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大营这边,宋濯锦一身疲倦的赶来。
这个时间点,钱老才醒。
一般不打仗的时候,他这个军医做的比谁都舒坦,最多就是为风寒或闹肚子的小兵开开药。
遇上最麻烦的事情也就是宋府的事情。
可宋府又不是古战场,哪能天天出事~
“早起一壶酒啊~”
“活到九十九啊~”
“我有一壶酒啊~”
“明日不烦愁……”
老头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手里面还捏着一壶下面人送来的酒,高兴的不行。
“钱老,酒没了再跟我说哈。”
“不过您就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家将军了,毕竟军营里禁酒。”
送酒的小兵嘎嘎乐,呲着大牙。
钱老笑眯着眼睛,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宋濯锦,转头就朝着自己的营帐走。
一道身影忽然之间出现在了营帐门口。
钱老猛的把手中的酒壶藏在身后。
这家伙是狗鼻子啊?
难道远在几十里外,还能闻见军营里的酒。
“宋濯锦?你今日不是修沐了吗?”
看着男人脸色并不是很好,钱老便认定了是男人觉得在军营里喝酒不好,故意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于是先发制人的开口。
可男人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眼神格外渗人,跟把自己当成俘虏了一般,钱老瞧着十分发毛。
但他又不想将自己来之不易的酒交上去。
磨磨蹭蹭的将酒壶别在了自己的后裤腰上,嬉皮笑脸的走向前:“是不是又有什么麻烦事情要来求我老人家了?别摆出这么一副死人脸,这天底下就没有我老人家看不好的病,更没有我老人家解不了的毒,有我老人家陪在你身边,这天下你甚至可以横着走!”
钱老这话也不是吹牛。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在江湖上闯出来自己的名声,后来人到暮年,才被宋濯锦请出山。
“钱老。”
才唤了面前老人一声,宋濯锦便红了眼眶。
两个人之间亦师亦友,相比于宋临川那个对他不管不顾的父亲来说,其实这三年对他帮助良多的钱医师,更像父亲。
“哎哎哎,男儿有泪不轻弹哈~”
“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你直接开口,这么磨磨唧唧,还要哭鼻子,可真不像是你宋濯锦的派头。”钱老一把拽住了宋濯锦的衣袖。
“要哭也到营帐里哭去,你搁这儿门口哭起来,你手下的那些兵还以为老头子我欺负你,以后都不给我带酒了,可怎么办?”
之前府内发生问题,大多都是六安来提的他就跑,所以在最开始看见宋濯锦的时候,钱老是真的没有把事情往别的方面想。
可现在,看着男人这死出。
忽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钱老故作镇定,脸上全是笑嘻嘻。
将男人半推半拽弄进营帐,钱老吞咽了两次口水,才终于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能让这小子这副样子的人,除了孟丹若他再也想不出来第二个。
难道真的是那小丫头又受什么伤了?
钱老着急的不行,面前的男人红着眼眶,嘴巴却动了半天,都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到底是怎么了,你至少要说句话啊!”
“难道是胳膊上的伤又复发了?”
“还是伤到什么别的地方了?”
“难道这次是直接性命垂危,来不及救了?是死是活,你好歹跟我说一句。”
钱老气的,就差拿酒壶直接抡他。
过了良久,男人好像终于将自己情绪平复了下去,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阿若,怀孕了!”
钱老一愣。
“怀孕了?那是好事啊!”
“你小子干嘛做出来这副表情,不就是怀孕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
一听不是性命攸关的事,钱老表情一松。
“怀孕?”
“怀孕了!”
可是话才说完,他瞪着眼睛又将这个消息重复了两遍,满眼都是愤怒。
“你他娘的有本事再跟我说一遍!”
“谁怀孕了?”
城防大营的狂风,直接刮到了宋家。
跟着宋濯锦来到门前的钱老,几次抬了抬手想要敲门,最终却还是无力的落下。
孟丹若很难有孕的诊断,就是他第一个先号出来脉的,这三年他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调理孟丹若的身体。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孩子不该来。
来的路上几次,钱老都想掐死宋濯锦。
“不是说会拿命护着她吗?”
“那为何一次次受伤的人都是她!”
“不是说要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吗?”
“那为何让她一次次掉入尘泥里去!”
他真想把那小子阉了。
他穿上裤子一了百了,倒霉的是别人。
“宋濯锦,要不然你还是放她去找那个女儿国的小丫头吧,起码她还可以多活几年。”
“你不想接触别的女人,不过是一些心理上的障碍,老子把你治好了就是了,你还有长久的未来,你还可以娶别人,还可以让别人给你生孩子,为什么就非得纠缠上她了。”
钱老揪着宋濯锦衣领,咬牙切齿的开口。
“她这一生走来,短短十几年,已经足够苦了,天灾人祸都没有将她给打倒,如今却要为你生孩子而丢掉性命吗?”
宋濯锦一言不发。
他也知道自己罪该万死。
他想为那个姑娘遮风挡雨,可是回头之后才发现,那姑娘的所有风雨都是自己带来的。
宋濯锦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钱老研究过一种让人失忆的药水,只要自己同意她离开,钱老会把现在一切的问题处理的妥妥当当。
可……
“我愿……”
那话已经在嘴边了。
“吱呀!”
原本紧闭的房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打开。
脸色惨白到根本没有一丝血色的女子,冲着钱老扬起来一个苍白的笑。
“这件事情也惊动您了呀。”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孟丹若笑的虚弱,她脸上已经不见了泪痕。
想来是已经想明白了结果。
她仰起头来看向另一边的宋濯锦,微笑着说:“宋濯锦,我想把这个孩子……”
“或许还有个办法!”
钱老脸色涨红的打断了孟丹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