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叫谁?
拭雪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这屋里头除了他们,再无第三人,于是抿了抿唇,道:“公子,您叫奴婢?”
“过来。”卫恕又道。
拭雪便站到了他面前,“公子有何吩咐?”
卫恕将一只镶金边菊纹瓷碟放到拭雪面前,“昨日猎的熊掌,你尝尝。”
拭雪看着瓷碟里的半只肥美的熊掌,又看看盘子里另外那半只,张口结舌,半天才指着自己道:“给我的?”
卫恕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伸长手,一双筷子夹东夹西,却什么也没夹起来,“黑熊是你跟我一块猎的,熊掌自然有你一半。”
可这是无上的珍馐美馔,除了宫里头的贵人们,王公侯爵家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吃上一口,而卫恕将如此干脆地给了她一半!
拭雪感动之余,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卫恕见状,这才停下动作,仰头与她对视,“怎么了,当时不是你非要求着我将这两对熊掌削下来的吗?”
也没有非要求着吧,她只是稍微提了一下罢了。
拭雪垂眸,卫恕带着一点戏谑的俊脸就这么毫无保留地落入眼底,几缕碎发垂在他的脸侧,有种漫不经心的慵懒。
许是他太过俊美,又或许是这样的情景下,人的心难免生出些许不合时宜的旖旎,拭雪晕陶陶的,朱唇一张一合:“公子命掬露她们几个退下,就是为了让奴婢多吃几口熊掌?”
话说着,卷翘的睫毛飞快地扑棱几下,双眸晶亮,饱含期待。卫恕不敢再看,坐直身子道:“只是突然发现用不了这么多,碰巧你在,就赏你罢了。”
果真是这样啊。
心头涌上失落,眉眼却弯成两道月牙,拭雪朝卫恕福了福,道:“多谢公子。”
卫恕胡乱应了,又将一旁用来布菜的银箸递给拭雪,“趁热吃了吧。”
拭雪接过银箸,低头望着桌上的熊掌,浓油赤酱,醇厚的肉香扑鼻而来,引得人食指大动。正要尝上一口,院子里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拭雪忙将银箸搁下,徐妈妈略显丰腴的身影便闪了进来,一见卫恕身边还立着个拭雪,紧皱的眉头顿时松开。
“主子才刚行了针,怎么不多放几个丫头在身边伺候?”徐妈妈上前道。
卫恕:“一顿饭而已,用不着这么多人。”
徐妈妈见好歹留了个拭雪,便不再说什么,正欲上前为卫恕布菜,拭雪却端起半只熊掌递过去,“妈妈,这是主子赏我们的,您与掬露她们几个一起用了吧。”
徐妈妈很是动容,福身谢过卫恕。
卫恕神色如常,甚至还笑了笑。待徐妈妈走后,他才撇了眼拭雪,眼底的幽怨一闪而过。
拭雪浑然未觉,腆着脸笑道:“奴婢替公子布菜。”说罢夹了块笋片到他碗里。
卫恕不动,转而去夹其他的,拭雪以为他不想吃,又用羹匙挖了块熊掌放到碗里。
卫恕彻底搁下银箸,眉宇微蹙,“这里不需要你,去做你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不就是收拾书阁嘛,能有多难?
拭雪便将卫恕一个人丢在那了。
三刻钟后,徐妈妈几个用毕饭食回来了,卫恕便在此时放下了银箸,而那道红烧熊掌竟然没怎么动过。
徐妈妈不免关切的多问几句,卫恕只说太过油腻,不合口味。
徐妈妈道:“婢子吃着却还好,主子不如多试几口?”
卫恕说不必了,“妈妈若喜欢,自吃去吧。”
徐妈妈哪敢再用,万一传出去,平白无故得了个肚饱眼馋的骂名,岂不贻笑大方。可熊掌难得,若此时撤下,不就白白便宜了底下那群婆娘?
正自可惜,又见拭雪放下手中的活计正要去用饭,便端起熊掌放到她手中,笑道:“巧了,甘旨肥浓,正合你口味呢,多用些罢。”
拭雪哭笑不得,回身去看卫恕,却见他正接过掬露递来的茶水漱口,对徐妈妈这一举措完全漠不关心。
不吃白不吃,拭雪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吃这顶级珍馐呢,于是从善如流地端着半只熊掌走了。
她回到后罩房满怀期待地吃下一口,才发现与想象中的滋味去之甚远,硬着头皮吃完,到了后半夜,睡梦中肚子里开始有几个小人儿在打擂台,上吐下泻不止,在床上躺了足足两天才见好,人都瘦了一圈。
“人果然不能太贪心。”拭雪感叹,不然徐妈妈她们怎么一点事也没有,就连卫夫人的归鹤斋上下都无事,就独独她遭了难。
拭雪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警示,让她莫要再对卫恕产生逾矩的想法,否则要遭的罪还在后头。
顶着摆得正得不能再正的心思,拭雪又回到了卫恕身边伺候。说是伺候,不过是在他渴时添茶,行文时铺纸研墨,练武时递上一方擦汗的帕子。这些都是她以前做惯了的,拭雪觉得她倒也不必如此积极,反正多的是为卫恕前赴后继的爱慕者,这不,又来了一个。
卫恕对于这位不速之客表现出来的厌恶让卫夫人很不满意,却又无可奈何,便出面应付几句后将人打发走了。
同样不忿的还有拾霜,她难掩怒气,“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他这名不见经传的小进士,还敢妄想侯府千金!”
扶霞忙去捂她的嘴,“快别说了,仔细夫人听了去,扒你的皮!”
