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圣旨,就相当于洛京的头版头条新闻,越是爆炸性的旨意传播的速度越快。
几乎在荣王贤王等人知道消息后没多久,这封册封皇女为“昭王”的旨意,就如同惊涛骇浪般,传递到了洛京每一个有心人的耳边。
士子们的反应是最剧烈的。
他们大部分出身在地方小世族,最低也是寒门,否则也没有机会识字读书。
来到洛京,自然也不是单纯为了看一眼首都是何景色,体验所谓的风土人情。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向来读书人的首要目的,便是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他们费尽心机来到这个国家的权力中心,便是为了有机会攀附权贵,以期一举成名,成为第二个李仆射。
只是洛京的权贵就那么点,如何才能被人注意到呢?
名声,便成为了一封生动的推荐信。
为了让自己出名,士子们最喜欢的就是一起聚在茶楼,针砭时弊。武德帝对此并没有说什么,甚至有意纵然。目的嘛,自然也是希望从中发现几个真的英才。正因为这股纵然,洛京的荟萃茶楼,一时之间竟然还真的有种群英荟萃的趋势。
以至于,当有人不期然将林昭封王的消息,放了出去后,整个茶楼瞬间如水入油锅般沸腾了起来。
士子们左一句,“荒谬!太荒谬了!简直闻所未闻!”右一句,“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这可是圣人的话啊!”和朝中那些御史大臣一般,个个都义愤填膺起来,甚至有极个别偏激的,已开始提议,“我等定要联名上书,阻止陛下行此荒谬之事!”
周赟也是一名出身在小世族的士子,不过他师从一个老道士,学的是道家。
此次来洛京,也不过是受老师所托,要给那个大名鼎鼎的李仆射送一个竹简。本以为这个任务,不过是举手之劳,哪知道当周赟好不容易打听到右仆射府邸时,却吃了门房一个狠狠的闭门羹。
没有办法,周赟便打算在这荟萃茶楼歇息一下。谁知道,猛然间便看到了这样一个场景。
眼看士子们神情激动,群情汹涌,好像下一刻便要前往宫门死谏,周赟忍不住走上前,问向那个言辞反应最激烈的士子,“这位兄台,莫非你忘记了月前的天兆了不成,那可是未来的女帝,如何不能封王?”
此话一出,整个茶楼骤然一寂,原本有些上头的士子们,立时便开始思考起来。领头的士子一看,立时便急了,“怎么,我等堂堂三尺男儿,以后莫非还要匍匐在一女子身下不成?”
“的确!我等堂堂男儿,如何能够匍匐在女子身下!”
人群中,不少士子又开始附和了起来。
不过,很显然,和刚刚相比,这样的附和声已经弱了不少。
人群中不少原本愤怒的士子,此刻已经开始沉默不言起来,有的哪怕附和,也不过是随口而言,目光却已经在盘算其他。譬如,眼见着这位女王爷如此被世人排斥,自己若反其道而行之,主动投靠,是否更有机会飞黄腾达呢?虽说匍匐在女子身下不好听,但权力本就是没有性别的,若能够抓住那无上的权力,女子又如何?
甚至,有不少士子猛然想到,女子柔弱多情,若能博其信任,借机上位,什么荣华富贵没有。
相比于在这茶楼日日等待被人看见,这无疑是一条通天捷径。
瞬间,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特别是那些自诩自己风度潇洒,英俊非凡的士子们,更是忍不住抚了抚衣裳,嘴上虽然依然在附和着那领头士子的话,暗中目光却已经投向那据说是昭王府的方向,眼中闪烁着灼热的野心。
在他们看来,此刻的昭王府,俨然已经是一块肥美的肉。
荟萃茶楼之上,一个灰衣老者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他完全没想到,那个被他暗中示意率先发难的士子,竟如此不堪大用。明明大好的局势,眼看着士子们就要群情激奋,联名上书了,不过一会儿,便又散成了一团,各自心中起了盘算。
随即,他又看了一眼不过一语就毁了他主人布置的周赟,眼中闪过一抹厉光。招了招手,直接唤来两名护卫,让他们暗中跟踪周赟,想看看他到底是何方势力的人。自己则立马从茶楼的背面下了楼,坐上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
很快,马车便停在一个府邸的小门外。
此门虽小,但若仔细查看那门梁处,便能在原木的末端发现,上面龙飞凤舞般刻着一个非常有气势的宋字。
此府邸到底是谁的,已经无需猜测了。
相比于士子们反应的激烈,那些心思灵透的商贾们,心思则更为活络实在。他们闻听这个消息后,自然也有惊愕,但惊愕过后立马便在心中拨起了算盘,盘算自己能否在这件闻所未闻的事上,谋取利益。
古有吕不韦奇货可居,如今这位横空出世的女亲王,是否也是另一桩值得押注的“奇货”?
不过,想到这个昭王的性别,大部分商贾都打了退堂鼓。女子,纵然掌控了权力,又能持续几时?他们可不愿意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托付在一个女子身上。
当然,也有不少人并不打算考虑太长远,只想做个短期高风险投资。
火中取粟纵然危险,但谁又知道回报会不会惊人呢?
