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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他不是麻烦

作者:薛定猫的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李艺率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气氛有些怪异。


    通往教室的走廊上多了几个她不认识的陌生面孔,像是不经意间路过一般,伸长脑袋往教室里望去,带着些状似不经意的、看好戏的目光,丝毫察觉不出演技有多么拙略。


    有男生看见她,推搡着同伴,对着她的方向挤眉弄眼。还有些胆大的假装和同伴打闹,只为了在与她擦肩而过时状似无意地撞上她的肩膀,而后低声嬉笑着离开。


    但对李艺率来说,这样带着些许试探性轻微的触碰并不亚于一次重击,她的表情猛地一沉,蹙着眉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身后男生们仍无知无觉,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窃喜:“她刚刚回头看了我一眼……”


    “C8,真羡慕你……”


    早知道下午就烂在活动室里了。


    李艺率深吸一口气,本就不美妙的心情在此刻愈加糟糕。


    教室里的氛围和平时有着明显的不同,同学们的仿佛被集体摁下了噤声键,像是生怕引起注意一般,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但目光却都仿佛提前约好似的地集中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


    平日里最后排的那个小团体此时亲密地坐在一起,彼此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时不时往风暴的中心撇去一眼,仿佛无声地传递着只有彼此知晓的秘密。


    风暴中心,正是距离她的座位仅有一臂之隔的,某个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的男孩。


    几个陌生的女生围着他叽叽喳喳说些什么,大概是因为靠得太近,态度太过强势的缘故,他的脸上能看出明显的羞涩和局促,却还是一副强装着游刃有余的姿态把一众女生逗得花枝乱颤。


    而李艺率目光所及的,属于她的课桌上坐着一个染着头发,化着妆的女孩,看领结的颜色应该是高三的前辈。她斜倚在桌上,校服裙的边缘紧贴着课桌,一只手随意地拨弄着垂落的发丝,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双腿交叉踩在属于她的椅子上,毫不避讳地占据了属于她的领地。


    “欸~已经练习这么久了啊,那你以后会以爱豆的身份出道吗?”


    “我做爱豆的话未免有点太勉强了吧。”权至龙尴尬地笑了一声,转移视线,“我更想和亲故以hiphop组合的形式出道,现在也在以这个为目标而努力练习。”


    准确来说,此时的权至龙还是个不折不扣的hiphop战士,虽然在偶像团体公司当过签约练习生,但从接触嘻哈音乐开始,他的目标一直是以rapper的身份闯荡演艺圈,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传出他是爱豆预备役这种虚假的谣言,害得他经常被好奇的同校生路过,并留下一句“就这?未来的爱豆长得还不如我嘛”诸如此类的评价。


    看着平日里那个瘦瘦小小,在人群里没什么存在感的男孩此刻却成为了瞩目的焦点,一改往日不善言辞的形象,端起交际达人的做派,三两句话就把高年级的女生们哄得眉开眼笑,李艺率的舌尖擦过虎牙,心情愈发微妙。


    啧。


    男人这种生物,果然和狗没什么区别,一旦被关注便会摇尾乞怜。不管是谁都好,只需要勾勾手指头就能让那无处安放的雄性虚荣心得到满足,连带着原本不起眼的模样也变得光鲜起来。


    所以说她讨厌狗啊。


    而被无辜打上狗标签的权至龙此时也并不像表面上那般云淡风轻游刃有余,他嘴上迎合着女生们的话,眼神却没底气地乱飞,视线不安地停留在那张被踩着的椅子上,心里直打鼓。


    完蛋,小老外要是看到了说不定会杀了他,权至龙暗暗叫苦。


    “让一下。”


    分外清冷的声音响起,让权至龙后颈无端打了个激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像是打破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隐秘氛围,所有人的目光朝着李艺率看去。她拿着书包,脊背挺得笔直,神色平静如沉水,“这是我的座位。”


    被点到的女生转过身,上下打量了李艺率一番,这才勾起一个带着mean girl特有的、高姿态意味的笑容:“这是你的位置啊,我稍微借用了一下,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话虽如此,但她却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双手环抱胸前,扬起了下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艺率打断了。


