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勿寄存你的脑子》 1、第 1 章 施亿的脑子不见了。 经过反复确认，她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现实。 好好的脑子，怎么会说丢就丢呢？ 天地良心，施亿也不知道！ 她只是像往常一样，打开了某本小说，顺便将自己的脑子搁在了【大脑寄存处】。这不是大部分读者的基操吗？施亿也喜欢这么做，这样很方便。 可这次，意外出现了。当她退出阅读，想要取回自己的脑子时，却发现脑子已经不翼而飞。 现在的某些人太没素质了吧！怎么连别人寄存的脑子都要偷？！ 施亿骂骂咧咧。 众所周知，没有脑子始终不太方便。不仅好多事情会记不清楚，有时候跟人吵架了，别人骂你没脑子，你都没办法反驳。 得想办法找回自己的脑子。 要取走别人寄存的脑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理论上来说，脑子谁存谁取，其他人没有权限，除了小说作者本人——毕竟大脑寄存处就是作者开设的嘛。 出现脑子失窃这种情况，就算不是作者干的，ta也有很大的责任。 施亿决定去找这本、呃、什么小说来着？ 你看，丢了脑子的后遗症已经开始显现了。 她又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哦，《罪案深处》。她决定找《罪案深处》的作者【文不勤】问问情况。 …… 咚咚咚。 秦闻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是快递吗？ 他从懒人沙发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刚才码字码累了，他就靠着眯了一会儿。 秦闻打开房门，门外没人。 奇怪，人不会这么快就走了吧？ 秦闻关上门，又确认了一下电话和短信。没有快递联系他。 咚咚咚。突兀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这回，他听出了一丝不对劲：那声音比寻常的敲门声更轻、也更脆一些。好像敲的不是门，而是…… 窗户？不是。 秦闻努力溯源，目光落在了自己的书桌上。敲门声好像就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 他的书桌很干净。一台笔记本、一把机械键盘、一个鼠标，还有一个马克杯，里面是见底的咖啡。 这样平平无奇的书桌会出现敲门声，但那得是活见鬼了！ 秦闻咽了口唾沫，却还是走上前确认情况：或许是他听错了？声音可能是隔壁、楼上楼下传来的？也可能是哪里正好碰到了？ 虽然他是写悬疑灵异的，平时没少大开脑洞，主神空间、无限流等的元素信手拈来，但他本质上仍是个唯物主义者。 与其自己吓自己，不如记下这种氛围当做素材。 电脑已经黑屏，反光中隐隐绰绰地照出了秦闻。可除了他自己的影子，他好像还看到了另一个人影？ 不不不，肯定是反光的效果。在光线的误导下，一个人照出多个影子也很正常！ 这样想着，秦闻靠近电脑，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然后，咚咚咚的声音再次响起。 因为距离很近，那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哒哒哒的敲击声。而声音的源头，正是秦闻面前的这台电脑！ 秦闻差点心脏骤停。 这、这好像不是听错了、光线误导能解释的情况吧？ “作者大大你好，请问你见过我的脑子吗？” 一个清脆又有礼貌的声音问。 秦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施亿：！ 她也顾不上还没得到房间主人允许了，赶紧进来确认秦闻的身体状况，看看是需要心肺复苏呢，还是叫救护车。 唉，难怪作者大大总是三天两头地请假。以前施亿还咬牙切齿的：你最好真的有事！ 施亿为曾经的不礼貌忏悔三秒：是她误会了。作者大大的身体是真的虚。 独居者动不动晕厥，是很危险的。放在大大自己写的小说里，多半是尸体臭了三天后被人发现的路人甲身份，是故事的开端。 在热心读者施亿的帮助下，秦闻幸运地免于成为那个尸体腐烂的路人甲。 秦闻幽幽转醒。 下午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他身上，仿佛能将藏在暗处的邪恶力量一起驱散，让人感到安心。 “你醒啦？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声音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秦闻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噩梦？”那人贴心地将一杯水递了过来。 秦闻恍惚地接过，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再然后，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了。 这就是在他晕过去前，电脑里传来的诡异声音。他记得她问的是：你见过我的脑子吗？ 他面前的这张脸，年轻姣好，笑容甜美，可秦闻只感觉恐怖。就怕下一秒，这张脸就会突然脱落，变成血淋淋的模样！ 秦闻的牙齿在打颤，咯吱作响。 他不仅端不稳水杯，更是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差点再次往后仰去。 可这回，施亿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顺便也接住了他的水杯。 “作者大大？作者大大？你这情况比我丢了脑子还严重，不去医院不行啊……”施亿很担心。 秦闻很想彻底地晕过去，借此逃避与这个诡异存在的交集。可听到她的话，他又没忍住吐槽，“问题就在这里啊！丢了脑子的人怎么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不是我的情况严重，是你的情况离谱好吗！ 不对、重点应该是、你是人吗！ “我当然是人啊！” 施亿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露出被头发遮住的缝合线。天灵盖暂时缝上了，等回头找到了脑子再拆线放回去。 “其实我感觉还好。人就是这样的，一时半会儿的不带脑子出门也不会有事。难道大大一直都是带着脑子做事的吗？” 秦闻表情木然。 确实，人嘛，总有几次不带脑子出门的时候。 但这里所说的“不带脑子”，绝对只是象征意义的不带脑子，跟眼前这个人表达的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秦闻吨吨吨地干完了一整杯水压压惊。 他无比希望，眼前的场景是卡文卡多了出现的幻觉。 很遗憾，他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眼前这个人——姑且先称之为人吧，毕竟她是这么自称的——无比真实地存在着，还像模像样地跟他互动着。 但不知道是那杯水的压惊效果太好，还是这个人自带的荒诞感冲散了恐惧，秦闻好像没一开始那么慌了。 他整理着措辞说：“那什么、你是丢了脑子是吧？可我不认识你，没有动过你的脑子，你应该找错人了……” 冤有头债有主，他除了会拖更之外，也没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情。 鬼怪寻仇，请找正主！ “可我的脑子是在你开设的【大脑寄存处】丢的诶。” 一句话，又把秦闻干沉默了。 “你是《罪案深处》的作者文不勤大大，没错吧？”施亿很慎重地确认道。 秦闻很想否认。但对上这种诡异存在，否认有用么？ 还有、最重要的是，“大脑寄存处就是一个很多网文都在玩的梗。一般来说，不会真的有人把脑子存里面的吧？” 秦闻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做到的。 施亿奇怪地瞅了他一眼，“作者大大，你是那种从来不回头看自己写的小说的人吗？” 她帮忙点开小说的第一页，第一句【大脑寄存处】有99+的段评，“你自己点进去一瞅，那就是一排排大脑储物柜，好多人都用了。” 秦闻紧张地瞄了一眼她的手机，又迅速收回视线：他怕自己会看到这家伙描述中的画面。 好在秦闻的眼睛没出问题，施亿的手机也是正常的，所以他看到的是非常正常的小说界面。 如果不是她诡异的出场方式以及脑袋上那明显的缝合线，秦闻都要怀疑，这是某个整蛊游戏了。 然而，血淋淋的、啊不、暂时没见血的事实告诉秦闻，眼前这人不仅能掀开自己的天灵盖，还能一把掀翻他的三观。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悬疑灵异写多了，总能见到鬼的。 “你的意思是，除了寄存者本人，能取走脑子的就是作者了？”秦闻小心翼翼地问。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动过你的脑子！”秦闻恨不得竖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道，“应该说，我真的没有动过任何一个读者的脑子！” 没想到施亿意外的好说话，她点点头说，“我相信你。我没有感应到我的脑子。” 感应到脑子可还行…… 秦闻忍住了吐槽的冲动，期待地看着她，“那……” 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那作者大大，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一找脑子？”施亿已经先一步开口。 “啊？我？”秦闻懵逼地指了指自己。 这种事情是他能帮得上忙的吗？非常抱歉，他的书里没有装监控。 “嗯嗯！我觉得你这儿应该会有线索。而且大大你写悬疑很厉害，主角智商都很高，肯定能帮我找回脑子！”施亿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秦闻心中再次被吐槽弹幕覆盖：有没有一种可能，小说主角的擅长，跟作者没有半毛钱关系呢？ 他很想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那、我尽量？” 他会答应，自然不是出于怜香惜玉。说到底，他就是有点怂。 现在眼前这家伙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就怕自己一拒绝，她就会换一副面孔，露出狞笑与獠牙，“嘻嘻，是你先拒绝我的！” 根据秦闻写小说多年总结出来的求生经验：与这类存在打交道时，尽量别激怒对方。 秦闻也不确定自己这经验管不管用，至少他现在还活着，对吧？ 施亿可感动了。 作者大大好人呐！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秦闻愣了愣，才试探着握上来，然后被施亿用力地晃了好几下。 “谢谢大大！哦对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找我帮忙。咱们互帮互助嘛！” “不敢不敢……” “啥？” “我的意思是，不用不用。” 秦闻刚握到她的手时，就像握住了一块冰块，差点冻得他一个哆嗦，但很快那只手就变成了正常人的温度，好像一开始只是他的错觉。 握完了手，两人就开始大眼瞪小眼了。 施亿等着秦闻开始找脑子失窃案的线索。 秦闻等着施亿先离开，好让他消化消化今天接收到的恐怖信息量。 然而，双方都一动不动。 “那个、虽然我很想马上帮你找线索，但你应该能理解，这种线索不是说有就能有的……” “哦哦！”施亿很理解地点点头，但脚步一动不动。 “要不，你先回去等消息？” 问题就出现了。施亿挠挠头，像是进行了一番苦思冥想，“我忘了我家在哪儿了。” 秦闻：？？？ “不好意思啊，丢了脑子就容易有这些后遗症，所以我才想尽快把它找回来。诶，话说我的燃气灶应该关好了吧？不会有啥安全隐患吧？希望出门时也锁好了门……” 2、第 2 章 秦闻正在客卧给施亿铺床。 就在刚刚，他一嘴瓢（因为太紧张），就问出了“要不你先住这里”的话。 正常人都知道秦闻就是客气一下，但施亿显然不在正常人之列，非常感动地就答应下来了。还坚定地表示：会给房租、会回报他。 秦闻：让他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回报。 在死亡威胁下，他的内心是拒绝的，身体却又很诚实。根据秦闻的经验，这时候再反悔，通常属于触发死亡flag的作死行为。 虽然施亿看起来很有生活常识，但秦闻对她那个“家”是否真实存在，持怀疑态度。 她真的不是直接住在网线里的吗？感觉就算没锁好门，被小偷光顾了，倒霉的也该是小偷呢。 但这些容易刺激到人的话，全都被他默默咽下了。 秦闻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有生活常识（虽然也有一部分属于诡异常识，比如脑子丢了很正常），但关于自己的记忆却很模糊。 她就知道自己是看小说看丢了脑子，但看小说之前的记忆？ “大大，不好意思啊，我想不起来了。” 秦闻没有丢脑子的经验，不太确定这是否真的属于丢脑子后遗症。还是说……在那之前，她就【不存在】，所以没有记忆这种东西？ 不不不，若是后者，岂不是说明是他的小说唤醒了她？想想就觉得可怕！ 秦闻打住了心中的千头万绪，尽量让自己不去做假设，先想想怎么帮她找回脑子，趁早将这尊大佛送走才是正经事！ “对了，我叫秦闻。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被人当面喊“作者大大”让秦文感觉有点不自在，尤其是称呼这个名字的还是个物种不明的存在，“我该怎么称呼你？” “哦哦，秦闻大大你好，我叫施亿。” “失忆？跟你现在的状态是挺搭。” “西施的施，多财多亿的亿。我也觉得这名字跟我很搭。”施亿喜滋滋地说。作者大大的眼光不错嘛。 秦闻：…… 行叭。你高兴就好。 都说苦难是作家的灵感源泉，秦闻对这句话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当他重新坐回电脑前，本来还有点卡文的秦闻噼噼啪啪敲起了键盘。他沉浸在自己流畅的行文思路中，差点忘了施亿的存在。 如果施亿专治卡文，那多来几个秦闻也不怕了！……算了，一个就够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一个都没有……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一看来电显示，秦闻立刻接了起来，“陈叔？是又有案子了吗？” 陈力，重案组警官。一般情况下，是秦闻追着他跑，来获得一些不在保密条例内的案件资讯。秦闻写的题材风格，就需要这类素材。 在秦闻父母去世后，陈叔就很照顾他。但对于他写网文这件事，陈力不太支持，“以你的本事，干点啥正经工作不好。你看看你写的啥？神神鬼鬼的都出来了。” “太写实了，影响不好。神神鬼鬼的没人信，才不会造成恶劣影响。” “再说了，叔，你不能有职业歧视，我这叫丰富大众的精神生活。” 陈力说不过他，但对于提供素材这事儿向来不热衷。 如果陈力主动找他，通常意味着某个案子遇到了死胡同。 是的，有些时候，秦闻也会客串编外顾问的角色。 这也是陈力觉得秦闻有这个能力、却跑去写小说很可惜的重要原因。 秦闻自己不觉得可惜。“推理派”早已不是警界主流，现在办案讲的是实证。只是在案情没有头绪时，他还能派得上一点用场。 “你有关注到本市的连环抢劫杀人案吗？” “有看到，但消息不多。”秦闻敏锐地察觉到了重点，“你们已经确定这是同一人所为了？” 自上月以来，本市已经发生了三起抢劫杀人案。案发地点都在监控盲区，但新闻上没说这是连环案件，只是提醒各位市民朋友注意安全。 “没错，根据法医报告，那是同一把凶器。” 这是并案处理的依据。 陈叔接着说：“就在刚刚，我们接到了第四起报案，你要过来看看吗？” “要！”秦闻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但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也瞄到了椅子背后竖着耳朵的施亿。 那感觉，就好像她在跟他一起听电话。 秦闻整个人顿时一个后仰，差点又摔了。但有施亿在，自然不可能让这种悲剧再次发生在她亲爱的作者大大的身上，眼疾手快地撑住了他。 秦闻仍惊魂未定地看着施亿。 这家伙什么时候靠过来的？连呼吸声都没有，他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施亿无辜地看着他。 诡异之处就在于此：现在他又能感觉到这家伙是有呼吸的。只是很轻。 之前没有察觉任何动静，只是他自己没注意到吗？ 绝对不是。 秦闻感觉这就是她身上的某种诡异特性。这就与他跟她握手一样，一开始如同握住冰块，但很快又像握住了一个正常人的手。 施亿悄悄地用嘴型示意：她有点好奇，也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她脑子相关的线索。 “喂、喂，秦闻，你还好吗？”陈叔也听到了这边叮铃咣啷的动静。 秦闻冷静下来，“陈叔，我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踢到了椅子。” “哦哦，你也小心点，不要着急。”陈叔叮嘱了一声，这才报出案发现场的地址。 挂了电话后，秦闻做了个深呼吸，看向施亿，“你可能已经听到了，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 施亿举起手，眼睛里冒出了光， “难怪秦闻大大你的小说这么精彩，细节也那么详实，原来有现实原型！如果可以亲身参与的话，一定会更有意思吧！” 秦闻甚至觉得，她找自己脑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积极。 “秦闻大大，带上我吧，我很有用的！福尔摩斯身边得有一个华生！说不定我还可以被写进你的小说里，嘿嘿嘿……” 在施亿的魔音贯耳下，秦闻忍不住问：“你就这么出去没问题吗？你知道我要去哪里，那里有很多警官。” 她一点儿都不怕的吗？这凶性也太强了吧！ 施亿听得一愣一愣的，“我又不是凶手，为什么要怕？” 作者大大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 警察叔叔多，那不是好事吗？这样更有安全感。 施亿的反应太像一个正常人，让秦闻无言以对。 然后，他就问：“那、你丢了脑子，怎么没报警？” “对哦，还能报警，我差点忘了！” 施亿挠头，但很快，她就找好了理由： “我知道了，我想着的应该是，我只是丢了脑子，有办法自己找回来，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浪费警力。你看啊，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比我的情况严重的案子，他们更需要帮助！” 你人还怪好的嘞。 但别把丢脑子说得跟丢手机一样轻松好吗？这哪里是小事了？！ 不过施亿自己都不怕，秦闻就如她所愿的带她一起出门了。 理论上讲，人越多，鬼怪造孽的可能性越小，他也就越安全，对吧？说不定这还是他甩掉这家伙的机会？ 城中村。 远远地就看到警戒线外围了一群人。命案现场会让人感到恐惧，但对围观群众来说，这种恐惧中又带着一丝丝刺激。 有人举起手机想拍照，就被提醒删掉照片。 “你就在这里等我。里面你不能进去。”秦闻在警戒线外提醒施亿。 “好的！”没头脑的施亿总是很好说话。 陈叔走过来，将秦闻带进警戒线内。 他一脸严肃地训话，“秦闻，你有没有认识到你的错误！” 秦闻一头雾水。 “这里是案发现场，不是让你谈情说爱的地方！希望你深刻反思一下！” 见秦闻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陈叔也演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小声说：“你这小子，终于开窍了，不过只开了一半，谁谈恋爱带人姑娘来这种地方的？下次带回家里看看……” 陈叔看到了秦闻和施亿一起过来，他交代她在外面等着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误会。陈叔显然是误会的一员。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陈叔震惊地看着他。干他这行的，这种话他听得多了。每个说这种话的都不是啥好好东西。 以前秦闻不谈恋爱看不出来，结果刚一谈上就有当渣男的趋势…… 秦闻果断放弃了解释，他本来还想跟陈叔聊聊施亿的问题，现在也放弃了，“陈叔，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关注案子。” “啊、对，死者，女，28岁，下夜班路上遇害，一刀致命，身上的财物全都不见了，包括手机、钱包、戒指……” 这四起案件，受害者的性别、身份、职业和年龄等等都没有共通之处。 唯一的相似点，就是他们看起来就比较有钱，背名牌包、带名牌表、或是有贵价首饰。但这无法成为破案的关键。 比起一般的案子，抢劫案的难点就在于此：随机性更强。 很多凶杀案可以通过受害者关系网锁定嫌疑人，但这个不行，你想查都找不到一个可以着手的线头。 如果不能采集到有效的监控证据或指纹，或是当场将人抓住，很容易让案件陷入死胡同。 就像现在这样。 秦闻一边听着陈叔的介绍，一边快速翻看案卷。 “不太对……” “哪里不太对？” “很多地方……让我感觉很矛盾。”秦闻按了按眉心，“其一，案发地点。” 四个案发地点都不一样，而且彼此间的距离不近。 就算凶手是随机挑选的受害者，也会存在路径依赖。比如用趁手的凶器，比如用熟悉的动手方式，又比如，在熟悉的地方动手。 一方面，踩好了点的地方动手更保险。那家伙知道避开监控，动手干脆利落，没留下指纹，显然经过深思熟虑，不属于冲动犯罪。 另一方面，从犯罪心理学上讲，犯罪者也会有一个心理安全区域。 陈叔就说：“这个问题我们也考虑过。” 在第一起案件发生后，他们就在该案件的案发现场附近区域增派了日常巡逻人手，可凶手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也担心是模仿犯罪之类的情况，可法医报告不支持这个说法。那就是同一把凶器、同一个人，所以才选择了并案处理。” 秦闻并未反驳这一结论，只是继续推理，“那问题来了，凶手真的只是为了抢劫吗？” 多个案发地点都要保证不留痕迹，这难度直线上升。有这样的能力，干点啥不好？抢劫无疑是个性价比极低的选择。 现在会带现金、尤其是大额现金的人出门的很少，四位受害者都不在这少部分人之列。这意味着凶手的收益更低了，销完赃能剩下的收益几百到上万不等。 “如果我是凶手，我有这样的反侦察能力，我不会选择这种低性价比的目标，在银行附近跟踪刚取完钱的人，那不是更合理吗？” 可以说，秦闻的想法很危险。但周围的警官对他的推理模式已经习以为常，并未大惊小怪。 “你的意思是，这是伪装成抢劫案的连环杀人案？” 秦闻颔首，“我更倾向于这个结论。” 嚣张却冷静，这不符合寻常抢劫犯的心理侧写。 与此同时，警戒线外。 施亿正挤在人群里，兴致勃勃且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这对她来说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恐惧？抱歉，可能是脑子丢了的缘故，她比较缺失这种感觉。 这时，她发现有一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施亿下意识循着视线丹看了过去，左前方有个游离在人群外的戴鸭舌帽的男人正盯着她看。 不看热闹专门看她，是因为她比较好看吗？哈哈，施亿开玩笑的。她其实是觉得，这个人可能认识她。 因为丢了脑子、记忆缺失，她不太记得以前认识的人了。这时候能偶遇一个可能认识的人，施亿还挺开心的。 她朝那个鸭舌帽挤了过去。 鸭舌帽也朝她走了过来—— 但他不是来打招呼的。他好像就是单纯地看够了热闹、想走了，又正好从施亿的身边经过。不过周围的人比较多，他“不小心”撞到了施亿。 那种猛然发力的力道撞在一般的女孩子身上，八成能让人摔一跤。 但施亿纹丝不动。 倒是鸭舌帽自己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差点没站稳、还好施亿扶了他一把。 “你还好吗？” 问是这么问，施亿却相当警觉，甚至没再考虑“他们认识”这种可能性。因为她怀疑，她要被碰瓷了！ 天地良心，是他自己往她身上撞的，她没有动手。这好好的人，咋说摔就摔了呢？又不是人人都是体弱多病的秦闻大大。那答案只有一个：他要碰瓷！ 命案现场没有让施亿感到紧张，可现在，她感觉自己手心渗出了汗：话说、被碰瓷了该如何应对？ 她脑子不在，实在没有经验啊！ 3、第 3 章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 施亿有点说不清那眼神是啥意思。 她也直直地盯着那个人的眼睛，主打一个气势不能输。 她在那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再然后，她就真的看到了自己！ 不是照镜子的那种看到自己，而是带着一种俯视角的。因为鸭舌帽比她高。 很难形容那种视野切换的感觉，就一个猛然间，她好像变成了面前的鸭舌帽！ 不对，她还是她自己，因为施亿看到了自己脸上懵逼、震惊的表情。这就是她现在的情绪来着。 但同时，施亿的脑海中突然涌现了一股陌生的情绪，那是一种……走钢丝的紧张？找到猎物的兴奋？ 施亿一愣一愣的。 这是属于鸭舌帽的情感吗？ 如果是的话，看来是她误会他了：鸭舌帽不是故意碰瓷的，他正幻想着走钢丝的场景，不小心摔倒也很正常！ 难怪人们总说：你用什么眼光看待世界，这个世界就是什么样的。 世上总是好人多！她这样疑神疑鬼，很容易错过世界美好的一面！ 没等施亿反应过来，鸭舌帽已经挣脱了她的手，从人群中丝滑地离开了。 “诶……”施亿有心想为自己的误会道个歉。可那个人走得飞快，她一扭头，就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施亿懊丧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出门不带脑子就是有种种不便之处。思考浪费太多的时间，反应过来时，可能已经错过了与人正常交流的时机。 警戒线内。 在秦闻说完抢劫只是伪装的推论后，周围一片沉默。 他们一直在按照抢劫案的思路做调查。如果秦闻的推论正确，那他们一直以来的调查方向就错了。 有人忍不住试图反驳秦闻的观点，“你是觉得本案凶手是个变态杀人犯？可也没有证据可以支持这一点。” 死者之间没有明显关联，人际关系造成的杀人动机之前就已经排除，如今又要排除求财的目的，那凶手的杀人动机就变成了：为了杀人而杀人。 一般人看到死人的画面都接受不了，有谁会为了杀人而杀人呢？那只有心理扭曲的罪犯。 但这类凶手也常有明显的作案特征：如虐待、性.侵、专杀某一类人……展现出来的特征往往与凶手的心理问题有关。 可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凶手一刀毙命，下手干脆利落，没有展现出明显的个人倾向。否则他们也不会专注于“求财”这个动静。 对于这种质疑，秦闻习以为常。推理就是这样的，即便你想到了95%的可能性，也不能保证剩下的5%不存在。一旦最后结果落在了5%中，人们就可能质疑你的能力。 所以，秦闻更喜欢写小说这个主业。他不想背负太多太沉重的东西。 “你们可以继续按照销账的路线做排查。”秦闻平静地说。 这是抢劫案调查的常见思路之一，只是目前还没有结果。 “我只是来给这个僵局提供一点思路的。心理扭曲的罪犯本来就多种多样，从单一角度来判断他不是，这不准确。” 嚣张却冷静，这是秦闻对凶手的心理评估。从反侦察能力和伪装抢劫这一点来看，与其说他的目标是被害者，不如说他的目标是警方。 是挑衅？还是宣战？ 顺着这一点想下去…… 秦闻一边扭头看向了警戒线的围观群众，一边说：“每次凶案现场你们都有记录，全部调出来复查一遍！” 案发现场的调查期间，不会记下每个路人的个人信息，这工作量太大了。除非表现的太过可疑，或是想拍照片、拍视频，这可能会被“重点关照”。 不过期间行动记录仪会一直开着，就有可能将围观群众的情况记录下来！ 没办法，这附近本来就是监控盲区，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还有，从现在开始，靠近案发现场的围观群众都做个详细登记。” 陈叔跟上了他的思路，“你的意思是，案犯会重返现场……” “我只是提供一个调查方向。”秦闻谨慎地说。但他的目光没从外围人群中收回来。 他本来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却看到施亿正背对着案发现场朝远处张望着什么。 这家伙不是对案发现场很感兴趣的么？这么快兴趣就转移了？ “我先过去看看。”秦闻就说。 陈叔看他那紧张兮兮的样子，就觉得有点好笑。只有刚陷入热恋的新手才会这样，恨不得把对象拴在裤腰带上。 他拍拍秦闻的肩，小声提醒，“腻歪、太腻歪了！小心把人姑娘整烦咯！” 秦闻有很多话想说，但又默默咽了回去：算了，讲不清楚的。 他一声不吭地往警戒线外走，仿佛在用冷酷的背影阐明心声：龌龊，太龌龊了。 对于秦闻的“高冷”，陈叔也就呵呵一笑：别以为他没注意到，秦闻脸上还挂着一层薄红。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青涩的一面。 “你在看什么？”秦闻也顺着施亿的视线张望。 “就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戴黄黑色鸭舌帽的？比你矮一点、壮一点。穿黑色衣服。”施亿比划着。 秦闻立刻一个激灵，“你找到……” 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音，“……偷你脑子的人了？” “不是不是。”施亿连连摆手，“刚才那个人，我以为他想碰瓷，结果发现是我误会了。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可转眼他就消失了。” 施亿的描述，一如既往地让秦闻感觉摸不着头脑——见鬼，他的脑子可没丢！ 然后，他的第一反应是：难道是某个能飞天遁地的人出现了？ 不不不，他在想啥呢？ 虽然有施亿这个不正常的存在，但他不能用一天的经历否定自己二十多年的经验！ 当然，秦闻觉得这不是他的问题，是施亿前言不搭后语，形容太过抽象。 “等一下，你不要只说你觉得是重点的那部分，把前因后果都跟我说说。”秦闻也算是跟她交流出了经验。 果然，在最新版本的描述中，更多重点信息浮现了。 “那个人故意往你身上撞？”秦闻皱起了眉。 “我本来以为是这样，但他是在走钢丝，确实可能是不小心。”施亿有理有据地分析，“你想啊，走钢丝的时候没办法让路，只能一路走下去。当时我不知道，不然应该我给他让路的……” 秦闻的嘴角狠狠一抽。 姐，正常人是不会幻想自己在人堆里走钢丝的！起码不会将【幻想】具现化到【现实】中来。 那家伙的行为就是很可疑！ 那家伙是认识施亿吗？又或者说……秦闻扭头看了一眼案发现场。 “还有，你说的那种【共脑】感觉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对方的情绪、读懂对方的想法……虽然观察足够细致的人也能做到这一点，但这跟施亿的【读懂】是两码事。 换个人跟秦闻说这种事，秦闻肯定不信。但他又知道，甭管施亿说的有多离谱，她说的是实话。 “我也不知道啊。那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施亿无辜地眨眨眼，“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共鸣吧。” 秦闻的眉心狠狠一跳。 他就问，哪位的共鸣会跟你一样？ “这是你的能力吗？还是他的能力？”秦闻忽然警觉。 “我觉得应该是我的问题吧？有脑子的人都有自己的思维，只有我这种没脑子的，才容易搭错别人的频道？”施亿做了个形象的比喻。 她似乎也知道秦闻在紧张什么，连忙说：“我没有跟你【共脑】过哦。” 秦闻沉默片刻。他正在努力让自己忘掉施亿身上的不合理之处（因为这部分太多了），重新关注那个可疑的鸭舌帽。 “你有看清那个人的脸吗？” 施亿摇摇头，“但如果我再遇到他的话，我认得出来……” 就在这时，陈叔突然过来将秦闻叫走。 “我们在调查记录仪的时候，发现了新情况！” “你不要告诉我，你们锁定了嫌疑人。”秦闻有些怀疑地说。 虽然他提供了一个排查方向，但几个案发现场、那么多围观群众，是这么容易排查并得出结论的么？如果是一眼就让人觉得可疑的人，早在现场时就会被盘问身份了。 秦闻甚至做好了这思路可能会遇挫的准备。 “不是锁定了嫌疑人。但我们看到了受害者。” 秦闻一愣，“什么意思？” “第二起案件受害者出现在了第一个案件的案发现场。第三个受害者是第二个案发现场的围观群众……” 当这几人在案发现场时，还只是普通围观群众，所以当时没人特意关注到他们。 可刚刚，当陈力按秦闻提供的线索调出记录仪中记下的围观群众的信息、准备进行排查时，这几人已经成为了被害人，所以一眼就被认了出来。 4、第 4 章 凶手在案发现场的围观群众中挑选下一个被害人！ 这比凶手重返现场的性质还要恶劣。 有些犯罪者重返现场，是想确定自己没有留下线索、确定自己不会被抓到。但这个……他的目的就像为了挑衅警方。 破案的紧迫性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就是陈力连一个中场休息的时间都不给秦闻，就把他抓回来看记录仪视频的重要原因。 与此同时，警方的戒备力量也增强了不少：重点从原来的现场勘察，转移到了对附近围观群众的身份确认和全面排查上。凶手能在现场找下一个目标，必然也会在附近出现！ 当然，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警备力量的变化是在不动声色间完成的。大部分人对此不会有太多感觉。 这部分属于陈力等人的工作，与秦闻没有太大的关系。此时，秦闻的目光正紧盯着几个受害者出现的画面，反复播放。 有些人在记录仪中出现的画面很少，比如第二起案件的受害者，一个中年上班族。 “诶诶诶，你们挡在这儿，我上班要迟到了！晦气死了！” 不是所有人都对看热闹感兴趣的。中年男人就对别人的命案漠不关心，他只希望保住这个月的全勤。 见有警官朝自己看过来，中年男人缩了缩脖子，换成小声的骂骂咧咧，又换了个方向…… 秦闻试图找出这几人身上的共有特质。 凶手是在案发现场随机选人？还是有某种他们还不知道的筛选标准？ 如果是后者，那应该是一种表现得比较明显的特质。因为在混乱的围观群众中，不可能有时间去慢慢接触与了解。 那得是像性别、年龄一样特别容易被人注意到的特质！那……会是什么呢？ 他们的一个个表情、动作不断在秦闻的脑海中闪现。 忽然，他想到了施亿碰到的那个鸭舌帽。有一条线索终于将几个案子串联了起来！ 秦闻立刻道：“陈叔，帮我找找本次记录仪中有施亿画面的部分，哦、就是跟我来的那个人。” 他要找的不是施亿，而是那个鸭舌帽！ 他怀疑，施亿接触到的那个鸭舌帽就是嫌疑人！而施亿，很可能是下一个被盯上的“潜在被害人”！ 她被盯上不是因为嫌疑人认识她、或是发现她是个异类。而是因为她与前面几个受害者一样，没有“恐惧”。 这就是秦闻在他们身上找到的共同点。 当然，他们没有恐惧感的原因各不相同。有的人忙于自己的生活，没有余力去关心别人。也有像施亿这样，秦闻觉得她纯粹是不懂恐惧为何物。 甭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的存在对凶手来说就像探照灯一样显眼。他享受着大家的关注、紧张与恐惧。对于发生在身边的凶案，这是大部分人难以免俗的情绪。 可在这几个人身上，凶手没能得到他想要的反馈。所以，他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教”他们恐惧。 这是秦闻的分析侧写，他需要更多实证来证明自己的推理。 比如，找出那个鸭舌帽，确认他的身份。 如果能在多个案发现场找到他的身影，那他的嫌疑还会再次上升。 但很遗憾，在其他几个案发现场，没看到形貌相似的人，无法确认他当时在场。 包括这个案发现场的记录仪中，也很难看到此人的身影。 只有他跟施亿产生短暂冲突那会儿，他出现在视频中的画面才多了一些，不过也没有正脸画面。 但这并未排除鸭舌帽的嫌疑。正好相反，在秦闻看来，鸭舌帽展现出来的反侦查能力正好与凶手相符！ 之前记录仪的重点不是围观群众，漏掉人很正常。但鸭舌帽与施亿接触期间，一直都保持着没露正脸！ 秦闻敢肯定，那家伙撞上施亿后，被反震回来差点摔到，这不是他本意。也就是说，那一小段时间里，施亿其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在这种情况下，他都只被抓到了几个背影，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而像施亿这种没有戒备心的，都不知道在镜头前留下多少个表情包了，看得秦闻一阵扶额。 “根据这个鸭舌帽的形貌特征查查看，如果实在查不到……” 就算接下来什么都查不到，他们也并非毫无收获。他们找到了下一个潜在受害者。 他们还有重要一招：钓鱼。 让施亿将藏在暗处的凶手钓出来。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陈力不想采用这个方案，因为这是在拿一个普通人的性命冒险。 听出了陈叔的顾虑，秦闻的嘴角抽了抽：普通人？她最好是个人！ “这件事就由我来跟她说吧。”秦闻主动接过了任务。 “也好。” 被连环杀人凶犯盯上，是个人都会害怕。秦闻跟她关系密切，由他来说这件事，可以及时安抚施亿的情绪。 虽然案情让人焦虑，但陈力的语气颇有些欣慰：以前从不会照顾别人的秦闻，现在却会主动为施亿忧心、紧张了！ 陈叔根本不懂秦闻在紧张啥—— “哇，好有意思！” 施亿刚发出兴奋的欢呼，就被秦闻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你小声一点！” 不知道的还以为施亿才是那个凶犯！ 他就是猜到施亿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不敢让其他人来跟她接触。 施亿很懂行地在自己的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表示她会成为一个专业的、沉默寡言的潜在被害人。但那亮得不行的眼睛，还是暴露了这家伙的兴奋。 “我得跟你说几个注意事项……不需要特意记在备忘录里。” “好吧。”施亿默默收起了手机。 “目前没法无法保证被选中的人只有你。他可能会在几个目标中筛选最适合下手的。我们还在做排查，如果你记得他跟其他人接触过，请务必告诉我。” “明白！” “如果他有多个目标，我也会努力让你成为他最可能下手的目标。”说到这里，秦闻顿了顿，观察施亿的情绪。 这种事情一般人肯定接受不了：凭啥倒霉的是我？这福气爱给谁给谁去吧！ 施亿对卷入凶案并无恐惧，但秦闻担心的是：她发现自己成了被牺牲的那个，生出抵触情绪，会直接撕掉脸上的人皮跟他翻脸。 但他好像多虑了。 “太好了！这种事情当然得由我来做！”施亿肯定了他的点子，“具体呢？具体我该怎么配合？” 施亿的积极让秦闻默了默：他怎么感觉与施亿一比，自己好像更不是人呢？ 秦闻的沉默让施亿有了误会，她眉毛一皱，感觉事情棘手了起来。 “对哦，我得跟你保持距离，才能让他上钩。那我是不是没法儿回你家住了？” 正好走到旁边的陈叔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同居！这小子！ 一时间，秦闻不知道是该澄清一下自己的清白，还是该专注于案情。 施亿有种特别的本事：一拳将他清晰的思路砸成一团乱麻。 秦闻深吸了一口气，无视了在旁边呲牙咧嘴的陈叔。 “你不用跟我保持距离。或许我们的关系已经落在那个人的眼里了。” 他很可能一直盯着这边，只是他们还不知道他到底藏在哪里而已。 【下一个目标】与警方编外顾问的关系密切，会让那个人望而却步吗？ 不会。按照秦闻的理论，这反而会增加施亿被选中的概率。 犯罪是会升级的。 他足够膨胀，足够自信，对警方的挑衅自然就会更进一步了。 “但为了保证他有对你下手的时机，你无法得到24小时的跟踪保护。可能只有我跟你待在一块儿。” 如果找到其他潜在受害者，他们将得到严密的保护，让施亿这儿形成“缺口”，好把凶手往她这边逼。 “哦哦，那我会保护你的！”施亿非常可靠地说。 秦闻：…… 好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你本身。” “啊？我？”施亿指了指自己，那清澈的眼神仿佛在说：我能有啥问题？ 秦闻额角的青筋又开始跳动了：拜托，你的问题大了好吗！ “正常女孩被壮汉蓄力碰撞时，是不可能把人反弹回去的！”秦闻面无表情地说。 秦闻知道施亿的本质，也知道凶手那一踉跄不是个意外。那凶手是否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一旦他知道施亿是个自己对付不了的麻烦，肯定会明智地住手、选择其他目标。 不过当时人群很挤，那家伙未必能确认那是属于施亿的力量。 “接下来，你得尽量收敛自己的力量。尤其是在人前。” 5、第 5 章 “不要东张西望，去找可能跟踪你的人。” 超市里。秦闻一边推着装满了零食的推车，一边给施亿进行“技巧培训”。 “嗯嗯好的！” 施亿确实停止了四处观察的可疑动作，却还是让秦闻额角突突的：谁拿零食的神态坚定得跟要入党似的！ “表演痕迹太重了。你的表情自然一点。不要觉得要给谁看，你就是在很正常地进行日常生活。” “明白！” 火锅店。 秦闻用筷子一捞，只能捞到煮锅底的干辣椒、花椒等材料。 一旁鲜牛肉、毛肚、鲜虾等等的碟子都已经空了。 秦闻的沉默震耳欲聋。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吃火锅时吃不饱。 施亿默默将刚捞上来的最后一个丸子递给他，小声道：“秦闻大大，如果这是一场生存战争，你已经输了。” 施亿对脆弱作者的刻板印象还在+1+1…… “问题就是，吃个火锅，怎么就涉及到生存战争了？”秦闻也小声地回。但声音中怎么听都感觉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时刻做好准备啊大大！万一下一秒咱们就进了某个主神空间……”施亿天马行空地畅想着。 秦闻有太多槽想吐了：这是现实！现实！哪有那么多的主神空间？ 但他转念想到，这家伙才现身不久，就被他抓壮丁地用来当诱饵，这好像也不是啥正常人的体验。 秦闻就没好意思吐槽，只是看着好像没吃饱的施亿提醒，“在外面记住控制食量。实在没吃饱，就另外打包回去。” 这就是他没继续加菜的原因：她这么吃下去，要是正好有盯梢的，妥妥地露馅啊！ “明白！”施亿还给自己加了戏，夸张地慨叹着说：“啊，我吃的好饱啊！” 可走到小区楼下的便利店，她又捎了两瓶酸奶。 施亿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言行不符，立刻给自己找补道，“大家都说酸奶是另一个胃，这样不会露馅的。” 秦闻沉默。这方面的“常识”，你倒是懂得挺多哈？ 但同样的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 一般人这么说，是一种比较形象的说法。可施亿这么说，秦闻怀疑她是在“实话实说”：鬼知道她有几个胃！ 经过一天的演练，施亿已经熟悉了秦闻住处附近的环境。 这是必要流程。 秦闻自己很宅。平时如无必要，他很少出门。包括逛超市——现在超市都可以送货上门。 但如果他带着施亿一起宅，凶手根本找不到动手的时机，这还怎么钓鱼？ 施亿也在这一天的演练中逐渐掌握了“表现得像个正常人”的精髓。 比如现在。 她看起来可以一口气干掉两瓶酸奶。但蹙眉纠结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发挥出了自己的分享精神，递给秦闻一瓶。 秦闻：真是令人感动呢。 过了片刻，施亿又眼巴巴地将另一瓶酸奶瓶递了过来，“哎呀，这个瓶盖好难拧……” 秦闻嘴角微抽：施女士，你的表演过于浮夸了！ 但……算了。 有意识进行浮夸的表演，也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秦闻老老实实地帮她拧开了盖子。 回到家后，秦闻就将这一片的地图调了出来，并在上面的某几条街区做了标注。 “这是什么意思？”施亿问。 “这是你重点要小心的区域。他可能会在这些地方对你动手。” 他们没找到那个鸭舌帽，也不确定他的行踪。但知道了他的犯罪模式，知道他喜欢挑监控盲点，那就可以反推出最可能钓鱼成功的上钩点。 不过秦闻不要求施亿专门去监控盲点乱晃，那样太刻意了。 “不经意”的路过，回家时的“必经之路”，是凶手的最爱。 秦闻又补充道：“如果离开了这片熟悉区域，又一人到了僻静处，那就随时注意提防。有事给我打电话。” 秦闻没有限制她的活动区域。虽然这里生活配套齐全，附近商超吃喝什么的都不缺，但他总不能用自己的生活习性去推她的习性。 “耶瑟儿~”施亿很可靠地向他敬了个礼。 “对了，我给你转了一笔钱……你就当是顾问费和活动经费吧。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只花这部分。如果缺钱了跟我说。” 秦闻不小心见过她的余额，在这家伙自称自己多财多亿的时候。 她没有撒谎。 就是因为没撒谎，所以才让秦闻格外害怕！ 知道了她的本质，鬼知道她这个余额是怎么来的！ 施亿可能只是意念一动，就将某些库里的钱变成了她个人的钱。 秦闻担心的是：一旦这个余额发生变动，就会惊动有关部门，然后溯源查到消费点。安全部门出动，把他们全部缉拿归案…… 秦闻一点儿都不想为了这点钱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 施亿不清楚秦闻的头脑风暴。她也不记得自己以前的工作了，但对这份新工作，她很满意。 有趣！ 确定施亿记住了要点，秦闻就回归了自己的日常作息：码字、睡觉。 虽然耳畔好像一直有吃零食的咔嚓声响起，但这没有影响到秦闻的码字状态。他就当是刺激自己专注的白噪音了。 今天一天的事儿，但他键盘噼啪，赶在零点前完成了更新。 思路通畅的码字的状态真好！秦闻伸了个懒腰。 他甚至觉得，他已经接纳了施亿这个存在。不是【被迫接纳】的那种。 仔细想想，就当养了只狗嘛。同样是非人类，但她能自己遛自己、自己觅食、比一般的狗聪明好沟通……完美！ 然而，不出几个小时，秦闻推翻了这一天真的想法。 在他睡得迷迷糊糊，却看到了坐在床边、披头散发的幽幽身影。 做噩梦了么？ 这样想着，他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然后又迅速睁开。 不对！这不是梦！ 秦闻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同时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保护你。”施亿认真地说：“这里也是监控盲区。我得警醒一点。” 秦闻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好像理解那些养宠物的主人半夜被宠物骚扰、怕主人死掉的感受了。 “你别守着我。我很安全，你也是。凶手入室杀人的可能性很低。”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他的犯罪模式。每个犯罪者都有路径依赖，想要破除原来的犯罪模式并不容易。而且，入室的难度和风险都要比他在外面动手高。他需要穿过几个监控点，才能抵达这个监控盲区，期间留下痕迹的可能性很大。” “好吧。” 施亿像是被他说服了，但仍目光闪闪地看着他： “对了，文不勤大大，最新一章的凶手是谁呀？我看你现在好像不太困了，是不是可以开始码字了？” 秦闻严重怀疑，施亿其实知道凶手不会来，保护他只是个借口。她就是想把他吓醒，然后催更！ “你再喊一遍我的笔名。” “文不勤。” “你都知道我写文不勤了，还指望我加更？”秦闻倒头躺回床上，这回他用被子把头都给蒙住了。 施亿幽幽地床上的那个人形。众所周知，读者对作者起杀心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秦文感受到了杀气，探出了头，警觉地问，“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你好好休息。” 6、第 6 章 买菜无异常。 逛街无异常。 公园溜达无异常。 走夜路无异常…… 生活平稳无波地流走。施亿渐渐从“可能被人跟踪”的高度兴奋与警惕状态松弛下来。 按照秦闻大大的说法就是：虽然他尽量提高了施亿被盯上的可能性，但钓鱼计划仍不能保证百分百顺利进行。 直到两天后，施亿推着装得满满当当的超市小推车，准备去收银台结账时，有个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咚咚、咚咚。 施亿的动作一滞，她的瞳孔在微微放大。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但也好像是那个人的心跳声？ 施亿不确定，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确实钓到鱼了！凶手确实有在跟踪她！ 那个人穿着打扮的风格与鸭舌帽迥异，甚至连发色都变了。 即便按照秦闻的判断标准，恐怕也很难第一时间将他辨认出来。因为他的体貌、步态与鸭舌帽都有差异。 但施亿认人不看这些。 她说过的，如果鸭舌帽再次出现，她会认出他来的。 正如此时此刻。 用小说中的话说就是：心跳会比我更先认出你。 愣了一会儿之后，施亿不假思索地推着推车进行一个加速。推车轰然撞向了没买东西往外走的那个人！ 那人的反应速度很快。小推车滚轮不正常滚动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头都没回，立刻偏移了自己的路线。但不断加速的推车也愣是被施亿掰正了方向，继续撞向他！ 男人在冲击力下踉跄地扑倒在地，但他选择的拐点很好，旁边的栏杆帮他挡下了推车的后续力道。 “有人逃单！”那个人指着施亿大喊一声。 在施亿被超市保安团团围住时，他一瘸一拐、但又迅速地跑掉了。 他躲进一个转角，这才回头看向收银台那边，眼里露出骇然之色：栏杆被推车撞得变了形，推车的一角也凹了进去。 他都不敢想，推车要是全力撞到自己身上，他得断几根骨头。 这、这是什么鬼？！ 在震惊骇然之后，他的表情又变成了怨毒：事已至此，他也看到了那张朝自己包过来的网。 …… “秦闻大大，抱歉，我好像搞砸了。” 秦闻难得看她这么蔫头耷脑的。但想了想，他到底没做“摸摸她的狗头”这种失礼的事情。 他就说：“这不能怪你，你的反应已经很快了。换做是我，未必能认出他。换做是我，也可能已经被他刀了。只能说，他太专业了。” 事关连环凶案的嫌犯，刚才相关监控被他们调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们注意到，在刚察觉到有人追上来时，男人的第一反应是摸向上衣口袋，那里面放着凶器。 也就是说，他是想干脆利落地杀人，然后脱身的。从他表现出的反应力来看，他能做到这一点。 但施亿的推车来得太快、太猛，让他来不及攻击，就先吃了大亏。 施亿恢复了一点精神，但还是怏怏地说：“我听到陈叔刚才说，我打草惊蛇了。我是不是让他跑掉了？” 陈力自然不可能对刚受到惊吓的施亿说这种话（虽然真正受到惊吓的可能不是她），但以施亿的耳力，他跟秦闻说悄悄话，她照样能听到。 “我想跟你说的也是这个。他不会跑掉。有的打草惊蛇会使凶犯蛰伏，可有的……会招致报复。接下来你得更加小心。”秦闻正色道。 “可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如果我表现得太厉害，他打不过，他很可能会放弃我这个目标吗？”施亿不解地问。 在她看来，这是个矛盾的判断。 “那是在他没吃亏之前，他会理智地权衡利弊。但他在你身上吃了前所未有的亏。对于他那种【自信】的人来说，他需要扳回一局。” 理智与疯狂，这是同时存在于这个凶犯身上的特质。 “哦！”施亿安心了。 人没跑掉就好，还会回来找她就好。 秦闻的手指用力地在桌上点了点，“施亿，我的重点是，你得更加小心！他已经对你的力量有了概念！另外，我想再问一下，你被杀……会死吗？” 施亿瞪大了眼睛看他，仿佛他在说什么奇怪的话，“谁被杀不会死啊？小强嘛？” 很显然，施亿仍相信自己是个人类。 但也很显然，她眼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她认真是想了想，又很严谨地补充道，“但如果遇到某些奇遇，什么死亡轮回空间啊、神魂修复道具啊……可能有机会复活吧。” 秦闻：…… 看小说真的会把脑子看坏的。不管是人类还是非人类都不例外。 眼前这个就是最好的例子。 算了，姑且先把她当成“被杀就会死”的存在对待。 秦闻说的“必须小心”不是开玩笑。嫌疑人表现出来的特质，让他对他的危险评级又上了几级。 他得对施亿的安全负责。 秦闻拿出平板，重新将之前演示给施亿看的周边地图调了出来，却抹掉了上面关于监控盲区的标注。 “我之前跟你说过，犯罪者存在路径依赖。一般情况下，他们很少会突破原有路径。” 跟踪潜在被害者、挑选监控盲区、固定的凶器、择时一击毙命、伪装成抢劫……这就是这个凶犯的路径依赖。毕竟，这条路径已经有了【成功率】的保证。 “但受了足够的刺激后，他会做出改变。比如在超市里，即便在监控的覆盖范围下，他不想选择避开你，他只想动手。” 施亿的反击会让他意识到【原有路径很可能行不通了】。 最麻烦的就是，这家伙确实有能力做出改变——即便是超市跟踪，他也做得滴水不漏。 他们再通过监控回溯，也没能确定他的身份。 一方面是找不到足够清晰的正脸，另一方面，他的身影很快在几个监控连接的空白区域丢失，没能继续找到他，他应该又进行了变装、调整了步态。 他带着手套，连指纹都没留下。 这就是秦闻对他的危险评级不断上提的重要原因。 如果是抓不到线头，查不到那个人身上，那他们的失手情有可原。 可明明这家伙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视野，却仍被他逃脱，这种侦查与反侦查能力以及相应的身手，都可以看出他的凶残。 7、第 7 章 接连几天，风平浪静。 施亿出门的频率明显增高。 秦闻知道原因：她迫切地想抓住凶手。 虽然秦闻安慰她“换做别人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也告诉她“她现在是凶手的首要目标”，但她仍有点焦虑。 “凶手想报复我，却也不能排除他对其他目标动手、泄愤的可能性。”施亿又补充一句，“不要骗我，我看你小说的最新一章就是这么写的。” 秦闻：…… “我跟陈叔聊过，警方对更多潜在被害者做了排查与保护，暂时没看到可疑痕迹。另外我认为，这几天他偃旗息鼓，不是放弃了你，而是受了伤。” “受伤？” “嗯，我看过监控画面，小推车的冲击力虽然大部分被栏杆拦住，但部分撞到了他身上。腿部受伤是肯定的，只是轻重程度不好确定。” “可他要是受了伤，监控不是很好查吗？可你们跟丢了他。”施亿不太懂得委婉，直截了当地说。 得亏陈叔不在，不然容易扎心，这跟当面质疑“你们行不行啊”没区别。 她的质疑是合理的：受伤的人走路姿势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步态更容易识别，可“超市碰面”那天，排查监控时还是让他跑了。 “呃，准确地说，是警方跟丢了他。” 秦闻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锅甩了出去。他只是个顾问来着。但他还得说句公道话： “不能怪他们无能，而是像我说的那样，他的反侦察能力很强。受伤状态还能进行有效伪装。” 或许，他们也一样认为他受了伤，步态肯定有问题，顺着这个方向找，反而给了他逃走的机会。 “不过跑路和动手的状态要求不一样。他想恢复得更好一点再回来找回场子，这更符合他的心理。他从来不是因为一时冲动下的杀手。他疯狂但不盲目，这也是我反复提醒你要小心的原因。” 施亿怕的是被那家伙彻底跑掉，而秦闻忧虑的是他可能在酝酿一手大的。 施亿点点头，像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但她忽然又挠头，“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秦闻：……？ 虽然他已经对施亿各种不靠谱的行为模式有所适应，但聊着重要的案情时，突然没头没尾地来这么一句，还是让他有点儿愣神。 理论上讲，脑子都能丢，那能长出一个新的来也很合理……个鬼啊！ 秦闻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但又好像被无数吐槽弹幕覆盖了。 秦闻选择直接问：“这脑子，它能自己长出来？” “诶？我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可网上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头好痒，就是要长脑子了。” 沉默。沉默是秦闻最好的语言。 好一会儿，他才问：“你多久没洗头了？” 施亿的动作一僵，却还努力睁着个无辜的眼睛看他。 秦闻啥都懂了，“……头痒也可能是你需要洗头了。” “是、是哦？” 秦闻感觉自己对施亿的理解更进了一步： 这家伙有生活常识，很可能不是因为她正常生活过而留有的“肌肉记忆”，而是她从各种小说中汲取的“养分”。 许许多多的资讯杂糅交织成了她认为的“常识”。所以才会出现上一秒很靠谱、下一秒就不知道搭错到哪个频道去的现象！ 洗手间突然传来了施亿的惊叫声。 “施亿，你还好吗？”秦闻立刻打住了乱飘的思路，走到门口。 里面又安静下去，只剩窸窸窣窣的声音。秦闻敲了两下门，“施亿，你什么情况？需要帮忙吗？” 不是秦闻反应过度。而是那家伙连遇到凶手都不会惊声尖叫，在被超市保安包围时还知道冷静为自己辩解，现在她肯定遇到大麻烦了！ “我没事。”施亿的声音难得地有点弱，洗手间里又传来咚咚的不知道在敲什么的声音。 这听起来就不像没事的样子。 秦闻就说：“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麻烦，都可以跟我说。我得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知道怎么帮你。” “……我脑子进水了。”在秦闻的坚持下，施亿不得不选择坦白。 唉，她不喜欢洗头就是这个原因，水会从天灵盖渗进去的。脑子进水，能是啥好事么？听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所以施亿不想告诉秦闻，想自己把水倒出来。秦闻听到的咚咚声就是这原因。 但她摘下天灵盖倒水，原来的缝合线就被她自己拆掉了，她得重新缝回去才行，“秦闻大大，你家有针线吗？” 施亿的描述让秦闻感觉眼前一黑一黑的。 针线？他家有个鬼啊！嗯、真的有个鬼。 身为一个普通人，他不该对施亿的“个人生活”太过好奇的，容易掉理智值…… 秦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去便利店给你买，不对，便利店的针线没消毒，应该得去药店买吧？也不对，这种医疗器械一般的药店可能没得卖……” “等一下！”施亿用毛巾包住自己的头发和脑袋走出了洗手间，制止了正在换鞋的秦闻。 他这个失了魂的状态让施亿很不放心，“还是我自己去吧。” 没办法，即便她的天灵盖盖得不太稳，也要比脆弱恍惚的秦闻大大可靠多了！ 唉，施亿是真的有点担心秦闻，没有她，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以后又该咋办？ 走出房间，走廊的灯没亮，好像坏了。 施亿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还好没让秦闻大大出门，孱弱的大大要是摸黑摔断手，就得断更了。 她又守护了更新！ 偷懒的施亿只去了便利店，买的是普通针线。 她相信：用酒精消个毒，问题不大！ 毕竟，就算用毛巾包着，没用缝合线固定住，仍会有天灵盖不太稳的感觉，这让她没啥安全感，只想早去早回。 可她刚走出便利店，远远地就看到了有个人戴着一顶眼熟的鸭舌帽走出小区。 那人的身影一会儿出现在路灯的灯光范围内，一会儿没入阴影中。夜晚的环境很影响视野。但施亿无比确信，那绝对是她在案发现场时看到的那顶鸭舌帽！ 无需细想，施亿箭步冲刺。 百米。 五十米。 一米…… 她离鸭舌帽越来越近了，但她又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如果秦闻在这儿，早就意识到问题了：超市那种嘈杂的环境，凶手都能察觉到身后撞过来的推车并闪避，现在这么安静，又怎么可能对身后的追击无动于衷？ 可施亿自己的脑子没在线，秦闻这个外置大脑也不在，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清楚疑点，那就有点为难她了。 施亿一把揪住了那人的后衣领，将人提了起来。 中年大叔发出刺耳尖叫。 与此同时，秦闻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你又忘带钥匙了？”他没有防备地开了门，“东西都买好了没……” 8、第 8 章（捉虫） 她不认识这个人。 当施亿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她已经把人提溜起来了。 “你们快帮我报警！唉哟我感觉我骨头都折了……”中年大叔按着自己的颈椎，中气十足地嚷嚷着。 施亿帮他摸了摸骨头，很实诚地说：“没折，那是你自己的颈椎病，可不能赖我。” 中年大叔被噎了一下，然后越发激动地对着被吸引过来的小区保安、围观群众等人开始了他的血泪控诉，“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认识她，她冲过来就要打我，搞不好是个精神病……” 按照他的说法，他的帽子是刚才走出小区时，有个小伙子送给他的，好像在做帽子推广什么的。他连戴三天，就可以拿三百块钱。人家已经预付了一百做定金。 就算后面那人不给钱，他也白拿了一百和一顶帽子，完全不亏！谁能想到没走几步路就碰上了施亿这个精神病？ 施亿看着大叔的地中海发型若有所思。 理论上讲，他确实需要一顶帽子。所以推销员找他推广帽子似乎很合理——起码按照施亿的脑回路是这样的。 但这些人将她团团围住、大叔不肯轻易善罢甘休的态度，又让施亿慢半拍地想起了之前在超市的遭遇。 两个场景太像。 之前在超市里，嫌疑人以“她没付钱”为由让人拖住她，是为了自己跑掉。 可这次施亿都没抓住他，为什么要让人拖住她？ 施亿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身影：秦闻大大！ 秦闻说过的话仿佛就在施亿的耳畔响起：你要小心，受了你的刺激，为了实施报复，他的犯罪模式会出现调整与升级，他接下来的出招恐怕难以预测…… 嫌疑人出招了！ 可他的直接目标，从施亿转移到了“与女友感情极好”的秦闻身上！ 在超市被拦时，施亿曾在追击嫌疑人和认真解释消除误会两个选项间纠结过，然后选择了后者。 她一向是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来着，总不能因为坏人违背自己做人的原则吧？ 但这回，施亿一把撕开了想继续纠缠的大叔——他想追究施亿的责任，却也担心她是个真·精神病，施亿刚使出一点劲儿，他就应激似的缩回了手，根本不敢真拦。 施亿立刻往秦闻家奔去。 …… 走廊的灯坏了，门外一片漆黑，也一片寂静。 门外的人影隐没在黑暗中，秦闻却一直身处亮堂的室内，这让他的眼睛很难看清门外的具体情况。 但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以施亿的性格，他刚开门的时候，她就该开始叨叨了。 说不定还会一边叨叨、一边窸窸窣窣地将两大袋东西塞进来——你不会以为她出去一趟，只会目标明确地买针线，不捎点其他东西吧？ 可这些杂音都没有。 与走廊的灯一起坏掉的，应该还有监控吧。 报复施亿本人实在没什么把握，所以将目标放在了她的“软肋”身上？他还有一个警方顾问的身份，简直就是完美报复目标！ 如此说来，即便施亿没有因为针线出门，凶手也会另选时机，甚至主动制造时机。他应该还会想办法绊住施亿的手脚，让她无法第一时间回来！ 秦闻很快就想清楚了前因后果。他知道自己还是大意了。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秦闻像是毫无所觉，扭头回客厅，毫无防备地将后背露给身后之人，还一边说：“赶紧进来关门啊，这个天气已经开始有蚊虫了……”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拿到了放在茶几上的瓷杯，全力朝身后之人砸去！ 哗啦—— 那人伸手一挡，杯子又被砸出去摔在地上，成了一堆碎渣。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朝秦闻飞扑过来，手中的长匕首猛然刺出。 秦闻狼狈地就地一滚，茶几上的杯盘也被他扫了一地，险险躲过那一刀。 秦闻手上也抓住了本来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刀，虽然锋利程度与凶手的匕首完全不能比，但只要能反攻要害，他就有胜算！ ——理论上是这样的。 但脑子能做出正确反应，不代表身体也能。这又不是他脑海中生成文字，事实就变成这样了。 实际情况是：那人伸脚一踢，秦闻手中的匕首就掉出了老远，手腕处传来的剧痛让他脑子一片空白。 凶手再次欺身上前，一把将他掼倒，膝盖抵在了他的咽喉处，冰冷的刀锋贴住了他的脸。 秦闻的双手被反剪，他脑海中冒出了多个挣脱束缚的技巧。但，没用。 他就像咸鱼一样扑腾了两下，却使不上力。 “我这条腿啊，养了好几天才好。你说，我应该在你腿上多扎几刀，还是应该在你脸上多画几刀，才能让你的小女友最心痛？” 秦闻心中默默：在我手上划几刀效果最好。 “我不喜欢折磨人，干脆利落地结束一切才是我的美学，你们非要逼我走这个流程干什么呢？后悔吗？恐惧吗？你们早该如此的。” 凶手笑嘻嘻地看着秦闻。 无论之前多么漠不关心、无所畏惧，在死亡降临的这一刻，他们看他的眼神无一例外的会充满惊惧与乞求。 好像、他就是死神本身。 至于凌虐什么的，在他看来就有点低级了。神明不需要用这种方式确定自己的权威。 他准备像以前一样欣赏一下秦闻眼里的惊惧。因为这几天的遭遇，他相信自己会很喜欢这份情绪盛宴。 可当他盯住秦闻的眼睛时，忽然一愣。 这家伙眼里有惊讶，但绝不是恐惧。而且，他目光的焦点没在自己身上，而在他的身后。 他的身后有什么？ 阳台、窗户以及黑夜。 都这个时候了，还准备跟他玩“看，有飞碟”的老把戏么？ 男人对他的垂死挣扎嗤之以鼻，但还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反正就一眼，秦闻这个脆皮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然后，眼里露出惊惧之色的就成了他自己。 这里是八楼。可一个黑影正静静地趴在窗户上。 当然，安静只是错觉。下一秒，窗户刷地一下被拉开，施亿滋溜一下钻了进来。 男人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 利用路人拖住施亿的同时，他上来时也顺便挡住了这一单元的电梯。 即便路人拖住施亿的效果不好，她在他动手的中途折返，电梯下不去，她只能走步梯。 等她上来，人都凉了。 可他哪里会想到，施亿会用这种方式“上楼”？ “不、要、打、扰、他、码、字！” 眼里绽放光芒的秦闻一听施亿的宣言，整个人又如咸鱼一般瘫了回去。 施亿却没在意这种细节。她现在很生气！她手中的购物袋脱手而出，转瞬就到了那个男人面前！ 就算之前没交过手，那破空声和残影都能让他意识到：这砸过来的力道与之前秦闻的杯子攻击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一边伸手护住脑袋，一边闪避。 砸向脑袋的购物袋偏离了目标，但还是砸到了他的肩上。 那力道带着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与购物袋稀里哗啦摔一地的东西一样摔在地上。他的右肩到手都是麻木的，连匕首都差点握不住。 必须将武器倒腾到左手上！ 他的反应向来迅速。 但这回，他却没能及时完成换手操作。他的手颤抖着，叮当一声，匕首掉落在地。 颤抖的不止他的手，还有他的全身。 因为男人的面前，施亿包着脑袋的毛巾不知何时掉了，没有缝回去的天灵盖因为她的剧烈运动摇摇欲坠。 当然，施亿没让它掉在地上——她刚洗完的头发，可不能白费了——她稳稳地、像盖杯盖一样，将天灵盖严丝合缝地盖了回去。 “鬼、鬼啊！”男人白眼一翻，嘎一下晕过去了。 9、第 9 章 “嘿，这家伙也太没礼貌了吧。我这怎么看都只能算是一个开颅病人，坐公交都会被让座位的那种！怎么就成了鬼了？”施亿愤愤不平地嘀咕着。 秦闻对施亿的没有自知之明和抽象都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嘴角抽了抽，就赶紧帮忙把人给捆了。 嫌疑人受到重击再加精神刺激，可能脑部气血不顺、一时昏迷，但这种通常醒得很快，不可掉以轻心。 果然，秦闻刚捆完手，正准备捆脚的时候，那家伙便一脚飞踹踢向了他的面门。 但施亿比那人更快，一把捏住了那人的腿骨。 嫌疑人发出痛呼，并且明显瑟缩了一下。 虽然现在的施亿天灵盖好好的盖着，但他回忆起了片刻前的画面。 施亿不解地歪了歪头，但很快便捂住了脑袋：此刻的她不太适合做这种动作。 这不耽搁她表达困惑，“恶人还会这么怕鬼么？就不怕杀了的人变成恶鬼回来找你吗？” 说着，她还故作张牙舞爪的狰狞之相。施亿不觉得自己是鬼，但既然此人害怕，她就不介意吓唬吓唬他。 说实话，她下意识捂脑袋的动作比她的狰狞之相可怕多了！ 那人忍不住又往后缩了一下，目露惊惧。 问题就在这里啊！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鬼？怎么可能有鬼？！ 虽然他遇到施亿后骂过很多次“这家伙还是人么”，但默认的就是“施亿是人”。 他觉得施亿可能受过特殊训练，这才身手不凡，秦闻是官方顾问，有机会认识施亿很正常。 什么人死变鬼，他是不信的，所以才会自命不凡地觉得自己主宰了别人的生死，才会坚信自己的不同寻常！ 他的眼神又渐渐从惊恐变成了凶光：对啊，他跟别人不一样，恶鬼又如何？只要他够凶悍，恶鬼也得怕他！ 杀心又起。 他摸到了地上的碎瓷片。 结果施亿扭头就把他的情报泄露了，“秦闻大大，他想杀了我们诶！” 刚才施亿与嫌疑人肢体接触，他汹涌的恶意又传入了施亿的脑海里。 秦闻的“笨手笨脚”是相对凶悍的嫌疑人和难以形容的施亿而言。正常人的反应力和体能，他是有的。听到施亿的话后，他立刻上前邦邦两个老拳，把人打歪到了一边，又把嫌疑人身上所有可利用的凶器都摘了出来。 如有必要，在警方赶到之前，秦闻不介意让他再晕一段时间。 但好像没必要了。施亿的“读心术”加重了嫌疑人的恐惧，让他很难再生出反抗逃生的念头。 “这不是读心术。你听说过共脑吗？就相当于我没有脑子，正好把你的借来用了一下。”施亿耐心解释其中的【科学原理】。 可她这么一解释，情况就变得更恐怖了啊！ 若不是手脚都被牢牢捆住，嫌疑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检查自己的脑子，看看上面是不是被人掀开了，或是被钻出了一个洞。 秦闻习惯了施亿一本正经地胡扯，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适应力的（可能是因为他并非施亿的直接受害者）。 他也没有制止施亿的无意识恫吓行为。 保证嫌疑人的基本权利？抱歉，他没有这样的人文关怀精神，更不会帮忙安抚。 【缺少恐惧与敬畏的将被选为下一个目标】，这不正好符合嫌疑人自己的“筛选标准”。他是该好好感受一下恐惧与敬畏。 秦闻收拾了一下施亿掉落的购物袋，找出了其中的针线，帮她用医用酒精消毒了一下——在这种小细节上，施亿倒是挺追求合理性的。 “你要不先缝合一下？警方很快就来了，让人看到这样不太好。”秦闻提醒。 “哦哦好的！”施亿也丢开嫌疑人不管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对嫌疑人的精神折磨已经结束。倒不如说，这是一个开始。 施亿接过针线跑进洗手间，过了一会儿，又期期艾艾地出来，“秦闻大大，你帮我看一下，是不是缝得有点歪？” “是有亿点……”秦闻很委婉。 再歪一点，头发都要遮不住缝合线了！ “那我拆掉重新来。” 秦闻看着施亿忒费劲的样子，又想到陈叔他们很快就要到了，就提议道：“要不……我帮你缝一下？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不会触犯某些禁忌的话。” “好呀！谢谢！”正在跟自己的天灵盖较劲的施亿果断让出了针线。 秦闻的手有点抖。 他有点后悔：提议帮忙缝合什么的，是不是太冲动了？他不是学医的，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但对上施亿信任的眼神，秦闻闭了闭眼，尽量克服了心慌：针扎的又不是他，连施亿都不怕，他怕什么？ 记住，他缝的不是脑壳，是衣服、是衣服…… 室内很安静。 只剩不间断响起的穿针引线的沙沙声。 针线每次与施亿的皮肤相触，缩在角落里的凶徒就会不自觉地抖一下，好像针线是扎进他的脑子里。 秦闻和施亿都没有堵住他的嘴，可他一声都不敢吭。 施亿不正常，难道秦闻这个警方顾问就正常么？ 显然不正常。 核邪的画面深深映入嫌疑人的脑海。这种时候，那两人就是拿出两根吸管来准备嗦他脑花都毫无违和感。 室内三个人里，最正常的只有他！