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只是换了一种更难喝的汤药。
然而仪欣吓坏了,像个粘人的小尾巴一样寸步不离的守在胤禛的身边,给他端茶喂水,直勾勾盯着他早睡。
胤禛很享受她管着他,仪欣让他喝什么汤药,吃什么膳食,他都轻叹一声,慢悠悠照做。
“王爷,让我来让我来。”仪欣接过胤禛端着的茶盏,小心翼翼喂他喝水。
胤禛隐秘弯唇,垂着眼眸乖顺吞咽温水。
苏培盛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什么玩意?
我那清冷出尘、不近人情的王爷哪里去了?
苏培盛察觉到自家王爷周身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昨夜过后,王爷身上陈年冗积的冷漠倦怠,被另一种情绪替代,血液里透着愉悦和温热。
于是,哎呦,昨夜究竟是怎么了?
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王爷呦!
“王爷,这个牛乳糕还是热乎的,你吃一块。”仪欣笑眯眯喂到胤禛嘴边,贴心替他将书籍翻页。
胤禛衔掉她喂过来的牛乳糕,依旧声音温和耐心跟她讲解这篇策论。
仪欣眉眼弯弯,一边听着一边认真点头,窝在他怀里打个哈欠。
胤禛咬咬牙,大掌摸到她的腰肢不轻不重掐一把,冷哼一声,“若是在本王怀里犯困,就坐到小板凳上听课。”
“在听了,在听了。”
……
胤禛赋闲养伤的日子格外轻松惬意。
他怀疑自己其实是个易困之人,和她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早晨同她一起读书练字,午后抱着她午睡也能睡着,傍晚时召谋臣前院议事,过得充实。
总之,他很满足过着这样的有她的日子。
仪欣温暖赤城,不吝啬她的爱,于是他日日感受着满满的爱意,有些微醺。
之后几日,王府拜访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不必说胤禛的亲兄弟们,便是宗室朝臣,对受伤内情略有耳闻,或者只知雍亲王爷偶感风寒,均携重礼拜访,生怕晚了给雍亲王留下不好的印象。
宫中高位嫔妃和太子妃亦赐下许多珍宝。
仪欣自小承钮祜禄氏教导,对人情世故往来也算精通,此时也难免应接不暇,账册流水翻的哗哗作响。
不仅如此,胤禛每日都带着她读四书五经,仪欣忙得时常炸毛。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胤禛忍俊不禁。
“为什么我不能一手抓管理中馈,一手抓四书五经,一手抓照顾王爷,一手……”
仪欣恶狠狠盯着账册,又虎视眈眈看一眼胤禛。
胤禛笑出声来,“我找找哪有这么多只手?”
她最近确实有些劳累,两个人一同泡在药罐子里,值得庆幸的是,她没有生病,反而面色红润,晚上也不再寒凉惊醒。
仪欣摔掉账册,还踢一脚。
去你的吧。
胤禛俯身捡起来,背着手握住账册,在书房溜达几步,似是随意开口,“咱们去京郊庄子玩一段时间怎么样?”
仪欣耳朵竖起来,欢欢喜喜凑过来,惊叹一声,“哇——”
……
深夜里。
仪欣化身夜猫子,兴致勃勃在正院收拾衣裳簪钗,计划在别庄泡温泉和骑马射箭要如何打扮。
胤禛在前院书房议事。
书房里坐着胤禛的两名谋士,胤禛四平八稳坐在桌案之后,慢慢捻着碧绿佛珠。
“王爷,山雨欲来风满楼。”其中一个男人叹口气,忽然摇了摇头。
胤禛换个舒服姿势,闻言笑笑,“风满楼,也是凡人装神弄鬼,李卿不必在意,何妨吟啸且徐行。”
胤禛的风轻云淡运筹帷幄的态度给他的谋士一个主心骨。
两个人也笑了。
“只是…十三爷近日有些情况。”另一个人开口。
夏刈站在胤禛身后,闻言耳尖微动,一言不发,如同沉默的弓弩。
胤禛沉默一瞬,淡淡说,“罢了,他自有他的造化。时辰不早,回吧。”
说完,胤禛起身,踱步离开书房。
回主院的路上,虽是万籁俱寂,院落间王府随从丫鬟仍旧有条不紊忙碌着。
见王爷身影,均远远低头避让,俯身行礼。
胤禛揉揉额角,“老十三养在外面的女人是谁的人?”
夏刈低声禀告:“九贝勒。”
胤禛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倦怠扯唇,这么没品的事情,他们倒是做的轻车熟路。
夏刈难以启齿开口:“王爷,那女子意不在十三爷,而在于您。”
那胭脂处处暗示十三爷借由王爷之手安顿她,给她一个容身之所。谁知王爷根本没兴趣插手此事。
胤禛脚步一顿,觉得荒唐,笑了,“本王作壁上观,如今换成谁了?”
“是太子。”夏刈将粘杆处查到的结果逐一禀报,“您未曾沾手此事,三日前,十三爷同太子求助,太子欣然同意,将胭脂接到别院安置…如今…”
“如今已经成事了。”夏刈最后几个字说得囫囵。
成事?
还能成什么事。
胤禛沉默。
他可能是病了的缘故,总觉得沾惹床笫之事定要满心爱怜、相情相悦。
他同仪欣尚且担忧她年幼体弱,纵使忍耐非常,也慎重得一等再等。
算了,这么多年,他不一直都是另类异样的存在吗?
胤禛打断思绪,吐出口气,对夏刈说,“老十三毕竟年轻,本王不能不管他,老九龌龊手段驾轻就熟,他安插在御前的侍茶宫女也该露出马脚了。”
“太子暂时不能出事。”
胤禛随手甩一下佛珠,像是闲聊般随意吩咐。
“胭脂,杀。”
……
太子复立,朝堂并未如康熙预料般安稳下来,反而风波越来越盛。
胤禛四平八稳,入宫去康熙面前点个卯,谢恩皇上派太医照料,挥一挥衣袖,只说带着福晋去别庄养伤,万般遗憾暂时不能侍奉在皇阿玛膝前。
康熙这段时日真是想念自己的四子,他和太子的关系仿佛钻进一个死胡同,太子侍奉膝前,他觉得太子谄媚虚伪;若是太子耕耘朝堂,他也会揣度太子居心叵测。
人总是会美化自己未走过的道路。
废黜太子后,康熙复立胤礽为太子的心如烈火烹油,如今太子复立,他又不安乐,满腹怀疑如大潮漫涨。
胤禛不远不近,又不折不挠侍奉父君的好处便愈发有了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