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51章
◎通话已拒接◎
直升机七歪八扭,差点将挂在速降绳上的人被甩到山崖峭壁上去。
施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速降绳的末端，绷紧绳索，免得他们真的成了一坨坨黏在岩壁上的番茄酱。
正在半空中乱飘的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迅速朝地面滑落。
但同时,直升机的多个部件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飞行员本来就在极限操作,现在又多出一个名为施亿的变量，直升机的失控已经无可避免。
“你也别管飞机了！用它返航不现实！赶紧跑！”留在最后的许戈一把抓住飞行员,跳出了舱门。
直升机摇摇晃晃地继续俯冲了一段距离,一头创在了观景台的边缘,金属与石板地面摩擦,溅出耀眼的火花。在一阵刺耳的碰撞摩擦声后，它撞开栏杆，掉下了绝壁。
一阵黑烟窜起，又在雨幕中渐渐熄灭。
幸好，在直升机创出去的时候，几人都已经解除了速降绳的束缚,没被一起拽进深渊。
李想和许戈没管直升机掉下去的事情，人和物资都安全到了,就没啥问题,到时候基地自会派人打捞残骸。
他们更关心的是施亿。
施亿“有问题”,他们比陈力知道得更早。可她刚才展现出来的实力,仍惊到了两人。
他们自己就是觉醒者,对能力的强弱有着更清晰的概念。
就比如许戈，最后关头他几乎是直接抓着飞行员做跳跃的。一般人那么跳,多半要半身不遂,但他落地后多跑了两步,也就稳住了身形。
他和李想在基地里都算是实力较强的那一批,否则这个任务不可能落到他们身上来。但他扪心自问，带着机上成员逃生有可能，却不可能像施亿那样，试图拽住失控的飞机。
再想想她之前展现出来的【认知干扰】能力……话说，她主要觉醒的方向是哪个啊？
很巧的是，施亿也在偷偷打量这两人。
然后，双方不动声色的观察的视线就撞到了一起。
双方皆是一愣。
论恶人先告状，还得看施亿。她立刻道：“你瞅啥？”
好在许戈和李想都比较可靠，没被她卷进“瞅你咋滴”的话题中去。既然施亿先挑起话题，或许他们可以借机了解一下她的实力？
许戈试探地开口了，“我就是有点好奇。刚才我看到你拽着飞机，这……似乎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施亿无辜地眨眼，“我没有拽飞机，我只是拽了绳子。如果我不算一般人的话，那就请叫我见义勇为的人。”
噗——面瘫脸李想没绷住笑出了声。
见大家都朝她看过来，李想又板起脸，面无表情地说：“我就是想起了一些开心的事情。”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许戈面前将装傻充愣这一套贯彻得这么彻底。
许戈的嘴角一抽。他有试图读取施亿的想法，可什么都没读取到。
他想说：通过拽绳子拽住飞机，等于拽飞机。
但没等许戈继续说话，酒店方向，秦闻匆匆赶来，他身后还缀着一大群人。
“陈叔？”
秦闻猜到来的可能是官方救援团队，却没想到来的是陈力。
陈力冲他点了点头，又向众人出示了证件，表明来意。
零号基地和觉醒者的存在自然不可能对外透露。
陈力的说辞就是：受极端天气影响，车道被阻，通讯信号和电力都断了，所以应急响应中心先派他们来确认情况。
他也没说直升机坠落是受到攻击，只说是极端天气造成的飞行事故。
大部分人并未产生怀疑，还在兀自兴奋，“我就说咱们不会被困太久的！官方不会放着这么多人被困在山上不管！”
虽然直升机坠毁，谁都不能马上离开这鬼地方，但有外面的消息传进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再说了，来的这几位都是专业人士，直升机故障了都照样平稳落地（他们没看到施亿帮忙），就跟电影大片里的场景似的，让人很有安全感。
徐文昌要是敢回来，那叫自投罗网！
对了！得把嫌犯逃走的事情说清楚！
众人七嘴八舌地描述着今天的情形。
秦闻却陪着施亿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秦闻当然看得出来，陈叔的出现大有问题。
这里既不属于他的辖区，陈力抵达前也不知道安山上出了命案，应急救援并非他的专业。不过现在救援小组颇受关注，这些问题可以回头再问。
秦闻此刻更在意施亿，她的状态也不对劲。她好像在躲救援小组的人，眉毛时不时皱一下、皱一下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是我过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刚才她明明是第一个蹿出来帮忙的。有热闹的地方必然有她。怎么这会儿突然这么安静了？
施亿小声地跟秦闻嘀咕：“我就是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
“那两个人……”施亿朝许戈和李想努努嘴，“他们跟陈叔在一块儿，应该是好人吧？可他们也偷了我的脑子。”
施亿从一开始就偷瞄那两位，显然是有原因的。
她很尊重像陈力那样的警官，不想妨碍公务，一直憋着没将“你们是小偷”的话脱口而出。
但她心里又是纠结的：为啥啊？他们为啥要干这种事情啊？
施亿想了一路，得出的结论就是：她可能遇到官方蛀虫了。
“嘘，先不要声张，回头咱们再偷偷跟陈叔举报一波。”施亿相当谨慎。
发现秘密后随意张扬出去的前车之鉴还在酒店里躺着呢。
秦闻被她的一个个重磅消息砸得晕头转向。
之前始终找不到施亿脑子的线索，现在接二连三地就蹦出来了？
他忙于搜寻徐文昌身上的线索，倒是忘了问施亿的脑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照施亿的说法，徐文昌那里有一点，许戈李想这儿也有一点，这种脑子碎片即便找回来了，真能还有用么？
算了。不能用科学思维思考不科学的事情。这只会把他绕进去。
他该考虑的是，许戈、李想两人跟那个徐文昌有什么联系？他们是怎么得到施亿的脑子（碎片）的？
秦闻严谨地分析，“先不着急下定论。万一他们是抓住了【小偷】，找回了你的脑子，却没找到失主呢？你能确定是他们动手偷的吗？”
“不能。”施亿老实地摇摇头，“我只知道他们身上有。”
“回头我想办法跟陈叔打听一下。”秦闻看似帮许戈李想说话，却并未假定他们的身份与立场。与她脑子有关的事情，都透着古怪。
施亿安心了。
她反而没有秦闻那么多的复杂想法。秦闻给出了新的解释，她觉得这更符合她的心意，那就接受这个解释！
但突然，施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刚才那个许戈好几次想跟我私聊，可我怀疑他不是好人、又跟他不熟，全都拒绝了。”
“私聊？”秦闻又是一愣。
在陈叔他们都在场的情况下，许戈可能提出跟她单独谈话的冒昧要求么？这不太合理。
偷偷加施亿的联系方式？这也没有通讯信号啊。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秦闻下意识地问。
“他没有说话，只是发送了脑电波通讯请求。我拒接了，所以也不知道他想跟我说什么。”
秦闻木然地张着嘴，任由高山上的冷风呼呼地往自己嘴里灌。
幸好他多嘴问了一下。否则，他永远不知道施亿简略表达背后隐藏了多少惊世骇俗的信息！
半晌后，秦闻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施亿啊，一般人认知中的私聊，不包括脑电波通讯。”
情况不对劲。
以前秦闻只需把施亿当成那个特殊个体，就能解释所有异常现象。但这次出来，他看到了体能超乎常人的徐文昌，遇到了能“主动私聊施亿”的许戈……
他们究竟是为何而来？
52
第52章
◎打探情报与深夜来袭◎
情况不对劲。
这也是陈力等人的想法。
酒店出事了。这一点他们来时就有所预料。可酒店里竟然只死了一个人——不是说他们想看到死人,而是对方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却只得手了一个，难免让人产生一种“就这？”的心理。
安山路段被阻到直升机故障,可不就是“大阵仗”么？
毫无疑问,这里面有个非法觉醒者组织在搞事。（情报无误的话,应该就是黑箱组织？因为现场情况与预期差别太大，几人做判断时变得更谨慎了。）
他们也能从众人的叙述中分辨出来：如果没有施亿和秦闻,情况肯定会更糟。
也就是说：施亿不是在给那个组织做事,她在保护秦闻,也在保护大家。
陈力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和欣慰，小声与许戈他们说：“我就说小施不是坏人！”
许戈纠正了他的说法，“目前只能说明她跟这个动手的组织不是一伙的，她身上还有不少疑点，现在判断她的立场为时尚早。”
见陈力表情不太好看，许戈补充了一句,“请放心，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与她为敌。”
没看到他们一开始接触她时,即便那时还不知道她保护了大家,他们的态度就比较小心么？
谁会傻乎乎地一照面就得罪立场不明的强大觉醒者？尽量把她拉到守序这边,才是最佳选择！
当然,许戈和李想都不知道，他们自认为没啥差错的表现,却差点一照面就给施亿留下【可疑者】的印象,许戈的读心术更是被贴上了【私聊骚扰】的标签。他们的第一印象还是靠秦闻给抢救回来的。
“请各位安心休息,我们会负责巡逻警戒。如果明天的天气好转,道路就会疏通，大家就能安全返回了。”
他们带来的物资包中有压缩干粮、医疗箱等物。但基本没用上。
大家已经吃过了东西，只有秦闻、吴青、主编三个滚下斜坡的算得上是伤员，但酒店备有充足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物，三人的伤势早就经过了处理。
像秦闻这种伤得不重、身体底子又比较好的，正常行走已经看不出啥问题。
一行四人不由陷入沉思：预期中的恶战没有发生；准备好的物资派不上用场。话说他们是来干啥的来着？摔个直升机、走个过场？
他们尴尬地发现：似乎只有巡夜任务用得着他们了……
趁其他人没注意，陈力将秦闻拉到了一边。
正好秦闻也有满肚子的疑惑想问，虽然他觉得陈叔未必会将所有情况告诉他。他已经预感到这里面牵涉到不少保密条例了。
秦闻开门见山地问：“陈叔，你现在隶属于哪个部门？我可以加入这个案子么？”
陈力对他的敏锐并不意外，可他只能说：“抱歉。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但这跟我父母被杀害的案子有关，对么？徐文昌是被某个组织培养的？他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我是受害者家属，凶手又找上了我……起码、把你能说的那部分真相告诉我！”
秦闻在缺少基地情报支持的情况下，分析出来的信息比陈力想象中的更多。想要完全瞒过秦闻的可能性为零。
陈力想了想，隐去了不能对外透露的细节，说道：
“目前缺少实证、嫌犯也并未抓捕归案，我无法给你确切的答案。但我们也有这种怀疑。据推测，你父母遇害，是因为他们看到、甚至拿到了该组织想要的东西。凶手作案手法格外残忍，就是为了取回那样东西。”
难怪！
秦闻将线索串联在了一起：
