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赫言在第一节课间才到校。
他从后门走进教室，一眼就看到自己桌上又躺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包装袋。
这次上面的字是他认得的中文：夹心饼干，芝士味。
赫言放下书包，盯着这袋饼干看了片刻，转头对旁边的人叫道：“路念枝。”
路念枝戴着耳机，正全神贯注盯着面前的数学题，眼都没眨。
赫言提高几分音量又叫了她一声：“路念枝。”
路念枝依然看着题，分心用食指抵住唇“嘘”了一声。
赫言看她半晌，伸手在她马尾发梢上轻轻拽了一下。
路念枝这才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有些不善，仿佛他在找茬。
“我……”
赫言还没来得及解释，路念枝把手伸向男生头顶，挑起一缕黑发，扯了一下。
“……”
他刚刚有这么用力吗？
赫言在路念枝马尾上又揪了一下，用了和她差不多的力道。
路念枝立刻回击，下手也重了几分。
小学生吧？你一下我一下的。
赫言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俩要演变成互扯头花了，两人互相瞪了一会儿，赫言主动求和似地伸手在她马尾上轻轻摸了摸。
路念枝脸色稍稍缓和，也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像摸狗一样。
赫言被她一番操作下来都快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还好余光瞟到桌上嫩黄包装的小饼干，他正色道：“路念枝，你干嘛又给我吃的？”
昨天的喜糖她吃不完分给别人可以理解，今天这个怎么解释？
路念枝摘下一只耳机，“不能给吗？”
她脸上神色依然是坦荡自如，还带了点“你问什么狗屁问题”的质疑。
同桌之间，分享个零食确实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过赫言觉得要是再这么下去，自己是不可能正常了。
“你别再给我了。”
赫言说完，把饼干推回她桌上。
路念枝问：“为什么？”
“我不爱吃零食。”赫言说完便往桌上一趴，用后脑勺对着她。
路念枝看了他一会儿，刚要把耳机重新戴上，后方传来杜承宇的大嗓门。
“路姐路姐，你早上给我那小饼干还有吗？”
赫言：“……”
“有。”
路念枝说着，从书包里抓了一堆出来，往桌上一撒，各种红的紫的绿的，草莓味葡萄味青苹果味，瞬间把那包被退货的可怜芝士味饼干埋在下面。
杜承宇直接胳膊一伸拿了两包，笑嘻嘻说：“谢谢路姐。”
他撕开包装刚准备吃，赫言忽然从桌上起身，回过头看他。
杜承宇纳闷：“干嘛，路姐没给你吗？我怎么记得给了。”
路念枝说：“他说他不爱吃。”
赫言哽了一下，“对，小孩儿才天天吃零食，我不吃。”
杜承宇往嘴里扔了两块，边嚼边说：“那可惜了，这个还挺好吃的。”
“吃吧吃吧，”赫言冷眼看着他，“祝你早日突破两百斤。”
杜承宇：“……”
窗户被“咚咚”轻敲了两声。
季倾辰站在窗外，对路念枝晃了晃手里的保鲜盒。
路念枝顺手抓起几包桌上的饼干，起身开窗。
赫言冷眼看着两人交换信物似的你给我水果，我给你饼干。
季倾辰看着也不像是爱吃零食的人。
正这么想着，却见季倾辰笑意盈盈地从路念枝手里接过饼干。
“……”
受宠若惊了吧，这是哥不要的。
赫言想给季倾辰送件衣服，正面写舔狗来了，背面写舔狗走了。
“等等。”赫言面朝两人，忽然出声，“把那包黄的还我。”
季倾辰看了看手中黄色包装的芝士味饼干，“这是你的？”
路念枝说：“是我原本想给他的，他不要。”
“我现在又想要了。”赫言毫不脸红地道。
两个男生隔着窗视线交战片刻，季倾辰看了眼手表，快上课了，于是不想多浪费时间，从三包饼干中挑出芝士味的，朝赫言的方向一丢。
路念枝抬手，精准从半空拦截下来。
赫言：“？”
“哪有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道理，”路念枝用眼尾扫他一眼，“现在我不想给了。”
“……”
还没吃饱的杜承宇笑着说：“那给我呗路姐。”
“可以。”路念枝把饼干朝后递去。
赫言一把按住路念枝的手，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别这样，同桌。”
他余光都看见季倾辰在笑了，草！
“叫什么都没用。”路念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赫言深吸一口气，说：“你非逼我是吧？”
路念枝挑了下眉，“怎么？”
赫言瞥了眼窗外，靠近路念枝低声说了句：“红糖姜茶。”
“……”
“止疼药。”
“…………”
“还有聚餐那天是谁送你回……”
“啪”的一声，路念枝把饼干扔到赫言怀里，冷声说：“敢不吃你试试。”
吃吃吃。
