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安宁祥和。
可就在此时,不知哪里来的狗叫声,一浪高过一浪,越来越大声。在黑夜中分外刺耳。顿时打破了安静祥和的氛围。
一列身穿黑甲,手着长枪的兵士列队而来。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急速奔来,街面上顿时尘土飞扬。他们直直冲着陈府而来,望着令人胆寒!
正打盹儿的婆子们被扣门声音吵醒,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谁啊,大晚上的这么吵。”
“快醒醒,有人敲门。”瘦婆子竖起耳朵,推了推她。
两人面面相觑,大晚上的,是谁来敲门。
这只是守在垂花门那里的婆子。
倒座房,小厮们骂骂咧咧地穿好衣裳,打着哈欠从门中走出来。
“谁啊?”
刚打开门,还未反应过来,他被来人搡到冰凉地面上,雪亮寒光一闪而过,一顶长枪抵在他喉咙上。
小厮眼瞳颤动,从长枪上悠悠晃动的红穗,转到面前大片大片的黑甲骑士。月亮浮出乌云,皎白月光洒满大地。照亮了眼前森寒扬景。
他所有睡意都被吓没了。
为首的黑甲兵士冷冷地收回长枪,手一摆:
“搜——”
陈府四处都点亮了灯。
陈老爷、陈夫人慌忙地穿好衣裳。他们面色仓皇,急匆匆地走上去。陈夫人头发都没有梳好,就这么出去了。
等到了堂内,陈尧、孙氏、陈三小姐俱已到齐,都是一副惊恐样子。陈尧惊恐之下,还带着一点心虚。
黑甲兵士到处翻,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简直和土匪一样。陈三小姐气急:“娘,就让他们这样到处翻么?女儿的闺名还要不要!”
陈老爷瞪她一眼。
未几,黑甲兵士拖着两只金漆箱笼上来了。这金漆箱笼刚上来,陈尧手脚一抖,慌忙低下头去。
为首官兵森然一笑:“终于找到了, 抓起来!”
兵士蜂拥而上,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将陈家大公子绑了起来,四周一片寂静。众人只敢瞪大眼睛看着。
陈夫人爱子心切,惊恐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儿子。
“娘!救我!爹!爹!娘!”
陈夫人受不住了,询问:“求大人给个明示,我儿到底做错了何事?圣上下旨,臣妇不敢违背,只是好歹让我们做个明白鬼啊!”
官兵嘲讽道:“你们做父母的不知道儿子做了何事?”他冷冷嘲笑,“怕不是骗人吧。”
陈夫人看向陈尧,陈尧嗫喏着低下了头。
“尧哥儿!你说啊!你不说娘怎么救你。”
陈尧嗫喏,到底不敢说出来。
官兵:“呵,敢做不敢说的孬种!告诉你们也无妨。东厂查出来一些事情,朝廷中有人贪污受贿,亏空二十万两!东厂查出来好些人,圣上大怒,今夜全都要捉过去!就等过两日大朝会定罪!”
陈夫人手脚一软,差点跌一下,幸好有身畔丫鬟扶着。
“尧哥儿,原以为你出息了。谁知,你竟给你自己招惹了这么大的灾祸,也给咱们家招惹了这么大的祸端。如今能否全身而退还未可知,你让爹娘如何啊!”陈夫人泪流满面。
陈老爷满面仓皇,既是生气,又是伤心。
黑甲兵士不耐烦看他们官司,冷脸道:“带走!”
说着,陈尧就被绑到了马后,他满脸灰色,被拖着走。那两只金漆箱笼就宝贵多了,被珍而重之地保护着。
“爹,娘,救我!救我!”
“啊!你们去抓陈郁真啊!陈郁真也有份!我的赃物都在他那儿!”
兵士一甩鞭子,斥责:“快走!”
陈尧被抽了一鞭,他捂着脸,讷讷地闭上嘴。
陈夫人追着马小跑两步,茫然地停下来。
天色已经蒙蒙亮,遥远天边一轮火红太阳。
陈家奴仆喏喏缩在屋前。陈夫人一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跪在陈老爷面前。
陈老爷一惊:“夫人这是为何?”
陈夫人:“老爷,救救尧哥儿吧。自他被重用,才过了一月有余,他能做出什么事,都是被那个金大人给引过去的。”
陈老爷叹道:“夫人,我们还有一个女儿……尧哥儿,我们就当没生这个孩子吧。我已经对他失望之至。若是他这关能过去,我也不准备认他了。”
陈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们还有真哥儿呢,他素来乖巧,以后,他也会孝敬你的。”
陈夫人冷笑:“真哥儿。呵,他可是恨毒了老爷你,怎么可能会侍奉你。老爷,你唯一的儿子,只有尧哥啊。”
她见陈老爷不动如山,恳求道:
“求老爷顾念顾念我们夫妻二十年的情分罢,无论如何……只要他能活着,就好了。”
陈老爷见老妻这样,到底难以狠下心肠。又想索性先去求见圣上,若是圣上不见,他也无可奈何。也算对得起尧哥了。
端仪殿
卯初时分,殿前人头攒动,红紫袍大员垂首等待。
昨夜东厂突动,逮捕了许多朱门绣户。牵连广众,得有一二十家。金家、王家全家皆被投到诏狱里,像他们陈家这种只逮捕了一位子弟地已经算是牵连甚少的。
听说京城到如今人心惶惶,不知该如何判处。
这些红紫袍大员就是闻讯而来,请求和圣上见面的。
在这群一二品官员中,陈老爷的蓝色官服就显得异常显眼。他叹了一口气,心知大概无法得见圣上了。
寒风瑟瑟,他们在偏殿等候。
刘喜着人给他们上茶,笑道:“诸位大人请稍作等待,圣上正在和辅臣大人们议事,还要一会功夫。”
陈老爷捧着热茶,心却凉的很。
过了好大一会,那群朝中大员才联袂而去。刘喜在众人中扫视一圈,陈老爷低着头,自知自己应该是见不了皇帝,还在盘算回去如何将自家和陈尧那不孝子切割开,想如何安慰老妻。
可忽然,众人的目光齐齐集聚在他身上。
陈老爷茫然地抬起头来。
刘喜一甩拂尘,笑道:“陈大人,圣上宣召,请吧。”
陈老爷头重脚轻地站起,他有些发晕,实在不知道,圣上为何在一堆大员中,独独宣召了名不见经传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