难怪按照连环凶杀案的思路调查那个案子，难有突破。大部分连环杀人凶手对杀人手法都有“讲究”，即便出现犯罪手法升级，也能看出原来的影子。
但别有目的的杀手又另当别论。
这些年，不是凶手停止作案了，而是那种残杀方式本来就不是凶手的常规作案手段。难怪他一直没找到相似的案件。
关鹏会被用类似的手法残杀，是因为他激怒了徐文昌。这既是徐文昌的报复，同时也是制造恐慌与嫁祸。
从这些已知条件，加上【徐文昌是酒店老客】【跑路时他往深山里跑】等的情况，不难推知：“他盯上我，难道安山上正好有他们的秘密据点？他担心我查到这里？”
“有这个可能。”
陈力没说基地对施亿身份的怀疑，只是含糊地说：
“据我方情报，暗网与该组织有所关联。打击暗网有你的一份功劳，你或许那时候就被盯上了，又正好来了安山。”
不是他想语焉不详，奈何这是连基地都没调查清楚的事情。
陈力盯着秦闻，“我也有问题要问你。你来安山……真的只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那我建议你调查网站编辑部。”秦闻摊了摊手，他还能决定去哪儿采风不成？
秦闻补充道：“当然，如果我知道情况，一定会来的。”
无法了结的案子，才会成为深埋的噩梦。
比起好不容易窥见的真相，那点危险又算得了什么？
陈力拍了拍他的肩，叹了一口气。
秦闻却没有沉浸在悲痛中，他赶紧趁着陈叔口风没那么紧的时候追问：“那个组织到底是干什么的？徐文昌的身手不正常。跟你一起来的那个许戈也一样。”
虽然秦闻没见过李想出手，但他怀疑她也是其中之一。
陈力震惊地看着他：等等，他是怎么知道的？
从直升机上下来后，许戈和李想就表现得挺低调的。他们会尽可能避免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异常。
这时，陈力瞥见了施亿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应该是施亿告诉秦闻的。
连这样的秘密都会分享，两人的感情比他想象中更好，施亿不怀好意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这样想着，陈力的表情又变得有些微妙：这小子，说别人不正常，却自动漏掉施亿是吧？
秦闻也注意到了陈力的神色变化，之前关于【神秘种族】的猜测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们……跟施亿是同类？”
这个问题，他早问过施亿了。鉴于施亿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人，所以秦闻觉得不能将她的回答当成参考标准。
陈力却以为他的问题是：他们都是觉醒者？
答案是肯定的。
陈力不能泄密，可秦闻是从别人那儿听说的，那他也没办法。他选择了默认。
虽然这是秦闻自己提出的猜想，但真的得到证实时，他还是愣神了好一会儿，慢慢消化这个震撼消息：
什么时候这个世界变成【人与鬼怪和平共处的世界】了？
唔，鬼怪这称呼有点不礼貌，或许继续用神秘种族代称比较好？
施亿的这些同族并不友善，起码对她不友善，还偷走了她的脑子……
他忽然想摸摸施亿的脑袋，告诉她：别怕。
就像她对他的安慰一样，秦闻也希望可以给她提供一点力量。
但秦闻仔细一寻思，又觉得怪怪的：施亿的性格不像是任人欺负、留下了心理阴影的小可怜。难道是受【失忆】影响？
“还是说，他们这类族群有偷盗癖？”
“啥？”陈力懵了。
为什么秦闻会产生这么奇怪的认知？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身上的东西一点儿都没少。
陈力松了一口气，又因为自己对新同事的怀疑感到几分抱歉：就不该被秦闻带偏思路的！
“没什么。”
看来陈叔对此事不知情。也或许就像秦闻自己跟施亿说的那样：他们是帮忙找回失物的人。
秦闻暂时没有声张。他准备先看看这两人的行事风格，再考虑用何种态度与方法应对。
毕竟，陈叔这次行动不是队长，他做不了主。
陈力没有深究，只是提醒道：“你们辛苦了一天，该去休息了。今晚可能会不太平，不过我们会守好酒店、抓住凶犯的。”
说实话，他之前没跟黑箱这种非法觉醒者组织正面打过交道。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人家都把直升机干下来了，他不会天真地认为那些人会偃旗息鼓。
秦闻准备往回走了，可一瞅见施亿，又默默退回到了陈力身边，“我过会儿再回去。”
“你信不过她？”
“不是。现在回去，她会让我再码会儿字。”秦闻语气沉痛。
他看天看地看风看雨，只要不码字，干啥都有意思。
陈力：噗。
凝重的气氛中突然就带上了一点快活的气息。
他再次降下了对施亿的戒心：一个忙于催更的读者，能有啥坏心眼呢？
夜渐深。
酒店大堂内的人们陆续进入了梦乡。甚至有人打起了鼾。
与大堂内相比，酒店外就安静了许多。或者说，安静过头了。不知从何时开始，整片山野都已入眠。
斜靠在椅子上、守在酒店门口的许戈和李想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没有半点睡意。
山野怎么可能突然睡着呢？
只有足够可怕的生物将其他活物全都吓跑、吓到不敢吱声，才能做到这般万籁俱寂。
陈力老胳膊老腿的，没他们能熬，在那儿打瞌睡。
但他也有一个老警员的敏锐，气氛不对劲，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同时，手已经习惯性地摸到了腰间的武器。
李想如猎豹般蹿出，消失在夜幕中。
许戈则在酒店门口踱着步，视线敏锐地扫视四周。
陈力立刻跟上了许戈的动作。也不知是夜深露重，还是心有不安，他总觉得后背有股凉意。
他也在警戒，但黑暗中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
陈力只能求助于许戈这个觉醒者的视野，“你有看到什么吗？”
“嘘。”许戈指了指耳朵，让他注意听。
地面在有节奏地震颤。
震颤越来越明显。好像有某种猛兽在接近！
53
第53章
◎畸变者◎
陈力手持武器,跟在许戈的身侧，朝着震颤感传来的方向奔去。
他戴上了夜视眼镜，视野比之前清晰了许多。
黑暗中,隐约显现出了怪物的轮廓。
两米多高、两米多宽的身形,青绿色的皮肤,身上长满脓包和犄角。
无处不在的杂草灌木被随意地踩在脚下，常人难以通行的坑洼陡坡被当成平地,它无视了所有障碍,就在山林间大步奔行。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如同惨遭风暴肆虐。
除了怪物一词，陈力想不到更贴切的形容。
他本能地扣动扳机，清空了弹匣。可子弹打在怪物的身上，竟然直接弹开了！
也不能说一点用都没有：怪物破了一点皮，流了一点聊胜于无的绿色脓液。
怪物血色的瞳孔看向了陈力。它随手拔起了一旁的树，劈头盖脸地朝他砸了过来。
陈力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来,他卯足了劲儿飞奔躲闪，却仍差点被树枝扫到,连滚带爬地才躲过了那阵阵劲风。
这下好了,他身上的冷汗变成了热汗。
李想趁机从怪物的侧后方袭来,跃上它的后背,手中细线般的金属丝绕住了它的脖子,又狠狠地往后勒。
与许戈不同，李想是纯战斗方向的觉醒者,速度和力量都属顶尖水准。
她打出来的伤害要比刚才的子弹“擦伤”强多了。
怪物趔趄了一下,更多绿色黏液顺着脖子往下流淌。没办法,这玩意儿皮糙肉厚,防御力太高，换做一般的生物，脑袋早就掉下来了。
怪物发出一声吃痛的嘶吼，受了刺激的它没有半点惧色，只有更多嗜血的渴求。
它一手扯住了金属线，特殊金属制作的细线被拽得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崩断；同时，它的另一只手抓向了李想。
李想当然有在闪避，但怪物也只是看起来笨拙。实际上它的敏捷不输任何人！
李想离它太近了，即便全力躲闪，仍被它的爪子勾到了衣服。然后，它提溜着李想，就像摔兔子似的将人用力地掼向地面，扬起一片碎石土块。
李想狼狈地就地滚了几圈，避开了被踩成肉泥的命运，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陈力就是想帮忙，都无从着手。
许戈也没有帮忙，他微微合眼，像是在进行感应，“李想，还有两只，一个在你的十点钟方向，一个在十二点钟方向，把它引回去！”
李想没有应声，只是用行动表明她听到了。
李想往远离酒店的方向跑去。怪物看看她，又看看陈力许戈，好像陷入了犹豫：先吃哪边的猎物呢？
许戈拽了陈力一把，“我们也过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陈力气喘吁吁。
“你应该听说过的，直接融合陨石能量形成的畸变者。”许戈表情沉肃。
他没料到安山上竟有这么大的“惊喜”等着他们。难怪直升机坠落后，也不见有人现身。
畸变者的特性就是不分敌我、没有理性，只剩破坏欲和对血肉的渴望。
这种吞服融合虽然牺牲了理性，但对陨石能量的利用率确实是最高的，远胜一般觉醒者。
黑箱组织竟然在安山上豢养、研究畸变者，真是疯了！而且不止一只！它们没将组织的秘密基地撕碎撞烂么！
要知道，畸变者不会将其他畸变者当成同类，碰上了照杀无误。
所以，他们不能让畸变者靠近酒店，那会让情况彻底失控。如果能让它们自己打起来，那是最好的办法。
酒店里。
“秦闻大大，快醒醒，出去看龙了！”施亿推了推秦闻，用不惊扰别人的音量、却又隐含激动的语调说。
秦闻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真是太可怕了，做梦还得被施亿荼毒。
但很快，施亿戳他脸的真实触感让他瞬间清醒：这不是梦。
他一把抓住施亿的手，省得她继续戳来戳去的，“你刚才说看啥来着？”
他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看龙啊！我们小视频上刷到过的！”
“我以为你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
“那是因为我以为没有。但好像真的有！真相总是混在真真假假的传说里。狂风暴雨之后，方有神龙现身！咱们赶上了看到神龙的最佳窗口期，陈叔他们都出去看了！”
跟施亿足够熟悉的秦闻自动忽略了【神龙】相关的不靠谱发言，抓取到了重点，“陈叔他们出去了？什么时候？”
他鲤鱼打挺般地坐直了身体，却因为太着急，差点磕在了施亿的下巴上。
施亿扶了他一把，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吧，秦闻大大果然也对看龙很感兴趣。
感谢她吧，她就是个有福同享的人，专门等他一起来着！
“就刚刚出去的。我瞄了一眼，外面山林里倒了好多树，那可不是一般的野兽能做到的！嘘，你听，是不是还有不同寻常的兽吼声？”
虽然总有人嘀咕施亿的不靠谱，但她仍保持着迷之自信：逻辑都闭环了好吗！她说的怎么就不对了！
有那么一瞬间，秦闻都差点被她说服了。
毕竟，他真的听到了诡异的嘶吼声。
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施亿以及她的同族。那再多一个神龙族也很合理，对吧？
但很快，秦闻的理智又占了上风：比起陈力他们遇上了神龙的可能性，他们遭遇那个犯罪组织的报复的可能性更高。
