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代家来人了,您准备要怎么招待?”
病得四肢无力,眼皮都耷拉着的闻太太,被伺候自己的佣人轻轻推醒了。
闻太太艰难地动了动嘴皮子:“代……代家?是那个代家吗?那个……咳咳咳……那个代家……”
跟着佣人一起进来的,是闻明。
闻明微笑着,将她搀扶起来,还贴心地替她在背后垫了一个枕头。
他说:“整个南城里面,除了他们,还有哪个代家,是值得我们去招待的吗?”
闻太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唉。”
她现在不关心代家怎么样,也不关心闻家怎么样,甚至也顾不上那个失踪多日的好大儿闻慎了。
她只关心自己的身体。
生命一点点燃尽的感觉,太可怕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真的快死了。
可她不想死啊!
她为闻家打拼了一辈子,还没有开始好好地享福,她怎么会愿意去死呢?
她浑浊的眼睛在流泪,她伸出干枯苍白的手,紧紧抓着闻明的衣袖。
“我一直在吃药,用着最顶尖的医疗团队,最好的药……”
“为什么,我的身体一直不见好?”
“闻明,你快拿镜子来,我看看!”
“我想看看,我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闻明看着她这张青灰色的、惨兮兮的脸,心里忍不住地冷笑,脸上却能挂着担忧的神色:“太太,您只是太累了。您要放宽心,多休息,这样才能更快地好起来。”
“我……我还能好起来吗?”
“当然可以了。”
“不,不,不……我不能好了,我要死了!”
“您别激动,好好地躺着吧。”
闻明又让她重新躺下了,并且叫了护士过来,给她加大镇定剂的剂量。
他在床前演着孝子,所有人都信了,就连闻太太这个狡诈了一辈子的女人,也信了。
她想到了不成器的女儿闻梨,想到了不中用的儿子闻慎,也想到了自己那恶心的丈夫,以及闻家那些难缠的长辈,同辈……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她的眼前似乎飞快地过了一遍走马灯。
不过,她终究还是没有死。
闻明给她用的药,剂量掐得非常精准。
他不会给人留下任何的把柄。
闻太太最终只能是病死的,不能是被他害死的。
“闻明,好孩子,现在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你帮我去,去应付一下代家那些……”
“你赶紧去,赶紧回来,我不能没有你……”
她抓着闻明的手,抽泣着,交代着一些事情。
闻明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我去去就回来,您好好养着。”
转过身去,他离开了房间。
原本脸上那温和的笑容,瞬间沉了下去。
代家的人来找他,能图谋什么?
莫非是察觉到了自己帮助楚宁逃跑的事实真相,过来兴师问罪来了?
不,应该不是。
他们如果是来问罪的,可不会老老实实坐在茶厅里等着。
而且,代建树那个老狐狸,是绝不会亲自来的。
“真麻烦啊。”闻明一脸的厌世:“又要我演戏,还要我说谎,真是太麻烦了。”
闻明不紧不慢地赶到了茶厅。
这个时候,代建树正在闭目养神,眼前这上好的大红袍,也无法吸引他的兴趣。
听到前厅传来的动静,他缓缓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闻明的真人。
怎么说呢?
长得比女孩子还要肤白貌美的男人,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叫什么来着?哦,所谓的小鲜肉是吧。
现在年轻的小姑娘们会喜欢这一款,但代建树只觉得对方不男不女,浑身阴柔气息,像个鬼一样,怎么看都嫌弃得要死。
只不过,非要在闻家这堆歹竹里面拔一根好笋,也只能拔他了。
代建树不愿意多寒暄,直言道:“如今,楚宁已经被我们代家接走,很快会入我们家的户籍,真正成为我们代家人。她的婚事,就要由我们家做主,而我们家老人的意见是……”
“闻慎这小子品行低劣,现在还在玩失踪,实在是配不上我们家楚宁。”
“如果你们闻家要继续履行这桩婚事,就必须换人,而我们家老人的意思是,换你。”
“当然,如果你们不同意,也可以退婚,我们不会在赔偿这一方面吝啬。”
说到这里,代建树打量了一下闻明的表情。
闻明只是沉默地站在那儿。
代建树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婚姻大事的确需要慎重考虑,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做决定。闻明,你今天得先跟我去一趟代家,我们家老人想要亲自见一见你。”
闻明:“我可以见到楚小姐吗?”
代建树点头:“自然可以。”
“那就走吧。”
其实闻明听得出来,对方并不是要跟自己商量的语气。
代家只是来通知他们这个结果罢了。
无论他们接受还是不接受,最终都改变不了什么。
兜兜转转一大圈,闻明也没想到,最终这桩婚事还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不过,这样也好。
他需要代家的助力,也需要一个不会约束自己,能理解自己思想的伙伴。
楚宁是个很好的人选。
她可以继续喜欢她的宁鸢,将来顺利地做楚家的当家人,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此想来,这倒是个让大家都很满意的结局。
……
与此同时。
楚家。
从代家出来的另一拨人,也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他们要做的事情,是把宁鸢带回去。
“你们是说,让我去代家,陪伴楚宁小姐吗?”宁鸢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可以吗?”
惊喜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宁鸢那聪明的大脑,都有点宕机的节奏。
来接她的,是代家一个与楚宁同辈的女孩子,年纪比宁鸢大不了多少。
她审视着宁鸢这份奇怪的激动:“你……这么开心干什么?难不成,你觉得,你去了代家之后,能够得到与楚宁一样的待遇?”
宁鸢摇摇头:“我不需要跟她一样的待遇,我只是想见她。”
“听起来,你们俩的关系很好。”
“曾经很好。”
“曾经?那么,现在呢?”
“现在……”
宁鸢垂下了眼眸,双手下意识地捏紧,又一点点松开。
“现在,我需要去亲自向她确认,才能告诉你,我们的关系还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