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一周有两节体育课，除了体育考试，上课内容量不大。
祝知禧直接回教室，复习，后天又是周测。
上次倒数第一，她其实挺不好受的，她和祝怀谦一块儿生出来，智商差别怎么这么大。
别人提起祝怀谦，夸的是又帅学习又好。
提起她，就是挺漂亮的，言外之意，就是不聪明。
温羽晴是高校政法毕业的高材生，有时候她常常想，或许是她脑子笨，和顾启深探讨不了金融，人文，历史。
顾启深像站在塔尖，一直向下兼容，包容她。
他也会累的。
教室人不多，谢今仍趴在桌上睡觉。
祝知禧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坐下，继续打开吴良的物理笔记，研究例题和考点。
眉毛慢慢地越皱越深。
下巴支在自动水笔上，重重地落下“噔”地一声。
祝知禧撇着嘴，头像是没什么支撑力的一仰，抬起下巴，笔尖反弹回来“噔”的一声。
声音缓慢重复了几次。
“没看懂？”
沙哑的倦音在她头顶懒懒地响起。
祝知禧一惊，下巴失去支撑力，从笔头滑落，失了重心。
磕进谢今手里。
软软的，手里像掉进一块儿松软香甜的小蛋糕。
谢今眼里多了些笑。
祝知禧不好意思的直起身子。
“哪道题没看懂”
祝知禧的脸还在热：“这个，电动势的计算”
谢今起身，绕过祝知禧在她旁边的空位置上，坐下，倾身靠近。
带着少年独有的清爽气息。
祝知禧的耳垂被呵得一热。
脊背不自觉地挺直。
谢今的思维逻辑很强，不急不缓的声音把知识点串起来，例题和考题的区别，他讲得很清楚。
只是，祝知禧的眉头还是皱着。
眼睛偷偷瞄了一眼谢今。
透着心虚。
祝怀谦给她讲题，她可以理直气壮地就是说自己听不懂，可是面对谢今，她理不直，气也不壮。
谢今的声音又落下来：“你可以这样想......”
“从简单的原理多理解，慢慢来”
谢今居然很有耐心。
“我是不是很笨啊”祝知禧声音很轻，漂亮的脸上第一次有失落。
“每个人擅长得不一样而已，如果世界上的人都是学习机器，那才是无聊透了”谢今的倦音褪去，懒散的音色清晰。
“笨蛋是另一个领域的天才，天才也是另一个领域的笨蛋”
门口，祝怀谦揣着兜，往里走。
“祝知禧”
谢今眼帘微掀，笑意散了一大半，身子懒散地向后靠了靠。
“干嘛”祝知禧抬眼。
祝怀谦咧嘴一笑：“好不容易一块儿上体育课，哥带你出去玩儿呗”
“不去，学习呢”
祝怀谦的视线往走廊外面飘了飘，身挺阔立的身影隔着窗模糊不清。
“走呗，反正下节课是自习，正好出去吃饭”
祝怀谦拽着她起身，脚朝着椅子一蹬。
“嘶”
谢今的腿颤了下，被椅子磕到了小腿骨。
疼得。
祝知禧抬腿就往祝怀谦身上踹：“你有病啊，故意的”
祝怀谦：“......”
艹。
祝知禧想去撩谢今的裤腿，他按着没让，一瘸一拐的站起来，体贴懂事得很：“我没事儿，你出去玩儿吧”
祝知禧：“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
谢今抬眼又去看祝怀谦。
祝怀谦气得咬牙，哼了一声，阴阳怪气：“要不我陪你去？”
谢今唇角一勾，眼里淡漠：“不用，我怕另一条腿也被你踹废了”
祝知禧狠狠瞪了一眼祝怀谦。
祝怀谦：“......”
他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艹，谢今这个狗东西绝对是故意的。
心机婊。
绿茶男。
祝怀谦一脸怒气冲冲地从教室出来。
顾启深冲着他身后看了看，空无一人。
祝怀谦气死了：“别看了，人没来”
顾启深抬步往教室走，被祝怀谦拽上：“别去了”
不过，他没拦住。
隔着窗，顾启深看见，祝知禧双手撑在桌子上探着身和谢今在说话。
笑得挺开心。
*
第二天，吴良真的又给了数学笔记。
祝知禧挺感谢的，只是她感谢的方式一般都是请客，或者买东西。
吴良不敢答应，他还是男生呢，怎么可能让女生买东西请客，没面子啊。
“要不剪刀石头布，谁输谁请客”吴良非要拽着谢今一起来。
祝知禧：“行”
男生一般都爱先出剪刀，她出布，就成了。
不过，谢今和吴良显然不一般，两人第一局就出了石头。
祝知禧悻悻地收回布。
赢了倒也没有开心。
谢今请客，吴良比中彩票还高兴，怀里抱着，嘴里咬着。
谢今rua了下他蓬松的卷发：“多拿点，孩子，爸爸平时亏待你了”
吴良：“......”