这世间,任何事情都难以预料。
底层百姓就显得朴实简单多了,他们真心实意觉得,昭王封王是应该的。
“为何?”周赟忍不住看向这个据说右仆射李元最喜欢吃的寒具摊子老板,他本打着看能否在摊子上偶遇一下李元的主意,没想到无意间看到摊子老板一边麻利的搓着面团,一边和周边人说这样一句话。想到方才茶楼士子们唾沫横飞的激愤模样,再看着满脸高兴,只一味乐呵呵的摊主,对比着实明显。
“你不觉得,女子做王爷........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憨厚的摊主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诚实得说道,手上动作未停,“不过,昭王殿下怎么能跟别人一样呢?那可是老天爷亲口命定的天子,怎么能跟我们家里生养那些只能底层刨食,赔钱货般的丫头片子相比?”说着,他微微凑近周赟,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月前那天突然裂开说话的事情,你知道吧?”
周赟点了点头,如此大动静,又有几人不知道。
“嘿嘿!”摊主咧嘴笑了一声,“咱们都说,那准是老天爷一不小心,让昭王生错了性别,特意开口说话告诉我们真相的呢。”说着,他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真切的唏嘘,“说起来,这昭王殿下跟我们这些人一样也挺命苦的,投胎投错了性别不说,出生后又被抱错了,十几年来尽受罪!苦着哩!”
但随即,他便又高兴起来,将手中的面团往油锅里一放,立马一股麦子的清香便伴随着油脂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扬,惹的周赟都忍不住想来一碟了。“好在——。”摊主一边拨弄这锅中的寒具,一边笑着说道,“老天有眼,发现了这个错误,拨乱反正了。”
周赟:他竟有种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的感觉。这摊主的话虽然看似粗粝,可逻辑自洽,若不是他学的是道家,崇尚的是天地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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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其虚无,怕真要眼前的摊主绕进去了。
倒是一旁一位穆如清风,气质清俊的士子,听完两人的对话后,立马便若有所思起来。
*
洛京的喧嚣和躁动影响不了武德帝,这个放了一个爆炸性“大招”的当事人,早在所有人都被这个新昭王的消息打得措手不及时,便已着一身寻常的玄衣袍服,骑着马,驾着车,轻车简从得带着百名羽林卫,出了皇宫。
待终于有大臣反应过来,想去找武德帝时,他已经离开了洛京这个风暴中心,走在了前往西郊玉泉山温泉行宫的路上。就连张永这个他最信任的老内侍,也是紧赶慢赶,才终于在半路上,赶上了武德帝的行程。
此刻,已接近午时,太阳已经高挂中央。
因为并不急于赶路,武德帝难得有了赏玩的心思,悠闲得坐在马背上,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得看着路旁的春色。虽然距离林昭回京才不过几天,但此刻洛京郊外的春意又进一步苏醒了不少。
绽放鹅黄新蕊的树木多了起来,干枯的野草堆里,也开始冒出一层朦胧的绿衣。甚至,连那四季常青的松树,叶子似乎都变得更绿起来,透着一股对春的喜爱。路旁,偶尔甚至能够看见一两朵不起眼的小花。
武德帝神情闲适得看着这一切,心情格外愉悦。
待看到张永为了追他,骑马骑得气喘吁吁时,整个人都有点狼狈时,甚至还颇有心情得勒住了马的缰绳,停了下来,打趣道:
“张永,你这体力是越发差了!”
张永闻言,立马翻身下马,跪地请罪道,“老奴无能,请陛下恕罪!”
武德帝不在意得挥了挥手,让他起来,随即便嘴角微勾,笑着问道,“如何,我们的昭王......反悔了吗?”
张永眼角余光看着帝王愉悦的笑容,他很清楚,天子肯定以为昭王殿下服软了,这才露出了这般微笑。可这一次,陛下怕是要失望了,想起昭王接旨那淡定自若的表情,他顿了顿,最终还是稳住心神,小心翼翼道,
“陛下,昭王殿下很是坦然得接了旨意。”
武德帝嘴角微笑一抿,眼神立马锐利了起来,连带着握住马缰绳的手都紧了不少,引得身下的骏马都忍不住不安起来,微微抬起头,在原地踢踏了好几下脚步。好在武德帝迅速得反应了过来,立马松了缰绳,抚摸马的脖颈,这才安抚住了开始躁动的爱马。
不过,这番变动也直接搅乱了他的思绪。
武德帝再次抬头看向四周在春的萌动下开始繁茂生长的野草,嗤笑了一声,“谁说这乡野的野草不起眼了,看看它们现在,不也野心勃勃,想和那些春花争一争春?就是不知道,这野草经得过几次烈火焚烧。”
张永闻言将头低得更深了些,一句话都不敢说。
不过,武德帝显然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说完那句话后,便扭头遥望洛京方向,嘴角便咧起一抹冷冽的笑意,道,“既如此,朕给我们这位昭王准备的第二份礼物,也该上桌了。朕的那些大臣们,朕可不想跟他们叽叽歪歪,让他们去对我们的昭王好好说道去吧!”
张永闻言立马应是。
没多久,张永便亲手从皇帝的队伍中取出一枚信鸽。很快,一封信便塞入信鸽的脚上。随后,白色的信鸽飞起,翅膀快速得剪破空气,向着洛京方向的某处新开辟的府邸飞去。
不多久,一个不起眼的下人便走了过来,取走了白鸽上面的纸条。纸条很小,字也写的很小,却能隐约看见上面写着的“明康公主”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