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这茶再不喝,就凉了。”
慕容泓对一旁望着窗外出神的扶洛说道,后者的目光正瞥向长街络绎不绝的人流某处。
扶洛面色沉沉:“泓先生觉得,秦州谓之幽州如何?”
北海公扶洛与他的参谋慕容泓,此时正坐在秦州城最繁华地带的茶楼雅间,窥视着一方市井。
“人言秦州多俊杰,如今一观,倒是幽州更胜三分。”
“秦州有渭水浇灌之良田,而幽州苦寒,却仍旧岁稔年丰,边尘不扰,可见主公之治理有方。”
扶洛笑而不语。
“你很会说话。”他锐利的双眼仿佛能够穿透人心,“那你呢,为何流落至这苦寒之地?”
还没等慕容泓开口,扶洛的下属便在门外高声求见。
“进。”
林统领来者不善,这个魁梧的汉子把一双居高临下的眼神不屑地放在慕容泓身上打量:“主公,我们的谣言被攻破了。”
他说这话时,分毫不掩面上对慕容泓的嫌恶,林统领骨子里是对这个不男不女的丧家犬嗤之以鼻的。
他林长矜靠着在战场上日夜厮杀拼来的战功才在北海公面前勉强有了一席之地,这个“弱柳扶风”的小白脸用三言两语就获得了主子的赏识,叫他心中如何自持?
还是靠的谣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慕容泓迎上林统领的目光,并未与他争锋,反而是赧然一笑:“这些日子辛苦林统领周转了。”
五大三粗的汉子“哼”了一声,汇报完详细事宜后转身走出了门。
扶洛全程在桌边一言不发地看着林长矜对慕容泓的刻意刁难,没有制止,却也没有发难,眼神有几分兴味地在慕容泓柔美的面孔上流转。
这个人很听话。
他没有武将那般的骨气和过硬的尊严,说难听些,就是他骨子里仿佛不曾有皇室的血脉流过,生来就学会了奴颜婢膝。
没有一点烈性,也不会鲁莽顶撞,这是他狼性的军营里,最缺乏的一条听话的好狗。
正好用慕容泓来牵制那些兵痞子,扶洛想着,全然不思考慕容泓会不会受欺辱和鞭笞,他看中的从来都只是过硬的实力,不管用什么手段上位,都是本领。
活着则是最基本的要求。
光有一副慈悲心肠可没法在苦寒之地存活、起事,扶洛冷冷地想到。
弱肉强食是漫长的冬天里最值得信奉的丛林法则,这一点,他那远在长安养尊处优的弟弟可永远不会知道。
而慕容泓像是冰天雪地里无法独自存活却有极强攀附力的藤蔓花……脆弱,又讨好地把弱点全部展现在面前,任人拿捏,却也蛊惑人心。
“你这一步棋可是不攻自破了,下一步,又当如何呢?”
那个“容公子”的身份他查不到背景,而清河公主又是个棘手的狠角色。
听墨龙窟的探子传,还是头一次有人让易绍勒吃了瘪。
慕容泓闻言,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柔顺怯意的眼眸微微抬起,瓷白的脸上漾开一抹浅淡笑意。他语意轻柔,说出口的却是不近人情的话语:
“既然想要清清白白,我们便让他们陷入泥沼如何?”
扶洛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眼中兴味更浓:“细说。”
慕容泓上眼睑浅浅地低垂下来,透过阳光照射他的肌肤愈发白皙透明:“窦滔已死,其罪证确凿,但……律法有言:既醮之妇,从夫家之罚。”
“他们以为扳倒了窦滔,那位苏氏便可永远高枕无忧吗?”
窦滔倒台在百姓眼中的确是大快人心之事,但这意味着罪行昭告的同时苏蕙也会被连累。
届时,收留她的西县侯一家、身份尊贵的清河公主,以及那个来路不明的督粮官“容公子”......他们又当如何呢?
“他们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苏氏入狱。若有人为了替那位‘受了天大委屈’的窦夫人出气,或是……暗中为她脱罪呢?”慕容泓缓缓道来,“而这个人,偏偏是那位在秦州城内说一不二、深得帝心的……‘容公子’,和百姓眼中的‘红颜祸水’清河公主。”
扶洛眸光骤然锐利:“构陷钦差和公主?”
