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计划总部，一号战略会议室。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智识碰撞的味道。
“各位，M国正式提出申请，希望能够参与到‘火种计划’中来。”
林锋将一份由联合国秘书长办公室转发过来的正式公函投影到主屏幕上，开门见山。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M国想加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能是什么？看我们拿出了好东西，眼红了呗！”
一位戴着老花镜，在天体物理领域德高望重的老院士，沉吟着开口：
“不过，他们的提议也并非全无道理。为了应对‘猎食者’，集合全球的力量，才是最稳妥的。”
“而且，他们在深空探测和哈勃望远镜阵列上积累的数据，对我们来说确实有不小的参考价值。”
这番话，让一部分科学家陷入了思索。
他们是纯粹的学者，思考问题的出发点，永远是科学本身。
“王院士，您说的有道理。但这是科学问题，更是生存问题。”
一道清亮的女声，打破了会场的短暂摇摆。
周羽灵站了起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研究服，长发利落地扎在脑后，平日里的知性，此刻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锋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M国所谓的‘共享’，是什么？是把他们几十年前的老旧数据打包卖给我们一个人情？”
“还是把他们最核心的技术，毫不设防地交给我们？”
周羽灵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各位都是各自领域的顶尖专家，应该比我更清楚，真正的核心技术，是买不来，也求不来的。”
“那是人家压箱底的宝贝，是谈判桌上的筹码，怎么可能轻易示人？”
“他们想要的，不过是派人渗透进我们的核心团队，名正言顺地窃取‘守护者’的技术。”
“等危机一过，今天我们分享给他们的每一行代码，明天都可能变成对准我们自己的武器。”
“更何况，”周羽灵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弄：
“我们现在，还需要他们的数据吗？我们有‘守护者’的遗产，有‘祝融’的超强算力，更有林院士在。”
她看向林锋，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信任。
“我们凭自己，就能走出一条通天大道。引狼入室，只会自乱阵脚。”
一番话，掷地有声。
刚才还有些犹豫的科学家们，此刻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是啊，他们现在拥有的，是神明级别的技术。
何必再去乞求凡人的施舍？
“我同意周博士的看法。”杨安国院士第一个表态，“这件事，绝不能答应！”
“附议！”
“没错，让他们自己玩去吧！”
会议室里的风向，瞬间完成了统一。
林锋看着周羽灵，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这个女孩，不仅在学术上有着惊人的天赋，在大是大非面前，同样看得通透。
“既然大家意见统一，那就这么定了。”林锋敲了敲桌子？
“我会给他们一个正式的回绝。接下来，我们讨论下一个议题。”
会议继续进行。
各个小组开始汇报最新的研究进展。
“我们材料小组，对‘守护者’城市的二维平面材料进行了初步的量子共振模拟……”
一位来自欧洲的材料学顶尖教授，汉斯·霍夫曼站了起来。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
“根据我们的最新数据推演，该材料在承受超高压冲击时，其内部的量子简并态会产生一种特定的频率漂移。”
“我们建议，在构建‘火种’计划的飞船外壳时，能量护盾的频率，需要相应下调0.3%，才能达到最佳的耦合效果。”
他将一份详细的数据报告，投影到了主屏幕上。
数据流如瀑布般刷过，各种复杂的公式和模型，看得人眼花缭乱。
“辛苦了，霍夫曼教授。”
林锋点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但在他的意识深处，系统那“绝对真理”的光环正在发出警告。
这份数据是错的。
而且错得极为隐蔽，极为刁钻。
它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正确逻辑中，夹带了百分之一的致命错误。
如果真的按照这个数据去调整能量护盾的频率，当飞船遭遇“猎食者”的攻击时，护盾和外壳非但无法耦合，反而会因为频率失谐而产生湮灭效应。
那结果就是船毁人亡。
好一招釜底抽薪。
林锋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他没有当场点破，只是平静地说道：“霍夫曼教授的发现很有价值。请继续沿着这个方向深入研究，尽快拿出一份更详尽的模拟报告。”
“好……好的，林院士。”
霍夫曼教授听到林锋的肯定，似乎松了一口气，连忙坐了下来，悄悄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林锋的眼睛。
会议仍在继续，林锋的意识却已经连接上了“祝融”。
“祝融，追踪霍夫曼教授最近二十四小时内，所有的外部网络通讯记录。进行最高级别的反向渗透追踪。”
【指令收到。正在分析数据……】
【数据追踪完成。发现一处位于弗吉尼亚州兰利市的加密信号源。】
【正在进行深度渗透……】
【渗透成功。已确认信号源归属于M国国家安全局（NSA），第9特殊行动小组。已获取该小组所有行动路径和通讯记录。】
“祝融”的效率，一如既往地恐怖。
林锋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在认真听着下一位科学家的汇报。
但他的心里，已经给这个“第9特殊行动小组”判了死刑。
他没有立刻揭穿霍夫曼教授。
一个暴露的棋子，价值就大大降低了。
而一个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棋子，却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
夜，深了。
盘龙计划总部的楼顶，风有些大，吹得人的衣角猎猎作响。
林锋和周羽灵并肩站着，俯瞰着下方灯火璀璨的城市。
整个总部，依旧灯火通明，像一头蛰伏在夜色中的钢铁巨兽，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积蓄着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下午开会的时候，霍夫曼教授的数据，有问题吧？”
周羽灵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转过头，看着林锋的侧脸。
“你怎么知道？”林锋有些意外。
那份数据做得天衣无缝，以现有的理论水平，几乎不可能发现其中的谬误。
“你的表情。”周羽灵说道，“你每次准备坑人的时候，都会变得特别客气，脸上还会带着一种‘我很欣赏你’的假笑。”
林锋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我有这么明显吗？”
“有。”周羽灵很认真地点点头。
林锋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周羽灵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间谍，渗透，蓄意的破坏……这一切，好像都在你的计算之内。你一点都不惊讶。”
林锋没有直接回答。
他转过身，背靠着栏杆，仰头望向那片缀满了星辰的夜空。
守护者的警告，猎食者的阴影，M国的阳谋，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这一切，确实都未曾让他有过半分的动摇。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这盘关乎文明存续的棋局里，他自己才是那个唯一的执棋人。
看着林锋那深不见底的眼眸，周羽灵忽然觉得，自己那些问题，都显得有些多余了。
或许对他来说，这些所谓的危机真的只是一场游戏开始前，无关紧要的热身。
良久，林锋才收回目光看向她，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
“别急。”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