而且一个留守酒店的人都没有，说明他们碰上的麻烦不小。
“我们也去看看！”秦闻立刻做出了决定。
他还从陈力带来的物资包中翻出了强光手电，可惜没有攻击类武器。
秦闻自己配备武器的需求不高：在战力过低的情况下，他主要负责跑和不拖后腿，带上武器除了增加负重外，很可能是给敌人送趁手的工具。
但他觉得给施亿配备武器，她的战斗力还可以再提升一大截。
“一会儿可能会有危险。”
施亿丢给他一个一如既往的靠谱眼神，让他安心。
她对其他武器不怎么感兴趣，感觉不如自己的脑壳用得顺手，没有就没有吧。
要是实在遇到拳头解决不了的危险，施亿会灵活地抛开脱发问题，用脑壳敲人的。大不了回头多用点生发洗发水？她看某些广告挺火的。
“行吧……”秦闻稳住表情。
他看着施亿摸脑门缝合线的小动作，就猜到了她的打算。虽然槽点依然很多，但现在不是计较细节的时候！
两人溜出酒店，顺着踪迹摸进了山林。
强光手电在两人前方晃来晃去，却没有任何动物出来蹦跶。也就是说，刚才在这里肆虐的【野兽】将这一片清空得很彻底。
秦闻也看到了几个深深嵌在泥坑里的爪印。他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野兽才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施亿时不时地瞅秦闻一眼。
虽然她没吱声，但秦闻还是诡异地理解了她想说的话，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自己可以走！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公主抱什么的，有过一次就够了！
秦闻希望夜色能遮住自己的脸红。
“好吧。”施亿耸耸肩，倒也不强求。
前方，撞击声、脚步声、嘶吼声等喧闹声响变得更加清晰。在两人接近声源的时候，声源也在接近他们！
他们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突然，一个重物砸在了两人面前。是陈力！
秦闻和施亿连忙上前，将龇牙咧嘴发出痛呼的陈力扶了起来。
陈力吐出一口血沫，看清楚两人是谁后，立刻推了他们一把，“你们怎么在这儿？快跑！”
他们本想将畸变者都引到一起去，让它们远离酒店、自相残杀。
这不，陈力很快就见识到了畸变者长相的“随心所欲”。十点钟方向的那只，像一只巨型蜘蛛，就在岩壁上攀爬，十二点钟方向的那只就像一条长着多个脑袋的蟒蛇。
反正陈力觉得，未来一段时间的噩梦素材有了。
虽然他在重案组没少见过各种血腥恐怖的场面，但性质完全不一样！
很遗憾，他们计划只成功了一半。
黑箱组织果然没能控制畸变者的暴虐特性（或者说，那本来就不是他们的研究重点），它们一遇上就开始了互撕，可麻烦的是，它们也没忘记陈力几个小喽啰！
为了周旋于三只畸变者之间，三人都努力发挥出了自己的最强战力。
可与此同时，稍远一些的地方，徐文昌在打冷枪，导致好不容易达成的平衡被破坏，畸变者又开始一边打，一边往酒店的方向跑了。
陈力他们只想自己跑路的话，肯定跑得掉，但他们有责任在身，不可能放着那些畸变者不管。
混战中，最菜的陈力最先被甩了出来。
他知道施亿可能帮得上忙。但许戈和李想那狼狈的样子近在眼前，施亿又不是零号基地的人，她没有责任扛在最前面。
陈力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希望两个孩子能跑掉。
施亿眨眨眼，她感受到了陈力传递过来的焦虑与恐慌，那是一种危险警告！
但她的思维模式跟常人就不太一样。此时她冒出来的想法是，“看龙不规范，亲人两行泪。陈叔，你是不是被龙尾巴抽到了？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
陈力的脑子发懵。
施亿的每个字，他好像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完全听不懂。
他怀疑自己摔坏了脑子。
秦闻保持沉默。他刚才想捂施亿的嘴巴来着，但因为他在扶着陈叔，没来得及。
他只能说：施亿这抽象的脑回路，暴露是迟早的事儿。
“快闪开！”前方传来了许戈的一声怒吼。
陈力这边的血肉之躯又多了两个，对畸变者的吸引力自然变得更强了。青皮怪物已经朝他们扑了过来。
施亿挡在最前面，整张脸皱了起来，却一动没动。
在其他人看来，她是被怪物吓傻了——虽然秦闻对此持怀疑态度：施亿是会被吓到的人么？
但这样傻站着太危险了！有事回头再说！
秦闻一手搀扶着陈叔，一手拽着施亿就要跑。
可他没拽动。
就这么一僵持的工夫，怪物已经近在眼前！
秦闻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他下意识地想要拦在施亿面前。
可这时，施亿突然说话了，“没有龙？只有你们？唉，那好吧……”
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施亿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秦闻，“怎么了？拉我干啥？”
秦闻愣愣地看了看施亿，又看了看在施亿面前急刹车的怪物。
他吞了吞口水，“你，是在跟这个怪物说话？”
“对呀。”
你问她为啥没跑？没有危险，施亿当然没必要跑。
至于她皱着脸：
一来是因为*她看不到神龙了；
二来是施亿对于自己的脑子碎片在它们身上有点抵触，这有点丑啊；
三来建立沟通时遇到了一点麻烦，她感受到了畸变者身上狂乱的思维，就给它们一键删除光了。嗯，这样就好说话多了。
不只是施亿面前的这只畸变者停下了所有动作，正在跟许戈、李想搏斗的那两只也一样。
秦闻不懂畸变者的特性，只是略感震撼，可其他人懂啊！
他们已经彻底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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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施亿：脑残志坚，好可怜◎
陈力下意识看向了许戈和李想。
对于零号基地这种神秘的上级组织给出的情报,他的第一反应是信任与服从。
可眼下这情况，难免让他对基地的靠谱程度产生怀疑：说好的畸变者不可控呢？不会只是你们不懂怎么控制吧？
前面的打生打死，好像打了个寂寞。
他都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了,结果酝酿了半天情绪,用不上了。
庆幸是真的庆幸,尴尬也是真的尴尬。
同样在怀疑人生的许戈和李想感觉如芒在背，终于回过神来,但两人的表情和语气仍带着难以置信,“你是怎么做到的？！它们……是不可沟通的存在！”
他们敢肯定,黑箱组织虽然觊觎畸变者的超强战力,却无法真正控制畸变者。
否则，黑箱组织不必故意拉开几只畸变者的距离，陈力他们将畸变者引到一起去自相残杀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会失败。
零号基地和黑箱组织等势力都未能破解的难题，施亿是怎么做到的？
若不是身上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提醒他们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们都要怀疑自己在做梦了,要么就是战死了、上天堂产生的幻象。
施亿歪了歪脑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含糊道：“就这样那样的,就做到了啊。”
不是这个问题太难,而是太简单了。就像问她“你是怎么得出一加一等于二的？”就是这么得出来的呗！还能是咋样？
哦对了,如果你认定了一加一不等于二,那是肯定算不出来的。
施亿感觉抓住了教导的重点，进行了补充说明,“如果你认定它们是不可沟通的,那你就没办法跟它们沟通！所以,你们得先改变认知。”
许戈他们仍处于懵逼状态。
乍一听施亿的解释,挺有道理的。
但仔细一想，这跟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有什么区别？
他们会有【畸变者无法沟通】的认知，就是因为有无数前辈尝试失败了。重点是他们不愿意扭转观念的问题么？重点是做不到啊！
“然后呢？还有什么诀窍么？”许戈厚着脸皮追问。
“还有就是……”施亿词穷了。
好在她有丰富的阅读量作为储备，可以编出一些正确的废话，“保持耐心！就像你老私聊我那样锲而不舍地跟它们沟通，肯定能成功的！”
秦闻早就听施亿说过“私聊”的事情，此刻并不意外。
而陈力和李想的表情就有点一言难尽了：私聊？这家伙想干啥？搭讪？假公济私？这涉及到了纪律与作风问题，不能轻视！
许戈感觉一口大锅哐当一声扣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新老同事不断用微妙的眼神扫视着自己，他觉得必须赶紧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风评。
许戈忙不迭地说：“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从来没有私聊过你！”
施亿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还有这么翻脸不认账的！
虽然她承认，在大庭广众下说自己屡次拒接他的私聊可能伤害到了他的自尊，但也不能这么罔顾事实吧！
施亿语重心长，“被我拒接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你没必要否认，我是在肯定你的耐心。”
陈力和李想的表情更怪了。
许戈差点呕出一口老血，“可我真的没有啊……”
【你有。】
【我没有！】
许戈的情绪突然出现了卡顿。
因为他发现，后面两句施亿和他都没说话，他们是在用意识进行交流。
没错，为了证明许戈老在【骚扰】她，施亿接通了他的私聊请求。
许戈愕然地看着施亿，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不是私聊，那是读心术！
读心术是单向的，无法彼此间交流。除非，两人都会读心术，正好形成某种默契的意识交流。
原来他之前什么都没读取到，只是被拒接了？
可正常来讲，被读心的人是不会感应到自己被读心的，也就是说，理论上不存在【拒接】模式！
包括许戈自己，他无法阻止另一个读心觉醒者对自己施展能力。
当然，像他们这种受过训练的觉醒者也知道如何应对：不要思考重要情报，打乱自己的思绪，那不管别人怎么读，都感应不到重要信息了。
可这跟施亿的直接拒接根本没法儿比。
明明是相似的能力，但施亿的版本就像开了挂，强度远超他的认知。
许戈已经无法反驳【私聊骚扰】的指控。代入施亿的视角一看，连他自己都觉得：指控成立。
恍惚中，许戈仍未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将施亿的话按照他能理解的意思重新翻译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你就是用刚才我们【私聊】的方法，跟这些畸变者沟通的？”