“非也。”慕容泓轻笑,“是‘情之所至,一时糊涂’。”
“敢无视律法,可就是对朝廷不敬。”
面对无辜的西县侯一家和连坐的苏蕙,他很想看看,容公子和那位皇妹会如何取舍。
扶洛抚掌而笑。
慕容泓微微一笑,在推敲完苏蕙之事后,又打起了另外的算盘。
“主公,世人皆爱看高岭之花跌落尘泥,更爱看英雄为红颜折腰……乃至身败名裂。他们既难破‘红颜祸水’这局,我们便送他们一出更精彩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惜构陷忠良,欺瞒天下’。”
“窦滔与西胡确有勾结,但归降不久的慕容一族,又何尝不是一个大的威胁?陛下放容公子和清河公主来秦州办事,自然有他的用意。若是这其中,有人起了二心......”
即使是扶洛这般混迹官场已久和深谙尔虞我诈之术的人,在听到他要对自己的家族下手时,还是忍不住为之一愣。
“你是要揪出慕容家——新兴侯府的错处?”
“主公,我的皇兄可不是个有主见的人呢......”慕容泓笑着看向扶洛,言语间有意无意向他暗示着慕容暐的优柔寡断。
“我们只需联合百官,找到新兴侯府一些莫须有的、却经不起反复推敲的‘证据’。届时,一旦有人提出质疑,细细查验,发现其中破绽……那么,那位容公子为红颜而欺君罔上、构陷已死之人的罪名,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他竭力维护的那位‘红颜’,是真正的祸水,还是清白无辜,谁又会在意?民众只会记得,是她的存在,引得一位朝廷栋梁行差踏错!”
“好!”扶洛忍不住大笑,眼中闪过激赏,“好一招引火烧身!不仅坐实了‘红颜祸水’之名,更将火烧到了他本人身上!慕容泓,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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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血地舔了舔唇:“你对自己的手足,可真是不留情面啊。”
“皇室之中,哪有什么手足。”
慕容泓心下冷笑:因为他不是宫女所生,因为他没有经历过多少屈辱与坎坷......所以才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扶洛沉吟片刻,又道:“只是,此事需做得极其隐秘,且要快。”
“主公放心。”慕容泓垂下眼睫,“指认新兴侯府的罪名并非难事。只是这火候,需主公在朝中之人配合煽风点火。”
“此事我来安排。”扶洛点头,“你只管将证据做得漂亮。”
“至于北海公您现身秦州的名目……”慕容泓话锋一转,“现成的理由就在眼前。”
慕容泓正欲说来,扶洛忽然伸手折过窗外桃枝,掂起一片粉白花朵点缀至他发间。
慕容泓愣住了。
“这花衬你。”
“泓先生还真是长了一副好皮相,叫人看着你这张脸便会忍不住分神呢。”
慕容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有些艰难地继续说道:“......秦州刺史暴毙,官仓大火,民心不稳,更有西胡细作散布谣言意图不轨……如此危局,您作为镇守北疆、威名赫赫的北海公,奉陛下密旨——自然是假的,但无人敢轻易质疑,前来巡视边镇,安抚民心,查察西胡奸细,岂不是顺理成章?谁又能说半个不字?”
不用等,也没必要等。十万部曲待命,哪怕他们断了粮草关,西胡仍可接头。千军万马,胜券在握,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扶洛大笑:“妙!如此,孤便可光明正大地踏入这秦州,看看那容公子,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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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州城每日出入城人数众多,颇负盛名的玉仙楼底下更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因此,没有人会注意到这辆寻常富户出行装扮的马车——除了慕容檀。
原因无他,有不该来的东西溜了进来。慕容檀听不懂胡商货栈里那些人的胡言胡语,但她可是一路追着那只被放飞用来传信的黑鹰,跟来了此处。
这几天,马车都会在晌午玉仙楼最繁忙的时刻停在门前的街道。
看着车上人走进玉仙楼,慕容檀停下脚步,微眯着眼目光射向看不清脸的两人。
总觉得有些熟悉......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边的人,明明看不清容貌,慕容檀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不过那人警惕性极高,出行都戴着帷帽,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高挑女子。
慕容檀淡淡扫了一眼街角暗处货车上的黑鹰标记,趁人来人往混迹在其中撒上一把追踪药粉,然后裹紧披风,低着头若无其事地离去。
“回来了?”
扶霄听见推门声不着痕迹地将手中信纸对折了一下,掩去其中内容。
慕容檀有些急切地把身上披风褪去:“我觉得那个人有些奇怪。”
她没有注意到扶霄的动作,因此也就没有看到扶融来信上“慕容......众矢之的”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