当然得吃了，赫言直接拆开包装，拿出一块放进嘴里。
他果然还是不喜欢芝士味的。
但他嘴上说：“确实好吃。”
季倾辰走了。
下一秒，上课铃声响起。
杜承宇在铃声中啧啧道：“为了包饼干明争暗斗的，什么大馋小子。”
这节课上到一半，赫言也从后门走了，一直没有回来。
课间，乌晓雅拿着一张试卷来到赫言的座位旁，问路念枝：“那个，有道题我没听懂，可以问你吗？”
路念枝一点头，示意旁边空着的座位：“坐。”
乌晓雅摇摇头：“我站着听就可以了，坐别人的椅子……不太好。”
路念枝看出她脸上的犹豫，没多说什么，自己起身坐到赫言的椅子上。
来二中这些天，她发现学校里很多人好像都有点怕赫言，也不知道有什么可怕的。
“你哪里没懂？”路念枝抬头问乌晓雅。
她讲题从来不会从头到尾给别人讲，那样太费时间，如果有人拿着一道题说自己连解题思路都没有，那她就简单点出思路，如果还是完全没头绪，她就会把自己的答案给对方先看一遍，再问对方哪个步骤没看明白，直接讲那一步。
乌晓雅本来拿题过来只是个由头，她不知道路念枝成绩好不好，这道题会不会，可没想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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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枝三言两语真的给她讲明白了。
乌晓雅看路念枝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崇拜。
路念枝转着笔问：“还有吗？”
乌晓雅摇摇头，小心翼翼地说出她的真实目的：“中午你要和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吗？”
路念枝转笔的动作一顿。
似乎从运动会开始，她和这个班级的联系就不可避免地变多了，那天聚餐的人看到她会打招呼，排队的时候离得近的会和她聊两句，即使她只会给出最基本的回应，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热情，仿佛他们已经接受了她的高冷人设。
可是她真的做好准备融入新的集体，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开启崭新的社交圈子了吗。
“我中午想出去吃。”
路念枝听到自己这样回应。
看到乌晓雅脸上的失落，路念枝心头也浮起一丝愧意，她不由地问自己这样真的好吗。
因为过去一些别人犯下的过错，把自己封闭起来真的好吗。
“去食堂也可以。”
“我们也可以出去吃的。”
路念枝和乌晓雅同时开口，听到对方的话都有些惊讶。
乌晓雅有些茫然地眨眨眼，“啊，真的吗？”
路念枝嗯了一声，忍不住笑了。
乌晓雅也开心地笑起来：“那我们中午过来找你一起走！”
吃饭的地点还是定在了食堂。
路念枝第一次吃二中食堂，感觉还不错，饭菜种类很多，算得上物美价廉，外面居然还有面包房，她买了些面包带回去下午当零食吃。
乌晓雅下午又过来问了两道题，一起吃饭的姜婷也问了一道物理题。
她们像是发现了什么路念枝牌讲题机，哪里不会问哪里，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她们的学习。
“路念枝同学……我也可以问你道题吗？”
声音从前方传来，是路念枝前前座的女生，留着厚厚的刘海，平时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路念枝来这个班这么久，像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么个人。
路念枝说：“可以，你过来坐吧。”
临近月考，看得出大家都很努力。
下午大课间很多男生都出去打球了，她周围都空着。
女生有些拘谨地坐在她前座，把试卷放到路念枝课桌的空余处，只占据很小一块地方。
路念枝把这张和她人一样拘谨的试卷扯了过来，看到上面的名字，她念出来：“钱天天？”
钱天天有点不好意思：“是的，我妈希望我天天都有钱，所以取了这个名字，听着有点奇怪吧？”
“不奇怪，”路念枝说，“很好听。”
钱天天愣了楞。
路念枝又说：“你字写得很好看。”
钱天天顿时结巴起来：“我、我跟着我爷爷学过一段时间毛笔字……”
“钱天天你跑这儿来干嘛？”
后面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的讨厌，油脸走到钱天天旁边的座位，一屁股坐下来，上半身探出去往路念枝桌上看。
他似乎是运动过，那张油脸比平时更油了。
路念枝说：“我们在讲题，你转过去。”
油脸：“就她那成绩，你给她讲题有屁用，再说了我为什么要转过去？”
“晃眼，”路念枝淡声说，“你的脸晃得我看不清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