    “介意。”李艺率的语气冷淡,却说出了在前后辈阶级壁垒分明的环境中最离经叛道的话,“弄脏了,帮我搬一张新的过来。”


    “…………”


    嚯。


    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原本假装自己是空气的同学们纷纷瞪大了眼睛,表情一个赛一个冲击,与周围人交换着震惊的眼色。


    权至龙的前桌顶着副瞳孔地震的表情,堪比世界名画呐喊,回头冲他比了个“我的天啊!”,五官灵活夸张地几乎要从脸上飞出去。


    权至龙只觉得身上得寒毛都要炸起来了。


    他想过这个小老外不懂前后辈规矩,但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这种对年长者随口提要求在她看来似乎是一件极为理所应当的事,但在后辈无条件听从前辈的校园环境中可是大忌啊!


    名为徐善雅的为首女生脸色几变,声调也提高了三分,咬牙道:“呀,你这死丫头在说什么大话呢?是想找茬嘛?”


    李艺率疑惑:“什么意思?听不懂。”


    权至龙:“…………”这种时候还要装老外吗?你这家伙真别太离谱了!


    “…………”


    这样的套路或许对异性无往不利,但在对自身容貌十分在意,具有极强竞争意识的十几岁同性看来,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


    “这是对前辈说话的态度吗?”


    “给我跪下道歉!”


    权至龙闻言赶忙出声试图打圆场:“前辈们……”


    “为什么要道歉?”李艺率淡淡打断,继而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像是妥协了一般说到:“哦,如果不想去教务处搬的话,那帮我擦干净也行。”


    说着,她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块带着高端奢侈品品牌熟悉标志的橙色真丝方巾,递上前去:“我带了手帕,用完直接扔掉就可以。”


    “………………”


    把爱驴士当成一次性抹布来用,你是在跟我玩什么大小姐的游戏吗?C8!


    越想越恼火的徐善雅挥手作势要将那块手帕挥开,还是权至龙手快,一把拦下,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小臂上留下了鲜红的印子。


    权至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嘴里还在帮李艺率打圆场:“前辈请别这样,她刚从国外回来,很多事情都不太懂……”


    山火般的怒气在眼中燃烧。


    徐善雅当然知道眼前这个比电视机里女艺人还漂亮的转校生刚从国外回韩,她今天的举动也不过是因为这位大名人自从转学以后便成了校园内男生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故而自持前辈身份来刷个脸顺便附赠个下马威罢了,这是她一贯擅用的招式,可结果却叫她始料未及。


    事情发展到这里,徐善雅闹了个没脸,自然不想善罢甘休,只得色厉内荏地放下狠话:“你这没规矩的丫头,要好好记住今天前辈给你的教训,给我小心一点!”


    对此李艺率只是无辜眨眼疑惑:“什么教训?为什么要小心?”


    当然是要记住今天的警告,小心我们找你麻烦!


    徐善雅在内心无声咆哮。


    可剖析狠话,如同解释一个笑话为何好笑,两者同样都会显得自己更加愚蠢。眼看着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即将响起,授课老师拿着教材准备走进教室,徐善雅只得暂时收敛怒气,冷哼一声,丢下一个威胁的眼神径自带着人离开。


    随着徐善雅一众女生悻悻离去,教室里的气氛逐渐缓和,大家也终于放大了胆子呼吸,前桌转过头以一种见到勇士的眼神看向李艺率,嘴里仍有赞叹:“呀,艺率xi,你……”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在这个长期被前后辈制度禁锢的校园环境里,李艺率这样“蔑视权威”的举动无疑是会被当作异类的一环,同龄人固然会排斥并下意识敬而远之,但丝毫不影响一些具有反叛精神的青春期少年们觉得此举很酷,并以此为话题悄悄讨论。


    当然,远离是肯定的,毕竟谁都不想惹上麻烦。


    作为话题中心的李艺率则站在原地,神情似乎还有些苦恼。深知其龟毛做派的权至龙一眼就看出小老外此刻的困扰,舌尖碰上牙齿弹了个舌音,认命地接过手帕帮她擦起课桌椅。


    “擦干净了,坐下吧,快上课了。”说着,权至龙将刚刚擦拭过的那一面反折叠好,又递还给她。


    李艺率干脆地将手背到身后,摇头拒绝:“不要,帮我扔掉。”


    “…………”这家伙是真的不知好歹哎!几十万(韩元)的手帕说扔就扔,跟我也要玩这种大小姐游戏吗?!