“是的。”
许戈脸上却看不到解开疑惑的喜悦，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你确定你的意识还好吗？那样的意识连接很危险！”
早就说过：很多人研究过如何控制畸变者，只是都失败了。自然也有前辈试过用读心术了解畸变者。结果就是：读心者也疯了。
那就像一种难以抵挡的意识污染。
许戈听懂了施亿的方法，却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我很好。”施亿同情地瞅了他一眼，然后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施亿决定了：就算她那一小部分脑子真的是许戈偷的，她也会原谅他。
因为许戈太可怜了。年纪轻轻，脑子不好使了。他的脑容量不行，才需要担心被别人脑子里的信息冲刷到发疯。
或许他是无辜的。只是因为脑子的缺陷，他接受了脑子扩容手术，她的那部分脑子才会出现在他那儿。这种情况，施亿就更不好意思苛责他了。
脑残志坚，活得应该不太容易。施亿一向很有公德心，对这种特殊群体理应多几分宽容与理解。
许戈：？
虽然施亿啥都没说，许戈啥都没感应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施亿此刻的想法好像有点冒昧。
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这安山上还有虎视眈眈的黑箱组织！
看到畸变者后，许戈原本的计划是尽可能守住酒店、不让血腥厮杀波及普通人、等待增援。
但见识到了施亿的能力后，他忽然发现：计划其实可以更激进一点。
或许，他们有机会反杀一波？
此时，已经没有人认为施亿隶属于某个敌对组织。如果她是，他们早就凉透了！
许戈斟酌着开口，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试探，语气更显慎重，“施女士，之前那个徐文昌、还有这些畸变者都是黑箱组织的手笔，我们怀疑其在安山上有个秘密基地，能否请求您的帮助？”
施亿比许戈想象中更好说话，她大方地摆手，“好说好说。”
无论是为了帮秦闻追凶，还是为了找回自己的脑子碎片，施亿都很支持捣毁那个秘密基地！
“冲鸭！”
秦闻无奈地瞅了眼施亿：合理怀疑，她重新兴奋起来，还有部分原因是终于又有惊险刺激的事情可做了，成功弥补了她不能看龙的遗憾！
不过他并未劝阻。
之前没跟施亿一起追踪徐文昌，是因为心里没底，担心不小心成了送人头的。
但有许戈等人衬托着，秦闻感觉对施亿的实力有了个更准确的预估。既然危险程度降低，他难道不想抓住凶犯么？他比任何人都想！
深山老林中有太多未探索区域，卫星都未必能拍到隐藏在茂盛古树下的所有秘密，他们又该如何揪出在此地经营许久的黑箱组织？
这个简单。施亿现在有“内鬼”帮忙了。
她冲那三只畸变者招招手，直接下达了指令：她要找到徐文昌以及他的同伙，还有那个秘密基地。
它们有所反应，但又好像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太聪明地站在原地徘徊，血盆大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吼声。
施亿明白了它们的为难之处：徐文昌等人不在基地里，施亿指令中的目的地不止一个，那它们应该如何取舍呢？
没办法，眼前这些畸变者的状态，与圣心医院被当成实验体的那些小孩有点相似。后者被药物洗去了自我意识，前者则是被施亿删去了狂乱的思维，都成了空白面板。
他们可以执行施亿的指令，但指令出现矛盾与冲突时，就会陷入混乱。
当然，畸变者和那些小孩还是不一样的：它们身上有施亿的一部分脑子，施亿无需接触它们就能完成意识交流。
施亿下达了更准确的指令：青皮怪物带他们直奔黑箱组织的老巢。巨蛛和怪蟒就按照由近及远的顺序，去把在外面的徐文昌等人赶回到他们自己的基地去。大家在秘密基地碰面。
指令明确了，巨蛛和怪蟒眨眼间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藏在一个反斜坡后的徐文昌扭头就跑。
为了完成基地负责人交代的任务，同时为了避免成为畸变者的猎物，他一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适当地放个冷枪。可早在畸变者停止对施亿等人的攻击时，他就察觉到了情况不妙。
“我们必须撤退！这些人……不对劲。他们有控制畸变者的能力！”
没想到听到他的汇报，那个疯魔的负责人却变得越发激动，“真的？不许撤退！给我好好看清楚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是谁在做这件事！”
“可是……”
“没有可是！徐文昌，你敢违抗组织的命令么？”
他还兴奋地咕哝着“难怪圣女的预言在安山”“这是前所未有的突破”“我们所有人的机缘”之类的话。
说实话，徐文昌没看到所谓的机缘，他只感到了恐惧。但他同样没有违抗组织命令的勇气，只能强忍着恐慌，继续观望情况并汇报。
拜托了，快点下达撤退指令吧。
但徐文昌没等到撤退指令，先等到了朝他这个方向游走的畸变者！
跑！赶紧跑！
他心里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徐文昌，你——”
耳机被他丢在了地上，一脚踩碎。
这是组织自己的短距离通讯手段，原理与对讲机类似。
但现在，徐文昌显然不想再听那毒蛇般的家伙的命令。
冷风呼啸，死亡威胁近在咫尺，他的脑子却越发清醒了：即便组织想找他算账，那也要等他从畸变者的嘴里逃出生天再说！
55
第55章
◎一个基地的就要齐齐整整◎
黑箱组织的秘密基地藏在人迹罕至的某座山峰上,自然形成的洞窟被挖凿、建设成了更开阔的地下堡垒。
这里足够隐蔽，即便偶尔闹出一些实验事故，畸变者不小心往外跑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奇怪的生物活动踪迹、不知名的兽吼等等,都只会给安山增添一份神秘色彩。
有些胆子够肥的冒险者或许就喜欢往深山老林里钻。但组织并不担心。真遇上了,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探险有去无回不是很正常么？
就这样，黑箱组织的据点从未外泄。
直到今日。
“该死的徐文昌！”
耳麦那头只剩滋滋的电流音,基地负责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徐文昌跑路了。
但现在不是清理叛徒的时候。屏幕上显示,基地外面出现了小红点和小绿点。
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狞笑：红点代表陌生人,绿点代表基地内已标记的存在。显然,是畸变者将秦闻一行人带过来了。
这些家伙愿意自投罗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目标正在接近！各级防御点确认！”
“门口地刺麻药已确认。”
“连廊闸门已切换至攻击模式。”
“数据记录模式已开启。”
“……”
各分区研究员依次汇报道。
这个基地主要用于研究，常驻的战斗型觉醒者不多，这里的最强战力一向是畸变者。
可即便徐文昌跑路，即便畸变者疑似被对面控制，负责人也没慌。他是疯,不是傻，他们敢把畸变者豢养起来研究,自然有他们的对付方法。
如果那些人以为能控制畸变者就稳赢,那就太天真了。
都说这是个地下堡垒了,没有一点手段,能称为堡垒么？
然而,五分钟后，这个地下堡垒已经乱做了一团。
什么有条不紊的充分安排？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地刺被直接拔起、麻药喷口被堵住、武器控制台被掀翻……原本可以轻松放倒畸变者的布置失效了。地堡明明进入了最高攻防状态,却仍像纸糊的一样。
研究人员终于切身体验到：只会发狂的畸变者和有理智的畸变者战力差别有多大。就好像,以前的畸变者只是搞破坏的小孩,现在却成了训练有素的军队。
传输过来的各项数据令人心惊。
“这不对劲！我们之前研究过的，畸变者的意识污染同时给了它们力量，怎么可能在消除意识污染的同时，还让它们变得更强了？”
“控制它们的人强化了它们！”
乱糟糟的声音在耳麦中蔓延。
一开始，负责人还在为窥见了更高深的领域而兴奋；可当他发现，自己可能要用自个儿的小命见证这个更高领域时，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忽然有些懊悔：或许之前应该听取徐文昌的跑路建议来着。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种懊悔毫无意义。因为徐文昌也被怪蟒畸变者送回来团圆了：一个基地的人就要齐齐整整。
跟畸变者比速度？那不是搞笑么？
反正徐文昌被带回基地的时候处于昏迷状态，只有微弱的呼吸能证明他还活着。
各种警报声呜呜地乱叫，各区域都在汇报糟糕的情况，当然，也有汇报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变成刺耳的电流音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负责人：大势已去。
基地负责人颓然地靠在了椅子上。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新思路：他还可以抢夺畸变者的控制权！
他知道思维狂乱的畸变者会反过来污染其他人的意识，但现在它们已经被压制住了。所以理论上讲，他无需面对意识污染，只需要抢夺控制权即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只感觉脑子里闪过了一道光，意识便已彻底湮灭。
只剩一个躯壳的人茫然地站在原地。
不得不说，搞研究的脑子确实灵光，他的思路挺有意思，但他忽略了一件事：施亿连狂乱的意识冲击都压下来了，你跟这种存在抢夺控制权？
哈哈，这比徐文昌跟畸变者赛跑还搞笑。
这时，优哉游哉地跟在畸变者身后的施亿脸色忽地一变，有点心虚地抓住了秦闻的袖子。
“你干啥了？”秦闻一眼看出了她的心虚。
施亿比了个小拇指中的一丢丢，强调道：“出了一点点意外。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刚才她的意识中飞进来了一只小虫子。她给畸变者删数据删顺手了，顺手也把那只小虫子给清空了。
控制怪物对施亿来说没啥心理负担。但她对控制人类没啥兴趣。
施亿向来遵纪守法，她思考起了一个严肃的问题：虽然那是个坏人，但这会不会涉及到【防卫过当】？
秦闻：……
施亿的思维乍一听很有“人性”，但他又觉得，都这种时候了还只顾着考虑防卫过当的问题，好像也没那么正常。
秦闻自动跳过了她【拟人风格】的槽点，安慰地摸摸她的狗头，“这不是你的错。”
施亿顿感安心。她又有心情跟秦闻嘀嘀咕咕地闲聊了。
“秦闻大大，话说人的脑子真的没有可再生能力吗？比起旧脑子，我更希望可以长出一个新脑子。”
先不说许戈这种需要帮扶的【困难群体】，她不好意思把脑子要回来。就是畸变者身上的那部分，施亿都没那么想要了：她得清洗、消毒多少回啊？
那肯定是新脑子好使！