最可怜弱小且无助的也是他！ 警车呼啸而至，银手镯拷住他时，嫌疑人终于流下了劫后余生的泪水。 陈力没有丝毫动容。被捕后才忏悔落泪的，他见得多了，不值得同情。 可他没料到的是，嫌疑人竟死死躲在了他身后，就像找到了靠山，忙不迭地告状，“警官，他们不是人！” “老实点！”一巴掌不客气地呼在了那嫌疑人身上。 就目前调查到的这些命案信息，还有谁比他更不是人的？ “不是、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女的，没有脑子的，那个男的，很可能已经成为她的伥鬼！”嫌疑人语气激动。 秦闻冲陈力耸耸肩，啥都没解释。这么离谱的事情，本来也不需要解释。 陈力冷笑一声，“想用装疯卖傻逃过制裁？我告诉你，你这种人我也见得多了，休想！” 10、第 10 章 “张青，男，31岁，拆迁户，自由职业。兴趣爱好倒是挺广泛，专门学过化妆术、格斗等，但根据他的口供，这些事情都没啥挑战，所以，他选择了更有挑战、也更不做人的活法。” “第一起案件本该成为我们抓住他的最佳时机。死者是房产中介，跟张青认识。张青先是拿他练习了跟踪和反跟踪技巧，发现没人发现他后，他又感觉无聊，然后，犯罪就升级了。” 可惜在做人际关系排查的时候，无明显矛盾的张青被排除在外。 随着更多受害者的出现，他们将案件定性成为抢劫案，放弃了“人际关系”这条排查路径。直到施亿和秦闻介入，案情才出现了转机。 确认嫌疑人的身份后，后续的调查取证就顺利多了：张青不仅在入室杀人现场被捕，他有一套空置的房子作为大本营，里面就有他大量的罪证，包括各种变装道具、偷拍视频照片等。 “本案还留有一个疑点。” 秦闻心里一跳。 陈力继续说：“就是他凶器的来历。张青说，他那把长匕首是在某个暗网上专门请人打造的，对方也提供了详细的使用说明，包括怎样才能有效地一击毙命，甚至还让他找小动物练练手。” 秦闻松了一口气，跟施亿无关就好。 “这种秘密网站就是在给违法犯罪提供生存土壤。技侦部门正在试图挖出它的底细，将它一网打尽。” 说着，陈叔又看了看秦闻扎着绷带的手腕，“你的伤不严重吧？” 在施亿还没赶到前，秦闻的手被张青踹过，事后就来医院进行了包扎。 秦闻随意地挥了挥手，“问题不大。” “你就悠着点吧。”陈力看了一眼蹲在医院门口的施亿，她整个人都蔫哒哒的、仿佛备受打击，“她真的很在乎你。” 秦闻绷住了表情，不咸不淡地说：“是吧。” 他可太清楚了，施亿备受打击，只是因为他挂了假条！ 事实上，换做平时，这么一点小伤，秦闻就懒得跑一趟医院了，鸽两天更新休息一下就好。 可施亿是个实心眼儿：坏人被抓走了，笔录做完了，大大你该更新了吧？浪费了好几个小时，得多码点字补回来啊！ 秦闻一瞅她这架势就感觉不妙，为了避免被“半夜守尸”，他果断来医院，给出了名正言顺的请假理由！ 更新是不可能更新的。昨天才更过，为什么今天又要更新？ 见施亿没有注意这边，秦闻又谨慎地将陈力拉到了更角落的位置，才问：“陈叔，那个张青说的施亿的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关于施亿的问题，秦闻也考虑过向陈叔求助。 不过之前没找到合适的提这件事的时机，而且有更要紧的事情，矛盾就暂时被搁置了。 但无论秦闻接受能力有多强，无论这段时间他们相处得多和谐，他总不可能一直无视施亿身上的异常。 就像施亿自己说的那样，她需要请他帮忙找回自己的脑子。那秦闻不得趁着【平和期】追索所有可能的线索？ “啊？哦！”陈叔没想到他的话题会跳到这种小事上，先是一愣，随即拍了拍他的肩，“别把那家伙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进审讯室后，他就老实了，没再提那些疯话。” “没再提？” 准确地说，张青被关进审讯室后，虽然没再嚷嚷着施亿是鬼，却强烈要求想要再见她一面。 这种不合理的要求肯定被拒绝了。 施亿是受害者，天知道张青给她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大家尽力保护都来不及。张青还以为他是来当大爷的么？想见谁见谁？ 再后来，他应该也认清了形势，一会儿嬉笑一会儿惊惧的，自言自语地说：“算了。这样也好，说不定会有好戏看。” 在这之后，张青就放弃了见施亿、见秦闻之类的要求，老实地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陈力就对秦闻说道：“不管是把施亿描述成非人类，还是一定要见她，用犯罪心理学来讲，其实都是张青不愿接受自己被抓的事实。” 秦闻惊讶，“没想到陈叔对犯罪心理学也颇有研究。” 陈力丢给他一个白眼：“我又不傻，经手的案子多了，这么一点经验还能没有么？” “那陈叔，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我看你小子有鬼。” 秦闻：…… “我想问的是，你经手的案子那么多，会不会遇到一些，让你觉得用常理难以理解、只能用超自然现象来解释的东西？”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信那一套。你写小说可以天马行空，但我办案必须以事实为依据。” 若相信超自然现象的存在，无论案子遇到了瓶颈，还是现案变成了陈年积案……都可以说，不是他办案不利，是超自然力量干扰了一切。 哪有那么多的超自然？说到底就是他没能找到有效线索罢了。 这是一个不太轻松的话题。陈力习惯地想点根烟，又考虑到这是医院，只能悻悻作罢。 秦闻追问：“那你最近有没有接触到一些器官买卖案件？最好是买卖脑子的那种。” 陈力匪夷所思地看着他：非法器官买卖的案件自然有，可买卖脑子？不觉得哪里很奇怪吗？ 心肝脾肺肾的移植手术都有，可哪有移植脑子的？买卖有啥用？ 又没有僵尸要靠吃脑子过活。研究价值是有的，但需求少、难度高，那衍生出来的黑产就少了。 “我写小说需要了解一下。”秦闻辩称，“如果有类似案件，一定要给我一个参与的机会！” “你写这么猎奇的东西，真的有读者看？”陈叔始终对秦闻的就业选择有些意见。 读者肯定是有的。最可怕的那个，就近在眼前。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施亿做出了决定，“秦闻大大，你杀掉那个凶手吧。” 回到家中，正在喝水的秦闻差点没被呛死，“我？” “嗯嗯！” 秦闻知道她为何会对张青有杀心，估计在自己刚挂上请假条时，她就在碎碎念地诅咒人了。 但！问题是，“你自己为啥不去？” “因为我杀人犯法呀。” 秦闻面无表情：好有道理哦，真是让人难以反驳呢。 “我杀人就不犯法？” 她不会以为：他坐了牢就可以在里面码字码到死吧？ 施亿诧异地看了秦闻一眼，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没头脑的问题，“我的意思是，写死你书中的那个凶手，以张青为原型的那个。” 这就是传说中的，作者报仇，绝不隔页！ 说着，施亿的目光又瞄向了秦闻的头颅，“大大，你是不是也丢了脑子？” 秦闻被看得头皮发麻，“谢谢关心，我的脑子还在。” 11、第 11 章 可能是施亿的存在感太强，也可能是这几天状态好不卡文，秦闻请了一天假后就没再继续摆烂，老老实实地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秦闻没按施亿说的将凶手写死，反倒给了他更多笔墨和高光时刻。 施亿看得眼泪汪汪，却不理解，“可这个人的原型，不是坏人吗？为什么要这么写？” 施亿完全不喜欢现实中的张青，却有点同情小说里的反派。 “因为我写的是小说，不是新闻，虚构永远大于真实。作者提供的只是一点情绪价值，读者只需要享受跌宕起伏的故事就好。” 秦闻盯着施亿，特意强调： “小说和现实不一样！” 一般情况下，这种话用不着他说。 大部分人看小说不就图一消遣么？阅读界面一退，也就回归了自己正常的生活。 但秦闻早就怀疑施亿的【认知】来自于各种小说，为了减少她在现实生活中出现抽象言行的频率，他有必要帮她多做区分。 “嗯，我知道的！”施亿答应得飞快，也不知道她是真懂还是假懂。 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问题上，“话说大大，这个副本怎么没有我的戏份？” 施亿都没要求秦闻给她加戏，但这里面理应有她浓墨重彩的一笔！ 秦闻微妙地挪开了视线，“戏份啊……有的。要不你再找找？” “没有啊，我不可能看漏的……”施亿又仔仔细细地二刷了一遍，“这个副本里新出场的角色除了凶手、炮灰外，就只有主角刚领养的神犬了……主角的狗！” 后面几个字的声调都扬了起来，显然，即便施亿后知后觉，也明白了自己的角色定位。 有杀气！秦闻敏锐地意识这一点。 尽管施亿啥都没做，但他还是感觉到了那种磨刀霍霍的气氛。作为一个悬疑方向的作者，他也不难脑补出一些耸人听闻的标题。 他立刻狡辩，“它不是狗，是神犬！而且还很可爱，读者反应很好！我说什么来着？小说，跟现实是不一样的！” 施亿一声不吭，幽幽地看着他。 “今天加更！”秦闻拿出了杀手锏。 施亿立刻丢掉了那点不悦。或者说，她其实没啥不悦，她也很喜欢刚出场的神犬！能用来换加更机会真的太棒了！血赚！ 没过两天，陈叔那边就有消息传来：他们正准备追查一起器官买卖案件。 该案件的线头秦闻和施亿都知情，是由张青提供的暗网线索追索到的。 想要将非法网站中的罪恶一网打尽，单纯的关站显然不够。他们利用张青提供的信息，摸进了这个网站。 有些情节较轻、追责困难的小事可能留个标记就被忽略了，警方力量有限，关注的重点自然是情节严重的犯罪行为。 比如陈力现在所说的非法器官买卖。 这种案子秦闻能发挥的作用很小，如果不是他之前特意请求过，陈力压根儿不会想起他来。 “就算你加入这个案子，也最多起到辅助、协作作用，期间必须服从安排，你确定要参与么？如果只是想了解案情，等结案后我可以给你讲讲。” 虽然感性上陈力时常遗憾秦闻的“不务正业”，但理性上他也清楚，秦闻就是更适合当编外顾问。秦闻总是更倾向于关注有他发挥余地的案件，可身为官方人员不该“挑案子”，团队协作更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以陈力对秦闻的了解，他应该会放弃参与这种案件。 可出人意料的是，秦闻想了想，竟然选择了坚持，“我想试试。” “行吧。” 警方已经找到了在暗网上购买过器官的两个买家。 被找上门后，他们倒是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都抖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在那个网站上发布了求助信息，带着价码的那种。百万以下理都不会被搭理一下。价码满意了，卖家才会主动私聊。卖方不仅提供各种活体器官，连手术都包了。” 秦闻一边听着陈力的案情描述，一边提问： “能一口气拿出那么多钱的买家基本上非富即贵，事实上，这通常就是为富人提供服务的黑产。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愿意接受没有保障的黑手术？买家卖家存在信任关系？” 据秦闻所知，器官买卖中的卖方一般只负责提供活体器官，最多帮忙把非法来源合法化，较少出现这样的“一条龙服务”，买家更倾向于找医术可靠的医院和医生进行手术。 “信任关系？呵呵。”陈叔嗤笑了一声，不知道在嘲讽什么，“但怎么说呢，这个团伙在某些小圈子里还挺出名。” 买家怎么知道如何登录那个网站？如何求助？那肯定是有人传人的情况。 而按照买家打听到的消息就是：帮忙手术的医生比一般的专家实力更强。比如那个谁、那个谁…… “他们说，能提供一条龙服务的团队，才是真正有实力的。既能最大限度保障移植器官的活性，对双方也有更好的信息保护作用。” 这是买家坦白时说的话，同时也不忘强调自己的走投无路： “我没有办法啊警官！你知道在我儿子前面，还有多少人在排队吗？走正规途径，他会死的！” 卖方团伙的这种模式肯定会劝退一些人，但永远不会缺有需求的买家。特定的门槛也可以限制信息泄露。 当然，买方与卖方本来就没有任何交情，全靠砸钱。就算移植手术成功了，也不可能建立起多正常的医患关系。 因此，他们很清楚：交代得越多，己方越有机会争取从轻处理。 可惜的是，卖方也对双方的真实关系心知肚明，知道买家被警方查到后，不可能帮他们保密，可不会将真正有价值的情报泄露给买家。 据两个买家的一致口供，临近手术之日，就会有一辆救护车到他们家中将患者接走，也像普通救护车那样，可以有一个家属陪同。 但具体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 上车后他们就得上交手机，还会进行严格的“安检”，确保家属不会携带任何录像、窃听乃至定位装备。 车子一开就是老半天，中间停过好几次。或许目的地很远，或许只是带他们瞎转悠，谁知道呢？ 下车后，他们也没机会了解更多信息。 病患就不用说了，家属的行动区域也有限。 “一定要说的话，那里面……很符合我对黑诊所的想象。”有个买家是这么说的。 虽然里面的无菌布置齐全，灯火通明，但门窗紧闭，有种说不出的逼仄与压抑。说那是废弃工厂或地下室，他们都不意外。 做完手术，情况大体稳定，就会被送回家里。交易到此结束。有后续观察要求的，自己去找正规医院。 毫无疑问，这些情报里面，夹杂着不少干扰信息。像上下车后的通行时长、手术地点的判断都无法作为可靠的调查方向。 有些病患或家属自以为了解的信息，搞不好是卖方故意给出的烟雾弹。这种成熟的犯罪团伙很擅长这个。 目前警方正在追索的线索有两条： 查假救护车带走病患后的行车路径； 查买家的信息源头。人传人的“情报”，究竟从何而来？ “那两个病患都是在近一周进行的手术，监控没被覆盖掉，图侦那边正在查。情报源头的人或许知道得更多。这两条线，我都觉得挺有希望的。”陈力说道。 但秦闻却抱着悲观的态度，“你们的调查应该进入瓶颈了吧。” 让人顺着监控查到大本营去，这个犯罪团伙有这么傻吗？中间多次停车，是因为堵车、还是在反侦查？ 图侦工作人员估计要像熬鹰一样红着眼睛查监控了。 买家说了那么多卖家的消息，却对情报来源只字不提，为什么？ 那自然是因为他们跟卖家没有更多的纠葛，卖了也就卖了。但他们与情报来源有更多的利益关系，比如有生意往来、在一个圈子里混之类的，不好随便破坏这份关系。 这两条线，都没有陈叔说的那么简单。 12、第 12 章 陈叔却没将秦闻的悲观放在心上。 警方办案，并不是进行【一番头脑风暴后，就知道凶手在哪儿】的神算表演。 在海量信息中追索出有用的线索，本身就是他们的工作。 包括上一个连环杀人案，他们同样进行了大量的排查与信息整理。即便是秦闻这种推理派，推理的基础也是建立各种汇总过来的信息之上的。 不过陈力没有直接忽视他的意见，尽职尽责地问：“你是有什么想法吗？其实除了这两条线，我们还考虑过其他排查方向。比如调查给他们做手术的医生、医疗器械和药物的源头。” 这种黑手术没变成医疗事故，说明该团伙配备的医生确实有两把刷子。这样的医生会是无名之辈吗？有没有可能让同行通过辨认创口、指认出手术者？ 很多黑作坊摘取器官的环境都相当简陋，但想要进行完整的手术，那些医疗器械、药物的配备应该较为齐全，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可惜经过调查走访，他们意识到了这两个方向的棘手，就先暂时放弃了，并将全部经历投入到了先前说的“救护车行动路径”和“买家信息来源”的调查中。 这个案子与张青案有着明显不同。 后者缺乏线索，前者却不缺各种线头，警方不可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行动，更倾向于集中力量，找到突破口！ 陈力给秦闻介绍这些情况，就是为了让他明白： 有想法可以提。是否会被采用就不一定了。你想到的东西，说不定我们已经事先考虑过，只是行不通。 所以，他才会提前跟秦闻说好：你在这个案子里，得服从安排。 说好听一点是让他辅助协作，说实在一点就是让他打打杂。真正用得到他的地方应该不多。 秦闻确实有想法，“我的建议是，钓鱼。” 他的建议与上一个张青案时一样，可陈力听得直皱眉，都没与其他人商议，就先否了，“不可以。” 还是那句话：两个案子的案情完全不一样。 上一个案子中，在【钓鱼计划】开启前，施亿就已经被盯上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实。警方需要凶手的更多破绽，这才不得不冒险。 可这个案子是器官买卖案，真要钓鱼的话，他们倒不需要冒险让普通人介入了。但“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这个道理适用于该案件。 他们担心，他们在暗网上发帖装买家，就会有下一个被摘取器官的受害者。 张青案中，为了降低凶手的戒备，他们无法随身保护施亿，却也确认过她的战斗力、让秦闻给她讲解遇到危险后如何正确应对等等。 但本案中，器官贩卖团伙的活动尚在警方的掌控之外，谁知道受害者会遭遇什么？ 在警方有其他线索可以追索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不会节外生枝。 “但我说了，你们的方法不容易。不说能不能成功，起码会耗费大量的时间，而根据你的介绍，你们现在找到的都是上一周内的买家，这手术频率已经挺高的了。就算你们不钓鱼，多半也会出现下一桩买卖。” “再者，该团伙强调他们的器官比较【新鲜】，我怀疑，器官摘取和移植就在前后脚，只要我们收网够快，钓鱼计划未必会出现下一个受害者。” 秦闻平静地阐述自己的理由。他仍相信自己给出的是最优解。 既然钓不钓鱼都可能出现受害者，那为什么不把主动权掌握在己方手上？ 陈力神色微动，但还是坚持道：“不行。” 他们不能赌“可能性”。 秦闻无奈地耸肩。这就是他个人与组织调性的区别。但为了挖到更多器官买卖的内幕，他选择服从安排。 然后，秦闻就光荣地成为了一个文件整理员。 施亿比他更惨一点，连参案的权限都没有，最多等秦闻回家后听他转述案情。 原则上，他不该泄露这些信息。以前的秦闻向来很有保密意识。 但秦闻的原则也是灵活的：不能跟“外人”说，可如果对方不是人呢？这不在保密范围内吧？ 秦闻也抱有一丝期待：也许，施亿可以展现出更多“特别”的能力，直捣犯罪团伙的老巢呢？ 不说别的，她直接顺着网线摸过来、找到他家的法子，就很可能顺藤摸瓜找到卖家！ 然而，施亿似乎完全没有给他露一手的想法，只是客观公正地做着点评： “嗯嗯，我觉得你的分析有道理。” “嗯嗯，我觉得陈叔的坚持也有道理。” 秦闻听得很想晃晃她的脑袋：我不是让你来当端水大师的！ 那清澈的眼睛，让秦闻忍不住怀疑：她洗头的时候会不会有水还没倒干净？ 这家伙，似乎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出现在他家里的，默认的出行方式就是两条腿外加各种交通工具——她现在骑小电驴比秦闻都要熟练了。 用她的话说就是：打车要担心堵车，公交得等，唯有小电驴才是真的神！ 施亿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普通人。 跑得快、力气大什么的，可以解释为“体能比较好”，陈叔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她也这么认为了。 就连肢体接触时对张青的思想感知，都被她默认为丢了脑子的“后遗症”。 秦闻默默与她对视了一会儿，放弃了开挂作弊的想法。 不去提醒施亿的“不正常”，这是他和施亿的相处模式。 秦闻不确定这种模式是否正确。可起码这段时间他们相处得挺融洽，他不想主动去破坏这层平衡。 施亿却从他的沉默明白了什么，立刻大包大揽地表示，“大大，你这几天是不是都会比较晚下班？放心，以后我去接你，顺路的事儿。” 秦闻大大是个脆皮作者，又刚遇到过张青那种凶徒，不敢走夜路很正常。他胆子小，但又脸皮薄，所以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旁敲侧击问她的出行方式。 身为可靠且善解人意的读者，施亿表示：保护作者，她义不容辞！ 想象到自己缩手缩脚地坐在施亿身后引来围观的场景，秦答闻的嘴角又开始抽搐了：我没有这个意思，不要瞎解读啊！ 小电驴带人，搞不好他们俩会当场被扣下，隔壁交通大队表示：顺手的事儿。 当然，与施亿相处，秦闻也学会了抛开吐槽抓重点的技巧。他问：“什么叫顺路的事？你也在外面？我感觉你最近好像也挺忙。” “对呀，我有个朋友这几天会去医院，我有点担心她，每天都得去看看！” “朋友？”秦闻的声音不受控地提高了好几个度。 是跟施亿一样的存在么？她说不记得自己以前的事情是谎言？那她留在他家是不是有其他目的？难道她隶属于某个【超凡组织】？ “嗯嗯，就是你去看受伤的手那天认识的。”施亿对秦闻的脑洞一无所觉。 秦闻正在疯狂展开的脑洞被打断，回归正常频道，“你的意思是，你的朋友是个普通人？” “那不然呢？”她还能认识皇亲国戚么？ “可那天我也没在医院呆很长时间……” “交朋友需要很长时间么？”施亿眨眨眼睛。 然后，施亿隐约意识到了问题：她认识秦闻之后，就没见过他跟陈叔之外的亲朋好友聊过天、见过面。 “……大大，你是不是没有朋友？” 秦闻兀自说着“成年人的友谊很难维系”“成年人之间很久不联系也很正常”“人不需要那么多的朋友”之类难懂的话。 在施亿悲悯的视线中，秦闻终于安静了。 他忽然发现，或许在别人看来，施亿比他更像个正常人。 13、第 13 章 其实秦闻不太在意“没有朋友”这种小事。对他来说，社交反而是一种负担。他活得轻松、自在，有啥不好的？ 只是施亿的眼神太……一言难尽，秦闻不由自主地嘴硬了一下。 施亿对他有很多误会，比如觉得他热心，积极为找不到脑子和家的施亿提供帮助。事实上，这里面“被迫”成分居多。 但凡她是个正常人，秦闻绝不可能让她进自己家！ 需要帮助？出门右拐找警察叔叔。是他的读者？抱歉，你认错人了。 陈叔知道秦闻的性格，才会对他表现出的“对施亿的关心”倍感欣慰。 可能是想转移话题，也可能是不想将冷漠的个性表现得太彻底，秦闻还是问：“你那个朋友生了什么病？还好吗？” “她没有生病。但我感觉她不太好。” “啊？”秦闻没听懂。 施亿便详细解释了前因后果： 她认识的新朋友叫徐茜。她妈妈去世前因病欠了亲朋好友不少钱，所以徐茜打了好多份工，在医院也有一份“兼职”。 她的兼职其实涉及到了某些灰产：名义上是献血，实际上是卖血。 有些病人需要有人献血才能尽快用上血，家属着急，又凑不够人头，就会掏钱找人或是找中介帮忙。大家都会尽量避免买卖二字，涉及到的金钱叫做补贴的营养费、交通费…… 施亿会认识徐茜，就是因为徐茜差点在洗手间晕倒。 “我想送她去就诊，她不愿意，她说她只是没缓过来，歇会儿就好了。我想给她钱，她也不愿接受。” 秦闻被哽了一下： 刚认识他，施亿就觉得他是好人；刚接触到凶手张青时，施亿以为自己对他产生了误会很不好意思；现在刚认识没几天的人，她就敢掏钱…… 这家伙是不是对人类有着某种错误认知？ “那个、施亿，我是不是忘了提醒你，不要轻信别人？有些人本来没有恶意，发现你太好骗，起了贪心，就会生出恶意。” 秦闻知道施亿的本质“不好惹”，不会主动找死。可其他人不知情，万一他们把施亿当傻白甜了呢？ 根据秦闻写小说多年的经验：过分信任、被背叛后所受打击就会更大，施亿就会黑化。 那些人未必能真正占便宜，同样的，他这个离施亿最近的岂不是要第一个直面黑化版施亿？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秦闻慎重的语气让施亿陷入认真思考，但她也有自己的坚持，“我不是随便给的。是她真的需要帮助。我碰到她的时候感受到了，那种快要溺亡、窒息的感觉。” “等等，你跟她也共脑了？”秦闻瞬间紧张起来。 样本太少，他无法做出准确判断。但他有点担心，施亿的这个能力与罪犯有关。 “对的！”施亿点头。 看着施亿毫无心理负担的模样，秦闻暂且按下了自己的怀疑。 【与犯罪者共脑】只是他不靠谱的猜测，事实上，施亿也不是每次跟张青接触都有出现共脑现象的。 目前看来，共脑现象只在对方情绪激动、且有肢体接触的情况下产生（从施亿的描述中，徐茜也不例外），所以施亿几次体验到的都是浓重的思想与情感。 从徐茜拒绝施亿的援助这一点来讲，那应该是个道德水准比较高的人，与她努力赚钱还债的行为相符。 当然，秦闻不容易信任别人，他不能排除徐茜所图更多、或是徐茜在提防莫名其妙的施亿的可能性（在正常人眼里，莫名其妙给钱的除了傻白甜，还有心怀不轨的人）。 “那你每天去医院，就是想说服她收下你的钱吗？” “不是啊。她都拒绝了。我怕她又晕倒在某个角落，就去确认她每天都有安全回家。” 秦闻又默了默。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一般人的做事风格会直接来一个一百八十度急转弯么？从【给钱】到【默默确认徐茜的安全】，这也差太远了！ 这家伙的脑回路就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但秦闻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理解施亿：她是在尊重别人的意见。 除了在催更一事上格外执拗外，施亿其实比大部分人更能接受别人的想法。或许这也可以算是她学习并适应现实的方式？ 对于施亿的“正常”活动，秦闻不会多管闲事。 “对了，我跟你说的所有案件资料，不管是否结案，都不可外泄，你还记得的吧？” 类似的约定他早就跟施亿说过，但她表现出了秦闻没想到的社交能力，秦闻不得不多做强调。 施亿很可靠地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忽然，秦闻表情一动。 他又想到了一件事：徐茜因为献血认识的中介，会不会对器官买卖团伙有所耳闻？找她或许能打听出一些消息。 虽然两者的性质差别很大，但有一定关联。某些中介的消息灵通得很。 “秦闻大大，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算了。我先看看情况。”秦闻还是打消了在徐茜这边找突破口的想法。 没办法，他在本案中就是个打杂的，没有指挥调度的权力。 他不可能安排徐茜或施亿这种非专业人士贸然向那些中介提问。若那些人真的不知情还好，要是知情，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这种时候，秦闻不想自作聪明，他决定跟着大部队的脚步走。 虽然他的态度是悲观的，但不代表警方的工作无效。在警力资源集中的情况下，先一步找到突破口也有可能。他得再等等。 可一天后，秦闻就听到了坏消息。 在警方抓到器官贩卖团伙的首尾前，又一个“求购帖”出现在了暗网上，并与卖家接上了头。 就像秦闻预测的那样：就算警方不钓鱼，以他们的作案频率，仍会出现下一桩买卖。 “我们没办法骇入网站、接管他们的账号吗？” “做不到。”技术人员一边敲着键盘，一边无奈道。 这个问题早就讨论过。如果能直接从卖家账号查到他们的ip，定位到他们的现实位置，那就方便多了。但做不到。 “没办法了，先查买家身份。” 买家会无意识地在帖子中暴露出个人信息，结合各个数据库，就比较容易将人找出来。前面两个买家就是这样找出来的。 陈力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我们需要阻止这场交易。另外，买家那边，也得小心应付。” 前面那两位买家那么配合，是因为手术已完成，配合还能减轻罪责，为什么不呢？但刚出现的这个买家手术愿望会落空。 有些人发现警方介入，只能打消主意，但有些人可能会有过激反应，甚至干扰案件推进。这些情况都得提前做好预案。 “陈叔，我……”秦闻有话想说，但陈力现在很忙。 他顺手将几份资料放在了秦闻手上，“这些材料整理一下，一会儿开会要用到。” 秦闻还想再说什么，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施亿。 14、第 14 章 “施亿，你不用担心我。我、暂时不缺钱了。我的问题都解决了。”徐茜对施亿挤出了一个笑容。 “不对，你的问题没解决。你很害怕。”施亿握着她冷冰冰的手，严肃地说。 这是施亿刚从她身上感知到的情绪。 徐茜并未联想到施亿有超能力，她只是以为自己的情绪掩饰不到位，被施亿看出了端倪。 她沉默片刻，然后扯了扯嘴角，笑容发苦。 “你说得对，我很害怕。但……我很累，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每天打不完的工，还不完的债，让我感觉喘不过气来。我只想快点摆脱这一切！” 施亿自己不太懂，但她跟徐茜共脑过，她知道那种感觉。 施亿很想说点什么，又发现没有脑子的自己语言是如此匮乏。她只能紧紧握着徐茜的手，仿佛在传递力量。 这对徐茜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她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 “我之前也想过干脆逃走或一了百了。但我做不到。” 因为她知道，当初愿意借钱给她妈妈看病的亲朋都很好、都给出了信任。 她知道有些亲戚在背地里阴阳怪气：干嘛要借钱给她？打水漂吗？肯定还不上的。 她想说，她还的上！ “施亿，对不起，一开始你说帮我的时候，我还怀疑过你。但后来我知道，你是好人。” 可徐茜仍未接受施亿的馈赠。因为让她窒息的就是“欠钱”本身。欠施亿的钱，和钱其他人的钱没有区别。她所做的所有努力，就是为了还清债务。 “我是很害怕。但我也看到了还清债务的希望。这是好事。” 徐茜既是在倾诉，也是在说服自己。 说着，她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又摸了摸自己胸腹的某个位置。 有个中介知道她很缺钱，给她介绍了另一份兼职。 听说肝脏具有自我修复性，好好养养，她的身体跟以前不会有区别。其实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献血了。 徐茜并未将“新兼职”的详情告诉施亿，可施亿不傻，从她的情绪中就能知道这份兼职的可怕，但这又是她想做的事情，施亿应该尊重她的想法，那该怎么办呢？ 施亿神色纠结。 然后，她下定了决心，一把抱住了徐茜，“我想说的是，如果你实在害怕，如果你想放弃新兼职，那就放弃，知道吗？” “嗯嗯。”徐茜的眼睛红红的，点头答应。其实她知道，有些事没有施亿说的那么简单，不是她想放弃就能放弃的。她已经收下定金了。 但这些事情，就没必要让施亿知道了。 “如果需要帮助，你可以喊我。”施亿严肃地说。 “你是不是就会踩着七彩祥云出现？”徐茜收拾好心情，跟她开玩笑。 施亿挠头，“啊？我就是个普通人，没有那样的超能力诶。” 徐茜弯了弯嘴角，心情真的放松了不少：有时候她觉得施亿傻乎乎的，玩笑话也会当真。 徐茜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个普通人？施亿这样反复强调就有点好玩。 与施亿分别后，徐茜走到医院外面打了个电话，一个中介匆匆跑过来，跟她笑着聊了几句，让她上了一辆面包车。 车上还有其他人，收走了徐茜的手机。陌生的人和环境让她的动作有些迟疑，车上的人似乎催促了两句，没给她反悔的机会。 中介看车子远去，就回了医院。他还有别的工作。 无论是面包车上的人还是中介，都没注意到有辆粉色小电驴紧紧跟在车子后面。 小电驴的主人还戴着长耳朵的显眼头盔。 或许就是因为显眼，没有人意识到这是跟踪。 施亿只是在贯彻自己的准则：就像前几天一样，她担心徐茜，所以需要确认她有安全回家。 与此同时，医院。 某患者家属刚给病人办理完出院手续，正想带病人回家，就注意到了前后包围过来的便衣。 家属假装毫不在意，却一边掏出了手机，但铁钳似的手已经按住了他的手腕。 “你们想干什么！” “陈先生，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一下。”便衣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在这里说清楚吗？我老婆生了病，需要人照顾。” “我听医生说，你老婆的情况，好像不适合出院。” “我准备给她转到更好的医院去。只是暂时没床位，所以先回家等一会儿，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但如果你想让你老婆接受非法器官移植手术，那就有问题了。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给犯罪团伙通风报信，更是严重的犯罪行为。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请放心，你老婆也会得到妥善安置。” 这就是警方找到的【下一位买家】。因为提前做好了预案，他们没给买家留下通风报信的机会。 但当警方不动声色地将人带走时，没发现某个中介就与他们擦肩而过。 那中介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劲，赶紧打了个电话。 …… 面包车一路往城区外驶去。 幸运的是，在离开主城区前，他们暂停了一会儿。 为什么施亿知道他们是暂停？因为徐茜始终没下车。 这一片有商超饭店，车上下来了五个人，三个人去买东西和上厕所了，剩下两个就靠在车边抽烟。 施亿觉得幸运是因为，再跟下去，她的小电驴快没电了！而且，离开主城区后，小电驴越来越少，她的跟踪会越来越明显。 这个暂停让施亿有了调整方案的机会。 她先去小超市买了卷胶带，又给秦闻打了个电话。 “秦闻大大，我这边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电话一接通，施亿就迫不及待地说： “我跟你开位置共享了。一会儿我的手机会跟我分开，你就来这个阿妹饭店这里接我，然后我们一起去追踪我手机的位置。或者你很忙的话，把你的手机送过来借我用用也行。” 说完，施亿迅速挂了电话，开了静音模式。 趁两个抽烟的没注意，她立刻用胶带将手机牢牢地黏在了面包车的车底。 一个骑小电驴的小姑娘不值得在意，施亿的无害外表很具有欺骗性。可她老在车屁股后面晃悠，就有点可疑了——刚才他们接到了头儿的电话，让他们好好注意一下有没有警方跟踪。 信息可能出现了泄露，原定方案随时会根据情况进行调整。 【被警方注意到了该怎么办】，他们准备的预案也不少。 有个男人抬脚灭了烟头，朝施亿走了过来，盯着她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好像不小心撞到车子了，就想看看有没有痕迹，需不需要赔偿……”施亿有点紧张，声音发虚，她不擅长撒谎。 但这份紧张放在当前情况下恰到好处，正好降低了男人对她的怀疑。 他瞄了车屁股一眼，“走开走开，不需要你赔。” “哦。”施亿垂着头，拖着小电驴走了。 15、第 15 章 是继续打杂，还是先帮可能遇到了麻烦的施亿？ 秦闻没有多想便做出了选择，并向陈叔告了假。 这里不缺他一个整理资料的，陈力大手一挥，让他先走了。 坐在出租车上，秦闻一直盯着施亿的共享定位看。 定位先是在原点停了好一会儿，然后继续出城，绕行大半圈后，却又往城区的另一个方向去了。 施亿没把情况讲清楚，可能当时的情况容不得她细细解释。但光是定位的变化，就足以让秦闻浮想联翩： 从定位变化的速度来看，施亿的手机在一辆车上。那辆车如果不是在漫无目的地兜风的话，那就是在“反跟踪”。 正常人会需要反跟踪么？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里面大有问题！ 虽然听施亿的通话状态，除了有点急没啥大问题，但秦闻仍有了一丝紧张：你永远不知道穷凶极恶的犯罪者会做什么事情。 期间，定位暂停过几次，大致坐标都被秦闻记了下来。 当秦闻担心地赶到定位原点，也就是施亿说的阿妹饭点附近时，就见施亿正开开心心地坐在店里大快朵颐。 紧张感戛然而止。 秦闻有种从法制频道误闯美食频道的恍惚感。 施亿看到了他，热情地跟他招手，“这里、这里！你饿不饿？这家川菜很不错，要不要再给你点几个菜？” 餐桌上的剩菜不多。施亿没有一口气吃完，就是为了拖到秦闻过来买单——她的手机不在。不然吃完了还不付钱，她怕老板以为她吃霸王餐的。 秦闻嘴角一抽。 他过来前吃过盒饭了，倒是不饿。但在施亿的大鱼大肉的对比下，他咋感觉自己的日子过得怪寒碜的呢？还有，这家伙是不是悠闲过头了？ 秦闻的眼神过于幽怨，施亿赶紧擦了擦嘴巴，老老实实地将她跟踪那辆车的原因进行了说明。 “可怕的兼职？你知道是什么兼职吗？”秦闻好像抓住了一点灵感，但没那么确定，立刻追问。 施亿摇头，“不知道，她没说。” 秦闻一拍额头：重点是她没说吗？重点是你没问！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会继续追问的吧？ 每当他对施亿产生一点可靠的认知时，她就会一巴掌将他拍回现实。 秦闻又问：“你知道她什么血型吗？” 器官移植需要配型。 施亿与他面面相觑，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思考问题的方式一直都是直线型：徐茜害怕-徐茜可能会遇到危险-因此她需要跟上徐茜，确认她能安全回家。 至于危险的源头是什么，为什么徐茜会觉得可怕，施亿就没有深想了。 这就像一开始她半夜还守在秦闻的床头，确保不会有凶手来袭击他一样（虽然那时候秦闻觉得她更多的是想催更）。 施亿眨眨眼睛，“秦闻大大，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嗯。