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孟丹若神色一顿。
却听身边的云清继续道:“这条消息传的特别快,很明显背后就是有人在故意的散播,最后消息甚至传到了陛下面前去,陛下把大长公主唤入了宫中,好一番训斥。”
“世人皆知天满楼背后那位一直不愿意露面的东家,势必与皇家有关,但却从来没有哪位皇家贵人承认过这件事情,天满楼这些年无论从盈利上,还是人际关系上在京城的影响,俨然以后成了独树一帜的标杆。”
“陛下想让大长公主将天满楼所属交出来,殿下根本不愿意,父女二人闹的不欢而散,正好蜀国发来照会,说他家小太子正为万国来朝的盛举赶来,希望此番可以求取周朝公主,以结秦晋之好,甚至愿意让公主做下一任皇后。”
“陛下本来就对这个人显得十分犹豫,如今有了大长公主这件事情以后,也不知是不是突然惊觉自己对这个女儿太过于放纵,又想起来这几年大长公主所为实在不符合他的心意,甚至还时不时就拿先太子说事。”
“便将他的目光放在了大长公主身上,有意想要让大长公主去和亲,这件事情不知道怎的,又被大长公主给知道了,入宫之后又是好一番争吵,陛下被气得一整日都吃不下饭,后来还是皇后娘娘出面,劝慰了两人从归于好。”
“公主殿下给陛下道了歉,陛下也保证和亲的事情会从宗室里挑一个女孩封为公主,一切都好像看似平衡了下去,可是在这情分上终究是有了隔阂,日后也难消。”
云清絮絮叨叨的跟孟丹若说着。
这种事情分明就是皇室秘闻,可到了云清的嘴巴里,说的就好像是一件再稀松平常的事。
孟丹若一直都对云清的来历好奇。
她以丫鬟身份藏在自己身边,甚至明面上的身份还是皇后安排过来的教坊司女子。
这样的搭配之下,总觉得眼前好像被人蒙了一层薄纱,表面上没有痕迹,其实处处是破绽。
孟丹若并没有因此就对云清产生隔阂。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突破了普通的主仆关系。
更像是互相在意的好友。
孟丹若也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过什么金尊玉贵的主子,她知道自己的来时路是什么样子,本来也没有资格看轻所有人。
此刻听见云清跟她肆无忌惮的说着这个,眉心甚至连皱都没有皱一下。
只是委婉的开口:“就是可怜了那随便被拉出来挡枪的宗室小姐,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
云清原本给她捏腿的手松了松,眼神之中的情绪晦暗不明,语气生硬地转移到另外话题上。
“少夫人,白玉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吃的也不香,白日里也没有什么精神。”
云清低着头,说起另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或许白玉也想念余瑜了吧。”
孟丹若思绪似乎飘的更远了。
而今一切都像极了一场梦。
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却让她感觉早就已经物是人非,再也不像当初。
也不知余瑜离开以后,如今怎么样了。
……
在遥远的异国,马车行驶到都城。
“让开,让开!”
“都快些让开。”
“爹的,你是眼瞎了不成,都说了让你让开,你还将这东西摆在路边,是不是诚心的想要找茬?贱民,知不知道马车内坐的是什么人?”
耳边传来驱赶民众的声音,原本坐在马山内的小姑娘,脸色沉沉的掀开了车帘。
“谁给你的权利如此对待臣民?”
余瑜的脸色气的有些发红。
眼前的一切都让她触目惊心,原本在街道两边摆摊的小贩,此刻摊位上的东西全部都被踢翻在地上,穿着灰扑扑衣裳的小贩,将自己的一双儿女护在臂膀之下,泪流满面。
原本还在哄散小贩的带头主人,在听见了马车上的人忽然开口以后,瞬间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脸:“殿下,属下也是想尽快将道路给清理出来,让您顺利通过。”
已经换了女儿国装束的余瑜,厌恶的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谄媚的女人。
余光撇过街边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一家三口,想起来自己当初在大周的时候过往种种,又想起来了,在回归的路上,乔统领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手下意识地摸到了腰间的匕首。
余瑜一个闪身直接跳出马车。
直接来到了那三个瑟瑟发抖的小贩面前。
一个头发灰白的女人,带着两个年纪不到十岁的女孩,他们三个人身上最值钱的大概只是女人用来束发的那根素银簪。
这是一家可怜人。
同样也是没权没势,做好欺负的代表。
无论在哪个国家,无论在哪个朝代,这样的人从来都是最底层,是杀鸡儆猴时最好的选择。
有了刚刚那侍卫的举措。
后面街道上的那些人已经全部将自己的东西收敛干净,显然是对他们已经有了震慑的作用。
而这个侍卫之所以选择这么一家人进行讨伐,大抵也是觉得这家人最好欺负,这样的一家三口,即便是被人家给打死了,想要去报官,恐怕都撑不到赶去衙门口。
她们也是百姓。
乔统领说的很对,她只有把权势拿在自己的手中,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才能让这个世界的法则随自己心意而动。
余瑜没说话,她松开了原本已经摸在腰间的匕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乔统领,朝她恭敬道:“老师,我不知道错了。”
她声音里都在发抖。
眼前一切与当初自己和爷爷面对程家人时多么相似,而现在,她成为了那个施暴者。
乔统领还以为自己对小殿下的教育任重而道远,一脚踹开了旁边那个作妖的侍卫,没成想在这个时候小殿下自己明悟了。
刚刚还嚣张至极的侍卫,现在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都城内的官宦贵人,有哪个人会把路边的这些杂草当成人命。
她原以为自己是在讨好余瑜,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刚回都城的小殿下,与都城之内的人,完全是不一样的。
她可是高高在上的皇族。
她怎么能对这些蝼蚁一样的下贱泥腿子产生同情心,难道她不知道这是一件很连累自己格调的一件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