秦闻再次陷入诡异沉默。
人的脑子当然不可再生，但首先，你得是人！
施亿的问题问到了秦闻的知识盲区。
他冷静地思考了一番，给出靠谱的建议，“或许，你可以问问许戈他们？”
他们是施亿的同族，或许知道得更多？
“诶？他们靠谱么？”施亿撇撇嘴，有点嫌弃的样子。
脑科学听着就是很高深的领域，许戈他们都给施亿留下脑子不好使的印象了，施亿咋可能向他们咨询？
秦闻一愣，迟疑道：“好像……是没那么靠谱。”
他的思维模式跟施亿不一样，自然不会觉得他们不聪明。但秦闻也考虑到了其他疑点：说是同族，可他们跟施亿的实力差别有点大。
于是秦闻补充道：“先问问看，他们的话以参考为主，不必全信。”
正随着畸变者一起推进的许戈等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除了【不聪明】外，还多了个【不靠谱】的标签。
那股恶寒让他们警觉地扫视着四周，排查可能存在的危险。结果就是没有任何危险。
有畸变者在前面挡着，他们的安全系数拉满。本次行动的最大难点竟然是：阻止某些研究人员的自我了断。
他们知道自己被抓后不会有好下场，只想早点解脱。可许戈等人哪能让这些家伙轻易死去？
别看施亿和秦闻小声蛐蛐他们不靠谱，在控制俘虏这方面，许戈他们是专业的。
用于自我了断的武器被踢走，该捆的都捆了起来，负隅顽抗的暂时先麻醉等待移交……
基地负责人被抹去了意识成了空壳，那没有办法，可剩下的人必须好好审一审！起码得从他们身上挖出黑箱组织的更多底细。
一行人长驱直入，接管了整个基地。
感谢黑箱组织完备的基建设施，许戈终于找到了可以与外界联络的通讯设备。
“你们把他们的整个基地都打下来了？！”一向很稳得住的韩音女士稳不住了。
直升机被电磁脉冲武器攻击后，与零号基地直连的机载通讯就失效了。
韩音当然早已知道他们遭遇了事故。即便是那时候，韩音都不是很意外，只是做好了救援部署。
可她的部署都还没发挥作用，就完事儿了？
原来黑箱组织这么菜的么？
不对，如果黑箱组织菜的话，那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将其彻底铲除的零号基地岂不是更菜？
韩音女士也在怀疑人生。
“呃、我们主要是混了个参与奖。”许戈实诚地说。
56
第56章
◎祂来了。◎
许戈给韩音女士汇报了两个重要的审讯结果：
“黑箱组织认为,特殊陨石即某位古神的宝藏，我们窃取了神明的宝藏，将会招致报复。”
“他们一开始盯上秦闻,是因为怀疑他与我们零号基地的关系。后来动手,则是因为他们的那个圣女的又一预言,他们相信，安山上会出现决定他们命运的事件,他们希望利用预言掌握主动权。”
被审讯时,那些研究员仍对圣女的预言深信不疑。
他们发出咯咯的笑声,用一种空渺的眼神盯着虚空,“你们没感觉到吗？这就是预言的力量！一切皆如圣女所言！可惜，我们逃不掉的，你们也一样！厄难终将降临！”
然后李想就一巴掌呼过去了：都啥时候了，还装神弄鬼呢？别想用这一套躲过审判与制裁！
真实的巴掌让他们冷静了许多，可还是有人嘀嘀咕咕：“这是你们自己问的问题，我们只是在照实回答……”
许戈虽然没像李想那样直接上手,但想法与她类似：他们表现得有点过于神经质了。
预言的力量？这明明就是施亿和畸变者的力量！都落网了，还分不清大小王呐？
明明就是自作孽遭报应,扯什么命运的安排？
但耳麦那头的韩音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戈隐约猜到了内情,“韩音女士,你也相信这种预言？”
“我……不确定。”韩音难得地只给出了含糊的回答,“不过关于那个偷窃宝藏的预言,我从其他地方听说过类似的版本。所以在某些组织中，觉醒者也被称为【窃神者】。”
可是否真的存在这么一个有着无上伟力的古神？谁也无法确定。
未知的、人类难以研究透彻的力量,本来就很容易衍生出各种神秘传说。
“我只知道,预言是一种离未知力量最近的能力,但也最容易受到意识污染,向畸变者转变。不要小看预言的力量，但也需警惕预言中潜藏的疯狂呓语。”
许戈心事重重地结束了通讯。
但很快，他就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振奋起来。
探究超能力的来源对他来说是个超纲的命题，没必要自寻烦恼。将黑箱组织的重要基地拿下，还抓了这么多研究员，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许戈站起身，准备找施亿套套近乎，释放来自零号基地的善意。
如果可以的话，韩音女士想邀请她过去做客。明天、不对、已经过了零点，应该算是今天，她本人会亲自过来邀请，但提前联络一下感情又没坏处。
话说施亿人呢？
……
在许戈等人忙着搜证、采集口供的时候，施亿就比较悠闲了。
那些专业的事情她半懂不懂的，就没过去碍手碍脚。施亿主要是在地堡内的生活区溜达。
黑箱组织有境外资金的支持，主打一个不差钱，别看这是在深山老林里，实际上各方面的资源配置都给拉满了，就像一个小型社区。
游戏厅、影音室等等看起来比施亿他们酒店配置的还要豪华，尤其是现在酒店还处于断电断网的状态，这里却没有影响。
“腐败啊！”
施亿发出仇富的感慨：在她享受不到的时候，这些搞犯罪的家伙过得比她好，就是罪大恶极！
应该让畸变者多给他们来几下的！施亿非常小心眼地想着。
然后，她果断给自己打了杯草莓奶昔，这些合该她来享用！嗯，秦闻大大的话，来杯热拿铁好了。
秦闻站在地堡的出入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好像在眺望着远处的山峦，但考虑到视野的问题，他很可能只是在发呆，什么都没看。
刚刚陈叔和他一起对徐文昌进行了突审。秦闻终于知道了父母被害的真相：那时他们不仅见证了徐文昌跟人抢夺特殊陨石，那陨石还主动往他们身上跑，徐文昌只能痛下杀手。
逝者不可追，唯有真相可以告慰生者与亡魂。
虽然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对抓住真凶已经不抱希望了，但他其实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而当这一天真的降临时，秦闻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失重之人，不知道落点在何方。
施亿知道他可能想吹一会儿的冷风，但这跟喝点热的不冲突。
施亿将泛着暖意的杯子贴在他脸上。
秦闻被拽回了现实。
他一扭头，就看到了施亿晶亮的眼睛。
秦闻像是被她的目光烫了一下，迅速挪开了视线。他是个写小说的，此刻却感受到了自己词汇量的匮乏。一定要说的话，他感觉施亿的眼睛像星星。
施亿也看到了他眼睛中的晶莹，“秦闻大大，你要是想哭的话，可以哭的哦。”
“我不想哭。”
“真的吗？”
“为什么我感觉是你想看我哭？”
“没有哦。”
雨水停歇，黎明将至，一道光刺破了黑暗。
原来，新的一天已经来了。
秦闻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施亿，谢谢你。”
“不用客气！”施亿冲他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如果真的要感谢我的话……”
施亿还没说完，秦闻却已经料到她会说什么了，提前打断了她的话，“也没到需要另外感谢的程度。”
感谢归感谢，加更归加更。这是不能混淆的两码事。
施亿痛心疾首：唉，男人啊，毫无诚意。
施亿看秦闻的情绪好转，干脆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只见她拿来了一个干净的空盒子，畸变者像是有所感应，朝她走了过来。
然后，它们的身体在发光、在消融。畸变者早已成了那部分能量的载体。能量被收回，它们也就不复存在了。
秦闻瞠目结舌地看着畸变者消散在了空气中，但有一个个亮片一样的东西落入了施亿的盒子中。
一切发生得很快，耀眼的光芒闪得他几乎看不清情况。等他定睛看清楚时，施亿的盒子里没有什么亮片，只有看起来怪怪的东西。
那是……脑子切片？
“这、这是？”秦闻的问题脱口而出。
“这就是我的脑子，或者说，一部分。”施亿解释着，还随意地晃了晃，就像在晃储蓄罐，“不过我还不确定要不要用，先收回来再说。”
“可它们？”
“它们说，它们需要解脱。那么，如它们所愿。”
不知道是不是秦闻的错觉，他感觉施亿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好像跟他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
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漠然。不是那些犯罪者惯有的冷漠，而是一种，怎么说呢，神性？
可当施亿又扭过头来看他时，那种距离感又消失了。
她眨巴着眼睛，从盒子里掏出一片脑子来，“你要来一块吗？应该很补脑。”
像她这么聪明的脑子，用了肯定都说好！施亿还是一如既往地自信。她觉得，秦闻的脑速要是上来的话，加更就很有希望了。
虽然秦闻仍未掌握特殊陨石的所有情报，但参与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心里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一些问题：施亿的【脑子】恐怕不只是脑子。这与他们说的特殊陨石是不是有某种关联？
秦闻都没想清楚、也无需想清楚，就已经本能地后退两步、抬手就是拒绝三连。
脑子切片什么的，看着怪瘆人的！
他自己的脑子挺好使的，这种补脑的机会还是算了吧。
叮哐——
地堡门口的方向传来声响。
施亿和秦闻都循声朝那边看了过去。
许戈脸色煞白地站在那儿。他是来找施亿的，却看到了畸变者消散的那一幕，也听到了施亿承认那是她的脑子。
许戈了解的情报比秦闻多多了，他已经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难怪连畸变者在她面前都是小绵羊，难怪她的能力就像没有上限一样，因为，她就是祂！
许戈很想马上告诉李想和韩音女士，“预言……都是真的！”
祂来了。
许戈想偷偷溜走的。可在惶恐之下，他犯了最低级的错误，不小心撞在门上弄出了动静，引来了施亿和秦闻的注意。
施亿朝他走了过来。
许戈只感觉后背冷汗直冒。
57
第57章
◎施亿，当人类开心吗？◎
施亿的脚步,就像踩在许戈的心跳上。
许戈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脑袋——他怕自己像刚才的畸变者一样，被取出特殊陨石后，化作一阵光消失。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这是徒劳的。捂脑袋有啥用？陨石都未必在他的脑子里。理论上讲,它应该存在于他的身体各处。
据研究,特殊陨石是一种消耗品。无论是觉醒者还是畸变者，完成融合后,陨石就会消失,就像被消化掉了一样。所以觉醒者和畸变者的尸体上是无法找到陨石的（否则早就形成觉醒者相互厮杀的局面了）。
可这些研究在施亿面前就像笑话,她始终拥有最终解释权。
消融于身体各处的能量可以轻而易举地凝聚回初始状态,即便是畸变者这样的存在，也连一点渣渣都剩不下来！