    权至龙无奈叹气,将手帕塞进课桌肚里,目前身为无产阶级的他还做不到这种将钱扔垃圾桶里听个响的奢侈行为,只好暗自盘算带回去洗干净再还给她。


    见李艺率将书包放进桌肚,但仍然站在原地,权至龙忍不住抬高声音强调:“我已经擦过了!而且擦得非常干净!”


    李艺率:“但我心理上还是接受不了。”


    权至龙:“…………”我拜托你真的不要太难搞了!


    见英语老师已经放下教材打开多媒体设备准备上课,权至龙无奈叹气妥协,将自己的椅子和李艺率的椅子做了交换,“这样总行了吧?”


    李艺率的紧蹙的眉头不仅没松开,眼里的嫌弃好似更明显了。


    权至龙:“……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都已经算是朋友了,总不至于连我都那么嫌弃吧!


    这个念头刚升起,权至龙忽然惊觉,自开学起李艺率对大家的态度都只是平平,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能说得上几句话,占据了“唯一的朋友”这种特殊的位置。这样一个性格恶劣又挑剔难哄的家伙,没有他可怎么办啊?


    想到此节,权至龙忍不住将声音放轻许多,低声到:“下节课课间我去教务处给你重新换一张椅子,这节课就先暂时忍耐一下。”


    说着他抬头示意讲台上那个将眼神锁定在他们这一圈的身影,“快点坐下,老师在看你了。”


    李艺率勉强坐下,这才叫权至龙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小的老子心里装满了烦恼,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哎!


    *


    这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由班主任负责授课的数学,临近放课的十分钟前,班主任擦掉黑板上的公式板书,让大家自由复习,除了大部分学生拿出课本乖乖写作业,也有些不服管教的飞快收拾好书包掐着点等待放课。


    这本该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中微不足道的十分钟,直到班主任朴贤泰看见了某位特殊学生的举手。


    “艺率xi,举手是有什么事吗?”


    对于这名特殊学生,朴贤泰总是格外宽容。这其中当然有她异国生活的背景考虑,但更多则是碍于开学前某位资产丰厚的父亲对学校那笔数字慷慨至极的赞助。


    这可是一名上至校董下至教导主任都格外关注的学生啊,朴贤泰自然不敢随意怠慢,他脸上还挂着相当和蔼的笑容,问道:“是有什么题目不明白吗?”


    “阿尼哟,”李艺率摇摇头,“我只是想问问,在韩国遇到校园霸凌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


    “…………”


    闻言朴泰贤一愣,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位可是宝贝疙瘩啊,平时上课的时候也很乖巧礼貌,不是那种张扬的性格。虽说日韩校园氛围大多排外,但远远达不到霸凌的程度吧!


    说着,他调整表情,正色扫视一圈教室,锐利的目光在班级后排角落里打了个转,毫不意外地看到某几个刺头躲避的神色,又转头柔声道,“是班里有同学欺负你了吗?”


    同学们:“…………”


    她连高年级的校霸学姐都敢惹,我们谁敢欺负她啊?!班主任拜托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平时的主要受害者权至龙瞥见李艺率的举动先是一愣,毕竟遭遇校园霸凌这种事,受害者往往都懦弱地保持缄默忍受欺负,哪有像李艺率这样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直接向老师提出来的?随后听到班主任毫不掩饰的偏心,他又咬牙满心悲愤。


    是我呀!拿呀!我才是每天被这家伙压迫的倒霉蛋啊!!


    李艺率摇头:“不是我们班的同学,是高年级的学姐。”


    朴贤泰眉头微皱:“其他年级的?跑来我们教室吗?”