你还记得我现在正在参与的案子吧？我怀疑，你的朋友被卷入其中了。或者是类似的案子。” 让人觉得可怕、但来钱快的路子挺多，翻翻刑法就知道了。但这又是徐茜认识的中介介绍的，那就可以排除掉大部分选项了。 秦闻正在考虑对策。 要不找陈叔要一个行动小组打配合？ 不行，现在他们正忙着顺着买家的线索追索下去。别看他这种编外人员请假出来很容易，实际上真正的主力根本抽不开身。 而且，目前徐茜这条线掌握的信息，都只是他的推理，并无实质证据。 最好还是先确认一下情况！ “我们现在直接追上去吗？”施亿问。 “不，我们兵分两路。这辆车绕过路，中途停过车。你按直线追上去，确认他们的终点，也看看人是不是还在车上。我去确认一下他们之前的停车点，如果没有异常，我会找你会合。” 秦闻将一个备用机递给她，方便联系。他将备用机也拉进了共享定位中。 秦闻去买了单，施亿则将正在充电的小电驴电瓶提了过来，并连声对老板道谢。 见秦闻看向自己，施亿嘴角一翘，一只手挡在嘴边，小声道：“你可不要觉得我只顾着吃饭哦，我不消费的话，哪好意思在这儿充电？” 她着急把手机留在那辆面包车上。回过头一想，电瓶车也没电了，没手机没带钱，她咋充电？ 哼哼，这难不倒机智的她！ 秦闻瞅了施亿一眼，怀疑她如果有尾巴的话，现在怕不是要摇成风车了。 这家伙，人情世故一套一套的，这点是比他强。 但要说施亿是为了充电才来吃饭的，秦闻可不信： 施亿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还没考虑充电的事情，但这一片这么多店铺，她直接报了这家川菜馆的名儿。估计那时候她就已经惦记上了。 算了，还是不戳穿她了。 秦闻关注的重点是，“你还准备继续骑车过去？” 施亿和这辆小电驴都跟车上的人打过照面了。如果再被他们看到还不知道她有问题，就是他们的脑子有问题了。 施亿指了指共享定位中远离主城区的小点，理所当然地说：“你确定一会儿我们回来的时候打得到车？” 好家伙，秦闻还在担心该如何与这个潜在犯罪团伙斗智斗勇，施亿已经考虑起回家的事情了。 秦闻严重怀疑，在她眼里，跟着面包车前往【未知目的地】，与她往常去医院确认徐茜的安全没区别，就是路程更远？更费电？ 但秦闻转念一想，没有继续建议她放弃电瓶车。 现在天色已暗，他们不一定能看得清施亿和她的小摩托。相应的，它的优势也凸显了出来：易于隐蔽。 “注意安全，随时联系。”秦闻只能这样叮嘱，“没有紧急状况，千万别自己莽。” 他可不准备一个人或两个人地去犯罪分子的老巢杀个七进七出。很抱歉，他压根儿没那个本事。 秦闻的重点仍停留在【寻找实证】上，找到了证据，自然可以呼叫增援。即便只是这种，也已经算是他经历过的危险系数较高的“外勤”工作了。 “耶瑟儿！” 秦闻忧心忡忡。或许是他先入为主了，他总觉得施亿这口音就透着一股不靠谱的味道。 16、第 16 章 某排屋前，救护车呼啸而至。 “各单位注意，救护车已抵达。” 车上下来了四个人。每个人都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像是正儿八经的医护人员。 “a组、b组做好行动准备。c组注意警戒，不能引起司机警觉。”对讲机里传来清晰的指令。 四个人目光警觉地四处游弋，穿过前面的小花园。可刚进前门，就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倒退，“快……” 连跑字都没喊出来，就被人扑过来捂住嘴巴扑倒在地。 几个埋伏在不同位置的警员飞扑出来，前后夹击，根本不给他们逃脱或制造大动静通风报信的机会。 “你们犯的事儿都已经被查出来了，如果不想被当成主犯，最好配合一点。这是争取减刑的最好机会。” 有人不死心地伸手去兜里摸手机，却见自己的手机已经先一步落进手脚干练的警员手里。那人微笑着看着他，“你想找谁？不如跟我说说？” 过了一会儿，四个穿白大褂的人又走了出来。 其中两个抬着担架，担架上躺着“病人”，“家属”一脸着急地跟在旁边。 另外两个白大褂跟在后面。仔细看就会发现：其中一个步伐矫健，与前面两个抬担架的类似，但另一个脚步就有点踉跄，但被他的“伙伴”紧紧地扶着，一直没摔倒。 显然，除了患者与家属是假的之外，这四个白大褂里面有三个也由体型相似的警员替换掉了。剩下一个是刚才表现得最配合的。 全都替换掉不太合适。毕竟，总有一些情况需要团伙内部人士的配合。 就比如现在，“内鬼”脸色煞白地敲了敲救护车司机的车窗。 “有事？”司机放下了车窗，不耐烦地问。 “没、没事。”他这模样让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司机瞬间警觉，但，晚了！ 警方本来就不指望他表现得有多毫无破绽，只是让他去吸引一下司机的注意力而已。副驾上早就坐上了另一个白大褂！ 车子一阵颠簸后，平稳启动并驶出。 总控室内。 陈力面前的几块屏幕出现了不同的画面： 被扣住的三人正在接受突审； 救护车里，“患者”鲤鱼打挺般坐直了身体，与其他人一起向内鬼追问更多情报； 副驾上，警员稳稳坐在司机的身边，“我觉得我们也可以聊聊。” 几个行动组正不远不近地跟着救护车…… 在这种密不透风的安排下，就算有人提供假消息误导警方，也可以第一时间被识别出来。 不同的信息在他这边汇集，形成了一个目的地：城北郊区。 又一个屏幕亮起，调出了该区域的卫星地图。 “这一带本来要发展工业区的，但因为种种原因，该计划搁置。不少原本在建的厂房就成了烂尾楼。”有警员立刻介绍该区块的信息。 这种地方，确实很适合打造成为器官买卖的黑作坊。 陈力略一沉吟，做出决断：除了跟着救护车的，其他行动组先一步去城北郊区外围布控，以免嫌疑人潜逃。 等救护车抵达后，将根据他们反馈的现场情况灵活调整抓捕方案！ …… 若是实时跟踪，施亿的小电驴搞不好又会半路没电。但抛开面包车绕的那些路，按直线追上去，车程就没那么远了。 尤其是施亿追到半路后，面包车的定位就没有继续变化了：他们似乎确认了没有追踪者，且一路都没有异常，终于不再兜圈子，抵达了他们真正的目的地。 “利东镇。”耳机中，秦闻报出了面包车目的地的所在。 那是个位于城市东郊的小镇。虽然就在同城范围内，但秦闻没来过，不了解那边的情况。 不过这不影响他查看地图信息，并搜集整理出可能有用的资讯。 “那边以种植业为主吧，果园挺多，草莓园、桑葚园……城区过来采摘也比较方便。” 主干道两旁就是连绵的农田，镇上的居民的居住地仍比较集中。 “这样的话，镇上出现生面孔应该会比较显眼吧？” 一般人来体验采摘，就直接去果园了，不会去镇上。就算去镇上吃个饭、买点东西，过夜的可能性也较小。秦闻并未找到其他吸引人滞留的“景点”之类的资讯。 “啥意思啊？”风呼呼地刮，仿佛可以吹走人所有的思绪。没有头脑，也没有烦恼。施亿干脆放弃思考，空手套答案。 “两种可能。一个，他们本来就是镇上的熟面孔，才能不引人关注。” 说着，秦闻尽量将地图放大，确认定位地点。 如果定位准确的话，那应该是利东镇小学的旧址。该教学楼被评估为危楼，小学早在六年前搬迁到其他地方去了。 小学的旧址自然不可能隐藏在荒僻的农田里，但与密集的居民区仍有些距离。 “另一个可能，他们也是偷摸过去的，在很多人的眼皮底下建立起了秘密基地。所以才需要趁夜抵达。兜圈子不只是为了反侦察，也是为了等时间。” “哦……”施亿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感慨。 她感觉被塞了一脑门的信息，可进行了一番认真的思考，却又发现自己知道这些信息、和不知道这些信息的时候没区别。 肯定还是夜风的锅！把她的思考都吹走了，恍然大悟了个寂寞。 施亿继续直白地问：“然后嘞？” 秦闻的分析戛然而止。 对秦闻来说，一边根据已知情报一边分析是习惯。推理并非一个直抵最终答案的游戏，而是一条布满岔路口的路，一路抽丝剥茧，才能找对路口，抵达真相。因此没有【完全无用】的信息。 但这显然不是施亿的风格。她关注的是【怎么做】。对现状不会有影响的抽丝剥茧，会自动被她识别为无效信息过滤掉。 不然你还真信了她说的“风吹走了她的思考”？ 这家伙胡说八道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 秦闻按了按眉心，才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你就当我在自言自语吧。我马上就过来。” 想知道更多信息，他也得去现场确认情况才行，不然就变成施亿那样的瞎扯了。 从饭馆到利东镇，施亿差不多骑了半小时的车。 除了主干道上的路灯投下光芒，利东镇整体被黑夜笼罩着，只能看到一些零星的灯火。镇上的人作息偏早，没啥夜生活。 没过多久，秦闻就匆匆而来。虽然他绕了路，但没遇上堵车，打车过来的效率挺高。 出租车司机隐约有听到秦闻和施亿说的话，大概把他当成了某些猎奇主播，嘀咕了两句“现在的年轻人啊”之类的话，一脚油门走了。 “我看到面包车了，但车上没人。”施亿在路口将他接上，往里骑了两三百米左右。 果然，秦闻看到三个定位重叠了。面包车就大剌剌地停在路边。 而当秦闻一抬头，就看到了小学一半脱落、一半还在坚守的招牌。 施亿小声道：“里面黑漆漆的，我绕着学校转了一圈，啥都没看见。秦闻大大，你说徐茜是不是在里面？” “很有可能。” 就算他们是镇上的居民，就算有夜幕掩护，就算徐茜很配合，他们也不可能大老远地就停下车，带徐茜一个生面孔下车瞎溜达一圈，再抵达目的地。那纯属给自己找麻烦。 也就是说，他们肯定是就近停车。 可能性最大的可不就是这学校么？ 虽然没有亮光传出，但仍不能排除这里的可能性。 【封死的门窗，看不见外面】——这符合之前那些买家的供词。 “那我进去看看。”施亿立刻道。 “先等一下。”秦闻赶紧拉住了她。 车上没人，对施亿来说这辆车就没价值了。但对秦闻来说，关于这辆车的信息还没好好研究呢。 他没着急将施亿的手机取回来——这件事还没结束，定位说不定还有用。他对着车牌和车身痕迹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是□□。”而且车型与假冒救护车的是同一款。 太多的巧合混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了。 “我认为，是时候呼叫增援了。”秦闻谨慎地说。 那黑黢黢的环境就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好吧，身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或许不该这么形容。但总之，他不太喜欢冒险。 然而，电话中的陈力听到他报出的地点后，迟疑了片刻，才说：“我这边也在行动。我们调查出来的目的地跟你说的不一样。” 秦闻一愣。 17、第 17 章 不只是陈叔怀疑他的推论，秦闻也在自我反思。 不是他不够自信，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种种可能性拼凑出来的拼图，不如由实证顺藤摸瓜找到的终点可靠。 概率这种东西，总带着一点赌性。【同款车型很可疑】这种论点，在铁一样的事实面前是站不住脚的。 秦闻仍相信他们找到了一个犯罪窝点，但这里进行的真的是器官买卖吗？即便是，谁又能保证这就是警方正在调查的案子？…… 在陈叔给出“答案”后，这些问题便浮现在了秦闻的脑海中。 陈叔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想证明推理派的可靠，但有些案子只靠推理，容易陷入南辕北辙的歧途。” 他以为秦闻被安排打杂有情绪了。 “我知道的。”秦闻的语气好像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嗯，我去忙了。如果你真的发现了什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这边的抓捕工作结束安排人过去，或者你先联系附近的派出所。”陈力又叮嘱道。 他了解秦闻。就算秦闻想表现自己，也不可能瞎编一个地点就让他们派人过去。他应该有所发现，只是未必与他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也未必需要出动重案组。 “好的。”秦闻挂了电话，他觉得陈叔的安排没毛病。 可扭头一看，秦闻又是一呆：施亿呢？那么大一只人呢？ 就主打一个【撒手没】呗！ 显然，呼叫增援失败，对施亿来说就是回归原来的计划：自己进去瞅瞅。 问题不大。 等秦闻回过神来的时候，行动派施亿已经在学校里面溜达了。 废弃已久的教学楼墙上有一层厚厚的苔藓，传递着潮湿的味道。斑驳脱落的水泥块和墙灰就堆积在墙角，无人清理。 施亿就像一只猫，紧紧地、但又无声无息地贴着墙壁。 她的手指在口袋里一划，迅速接通了秦闻的电话，期间没漏出半点屏幕的亮光。 外面姑且还有路灯的光亮，这里面乌漆嘛黑的，将亮起的屏幕拿出来就太显眼了。 施亿只戴着一个耳机，这样方便一边跟秦闻说话，一边留意里面的动静。 “施亿，你进去了？” “嗯嗯。这里有很多监控。我还在教学楼外面没进去。”施亿小声地报告情况。 秦闻顿时精神一振，更多线索出现了！ 但他的安全意识又冒了出来，与好奇心一番搏斗。最后，竟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秦闻默默将锅甩给了施亿：没办法，施亿已经进去了，他拦不住，只能顺其自然了。 不过他也不好意思让施亿一个人顶在前面冲锋陷阵，主动提议，“我进去帮你？” 一边说着，他一边扫视学校外围：两米多高的上锁大铁门，围墙倒是稍矮一点，但上面布满了啤酒瓶碎块。 秦闻越看，语气越是发虚。 施亿是怎么进去的啊？他总有一种自己爬两下就会挂在门上或墙上的感觉…… 然而，没等秦闻想出“正确”的爬墙法，施亿就不假思索地说：“你别过来！” 秦闻没有自知之明，还想着自己能帮上忙，施亿却对他的脆皮程度有正确认知。 若秦闻进来，她的任务就会从【确认徐茜的安全】变成【确认徐茜和秦闻的安全】。 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嫌弃过于明显，施亿立刻找补道：“秦闻大大，你可以在外面帮我把风，这将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 什么叫情商？这就叫情商！ 她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秦闻沉默地看了看自己没啥用的长手长腿，干巴巴地回答，“好吧。” 不然他还能怎么滴？等真挂在了墙上才承认自己不行？有个台阶就差不多下来得了。 他坐在施亿的小电驴上，就用两条腿划拉着地面，带动车子沿学校围墙挪动。 说实话，秦闻有点紧张。 把风什么的，他也没有经验！ 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秦闻没有继续往学校里面探头探脑，因为里面实在太黑了，他连施亿说的监控都看不见，再看也没意义。 他的视线逡巡着学校附近的环境，主要是有路灯的区域。 秦闻跟一个抱着孙子回家的大妈打了个照面。 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在小地方，生面孔很容易引起注意。他能感觉到大妈的视线在他身上黏了一会儿。即便没有恶意，秦闻仍感觉浑身不自在。 这时，一阵说笑声传来，“啃面包没滋没味的，还是热腾腾的饭菜好吃……” 两个小青年迎面朝秦闻走过来，手里还提着好几份盒饭。 秦闻刚因为摆脱大妈的视线松一口气，本来没注意他们，但他听到其中一人跟自己的同伴嘀咕：“我怎么觉得这电瓶车有点眼熟……” 秦闻忽然心中一凛！ 施亿也是第一次来利东镇，却能让这里的人觉得她的车眼熟的原因会是什么？ 由于施亿的小电驴粉得很有辨识度，秦闻不敢赌这家伙看错的可能性，那更大的可能就是：他是面包车上的一员，甚至，还跟施亿说过话。 秦闻没跟面包车上的人打过照面，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之前又下意识认为车上的人都在学校里面，这才懈怠了。 如今警兆骤起，秦闻知道，不能让他继续联想到施亿身上！ 秦闻不动声色地将施亿的长耳朵头盔往里遮了遮，皱着眉，恶声恶气道：“你瞅啥？” “嘿，你这家伙……”那小青年忘记了“眼熟”这件事，只想给这个出言挑衅的家伙一个教训。 旁边的人拉了他一把，“算了，先别惹事。头儿会生气的。” 秦闻就像个精神小伙似的，嘚瑟地吹了声口哨，将小电驴骑得歪歪扭扭地脱离了他们的视线（骑得歪歪扭扭这部分就是他的真实实力，不是演的）。 然后，他一个急刹，语气急促道：“施亿，你听到我这边的声音了吗？好像是面包车上的人，认识你的车，两个人、他们回学校了、小心！” 施亿的声音仍然稳稳的，“放心，我已经进教学楼里面了。比起被外面的人看到，被里面的人发现的可能性更大。” 秦闻：！ 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嘿嘿，我的意思是，我也不会让里面的人发现的。” 施亿没在教学楼门口晃悠，那边监控太密集。她选择从窗户进。 这里的窗户都是锁死的。但问题不大，只是需要她用更大的力道去掰而已。重要的是窗户的选择：要是爬进去正好跟里面的人面面相觑，那就非常尴尬了。 因此，施亿谨慎地贴在不同的窗户上听了一会儿，这才选择了一个里面静悄悄的二楼房间猫了进去。 18、第 18 章 施亿悄声将窗户关了回去。 关好的窗户乍一看去跟原来没区别。但如果有人仔细检查，就会发现窗玻璃边缘的金属出现了不正常的卷曲，甚至好像……有两个指印？反正锁扣肯定是失灵了的。 施亿若无其事地撒开手，假装没看见扭曲的金属窗框。年久失修的危房就是这样的！所以学校才需要搬迁到其他地方去。这说明之前的危楼评估很准确！ 施亿更关注这里的遮光窗帘。厚重的窗帘彻底阻隔了内外的光线，不留一丝缝隙。据她观察，每扇窗用的都是这款。 她摸了摸材质，思维有些发散：秦闻大大半夜惊醒时说她吓死他了，其实是他自己睡眠质量不太好，或许就需要这种窗帘！ 等她回头给秦闻大大推荐一下。 施亿又将思绪收束回来，从这间空荡的教室摸向了走廊，在每个有声音或亮光透出的教室前驻足。 教室大多被改造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比如变成了储藏室或实验室一样的教室，里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有人正在收拾。施亿瞄了一眼，看不懂，果断放弃。 比如走廊尽头、就在二楼楼梯口的教室被改造成了监控室，一面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显示着不同画面的屏幕。 跟秦闻打了照面的那两人正在监控室里发盒饭。施亿也认出了他们：没错，就是之前面包车上的其中两人。 盯监控的人一边掰着一次性竹筷，一边说：“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好像有一道黑影闪过去了。” “什么黑影不黑影的，别在这里讲鬼故事。我看你是饿得老眼昏花了。” 监控中一切如常。 可这时，另一人突然说：“我是没看到黑影，但你们有没有感觉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阴森森的。” 话音刚落，室内顿时一静。 他们下意识看向了身后的门。可能是受氛围的影响，他们莫名能想象到一只眼睛藏在门缝后面，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的画面…… 其中一人受不了了，骂了句脏话，直接大步走过去，一把将门拉开，眯起眼睛左右观察了一下： 走廊空空荡荡，走廊上的玻璃窗也都被窗帘遮得好好的。反正肯定不存在“未知”的眼睛！ “你们胆子小，就少看一点鬼片好吧！”胆气又回到了那人身上。他可不会说：刚才差点连他都吓到了。 负责盯监控的人则嘀咕道：“肯定是你们进来的时候把外面的风也给带进来了，才会突然有种冷飕飕的感觉。” 离开了二楼的施亿也在嘀咕，“这些人的伙食还挺好的。” 那徐茜应该也不用饿肚子吧？ 秦闻差点没一头从小电驴上栽下来，“你这是什么关注重点啊！” 那可是监控室，可以比较轻松地了解那里面的布局结构和人员分布吧！ 但没等他给施亿提供建议，秦闻的声音引起了镇上流浪狗的注意，在黑夜里泛着幽光的眼睛盯着这个陌生人看了一会儿，尝试地发出汪的一声。 秦闻骑上小电驴就跑。 应答错误。流浪狗开始撵着他跑，期间不断发出威吓的汪汪声。 听到那边的动静，施亿迟疑问：“秦闻大大，你还好吗？” 她咋感觉，负责把风的秦闻比她这个在里面的处境更危险？ “我还好……”额头上的冷汗被风一吹变得更加凉飕飕的，但秦闻还是强装镇定地回答。他自己都表现得菜的抠脚，哪好意思对施亿“毫无破绽”的行动指指点点？ 好吧，施亿姑且相信脆皮秦闻尚有自保能力，先摸去一楼查探情况了。 施亿之前没从一楼窗户翻进来是有原因的：这里的教室被打通了，彼此之间只用塑料布隔着，里面灯火通明，没有二楼那样的空置教室，有点动静很容易被发现。 施亿的描述让秦闻皱起了眉。 这环境的既视感太强了。之前那两个买家描述的手术环境就与此类似。 难道现在这些犯罪团伙的窝点都有一套标准化改装方案了？这怎么可能？ 秦闻不敢断言施亿所说的和买家所说的，是同一个犯罪现场，但也应该有所关联才对！ 可陈叔那边也在收网，听他的态度，他们的方向根本不在利东镇这边。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秦闻按下心中的隐忧，先按照施亿的节奏探索。 施亿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并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一人对另一人的“头儿”的称呼。 这种聊天必须偷听！施亿立刻蹲住了。 “手术工厂那边整理得怎么样了？” “头儿，他们已经销毁资料完成转移。折损几个跑腿的，大家都能全身而退，那些条子怕不是要哭。还得是您运筹帷幄啊！” “运筹帷幄？呵呵，要不是有那个中介通风报信，咱们都得折在那儿。记得再给他一笔钱。” 收到中介的联系后，他们谨慎地将徐茜和陈先生两边的线都捋了一遍。 得出的结论就是，徐茜没把“新兼职”透露给其他人。但买家陈先生那边肯定出了岔子：他老婆根本没出院，不可能赴约接受手术，【交易】有诈。 谁都无法确定警方那边掌握了多少信息，他就假装没发现警方的陷阱，继续派车出去接患者和家属。 实际上这是为了拖延时间、销毁证据。而他本人更是直接转移到利东镇的安全屋来了。 计划进行顺利。 城北郊区。 某废弃工厂，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黑夜。 消防车呼啸而至。 看着行动组反馈回来的现场画面，陈力脸色铁青。 水与火永远是消除证据的利器。无论是指纹还是dna，被火一烧、高压水枪一喷，还有什么东西能剩下？ 假救护车司机和白大褂内鬼同样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这……是什么情况？ 身旁有个警员忽然揪住了那司机的衣领，“你们干了什么？你们耍了我们？” 这里面是不是有警方没发现的、隐蔽的传讯方式？ “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司机极力为自己辩解。 说着，他的眼珠子转了转：什么证据都没留下，那是不是只要谎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没办法给他定罪了？ 白大褂内鬼也是一脸懊丧：该死，早知道之前就不该那么配合的！ 其他人劝那个冲动的警员撒开了手，这样影响不好。他们大概能猜到这两人在想什么，却又无可奈何：他们的重点本来也不是这几个小喽啰。 利东镇废弃学校。 “头儿，我不太明白，这【交易】都失败了，我们还把那个女人带过来干嘛？” 施亿竖起了耳朵。 那个女人，指的是徐茜吗？ 19、第 19 章 徐茜以为自己下定了决心。 可上了那辆面包车后，后悔的情绪却一次又一次地向她席卷过来。 车上都是陌生人，眼神警惕、表情凶悍，她被围坐在中间，以防她做出跳车等“不理智”行为。 她已经上了贼船，没有人会多此一举地安抚一个【商品】的情绪。 车子行到半路，车上有个人接了个电话，徐茜没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但那人挂了电话后，她就被盘问了“有没有报警”“有没有告诉任何人”等的问题。 那态度，比她刚上车时还要恶劣，带着恐吓的意味。 “没有、我谁都没说、真的……”徐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她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徐茜不觉得自己在撒谎。她没跟施亿细聊过自己的【新兼职】，也不认为施亿跟警方工作人员有关。 哪有像施亿那么闲的警员？如果施亿是相关工作人员，又怎么可能啥都不追问？ 车上的人一番威吓后，没发现她撒谎的端倪，这才放过了她。 后来车上的人又接了几个电话，好像是在按照所谓的“头儿”的指令，更改行车路线之类的。 徐茜不太确定。那时候她的脑海里回荡着施亿的话：如果你害怕，想放弃，就可以放弃。 或许，在上车之前，她就该听施亿的话的吧？虽然那时候的她收了定金，但没被限制人身自由，就还有反悔的余地……现在再来说这个，才是真的太晚了。 徐茜唯一庆幸的是，没将施亿卷进这些事端中。 但她又有点怪施亿：若不是施亿说了那种动摇她的话，或许她就不会这样想东想西了吧？或许她就会更坚定地一条路走到黑…… 徐茜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知道她被带进了一栋楼里。想要看看外面？看到的只是一块块遮光窗帘。 塑料布将这里隔出了一个个区域。她被带到了走廊尽头，那里隔出了一个极小的空间，差不多就只容一张行军床、一张椅子。 “你就先呆在这里吧。” 行军床是留给她的，椅子是留给看守她的人的。 徐茜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有一张床。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她不敢东张西望，却仍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冰冷的手术台，以及……其他小隔间里躺着的人。 徐茜并不清楚那几人其实刚从城北郊区的【手术工厂】转移过来，她也不清楚那边正在发生的事情，她与外界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但她看得出他们的状态不好。 而她，即将步他们的后尘。 真实的例子就摆在眼前，让徐茜心中的悔意再次升腾。 见徐茜只是局促地坐在行军床上，看守者懒得多说什么：做完手术就知道了，给你准备床，不是优待，而是因为有那个必要。 看守者自顾自地低头刷起了手机——他本来就无需时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只需要确认她不跑出去就行。 洗脑的小视频音效没能让徐茜感到放松，她胡思乱想着，忽然又想到了施亿说过的一句话：【如果需要帮助，你就喊我。】 “施亿，救救我，我需要帮助……”她喃喃道。 说完，徐茜又自嘲一笑：她一定是疯了，才会产生如此荒诞的愿望。 看守者头也没抬。在这里，他既能见到求神问佛的，也能看到哭爹喊娘的。没啥好在意的。 他没看到，徐茜脸上的自嘲都消失了，她正震惊地盯着某扇窗户，并死死地用手捂住了嘴，唯恐自己惊呼出声。 只见窗外探进了一只手，掀开了遮光窗帘的一角，对她比了个大拇指。 那手势好像在说：求救信息已收到！请放心！ 徐茜心如擂鼓。那只手，她觉得很眼熟。 施亿，真的回应了她的祈祷。 …… 以施亿的行事风格，在接收到徐茜的求救信息时，她就该直接冲进去抢人了。 但秦闻给她提供了更可靠的建议。 几分钟前。 秦闻的手机里跳出了同城快讯：城北郊区某废弃工厂起火。 陈叔并未向他透露行动详情，但这新闻已经让他明白他们的目的地，也知道他们的计划受挫了。 施亿偷听到的信息更是让秦闻窥见了案件的真相：警方在医院的行动正好被中介撞见，导致收网时，团伙的核心已经金蝉脱壳并销毁了证据。 狡兔三窟，这是他们的另一处窝点。 秦闻又回想一下面包车的行经路线，他们其实往城北郊区那边行驶过一段路。他们的头目大概也对徐茜等人进行了调查，如果有问题，几人也会被丢在废弃工厂那边。确定没问题了，这才绕路到了利东镇这里。 可惜秦闻复现面包车的行经路线时，没能及时发现这一点——当时他缺少太多信息了。 不过秦闻并未沉浸在自己的失误中，他有更需要关注的重点： 那个下属问头儿【为什么要留下徐茜】，秦闻也有一样的疑问。 理论上讲，知道自己被警方盯上了，就算顺利脱身，也该好好蛰伏一段时间吧？难不成他准备继续促成这场交易？他是怕警方眼瞎抓不到他么？ 这种犯罪团伙的目的是【利益】，与张青那种【追求刺激】的犯罪类型应该不一样才对！ 头儿给出了回答：“对器官有需求的不只是病人。唉，我这个人心善，不喜欢跟那些疯子打交道，更喜欢干治病救人的活儿。但那些条子太造孽，没办法。我们也是要赚钱的。” “那些疯子……是谁？他们要人体器官干啥？” 头儿冷冷的眼风扫了过去，“不该问的事情，少问。去看看医生是否做好了手术准备。” “是。” 对于那个头儿自称的“心善”，秦闻没啥好说的：很多犯罪分子都会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如此来获得内心的自洽。 抛开这种自我标榜不谈，短短的对话，信息量极大。 可惜他是个谜语人，如果能说出他们对接的另一个【需要器官】的团伙就更好了。听他的语气，似乎对那些人充满了忌惮。 不过只要这家伙落网，总能从他嘴里套出信息来的。 秦闻一边给陈叔编辑紧急信息，一边跟施亿说：“先确定徐茜的位置，然后去破坏电闸，再把人带出来！” 说着，他自己也苦笑了一声。 如此莽撞，不是他的风格，也不是警方的办案流程。若由陈叔部署，必然能将这附近都给围了，不会让人有逃跑的时机。 但没办法，再不行动，他们就可能对徐茜动刀子了。 秦闻不知道该怎么考虑施亿的战斗力，但一对多，且不确定他们有什么武器，他不能太乐观。 黑暗是施亿的保护色，没了监控，他也才有机会帮忙！ 施亿在一楼的走廊尽头找到了徐茜，用一个手势跟她接上了头。 过了不到一分钟，整栋教学楼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 “快来个人去看看电闸……” 喧哗声响起。 施亿浑不在意。 她又不是单纯的拉电闸，来多少人去看都没用。一时半会儿能修好才叫见鬼了。 她听到那个头儿喊人：“你、你还有你，去走廊上巡逻，碰上可疑人员立刻报告。” 手电的光芒在走廊上乱晃。 而他自己立刻回了办公室，拉开抽屉，里面是一沓沓现金。他飞快地将钱都塞进了一个行李箱里。 走廊尽头，看守者哪里还顾得上刷小视频？ 他打开手电，一把捏住徐茜的手，“你最好老实点，一会儿就来电了！” 然后，看守者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手中紧握的手机随之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他身后站着个黑影。 “施亿？” “是我！”施亿握住了她的手，像之前几次一样，将温暖的触感传递过去。 20、第 20 章 徐茜的眼泪刷地一下落了下来。 施亿本想直接带她跳窗离开，但看她这样，施亿又歪了一下脑袋，小声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徐茜一边擦眼泪，一边拼命点头。 她不知道施亿要去干什么。只是这种时候，不管施亿说什么，她都会信；不管施亿让她干什么，她都会照做。 施亿摸向了那个头儿的办公室。 那家伙还在装钱。 施亿扯了块塑料布作为简易的袋子，就站在他旁边，也咔咔地拿钱往自己袋子里装。 场面一时间比较和谐……和谐个鬼啊！ 那头儿都惊呆了。 他摸黑行动是因为拿钱不需要多好的视野，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他不想引起太多关注。 但他没瞎。 哪个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竟在这儿大剌剌地拿他的钱？没看到他还在这儿么？ “你丫谁啊？”头儿一边打开手电，一边伸手扯向那个黑影。 他瞥见了一张陌生的面孔，顿时一愣、随即一惊。 可没等他喊人，施亿已经一手肘将他捣飞了出去：装钱就装钱，大家默契点互不干扰、节约时间，这多好啊？你非要逼逼赖赖干啥？ 一点互利互惠的精神都没有。施亿痛心疾首。 那头儿倒飞出去，咚的一声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施亿，你在干什么？”电话那头，秦闻迟疑地问，他隐约听到了一点声音。 “没干啥。”说着，施亿又呼啦一下把钱划拉进袋子里。 她也不知道划拉了多少，但没再继续耽误时间，迅速回了徐茜那边。 徐茜将看守者的手机拿在自己手中，正紧张地盯着倒在地上的人。 她不知道施亿将人打晕过去用了多大的力道，但只要这人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她就准备再补两下！ 直到看到施亿回来，徐茜紧绷着的神经与肌肉才松弛下来。 “这个给你。”施亿将袋子塞进了她怀里。 徐茜下意识往袋子里瞄了一眼，然后浑身一僵：钱，都是钱！ 袋子顿时变得有些烫手。 “这个是你的营养费、精神损失费……总之，这是你的补贴。”施亿随口编名目。 徐茜不想“欠钱”，不接受她的馈赠。但问题不大，施亿想到了解决办法：这是徐茜自己凭本事赚的钱！ 献血都能拿补贴，她这次冒了这么大的险，多赚点也很合理。 等警方接管了这里，赃款会被充公。但现在情况这么混乱，钱多点钱少点谁说得清呐？ “我……”徐茜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她有很多想说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嘘……”施亿竖起一根食指。 这么做符合她认为的情理，但施亿也知道，这未必符合社会的法理。不过人有时候也不能太认死理，比如徐茜献血，不也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么？ 警官们已经很忙了，施亿认为，些许小事还是别惊动他们了。 从这里离开后，她什么都不知道。徐茜也是。 电话那头的秦闻默然。 前后的动静让他明白了情况。这种事情……不太符合秦闻的做派。 但犹豫片刻，他决定装聋作哑。 众所周知，“推测”不能当成“证据”，他啥都没看见。那边杂音多，听不真切。现在的重点是让施亿和徐茜安全脱身！ 在施亿离开头儿办公室的后脚，就有巡逻的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了，也就看到了他们老大的惨状。 “头儿……”他们赶紧冲上前帮忙。 男人悠悠转醒，被捣了一手肘的胸口和撞到了墙上的后脑勺说不清哪个更痛，旁边的人更是吵得他脑瓜子嗡嗡。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感觉脑子清醒了一点。 他摸了摸后脑勺上的包，语气怨毒道：“围住教学楼外围，别让人跑了。其他人再慢慢找，我看她能躲到哪里去！” 施亿的行为让他意识到，当前发生的“小状况”不是出自警方的手笔。跟她一起的人绝对不多，甚至可能就她一个！ 这种情况他还有啥好跑的？当然是抄家伙干啊！ “他？头儿，只有一个人吗？”一众手下面面相觑。 “对，我怀疑只是个小蟊贼，不知怎么的摸到我们这儿来了。所以我们完全没必要自乱阵脚。” 那头儿又喘了一口气，补充道： “不过也别小看了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力气格外大。” 混乱的局势逐渐有被控制住的征兆。 施亿看到窗外也有手电照来照去，他们开始“守楼”了。 如果现在跳窗出去，外面就是大片空旷平地，几乎没有掩体。她们会被发现，然后被围攻。 施亿也听到有脚步声渐近，手电照亮了走廊的一角。 “王哥？你这边还好吗？”他们似乎在喊看守者。 但无人应答。 外面的人不再吭声。但施亿知道，人并未离开，就在塑料布后面，蓄势待发。可能是在等她降低戒心，也可能是在等其他同伙过来。 如果现在从走廊出去，掩体是比较多，但同样要穿过层层围攻。 跳窗还是穿走廊？或者，她先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方便徐茜逃走？ 夜色映在她幽深的瞳孔里，好像有血光一闪而逝。 施亿轻轻地捏了捏拳头，发出清脆爆响。 这时，秦闻却忽然说：“施亿别急，我马上制造点混乱，帮你引开他们。” 虽然秦闻是个妥妥的战五渣，但他确实有在想办法！他想到了之前追着他跑的流浪狗…… 于是，在施亿在学校里面搅动风云时，秦闻去了那两个团伙成员去的快餐店，幸好，他要是再晚一点，店铺就要打烊了。 他本想买点肉菜，却看到了一大锅卤鸭头、卤鸡腿等的卤味。 这是个更好的选择！ 他果断将整锅买下。 只见小电驴的把手上，挂着好几袋卤汁，卤汁的香味混着肉香飘散。 “嘬嘬嘬……”秦闻努力勾搭着镇上的流浪猫流浪狗。 