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醒来时,冬日清晨的微光正悄然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间漏进房间,宛如一根纤细的银针,轻柔地穿透黑暗。他没有立刻睁眼,只是安静地躺着,任由温暖的被褥包裹着他,也包裹着怀中的女人。
伊莎贝拉。
她的名字不带任何声音地浮现在他脑海里,却带着一种沉重的温柔,在胸腔中低低回响。他的手臂自然地环绕着她,她像一只熟睡的小兽蜷在他怀里,头发铺散在他的胸前,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气,混合着他熟悉的她的气息。
那味道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常常想,也许这就是天堂应有的气味,而且,是独属于他自己的天堂……
他缓慢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微微一震。她睡得很沉,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柔和的影子,唇角微微上翘,仿佛梦中正做着什么温柔的梦。她的身体贴合着他,每一寸肌肤都熟悉而亲密。
他的喉咙动了动,几乎想将她唤醒,只为在她睁眼的一刻再次看到她的笑容——那个只属于他、在这世间最能安抚他心灵的笑容。
他多么渴望此刻能够永远停留。
他渴望再一次与她在一起,在她的体内找到那个他们共享的完美节奏。他渴望她再次柔软地迎合他、在他的亲吻中轻轻呻.吟。他渴望他们整整一日不离这张床,只为爱、为彼此、为这短暂偷来的时间欢笑、交谈、缠绵。
这正是他梦中的未来——他和她,像这样日日夜夜不分开。他不再一个人进餐、不再一个人坐在图书室的昏暗角落、不再一个人看着雪落在窗外。他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即使她只是静静坐在他身边看书、绣花、沉思。
但是,那只是一场梦。
现实像寒冷的风一样无情地潜入他的思绪,提醒他:这一切,终究不是他们的未来。
在过去的几天里,他允许她慢慢渗透进他的世界。他甚至——他羞于承认——开始依赖她的存在。他习惯了她时常出现在他的身边,习惯了她与他共进晚餐时目光中的光彩,习惯了她不问原因、不求解释的靠近与亲吻。他的生活因她而鲜活,甚至连长久以来麻木的身体,也因她而复苏。
他从不希望这种感觉结束。可他知道,这正是危险所在。
他的理智像一名冷酷的审判官,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这是偷来的时间,不会长久。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他无法给予她任何未来。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而他的耳聋、他的哑语、他的缺陷与不完整,是他永远无法真正挣脱的牢笼。
她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她会在某一天醒来,望着他,用那一双她惯常带笑的眼睛,露出一点点怜悯,甚至是一点点……不再热烈的爱。他担心自己无法永远满足她,而她会因为他的沉默和迟钝,渐渐枯萎。他无法忍受这样的未来——一个她变得不快乐的未来,而那一切是因为他。
他不敢告诉她这一切。他甚至不敢直视她沉睡的脸太久,因为那张脸上有太多他想要却不敢要的希望。
她在梦中动了动,微微侧过身,往他怀里贴得更紧。那动作那么自然,仿佛她原本就属于这里,属于他。
亚瑟缓缓闭上眼睛,额头轻轻贴住她的发顶。
也许,不是现在。
也许他还可以偷一点时间。
但可惜的是,这份短暂的温柔并未维持太久。
伊莎贝拉在他怀里轻轻动了一下,那动作不再是睡梦中的依赖,而是带着一丝逐渐清醒的意识。亚瑟的身体下意识地紧绷起来。也许只是他自己太敏感了,但他能感觉到她从深眠中浮起的那一刻,她的身体稍稍地退了一分。
是她习惯性的轻柔,是她从来不会逾越他的边界——可在他胸口,这点轻微的后退却像一记闷击。
他睁开眼,看到她也正醒着,睫毛微动,眼神还未完全聚焦。她动了动,仿佛要抬头看他,却又在中途停住。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叹息让他整颗心都陷进了冰雪里。
他知道,她并不后悔。他知道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炽热的。但他也明白,她和他之间,从来不是只有身体的契合。他们之间存在某种更深、更沉重的东西,而那个东西在清晨的光线中变得令人无法回避。
伊莎贝拉终于抬头看他,眼里带着一点尚未褪尽的梦意,也带着一种他熟悉却畏惧的认真。
“你醒了。”她轻声说。
他点点头,没有笑。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神情的微妙变化。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他的下颌,那动作温柔得几乎像在哄一个孩子。他想要吻她,却又不敢。他怕一旦靠近,她就会说出那个他无力承受的问题——“我们以后怎么办?”
她没有立刻发问。她只是看着他,好像是在等他自己开口。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亚瑟下意识地从床头柜上拿起他的笔和纸,却迟迟没有落笔。他写了一半,又停住了。他不知道要写什么。
伊莎贝拉看着他,语气温柔却坚定:“你是不是……又在想要推开我?”