拾霜拉开她的手,嗓子终归还是低了些,却带着极大的不甘,“还是拭雪命好,不似咱们,不过是夫人用来拉拢未来姑爷的小玩意儿。”
扶霞却觉得没什么不好,总归还是在这侯府里过日子,都一样,便拍拍拾霜的肩膀安慰道:“那郑大人我瞧过一眼,人长得不差,咱们不亏。”
拾霜气鼓鼓道:“世间男儿,有哪一个比得上咱们现在伺候的这个?那郑诚之不过是想借咱侯府的势往上爬罢了,说来说去还不是个吃软饭的。”
二人的谈话被正从处往里走的拭雪听见,她接道:“人往高处走,天经地义。”
拾霜与扶霞原在绣帕子,闻言唬得差点刺了手,待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
“好处都让你得了,你自然帮那郑诚之说话了。”拾霜将绣了一半的帕子丢开,冷笑道。
说起那郑诚之,不过也是卫夫人为掩盖卫恕男儿身份的一枚棋子。卫夫人只是稍微放出想替卫恕招婿的消息,听者便蜂拥而至,最后她选中了郑诚之。
他出身寒门,官职不大,又有野心,能屈能伸,若能加官进爵,不过是入赘侯府罢了,权当做了半个驸马。卫三姑娘貌美出尘,她身边的几个女使也个个出挑,若享了这等齐人之福,上京城的世家子弟只怕羡慕都来不及。
郑诚之当然是这样想的,而卫夫人呢,她也乐得用镇北侯府的权势为他铺路,顺便送上三个年轻貌美的婢女,条件便是对方要对外隐瞒卫恕乃男儿身的事实,与名义上的卫三姑娘做一对假夫妻。
这也是卫恕厌恶郑诚之的原因之一,所以当他打着探病的旗号递上拜帖时,卫恕提剑将昨日才扎好的几个木桩劈成了无数截。
拭雪设身处地去想了想,也替他觉得恶心。
那郑诚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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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未见过,哪怕是惊鸿一瞥。倒是拾霜,因为知晓自己的“用处”,在对方某一次登门时,偷偷往卫夫人的归鹤斋去瞧过一眼,回来后,那脸色愈发差了。
面对拾霜的冷嘲热讽,拭雪倒没太大反应,毕竟她是过来人,清楚地知道不论是卫恕还是掬露拾霜或扶霞,最终都没成为郑诚之这个癞蛤蟆嘴里的肉。
拭雪脸上淡淡的不屑彻底激怒了拾霜,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拭雪道:“庄拭雪,你是不是很得意?”
拭雪走到箱筺前,拿了两条干净的帕子出来,头也没抬,“你觉得我该得意?”
拾霜道:“难道你不该得意?谁不晓得主子待你与个别不同!”
拭雪瞪圆了一双眼,这是什么无稽之谈,卫恕什么时候对她有过特殊的偏爱?
她脸上的天真与茫然落在拾霜眼里,就是炫耀与讽刺,她一下红了眼眶,“庄拭雪,你说,你到底给主子使了什么迷魂药,论样貌,我哪里比你差!凭什么?”
拭雪翻了个白眼,她本来就是整个侯府乃至整个上京城中说得上名号的美人,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但女孩子之间,除了外貌,就不能比比其他的?
于是拭雪道:“就凭我敢一头扎到悬崖底下,与公子来了个‘患难见真情’呀!你敢吗?姑且算你敢吧,那你觉得公子会不会二话不说也跟着跳下去呢?”
这话可谓是直中要害,拾霜愣了一瞬,拔高了声音:“你果然是故意的!”
拭雪偏要气她,长眉一挑,“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拾霜气得跳脚:“我呸,不要脸!一口一个公子,你是怕外人不晓得咱们的秘密吗?”
拭雪眨眨眼,模样好不无辜,“明明是你在这大吼大叫的,咱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都是一心想要做人上人,装什么清高。”
拾霜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几乎要晕厥。
拭雪见好就收,得意一笑,转身离去。
耍嘴皮子,拾霜就从没赢过她一次。拭雪本不想与拾霜计较,奈何她是吃不得一点亏的性子,如今怼赢了,顿觉神清气爽,一扫前两日滞下之症后的恹恹。
得意洋洋的拭雪脚还没跨过门槛呢,一抬头,便见卫恕手持长剑,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瞧那神色,似乎是将方才的对话听了进去。
拭雪心口突突直跳,求救似地朝卫恕身后的徐妈妈与掬露投去一瞥。
掬露忙扯开一个笑脸,朝拭雪道:“不是让你在门口守着,乱跑什么?”
“给姑娘拿帕子去了。”拭雪伸出双手,不敢去看卫恕。
她这副样子落入卫恕眼中,就是在逃避,如果不是居心叵测,又怎会如此心虚。
可是,她对他,不是一直居心叵测吗?
气压低沉得可怕,卫恕目不斜视往里走,在经过拭雪身旁时停下,嗓音冷得似淬了冰。
“进来。”
拭雪缩了缩脖子,在徐妈妈与掬露担忧的目光中,赴刑场一般折返。
屋里的拾霜与扶霞察言观色,双双白着脸,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出去!”
卫恕简短地下达了命令,一个眼神也未给她们。
拾霜扶霞如蒙大赦,夹着尾巴,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后。
旋踵在半空中的尘埃一般,风息后,令人窒息的沉默砸了下来。只是一片花瓣从树梢坠落的时间,于拭雪而言,就好似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终于,卫恕开了口:“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