为了提升效率，他给袋子戳了个洞，可以让汁水滴下来，但肉又不会掉下去（只顾着吃或者真吃饱了就不会跟着他了）。 “各位猫神狗神，千万别咬我啊，我真的不好吃……进了学校就随便你们吃……”秦闻根本不敢放慢速度，一边怂怂地絮絮叨叨着。 哗啦一下，他将一袋卤汁倒进了学校里。 这动静立刻吸引了围着教学楼的人的注意，“谁在哪里？！” 20-30 21 第21章 ◎施亿的脱发问题和团伙落网◎ 有两个拎着钢管的家伙朝秦闻这边走了过来,他们被分派过来查探情况。 又是哗啦一声。 秦闻一边低头躲闪往他眼睛上照的电筒光束，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第二袋卤汁毫不犹豫地泼向了那两人！ “什么鬼！”那两人惊叫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挡了一下。 卤汁倒是不烫,但一小部分溅进眼睛里,那就有点难受了。 他们龇牙咧嘴地闭着眼睛,表情扭曲。想揉两下吧，却无意中将更多卤汁弄进眼睛里,只感觉辣得慌！ 他们骂骂咧咧地说着脏话,又对着虚空挥舞着钢管,也不知是在宣泄愤怒,还是在预防秦闻“趁虚而入”。 秦闻自己都未曾料到，他泼个汤汁能泼出这么好的效果。 这难道就是打架的诀窍吗？ 缺少相关经验的战五渣秦某感觉学到了一手。 他恨不得给那两位加油鼓劲：再靠近一点！再近一点，他们就能打到彼此了！ 可惜，那两人虽然被猝不及防的卤汁泼乱了节奏，但平日里逞凶斗狠的经验都还在，听到队友的动静,就会稍微避开一些，秦闻期待中的“对砍”没有发生。 秦闻倒也不失望,这对他原来的计划没影响—— 只见那些跟了他一路的流浪猫和流浪狗杀进了学校,冲向散落的卤汁和肉块。它们被秦闻吊了一路,早就馋绿了眼睛。 大铁门能拦住秦闻,却拦不住这些在必要时如同练了缩骨功的猫狗。 密集的喵呜和汪呜的叫声迫近,让两人头皮发麻、心里更慌。 “别过来！”他们试图用挥舞的钢管驱赶这些猫狗。可这一招在平时好用，现在却显得有些无力了,“啊啊啊——” 其中一人的鞋面上掉了一块鸡腿,被一条狗扑过来叼住。他伸腿想踹,却被狗敏捷躲开,并咬住了他的小腿。 另一位也没好到哪里去，脚边被几只狗缠着，一只猫更是直接跳到了他的身上，脖子和脸上很快出现了几道抓痕！ 或许，这些猫狗本来没准备抓人、咬人，是两人的过激反应刺激到了它们。 不过谁知道呢？不少流浪猫狗就是比较凶。现在再说这个没啥意义。混战已经开始，不管是人还是猫狗都不在意是谁先怀有恶意，双方只想给彼此留下一个惨痛的教训！ “喂，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眼看着那两个蠢货非但没能解决问题，好像还把自己搭了进去，守在教学楼外围的同伙不得不增派人手过来。 此刻那两人也顾不上丢不丢脸的问题了，听到了同伴的呼声，立刻嚷嚷起来，“救命！帮帮忙！这些畜生疯了！” 同伙走近一看，被现场混乱的场面吓了一跳：这些流浪猫狗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们想帮忙，但那瘆人的叫声却让人忍不住心生退意、迟疑不前。 对此，秦闻的反应就是：趁乱将剩下的汤汤水水都泼了过去！ 战局扩大。 秦闻觉得最开始过来的那两位应该好好感谢一下自己。要不是他及时出手，他们的同伴可能已经放弃他们了。 ——想到这里，秦闻赶紧晃了晃脑袋。见鬼，他怎么会有这么【施里施气】的想法？跟施亿待久了，果然会有精神污染！ 刚刚被迫加入战局的那几人脑子倒是挺清醒的。他们对躲在门外下黑手的秦闻恨之入骨，奈何没有远程武器，身边又有更大的麻烦，只能先放弃找他算账。 他们一边打一边后退，奔向他们的同伴，将更多人卷进来，唯有如此，才能减轻自己的压力。 “外面还有小蟊贼的同伙！快过来帮忙！” 刚平息下来的混乱又开始了。 就连教学楼内，正朝着施亿和徐茜包抄过来的巡逻者都受了影响：外面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很难让人不在意。 往窗外一张望，想着要不要去帮忙，这围攻的效率就被拖慢了。 施亿的眼睛闪闪发亮，“哇，秦闻大大，你这主意不错诶！” 之前表现有点拉垮、差点被当成猪队友的秦闻抿抿嘴，微不可觉地哼了一声。 施亿没注意到他的这点小情绪，这么好玩的事情，她决定学一手！ 施亿都不着急带徐茜离开了——还出去干啥？外面一乱，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施亿先安排徐茜躲在遮光帘后面，再次如猎豹般蹿出，她脸上的笑容多少有种放飞自我的感觉。 看到人影蹿出，那些纠结要不要出去帮忙的巡逻者立刻回过神来，“她在那里！拿下她！” 他们挥舞着各自的钢管、砍刀，朝施亿杀了过来。 施亿可不是来跟他们对打的，就像一条游鱼，也像一只幽灵，灵活地在密集的攻势中穿梭游走，将一路的窗玻璃一路打碎。 有砍刀拦腰劈来，刀刃劈出寒光，施亿却纵身一跃，跳上了更远处的桌台，拿起他们刚吃几口的盒饭，扣在他们的脸上、身上，汤汁飞溅。 之前施亿还说他们的伙食挺香来着，想必对外面的猫猫狗狗也有一定的吸引力吧？不能浪费了！ “喵喵、汪汪……”施亿探出窗外，试图呼唤那些流浪猫狗。 这时，有个人眼疾手快地一把薅住了施亿的头发！ 那人脸上露出狞笑。众所周知，头发是打架的阻碍。这家伙的身手诡异得很，却犯了这么外行的错误！ 他感觉已经抓住了施亿的命脉，顺势扯着她的脑袋往墙上撞。 然而，随着他用力一扯，只听见啵的一声，施亿站在原地没动，头发却已经被他扯了过来。 不，不只是头发被他扯了过来，还包括一部分脑壳。而施亿的天灵盖，就这么敞开着，里面只有吞噬一切的黑暗…… 其实现场这么暗的光线，打开了脑壳也是什么都看不清，可光是【打开脑壳】这种事情，就足以让人产生诸多恐怖的联想！ 咕咚。他好像听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想提醒他的同伴，这里有鬼。但他又失了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抓着头发的手颤抖着，好像他抓住的不是一把头发，而是无数条蛇。那些蛇正顺着他的手缠上来！ 他只感觉到了窒息，都没注意到自己啥时候松开的手。不过在脑壳掉在地上前，先被扑上来的施亿捡了回来。 施亿幽幽的目光看向了他。 他浑身僵直，很想跑、却发现自己连动都动不了。 然后，施亿动了。 她抓住自己的头发，甩出脑壳砸在那人的脑门上。脑壳在她手中就像摆锤似的，被她甩得虎虎生威。 “让你扯我头发！让你扯我头发！” 施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之前的她是赤手空拳的，现在有了趁手的“武器”，那杀伤力直线上升。 稍远些的同伙不明所以，不知道那家伙呆站在那里干啥，纷纷冲上来助阵。 脑壳被甩出残影，环境又黑，就算大家凑近了也很难看清楚那武器是什么。但总有些眼尖的会发现施亿的脑袋不太对劲。 有人踉跄着后退，却又被自己人推搡着向前，拥挤中，不小心就有了内斗的趋势。再加上有两只猫从窗户跳了进来，在人群中觅食，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学校外。 眼看着里面越来越乱，没人顾得上自己了，秦闻这才捡了块砖头，小心翼翼地将围墙上一部分碎玻璃渣拨到一旁，踩着小电驴翻上围墙，进了学校。 陈叔快要到了，而秦闻还有一点首尾需要帮施亿收拾。 他默默绕过混战区，摸进那个头儿的办公室，将装钱装了一大半的行李箱往窗外倒。 窗外下起了现金雨。 秦闻掐着嗓子喊：“兄弟们，事情闹这么大，恐怕不好收场了，不如多拿点钱走人！” 只有这样，账目才会彻底乱掉！ 至于他和施亿的行为？完全可以解释为【为了制造混乱、拖延时间】。反正他们俩都没将钱往自己兜里塞。 这不是秦闻信口胡诌的理由，而是当前真的有这么做的必要：若非施亿牵制住了足够多的人，猫狗那边已经要吃亏了。 不挑起团伙的内部矛盾、让混乱升级，难道真的坐等他们把麻烦解决掉么？ /：. 平时他们头儿把钱摆在他们面前，也未必有人敢拿。团伙有团伙的秩序。可现在情况明显不一样。黑灯瞎火的，又是一片混乱，谁分得清谁？ 他们做那些事情，基本上就是图钱。不然还能是为了“更伟大的目标”？这种时候，漫天洒落、随便就能捡的钱，自然有着致命吸引力！ 有人还在迟疑，但已经有人动了！ 一个黑影摆脱了周围的猫狗，捡起钱就往自己的兜里塞。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其他心动了的人不再犹豫，也跟着莽了上去。 还有人试图宣誓忠诚，“住手！你们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头儿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着，还偷偷往自己兜里也塞了一点，然后就被自己曾经的队友丢了出去，“滚开，别挡路！” 正带人围攻施亿的头儿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他的钱！那是他的钱！ 他拎着砍刀冲向自己的办公室，只想将那个拿他的钱撒币的家伙剁成肉馅！ “去死吧！”蓄满了怒气值的砍刀不管不顾地劈向还站在窗边的秦闻。 “妈耶！”秦闻本能地抱住脑袋，顺着墙壁滑坐在地。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拉来了这么高的仇恨值。好吧，他其实想到了，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在高仇恨值的驱使下，来得这么快。 他还以为自己有充足的时间躲起来看戏来着。 就在秦闻心里冒出“吾命休矣”的念头时，那个头儿的砍刀铛的一声掉在地上。 因为就在刚刚，施亿追了上来，她甩出的脑壳敲在了那家伙的手腕上，他感觉手一麻，砍刀就已经脱手而出。 没等那头儿作出反应，施亿又一脑壳敲在他的后脑勺上，他梅开二度地晕了过去。 秦闻嘴角抽搐地看着施亿的【新式武器】。 你这操作，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普通人！ 虽然可能有点不礼貌，但他还是想问：“施亿，你这样不会脱发吗？” 随手将脑壳甩成转动的风扇状以防偷袭的施亿动作一僵。 头发的转速渐渐慢了下来。她慎之又慎地将脑壳盖回头上，动作轻柔得像个淑女。 这时，外面警笛声大作。 正在大乱斗的团伙成员一听到声音，哪里顾得上其他？立刻哄然散去，爬围墙的爬围墙，闯大门的闯大门…… 但以陈力的谨慎，自然不是一路鸣笛过来，而是过来后完成了包围部署，才拉响警笛。 这是一种最后通牒：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束手就擒吧。 不管是走哪条路，都会迎面跟警员们撞上！ 还有一两个人被抓到后如同失了智，不断喃喃，“鬼，有鬼……” 陈力听得眉毛一皱：奇怪，这场面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但他又来不及考虑这种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因为现场太乱，需要他主持大局。 飞舞的钱币、挥洒的汤汁、滴落的血迹……简直就是群魔乱舞！ 怎么把团伙成员全员拿下、不去招惹发狂的流浪猫狗是门技术活。 也有人假装束手就擒，却在银手镯落下来的时候扭身躲开，扑向了就停在门口的面包车。 启动加速一气呵成！ 那人撞开了拦在前面的警车，疾驰而去。 他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笑容，哈哈好险，其他车子正好被头儿派出去支援手术工厂那边的转移和销毁工作了，还没回来。 门口就这么一辆车。 本来他还担心自己抢不过别人。但咋说呢，有时候这些条子的出现也不是坏事，起码给自己排除了竞争对手！ 他捡了不少钱，只要逃出去，就能重新开始！ 有警员的反应速度也很快，立刻驱车要追。 “不用着急，那辆车上有定位。”施亿三人走了出来，将备用手机一交，上面的共享坐标清晰可见。 陈力默默为那辆风驰电掣的面包车点蜡。 ……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 施亿三人分别是热心市民、编外人员、受害者，因此他们可以先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再去补笔录。 陈力等人就没这么轻松了，一些警员留在现场做勘察、收集物证资料，一些负责押送嫌疑人（一部分转送警局，一部分估计得去医院），去警局的应该会连夜审讯。 施亿好好洗了个头，秦闻熟练地帮她缝脑壳。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现在他的技术越来越好，还能给她打个漂亮的蝴蝶结。 秦闻一边缝，一边跟她强调【安全守则】，“施亿啊，下次咱们可不能这么莽了。这些犯罪分子全都穷凶极恶，正面跟他们对上容易吃亏，说不定还可能招致事后报复。” “哦……”施亿拖长了声音，“所以，这说明我们应该斩草除根？” 秦闻的手抖了抖，“施亿，你的想法很危险。” “啊？把他们一网打尽，坏人全部抓起来关进去不好吗？” “呃，你的斩草除根是这个意思？” “那不然呢？” 秦闻以为施亿准备亲手处决了坏人。 “秦闻大大，你的想法很危险。”施亿将原话奉还。 秦闻面无表情：这能怪我吗？ “可是你说的这种斩草除根并不彻底。关进去的犯人还有出狱的那天，即便他们自己还没出来，他们也可能结识狱友，形成新的人脉关系，然后对你展开报复。” 当然，出狱后帮别人实施报复的情况是比较罕见的，挨过施亿的“重锤”后还敢报复的，应该更少见。但秦闻主要是想让施亿警醒，这些详情就没必要跟她细说了。 “无论什么时候，该小心还是得小心，知道么？” 施亿似乎把他的话听了进去，严肃地板着脸，点头道：“知道了。” 但她又忽然扭头，“可秦闻大大，你是想劝我，还是想劝你自己？” 施亿伸出一根食指戳在秦闻的心口，“我看你好像挺兴奋的。你的心脏跳得比平时快。” 秦闻无言以对。 有时候这家伙敏锐得有点过头了。 他研究调查过不少案子，却很少以这种形式与犯罪分子打交道。虽然有点可怕，但……也有点刺激。 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容易上瘾。难怪有不少人喜欢极限运动。 他承认，那些话既是在提醒施亿，也是在提醒自己。 秦闻默默地挑开了施亿的手指，又忍不住挥舞了两下自己的胳膊，展示自己的肌肉，“你觉不觉得，我其实挺有这方面的天赋的？” 三两下跳上围墙、干脆利落地躲过砍刀攻击，放在小说里，可以水好几段他的英俊潇洒。 施亿不语，只是用微妙的眼神瞅他。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种错觉。 “你这什么眼神？我读书的时候也很擅长运动的！还有，现在我虽然比较少出门，但家里买了足够的运动器械了！” “你是说用来挂衣服的跑步机？” “还是说积了灰的哑铃？” “……” 秦闻被施亿的一个个问题砸弯了腰。 施亿拍肩，“大大，乖，咱们还是码字去吧。你今天的更新还没写。” 秦闻被拍回了现实，他身上大杀四方的气焰彻底被熄灭。 “施亿，你是魔鬼吗？” “我不是呀。我是读者。” 翌日。 秦闻做笔录以及了解案件详情时，脸上挂着显眼的黑眼圈，这是他被施亿迫害的证据。 他破天荒地说：“陈叔，我想锻炼身体，你有没有什么训练技巧传授一下？” 陈叔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要注意节制。” “节制啥？节制码字吗？我也不想的……” 秦闻如游魂一样喃喃着，说着一些“五百字怎么不算更新”之类难懂的话，然后又带上了一丝悲愤： “但，你得去劝施亿！” 陈叔有点尴尬：嗐，原来他的黑眼圈是这么来的啊。 “那你怎么突然想到要锻炼了？”他以前对这些都没啥兴趣。 “我怕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帮不上忙。” 另一方面，秦闻也想等到神功大成时，一拳锤爆施亿的刻板印象！ “训练技巧是可以教教你，可我们偏向整体性的制式训练。你没问施亿吗？或许她的路子更适合你。” 在他们的训练体系中，虽然也有格斗等的内容，但主要强调的并非单兵作战能力，而是团队素养。施亿就不一样了，陈力对她的印象就是藏于民间的“武林高手”。 秦闻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问，他肯定是问了。当时他还抱着一丝隐隐的期待：说不定还能问出“获得超能力”的诀窍？ 然而，施亿的回答是，“每天坚持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下蹲，还有十千米长跑！你会变得超强！” 秦闻：我信了你的邪！ 这家伙的不靠谱跟她的梗一样多！秦闻永远猜不透她的下一句话会搭到哪个频道去。 最后，秦闻就决定来向陈叔请教，起码稳一点。 “回头我发给你。”陈力答应下来，随即将话题转移到了器官买卖案的详情上，他有些感慨地说，“这个案子多亏了你们。” 在城北郊区扑了个空后，陈力就立刻做了补救：查各个卡口的行经车辆，继续抓他们的尾巴！ 销毁证据、团伙转移就是前后脚的事情，说不定他们的车子还跟警方车辆擦肩而过了！ 但陈力知道，补救措施终究比不上从一开始就行之有效的抓捕。 如今慢了一步，已经打草惊蛇，该团伙会更隐蔽、更狡猾，警方可能需要投入更多精力与资源才能将他们全部缉拿归案…… 没想到案情峰回路转，秦闻他们摸到了该团伙的另一个老巢，而且还是那些家伙自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 这不就巧了么！ 该团伙已在本市存续了两三年，一直游离在警方的视线范围之外，很有“做大做强”的架势，甚至有外地的“慕名而来”接受手术。同样都是暗网交易，毕竟，暗网不限登录IP。 当然，他们的发展模式仍以本地为主。因为其他地方有其他地方的黑产，少量的【跨区域流动】不会被在意，但数量多了，惹恼了其他地方的地头蛇，容易被削。 “警官，地区经销商你知道的吧？不同区域的经销商乱管事、乱伸手，就容易出矛盾的嘛。”有个嫌犯在审讯时这样给他们比喻。 “你的意思是，你们还有上线？” 本来在那儿嬉皮笑脸的人顿时收住了表情，“没有没有，我就是瞎比喻的。警官，你可别给我们扣其他锅啊！” “那你有其他区域的团伙的联系方式？我看你好像挺了解的。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说出来立功，争取减刑。” “我倒是想说，可我不知道啊！”团伙成员无奈苦笑，“他们怎么可能把这些秘密暴露给外人？我只知道有这么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现象而已！警官，是你们该努力工作！” 好吧，很遗憾，警方没能挖出他们其他同行的线索。 该团伙选择窝点的方式也颇有讲究。 他们的头儿会根据他们的出身跟脚了解各区域的情况，优先选择他们内部熟悉的区域，如北郊、利东镇，方便他们扎根成为地头蛇。 如此一来，出现生面孔，他们也能第一时间警觉。 之前秦闻还考虑过，在利东镇这种聚居小镇上搞事不太科学，生面孔容易被发现，没想到他们反过来利用了这一点。比如他遇到的那两个去买盒饭的人，本身就是利东镇出身的团伙成员。 团伙的医生几年前因为医疗纠纷被辞退并吊销执照，后来被他们挖过来做黑手术。医生的几个助手也有前科。 该团伙的器官来源有两个，一个是给流浪汉提供“帮助”，一个是黑中介介绍。以前者为主。 徐茜在小学里面看到的躺在担架上的那几个人其实都是。 流浪者本来就是城市中的边缘群体，今天在，明天没人了，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团伙会用一个合理的价码让他们闭嘴。 如果有人想要的价码不合理怎么办？团伙会让这部分人彻底闭嘴。 黑中介的介绍却要谨慎得多。 献血很多人都会做，但“捐献器官”是另一码事。要是有人答应下来、又反悔，说不定还报警，会给他们带来更多麻烦。如果有家属，“失踪”了还会被家属找，这又是给他们增加暴露风险。 那个给团伙通风报信的中介也被抓了。 按照他的口供，他会对可能合适的人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然后形成一份【备用名单】。即，团伙那边缺少合适的配型时，他再找这份名单上的人。 徐茜完美符合这个名单。缺钱、性格老实、人际关系淡薄（她失踪了别人只会以为她躲债去了）。正好又有需要用到她的手术，可不就找她了么？ 那中介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符合条件的徐茜竟然有个“想要确认她安全回家”的朋友。 在废弃小学实施抓捕时，团伙里有几个人不在现场，他们收拾完手术工厂那边的烂摊子，准备去外地避避风头。 但被抓的同伙把他们的避风头路线供出来了，最晚的在今日凌晨也已被抓归案。 该团伙的头目叫李明涛，昨晚也被送到了医院。后脑勺受钝器攻击，肿了一个大包，有脑震荡风险，还在留院观察。 陈力憋住了自己的话头，没问施亿是用什么钝器攻击的李明涛等人，感觉打出了锤子的效果。 趁着李明涛清醒的时候，他们已经对他进行了突审。 不同嫌疑人之间的口供需要相互验证。同时，身为团伙首领，有些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撬开他的嘴、完善证据链很有必要。 李明涛认下了自己的罪行。 “这个团伙算是一网打尽了，但本案还有两个疑点。” 秦闻听得心中一跳，以为陈叔要说赃款的账目有问题。 但陈力没提这一茬，只是说：“疑点一，李明涛不承认他认识另一个对器官有需求的团伙。” 这是施亿和秦闻提供的情报。当时施亿偷听到了李明涛和他手下聊天：他将那些人称为【疯子】。 “李明涛辩称，这是因为团队受到了打击，需要一点鼓舞人心的消息，所以他瞎编的。” 秦闻评价道：“他的语气不像编的、也没理由这么编。他话里话外挺忌惮跟他们打交道，现在闭口不言，很可能是担心招致报复。” 陈力也是这么认为的，奈何缺少证据。 “疑点二，李明涛说，他们的医疗器械是通过暗网购买的。至于供应商是谁、他是否认识暗网的负责人，他一问三不知。他说，信息安全就是他们使用暗网的原因。” 秦闻微微皱眉，“这话听着好像没什么问题。” “可就在今日凌晨，暗网关停了。我们没出手。”陈力补充道。 凶犯张青落网时，交代了暗网的存在，暗网没关停。 警方顺着暗网挖出器官买卖案，找到了几个买家，暗网也没关停*。 李明涛团伙落网不到八小时，暗网就突然无法再登录了。 结合起来一看，就会让人觉得，李明涛与暗网的牵扯比想象中更深。 不过没人会认为李明涛团伙与暗网团伙是同一个。 布置暗网需要计算机高手，需要服务器，跟李明涛的团队配置根本不一样。现场查抄到的证据也没有任何能支持这一论点的。 但李明涛真的对暗网负责人一无所知吗？ 对此，陈力持怀疑态度，“我觉得这家伙还有不少东西没撂。老油条就是这样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回头还得再好好审审。” “我倒是觉得，他不了解暗网负责人是实话。”秦闻却突然说。 对上陈力诧异的视线，秦闻拿着纸笔刷刷地画出蜘蛛结网的图。 “目前你们描述的暗网，真的就像一张网，将犯罪团伙织成一个个节点。” “有些人是无意中知道那个网站，有些人使用该网站是出于好奇或是为了一点小事，这属于小鱼小虾，不会被关注到。” “但像李明涛这样的成熟团伙，已经被网留下了标记，成为节点之一。有风吹草动，这张网就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但节点本身是很难看到整张网的。” 秦闻的描述有点抽象，但陈力懂了，“你的意思是，李明涛团伙里，有暗网的人？” “不确定。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留下标记的。可能是留下人？可能是科技手段上的【关注】？别忘了，他们的技术手段你们都没能完全破译。” 秦闻说道：“但我建议，在接下来的审讯中，你们可以跟李明涛聊聊这个。” 陈力有点迷糊，“你不是说，李明涛不了解负责人是实话，身为节点很难看到整张网么？” “他不了解整张网，但他肯定对其他节点有所了解。将你说的两个疑点结合起来看，我甚至觉得，他所说的【疯子】就是另一节点。” 秦闻在画出来的网上接连打叉，“只要我们掌握的节点信息足够多，不说彻底掌握这张网，也能将它彻底破坏掉！” 当然，秦闻只是个出主意的，他又不需要负责具体的审讯工作，说得比较轻巧。在缺少实证的情况下想让人交代，估计有得好磨。 陈力幽幽一叹。 李明涛团伙案能顺利终结固然值得高兴，但留下的疑点却仿佛让他看到了隐藏在水面下的更多罪恶。 他们的工作……任重而道远呐！ 但这种扫兴的话没必要这时候说，陈力转而提起了另一桩好事，“张青案和李明涛团伙案的破获都离不开施亿的帮助，局里给她申请了奖金和锦旗，送到你们家去？” 以前是“你家”，现在他都直接默认“你们家”了。 秦闻嘴角一抽，却只能无奈地说：“好吧。她会很高兴的。” 陈力瞅着他的表情，差点没笑出声。 以前秦闻最不喜欢这种形式主义。他觉得这些东西很“麻烦”。 可现在，他都能接受锦旗送到他们家去了。 要知道，这个过程通常会很热闹。左邻右舍听到动静可能会围观，就连社区领导都会过来表示一下关怀、合个影。 秦闻光是想象到那个画面，脑壳就开始痛了。他感觉自己比施亿更像被人偷了脑子的。反正他是没看见她有脑壳疼的时候，掀开了天灵盖也照样嬉笑如常。 【作者有话说】 Ps：施亿的训练技巧出自一拳超人。 22 第22章 ◎偷电瓶车的和车祸◎ “咦,怎么又有这么多警车停在这里？前几天才来过，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小区房价可千万别跌啊……” “瞎说什么呢！人家警官是来送锦旗的。听说前几天就是某个邻居抓到了犯人。这多有安全感啊！”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跟上了看热闹的大部队。 “施亿女士,感谢你为打击犯罪做出的贡献。” 施亿龇着大白牙,熟稔地说着客套话,“客气了、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警民一家亲嘛。” 然后,她笑容洋溢地从陈叔手上接过锦旗,又一一跟各位警官握手。 她展现出来的社交点数,完爆当了二十多年人类的秦闻。 秦闻不忍直视。 他混迹在围观群众中，假装跟施亿他们都不熟。 可施亿是那种会抛弃队友的人么？那必须不是！她多可靠啊！ 只见她伸手一捞，将秦闻从人群中捞了出来，“麻烦大家让一让，这位是跟我一起打击犯罪、捍卫和平的秦闻大大，大家不要忽略了他。” 人群自动分列至两侧,为秦闻让出了一条路。他似乎事与愿违地变得更高调了。 待秦闻在她身边站定，施亿才看向了前方的随队摄影师,土土地比了个剪刀手,“茄子~” 画面就此定格。 拍照环节终于结束。秦闻松了一口气。 幸好照片只会作为内部纪念。现场没有记者,秦闻提前以“案情牵涉较大,低调才能避免招致报复”为由,打消了陈叔加大宣传力度的念头。 警官们走完了流程，婉拒了施亿热情的留饭邀请。 李明涛团伙是落网了,但后续的审讯、材料整理、证据链的完善等的工作堆积如山,他们还得回去处理公务。 围观群众吃够了瓜,意犹未尽地散去,顺便将施亿的【歹徒克星】的称号传播得更远。警方没说施亿帮忙的具体案件，但这样正好，方便大家脑补…… 门口渐渐安静下来。 就连收锦旗的正主施亿都跑没影了。她说她要去买东西，这么好的日子，理应好吃好喝庆祝一下！ 虽然秦闻想说她平时也没少吃少喝，但以施亿的行动力，咋可能听完他的吐槽才走？施亿风风火火地闪人，秦闻默默地将吐槽咽回肚子里。 他尽量让自己忽略一旁陈叔的微妙视线，转而说起正事，“对了陈叔，你有没有帮我问李明涛关于脑部手术的问题？” “问了。李明涛说，他没听说过，这更不在他们的业务范围内。脑部手术要求高，技术不过关的话很容易出问题，他是不会碰的。” 陈力摊了摊手。李明涛这部分供词在他的意料之中。 若非秦闻最近认准了脑部手术、脑子买卖的议题，总是反复提起，陈力都不会特意去问李明涛。 “哦……”秦闻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李明涛的回答不只符合陈力的预期，也符合秦闻的预期。别看他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实际上他的认知与陈力一致。但不知为何，秦闻又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这种直觉比推理更不靠谱。他努力想将这种直觉背后的逻辑捋清。 但这时，电话响起。 “秦闻大大，我遇到你说的犯罪者的打击报复了！” 秦闻一惊，“你在哪里？我们马上过去！” 他身旁的陈力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将刚撤走的队友们喊了回来。 小区外商业街的某路口。 一个戴头盔的家伙被施亿单手摁在地上。旁边歪着她的电动车。 几辆警车风驰电掣地赶到现场，一群五大三粗、全副武装的警官从车上下来，迅速朝他们包抄过来。 被施亿摁住的那家伙呆呆地看着这场面，然后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他叫王羽，专业偷电瓶车的。 几分钟前，他看到一个女孩随意地将电瓶车停在路边，就进店买东西了，连钥匙都还在车上。 这种天选目标，不动手简直对不起自己的专业！ 他一边在心里感谢大自然的馈赠，一边自然而然地上前骑走了电动车。路人乍一看去，只会认为他就是电动车的主人。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顺利得不行。 但后面一部分，王羽就不太愿意回忆了。 施亿开开心心地从店里出来，抬头一看，笑容僵住：我车呢？ 她左右张望了一眼，王羽已经骑出了一段距离（根据他的经验，这已经是安全距离），可施亿仍一眼认出了自己心爱的小电驴。 冲刺、拽车、拉人下车，这对施亿来说也是个一气呵成的过程。 王羽很难说清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身后一阵风刮了过来，明明他还在往前骑，但两侧的参照物就突然不动了。他听到了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 他扭头一看，本该在安全距离外的施亿就在车尾拽着车子！ 这是什么鬼啊！王羽一时懵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施亿已经将他一把拎起、并牢牢地摁倒在地。 秦闻昨晚才给她科普过犯罪者报复的可能性和可怕性，施亿有认真记在心里。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个人来，她直接对号入座了。 施亿跟秦闻的通话内容就隐隐让王羽感觉不太对劲，但他其实没咋听明白，脑瓜子又嗡嗡的，因此没有引起重视。 算了，干他这一行，马失前蹄的时候也是有的。可能会被送进去蹲几天，也可能会被揍一顿——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直到那些警官杀气腾腾、如狼似虎地朝他扑过来。 这是抓小偷吗！抓那种死刑犯也绰绰有余了吧！ 他何德何能，让这么多警官出手！ 求生的本能让他为自己叫起了屈，甭管他们准备抓谁，那肯定是抓错人了，可不能杀良冒功啊！ 警官们没有理会他的嚷嚷，他们见多了血案累累的家伙装无辜，多王羽一个不多。 刚给施亿送完锦旗，他们人都没走远，就有人对施亿动手，这性质有多恶劣，不需要多说。 他们必须严阵以待！ 众警官先将他从施亿那儿接手过来。施亿一人的钳制换成众人的钳制，那感觉可不会舒服多少。 一人迅速给他搜身，叮哐地摸出随身携带的割包撬锁的万能小刀。 一人厉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想干什么？是谁派你来的？还携带了什么凶器？” “我、我叫王羽。我偷电瓶车的！我真的是偷电瓶车的！”以前他巴不得把自己的身份捂得死死的，现在却当成保命符一样嚷嚷出来。 王羽还努力招呼着路人，“乡亲们，你们帮我做个证，这小刀真不是凶器！它不是捅人的，就是划个包、撬个锁的比较好用。” 噫——因热闹而驻足的路人嫌弃地后退，下意识捂紧了自个儿的包。 王羽欲哭无泪。他只能庆幸，大白天的，他没带工具箱出来，只是顺手牵了个羊。若被人看到他工具箱里液压钳之类的东西，恐怕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先带回去做个笔录吧。” 路人用感激、崇敬的眼神目送一众警官带人离开。 大家都挺乐意看到警方的兴师动众的：小偷小摸也会被抓，才有震慑作用！这不管、那不管，治安只会越来越差。 可惜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当王羽看到自己被带进【重案组】的时候，冷汗快要混着眼泪掉下来了。 他并没有“社会变得更好了”的感受，只是兀自猜疑着： 当时现场会不会正进行着某些【大集团】的地下交易？那辆电瓶车上，搞不好有几百上千万的货，留下钥匙就是为了“交接”，却不小心被他搅黄了…… 不是王羽的脑洞大，而是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遭遇的一切！ 他发誓，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不会对那辆粉色小电驴起觊觎之心。 不，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也不偷电瓶车了！ …… 为了避免更多意外的出现（虽然倒霉的可能另有其人），接下来的采购是秦闻与施亿一起完成的。 当然，没过几分钟，秦闻就后悔了。 秦闻很快发现，这附近有不少店铺老板都认识施亿，看到她就会打个招呼、唠两句。 她在这边才住了几天啊！对此，秦闻只能默默感慨：不愧是她！ 让秦闻后悔陪过来的原因倒不是这个。而是，施亿没讲两句，就会话锋一转，“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收到锦旗了？” 站在她旁边的秦闻差点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来！ 好家伙，难怪有这么多东西要买，原来买东西是顺便的，主要是来吹牛的！ “唔唔唔……”秦闻果断捂住她的嘴，把她往店外拖，礼貌并冷淡地跟老板告别，“不好意思，我们还有挺多东西要买，先走了。” 施亿觉得秦闻的思想境界太低，这能叫吹牛吗？这分明是跟人分享一下收锦旗的喜悦！ 在秦闻的监工下，采购效率提升的施亿终于回家了。 “很好，没掉漆。”施亿停好小电驴，又龟毛地检查了一下车身，这才满意地点头。 秦闻无奈地瞅了她一眼，主动拿起那些大袋小袋，却因为错估了重量，拎了一下没拎起来。再拎一下，拎是拎起来了，但他感觉自己被拽得矮了一截。 “还是我来吧。”施亿看出了他的狼狈。 秦闻憋红了脸，“不、不用！我跟你说，我已经开始锻炼了。这点重量，不在话下！” 施亿眨眨眼，“秦闻大大，如果你胳膊筋拉伤了或是肌肉酸痛，会请假吗？” “不会！” “那就好。”施亿放心了，“加油！” 秦闻：所以，你就只关心更新对吗？ 这个无情的家伙！ 回家后不久，秦闻就接到了陈叔的电话：确认了，王羽确实就只是偷电瓶车的。有前科。并且为了“自证清白”，他忙急忙慌地把警方还没掌握的几起电瓶车盗窃案全都给交代了。 秦闻：…… 好吧，其实根据王羽被抓时候的态度和施亿描述的过程，他就猜到这里面有误会。 陈力等人估计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他偷电瓶车在先，并不无辜，带回去做个确认更保险。 秦闻觉得，施亿警惕起来是好事，但让她成为惊弓之鸟并非他的初衷。 “施亿，罪犯实施打击报复的可能性确实有，但我们需要进行更慎重的判断。遇到偷电瓶车的，可能真的就只是偷车。” “我进行过慎重判断的。你想啊，他偷走我的车，用心非常险恶，就是想把我困死在某个区域！” 施亿严肃地与他探讨，“大大，你的小说里就有过这种桥段，主角不知不觉间地被困在一个小区域里，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秦闻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好像在试图将她天马行空的脑回路扯回来，“再次强调，不要把现实搭进小说里！” “好吧。”施亿有些遗憾地回答。 她还想跟秦闻大大聊聊被困守某个小区域后该如何破局的问题来着。 秦闻这才松开了她。 “可是……”施亿悄咪咪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又想重新掌握一点主动权。 秦闻面无表情：“没有可是。总之，所谓的慎重判断，就以你是否受到人身伤害为标准。甭管你多喜欢你的小电驴，那也不是一码事。” 为了避免她再发散思路，秦闻干脆总结出最简明的标准。 “好吧。”施亿彻底老实了。 