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吗？”
宁鸢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眼神无比悲伤。
“我……我不想死，我想要活着，我想要陪着姐姐……”
可这个时候，她的世界里一片安静。
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围着病床上的她，神情激动地说着什么。
她却只能通过那些人的口型，大概地猜测，他们在说什么。
“我还活着，只是伤得很重，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宁鸢艰难地接受着，这个，从别人口型里读到的真相。
“要是只能这样活着，岂不是比死了都难过吗？”
“他们在为难阿宁吗？”
“这个叫代姣姣的臭女人，她凭什么来为难我的阿宁！”
宁鸢愤愤地向代姣姣扑过去，用手掐对方，抓对方的头发，踹对方的背，打对方的肚子……
但是，都没有用。
她根本伤不了对方分毫。
反倒是这来回地晃动，把自己晃得晕头转向。
折腾了一会儿之后。
宁鸢放弃了。
她发现，漂浮在半空中的自己，没有办法离开身体太远的距离。
这些医护人员推着她的病床，把她送进了重症监护室里。
宁鸢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被怎么样安排，她只痴痴地看着楚宁，直到楚宁被医护人员赶出去，渐行渐远，自己再也看不到。
楚宁早已经是她最大的执念。
她曾经对着上天许愿，希望自己即便是死了，变成了鬼魂，也要永远守着楚宁。
现在，她的愿望实现了……呃，实现了一部分。
她好像是变成鬼魂了。
但，却是个只能围着床边团团转的废物鬼魂，既不能害人，也不能保佑别人。
……
【宿主，你不采纳我的建议，宁鸢很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的。】
楚宁：“她不是已经脱离危险了？”
这个时候，楚宁暂时离开了医院。
她正坐在代老的车上，听代老给自己以及代姣姣训话。
代姣姣已经被骂哭了几次，但并没有要道歉或者息事宁人的意思。
她偶尔抬头看楚宁，仍然是那种怨恨的眼神。
可能她是觉得，已经撕破脸了，也没必要再费心费力地装模作样了。
代老先生拿她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
毕竟这不是自己的亲孙女。
他还是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楚宁身上。
只可惜，楚宁看似听得很认真，其实她全程都在走神。
【宁鸢的伤势很严重，你不知道吗？只差一厘米，她就会当场死亡！现在她还能活着，是运气超级好，再加上医疗资源超级好！】
楚宁：那，这超级好的运气和医疗资源，也不能让她康复吗？
【很难。】
楚宁：你真的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我现在只是个积分清零的废物罢了。】
楚宁：……
每次听到系统如此坦诚地承认它的废物，都让她觉得好气又好笑。
它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拿它怎么样？
可问题终究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楚宁握着那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想着自己的人生，心情无比的复杂。
在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她已经说服了自己，只要听到手术室里传来一丝不好的消息，她都立刻使用这个机会跟系统做交换，把宁鸢从阎王那儿抢回来。
但，手术很顺利地结束了。
她是真的为宁鸢高兴，也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宁鸢不用死了，自己也不用死了，皆大欢喜！
可现在，系统告诉她，宁鸢只是还活着，却很有可能再醒不过来了？
宁鸢是个多么努力的人呢。
她也是在拼命活着的啊。
让这样一个人，永远躺在病床上，也实在是太残忍了。
“至少，她还是活着的！”楚宁尝试再次说服自己：“我不能为了她，完全牺牲了自己的人生。”
尽力了，大家都尽力了。
人各有命，人各有命，人各……
楚宁用力地咬了咬嘴唇，拳头也攥紧了。
她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一边是自己当超级爱豆的高光时刻，一边是目睹宁鸢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的至暗时刻。
“她变成这样，不是我造成的啊。”
“我为什么要自责？”
“为了得到这次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从她的囚禁当中，想方设法地逃了出去，还差点被她抓到，死在她的刀下！”
“我若拿这次机会，换她的新生……”
“那谁来给我新生？”
“谁来让我活下去啊！”
【宿主，你犹豫了。】
楚宁无力地扶着额，靠在车窗上。
她犹豫了吗？
这可不对啊。
以她的性格，她应该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个提议。
为什么会犹豫？
难不成，她真的……已经爱上宁鸢了吗？
也只有真的爱上她了，才会愿意拿自己的新生，换她的新生吧。
爱情这东西，真是剧毒，谁沾谁死啊。
“小楚宁，最近这段时间，你每天都要去医院，看望一下宁鸢。”代老说话的声音，将楚宁的注意力强行拽了回来。
他很严肃地叮嘱着楚宁。
“不管你内心真正的想法是什么样的，为了你自己的前途着想，也为了代家、楚家的颜面着想，你都得表现出你对宁鸢的心意，不要让人拿到把柄。”
楚宁“嗯”了一声。
不用老头子多说，她也会去看着宁鸢的。
这个时候，代姣姣都已经被老头子赶下车了。
她也不知道，老头子都对楚宁说了什么。
“另外，也不管你是怎么看待姣姣的，以后在外人面前，你都要注意分寸，和她维持好表面的和谐，不要让人看了我们家的笑话！”
“你放心，她终究不是我的亲孙女，我不可能偏心于她。”
“只要你好好表现，我的东西，将来都是你的！”
楚宁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见她这个无精打采的样子，老头子恨铁不成钢：“把头抬起来！我刚刚说的话，你给我复述一遍。”
有系统帮忙作弊，楚宁可以一字不差地给他背一遍。
楚宁的心思，早已经飞远了。
她浑浑噩噩地跟着回了代家，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代老的助理催促着，再次去了医院。
她只有十分钟的探视时间。
换好防护服之后，楚宁跟着主治医师，踏进了病房。
也就是在她进来的一瞬间，蹲在墙角的、阿飘状态的宁鸢，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刻，她看到了……
她看到，有一团人形的黑雾，漂浮在楚宁的身后。
与此同时。
她和楚宁都听到了那个机械的说话声音。
【如果想要救她，你尽快做决定吧。】
【耽误得越久，对她的大脑损伤越大。】
【你也不希望，人救回来了，她却把你给忘了吧？】
阿飘状态的宁鸢，瞳孔剧烈地震颤起来。
“这个声音……这个……是那团黑雾，它……在说话……在跟阿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