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能不累呢?
三年前她还是依偎在父母怀中的小姑娘,短短三年,她就把自己弄成了一个机关算尽的坏女人。
说到底,她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出头。
回府的路上,孟丹若心神不宁。
“少夫人,您肯定是这段时间多思多虑太想小姐了,小姐洪福齐天,更有您思念着她,也许在来日你们二人还会再相见的。”
云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只能捡一些好听的说。
孟丹若也知道她是好心好意的,但是脸上的表情依然有些难看:“她这一辈子才活了十几年,根本就没有享过什么富贵,倘若当初有一丁点儿的办法,我情愿活下来的那个人是她,我愿意替她去死。”
可是没有办法啊。
当时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妹妹的腿已经被青楼的那些人给打折了,妹妹拖着一条坏腿往外跑,根本跑不出来多远。
她原本是想要背着妹妹一起跑的,可是妹妹却给了她一巴掌,让她不要在这样的关键时候婆婆妈妈,倘若自己真的有本事,最应该做的是跑出去想方设法给爹娘报仇雪恨。
妹妹向来胆大心细,如果今日活着的人是她,也许她早就已经帮爹娘给报仇了吧。
孟丹若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哭的很小声。
肩上的重担犹如千斤坠,压的她根本直不起腰来,让她有种这辈子都完蛋了的错觉。
云清有些束手无策的看着她哭。
孟丹若连哭的时候都不敢放出声来,那一点点抽泣的声音,哭的人心发慌,哭的人悲从中来。
“我是个没用的姐姐,我保护不了自己的妹妹,还要让妹妹来保护我。”
孟丹若哭了一阵儿以后,情绪反倒是缓和了下来,还有些沙哑的声音喃喃的自语。
马车却在这个时候停在了府门口。
回到西风院,因为孟丹若性子不高的缘故,她连午饭都没有吃,便窝在自己的寝室里发呆。
宋濯锦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许多。
白日的事情他已经听六安说过了,回到房间看见眼睛明显哭红了的女子,内心一阵发紧。
“阿若,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妹妹的。”
宋濯锦一时之间束手无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她,便只好将人扯到自己怀里来小声承诺。
“就知道六安这家伙是个大嘴巴。”
“平时看着他不显山不露水的,三杆子打不出一句话来,打这种小报告倒是挺快的。”
孟丹若噘着嘴,眼尾还有可疑的水渍。
“那就罚他跑一个月的十公里,正好训练一下他的轻功,免得这小子懈怠了。”
宋濯锦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顺从着她开口。
说着玩笑的话,可孟丹若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葡萄生死未卜,她却在这里锦衣玉食。
孟丹若觉得自己太过于矫情了,受苦受难的人是孟葡萄,她却在这里顾影自怜,一蹶不振!
她不是个好姐姐。
愧对了妹妹留下来的活命机会。
“三年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也许我妹妹早就已经黄土白骨,找不到了。”
孟丹若将自己的脑袋抵在男人的脖颈上,眼眶之中又有热流涌动,她明明不想哭的,可是眼下靠在男人的怀中,闻着熟悉的木质香味,委屈更甚。
“将军,倘若日后有机会,我想回到故乡给妹妹和父母上上坟,也可能是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有回去过了,他们也在怨我。”
孟丹若心口发疼,直到此时此刻她还在给男人挖坑,她的故乡就在西郊,父母的坟茔也在那里。
她这是在给自己大仇,得报以后找出路。
她这条命不能折在这里。
她得把妹妹的那一份儿也活出个人样来。
“好,到时候我陪着你一起回去。”
“有我在身边,想必他们二老以及妹妹也会放心很多,说起来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有去给他们二老上坟,已经算是很不像话了。”
宋濯锦缓缓开口。
趴在他身上的孟丹若,却没有接这话,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给他保证。
男人在计划着要跟她回去见父母的时候,她却在一门心思的计划要离开男人。
孟丹若有些别扭的搂着男人的脖颈更紧了几分,她张口咬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向来皮糙肉厚的男人也只是皱了一下眉。
“阿若有心事。”
这话并不是询问,而是笃定。
“只是觉得阿锦对我太好了,我怕有一天我会辜负你的好,成为罪人。”
孟丹若仰了一下头,眼睛中尽是猩红
她这也算是在委婉的提醒宋濯锦,这份近似扭曲的爱恋,注定了会是悲剧。
“嫂嫂,听说你回来了,那位程大公子是怎么样的人呐,他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有趣不有趣,那位海域外的雅丽公主是不是很好看……”
就在此刻,原门紧闭的门被人推开。
是宋濯缨过来了。
他早就听说了那位程大公子要去赵国公府上当先生,也对他从海域之外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十分感兴趣,只不过想到宴会开的地方在程家,他所有的痛苦也都来源于程家,便没有跟着前往。
“出去!”
门才被推开了一条缝,孟丹若一个机灵就要躲到宋濯锦的身后去,她此刻衣衫实在见不得人,更何况来的人还是小叔。
宋濯锦阴沉的声音在屋子内炸开,让原本十分欢愉的宋濯缨猛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不是,下面的人只告诉他嫂嫂回来了,却并没有告诉他兄长也在屋子内呀。
“云清姐姐,你怎么能坑害于我!”
宋濯缨蔫头大脑的走出一定范围以后,抬头就看见了抱着一堆东西过来的云清。
“啊?二公子这话从何说起?”
云清脸都是懵的看着他。
“你只告诉了我嫂嫂从程家回来了,却没有告知我哥哥也在里面,我刚刚太鲁莽了,险些让哥哥嫂嫂陷于尴尬之中……”
宋濯缨到也不是真的在怪云清。
他本就因为之前的事情心有郁症,容易多忧多思,这话落下以后。云清都还没有说什么,便听他自己开始絮絮叨叨。
“你说我留在这里是不是太影响他们的生活了,虽然在这里嫂嫂将一切都处理的十分细致妥当,但我终究只是他们的弟弟,老是在哥哥的院子里住着,说出去怎么都不好听。”
“云清姐姐,不若我还是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