当日稍晚，秦闻正勤勤恳恳地码字，他感觉自己快要变成【文勤】了。 刷着手机的施亿却突然凑了过来，“秦闻大大，你有没有觉得这辆车很眼熟？” 施亿恨不得他化身成为码字永动机，很少像现在这样过来打断他的思路。 秦闻分心瞄了一眼，就见施亿指着实时快讯的一张图片。 这是一个车祸的现场照片，部分做了马赛克处理，但仍能看出现场的惨烈：一辆货车追尾了多辆小车，路边护栏陷了一片，有车子翻出坡外，起了黑烟。 施亿指着的是图片中的一角，那是被追尾车辆之一。秦闻凝神一看，忽然肃容，再拿起她的手机不断放大，想要确认细节。 虽然图片中大部分特有的标志都被模糊处理掉了，但秦闻还是凭借着身为编外顾问的熟悉，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将它辨认了出来：那是一辆警车。 这时，秦闻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陈叔。 “李明涛从医院转运回警局的路上遭遇了车祸。” “环城东路的追尾事故是吗？我们正好看到了这条新闻。情况怎么样？” “李明涛不见了。” 23 第23章 ◎训练与转机◎ 负责押送李明涛的警员因车车祸造成的冲击力陷入昏迷,当救援人员赶到现场，将他们从车里拖出来时，李明涛已经不见踪影。 货车司机当场死亡,受伤人员被送去了医院。 “我们调查了各车的行车记录仪,车祸发生后,有两个人现身接应了李明涛，他们翻到了护栏外面,直接从坡下荒野离开了。” 这手笔,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场意外。 “我们准备从货车司机着手调查,但恐怕很难找到有效线索。”秦闻听到陈叔在电话那头愤愤地捶了一下桌子。 他们都了解这种犯罪模式： 某些大型犯罪集团会专门培养这样的亡命徒。有时候是制造意外,有时候是灭口。 货车司机往往是个合适的职业选择，本身就要跟三教九流打交道，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了解这种模式，却不知道是谁在利用这种模式，这是最让人抓瞎的。 可以肯定的是，这种作案模式已经脱离了李明涛的能力范畴。 他的团队里没有这样的亡命徒。 作为一个器官买卖的团伙,他们的犯罪模式已经比较成熟：有医生、助理、打手……如何找到隐蔽的器官来源，如何避开警方视线等问题,他们都有方案。 但他们根本没有与警方正面交锋的底气。被盯上后,他们的反应就是躲和逃,与今日的车祸模式截然不同。 而且,根据警方这两天的调查,李明涛团伙对暗网的依赖性较强，自身的触须没能伸到器官买卖的领域之外,就连医疗器械的渠道都不是靠自己打通的,将其称为【犯罪集团】显然不合适。 “也就是说,有另一个犯罪集团、一个真正的犯罪集团捞了他一把。为什么？” “因为他确实掌握着某些重要信息。他闭口不言,不只是因为忌惮，更因为他相信那些人不会放着他一个知情人不管。他的手下呢？” “没有异动。李明涛应该是将某些秘密紧紧攥在手里的那种人。我们可能错过大鱼了。好在他的身份信息我们都掌握了，很快就会发出他的通缉令。” “那些手下也再审审。李明涛不想让别人知道太多，可有时候，手下也有手下自己的心思。”秦闻提议道。 “明白。” 秦闻的手指仍在不断轻扣桌面，试图将案件的前前后后再捋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问题。 他看到了炯炯有神地听他打电话的施亿。 忽然，秦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对！” “什么不对？” “你之前跟我说，李明涛对脑部手术的观点是，他没听说过有谁在搞这个。” “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秦闻终于知道，这个回答的违和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他跟你说了一堆脑部手术可能出现的问题，你看这像没听说过的样子吗？这是一种典型的过度解释！” 李明涛给出了充足的理由来撇清关系，让人听着就觉得很有道理。但充足的理由中却包含着一些外人不懂的细节，这是欲盖弥彰！ 秦闻轻声道：“陈叔，你觉得，什么样的团伙能被李明涛称为【疯子】？” 要知道，李明涛本身就是一个把人体器官当成商品买卖、手上有人命的家伙。 陈力忽然沉默。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想，那个疯子团伙的项目之一就是脑子手术。而且那肯定不是什么正常的手术，而是……脑子研究。李明涛在那儿见识过极高的失败率。” 当然，猜想只是猜想。在找到更多线索与证据前，没啥意义。 施亿敏锐地察觉到，秦闻结束通话后，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既没有继续码字（这个是重点），也不跟她有眼神接触，有点像是在躲着她。 施亿把他的椅子转到自己面前来，“秦闻大大，你是因为李明涛跑掉不开心吗？别担心，要是再被我碰到，我还会抓到他的！” 她做了个“敲他脑壳”的手势。 即便秦闻知道现在不适合笑，也差点没绷住表情。 这家伙总有以一己之力带歪气氛的能力。 秦闻整理了一下心情，才说：“抱歉。” “诶？”施亿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 “我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如果我早点发现李明涛的过度解释，说不定有机会找到你脑子丢失的线索。” 他们都没发现李明涛的话有问题，是因为他们预设了答案。李明涛的回答符合他们的预期，就没有引起他们的警觉！ 秦闻也是一样。一方面他想着要给施亿找找丢脑子的线索，可另一方面，他心里也觉得【丢脑子】可能只是施亿的胡说八道之一，咋可能真找到什么线索？ 预设自己的立场，是推理的大忌。 其他人不清楚施亿的情况，忽略这一线索情有可原。但他明知道要追索【脑部手术】的相关线索，却又一边懈怠，这不应该。 施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的大大。你的书里说过，犯错是上天想要将我们指引到更正确的方向上。人类的愚蠢就在于屡屡犯错，人类的伟大就在于能在犯错后找到正确答案。” 秦闻承认，他有点感动。 但同时，一句吐槽也忍不住自心底冒出：话说你看我小说的时候真的寄存脑子了吗？ 施亿没注意到秦闻的微妙表情，她围着秦闻，作神探状，一边思考一边分析。 “就算发现李明涛撒谎，撬开他的嘴也不容易。就算查到跟他有联系的团伙，也可能跟偷走我脑子的不是一波人……” 她以拳捶掌，做出总结： “所以这种事情急不来的。秦闻大大，你这就叫皇上不急……啊没什么！” 总结到一半，施亿感觉用词不太妥当，及时地掐断了后续陈词。 秦闻的感动早已烟消云散，嘴角眼角一起抽搐：别以为你只说到一半，我就不知道完整是啥了！ 行吧，案件的潜在当事人都保持着良好的心态，秦闻也很难继续悲观下去。 施亿观察了一下秦闻的表情，露出一个“搞定”的隐秘窃笑。 她抓了一把核桃咔一下捏爆，送到秦闻面前，“请公子吃核桃补补脑。” 秦闻抓了两颗核桃仁丢嘴里。 “你觉不觉得，我这样开核桃就像开脑壳一样啊？”施亿突然说。 画风突变。嘴里的核桃仁突然没那么香了。秦闻担心自己的某一下咀嚼会爆汁，脑汁的汁。 “谢谢，我不吃了。” 于是，施亿将他的机械键盘捧到他面前，“请公子码字。” “你走开。” “好嘞！” 与此同时，某盘山公路上，一辆车正在疾驰。 “这里是哪里？或者说，我们要去哪里？”李明涛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 说着，他又擦了把额头上的血——车祸时他也在车上，属实是旧伤添新伤了。只是在这些人面前，他只能按捺着自己的脾气。 “到了你就知道了。”坐在他旁边的人说了句废话。 李明涛想看看窗外，却只能看到一片灰色的帘子。 其实他的手术工厂运转时，车内环境也是类似。以前他只会觉得自己的安排非常天才、非常万无一失，如今换了个身份，他才知道，这竟是这么压抑的感觉。 “那个、谢谢你们救我出来……”李明涛继续没话找话。 “我们不会放弃自己人。不过，前提是你是自己人。不该说的，没有说吧？” “没有，绝对没有！”李明涛谄媚道：“不管他们怎么问，我的口风都严得很！请相信我！” 可突然！坐他旁边的人勃然色变，揪住他的衣领，把车门一开，把他的上半身推到了车外。 “如果你什么都没说，警方怎么可能盘问你相关问题？！” 这家伙泄密了！ “啊啊啊——”李明涛发出惊恐尖叫。他看到车子在盘旋的山路上疾驰，风灌进他的嘴里，刺入他的肌肤，半边黑压压的天空映在他的眼底，如同形成死神的剪影。 只需要那个人的手一松，他就会跌进无尽深渊里，尸骨无存。 “这是误会、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的！”李明涛的鼻涕眼泪一起冒了出来，哭嚎着说。 他后悔了。与其被这些魔鬼救出来，他还不如把牢底坐穿！ 车上的另一人给他解了围，“你可别吓唬他了，他要是尿在车上，倒霉的是我们！” 那个人终于将李明涛拽回了车上，“说出你的解释。” 李明涛毫不怀疑，若他给出的解释不能让人满意的话，他还是会被丢出车外。 他干呕了两下，忙急忙慌地整理着语言。 “我没给警方透露任何你们相关的信息。可在我被抓之前，有人潜入了我的据点……” “等一下，你搞的监控体系不是参考了我们么？他们怎么潜入的？” 李明涛露出尴尬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可、可能是看监控的人偷懒了。” 车上的人没吱声。但那表情就像在说：这废物！ 李明涛也在心里嚷嚷：你以为我想吗？遇到这种事情我是最糟心的好吧！ “潜入你们据点的是警方的人？” “不确定……” 但这个回答让他听起来更像废物了。李明涛又赶紧找补，“我的意思是，那些人的行事作风就不像好人！但他们又敢报警。我就感觉有点矛盾……” 李明涛着重描述了有人站他旁边拿钱，以及情报泄露的情况。 “他们偷听到了我跟我心腹的聊天。我想着，暂停移植手术一段时间，先跟你们做买卖。当然，就算是我的心腹，我也没有透露更多详情！” 可那些人偷听到有限的情报后，似乎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警方，导致李明涛被反复盘问“疯子团伙都是些什么人、是干什么的”之类的问题，搞得他心惊肉跳的。 幸好他的口风够严，否则可能真就泄密了！ 车上的人露出沉思之色。 李明涛透露的这些信息，倒是不枉他们跑了这一趟。 他们来之前就有考虑过他落网的原因，但事实似乎与他们的猜测都不太一致。 不是好人、又敢跟警方合作的……会是谁呢？他们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串名单。 这个【第三方】的介入，又是为什么？ 这些事情都得汇报上去！ 他们姑且按下了心中的思虑，又看向李明涛，“现在你积累的财富和资源都没了，还成了丧家犬，有考虑过以后怎么办吗？” 李明涛脸色颓然。 旁边的人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只要你愿意好好做事，你那点损失不值一提。我们只会给你更多，你也不必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阳光下……” “真、真的？” “当然。我们跟你那种小作坊本来就不一样。” …… 施亿与秦闻回归了日常的生活。 施亿不需要每天去确认徐茜安全回家了，却仍是个大忙人。 “徐茜现在不需要打很多份工了，她找了一份正职，下班了我们会一起去吃饭、逛街、看电影！”施亿开心地回来叭叭。 秦闻感到费解，“那个商场，你们昨晚不是已经逛过了吗？今天还逛，不无聊吗？” 施亿斜眼。 秦闻继续评价，“哦，那个电影啊，听说是部烂片……” 施亿继续斜眼。 秦闻明智地给嘴巴拉拉链。 当然，除了吃喝玩乐外，施亿也多了其他正事：监督秦闻训练，以及拖着训得像死狗一样的秦闻回家。 为了让秦闻保持训练热情，施亿特意为他的训练增添了趣味性：比如，将躲避球训练换成【加更球训练】。 同样是训练反应力，但如果被一颗加更球砸中，就得加一更，上不封顶。 虽然秦闻总觉得施亿在夹带私货，但这样似乎可以激发出他的潜力，他就答应了。 一开始还好好的，他觉得自己的闪避技巧真的有在明显提高。 可自从他躲得更快、更好之后，加更球就开始自带转弯效果了！ 秦闻：！ 丢个球你还带上精确制导效果是不是有点离谱！ 他就说怎么躲不开！ 秦闻果断叫停了施亿的激励策略，还是就让她在一旁看着比较安全。 施亿痛心疾首，“螺旋球会转弯不是很合理吗？怎么就是作弊了？秦闻大大，敌人打你的时候，都是不讲武德的！你永远不知道攻击会从哪个方向来！” 秦闻面无表情，他相信最不讲武德的是眼前这位。 两人都没想到，没过几天，他们跟丢的案件就迎来了新的转机。 在陈力提交了李明涛团伙案的案情资料后，来自外省的某重案组发来了协查邀请。 “你们报告中提及的【疯子】团伙，与我方正在调查某起非法人体试验案很像。包括他们对李明涛的营救模式也在我们调查的案件中出现过，不过当时被用来灭口。” 虽然陈力这边只抓住了一点线头，而且只是断掉的线头，却仍引起了那边的重视。 因为那边本来没有调查到暗网这条线，他们是通过其他路子挖出的案件。引出暗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可以串联起不少有用的线索。 该团伙的主要活动地点在外省，陈力却能通过相关性不大的案件挖出线头，足以说明实力。 他们认为，若能合作调查，或许可以给停滞不前的案情带来新突破。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夹子，所以明天更新时间在明晚的十一点，早睡的小可爱勿等~平时日更，尽量在晚九点前~至于加更、我感觉我更得还挺多了的诶，真的要加更吗（挪开视线）…… 24 第24章 ◎秦闻风评被害◎ 圣心度假村。 施亿和秦闻办理完了入住手续,服务员将他们的行李箱送到他们各自的房间，“祝您入住愉快！”这才彬彬有礼地离开。 “哇！”服务员是前脚走的，施亿是后脚蹦到窗边的。 她整个人贴在窗玻璃*上,眺望着海边的风景,发出大呼小叫的惊叹。 秦闻相信,有这个气氛组在，没有人会对他们的度假目的产生怀疑。 他没管她,只是拿出仪器将施亿的房间都扫了一遍,“没有问题。” 同样的流程,秦闻也在自己的房间走了一遍。 没错,度假只是个幌子，他们是应邀来查案的。 普通客人的房间被动手脚的可能性较低，但考虑到背后组织的危险性，谨慎一点总没错。 圣心度假村位于T省，也正是该地的重案组向陈力发出的协查邀请。 除了秦闻和施亿，陈力只带了一小队对暗网、张青案、李明涛案都较为了解的警员过来。 协助友军是一码事,但自个儿辖区内的工作也不可能就此停摆。同样的，T省这边缺的并非一般的办案人员,而是能带来案件突破的人。 不过从接下邀请开始,施亿秦闻二人组就与陈力等人就开始了分头行动。 秦闻已经看过他们对这个案子的调查报告。 这个疑似为李明涛所说的【疯子】团伙,在调查报告中的代号为S组织。 它在明面上有一层壳：圣心慈善基金会。主要方向是救助残疾、患病儿童和支持医疗技术的研究。 警方注意到它,是因为有个研究员投案自首,说出了基金会以慈善之名做非法人体研究的真相。被基金会救助的孩子，维持着一个极高的死亡率。 那个研究员说：“我的孩子也生了病。我开始害怕,是不是我的报应落在了她的身上。我不想继续忍受那种良心的煎熬了。” 然后,研究员因车祸去世。 警方根据研究员提供的线索对基金会所属的儿童医院进行了突击调查,什么都没发现。 院方表示： “郑研究员因为女儿生病变得有些疑神疑鬼,精神状态就不太好……唉，如今她去世了，我们不能再说一个死人的坏话，只能说，是医院的关怀没做到位，应该让她休假一段时间的。” “死亡率高的问题？拜托，警官，你要知道，我们这里的孩子本身或多或少有健康问题，有些连他们自己的家人都放弃了！是我们在极力救治！但我们只是医生，不是上帝……” “请你们不要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寒了我们的心！” 一套套的说辞和资料都找不到破绽。 从医院回来后，专案组就被投诉【办案过度】了，“不少孩子都受到了惊吓。” 行动警员都被要求写了检查。 圣心度假村也在该基金会的名下，盈利用于补贴基金会的运营。 他们的口号是打造世界一流的旅游康养度假村。该度假村临海而建，全域内有医疗、疗养、美食、娱乐等项目。 自度假村对外开放以来，热度就居高不下，富豪、明星往来不断。 有些人表示，这里的疗养项目颇有门道，“住一段时间感觉年轻了十岁”“内心得到了治愈”等等。 也有些人表示，这里没有外界吹得那么神，这些项目在其他度假村也有，圣心只能算是中等水平。 “据我方调查，造成口碑差异的主要原因，并非个体的主观感受不同，而是度假村某些项目不对外开放。那些【有效】的疗养项目，很可能来自于非法人体研究的成果。他们在利用度假村筛选、吸纳重要成员，增强基金会的实力。” 被吸纳的富豪名流不一定了解组织内的犯罪行为，却在无形中给他们的犯罪提供了掩护。 没有切实的证据，警方的行动处处受阻。这些可都是纳税大户，一口气把人给得罪光了，本地的经济不管了么？ 可不进行查证，又怎么找证据？ 这就是当前的调查陷入僵局的重要原因。甚至于说，在明面上，对S组织的专案调查早就结束了。 对此，秦闻的想法是：如果专案组能在基金会所属的儿童医院那边获得非法研究的正面突破，那自然是最好。 但他不准备做这条线。 “一来，我对医疗研究不太懂，很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二来，这些人很清楚他们做的是什么勾当，谨慎程度绝不逊于李明涛团伙，尤其是出现研究员背叛后，更会严防死守，搜集证据的难度直线上升。” 像解决李明涛案那样再来一次【直击老巢】？ 秦闻不太确定施亿能否做到，反正他是肯定做不到的。就算他现在爬墙不需要踩电动车了，也没有在几天时间内脱胎换骨。 而且早就说过的：案情不一样，同样的方法未必能取得相似的效果。 S组织与李明涛团伙的作案模式有明显区别。他们有光明正大的对外身份，乱闯被发现，反而会引火烧身。秦闻不想让施亿去冒这种险。 他准备试试圣心度假村这条线，采取迂回作战法。 “如果能确定S组织的核心成员和非核心成员，有针对性地剪除他们的羽翼，他们的发展受阻，就可能露出更多马脚。” “我支持你的计划！”施亿坚定地站在了他这边，眼睛亮晶晶的。 就问，这样的信任，谁看了不感动？ 秦闻不太感动。 他瞄了施亿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自从看了度假村的宣传片后，她的眼睛就刷地一下亮起来了。这哪里是对他全心全意的支持？分明是她想去玩！ 秦闻的安排完美契合施亿的期待！ 事实上，秦闻提出的这条路线，专案组之前也有过尝试，只是并不顺利。 警员们用假身份混进去后，圣心度假村就像毫无所觉，照常接待，但打入内部？想都别想！ 什么内部人员才能体验的项目？另一套【高级会员制】？只是坊间传言罢了。 专案组不信那只是坊间传言，他们更倾向于认为，该组织掌握着一套信息识别认证的手段。 后来专案组从陈力这边了解到，S组织的犯罪很可能也借助了暗网的力量。有那种程度的信息技术专家的辅助，一般的造假信息通不过筛选，实属正常。 圣心度假村不拆穿伪装的警员，是在跟他们装傻。 但秦闻的计划仍有成功的可能性。 因为他跟之前尝试的人不一样，他用的是自己的真实信息，他的身份是“干净”的。 秦闻是排行榜前排的网文作者，虽然与那些名下产业无数的大佬没法儿比，却有着令人羡慕的现金流。 如果他们缺少资金，吸纳秦闻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话又说回来了，搞研究的（无论合不合法）会有不缺资金的吗？ 施亿则是财大气粗地表示，“如果他们看不上你那点，那就砸我的钱！” 她学着某些霸总歪嘴一笑，“有我的凭亿近人，呵呵，安心吧你就。” 秦闻默然：你这么说的话，我就太不安心了。 要说这里面谁的身份最有问题，那肯定是施亿啊！ 秦闻早就考虑过一个问题： 一开始可以说是陈叔是因为“秦闻女友”的身份对施亿放松警惕，可后来做笔录、登记身份等等，陈叔也从未发现她有问题，好像身份系统中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施亿是怎么做到的？秦闻不知道。 她能让她的账户中【拥有】那么多钱，让自己的身份信息【合理化】似乎也没啥值得意外的。 秦闻相信，施亿的“造假等级”肯定高于那些拿着假身份混进度假村的警员。所谓的S组织或是暗网未必能查出问题。 但，【干净得诡异的身份信息】【神秘的不知源头的资金来源】等等，同样会显得很可疑！ 很多时候，正派和反派的思路不一样。秦闻不放心让那些人对她进行细扒。 秦闻希望，最好还是由他来敲开度假村内部体系的大门。 “你是我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动用。”秦闻一本正经地忽悠。 施亿很吃这一套。她仔细一琢磨，觉得秦闻说得很有道理，“那好吧！” 当然，专案组并未将全部希望寄托于两人身上。 陈力那边也有其他思路： 由S组织与李明涛之间的关联可知，他们会向其他团伙购买更多“研究素材”。 基金会名下的研究机构、医院难以突破，但其他团伙未必有这么难搞。他想用外部的蛛丝马迹突破该组织的堡垒，牵引出他们犯罪的核心。 这个方法也有对应的难点，但这就是专案组需要攻克的问题了。 目前秦闻施亿与专案组可以说是双线作战。不过如果两人有需要，也可以申请支援。 “我准备先去疗养区看看，你可以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过来找我，或者自己逛逛都行。”秦闻说道。 “欧克~”施亿头也不回地朝他挥挥手。 从住宿区到疗养区，需要沿远离海边的方向走，步行约五分钟，也可搭乘免费摆渡车过去。 秦闻一路观察着度假村内的情况：现在不是节假日，但度假村里三三两两的不缺人，入住率高并不是营销出来的假象。听说有些人干脆在这里包了年。 疗养区比住宿区的风格简约很多，少了不少花里胡哨的装饰，但保持着窗明几净，让人感觉很舒坦。 秦闻认为，这里就是组织“筛选客人”的主要区域。想要被他们关注到，必须得来一趟！ “医生，我是听说了度假村这边的疗养效果比较好，才专门过来的。工作时间一长，我的手腕和肩颈就不太舒服……” 医生给秦闻按了按肩颈和手腕，一边做记录，“你的工作是敲键盘是吧？写小说的？” “这都能看出来？”秦闻表示【惊讶】，“不会以为我是码农吗？” “哈哈，气质不太一样。可以问问你的笔名吗？我平时也挺喜欢看小说的。” “抱歉，我不喜欢让现实的人知道我的笔名，那感觉有点怪。” 虽然秦闻不认为他们查不到自己的笔名，但还是遵循着自己的【人设】。 “哦哦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请放心，我们度假村有严格的保密制度，不会将客人的个人信息往外说，了解你的个人信息也只是为了更好地为你服务。很多明星都来过这里，在隐私保护这方面我们还是挺有信心的。” “嗯，我知道的。” 医生又继续说：“对了，你这种情况不算严重。我给你开几副膏药，你也可以尝试一下这边的按摩疗法，怎么样？你平时多运动运动，不要久坐，效果比什么疗养都好。” 秦闻微微皱眉，“可这些跟外面的医院没啥差别吧？我想要更好的方案和效果。钱不是问题。” 医生保持着耐心的微笑，“秦先生，就是因为说的是实话，所以给出的方案才会大同小异。我要是忽悠你开高价药，那才有问题。” 秦闻心念电转。 对方表现出了较强的防御态度，让他感觉【打入内部】的希望有点渺茫。 是他的客观条件没通过筛选？还是他刚刚的“表现”有什么问题？又或者说，他这几天把身体锻炼得太好了，所以显得有点可疑？ 这种情况下，他是不是该说点什么争取一下？ 但秦闻又担心，过于积极的表现反而会引起怀疑。 让他按照自己的性格来表演还好说，可超出他性格的部分，他怕自己演砸了。他知道怎么分析人，却无法保证自己毫无破绽。 “好吧。”秦闻只能这样说。 往好处想，他们或许需要时间对他进行观察呢？迈进内部的门槛没那么简单，他得另寻机会…… “等一下！”一顶沙滩帽突然从秦闻身边冒了出来，把他吓了一跳。 秦闻定睛一看：不是施亿还能是谁？ 她已经完全换上了度假装，穿着绿色的无袖裙子，脚踩凉鞋。不止戴着沙滩帽，连大墨镜都整上了，手上还捧着俩椰子——这家伙说是收拾一下，看来一点时间都没浪费啊！ 只见施亿着急地说：“医生，你得再给秦闻大大瞧瞧，他的身体真的不行！光是做spa、贴膏药哪里够？他主要是身体虚，得好好补补！” 施亿说的都是大实话。她刚认识秦闻大大那会儿，他都要昏死在自己的房子里了，施亿都不敢想，要是没有她，情况会变成什么样。 脆皮作者的健康问题，深深牵动着读者的心。 她真诚地希望，秦闻有个好身体，然后日更一万。 虽然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查案，但按照施亿朴素的想法：如果可以顺便给秦闻调养身体，那肯定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啊！ 两件事可以一起进行！ 哦，算上她的度假目标，那就是三件事并行！ 她愿称之为：高效。 然而，施亿并未注意到，外面的护士听到关键词，贴心地给这间诊疗室关上了门：低声些，这不光彩。 就连坐在秦闻对面的医生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你早说你真正想看的不是【职业病】啊！ 难怪他的态度有些迫切，刚入住就找过来…… 秦闻熟练地捂住了施亿的嘴，努力想要挽回一点名声，他真诚地解释，“医生，她瞎说的。” “我懂，但你知道的，讳疾忌医不是好事。” 医生的态度似乎没变，可肢体语言却多了点亲切感——这是秦闻之前跟他聊了那么久，都未曾有过的突破。 秦闻迟疑地松开了捂嘴的手：这也行？！ “可不就是这样嘛，医生！”施亿迫不及待地表达着对医生的认同，“我已经监督他锻炼好几天了，但如果你能提供一些科学辅助，那就更好了！” “哦，原来是你在监督他锻炼啊，我就说他身上确实有锻炼痕迹，身体没那么差来着。”医生笑了起来，表情更松弛了。 秦闻却听得心中一凛：果然，之前医生就是在怀疑他！ 这些人的警惕心很强！ 难怪之前专案组的试探都以失败告终。与明显经过训练的警员相比，他的可疑之处已经算少了，却仍未逃过怀疑…… 幸好施亿及时出现，误打误撞地以隐疾之名，澄清了他身上的疑点。 医生说道：“那这样，我给你开个补身体的汤剂，你先喝喝看，然后你每天抽一个小时来这边，做一些疗养式的锻炼活动，我们看看效果，再随时进行调整，如何？” “疗养式的锻炼活动是什么样的？就是你之前说的肩颈按摩之类的么？” “这个根据客人的身体情况会有不同的安排。推拿理疗主要是针对你颈椎、腰椎、肩周等的问题。当然，没什么不舒服的也可以来按按，放松一下身体。但你需要强身健体……” 医生特意在强身健体四字上加了重音。 “那我们安排的项目可能就不太一样了。但请放心，这种锻炼与健身房的锻炼不一样，以科学疗养为主。我们甚至还会安排心理疗愈环节，为你增强信心。” “行、行叭。”这个是秦闻的回答。 “谢谢医生！”这个是施亿的回答。 从疗养区出来后，秦闻的背影看着就怪忧郁的。 “秦闻大大，你咋了？计划进展不顺利吗？” “不，很顺利。” 医生仍未提及另一个会员体系或内部治疗方法的事情，但每天诊疗、随时调整方案……都意味着医生从【防御】态度变成了【开放】态度。 只要后续他们不出纰漏，就有机会拿到【内场邀请券】！ “我就是觉得，我的牺牲太大了。”生活不易，秦闻叹气。 施亿：？ 施亿费解地歪歪头，有时候秦闻大大真难懂啊。 不过不重要。她滋溜地吸了口椰汁，心情美滋滋。 25 第25章 ◎催眠与惊醒◎ 在施亿的强烈要求下,秦闻的白衬衫加长裤的万年搭配变成了色彩绚丽的花T恤加短裤，领口还挂着施亿的同款墨镜。 说实话，穿花衣服的秦闻也不难看,毕竟这种事情主要看脸。 他以前长年穿黑白色系的衣服,皮肤偏白,本人又喜欢绷着表情，看着有几分阴郁,换了衣服反而多了几分阳光感。 但秦闻很不自在,他感觉自己再搭个大金链子都毫无违和感！ “如果你不喜欢这种的话,还有海绵宝宝、奥特曼等的印花款,我觉得挺可爱的，要不要试试？”施亿真诚建议。 秦闻：……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施亿，“等等，为什么你自己的穿搭审美就挺在线的，我的就怪怪的？” 施亿眨眨眼,嗐，原来是这点小事啊。 “那我们换换？我不介意的。你早说呀,下次我也给你买裙子。” 秦闻：！ 他笑得咬牙切齿,“我跟你开玩笑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施亿挠头,这就是传说中的甲方吗？方案换来换去,最后发现还是原来的最好。 秦闻墨镜一戴，谁都不爱,“对了,如果你给我买裙子,或者把我喜欢穿裙子的事情说出去……” 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或许施亿很强,但不要小看了他同归于尽的决心！ 施亿乖巧地给嘴巴拉拉链。 至于秦闻为什么还是接受了施亿的安排？ 没办法，疗养区的经历，让他意识到了施亿比他更擅长适应环境。他总喜欢以旁观者的视角做事，但在本次任务中，表现得“格格不入”，又如何打入内部？ 这套装束他自己不太习惯，但在度假村里毫不起眼。 接下来的几天，施亿愉快地享受着阳光沙滩，秦闻则在接受疗养的同时，紧张地摸排着度假村的更多信息，比如记录度假村内，尤其是疗养区的工作人员、监控摄像头的分布情况。 秦闻在平板上写写画画，施亿也在叮咚叮咚地回着消息，两边都显得很忙的样子。 “你是在跟徐茜聊天吗？”秦闻关心了一句。 “不是哦。我在跟好些人聊天。” 秦闻一愣：她又啥时候认识的“好些人”？而且还是加上好友的关系？ 施亿随口说：“这里的人比咱家那边的热情好多诶。这两天有不少人问我能不能加好友。” 施亿本来就是跟谁都能唠两句的性格，哪有拒绝的道理？好友列表不小心就变长了。 “有人问我要不要出去喝一杯，有人约我明天去逛逛……” 针对这种需要时间管理技术的情况，施亿虽不会分身，却有一套高效处理法： “你说，要不由我来攒个局，把他们都约到一起玩？凑几桌麻将？一起打沙滩排球？” 秦闻的表情渐渐微妙。 他的第一反应是：基金会想通过接触施亿摸清他俩的底细，再考虑是否吸纳秦闻。 但这好像跟他们的做事风格不符。 秦闻先将工作思路排除。他的视线落到了施亿的脸上，又忽然挪开。 然而，正确答案已在心中浮现，“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想搭讪你。” 他早就知道施亿挺好看的，但如果有个人从电脑里爬出来、老是脑壳进个水、让你帮忙补个线什么的，恐怕你也很难将她当成同一物种的存在看待。 既然没把她当成同一物种，又怎么可能把她当异性？ 但其他人显然没有这样的意识。而且，这是荷尔蒙过分旺盛的海边。 “哦，搭讪啊！那我把他们聚在一起玩是不是就不太合适了？”施亿虚心求问。 秦闻差点回答：只要你认识的男人女人足够多，组个联谊局也是可以的。 但他及时地刹住了话头。 只要他敢说，施亿就敢信。她敢信，就敢这么操作。 案子还没有突破，她先当上了T省第一红娘——秦闻不太敢想象那种画面。 他一脸严肃地说：“施亿，学会拒绝，也是做人的艺术。” “好吧。”施亿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然后绷住表情，眼神平静无波，还抿着嘴唇。 秦闻越看越感觉不对劲，“你这是？” “学你的，是不是很像？”一开口，施亿就有“变回本体”的趋势，但她又及时控制住了。 虽然只要秦闻够宅，就可以拒绝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缘分，但在度假村，为了案情的推进，他出门跟人打交道的机会激增。 不过他会自行掐去与【主线】无关的【支线】。施亿看秦闻白天的时候就是用这个表情拒绝人的。 “不、许、学、我！”秦闻伸手将她的表情揉乱。 又到了新一天的疗养时间。 “秦先生，这几天感觉怎么样？”医生亲切地问。 “呃，就还行。有点效果、但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厉害。”秦闻有点含糊地说。 事到如今，他只能接受自己的某些设定了。 当然，这里开的药，秦闻都没有服用。每天趁着跟施亿一起出去逛的时候，他会将药包交给陈叔派来接应的人。 药包会被送去检验。目前都没有检测出问题。 “就是一些补身体的药。”陈力在补身体三个字上加了重音，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回头我可以给你介绍个老师傅……” 显然，在陈力看来，度假村的医生给秦闻开这些药调养身体，肯定事出有因！ 秦闻面无表情：所以，他才说他的牺牲很大！ 即便这个案子顺利了结，他的某些风评恐怕也救不回来了。 疗养区的医生倒是对秦闻的含糊其辞毫不意外。初次诊疗的时候，秦闻甚至不肯说出自己的“实情”。 医生只是耐心地解释：“这是正常的，补身体要循序渐进，我没给你开那些虎狼之药。那种看似效果好，其实是在透支身体。我们打好基底，才能持久发展。” 看秦闻接受了这个解释，医生又继续说：“昨天我跟你说过的，今天我们会有一场帮你建立信心的心理咨询，你还记得吗？如果你做好了准备，我带你过去。” “我准备好了。” 秦闻一边跟着医生走向另一个房间，一边在心中琢磨着马上要见到的那位心理学专家的资料。 昨天医生跟他提及心理疗法时，就已经对那位专家进行过介绍。回去后秦闻自己也做了了解与确认。 林城，48岁，主攻催眠领域，在临床催眠学方面颇有建树，在该领域发过不少论文专著，也拿过不少奖项。 表面上看，度假村这里的专家、医生履历都没有问题。 不过秦闻也研究过心理学，虽然主要方向是犯罪心理，但在其他方面，他同样有所涉猎。据他所知，催眠领域的骗子比专家多，真正将催眠应用于临床心理治疗的属于少数。 或者说，很多所谓的催眠术，其实浮于表面，更像一种心理暗示与引导，让人保持放松、敞开心扉地进行交流，从而达成治疗目的。 少数的催眠专家，才能通过介入人的潜意识，来改写表意识。 秦闻还听说过曾有位自称催眠大师的，用茶杯里加安眠药的方法达成“效果”。 秦闻不确定这位林教授属于哪一种。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拖鞋上的塑料装饰物下，压着一个□□。 不管一会儿发生了什么，它都会忠实地记录下一切。 心理咨询室的布置要比一般的诊室温馨许多，墙上挂着一些装饰画，还有一个滴答滴答正在走动的挂钟。 暖色的沙发代替了椅子，茶几上摆着一些水果和糕点——是平时秦闻拿取较多的类型。 他们连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秦闻自己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偏好，所以会优先选择施亿比较喜欢的类型。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便服的儒雅男人已经等在那儿了，正是林城教授。 他的穿着打扮都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随和、有亲切感。 “秦闻？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林城教授含笑请他坐下，并主动拿出自己的手机，将关机画面展示给秦闻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今天的聊天不受其他人的干扰，可以吗？” “可以。”秦闻从善如流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关机，任由林城将两只手机都放进门口的一个小柜子里。 “手机等的电子产品带来的便利毋庸置疑，但有些时候，需要我们专注于己身的时候，就需要有个摆脱它们的空间。” “有点像是正念理论。” “是的。其实心理学各个分支的不少原理都是共通的。” 林城坐在了秦闻的面前，将茶点往他那边推了推： “你看起来有点紧张，要来块糕点吗？甜食可以让人放松下来。手机脱手的时候会让人缺少安全感，但实际上，暂时失去它，不会发生任何坏事，我们可以更自由地享受当下，不是么？” 从秦闻的视角，正好能看到林城身后的挂钟，滴答滴答。 “我确实有点紧张。林教授，你可能已经知道，我是个写小说的，所以也查过催眠之类的资料。我觉得，通过介入潜意识改变一个人的习惯、记忆，听起来很厉害，但也有点可怕。” 秦闻直言不讳。 “哈哈，催眠没有那么强大。它不可能生硬地去改变事实。我更愿意将它当成一座有效沟通的桥梁。” “有效沟通？” “是的。有些时候，我们不愿意说出心里话。或者说，我们自己都不够了解自己。这种时候，催眠会带着我们找到问题的症结，然后解决它。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来试试？” “好的。” “那么，请闭上你的眼睛。” “在你的脑海里，复刻我们这个咨询室。向我描述一下你所复刻的咨询室的样子。” 秦闻照做。 “进门之后，先看到一幅向日葵花海的装饰画……”他描述着画面，“我坐在沙发上，你就在我面前，你的身后是个挂钟……” 滴答滴答。 