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列塔尼拎着略显沉重的书包，随着放学的人流涌出校门。她径直穿过马路，汇入了公交站台等待的人群中。
傍晚的哥谭街头，车灯和霓虹开始点亮，在渐深的暮色中晕染开一片光怪陆离。
公交车缓缓停靠在站台，布列塔尼随着人流挤上车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德莱文今天晚上依旧不会回来。布列塔尼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简短、毫无解释的“加班，晚归”信息，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种突如其来的“忙碌”，十有八九意味着冰山餐厅那边，企鹅人又有了新的动作。也许是新的走私线路开通，也许是地盘谈判，又或者是什么更见不得光的交易……德莱文作为那里的“技术人员”，总会被卷入其中。
布列塔尼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手机屏幕。一股沉甸甸的直觉压在她心头——这绝不是件好事。
企鹅人的“新动静”，往往伴随着哥谭阴影之下的腥风血雨。尽管她总为哥哥的工作提心吊胆，然而以她现在的身份和能力，除了这份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她暂时想不出任何能切实阻止事态发展的方法。
无力感如同车厢外渐浓的夜色，悄然包裹上来。
说也奇怪，她下了车又走了没几分钟，家门就在眼前，不过旁边倒是多了几辆搬家的货车。
她们两个人住的是爸妈还在世的时候买的一套老房子，那时候布列塔尼自己才三岁，爸爸妈妈都是银行职员，不是很富有的职业，能在这种地方买了房子也是因为这座房子不太干净。
是的，这座房子说到底不止她和哥哥两个人在住，还有几位看不见的人也在住，这在哥谭根本不算什么稀奇事了好吗？毕竟哥谭有那么多的疯子、精神病以及各种各样的数不清的诅咒。
没准哪天拉开家门自己就能见到去地狱的入口呢。
布列塔尼皱皱鼻子，还是压制不住好奇心的站在门口等着看一眼新邻居是谁。
很快，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儿从另一辆车上下来，那孩子的裙子很红，像是成熟到快要糜烂的樱桃一样红，她的头发是漂亮的棕色，被人编成两条麻花辫垂在肩膀上，眼睛很大很深邃，能把人吸进去一样的黑色。
而这不是让布列塔尼最震惊的，她注意到那个女孩儿的脑袋边，没有很远，只离她几公分远的地方，飘着一个小小的，她再熟悉不过的小生物——守护甜心。
只不过还是蛋的模样，蓝色的蛋身，上面的图案是金灿灿的奖杯。
那女孩儿注意到布列塔尼灼热的视线，在布列塔尼感到尴尬想要把视线收回去前，自己先露出一个甜美至极的微笑。
布列塔尼忽然不尴尬了，她轻挑一下眉毛，同样回了个热情的笑容，随后拿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在看什么艾玛？”一个女人指挥完搬家的工人，终于能喘一口气，她来到自己可怜的侄女身边，原本想摸一下那孩子的头发，随后又想起来她并不喜欢贸然的触摸，临时改成了拍拍她的肩膀，语气很温和的问道。
“我们的新邻居，姑姑。”艾玛转头对女人笑了一下：“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呢。”
“真的吗？那没准我们可以做点小饼干，邀请她来家里做客什么的。”安吉拉·格罗斯曼尽量语气轻快的和侄女说话，她们前不久才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堪称灾难的事故：他的哥哥在嫂子去世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终于在不久前爆发，差点伤害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还好艾玛机灵又聪明，及时从家里跑了出来，最后被警察所救。
作为她的仅存的亲人，安吉拉真的不想让艾玛被这种事日日夜夜的折磨，那孩子根本睡不好，夜里总会尖叫着哭泣，于是她决定搬家。
本来说搬得越远越好，却根本没个目标，无意间在网上见到了一位名为布鲁斯·韦恩的先生拍摄的广告，说不清是人迷惑了她，还是当时看见的景色真的漂亮，总之，当安吉拉反应过来以后，她和艾玛已经坐在了通往哥谭的列车上。
而当她们真的站在哥谭这片土地上时，安吉拉没由来的心慌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她知道，无论如何，她们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是我的错觉，还是那个女孩身上的气质真的让人很不舒服？”布列塔尼进了门就把书包甩到一边，自己泄了劲儿似的瘫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露娜坐在她的肩膀上确信的点点头：“你感觉的没错，布莉，她不对劲。”
“不过我现在并不很想去调查她，露娜，我想睡觉——”布列塔尼猛的站起身子，焦躁地在客厅踱步，双臂不自觉的挥舞着：“你知道吗，我以前特别特别崇拜蝙蝠侠，真的，他每天晚上都会去打击犯罪，抓捕那些疯子，尽量不给我们这些家伙造成损失，所以我一直很想变成他那样去帮助别人。”
露娜安静地悬浮在布列塔尼面前，小小的翅膀微微扇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像黑暗房间里一盏小小的、温暖的提灯。她没有打断布列塔尼的宣泄，只是用那双充满理解与智慧的大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搭档。
布列塔尼的焦躁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迷茫。她停下脚步，肩膀垮塌下来，慢慢坐回沙发边缘，双手无力地垂在膝上。
“可是露娜，”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沙哑，“你知道吗？自从真的拥有了力量，成为了‘星浪’，我才发现……一切都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我永远变不成蝙蝠侠那样，他太强了，他好像永远都那么坚定、有勇气，有智慧，不像我……”
她苦笑着摇摇头，紫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挫败，“我连自己的哥哥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都阻止不了！我甚至……我甚至今天在学校，看到那个新来的艾斯特，明明感觉她像个精致的假人，气场冰冷得吓人，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哥谭那被霓虹和阴影分割的、永远躁动不安的夜空。
