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啊,阿鸢。”
从漫长的睡眠之中醒来,宁鸢只觉得浑身酸痛,好像挨了一顿狠狠的打,又好像是不眠不休地劳作了太久,所有的精力都被榨干,身体被掏空……
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才一点点缓过来,强撑着坐起身。
跟她打招呼的人,是红桃。
红桃给她带了一份小米粥,还有一份卷饼,以及一大杯牛奶。
她把那杯温热的牛奶递到了宁鸢手里。
宁鸢捧着那杯牛奶,没有犹豫,一饮而尽。
很渴,很饿。
她现在顾不上太多,只想多吃点东西,然后再继续睡,直到完全休息够了为止。
“咦,你今天的胃口还挺好的。”不明所以的红桃,还笑着打趣:“看来你终于想通了嘛。”
宁鸢没有接她的话。
她喝完了牛奶,顺手就把那份卷饼拿了过来,继续狼吞虎咽。
其实,宁鸢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出了点问题。
她好像是喝了一场大酒,醒来之后断片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但,她还依稀记得,自己跟着红桃还有老Z,连夜去了一趟楚家,而且走的不是正门。
她去楚家干什么来着?
哦,好像是去找楚宁。
说到楚宁这个人……
不好,不能想到这个人。
一想到这个人,宁鸢就会觉得头痛欲裂。
和楚宁相关的许多事情,她都一下子想不起来了,但她还神奇地记得,她们俩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花式炒菜的大量片段。
“我到底为什么会跟她乱来呢?”
“明明我和她,不像是很熟的样子。”
“是酒后乱性吗?”
“我这样的人,也会酒后乱性?”
宁鸢内心里在嘀咕。
不过,她没有将内心的困惑表现出来。
她这个人,从来都很谨慎。
“怎么样了,红桃,我大表妹她醒了吗?”门口,传来了老Z吊儿郎当的声音。
他提着他自己的那份早点,悠闲得像是逛街那样,慢悠悠地进来。
看到宁鸢在大口大口地吃着东西,他颇为欣慰:“哎,挺好!这就对了嘛,你才刚满十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吃饭啊。”
说话间,宁鸢就像是喝水一样,喝完了那碗粥。
她拧了拧眉头。
胃里还在隐约传来饥饿的感觉。
她立刻盯上了老Z的那份早餐:“你的早餐是什么?”
老Z:“哎呀,你还不了解我吗?老三样啦,油条,豆浆,小笼包啦!”
宁鸢理所当然地向他伸出了手。
老Z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诶,不是,你还没吃饱呢?我不记得你胃口有这么大啊。”
话是这么说的。
他还是顺从地上交了自己的那份早餐。
自己唯一的大表妹,当然是要宠着了。
宁鸢接过之后,很暴力地拆了包装袋,一言不发就开吃。
看到她这个吃法,原本还为她胃口大开这件事情感到很欣慰的红桃,眉头都拧了起来。
她不确定地与老Z交换了一下眼神。
老Z挠了挠后脑勺:“这……不是我说啊,阿鸢,咱们不缺钱,你也不是没吃过好的,悠着点啊。”
在今天之前,宁鸢一直是活人微死的状态,哪里肯好好吃东西?
原本就不胖的她,瘦得只是皮包骨了。
就算她今天一觉醒来大彻大悟了,想要将生活重回正轨了,也不是这么玩的。
就说恢复饮食这一块,不得循序渐进吗?
一下子吃这么多,把胃撑破了咋办。
老Z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看不下去,直接上手,把那一盒小笼包抢了回来。
“阿鸢,不能再吃了。”
宁鸢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
突然,她捂着嘴巴,猛地从床铺上面下来,冲进了卫生间。
听着卫生间里大吐特吐的声音,红桃忍不住扶额:“她好像是从酗酒变成暴食了……这孩子,真让人操心。”
老Z:“算了,别管了!人活着,能吃能睡,就没什么大事。”
红桃站起来:“我去卫生间看看?”
老Z:“你可别去了,让她自己冷静冷静吧。”
……
卫生间里。
宁鸢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她现在脑子更清醒了一些。
她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果然,喝酒误事。”
“不对,好像不是因为酒。”
“是闻明,闻明给了我一支药剂。”
宁鸢颓然地闭了闭眼睛,轻吐一口气。
“闻明给我的那支药剂,让我忘记了重要的事情。以我的性格,我不应该会吃那种来历不明,效果未知的东西,但我确确实实是自己吃的,真奇怪啊。”
她在卫生间里独自一人坐了很久。
她一直在努力尝试,回忆那部分遗失的记忆。
但,很可惜,闻明的药很给力,她忘得彻彻底底,一点儿都找不回来了。
她详细地梳理了,自己从来到南城到如今的点点滴滴。
“我是被姓徐的那个女人带来南城的。”
“来了之后不久,我就跟着她一起,住进了楚家。”
“楚家的大小姐楚宁,是个长得像是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小女孩,但她很高冷,几乎不会跟我说话。”
“我羡慕她的人生,但从未觊觎过她的人生。”
“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人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些许的交集。”
“我和她读了同一所学校。”
“我和她一起,参加一些上流的宴会。”
“楚家父母让我努力学习,将来辅佐继承家业的楚宁。”
“我和楚宁……”
想到这里,宁鸢用力地攥紧拳头,重重地砸了砸台面。
“我和楚宁,明明一点儿都不熟!”
“我们到底是怎么睡到一起的?”
“为什么我想起她的时候,有时觉得她面目可憎,有时又觉得她令我心神荡漾,向往不已?”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啊!”
其实,想要知道真相的话,去问红桃和老Z,包括直接去问楚宁,都能很容易得到答案。
但,宁鸢愣是张不开这个嘴。
她恍惚地想,没有失忆的自己,毫不犹豫地喝下了那支药剂,就说明在那个时候,那段记忆已经沉重到自己难以承受的地步,自己才会选择干脆地放弃……
那么,喝下那支药剂,应当是为了自救。
那段记忆,于自己而言,是垃圾,是灾难……
好不容易摆脱了它,真的还要再捡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