秦闻的意识渐渐飘远。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有个缥缈的声音问。 “秦闻。” “秦闻，我想了解你。可以说说你心中最大的恐惧吗？” 秦闻眼前出现了一片血色。 年轻时候的陈叔捂住了他的眼睛，让他不要再看。可他看到的还是一片血色。 奇怪，他明明将这份记忆藏了起来，为什么还会突然想起？ 奇怪，为什么他要将眼前的画面称为【记忆】？他明明正在经历这可怕的一切啊……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他的声音颤抖着，正要作答，画面突然切换成了施亿的脸。新的恐惧覆盖了旧的恐惧。 秦闻骤然惊醒！ 该死，林城这个催眠师是真的！ 搞不好每个人“晋级”前，都得经历这么一遭！难怪他们这个基金会敢以半公开的方式吸纳名流富豪，也不怕被渗透成筛子。 他不能暴露自己已经清醒的事实，必须把这场戏演完，否则会前功尽弃！ “我、我看到了一个女鬼，她藏在了我的电脑里……”秦闻回想着初见施亿时的点点滴滴，努力复现那种恐怖感。 林城：？ 这就是小说家的精神世界吗？ 26 第26章 ◎秦闻被拒绝与慈善拍卖◎ “在那之后,他还询问了不少我的个人经历，然后就对我进行了治疗。”秦闻正在向陈力汇报心理咨询室里发生的事情。 即便录了音，也很难借此说明林城的治疗过程有问题。 虽然他的一些问题涉及到了个人隐私,但就像他之前介绍的那样,一切都是为了建立更有效的沟通桥梁。 你总不能出去嚷嚷：林城的问题在于他太有实力吧？ 反观秦闻这边,若没有及时清醒过来，那问题就大了。 他不怕网文作者这个身份被调查,但他也有不能暴露的秘密,包括他与陈力的关联。 甚至于说,无需暴露他与警方之间的关系,一旦林城发现他没有“力不从心”的毛病，秦闻的计划就会破产。 幸好，在最开始的紧张之后，秦闻根据自己对催眠术的认知，找到了“反演回去”的诀窍。 而那种突然惊醒、生怕被发现的紧张，也因为那个问题导致他（惊醒前）当时情绪波动较大,被掩盖了过去。 在林城看来，秦闻的情绪是连贯的,他的恐惧描述无比真实,仿佛一切出自他的亲身经历,这没什么问题。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秦闻的精神状态。 一般人的最大恐惧通常来源于现实。看鬼片留下了心理阴影,或是做了个可怕噩梦等等,这些与【现实恐惧】有很大区别。 秦闻这种情况，其实是分不清想象与现实的征兆。 林城没有专门研究过作者这个群体,但听说写小说的或多或少会有精神问题的困扰,看来确有其事。 不过,这就不是林城需要操心的问题了。他只负责确认秦闻是“干净”的,然后提供一点小小的治疗，进一步吸引秦闻对基金会的兴趣…… 秦闻得承认，如果他真有那方面的困扰，这个信心重建的心理暗示很可能管用。 “除此之外，林城还挺守规矩的，没有试图对我施加多余的心理暗示。但这仍不能排除基金会的其他人被催眠施加影响的可能性。” 正如林城自己所说，生硬地篡改事实很难。 换秦闻是林城，他也不会在第一次接触时贸然动手，留下明显痕迹。多次接触后，有了信任或依赖，再进行潜移默化的影响，这不是更合适么？ 有林城这么个催眠大师在，他们之前的部署必须做出更谨慎的调整。 按照原计划，秦闻打入内部后，就有机会摸清哪些人受了蒙蔽、哪些人是组织的核心成员，区分他们的不同身份后进行分别突破，有针对性地剪除基金会的羽翼。 但现在还存在另一种情况：有的人确实受了蒙蔽，不知道基金会的本质，他们还可能受了心理操纵而不自知。 这时候你再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跟他说：你卷入了可怕的犯罪行为中。不想被当成替罪羊，就配合警方的行动。 这部分人或许有主观配合意愿，但更可能无意识地泄露情报！ 到那时，控制他们的人会被惊动，警方的计划和秦闻这个卧底都会随之暴露。 “因此，我的想法是，就算这部分人并无犯罪意愿，也要先保持【有限接触】。” “就是跟他们接触时不暴露我们这边的身份和情报？” “*对。基金会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他们犯罪，我们最好也选择相似的策略，即，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他们反犯罪，直到确定他们的【心理安全】。” 举个例子，某人不知道基金会在进行犯罪活动，为它提供了某项便利。正因为他不知道那是犯罪活动，缺少了对应的保密意识和反侦察意识。 当这项便利出现信息泄露或其他岔子时，他自己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实际上却可以给基金会带去严重打击。 秦闻的思路没问题，但陈力提出了一个重要疑点，“等一下，秦闻，你一直在说这个林教授有多厉害，那你是怎么挣脱他的催眠的？” 如果秦闻就能轻易摆脱控制，那听起来也没那么厉害啊？ 还是说，秦闻其实已经“受了影响”了，只是他自己没发现？ 若是这种情况，那意味着他们已经暴露，只是秦闻“自以为”没有暴露。 秦闻施亿必须及时从度假村、从这个案件中脱身，否则不仅自身有危险，还可能将案件引入更糟糕的死胡同。 最需要确认【心理安全】的，可能不是基金会的其他人，而是秦闻自己！ 秦闻感到了一阵尴尬。 关于脱离催眠的过程，他用“突然惊醒”一笔带过了。陈叔的怀疑有理有据，可他又该怎么解释呢？ 秦闻下意识看向了安静坐在一旁听他们聊案情的施亿。 施亿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疑惑地歪了歪头，忽然露出了恍然之色。 她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秦闻紧张地喝了口水，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了！秦闻大大，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秦闻一口水喷了出来。 电话那头的陈叔好像也被呛到了。 “你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盯着我看。你是因为想到了我，所以脱离了那种恐惧的情绪对不对？”永远别小看了施亿的敏锐。 但也永远别小看了施亿的脑回路。据她所知，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爱能战胜恐惧！ 正好符合秦闻的情况。 秦闻给她跪了。 让秦闻没想到的是，陈叔竟然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他也不太懂催眠，施亿的解释听着怪合理的。 陈叔轻咳了一声，“好了，你们年轻人就不要秀恩爱了。”然后，他就主动转移了话题。 陈叔没再追问，让秦闻松了一口气。但旁边的施亿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又让他如坐针毡。 等他挂了电话，就见施亿端正地跪坐在沙发上，一脸诚恳地说：“抱歉，秦闻大大，我之前都没察觉到你的心意。” “哈哈，其、其实吧，这里面有些误会……”秦闻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别怪他面对施亿的时候总是绷不住表情。就这情况，谁能绷得住啊！ 施亿摆摆手，“我懂的。” 爱上她的美貌和财富，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但很抱歉，秦闻大大，读者的心是不会为某一位作者停留的。你也应该清楚你们这一行的【不能爱上客人】的规矩。” 施亿很贴心地没有当着陈力的面拒绝秦闻。 秦闻脚趾扣地，嘴角抽抽，他都不知道该跟施亿说“感谢不爱之恩”还是该说“那真是太遗憾了”…… 酝酿了半天情绪，他的回答是：“哦。” “你失恋的话还会保持更新吗？”施亿立刻跳到了她关心的话题上。 秦闻的眼角也跟着抽搐起来：首先，我没失恋！ “更新的。”秦闻的声音听着有气无力的。 施亿正要扬起笑脸，但想到秦闻受到的打击，又感觉有些不合适，于是她压下嘴角，拍拍他的肩，“加油！” 然后，她默默将这片空间留给了秦闻，希望他可以化悲伤为动力。 施亿的脑回路令人难以捉摸，相比之下，犯罪组织的套路就好懂了很多。 秦闻按剧本演了下去：接受心理疗愈之后没多久，他就向医生表示，催眠疗法的效果很好，他想多来几次。 “秦先生，林教授的行程很忙，很多客人想约都约不到。我们是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加之你是我们的重要贵宾，这才特意为你插队约了一次。” “那怎样可以继续插队？加钱可以吗？” “这不只是钱的问题。而是资格的问题。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比如人脉。某些资源就被圈定在了一个小圈子里，不会向外流通。” 据医生介绍，林城教授并未被度假村聘请，他是圣心慈善基金会荣誉会员，所以有时候会过来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 “如果你也是其中一员，与他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就多了。” 医生也做了暗示：那里面还有更多大咖。秦闻之前听说的一些独特且高效的治疗方式，不属于度假村，却能在基金会找到答案。 秦闻立刻表达了加入的意愿，医生就给了他一张慈善拍卖会的邀请函。 他看了眼邀请函：时间就在今晚，地点在疗养区的顶层。 那是秦闻之前没涉足过的区域。因为没有对应的磁卡刷不上去。 秦闻趁势问道：“疗养区顶层？我好像没上去过，那上面有什么？” “就是不对外开放的一个空间，方便基金会里的大家聚一聚。如果你有心为慈善事业做贡献，今晚可以去看看，感受一下氛围。当然，选择是双向的。” 秦闻听懂了：最后一道门槛，就是在这场慈善拍卖砸足够的钱。 这哪里“不是钱的问题”？这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 不过秦闻也清楚，这种程度的考验是必经的一个环节。如果让他进去了，发现他根本舍不得花钱，那他们不得抓瞎？ 【砸钱】应该是针对他个人的门槛。他早就分析过的：他可能被看中的最大原因就是充足的现金流。 换做其他人，又可能是其他社会资源的置换。 秦闻感觉自己为了这张邀请函牺牲颇大，好在付出终有收获！ 没想到施亿凑过来瞅了一眼，“诶？秦闻大大你也要去这个慈善拍卖吗？” “也？”秦闻抓住了关键词。 “嗯嗯，之前我不是跟你说我加了一些好友嘛，有人问我要不要去来着。”不过施亿已经遵循秦闻的建议，学会了拒绝。 “你确定是同一场？” “是啊。” 施亿又确认了一眼时间地点。结果一抬头，就见秦闻背影萧瑟地扶着墙，看起来脆弱又悲伤。 施亿吓了一跳，“大大，你还好吗？” 秦闻不太好。 原来，不需要打入内部，就可以结识基金会的【内部人士】的啊。每天阳光沙滩、愉快玩耍的施亿进度早就跑他前面去了……那他这段时间牺牲的节操和名誉又算什么！ 当然，秦闻默默消化了一下郁卒的情绪，也就振作了起来。 施亿提前认识了一些会参加慈善拍卖的人是好事，但不代表秦闻拿到的邀请函没用。 以【男伴】【女伴】的身份参加，终究不是自己打入内部。而且，就算提前告诉了秦闻这个方法，他也做不到。富婆又不傻，那种场合为啥要带一个木头疙瘩？带去冷场吗？ 陈力得知今晚的慈善拍卖后，就让人送来了一件衬衫，衬衫最上方的扣子就是一个微型录像机。 在今晚这种内部的慈善拍卖会上，值得记录的信息会有很多，只有之前那一个窃听装备就不太够用了。 “到时就得看你们随机应变了，一切都以自身安全为先。但如果有机会的话，试试看接触一个叫王超群的人，资料发给你了。” 显然，专案组那边的连日调查也有突破：从两起货车制造的车祸、以及S组织与其他器官贩卖团伙的联系着手，一个做物流运营的老总王超群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但专案组掌握的只有他的基础信息，此人是否为基金会核心成员、与组织瓜葛多深，暂时都无法确定。 “我们准备以他为突破口，如果你们那边可以提供一点帮助，那就再好不过了。”陈力说。 “我知道了。”秦闻应了下来。 施亿对于自己没能配备秦闻那样的【高级装备】有些沮丧，“我觉得我的脑壳夹缝里可以整个摄像头，肯定比你的衬衫扣子更隐蔽。” 秦闻：…… 这海风怎么阴恻恻的？ 但他也算是掌握了顺毛撸的技巧，“我的战斗力不行，我负责记录，你负责保护我和摄像头。” 虽然理论上讲，会场上不会有明面上的危险。 “有道理！”施亿立刻接受了这个解释，然后非常绅士地向秦闻公主、啊不、公子伸出了手，方便他搭手。 谁都没料到的是，危机来得比想象中更早：慈善拍卖现场配有严格的安检。 施亿先走在前面帮他试水。 她裙子上的一个金属装饰都经历了反复确认，这才过关。 秦闻脚步踟蹰，那扣子的技术含量肯定挺高，但真的能躲过这种程度的安检么？ 秦闻在权衡利弊： 保险起见，他应该拆掉扣子，靠他自己的记忆力记住现场的情况。 秦闻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但他也知道自己记忆的局限性。他不是机器，他会记住他有意识去记的，但可能忽略掉他当时没有注意到的“重点”…… 施亿扭头一看，明白了他的隐忧。 她往回走，一把揪住了秦闻的前襟，包括那个扣子也被她握进手里，“今天要给我买东西哦！” 安检仪器在秦闻身上扫过，无异常。 安检员神色如常：在这种地方工作，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却不能关注、探究客人的隐私。 秦闻被施亿扯得往前踉跄一下，身体向她倾斜。她的脸离得有点近，鼻尖快要碰到鼻尖。 施亿灵动地眨了眨眼睛：看吧，果然还是把摄像头装我脑壳夹缝里比较安全。 27 第27章 ◎被治疗的绝症？◎ 施亿帮秦闻整理了一下领口,挽着他的胳膊继续往里走。 长廊两侧的墙壁上嵌着光屏，展示着圣心基金会的历史与理念，包括筹措资金多少,有多少用于救助残疾患病孩童,有多少用于赞助尖端医疗的研究…… 只看介绍,基金会给人的感觉还挺不错。这其实也是专案组调查受阻的重要原因：不怕犯罪者穷凶极恶，就怕他们有一层任谁看了都觉得无害的外壳。 【各位,救助他人,某一天就是在救助我们自己！】 【感恩你我之圣心,照亮人类的前路】 在这两句话之后的光幕上没有显示任何内容,就是一面镜子。 走在施亿秦闻前面的一对男女大概也是第一次获得准入邀请，乍一看到镜子，被吓了一跳，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发型，这才匆匆进去了。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小技巧。前面那两句话未必能引起人的共鸣，但随后看到了自己,就会不自觉代入。涉及到自己的时候，人的态度总会更慎重。” 秦闻介绍道。 “哦！”施亿恍然点头,也跟着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确认每个线头都藏进了头发里。在这种场合,露线头就不礼貌了。 秦闻沉默：你这时候才做出【有被暗示到】的反应,是不是晚了点？ 再往前走,就是内场了。 内场空间宽敞，各方面的装饰都没有了疗养区其他楼层的简约,以奢华大气的风格为主。 天花板用全透明的玻璃面打造,玻璃面可以随意开合,既可以享受露天的氛围,风雨天气也能享有一种听风听雨的安宁。 此时的天花板玻璃呈半敞开的状态，夜风徐徐，光影柔和，轻柔的音乐环绕四周，侍者端着饮品安静地穿行于人群之间，为各位贵宾提供交流的由头与氛围。 众所周知，拍卖开始前的这一小段时间，是扩展人脉的好时机。 秦闻环顾四周，尽可能让扣子上的摄像头“照顾”到每位与会者。 这里面有部分人已经进入了专案组的视线，也有一部分属于生面孔。 这时，秦闻的目光突然一凝：他看到了林城教授，正笑容满面地与他交谈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陈叔给的资料中的王超群。 资料中的王超群大腹便便，体态臃肿，但现场的他看起来要清瘦很多。 如果不是他正好跟林城站在一块儿，让秦闻特别多看了几眼，秦闻差点就没认出来。 王超群的脸色苍白，乍一看去，让人感觉他的状态不太好。但矛盾的是，秦闻又觉得他精神奕奕的（或许人瘦下来就容易显得有精神？），仿佛脸色苍白只是灯光造成的影响。 秦闻本想先根据王超群表现出来的状态进行一些浅显的分析，可他自己都觉得这种分析结果不太靠谱。 他放弃了暗中观望的想法，决定上前试探一番。 秦闻给了施亿一个眼神：目标出现，一会儿随机应变。 施亿丢回来一个眼神：放心吧，我啥时候掉过链子？ 在她这儿踩过很多坑的秦闻很不放心。 但考虑到施亿的社恐（社交恐怖分子）属性，有她在，应该比自己一个人靠谱……吧？ 两人相携走向林城和王超群。 “林教授，终于又见到你了。你的心理咨询真的太神奇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预约后续的咨询。” “哈哈，会有机会的。能在这里见到你，我也很高兴。我们的慈善事业又多了些新鲜血液。” “林教授，这位是？”王超群问道。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畅销作家秦闻。” “这位是极速物流的王超群王总，也是基金会的会员之一。” “哦，秦先生你好。”王超群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但那只是生意人的客套。相较于他之前对林城的态度，就显得有些冷淡了。 这倒没啥值得意外的。行业差别太大，对王超群来说，结交秦闻没啥用。 秦闻也保持着自己的人设，不可能对王超群太热情。 不过问题不大，这种时候，施亿会出手。 秦闻与王超群刚结束不尴不尬的寒暄，施亿就很自然地双手并用、握住了王超群的手，态度自带真诚与熟稔，让人不好拒绝，“王总你好，我叫施亿，久仰大名……” 嗯，从陈叔那里听到的，怎么不算一种【久仰】呢？ 秦闻则继续跟林城闲聊，“林教授，刚才好像听到你们在说基金会的研究方向，我挺有兴趣的，可以也跟我说说吗？” “当然。目前基金会的主要探索方向，就是人的大脑意识对身体的控制极限。秦闻，你认为，你的身体决定了你是谁？还是你的意识在决定你是谁？” “呃，就不能是两者一起吗？” “哈哈，这是个狡猾的回答。当然，这也是大众的认知。但我认为，人的大脑意识对人体有绝对的支配关系。只是人本身意识不到这一点，也就无法夺回身体的掌控权。” 秦闻若有所思，“我的意识感觉我被治愈了，所以我的身体就好了？” “没错。” 林城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 “其实很多前辈都做过相关研究，为什么心理疾病会出现躯体化症状、为什么骗过大脑就能骗过身体……而我们就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继续向这个课题发起挑战。你觉得很厉害的催眠，也只是研究的一小个环节。” “这听起来是个……很伟大的研究。”秦闻将到了嘴边的【疯狂】换成了【伟大】。 也不知林城是听出了秦闻的未尽之意，还是他自己有心感慨，他摇头道： “伟大？不，这是个相当困难的研究，需要很多牺牲。但没办法，一切都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就比如说，基金会救助了很多孩子，如果我们的研究能取得突破，他们也将迎来更美好的生活。” 秦闻默默在心里给他补充：可惜在取得突破前，就只能苦一苦那些孩子了是吧？ 科学无情。但某些研究者显然要比科学本身更残忍，高举着大义的大旗，干的是牺牲无辜者的勾当。 “很多人想象中的尖端医学需要攻克各种绝症，但在我们看来，真正的尖端医学终会殊途同归，就是对脑科学的攻克。” 说着，林城指了指大脑。 秦闻举起酒杯，“林教授，你说的这些，让我感觉相当震撼。我敬你一杯。” 喝完了酒，秦闻便用眼角的余光搜寻施亿的身影。可刚才还在一旁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连带着王超群也不见踪影。 人呢？那么大两只人呢？ 再仔细一看，施亿正挽着王超群的胳膊，朝会场的某个角落走去。他只能看到两人时不时被人群遮住的背影。 秦闻心里一惊：情况不太对！ “抱歉，林教授，我得过去看看。” 林城顺着他的视线一看，似乎明白了什么，微妙地瞅了眼秦闻的头顶，可能是觉得他头顶发绿。 不过考虑到场合以及两人的身份，林城又劝解了一句，“今天是重要的慈善拍卖，可别起了什么误会。” “哈、哈哈，不会的。”秦闻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秦闻感觉不对劲，自然不是怀疑施亿和王超群的关系，也不是担心王超群对施亿做了什么。 他怀疑的是：施亿很可能对王超群做了什么！ 别看那两人是并肩走的，实际上却是以施亿的身体作为支点扛住了另外一人！ 这对力量的要求很高，但不用怀疑，施亿能做到这一点。 为什么别人都没注意到两人的不对劲，秦闻先发现了？ 因为之前接连几天训练，秦闻累成死狗的时候，施亿就是这样撑着他回家的。 一开始施亿是想直接把他放在地上拖的，但把邻居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在搬尸体。 后来，很有公德心（？）的施亿就换成了这种姿势搬秦闻，保证让他双手双腿软成了面条，也不叫外人看出半点端倪！ 此情此景，何其眼熟！ 喂喂喂，说好的靠谱呢？ 接触王超群的意思不是直接让你将他拿下啊！ 秦闻有点懵。 幸好他这种不自然的反应符合某些【发现自己被利用且被踹】的男人心理，没有引起林城的过多关注。 林城很忙，一转身就有很多人想跟他搭话。 见林城已经在跟其他人聊天了，秦闻暗暗松了一口气，立刻朝施亿走去，期间又从侍者那儿拿了两杯酒。 此时王超群已经坐在了靠角落的、可以俯瞰外面风景的高脚椅上，施亿却还扶着他，更让秦闻确定：有问题！ “秦闻大大！”施亿看到他的身影，眼睛顿时一亮，如同看到了救星，但她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坐她旁边的王超群脸色惨白，这时候已经不能用“灯光效果”来解释了。他额头冷汗直冒，嘴唇白里带青，意识好像也不太清醒，很难想象他现在正在承受多大的痛苦、或者说、虐待？ 秦闻有心想问问什么情况，但眼下人多眼杂，随时可能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常，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努力用自己的身体遮挡外围的视线，并隐蔽地将两杯酒倒在了王超群身上。 “王先生喝多了，你带他去洗手间整理一下。”秦闻说道。 施亿给秦闻比了个大拇指：现在的王超群酒气熏天，这个理由就很能说得通了！ 施亿迅速地带王超群退出内场，拐进长廊另一侧的洗手间。 秦闻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助力施亿将人塞进一个无人的小隔间。 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卧底任务只怕又要往奇怪的方向狂飙了。 嗯？他为什么要说“又”？ 秦闻紧张地检查了一下洗手间的里外，暂时没有别人，这才问道：“什么情况？你打他了？” 施亿睁圆了眼睛，连连摆手，“你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我什么都没干，他自己变成这样的。” 但她说“什么都没干”时的语气带着一丝心虚。 显然，施亿自己也觉得，这家伙变成现在这样，或许、可能、maybe跟她有那么一丢丢的关系？ 但她发誓，绝对只有一丢丢！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在施亿握住王超群的手，跟他打招呼之后，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你这么恐慌，为什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你在胡说什么？”本来还觉得这小姑娘挺懂事的王超群皱起了眉。 “我没有胡说。除了恐惧，还有不甘心，你说，你想活下去……”施亿描述着自己【共感】到的内容，又问：“你是生病了吗？” 王超群矢口否认，“我没病！” 但他的表情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上的笑容渐渐垮了下去，支撑他的精气神被抽走。 可能是开始感到了难以忍受的疼痛，他整个人差点就蜷缩成了虾米状，却被施亿一巴掌拍直了——她不能让人注意到这边的不对劲。 施亿是没有秦闻的全局观，可她知道秦闻的计划。要是全场的目光聚焦过来，坏了他们的大事咋办？ 她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难道她觉醒了言灵的能力，说他病了他就病了？可不对啊，她共感到的那些强烈情绪应该就是王超群本人的啊？ 算了不管了，先把人扶到边上去吧。 ——听完施亿的描述，秦闻再想到林城介绍的研究方向，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是生病了，很可能是不治之症。但他也被催眠了，没有意识到自己生病。” 施亿戳破了他的病情，被他【遗忘】的痛苦便重新席卷而来，让他几近晕厥。哦，当然了，他这半晕不晕的状态，可能也有部分是施亿那一巴掌的功劳。 施亿凭借着丰富的阅读量，在错过与林城的交流的情况下，仍迅速与秦闻对上了脑电波，“诶？这种故事我也看过的！” 施亿描述道：“有的人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还能照常生活，但被人喊破他已死亡的事实之后，他就突然死掉了。” “呃，差不多的道理，或者说，这是那些疯子期待达成的目标。” 王超群的状态，只是暂时遗忘病痛，并非死而复生，或是真正得到治疗。 他的病情仍在侵蚀他的身体，所以他才这么消瘦、脸色苍白。 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秦闻一开始观察他的时候，分析出来的东西有点矛盾了。 一定要说的话，这可能更像一种临终关怀，可以让他死得没那么痛苦。 王超群在接受“治疗”前未必不知情。但他应该也信了组织画的大饼：基金会的研究再获得一些突破，他就可以得到彻底的治疗。 “拍卖马上开始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他怎么办？”秦闻按了按眉心，有点头疼。 这对施亿来说是个小问题。 她熟练地捏了捏拳头，“先让他睡一会儿，我们一会儿再回来找他。” 只要不让他半路清醒过来喊人就行。 “等等！”秦闻连忙按住了她的手，“我们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但绝症患者比较脆皮，他可能扛不住两下子。” 若他出了什么意外，责任就在施亿身上了。 做“人”，有时候就是这么麻烦。 “那就只剩那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我们先用胶带把他绑在这儿。” 秦闻一愣，“胶带？” 他下意识看了眼施亿带进来的小背包。之前这个小背包也经过了严格的安检，要是带了一卷胶带，怎么可能不受关注？ 施亿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你们没把摄像头藏我脑壳缝里，我就自己有了些想法。” 解决李明涛案的那天，施亿也积累了一些经验：有些小工具虽然不起眼，但很有用。比如胶带（这是追踪的关键），比如针线盒（天灵盖被人薅下来的时候方便及时补）。 秦闻看着被粘在墙上的王超群（嘴巴也被粘住版），人都麻了。 28 第28章 ◎洗手间的墙上粘满了人◎ “秦闻大大,你老偷看我干啥？”施亿将秦闻当场抓包。 为了避免她再生出“原来你在搞暗恋”之类的误会，秦闻连忙解释，“我就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你害怕脑子进水,却又能把脑子当工具箱使,这是什么原理？”秦闻没记错的话,施亿即便到了海边，也很少下水游泳。 施亿没想到秦闻会问这么常识的问题。 “因为脑子进水就不好使了,要说科学原理呢,应该就是进水后容易造成脑电波短路。只是放放工具的话,就没有这种困扰了。大家骂人都是说你脑子进水了,没人会骂你脑子进工具了。工具脑？听起来反而更厉害了！” 她一本正经地给秦闻解释。 那一套一套的说辞，让人一听就感觉很有道理……个鬼啊！ 秦闻觉得，明知道施亿擅长胡言乱语还问这种问题的自己好愚蠢。 他默默将自己被施亿拽偏到十万八千里的脑回路拉回来，“对了，你也跟林城教授打过照面了，有没有感应到你的脑子？”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基金会就是在搞脑科学相关的研究，且林城是能接触到研究核心的成员。秦闻不知道这能否成为施亿找回脑子的线索。 “我什么都没感应到。他们跟我的脑子没关系。” “这么肯定？呃、我的意思是,他们不会将研究素材随身携带,距离远了,或许感应没那么准？” “不会的。碰过我脑子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好吧。”秦闻的心情有点复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失望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 失望的是基金会与施亿脑子失窃无关。 这条线索断掉，不知何时才能帮她找回脑子。 庆幸的也是基金会与施亿脑子失窃无关。 能偷走一个诡异存在的脑子,那他们还是普通的犯罪集团么？他或是警方惯用的查案手段还有用么？这些都是问题。幸好,该组织虽然理念疯狂了一点,但还没有脱离秦闻的认知。 算了,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先专注于攻破眼前这个案件才是正经事。 秦闻收起思绪，将视线投向前方：拍卖开始了。 聚光灯打在了会场正前方的中心，其他区域的光线暗了下去。 一个陌生男人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走到了聚光灯下。西装革履的保镖就守在两侧，看起来派头十足。 之前秦闻就在扫视全场，尽可能让镜头记录会场里的每个人，但秦闻没见过他。就这夸张的排场，要是看到了，肯定会印象深刻。 这个人刚进场？是什么身份？要知道，就连林城这种核心成员，今晚也都很自然地混迹在人群里。 “感谢各位贵宾拨冗参加本次慈善拍卖。我是圣心基金会的主理人李涛。大家能够相聚于此，想必已经对我们的事业有所了解。永远别忘了我们的理念，救助别人——就是救助我们自己！” 此人的做派不太合群，但似乎很擅长演讲。 站在台上之后，他就露出了亲和的笑容，用夸张的肢体动作和慷慨激昂的语气调动着现场的氛围。 “我们能走到今天，离不开各位的支持！今后，我也想与诸位一起见证未来的到来！” 有人露出认同的表情。 但也有人在窃窃私语：“什么时候基金会多了这么个主理人？” 语气中多少带着一丝质疑。这里又不是只有李涛一个有身份的，他这么搞特殊，难免让人有意见。 “你的消息落伍了。基金会本来就是李先生牵头办起来的，只是之前一直在国外生活，刚回来不久。据说外祖那边有财团背景，黑白两道通吃的那种，你们知道的，外面比较乱……” 这身份科普让心存质疑的人也收了声。 秦闻若有所思地听着，又戳了戳一旁的施亿，想让她发挥出超强的社交技能打探一下这位李涛的更多消息。 没想到施亿就盯着李涛看，被秦闻戳了两下后，才突然说：“秦闻大大，你觉不觉得他看起来有点眼熟？” “脑子的气息？”秦闻吓了一跳。刚聊完这个话题不久，他一下子就产生了联想。 “不是。我是说，我们是不是认识他？”施亿挠头。 她想说她认识这个人，但一时半会儿的，她又感觉有点混乱，想不出他的确切身份。 把工具塞进脑子里，果然还是太沉重了么？ 秦闻继续观察李涛，“你这么说的话……” 好像确实有种越看越眼熟的感觉…… 等等！秦闻打断了自己的思路。因为他发现自己陷进了施亿的心理暗示中——虽然这并非施亿的本意。 抱着【这个人是熟人】的心理观察一个人，不管对方是否真的是熟人，都会产生眼熟感。因为脸型、五官等的构造就是那些，相似的眉眼、嘴巴、鼻子我们很可能在其他人身上见过，就出现了一种记忆错位。 秦闻先将脑海中的眼熟感清除出去，回归理性分析：如果是熟人，不需要这样观察，他也能认出来。可在施亿提醒之前，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当然，考虑到施亿的特性，秦闻很难忽略她的直觉。 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施亿，会不会在你丢了脑子之前就认识他？” “诶？好像是有这种可能诶！”施亿立刻接受了这种解释。 秦闻：你倒是怀疑一下啊！ 这个解释虽然是秦闻自己提出来的，但他仍充满疑虑。 奇怪，他总以为施亿刚以人形生活不久，缺失丢脑子之前的记忆其实就是没有记忆。可如果她真的有更早之前就认识的人，那这个判断就错了。 而且，按照他们对李涛的身份科普，施亿该不会是只外国鬼吧？ 在秦闻思考着众多可能性的时候，施亿已经付诸了行动，她抬起手用力地朝李涛挥了挥，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李涛注意到了她，也很自然地对她招手，并接话道： “哇，我看到已经有贵宾迫不及待了，那我废话不多说，让我们看看本场慈善拍卖的第一件拍品——” 施亿迟疑地收回手，“秦闻大大*，我咋感觉他不像是认识我的样子？” 秦闻也有一样的感觉。 他就说：“不急，我们这边光线这么暗，他看不清也很正常。我想打入内部，今晚肯定得多花钱。到时应该有机会跟他近距离接触。” 接下来的环节，就是无脑举牌。 不必考虑拍品的价值。这是慈善拍卖，拍品包括被救助的孩子的画作、手工作品之类，其实就是另类的捐赠，全靠【心意】。 有些拍品则是基金会的会员捐赠，价值或许稍高，但也会被人以更高溢价拍下。从这部分举牌中，倒是能窥见基金会中的人际关系：有心想要与该会员交好的，自然会在对方的拍品中多抬价、多砸钱。 纯粹的金钱构筑的关系，似乎比拍卖前的寒暄更真实，也更有诚意。 这样的观察让秦闻颇感有趣。 施亿悄悄地离场了一会儿，他也没特别关注。 直到施亿回来，小声说：“秦闻大大，咱们粘一个人和粘两个人，没啥区别的，对吧？” 秦闻猛然回过神。 脑门的问号和冷汗可以说是同时冒出。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嘛！ 凶手作案都没有你这样的效率啊！ 不用问，秦闻似乎猜到施亿粘谁了：李涛不在台上，目前的拍卖由一位女士主持。 他不敢、也没时间细问，带着施亿不动声色地退出人群，直奔洗手间。 虽然这儿的洗手间也造出了豪华感，但洗手间就是洗手间。两个人一起粘在同一个小隔间的墙上，实在有些勉强。 一个是之前就在的王超群，另一个刚加入的是李涛没错。 秦闻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唔唔唔……”王超群已经醒了。毕竟施亿在秦闻的提醒下没对他另外下黑手。可惜那点挣扎没用，如果秦闻是他的话，会明智地省点力气。 李涛就比较安详了，一声不吭的。秦闻希望人没逝。 施亿悄摸摸地观察了一下秦闻的脸色，机智地直奔重点，“秦闻大大，你绝对猜不到，李涛就是那个李明涛！” 现在的重点是，成了逃犯的李明涛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为身份尊贵的基金会主理人李涛的。施亿把人粘在墙上这种小事完全不重要！ 秦闻一愣，果然被她带跑了思路，“你确定？” “嗯嗯！” 然而，秦闻的下一个问题就把话题带了回来，“那情况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施亿用手指比了个丁点大的位置，“就是出了亿丢丢意外。” 拍卖气氛炒得火热，但施亿对这些不感兴趣，更不可能像秦闻一样从观察人与人的关系中获得乐趣。 就在她百无聊赖的时候，李涛、或者说李明涛走下台，准备中场休息一下。 施亿对他有兴趣啊！她想搞清楚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眼熟。于是她就跟了上去。 刚跟上不久，施亿就认出他来了。因为他背对着她，施亿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后脑勺。 那张脸施亿不太熟悉，但这个后脑勺，她熟悉啊！ 施亿当时没想莽上去来着，她想先问问秦闻的意见。 可李明涛也发现了她。 施亿小看了自己给人留下的心理阴影，也小看了她的眼神给人带去的压力。李明涛的后脑勺在幻痛。 他没见过施亿和秦闻的正脸，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本来没认出他们。