靠。
拿的东西瞬间都不香了。
祝知禧漫步目的地转了一圈，在货架前又和谢今撞上，他手里拎了瓶可乐，扫了眼她手里空空，勾着笑打趣她：“大小姐，这么客气”
祝知禧在站定的位置随手拿了盒牛奶，冲着他晃。
示意自己拿了。
谢今笑了笑，没在说话。
“结账”
吴良把东西全部摊在收银台上，大喇叭一样喊。
谢今随手把祝知禧手里的牛奶拿走，牛奶可乐一起放在收银台。
吴良满脸笑，从一堆东西里单独拿出一包芒果干：“这个，哥哥请你，别说哥不心疼你啊”
“你不是芒果过敏吗？”祝知禧站在谢今旁边，下意识地开口。
话音刚落。
吴良和谢今都愣住了，两人同时转头看她。
吴良眼里震惊：“谢今芒果过敏？”
谢今眼梢轻挑：“你怎么知道我芒果过敏？”
两道齐刷刷的视线。
祝知禧整个人烧起来。
吴良不知道啊？
连吴良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知道谢今芒果过敏。
前世生日那天。
谢今问祝知禧要不要和他试试。
祝知禧眼尾挂着泪，她鼻音哭腔，闷闷的音调：“谢今，今天是我二十七岁生日，可是我还没吃生日蛋糕呢”
“我给你买”谢今没有一丝犹豫。
祝知禧抬眸看他，白亮的手机屏幕映着谢今的脸，清隽矜贵。
11点25分。
还有三十五分钟，二十七岁的第一天就过去了。
谢今弯着唇又重复：“生日快乐”
祝知禧心里生出一丝冲动：“12点之前如果你能买到一个蛋糕给我，我就答应”
“和你结婚”
初春的天还有冷意，祝知禧坐在车上，身上寒意褪去，她仍裹着谢今的外套，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谢今说了个好，安排她坐上车后，不知道去了哪儿。
还有一分钟到凌晨，二十七岁的第一天马上就要结束了。
祝知禧垂着眼。
指腹轻点着屏幕，不让它熄灭。
最后一分钟格外的漫长，安静。
有信息突然弹出来，是顾启深：【禧宝，生日快乐，刚才公司有急事，打电话有事吗？】
车门突然被拉开，卷进一阵寒意。
昏暗的车厢里照进光亮。
谢今站在外面，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蛋糕，上面插着两个数字27。
胸腔不断地起起伏伏，有一滴汗珠从浓密的黑发直直地滚到他锋利的下颌。
祝知禧胸腔里滚出一片酸涩，眼底又灼热起来。
时间定格在12点。
顾启深，这次你真的晚了，我也真的不要你了。
“生日快乐，祝知禧”
谢今燃了蛋糕正中一根很细的蜡烛，火苗晃动了两下，他手拢着火苗，慢慢举到祝知禧面前。
火光很小，刚好照亮祝知禧漂亮的眉目。
“生日快乐，未来的，谢太太”
这是祝知禧吃过的最小的生日蛋糕，只有4寸。
也是最狼狈，最不体面的一次生日蛋糕，和谢今倚着车门，站在空荡的街边。
那么冷，又那么暖。
也是最最记忆深刻的一次生日蛋糕。
谢今只穿了件衬衣，顶端的两颗纽扣被解开，露出半截流畅的锁骨，随意散漫地靠着车身，一身矜贵不羁地姿态。
她把第一口蛋糕和唯一一个点缀的芒果给了谢今。
谢今犹豫了一秒，眼梢微扬，含进口中。
“很甜”
他舌尖一勾，舔去红唇上的奶油。
色气而不下流。
祝知禧和他并排站着，谢今身上的热浪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她脸面也热起来，奶油很快在嘴里融化。
甜腻在唇齿间和空气里流动。
“嗯，很甜”
耳边，谢今胸腔里带出一声笑。
谢今的皮肤很白，衬衣落下的阴影下面有一片红肿，不太明显，只是，祝知禧的视线刚好侧过去。
她才知道，谢今芒果过敏。
她有些懊恼，问谢今为什么不拒绝。
“过敏而已，我又不会死，就是痒几天”他云淡风轻的勾着笑，好像真的就是挠几天痒痒。
可是，顾启深也芒果过敏，曾经严重到差点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