“我帮了卡尔，净化了坏蛋，可那又怎么样？圣杰罗姆那样的地方还在，像他那样的孩子还有很多很多。我阻止了一个被催化出来的怪物，可那个在背后播种黑暗的斗篷人呢？那个艾斯特呢？他们在哪里？在做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像个……像个拿着水枪冲向森林大火的孩子！扑灭了一点火星，转头却发现火势已经蔓延到了更远的地方！”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成为魔法少女，拥有守护甜心，本应是实现英雄梦想的起点。然而哥谭的现实，却像一盆冰冷刺骨的脏水，狠狠浇在她炽热的憧憬上。黑暗盘根错节，罪恶生生不息，她的力量在巨大的阴影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徒劳。
露娜轻轻落在布列塔尼的膝盖上，小小的身体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她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布列塔尼微凉的手指。
“布莉，”露娜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如同清泉流淌过心间，“你的心，我感受得到。它很痛，很迷茫，也很……真实。”
“蝙蝠侠是哥谭的象征，是一座灯塔。但他也是一个人，背负着常人无法想象的重担，在黑暗中孤独前行了太久太久。他所面对的黑暗，是这座城市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积累下来的沉疴顽疾。那不是一个人、一次战斗就能彻底清除的。他选择成为那座山，承受着风霜雨雪，为的是给这座城市争取喘息和改变的时间与空间。”
露娜顿了顿，小小的身体里蕴含着强大的信念：“而你，布列塔尼·萨默斯，你成为‘星浪’，不是为了成为另一个蝙蝠侠。你的力量，你的光芒，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
布列塔尼怔怔地看着露娜。
“另一种形式？”
“是的。”露娜用力地点点头，眼神明亮，“蝙蝠侠用恐惧震慑黑暗，而你，布莉，你的力量源于心灵，源于希望，源于最纯粹的情感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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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净化‘坏蛋’，不是摧毁，而是治愈那些被扭曲、被污染的心灵之光，给予他们重新选择的机会。你帮助卡尔，不仅仅是阻止了一场灾难，更是让他有机会逃离那个深渊，开始新的生活——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
“哥谭需要的，不仅仅是打击罪恶的拳头，更需要照亮人心的光芒，需要抚慰伤痛的温暖，需要重新点燃希望的火种。”
露娜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你看到的是卡尔背后还有无数个‘卡尔’，这没有错。但布莉，你是否也看到了，因为你及时出现，卡尔避免了彻底堕入深渊，甚至可能……在未来成为照亮另一个‘卡尔’的微光？你是否看到了，当你出现时，那些被坏蛋阴影笼罩的人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
露娜飞到布列塔尼的眼前，直视着她迷茫的紫色眼眸：“我们无法一次性扑灭哥谭所有的黑暗。但我们可以守护眼前的光，哪怕它再微弱。我们可以驱散身边的阴影，哪怕它只是很小的一片。我们可以成为绝望中的人看到的‘那一束光’，让他们知道，他们没有被彻底遗忘。这就是‘星浪’存在的意义，布莉。它不是要你背负起整个哥谭的重担，而是让你用自己的方式，去照亮你能触及的角落，去温暖你能靠近的心灵。”
露娜的话语，像一把温柔的钥匙，轻轻插入了布列塔尼心中那把沉重的锁。
是啊，她不是蝙蝠侠。她不需要成为蝙蝠侠。她有她的战场，“守护……眼前的光？”布列塔尼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没错。”露娜的语气变得轻快了一些，带着鼓励，“就像现在，布莉。你感觉到了隔壁那个女孩的不对劲，这是你的直觉在预警。我们不需要立刻冲过去质问或战斗。但我们可以留意，可以观察，可以在她可能需要帮助、或者她的‘不对劲’开始伤害他人时，及时伸出援手。这就是守护。”
露娜轻轻落在布列塔尼的肩膀上，依偎着她：“至于德莱文……担心他，是因为你爱他。这份爱和担忧，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我们无法替他做决定，无法替他挡下所有的危险。但我们可以成为他疲惫时的一个港湾，可以在他迷失方向时，用我们的方式提醒他——他并非孤身一人，他的妹妹永远在等他回家。这同样是守护，布莉。”
布列塔尼沉默了许久。客厅里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和她自己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
她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眼中的迷茫和狂躁渐渐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了内心风暴后的、略显疲惫但更加清晰的坚定。
“你说得对，露娜。”布列塔尼的声音平静了许多，带着一丝释然和重新找回的力量，“是我……太着急了。把自己逼得太紧，反而看不清方向了。”
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露娜柔软的脸颊：“谢谢你。总是能在我钻牛角尖的时候，把我拉出来。”
露娜蹭了蹭她的手指，开心地笑了：“这就是搭档的意义呀，布莉！现在，是不是感觉稍微好一点了？要不要先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也是守护自己的重要一环哦！至于隔壁的女孩，还有德莱文……我们一步一步来。先照顾好你自己，才有力量去守护别人。”
布列塔尼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虽然还很浅淡，但眼底的阴霾散去了不少：“嗯！听你的！”
她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压在心口的那块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些。
“不过我还是觉得蝙蝠侠很厉害。”布列塔尼拿起书包一边说话一边往房间里走：“我才成为‘星浪’没几天，就已经感觉自己严重睡眠不足了，蝙蝠侠干了那么多年，更别说他身边的搭档们，罗宾，红罗宾，隔壁海文的夜翼，我的天哪，他们都不用睡觉的吗？”
布列塔尼放松了一些，将担忧暂时锁进心底。她开始专心写作业，德莱文那边倒开始不停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