    李艺率:“对。”说着她站起来学着徐善雅的动作坐在课桌上,踩着椅子扭过头面朝朴贤泰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给我小心一点。”


    朴贤泰:“…………”


    全班同学:“…………”


    倒也没必要还原到这种程度吧!


    说完这句狠话,李艺率从课桌上跳下来,指指椅子对权至龙道:“踩脏了,换一下。”


    权至龙:“…………”


    虽然很无语,但身体动作比脑子反应更诚实地站起身和李艺率换了椅子,也没管什么脏不脏,径直坐下低头捂脸。


    班级师生:“………………”


    你这种熟练的动作看上去反倒更像那个霸凌者啊喂!没事吧至龙?!


    见到此景,朴贤泰忍不住嘴角微抽,随即清咳一声问道:“除了这个行为以外,他们还有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吗?”


    “还需要什么伤害?”李艺率疑惑,“这不是已经给我造成困扰了吗?”


    “……”这态度未免也太过直接了吧?!朴贤泰深吸一口气,“话虽如此……”


    见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李艺率却抢先一步打断:“心理上的伤害也是一种伤害,别看我现在这样平静地和老师说话,其实心里特别害怕。”


    “…………”


    那你倒是装出一点害怕的样子来啊!


    算了,钱难赚,工作要紧。


    朴贤泰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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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气:“高年级的学生为什么跑来我们教室?是之前和你发生过冲突吗?”


    李艺率摇头:“不知道,没有。”


    朴贤泰:“……”


    这叫他该怎么说,总要弄清楚前因才能妥善处理,于是他将目光看向班长。


    班长就是在开学第一天对李艺率主动释放善意的善良女生,她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李艺率,又将目光转移到瞬间警觉起来的权至龙身上,犹豫片刻道:“她们是……是来找至龙xi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


    朴贤泰眉头紧锁,关于权至龙练习生的身份朴贤泰早有耳闻,这也是让学生们产生议论和骚乱的诱因之一,作为一个没什么建树只想管好一亩三分地的普通教师,对此,他本能地感到不喜。


    于是连带着语气也跟着严肃了一些:“至龙xi,和那群高年级的学生认识吗?”


    被点到名字的权至龙:“…………”


    这样类似的情节在他国中时期多有上演,其实本该习以为常。


    但身为风暴的中心,权至龙其实有时候心里也会觉得很无辜。


    明明对方的态度轻蔑,纷纷把戏弄他这件事放在明面上。同学们也因此时常多有疏远,仿佛他的练习生身份是沾惹麻烦的根源——


    毕竟人总是趋利避害的,谁也不想因多事而遭受前辈苛责,况且他平时遭遇这类情况也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家或许也会误以为作为出道预备役,他其实很享受这样的关注。想到这里,他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但还是十分软弱地在心里为曾经和如今的同学们开脱。


    权至龙:“并不认识,今天是第一次见,午休的时候恰巧碰见了,他们听说我是练习生,就擅自跑到教室来找我,我也不清楚他们是从哪知道这些的。”


    权至龙的解释让朴贤泰眉头微展,可还是将责任自顾自地安在了他的身上。


    毕竟他身上有一个张扬至极的头衔,引起风波也在所难免。


    说到底学生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什么爱豆什么练习生,成天幻想些有的没的,总归会影响到其他人。


    这么想着,朴贤泰沉吟片刻,又换了一张脸看向李艺率,口吻和气:“艺率xi,不用困扰,这件事情老师会你帮解决的。”


    其他同学:“…………”


    不是,班主任,你这两面派的作风未免也太明显了一些吧!