许戈的瞳孔中映出了施亿近在咫尺的身影。他发现自己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
施亿朝他伸出了手。
吾命休矣！
许戈只剩下了这么个念头。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他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并未变成一道亮光。
施亿只是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许戈？许先生？你还好吗？来来来，我扶你进去休息,他们的休息室里有糖果，你需要补充点糖分。”
他看起来像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施亿跟许戈不太熟,但她向来是个热心的人。见他这么难受,没有不帮忙的道理。
施亿记得,她刚认识秦闻大大那会儿,他也是个脆皮。
幸好在她的监督下,秦闻坚持锻炼身体，现在体质越来越好了,没再出现动不动就晕厥的情况！
对此,施亿颇有几分自豪：这就是养成游戏的快乐么？
不过施亿也在心里犯嘀咕：作者是脆皮挺正常的,可这位许戈是陈叔的同事,脑子好不好使先不说，怎么体能也这么糟糕？他的体检达标了么？
施亿很有礼貌地没将自己的质疑说出口。
许戈呆呆地看了看完好无损的自己，又看了看一脸【亲切真诚】的施亿。
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躲过了一劫，但还是本能地拒绝，“不不不，我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结果走两步又是一个踉跄。
施亿无奈地摇摇头，不再征求他的意见，直接搀扶起他，带他回到地堡里。
唉，他都抖得跟筛糠似的了，还逞强说自己“还好”。施亿都不好意思戳穿他了。
两人身后的秦闻不自觉眯了眯眼睛：不对劲。
他看得出来，许戈根本不是体力不支或低血糖。他在恐惧。可他们不是同族吗？许戈自己就是有神秘力量的存在，为什么要恐惧？
再结合之前他察觉种种疑点，秦闻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他跟上了施亿的脚步，“要不让我来扶着他好了。”
许戈点头如捣蒜，非常支持这一提议。
但施亿拒绝了，“还是我来好了，他有点重。”
施亿能感觉到，许戈完全使不上力气，甚至好像还在反向作劲，这会导致搀扶的难度大大提升。没必要将*这个包袱丢给秦闻。
许戈：……他要减重！只要能活着回去，他一定减重！
秦闻丢给许戈一个同情但爱莫能助的眼神。
这家伙的心理素质有点一般啊，想当初他也就晕了一次。
地堡的长廊就像被人施了法、被无限拉长，反正许戈总感觉这段距离格外漫长。
他狠狠地将这笔账记在了黑箱组织头上！该死的腐败的黑箱组织，没事建这么豪华的地堡干什么！必须严打！
幸好，施亿对许戈没什么感情，将他扛回休息室，就撒手不管了。
许戈：感谢撒手之恩。
李想看向这位同事的眼神却逐渐古怪：危险全都控制住了，这家伙出去一趟，就变成一副不能独立行走的样子是想干啥？
他不会真的在占施亿的便宜吧？
毕竟，许戈之前还有私聊骚扰施亿的前科。虽然他信誓旦旦地保证那就是个误会，但他现在的做派就很可疑！
许戈左看右看，确认施亿已经彻底消失在视野中，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他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发誓，刚才那种情况，绝非出于我的主观意愿！”
李想双手抱臂，一副“且看你怎么编”的表情。如有必要，她会替天行道，帮忙清除队伍中的害群之马。
“秦先生……”许戈可怜巴巴地看向了秦闻，希望他能给自己说句公道话。
秦闻不动声色，“我得知道更多信息，才能确定是否要为你解释。”
许戈沉默片刻，才说：“我需要再请示一遍韩音女士。”
按照原计划，等施亿秦闻去了零号基地，韩音女士自然会向他们解释详情，抛出橄榄枝。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她掌握着更灵活的权限。
但现在情况万分紧急！甚至比黑箱组织豢养畸变者作为秘密武器更紧急！
黑箱组织想干什么、畸变者有何特性，起码零号基地都有所了解，可施亿的身份、特性乃至目的，他们一无所知。
没有人会傻乎乎地凑上去问：哟，您来了呀？准备怎么收割我们？
这种时候，秦闻的作用就很重要了。
他与施亿接触的时间最长，他们很需要秦闻所掌握的那部分信息！
那有些条例就不得不灵活变通一下了。
又一个通话结束后，双方开始互换信息。
或许有了心理预期，秦闻反倒成了比较淡定的一方。
施亿果然是最特殊的那个。这些人的超能力特性都来源于她。
她不是人类。她的脑子也未必是脑子。
只是她认为自己是人类，所以有了人类形态。
她相信自己丢的是脑子，所以那些所谓的特殊陨石都成了脑子切片的状态。
话说他当时是不是不该拒绝那片脑子啊……
秦闻心事重重地离开休息室，就见施亿正窝在影音室内看狗血剧，还时不时抽一张纸巾抹眼角。秦闻的情绪突然就接不上了。
就、挺割裂的。
你说这样的施亿是一个能毁天灭地的古神？不如信他是秦始皇，V他50。
施亿分心给了他一个眼神，“秦闻大大，你有点奇怪。是他们跟你说了什么吗？你的脚步有点沉重。”
秦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零号基地那边自然希望施亿保持【人】的状态。
可秦闻的心情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不想隐瞒和欺骗，看着她被人利用（虽然刚认识施亿那会儿他是有在装傻，但相处越久他就越不想这样）；
另一方面，他也怕施亿恢复身份，报复全世界。
“好吧，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在聊什么。你们在聊我的情况对不对？”
秦闻心里一惊。
施亿其实什么都懂，只是看他们会作何选择么？
“你……都知道了？”
“嗯，看得出来。”施亿丢给秦闻一个眼神：现成的线索，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只听她继续说：“我就是传说中的超能力者对不对！就跟许戈、李想他们一样。我就知道，超凡力量是存在的，只是以前还没有向我们敞开大门！”
如今机缘已到，她多半是要被招揽了。
至于秦闻的脚步为何如此沉重，也很好理解：他没有超能力。
大家都没有，那没问题。可施亿有、秦闻没有，他肯定有心理落差。
“秦闻大大，超凡力量的觉醒有早有晚，你不必过于沮丧。在我看来，写文就是你的超能力。”施亿像模像样地安慰道。
秦闻喉咙一哽。
他早该料到的，当施亿露出那种“大聪明”的表情的时候，就是她开启胡言乱语模式的时候。
“你不觉得你跟那些觉醒者都不太一样么？连地堡都拦不住你！”秦闻忍不住提醒她。
施亿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压住不断上扬的嘴角，说：“嗐，虽然我也觉得我是最强的那个，但攻破地堡主要是畸变者的功劳，不能都算在我身上的。”
秦闻：……我的重点不是夸你！醒醒！
别说什么【主要是畸变者的功劳】，重点是，在正常情况下，畸变者不该受你的控制！
秦闻与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对视着。
他问：“施亿，当人类开心吗？”
施亿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才给出了回答：“唔、其实也有没那么开心的时候，你知道的，人的情绪是很复杂的。但那些复杂的感情，也可以让开心的情绪更加真实。”
所以，她喜欢当人！
“那就好。”
秦闻没再提施亿的异常。
他只是问：“那你想要加入他们吗？他们会很欢迎你，但……我得提醒你，这种欢迎中掺杂着利益。”
零号基地是官方组织，但也正因为此，他们会优先考虑大局，而非个人感情。
施亿诧异地看了秦闻一眼，像是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
然后，她用很成熟的口吻说：“没关系呀。秦闻大大，工作就是这样的。你比较少跟人打交道，可能不太了解，你有能力，大家当然更愿意拉拢你、喜欢你，老给别人拖后腿，别人不烦才怪了。”
【掺杂着利益】这种话不好听，但施亿将其自动翻译成：我有价值。这是好事呀！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你都没正经的工作过吧，这种【过来人】的姿态是咋回事！
今天的秦闻，还是有很多槽想吐。
但他也明白了施亿的意思：
施亿对零号基地很有兴趣，她认为这就像秦闻那份编外工作一样，既可以实践心中正义，又有意思，何乐而不为呢？
可别看她一副很好骗的样子，在重要的问题上她又拎得很清。工作只是工作。这意味着她可能会被忽悠，却不会被欺负。
那就随她去好了。
谁忽悠谁还不一定呢。
58
第58章
◎相信科学，远离迷信◎
天亮后。
施亿被用最高礼节请到了零号基地。
显然,基地巴不得她永远保持人的身份和认知，却不会在这些事情上糊弄她。现在她是没什么架子，可你永远无法保证她哪天想起了所有事情,再跟你一一清算旧账。
山路疏通,车辆已经可以通行,但因为施亿对乘坐直升机很好奇，基地又派了直升机将她接了过去。
这直升机可比她的小电驴酷炫多了！
“我决定了,回头考个飞行证书,再买个直升机！”施亿丢给秦闻一个眼神,表示回头可以带他兜风,而且是高空的风。
秦闻的表情忍不住扭曲了一下：这风他可以不兜么？
直升机在正常驾驶的情况下，舱门紧闭，是不需要兜风的啊！
拜托了，他只有一条小命，别带他一起玩完了！
施亿没注意到秦闻的脸色，兴致勃勃地跟飞行员探讨起了直升机外层的涂装问题。
秦闻想了想施亿的粉色系审美和长耳朵头盔,更是捂住了脸。
他永远无法适应当一个显眼包！
“其实原装涂层就挺好看的，有种简约的美……”为了避免到时候他的脚趾抠穿直升机,秦闻觉得有必要抢救一二。
施亿是个公允的人,她选择让第三方来做评价。
“你觉得哪种比较好看？”她问飞行员。
这种送分题飞行员能答错么？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那肯定是施女士说的更好看！施女士,您可太有眼光了！”
施亿冲秦闻摊了摊手,“看来你的直男审美不太行。”
秦闻：……
就算施亿是传说中的古神，你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种话吧！你的审美呢！你的立场呢！
飞行员假装没察觉到秦闻幽怨的视线,若无其事地观察着仪表盘和四周空域。
临近降落时,让秦闻头秃的情况又出现了。
零号基地内自然有停机坪,可对施亿来说,正常降落哪有速降或跳伞酷炫啊！
许戈等人来安山的时候的降落方式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也想体验一下。
基地：安排！
直升机在空中盘旋，秦闻看着脚下的高空，死死地抱住了座椅，“你自己跳吧，我跟飞行员一起正常降落。”
施亿语重心长，“在安全的时候就得多练练，不然遇到紧急情况，会反应不过来的。”
她朝他张开双臂，“有我在，你别怕。”