他闭上眼,指关节微微发白。他不否认。她太了解他了。他的每一个犹豫、每一个眼神的停顿,她都能读懂。
“亚瑟,”她低声道,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情绪,“你昨天不是这样的。你带我回房,你抱着我睡着了,你——你让我相信,哪怕只是片刻,你是愿意让希望靠近你的。”
他缓缓地睁开眼,手指动了动,在纸上写下:“我害怕。”
伊莎贝拉看了一眼那行字,目光如同被刀子割了一下。她将纸拿过来,慢慢读了一遍,又抬眼看他。
“我也是。”她说,“我害怕失去你,害怕我们只是错开的命运。但我更害怕你不肯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你不肯相信你可以拥有爱。”
亚瑟的喉结动了动。他想告诉她,他不是不相信——是太相信了,才会害怕它的失去。他无法用言语表达那种深渊般的恐惧:如果他让自己全然沉溺,如果她真的成为了他的全部,那么当她离开——当命运再次将她带走时——他将一无所有。
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孤独,可她的出现,让他重新学会了渴望。而渴望,是最残酷的刑罚。
她像是读懂了他眼中的挣扎,轻轻抱住他,额头贴着他的。他感受到她呼吸的温度,她的心脏在他胸前轻轻跳动。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与他一同在寂静中拉扯。
当她再次睡过去,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她身边挣脱出来。她微微动了动,轻声呼唤他的名字,但随后她更深地陷在枕头里,呼吸又变得沉重起来。
他从地板上抓起裤子,然后走进旁边的房间,他的衣橱在那里等着他。他有一个男仆,但他没有叫男仆,而是迅速穿好衣服,然后下楼。
仆人们微笑着向他致意,他们已经习惯了看到他早起。他从来不是那种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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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磨磨蹭蹭的人。当他穿过大厅时,他看到威尔逊在门厅里和另一名仆人交谈。他敲门进入房间,提醒他们他的存在。
“爵爷。”威尔逊说,“早上好。”
亚瑟伸手到口袋里,抿着嘴唇,意识到他没有带笔记本来记录。史威尔逊什么也没说,只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短铅笔。
亚瑟向威尔逊点头致谢,然后迅速写道:“雪灾的情况怎么样了?”
威尔逊低头看了一眼笔记,神情微微一动,但很快便恢复惯常的镇定。
“爵爷,南边的雪开始融化了,通往阿尔斯顿的道路已经清理出一条主干道。镇上的邮差今天一早便赶来送信,说火车可能在明日恢复。”
亚瑟的手一顿,笔尖在纸上停住了一瞬。他缓缓抬头看着威尔逊。
“也就是说,”威尔逊继续说,略微迟疑,“客人可能最快明天便能到达。”
他本应点头,却没动。他站在那里,手指仍然握着那支铅笔,仿佛下一笔迟迟不愿落下。威尔逊微微侧身站立,像往常一样,既不催促,也不插话。他很清楚他的主子有时比言语更依赖沉默。
亚瑟终于低头,在纸上写好了安排。
“是,爵爷。”威尔逊低声道,接过笔记本,又瞥了亚瑟一眼,眼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关切。
亚瑟转身离开时,脚步很稳,但心却已经泛起波澜。
这是不可避免的,他早知道。他们的重逢始于一场暴雪,是雪困住了她,也困住了他。困住了他的理性,让他对她的靠近毫无防备。可现在,雪要化了,路要通了——现实即将回归。
他走进图书室,轻轻关上门,让木门后的寂静包围住自己。他什么也没有做,就只是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那些还覆盖着白雪的田野,那些逐渐融化的雪堆像时间正在消退的证据,将他们这几天的独处一点点剥落。
他们的这点时间,确实是“偷来的”。而现在,它就快要被夺走了。
他靠在窗框上,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颤动。他记得她昨晚的声音、她的气息、她在他耳边呢喃的那些话。他记得她说:“也许你说得对,现在不是担心未来的时候。”
那一刻,她将希望化作温柔包裹住了他,而他……他没有拒绝。
但这一切该怎么延续?
她的兄长克里斯平即将到来。还有他们其他的朋友亲人。当这一切回归,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夜晚拥着他入睡吗?她还会说“我们创造回忆吧”吗?还是她终将醒来,看清他们之间横亘的现实?
他无法控制她的决定,但他最害怕的从来都不是失去她,而是她在留下之后悔恨。
他的贝拉,理应得到最完美的一切。她值得一个能和她自由交谈的男人,一个能在宴会中给她做引荐、在舞池中与她共舞、在花园中与她对诗的男人。不是他,一个耳聋的哑巴,一个需要笔和纸才能表达出最简单感情的男人。
他缓缓地坐在壁炉旁的高背椅上,额头抵着指节。
他想起她第一次来图书室时的眼神,那些看着书架的微笑,那种仿佛他们之间一切都还像小时候那样简单的神情。他想起她之前问他:“你和我会怎么样?”——那句带着几乎不敢希望的询问。
而他,却只会逃避、拒绝、沉默。
如果她选择离开,他不会怪她。可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像从前一样,毫无感觉地独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