    被学生眼神吐槽的朴贤泰不为所动,甚至很有些不以为耻,他看向权至龙道:“这样吧,至龙xi,你换个位置。”


    毕竟对方的身份确实是个麻烦,规避得了一次总不能次次小心。听说这位宝贝疙瘩曾经还受过很严重的外伤,身体素质不太好,真要有个一点意外他也没办法和学校交代。想到此节,朴贤泰环视了一圈教室,暗自思索要将权至龙这个“麻烦”丢到哪个角落去。


    班主任毫不掩饰地偏心态度叫权至龙很有些受伤。


    明明他也是被无辜牵连的一员不是吗?仅仅因为一个标签就被打入“另册”,仅仅只是因为“看上去不像是个安分的好学生”这样荒唐的理由就被区别对待……怎么总是叫他碰上这种事。


    权至龙深吸一口气,眼眶有些热意泛滥。


    其实他应该习惯的,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也是他该预见的苦难。


    十几岁,真是黄金一般又一文不值的年纪。


    一桩桩琐碎到不值得说出口的矫情小事,深刻地折磨着十几岁年轻的灵魂。


    自从确定了想要成为艺人并为之付出全部努力的那一天起,他真切意识到原来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他会因为区别对待而愤怒,会因为忽视而沮丧,也会因为大人们一句随口的无心之言失落好长一段时光。


    日日追逐的遥远梦想即使努力伸手也无法触及,没有家庭的托举,没有朋友的支持,全靠一腔孤勇努力对抗,要用多长时间,会用多大代价,才能摘得这时间酿造的苦果,就连他自己也无从知晓。


    但是为什么会觉得不甘心呢?他悄悄看向李艺率那张平静的侧脸。


    大概……大概这是一位难得的,没有用特殊的态度对待他的,还时常让他气得跳脚的,他在这个班里唯一的朋友吧。


    啊,原来她也是他在这个格格不入的集体之中,唯一的朋友啊,直到此刻权至龙才恍惚意识到。尽管相处时间不长,他也经常抱着“这是个除了我以外恐怕再没有其他朋友的孤僻家伙”的念头同李艺率交往,但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李艺率需要他,还是他更需要这份友谊的陪伴了。


    即使不再是同桌了,他们之间还会有午休的交集,算了……权至龙这样开解自己,反正平时课间他们也没有许多交流,换个座位或许也能减少她许多的困扰。


    这么想着,权至龙整理好情绪,准备动手收拾自己的课本文具。


    朴贤泰见权至龙似乎是已经老实的接受了这样的安排,有些满意。正准备开口安排调整座位,却又瞥见李艺率沉着脸一副极不赞同的神情。


    他眉心跟着一跳……又怎么了啊大小姐?!


    还未来得及出声询问李艺率的意见,就见到那张精致的脸蛋冷若冰霜地紧绷着,嘴角下垂眉心微蹙,看上去极为不悦,甚至连声音都带着些难以忽略地的疏冷:“为什么要换位置?他没有影响到我。”


    朴贤泰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李艺率会如此直接出声反驳,一时之间身为年长者的尊严竟有些无处安放,但终究还是勉强压下不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至龙xi……”,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片刻,未说尽的话显然是想将麻烦的源头指向指向权至龙,“总之,调换位置以后就不会再出现你所担心的这种情况了。”


    李艺率:“所以朴老师你的意思是,权至龙xi是个麻烦,对吗?”


    朴贤泰:“……也不是,只是至龙xi的情况比较特殊……以后可能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对你造成困扰。”


    “老师nim,你搞错了一件事。”


    教室里鸦雀无声,气氛在这样一场师生对峙中变得紧张了起来。学生们看着讲台上神色愈发僵硬的朴贤泰,又不动声色地瞥向五官平静到一丝波澜也无的李艺率,甚至忍不住悄悄绷紧了呼吸。


    权至龙在李艺率开口质问的瞬间便有些呆愣。


    少年忍不住用目光描摹着她的侧脸轮廓,那视线似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渴望与复杂,交织着海水与焰火。


    额头,眉眼,鼻梁,脸颊和嘴唇,触之即离,似乎这样就能用眼睛,一点点地、仔细地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他听见她说:“他不会让我觉得困扰。”


    她说:“他不是麻烦。”


    明明是再清晰不过的声调和平仄,在权至龙耳边听来却遥远得仿佛从天外而来,带着沉重又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将他的防线击得粉碎。


    胃里的蝴蝶又在扑朔着翅膀,晃得他视线一片模糊,连带着心也跟着酸软成了一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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