之前遇到危险时听施亿说这种话，秦闻会感觉很安心。但此刻，他真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因为秦闻算是看明白了，没有危险的时候，施亿就是最大的危险！
飞行员看他迟迟不动，好心地将他踹下了飞机。
赶紧的吧你！
再不下去，施亿心血来潮要拉他一起跳可咋整？总不能在自家基地里再摔一架飞机吧！飞行员坚定地贯彻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
“啊啊啊——”
空中回荡着秦闻的惨叫声。
风呼呼地吹进耳朵，灌进胸腔，让他感觉只有喊出来才会好一些。
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会儿，也可能是一辈子，总之，在秦闻的时间感知都开始错乱的时候，他听到了施亿的声音，“你已经站在地上了。”
叫声戛然而止。
是哦，那种失重感已经没了。他站在了坚硬的土地上。
秦闻睁开了眼睛。
前来迎接的韩音等人就站在不远处。
他们都是专业的，表情管理能力极佳，那从容自然的态度，仿佛根本不觉得秦闻的表现有啥问题。
可秦闻自己感到了社死！
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要是刚才没能安全落地、直接摔死，倒也是个不错的死遁法。
“施亿你好，欢迎你的到来。”韩音上前与施亿握手，“如果对我们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随时提出。”
“满意、非常满意！”施亿连连点头。
他们连飞行课教练都安排好了！这福利待遇，她完全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施亿也有心眼，她已经发现问题了：这份工作没它看起来的那么轻松简单。
从他们如出一辙的黑眼圈可以看出，这里的工作强度和压力都挺大。只能说，这跟福利待遇成正比。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在她的接受范围内，这才没有提出异议。
（施亿不知道，韩音等人就是因为她一夜未眠，不知道开了多少会，她本人就是工作压力的来源。）
韩音将施亿引入一间会客室内，里面摆满了各种糕点饮品，多为施亿喜欢的品类。要是被外人看了，怕不是要惊掉下巴：这花里胡哨的，还是保密单位的风格么！
想当初，陈力被调过来做“入职引导”时，会议室里只有光秃秃的一片。
一晚上的紧急会议没白开，韩音提前做好了种种预案，与施亿的交流非常愉快。
施亿答应加入零号基地，与他们一起打击如黑箱之类的觉醒者犯罪组织，回收脑子切片。
至于零号基地等的组织或个人，只要没有用她的脑子干坏事的，她不着急收回来。
用施亿的话说就是：脑子可以先借给有需要的人。其实不用搞偷盗，好好跟她说，她会不愿意借么？像许戈这种，看着多可怜呐！
虽然韩音没感觉许戈哪里可怜了，但这不影响她逮着施亿猛猛地夸，“人美心善”等的溢美之词不要钱似的往施亿身上砸。
施亿知道韩音有夸张的成分，可谁让她就吃这一套呢？
她一边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压下嘴角，努力不让自己飘起来，一边将刚从畸变者那儿收回来的脑子切片往前推了推，“这些你们也先用着。”
天地良心，韩音并非谄媚之人。但施亿给得太多了！
韩音心里默默忏悔了几秒，然后无师自通了吹彩虹屁的技巧。
（韩音不知道，正因为她看起来严肃公正，所以瞎吹的话听起来也会像大实话，特别有说服力。）
对此，施亿的态度是：“如果我长出新脑子来，那旧脑子也不用还我了。”
韩音感觉有点怪：这听着咋像个大饼啊？
可这饼太香了，她忍不住眼睛冒光，“怎样才能让你长新脑子？”
只要他们能做到，一定会尽力配合！
施亿挠头：“这我还真不清楚诶。根据吃啥补啥的原理，我认为多吃核桃准没错！”
听到前半句，韩音还紧张了一下，就怕她蹦出一句“要吃人脑”。直到听到后半句，她才彻底放下了心。
虽然之前各方都有情报反馈过来，表示施亿是个挺好说话的【人】。但在此之前，韩音一直持保留态度。现在正式接触下来，她终于信了这份情报。
从施亿相信“吃核桃补脑”就能看出：她不一定靠谱，但真的无害。
另一个好消息是：
施亿也将徐文昌等被抓获的觉醒者的脑子切片进行了剥离，觉醒者只会失去那部分超凡的力量，并不会像畸变者那样化作一阵光消失。
觉醒者猝然失去能力，会感觉非常虚弱。但事实上，他们的体能、思维能力等仍会比一般人高出一截。只是跟超凡力量没法儿比，这才会形成落差。
研究人员对此大呼惊奇，专门进行了研究，他们给出的解释是：
“畸变者完全转化成了能量载体，所以能量消失，它们也会消失。但觉醒者只是得到了能量的改造。能量消失后，部分基因层面上的改造得以保留，使得他们与一般人不一样。”
如此一来，即便施亿某天决定收回所有的脑子切片，也不会出现一夜间觉醒者全都消亡的情况了。
比较麻烦的是，当徐文昌发现自己的能力被施亿剥离时，也恍然醒悟了过来。
“你、你就是那个沉睡的古神！对，一定是这样！圣女的预言应验了，你回来算账了！”他目露惊惶。
他没见到畸变者消失，但能力被剥离后、重新变成特殊陨石回到施亿手中，再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脑子再笨他也反应过来了！
难怪在酒店时她就指证他偷东西！那不是胡言乱语！
他真蠢啊！还以为自己是被某个扒手给连累了！他要是早点反应过来，早就跑得远远的了！
许戈等人都快被徐文昌吓死了：该死，他竟然直接当着施亿的面叫嚷开来！
知不知道他们为了让她继续保持人类身份付出了多少心思！
正准备从基地监牢离开的施亿因为身后的大喊大叫不得不停下脚步，扭头打量了徐文昌几眼。
零号基地里，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观望着施亿的反应。
唉，他们连秦闻不愿意配合都考虑过了，可千算万算，没算到施亿会被徐文昌提醒身份。
“相信科学，远离迷信。”施亿真诚地送上了自己的劝告。
那些神神叨叨的组织最喜欢搞洗脑了，打着教义、信仰等的旗号带着成员彻底沉沦。一看这家伙扭曲疯狂的表情，施亿就知道，他的精神状态堪忧。
59
第59章
◎观察潜在猎物的眼神◎
翡翠岛上空。
“做好准备,即将降落——”靠谱的飞行员小施提醒乘客秦闻。
秦闻面无表情、且没有任何犹豫地带着降落伞包从机上跳了下去。
会惨叫、社死的秦闻已经死去。现在的他，是掌握了多种紧急速降、跳伞小技巧的秦闻。别问他是怎么掌握的，问就是血泪经验,问就是施亿驾驶不规范,秦闻两行泪。
在这一项目上,许戈等人所受的训练都未必比得上秦闻。毕竟，其他飞行员都是要命的,施亿就不一定了,她会把所有极限操作都试一遍。
她还振振有词：安山上的直升机就被电磁脉冲击落了！做好万全的准备准没错！
当然,有部分私心施亿是不可能说出来的：把拖更作者弄到万米高空上,不好好码字就把人踹下去，她实现的是广大读者同胞的夙愿！
（唯一遗憾的是，秦闻知道自己不会摔死，宁可被踹下去也不加更）
训练着训练着，秦闻总会产生些许自我怀疑：
话说我以前的人设是战五渣作者来着？话说我以前大部分的时间只需呆在电脑面前码字来着？
感觉没过去多久，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总之,现在的秦闻就跟形成了条件反射一样，听到【准备降落】的指令后,就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避免施亿整出其他幺蛾子。
翡翠岛地面。
施亿将直升机稳稳停好后,就去找秦闻汇合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什么,秦闻大大，咱们这回可以正常降落的。但你跳得太快,我没来得及提醒。”
秦闻喉咙一哽。
好吧,这也不能怪施亿,是他自己形成了肌肉记忆,连带着脑子都下线了：本次出行可不是为了训练，而是有任务在身。那施亿自然不会瞎玩，而是求稳为重。
本次任务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清剿黑箱组织。
徐文昌等人被抓后，陆续交代了更多与黑箱组织有关的信息，牵扯出了一系列与黑箱组织有关、且基地尚未掌握的犯罪事实。目前，其在国内的据点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但根据已知情报：翡翠岛才是黑箱组织的真正老巢，圣女和圣棺都在那儿。
按照零号基地以前的做事风格，在掌握了这么多信息的情况下，他们早该带人突袭翡翠岛，将黑箱组织的老巢一举歼灭了。
比起剪除羽翼的方案，他们向来更喜欢擒贼先擒王，以免惊动了匪首，让人跑路。
可这回，翡翠岛的据点却被放在最后，原因是：该岛屿不在国内，且情况较为复杂。
翡翠岛位于多国交界线上，大家相互提防、对峙，谁都没办法将其据为己有。
时间久了，它就成了一个“自由”岛屿、一个三不管的地界。
正因为此，即便岛上有着优越的自然风光，旅游业发展得也不怎么样。本地以渔业和港口贸易为主。
尤其是港口贸易。这里是海贸中的一个重要交通枢纽，又因为它什么都不管、什么都可以运，甚至成了某些违禁品的转运点。
有人聚居的地方，自然会发展出各种不同的势力，翡翠岛也不例外。但它仍极其排斥各国的官方力量。
起码在表面上看来，岛上的各方势力都属于本地势力，奉行的也是独立与自由的理念（当然，这里面有多少暗中与外面眉来眼去的，那就不好说了）。
可以说，开放与封闭的二象性同时集合在了翡翠岛上。
岛上的居民不会排斥外来者，哪怕是犯罪者跑到这儿来也照样能生活得很好；
但他们会排斥带“标签”的外来者，比如，之前零号基地有派人过来，却因不小心暴露了来自官方组织的身份，导致调查屡屡不顺。
那种排挤不一定是正面敌对。可光是给你指错路，提供错误的情报，让你路上遇到堵车，几次三番遇到扒手……这些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追究责任？
追究谁的责任？
这里就是这样的啊！你爱来不来。
抓住了给你搞鬼的人，揍他们一顿，也没人会阻拦。
至于与所有的居民为敌？再强的觉醒者，都不会干这种找死的蠢事。强龙不压地头蛇。觉醒者只是强了点，又不是不会死。
这段时间，零号基地先后向翡翠岛派了几波人，要么无功而返，要么就是突然间杳无音讯，后者只怕凶多吉少。
大概是觉得不会有比翡翠岛更安全的地方了，即便黑箱组织的其他据点遭到了零号基地打击围剿，翡翠岛上的老巢也没有挪动半步。
事实上，国内的官方力量在翡翠岛上也有渗透，比如一个叫【风浪】的重要港口势力就与国内保持着“良好合作关系”。
零号基地在这里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孤立无援，以前其他行动，大家暗中相互配合，倒也挺顺利。可这回，情况却有些糟糕，基地甚至对该势力的可信程度产生了怀疑。
在鱼龙混杂的地方呆久了，有些人不会只吃一碗饭。你问他到底是什么阵营的？可能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
当然，早在零号基地试图展开行动时，风浪的老大就表现得比较抗拒，还提醒过他们：
“不是我们不帮忙，但这里也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生态。你们想要管的人，涉及到了这里的信仰。这是我们也无法触碰的禁忌。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很少。”
所以，后续的任务失利，零号基地也很难确定，他们是有二心，还是纯粹的无能。
这任务兜兜转转，就落到施亿和秦闻这儿来了。
他们来这里的人设就是不差钱的冒险者。
虽然这儿不适合一般的旅客观光旅行，但总会有一些喜欢找刺激的人专门选择这种地方。单纯的观光景点他们还不乐意去呢！混乱的、等待被发掘的地方，才更有意思！
秦闻觉得，对于这种人设，施亿简直就是手拿把掐、本色出演。
两人并未联系那个港口势力。
按照秦闻的理论：在不确定对方是否可信的情况下，就默认其不可信（施亿的观念可能正好反过来，但这种小事她都听秦闻的，而且她也喜欢自由探索）。
当然，除了他们俩，零号基地也派了许戈等人过来。只是双方没有一起行动，暂时按计划各自查各自的。
路上遇上了，也要装成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等到有必要时，他们再相互策应、配合。
他们已经提前预定好了民宿，就在西向港口不远处的一个居民区里。
没错，该居民区就在【风浪】这一势力的管辖范围内。
没办法，零号基地在翡翠岛最了解的区域就是这一片。就算风浪已经不可信，住在有所了解的地方也要比住在两眼一抹黑的地方更靠谱。
若风浪可信，他们即便不表露身份，它也会在无形中给他们的行动提供助力。若不可信，他们住在这儿最容易察觉端倪。
这就涉及到了他们身上的附加任务：如果可以的话，基地也希望他们能顺便查一查风浪的现状（这关系到以后的合作）。
两人拖着行李箱，按照地图标注的位置前往目的地。
街道上熙熙攘攘，城市规划（如果这算城市的话）显得有些混乱。各种摊位会随机刷新在你的目之所及处。
潮湿闷热的空气中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咸气味。
不知是季节的原因，还是主要产业的区别，秦闻总觉得，这翡翠岛要比他们当初去的T省度假村更黏腻、味道更重。
他不自在地绷紧了全身。
不只是因为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更因为不适应这里的气氛：建筑物里、路边、车上……很多人的视线都在往他们身上飘。
有些人是明目张胆地观察，有些人则是似有若无地打量。
很难说他们的眼神是带着善意的还是带着恶意的。
在翡翠岛上讨生活的各国人士都有，各种语言在街面上乱飘。一路走过来，他们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也听到了一些熟悉的语言。
可两人的【外地人】身份仍十分明显：长期在海岛上风吹日晒，肤色都会偏黑、偏粗糙，但秦闻和施亿显然没有，他们的穿着打扮也跟原住民不太一样。
秦闻向来不喜欢被人这么聚焦，这简直比从村口大妈大爷面前挤过去还可怕！
他感觉自己成了猴子。不对、那不是看猴子的眼神，那是看“潜在猎物”的目光。
秦闻下意识地想要加快脚步，却被施亿拖住胳膊，拖慢了前行的速度。
只见她正用“你们瞅啥”的眼神直愣愣地看了回去。
施亿不像秦闻会出于职业习惯对人进行观察与分析，也不像这里的原住民打量他们的视线，她就是纯“看”。
她同时有着【跟人保持对视是礼貌】和【谁先挪开视线谁就输了】的认知。很巧的是，不管是礼貌还是不服输的劲儿，她都有。
很多人从不同方向看过来，施亿一个人只有一双眼睛咋办？问题不大，她可以一个个看过去！她又不赶时间，不用着急。
这不，施亿以一敌多，不落下风。
不少人愣是被她看得主动挪开了视线。
60
第60章
◎失联的同伴◎
秦闻一个没留神,施亿已经跟这里的人搭上了话。
“嗯对，我们是来玩儿的，就住在前面一点。多多关照哈、多多关照。”
“这个水果多少一斤？来两斤！”
“哦,海鲜大餐我们也要去吃的,哪里的比较好吃？方便帮我在地图上标记一下吗？谢谢！”
跟施亿说话的人用着各自的语言,施亿也操着中文，双方一通连比带划,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可就连秦闻都搞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听懂彼此的意思。应该……不是鸡同鸭讲吧？
反正最后施亿是真的买到了水果,也有人给他们标注了好吃的、好玩的地方,还有人用蹩脚的中文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秦闻只能说，自来熟是一种不受语言限制的技能。
不知情的人看她这模样，谁会相信她是第一次来这里啊？她就跟回自个儿老家似的，周围都是熟络的街坊邻居。
走的时候，施亿还跟众人挥挥手，“我们先走了,一会儿还得收拾行李，等有时间了我们还会再来逛的！拜拜！”
有了这一遭,后面的路段中,审视他们的视线就少了很多。
直到进入公寓楼。
楼内比外面安静不少,好像将外面的喧嚣与车水马龙都隔绝在外。
二楼有几个青年趴在栏杆处懒散地抽烟,看到生面孔进来,就一边闲聊着，一边居高临下地用意味不明的视线将他们从头到脚扫视了个遍。
即便施亿擅长与人对视,她也不喜欢仰着脑袋看人,“秦闻大大,我们快点走吧。”
一个赤膊的卷毛先开口了,“华人？”
他的中文也有点口音，但意外的还算不错。
“是的。”接话的是秦闻。
“新来的？住哪个房间？来岛上干什么的？”
“这是入住前必须回答的问题么？我没听说过这种规矩。如果你单纯想打探个人隐私，那我建议你先自报家门。”秦闻不卑不亢道。
虽然之前在街上，施亿就已经叭叭了不少老底出去，什么“我们来玩的”“这段时间就住前面”“嘿我开直升机的技术很不赖”等等，但自己说的跟别人盘问不一样。
【自来熟】和【露怯】有着本质区别。即便是施亿这种爱跟人打交道的，也没觉得秦闻的不客气有啥问题。
在翡翠岛这种地方表露出好欺负的特质，那就等着被人嚼碎骨头吧！
卷毛耸耸肩，对秦闻的防备不以为意，“别误会，我只是例行公事。这栋公寓是我在管……”
这时，之前那个卖水果的大婶探头进来，叽里咕噜地跟卷毛说了几句话。
秦闻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他们的话题与己方有关。
卷毛将大婶打发走后，没再打探两人的隐私，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施亿身上。
“你们很幸运，有人比较喜欢你。但别在我的地盘上惹事，不然的话……”
卷毛没说惹事的后果，但他手中夹着的香烟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一把特制小刀，他随手一挥，小刀被转出了残影。
“嚯！好厉害！”施亿非常捧场地鼓掌。
卷毛的脸一黑，收起了小刀：他不是卖艺的，不需要这种捧场！
他的本意是震慑！
跟卷毛站在一块儿的几个青年不给面子的哄笑出声，让他更加羞恼，几人又开始叽里咕噜地说话，语速又快又急。
施亿和秦闻没再介入他们交流感情，径自去了早先预定好的住所。
民宿的房东早已提前将房间号和密码告诉他们，施亿秦闻只需自行入住即可。
相当方便，也相当不可靠——此前那房东从未提醒过入住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麻烦。
或许对方认为，既然来了翡翠岛，那他们就该自己适应这里的风土人情。
这是个两人间的小套房，房龄不大。别看外面的街道相当混乱，里面倒是干净整洁，让稍稍有些强迫症的秦闻松了一口气。
秦闻照例检查了一遍房间内是否被监控监听。
没有任何发现。
有了安全的空间，他这才放松下来，问道：“施亿，刚才你听得懂他们说话？”
“听不懂。我没有下载其他语言包。”
秦闻：？
感觉一不小心又听到了一些离谱的发言。原来学外语是【下载语言包】就能搞定的事情吗？！
似乎察觉到了秦闻的震惊，施亿煞有介事地说：“超能力就是这样的。”
秦闻木着脸：不，超能力不是这样的。
他已经见识过了零号基地的觉醒者。觉醒者确实各有各的牛逼，但他们的花头绝对没有施亿这么多！
自从确定超能力存在于现实世界后，这家伙就“嚣张”了很多，将表现出来的所有异常特质都推到了超能力身上：别人也是这样的，所以我很正常。
这里面的槽点太多。但……算了。谁让他清楚地知道施亿的本质呢？
施亿晃晃脑袋，继续说：“这里的人用的语言太多了。要下很多语言包，就会占很多脑子内存，反正情感和肢体语言是*共通的，完全不影响沟通，咱就别浪费脑子内存了。”
秦闻默然：你一个能把脑袋当成脑箱装东西的家伙，还需要担心【内存】问题啊？
他就像以前一样，自动跳过了这些乍一听挺合理、但又很不靠谱的话题，“那个卷毛应该就是【风浪】的人。他上臂处有帮派特有的文身。”
一路行来，秦闻在好些个人身上看到了这类文身。
对于这种港口势力来说，来钱最快的途径无疑是往来货运。但看得出来，风浪帮派主管的不只是港口货运，他们的成员分布在该区域的各行各业中。
他们不一定是那种看起来位高权重的人，却渗透在生活中的各个角落，形成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区域掌控力，于是也在混乱中形成了秩序。
比如那个卖水果的大婶穿着长袖，秦闻没看到她身上的文身。不过合理怀疑，她也是风浪中的一员。
风浪帮的老大还挺聪明。难怪他们能在翡翠岛上站稳跟脚，打下一片地盘。
如此一来，更能说明这种连风浪都不愿意介入的事情会很棘手。
秦闻还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除了他们俩，路上还有其他初来乍到的新面孔，原住民们虽然也会关注一下，但不会像关注他们一样进行长久的审视。
要说秦闻施亿跟其他生面孔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们的国别。
“风浪的人知道我们官方的行事作风，知道零号基地遇挫后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们已经警觉起来了。”
施亿睁着清澈的眼睛听秦闻分析，完全把他当成了外置大脑，“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们得小心行事。”
许戈他们在明，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代表基地官方来算账的，可以帮忙分摊火力。
秦闻施亿在暗，但也得注意：任务完成前，尽量别在人前暴露真实目的。
否则，施亿“套近乎”得到的这点优待就会消失，甚至变成更多阻力。
“明白！”施亿干脆地跳过了层层分析，直达结论，又靠谱地敬了个礼。
很遗憾，秦闻没能感受到她的靠谱。他看得嘴角抽抽。
好吧，本来他就没指望施亿搞分析，是他自己习惯了梳理线索脉络，至于施亿，她知道结论就好。
如何验证秦闻的推论是否正确？只需看看许戈等人目前的进度即可。
许戈他们是乘坐轮渡来的，按照当地时间来算，差不多今日凌晨就到了。而现在已经接近黄昏。
他们比秦闻施亿多出了近一天的调查时间。可如果秦闻的推论正确，那他们不可能取得太多进展。
然而，秦闻得到了一个更糟糕的反馈：许戈一行人失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