但后脑勺一痛，某些记忆就开始回笼了。 李明涛当即意识到： 他又被【第三方】的人盯上了！ 这些人竟然阴魂不散地摸进了他们内部的慈善拍卖会！ 没错，直到现在，李明涛也不知道施亿和秦闻是警方的人。 他给组织描述过他们的行事风格，组织也认定了他们是第三方。而且，李明涛能感觉到，组织非常好奇且重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势力。 李明涛自然不能让这个第三方像上次一样将警方引进来搅局。他在考虑利用他们立功，在组织内彻底站稳跟脚。 李明涛屏退了保镖，“出来吧。我认出你了，我们谈谈。” 换做秦闻在这儿，或许会考虑周旋一二。 但他遇到的是施亿。 什么？发现我了？此人留不得了。这才是施亿的思考模式。 这后脑勺的又一击，她先敲为敬。 29 第29章 ◎天花板上的施亿◎ 李涛和李明涛的身份、外表等的差别都很大,即便名字相似，也没人会将两人联系在一起，只会觉得这是大众名。 就连秦闻都没料到,这些家伙的胆子这么大,把李明涛劫走后没多久就敢让他明目张胆地出来活动。 毕竟,人的形貌特征再怎么改变，指纹和DNA却骗不了人。李明涛的相关数据都已记录在案,一查一个准。 这是笃定了【李涛】这个身份很安全,没人会随便查他的指纹和DNA么？ 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聚光灯下,所有人都认同了他是李涛，那他的真实身份也就彻底藏了下去。 秦闻仔细观察着他，伸手在他的脖子上一阵摸索。 一旁的施亿眼神都要不对劲了，幸好这时，秦闻先一步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他在李明涛的脖子上撕下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皮肤”，露出了一张秦闻比较熟悉的脸。 他撕下来的自然不是真的人皮,而是硅胶等聚合物材料制成的高仿真人脸覆盖物，轻薄且贴合,从脖子到脸,给李明涛换了个形象。 秦闻再撕掉他嘴上的胶带,捏开他的嘴巴一看,里面还有牙套。 在他的脸型、皮肤状态都有调整的基础上,化妆术再发挥作用，将李明涛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秦闻重新将胶带粘了回去,“他们没给他整容,只是变装。” 而且是一种高明的变装术。 在张青连环杀人案中,凶手张青就自称在暗网上得到过指点,这才将他的所学转变为了反侦察技巧，包括变装、步态变换等。 李明涛团伙、乃至这个S组织与暗网的关系更深，所以，秦闻对于他们展现出来的更厉害的变装术不太意外。 让他奇怪的是：S组织肯定有能力给李明涛整容，那样更没有破绽，为什么要急急忙忙地将他给推出来？ 但秦闻现在无暇深挖这些，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在不偏离原计划的情况下处理洗手间里的两个麻烦。 啊不对，不偏离原计划是不可能了。他该考虑的应该是如何给朝着未知方向狂飙的计划踩刹车。 秦闻再次跟施亿确认，“你确定是他主动让他的保镖离开，才跟你说，他认出你了，让你出来？” “嗯嗯！” “这有问题。以他的身份，可没有底气这么跟警方说话。”秦闻不知道李明涛对他们身份的误会，却还是以最快速度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意思是他认错人了？”施亿的表情有点遗憾，像是在说：嗐，这多尴尬啊！你早说你认错了人，那我就不捶你了。 可惜覆水难收。施亿只能将错就错，“大大，我们把这里制造成他们的内讧现场怎么样？” 秦闻的嘴角一抽，“施亿，你现在已经完全站在了案犯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了是吧？” 捶人这么熟练、绑人这么熟练，并且即将对【伪造现场】领域发起探索。 施亿眨巴眨巴眼，作老实状。 秦闻信她个鬼。 好吧，如果伪造现场能解决问题，秦闻会考虑这个方法的。可问题是这行不通。 王超群和李明涛都没死，他总不能为了伪造现场把两人直接干掉。两人活着对案件的帮助更大。 再者，虽然洗手间里没监控，但顶层的其他区域都有，包括长廊、会场。 施亿和秦闻的行动很“自然”，暂时没惊动其他人，因此没人特意盯着他们的行踪。可如果王超群或李明涛出事被察觉，再仔细调查监控，就会发现这两人都是被施亿弄进洗手间的。 到时，秦闻施亿仍会暴露，那伪造现场就属于多此一举了。 “拉闸、摸进监控室、敲人、毁监控。”施亿又温馨地给出了简单有效的建议。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敲一个人不能解决的事情，敲的数量多了，总能解决的。 施亿不介意在监控室的墙上也粘满人。等等，胶带好像不够用了诶？问题不大，监控室里总会有各种工具的。 秦闻的眼神幽幽地看向施亿。 施亿乖巧地给嘴巴拉拉链。 【如无必要，不与S组织起正面冲突】是行动前就确定的原则。 用对付李明涛团伙的经验对付该组织是要吃大亏的。 拉闸了人家有备用电源。这里的人员、装备都是李明涛团伙完全不能比的。即便秦闻已经谨慎地踅摸了几天，也无法保证摸清了他们的后手。 见施亿终于打消了“大杀四方”的计划，秦闻暗暗松了一口气。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 终止打入内部计划，摊牌了不演了，将王超群和李明涛交给警方。 或者，计划继续，但需要尽快隐藏洗手间里的异状！ 前者，可以稳一点。虽然未能达成原先的目标，但他们发现了王超群的异状，抓到了改头换面的李明涛，也算是给警方提供了突破口。 后者，时间紧任务重，却有机会收获更多！当然，风险会与机会并行。 秦闻心中各种念头转得飞快。 虽说沉没成本不参与重要决策，但！他真的牺牲了很多！想想他那一去不复返的清白与名誉…… 秦闻做出了决断。虽然连他自己都不认为这个决策完全出于理性。、 身为队友的施亿连劝都不带劝一下的。她只会举双手双脚赞成秦闻的决策，“好耶！” 对她来说，后面这个选择明显更有意思。施亿就喜欢有意思的。 “只靠我们自己隐藏这里的异状太难，如果有内部人士的配合……”秦闻的视线在王超群和李明涛身上逡巡，“那就简单多了。” 现在问题来了，王超群和李明涛，谁更可能配合他们？ 如果李明涛之前没“认错人”，秦闻肯定更倾向于想办法“说服”王超群。但出了那一茬，秦闻又觉得，李明涛这条路子说不定才是捷径。 施亿也跟着秦闻看向了李明涛，“那咱们要把他弄醒吗？” “先等一下，掌握他的更多情报，才有利于一会儿的【谈判】。”秦闻一边说着，一边从李明涛的身上找出了他的手机，用他的指纹解锁。 手机比较干净，没留下什么重要信息。但秦闻还是找到了李明涛与他保镖队长的聊天框，上面有未读信息。 “李先生，您离场的时间有点久，林教授询问您的情况。” “我这里的事情还没结束，你们不用派人过来。一会儿我会亲自向林教授解释。”秦闻模仿着李明涛的口吻回复，尽可能拖延时间。 “好的。”保镖几乎秒回。 秦闻一心多用，他的思绪又绕回了刚确认李明涛身份时产生的疑问上，“施亿，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不给李明涛整容，只是给他做了变装就安排他出来活动？” “因为没时间呀！”施亿想都不想地就给出了回答。 “对，没时间，整容需要时间恢复……可为什么会没时间？”秦闻喃喃着问。 “因为要被发现了。”施亿脱口而出。 这个她可太有经验了！情况紧急，那就先动手再说。 秦闻一愣。 施亿对这种问题的熟练，让人怀疑她一不小心就会踏上犯罪的不归路。但秦闻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犯罪组织的思路，应该就是这样的。 那这时候基金会将李明涛推出来，恐怕有让他当替罪羊的意思。 这也意味着：S组织在近期内很可能会有大动作！ 秦闻没再耽搁，“好了，把他弄醒。” 施亿“轻轻”地又捶了李明涛一下。 “唔唔唔……” 在墙上试图挣扎的人变成了两个。 被痛醒的李明涛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眼神里写满了惊惧。 他以为他跟那个【第三方】有谈判余地，才会提出“我们谈谈”的邀请。毕竟当初在废弃学校里，那家伙没有直接动手，而是站在他身旁若无其事地装钱。 而且，情况不对劲的话，附近的保镖也会第一时间响应。李明涛觉得自己的安全还是能得到保障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施亿说动手就动手！那几个看似专业的保镖跟他以前的手下没区别，根本派不上用场！ “李先生，请你冷静一点，是你主动提出要跟我们谈谈的。” 谁要跟你们用这种方式谈啊！ 李明涛在心中咆哮。 “如果你没有交流的诚意就算了。像你这样的小喽啰，我们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兴趣。你身边的这位王超群王先生，你或许认识？他比你更有价值。” “唔唔唔……”李明涛的挣扎幅度变小，但好像有话要说。 “再跟你确认一遍，撕掉了你嘴上的胶带，你也能好好说话的，对么？” 李明涛又唔了两声。 胶带被撕掉。 李明涛很想喊人，但他看到了正微笑看着他的施亿，默默打消了这个愚蠢的主意。 这两人会不会受到制裁不好说，但在那之前，他一定会死得透透的。 “你、你们是谁？究竟想干什么？”李明涛喘过了一口气，克制住了心中的恐慌，压低声音问。 “我以为你知道我们是谁？”秦闻微妙地看着他。 连圣心基金会都猜不透你们的身份，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但李明涛知道，【无知】意味着露怯。 他总得说点什么，来争取谈判的筹码。 “我无法确定你们的身份，圣心基金会也是。但我能猜到，你们应该是刚崛起的势力吧？性质与目的与基金会类似？缺钱？还缺研究素材？所以盯上了我和基金会。” 李明涛的语气越来越笃定，这就是成功将自己说服的典型例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越分析，施亿和秦闻越想笑：诶？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有这样的身份诶？ 秦闻回忆了一下他们与李明涛接触的全部经历：好吧，除了那天警方来得比较快这一点值得怀疑外，他们的做派确实毫无正派风范、包括现在。 “你很聪明嘛。”秦闻呵呵一笑，认下了李明涛帮他们编的身份。 猜对了！ 李明涛的底气更足了，继续说：“但我告诉你们，基金会跟我不一样，可不是好惹的。识相一点，摆正态度，我倒是可以代为引荐，我们不是没有合作的机会。” “我们想合作，但只跟你合作。” 李明涛的面色一变，立刻反应过来：他们想让他背叛基金会。 开什么玩笑！这个疯子组织是他惹得起的么！ 而且没有那些疯子，他又怎么过得上现在的好日子！ 是的，李明涛既害怕基金会，又有点享受现在的生活。他以前可从未想过，死里逃生后，他不用躲躲藏藏，反而可以众星捧月、呼风唤雨。 “李先生，你不会沉浸在现在的好日子里，失去了危机感吧？” “什么意思？” “刚刚我们从这位王先生的嘴里得知了一些情报，他们急急忙忙地把你推成主理人，就是在找替死鬼。” 这是秦闻推理的结论，但借王超群之口说出来更可信，也更容易给他施加压力。 “帮我们，是你的唯一活路。” “不可能！” “可不可能你自己心里清楚。基金会的做事风格，不需要别人来提醒你，他们又不是真的做慈善的。” 那些人是疯子。李明涛自己就是这么评价的。 李明涛沉默。 “你没有太多考虑的时间。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时，洗手间的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李先生，您还好吗？” 李明涛的保镖队来了。 虽然秦闻替他回了消息，但他们好像还是不太放心。 施亿将李明涛身上的束缚都扯了下来。 秦闻则用嘴型告诉他：这些保镖，也是对你的监视。 李明涛脚步虚浮地走到洗手间门口，语气不耐道：“都说了，一会儿我会亲自向林教授解释。还能不能让人好好拉个肚子了！” “抱歉，李先生，我们只是担心您的安全。” “我没事，你们离远一点等我，不然很影响我上厕所的状态！” 说话的时候，李明涛完全不敢抬头。因为一抬头，就会看到挂在天花板上的施亿。 显然，秦闻对语言的力量没那么确信，不确定达成了几分说服效果。 但他永远可以信任施亿的力量。 天花板上的施亿，就是确保李明涛能做出【正确选择】的保障措施。 30 第30章 ◎演戏与暴露◎ 好戏开场了。 “王老哥,你这是喝多了吧？” 李明涛热情地与脚步踉跄的王超群相拥，又作出一副听到了王超群说话的模样，回应道： “啊？行、行、好的！咱们回头再约！你也要注意身体啊！” 然后,李明涛就任由王超群身边的女伴（施亿）将人扶走,还不忘叮嘱：“你好好照顾我王哥,知道么？” “知道的。”施亿低眉顺眼。 附近的侍者确定王超群自己可以走、不需要帮忙后，就安静地退到一边,给他们让路。 当然,所谓的“他自己可以走”,全靠施亿的特殊搀扶技巧。 王超群本人大约是很有意见的： 他既想告诉李明涛,这两人在撒谎，他什么都没说！也想向其他人求救，希望有人能注意到他身上的异常。 可他什么都做不到。 这种时候，施亿总能展现出超乎想象的靠谱。 冒险演这么一出戏，让不少侍者目击全过程，是秦闻有意为之的一种心理博弈： 为了给大家加深【王超群安全离开了拍卖现场】的印象,以及形成【会场现场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既定概念。 如此一来，等王超群离开会场后出事,大家也不会第一时间联想到【慈善拍卖会上出了安全漏洞】。 就在施亿扶着他走出电梯时,早就收到线报守在外面的警员立刻冲进大厅,朝他们包围过来！ 疗养区一楼的工作人员见状,顿感不妙,一部分人在打电话，另一部分人赶紧朝警员迎了上来,试图制止。 但相较于警方有备而来的行动,这样的制止太过无力。 两个警员面容沉肃地挡在前面,“请不要干扰我们办案。或者,也请你出示一下你的身份信息，我们做个记录。” 其他警员则从施亿的手上接过了人，“王超群是吗？请跟我们走一趟。” 这个过程差点出了一点小岔子： 他们看施亿扶人很轻松的样子，便也跟着随便一搀扶，却因为错估了力道，差点把人摔在地上。幸好施亿眼疾手快将人拎住，重新将王超□□接给了他们。 众警员看施亿的眼神莫名复杂。 施亿却还在兢兢业业地按照剧本演：身为一个花瓶，在大金主忽然被警方传唤的时候不得花容失色？ 她露出可怜弱小又无助的神色，“各位警官，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众警员沉默：别演了别演了，你的嘴角快要压不住了啊！眼里的兴奋劲儿赶紧遮掩一下啊！ 他们要不是知道内情，恐怕这戏都要接不下去了。 “是不是误会回局里可以解释清楚，如果你要拦着的话，那就一起回去接受调查好了。”他们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 施亿“无助”地后退。 警员们不自觉加快了离开的脚步。仿佛再慢半拍，他们就会被施亿抓住对戏。抓人他们是专业的，可飙戏他们真的不擅长！ 顶层的慈善拍卖进行不下去了。 虽然王超群是在楼下被带走的，但上面的人显然都已被惊动。 “什么情况？警方为什么会突然对王哥出手？他们不会是掌握了什么情报吧？”李明涛紧张兮兮地走到了林城教授身旁。 “不必慌张，他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应该就是有了怀疑，希望能从王超群身上打开突破口。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林城倒是很稳得住。 王超群就是他的患者，林城很清楚他的状态。 一个人的人生走到末路时会表现出超乎想象的固执。王超群就是典型案例。 那些人什么都不懂，甚至都不了解王超群的病情，还想撬开他的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林城又看了一眼紧张得抠手指的李明涛，并未起疑：这家伙差点就被关进去了，身上还背着通缉，看到警官就应激很太正常。 但他不能让李明涛继续这么“业余”，提醒道：“你现在是基金会的主理人，没有人会轻易动你。但你表现得这么可疑，那就不好说了。” 说着，林城一巴掌拍在李明涛的肩上，让他支棱起来，“打起精神，去安抚一下参会宾客。” 李明涛做了个深呼吸，“好的。” 林城哪里知道，李明涛这么紧张，不只是因为王超群被带走，更因为【举报电话】就是从他手机里打出去的！ 这就是李明涛上贼船的【投名状】！ 当时秦闻直接帮他拨出了举报电话，并温馨提醒，“他听到了你跟我们的交流，让他全须全尾地出去，倒霉的就是你。不如让警方帮我们解决这个麻烦。” 李明涛都快被吓死了：这是举报还是自投罗网啊？ 王超群会被抓，他一个逃犯更跑不了！ “你放心，我们敢跟基金会叫板，自然有我们的底气和关系。” 这家伙还有用，起码要等到全面收网的时候再抓。 李明涛不知道秦闻的未尽之意，但他透露出来的信息足以让人浮想联翩：这些人有着比基金会更大的靠山！背景深不可测！ 但他的态度仍有些摇摆，主要是出于对基金会的恐惧，“可如果王超群进了警局、不能被定罪，或是想办法把消息传出来咋办？我肯定会死的！” 如果可以的话，李明涛更希望这些手段凶残的家伙让王超群无声无息地“消失”。 他们肯定做得到！ 然而，秦闻把麻烦都推到了他身上，“能否被定罪，也要看你能否提供一些关键信息了。又或者说，你也可以选择灭口，但你确定基金会不会查到你身上？” 秦闻指了指外面的监控。 李明涛在心中骂骂咧咧：好家伙，敢情对付王超群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呗？ 但他也知道，秦闻是故意的。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彻底抓住他的把柄，让他心无旁骛地跟他们合作。 他没有拒绝的机会。 这不，情况就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幸好幸好，林教授什么都不知道。 经此一事，李明涛对林城等人的畏惧都消散了不少：所谓的洞察人心，也不过如此，没啥好怕的…… 李明涛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一边按照林城的吩咐，走到台前，安抚众宾客。 “各位不必担心，警方找王超群王总了解一些情况，与我们基金会以及今晚的慈善拍卖没什么关系。但王总给我们的慈善事业做了很大的贡献，所以我方也会积极跟进这件事……” 众宾客神色各异。 有人表示这是执法过度，必须抗议；也有人猜到，警方很可能是想给基金会施加压力，所以故意在慈善拍卖的时候抓人…… 李明涛目光一转，注意到了混在人群中的秦闻。 在外人看来，全程参与了拍卖、只是偶尔去了个洗手间的秦闻跟整件事毫无关系。可正因为此，身在局中的李明涛更能感觉到这些家伙的可怕！ 慈善拍卖会散场，宾客们陆续离开。 “你去接触一下那位秦闻。”林城教授不知何时走到了李明涛旁边，轻声说道。 李明涛一个激灵，差点以为露馅，“他、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因为没有问题才让你去接触，他的财力可以为我们所用。你是基金会主理人，以后这些事情都得由你出面。你尽快熟悉一下。” 林城将一张磁卡交给李明涛，让他转交给秦闻。 持有该磁卡，可自由通行疗养区顶层。这也是秦闻被接纳成为基金会内部成员的证明。 李明涛悬着的心再次放回到了肚子里，他接过磁卡，“原来如此。放心，我一定办妥！” 这个任务来得刚好！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与秦闻施亿接触了。话说，这不会也在他们的算计之中吧？ 李明涛细思恐极…… 与此同时，被李明涛念叨着的秦闻和施亿并未走远。 两人作为“已离开”的宾客，却没回住宿区，而是以散步为名，在疗养区外的草坪上溜达。 秦闻的视线时不时地瞥向疗养区的大门，观察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秦闻大大，你在看什么？” “王超群对他们来说挺重要的，警方又是直接在疗养区将人带走。所以，其他人离开后，真正的核心成员应该会留下来商议一下情况与对策。看看哪些人出来了，哪些人没出来，就可以大概摸清他们的成员分布。” 秦闻指了指刚从里面出来的、被保镖队簇拥着的李明涛，“就比如他，排场很大，甚至知道基金会的不少内幕，却没有资格参与一会儿的商议。” 这替死鬼的身份，真的越来越明确了。 施亿却没被秦闻的智慧折服，她觉得这样数怪麻烦的，“诶？那你早说呀！我直接爬上去给你看看就行，还能顺便听听他们在聊什么。” 她还以为秦闻大大是想跟她一起散步呢。 秦闻瞅了眼疗养区的楼层，又瞅了眼跃跃欲试的施亿。 她……不会是爬上瘾了吧？ 他默了默，但又语重心长道：“施亿啊，你知道的，一般人不是蜘蛛侠。” 凶手张青找到他家里来时，施亿爬窗，秦闻事后没说什么。人家是为了救他，他还叽叽歪歪的，那就太不知好歹了。 为了确保李明涛不乱说话，施亿爬天花板，秦闻也没有多说什么。李明涛不可信，让施亿对他进行威慑很有必要。 但一般情况下，咱就别采取紧急手段了！ 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原形毕露了啊！ 秦闻知道施亿很擅长【拟人】。 提醒她秃头问题，她会紧张；告诉她存在某种心理暗示机制，她也会表现得好像有被暗示到；想必这回提醒一下，她就会有所收敛。 然而，施亿眨眨眼睛，忽然拖长了声音说：“对啊，一般人是做不到的。但——” 秦闻心里一跳，还以为施亿厌倦了人类这个马甲。 只见她兴致勃勃地继续说：“我们已经不是一般人了。秦闻大大，我们来自于神秘组织！厉害一点很正常！” 秦闻：…… 他的思绪瞬间被这家伙从恐怖频道拽回了过家家频道。 “大大，你比较擅长编这个，给咱们的组织起个名字、编个背景呗。哦，还有我们的代号！” 紧接着，施亿便嘀咕起了“拳打复仇者联盟、脚踢X战警”之类的目标，看起来很有将这个神秘组织做大做强的野心。 喂喂喂，都说了咱们这是现实频道啊！你是不是忘了咱们的设定是良民？ 秦闻随口回答：“那就叫【愿世上没有催更】组织。” 施亿的眼刀子嗖嗖地扎了过来，“决定了，就叫【拖更就会死】组织！” 她也不嚷嚷着将那些超英联盟踩在脚下了，开始专注于朴素的组织目标：日更一万！ 否则…… 施亿的手在脖子上一划，语气前所未有的深沉，“恐怕连我也保不住你。” “哦。” “【哦】是你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意思吗？”施亿充满了期待。 “【哦】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 就在秦闻将衬衫扣子转交、并汇报了自己所掌握的信息之后不久，陈力也将专案组的进展同步了过来。 “王超群已经被送去了医院。肝癌晚期。” 李明涛提供了【王超群帮忙运送医疗器械、研究材料，制造车祸、协助他跑路】等的证据，王超群难逃其责。 他似乎不准备给自己脱罪了，可对于牵扯到基金会的部分，王超群仍不肯招供，只是说： “圣心基金会？我不太清楚。你们可以将李明涛抓起来问嘛，他不就是基金会的主理人？” 李明涛还以为自己傍上了更可怕的第三方，但被专案组带走的王超群却已经意识到了那两位的身份，也知道专案组现在不可能抓“愿意配合”的李明涛。 “王超群现在不怕刑责，若医疗技术没有一个突然的突破，没走到审判，他人就要没了。可只要基金会没倒，他就有一线希望。” 也幸好秦闻当时二选一选择了李明涛。如果选择了王超群，恐怕他们的计划已经破产。 “你分列出来的名单也很有用，我们正在想办法找机会分别从那些成员身上获得突破。” 专案组并未放弃王超群这条大鱼，但无法确定什么时候突破僵持局面，其他的几条线自然也在跟进。 “另外，专案组这边也发现了一个疑点，我们追踪了你捐出的钱款流向，它经过好几手后，流向了海外账户，很难继续跟下去了。” 陈力的描述让秦闻感觉到了不对劲： 基金会的研究缺钱、缺干净的钱。秦闻的钱就是干净的，不需要这样费力地来回倒腾。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 “陈叔，你的意思是，他们在转移财产？更准确地说，他们准备跑路了？” “这是专案组的猜测。正好跟他们推替死鬼李明涛上位的情况相符。” 但这么说的时候，陈力的语气略带迟疑。 因为专案组也没搞清楚，基金会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跑路？是不是他们猜错了？ 别说专案组给基金会带去了压力，在之前的交锋中，基金会分明是占优势的一方，甚至在外人眼里，专案组早就散了。基金会顶着慈善的那层壳，可不像是有所畏惧的样子。 “他们出了一些外人还不知道、但他们自己却心知肚明的差错，这让他们担心罪行败露，所以必须考虑退路？” 秦闻思忖道：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的研究出了问题！”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们掌握的证据太少。我们猜错了那最好，可如果猜测为真，那就得抓紧时间了！” “我知道了，我会再跟李明涛接触接触的。” 秦闻早就做过确认：李明涛属于知道基金会的本质、却不知道他们的研究详情的那一类人，他也没有提及组织内任何不同寻常的动向。 但关系到他自己的小命，秦闻相信，他应该能发挥出更多价值。 另一边，疗养区的顶层。 没有什么活动在进行，连侍者也被摈退的空间显得有些空旷。 王超群到现在都没被放出来，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疑虑。 “老王从关系人调查转为了嫌疑人调查？这不可能！警方掌握了什么证据？” “这个……不清楚。我们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但有消息称，他一直在医院。林教授，你对他的催眠恐怕已经失效了。” 对此，林城不太意外。 王超群的身体在恶化，他被带走后既不能吃及时服药，又无法补上催眠疗程，醒过来后需要入院治疗很正常。 “就算催眠失效，他也不会随便开口的。” 王超群成为他们的一员，并非受催眠影响。 但让林城有所疑虑的是，“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等等，你再说一遍？你说他一直在医院？” “没错，根据我的线报，他当晚直接被送去了医院。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慈善拍卖前，林城刚给王超群做过催眠。在会场上林城还跟他打过照面，那时他的状态不错。 可王超群又是直接被送往医院，这有两种可能性： 其一，王超群提前从催眠状态惊醒（这很可能是某个同行出手了，否则催眠失效有个过程）； 其二，警方已经提前获悉他的病情（王超群没有在公立医院就诊，相关就诊信息也已隐藏，这意味着某个环节出现了信息泄露）。 不管是哪种可能，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林城的手指轻扣脑门，“把慈善拍卖当天，王超群的行动监控都调出来给我看看。” 有些情况当时会被忽略，但带着怀疑回放监控，就很容易发现问题了。 林城死死地盯着监控屏幕中的秦闻和施亿，喉咙里挤出了瘆人的笑声。 好，好啊，用他擅长的心理暗示，反将他一军！ “但，我找到你们了！” 30-40 31 第31章 ◎昏迷与秘密武器◎ 李明涛就住在度假村。 “秦先生、施小姐,快请进。”李明涛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将秦闻和施亿迎了进来。 因为他的主理人身份，他的套房比秦闻施亿住的更豪华,是普通客人无法预定的房型,不仅客厅、卧室的配置不一样,还有着私人露天泳池和超大阳台的配置。 “哇！”施亿发出真心实意的感慨。 有了这个铺垫，李明涛非常自然地请他们在阳台上的沙滩椅上落座,并吩咐那些保镖,“我与秦先生有重要的事情商谈,你们在客厅守着就行。” “好的先生。” 李明涛拉上了通往客厅的玻璃门。 虽然有这些提供实时保护（监视）的保镖在,他的房间里再被安装监听器的可能性较小，但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别看泳池这边比较空旷，让人不太有安全感，实则是进行秘密交流的最佳选择： 在视线一览无余的露天区域，既难以隐蔽地安装窃听设备，他们也能随时回头确认保镖们的状态。 李明涛装模作样地扬起声音道： “秦先生,感谢你为我们的慈善事业做出的贡献。这张卡是自由出入疗养区顶层的凭证，不过只能由你个人使用,不能转借。我们时不时也会在那里搞个派对,欢迎你来参加。” 秦闻跟着演了几句,就开始直入正题：他需要李明涛搞到基金会真正的研究资料。 “这不可能！”李明涛发出小声的惊呼,“你都知道我只是个替罪羊了,怎么还能指望我做到这种事情？” 秦闻却平静地说：“据我们所知，圣心基金会的核心成员已经在准备跑路了。等他们完成部署,你成了替死鬼,所有罪证都指向你,我们保不住你。” 这部分消息未经证实,只是秦闻等人的猜测，但用来吓唬李明涛是足够了。 “我知道、我知道！” 李明涛紧张地一边踱步，一边搓手，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神经质。 “但我也只去过一次他们的医院，再贸然过去肯定会受到怀疑。那边的布局也与度假村截然不同……” 他实在没有信心在那种地方找到基金会的研究核心啊！ 就算有幸找到了，他真的能活着将东西带出来么？ 李明涛觉得自己就像在不同的死法之间做选择。 这种时候秦闻自然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他主动降低了要求。 “我们怀疑，基金会的研究出了某些差错才会让他们考虑跑路。拿不到核心资料也没关系，但起码你得搞清楚他们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这个新要求仍有难度，但与之前的【送命题】相比，让人感觉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见李明涛的脸色和缓了不少，秦闻继续说：“抓到了他们的弱点，你才能拿到保命底牌。” 李明涛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半晌之后，他咬牙下定了决心，“我、我会想办法的！” “请放心，我们也会给你提供一定的帮助……”秦闻说着，声音突然变小。 因为这时候，保镖们端着茶点朝着阳台这边走了过来。 待施亿将东西接过、又重新拉上门后，阳台上的聊天却没有继续。 李明涛和秦闻各怀心思地保持着沉默，间或喝两口刚送过来的咖啡。大概只有施亿在愉快地享用美食。 这时，李明涛突然问，“我跟你们合作，却还不知道你们组织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做了这些之后，算是你们中的一员了吗？你们……应该不会比圣心基金会更吝啬吧？” 他与秦闻施亿合作的第一驱动力就是自己的小命。 但想想自己即将冒的险，李明涛又觉得，不趁机多要一点，属实亏麻了！起码要把现在这种待遇延续下去！ 秦闻差点被他的贪心逗笑了，实在没有耐心回答这种问题。 他本来就不喜欢跟人、尤其是李明涛这种人打交道。全程用的都是技巧，毫无感情。 秦闻只要确定李明涛能配合就行，至于安抚他的贪心？真的有这种必要吗？ 不过施亿倒是很乐意与人交流这个话题，她主动接过了话茬，一脸严肃地说：“我们组织叫T组织。你听说过吗？” 该名字取自【拖更就会死】的首字母。用上代号之后，组织就会自带一种神秘感。 果然，随着施亿的介绍，李明涛下意识端正了脸上的神色，又略带惭愧地摇摇头。 “没听说过也没关系。只要你诚心诚意地想加入，我们都会接纳你的。如果你喜欢当主理人，这个位置也可以为你一直保留。” 不管李明涛到时候是在牢里还是在外面，组织都会一视同仁！ “我们组织的愿景就是，让更多像我这样的人得到幸福！李明涛同志，你愿意加入进来，与我们共同奋斗么？” 施亿用慷慨激昂的语气问。 “我愿意！”李明涛紧紧地握住了施亿伸出的手。 不用怀疑，他的激动也都是演出来的。 像李明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相信【让更多人得到幸福】这种鬼话？ 口号喊得越响，内里的勾当可能更龌龊，他可太清楚了。 就像他自称他的【生意】是为了让更多人摆脱病痛，就像圣心基金会打着做慈善的旗号，这些事情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李明涛只需要确定自己能加入其中，并从中得到好处就行。 一旁的秦闻捂住了脸：他不喜欢李明涛是一码事，可看着这家伙自以为明白了一切、却被忽悠得找不着北的模样，他都有点同情他了。 施亿一本正经地忽悠人的时候，效果毋庸置疑——更可怕的是，有时候她还不觉得自己在忽悠。 但突然，秦闻捂脸的手改为了按住自己的额头，他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有同样感觉的还有李明涛，他身形一晃，跌坐在了沙滩椅上，咕哝着说：“怎么回事……” 秦闻的视线透过玻璃门往客厅里一扫，就注意到了频频往这边偷瞄的保镖。 这时候他的脑子转得比较慢，却也意识到了问题，“茶点里被下了药……” 他们恐怕已经暴露了！ 施亿吃了最多的茶点，可她就跟没事人似的。 听到秦闻的提醒，又看到两人不正常的状态，施亿愣了一下。 然后，她将吃了一半的糕点往嘴里一塞，也跟着往沙滩椅上一倒，仿佛被药效放倒。 秦闻：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种时候咱就别拘泥于拟人了啊！ 可他的药效是真的上来了，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便先陷入了彻底的昏睡中。 保镖们看阳台上没了动静，将三人拖回室内。 “他们把东西吃得差不多了，药效肯定够的。” 保镖队长看了眼桌台上所剩无几的茶点，他们食用的剂量很让人放心。他继续说： “但还是给他们换身衣服，把人捆好，送去医院。这是林教授的吩咐。” …… 秦闻昏昏沉沉地醒来，记忆还不连贯，被捆住的手脚却先提醒了他当前的处境。 秦闻终于彻底回神：他们的谋划已被基金会识破，人家先下手为强了！ 没搞错的话，他正身处于一辆正在行驶的小货车的车厢里，这里面空气浑浊，光线昏暗，目的地未知。 现在不只找不到手机等的随身物品，就连他们的衣服都被换掉了，身上只套着一套材质像病号服的衣服，没有口袋的那种。 秦闻尝试着挣扎了一下，但捆他们的人明显是专业的。他越挣扎，束缚带就收得越紧。 秦闻果断放弃了靠自己的念头。 “施亿、施亿！” 施亿也“醒”了过来，“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轻快，根本听不出昏迷初醒的感觉，搞得秦闻好一阵沉默：他有很多槽想吐，但考虑到场合，又不太合适。 这时，车厢另一角的李明涛发出了嘶的一声。 他跟秦闻差不多，只喝了几口咖啡，药效代谢得快，听到动静也就醒了过来。 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后，他就开始咕哝着“完蛋了要死了”之类的话，对基金会的恐惧重新占了上风。 “闭嘴！”秦闻喝道。 李明涛却不生气，反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追问道：“T组织会不会派人营救？” “不会。” 首先，T组织并不存在。 其次，基金会猝不及防地朝他们下手，也在警方的意料之外。如果干等着警方救援，那也太被动了。 刚生出一点希望的李明涛再次陷入绝望，继续念念叨叨，语气充满后悔与惊惧：或许他就不该背叛基金会，这劳什子T组织根本没有与之抗衡的实力！ 秦闻被他吵得头疼，“我的意思是，你给我冷静一点，我们得自救！” 李明涛一愣：都这样了，还怎么自救？这两人是不是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们根本不懂！我们现在穿着的衣服，就是【研究材料】们穿的。你不会觉得我们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吧？” 李明涛提供的这个情报倒是秦闻和施亿之前不知道的。可即便他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没能将绝望的情绪传递出去，那两人跟他压根儿不在一个频道上。 施亿将身子一歪，脑袋凑到了秦闻的手边，“秦闻大大，看来只能用那一招了！” “呃，你不可以直接挣脱绳索么？”秦闻对于用【那一招】还有些疑虑。 “用剪刀更方便啊！” 李明涛完全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剪刀？这里哪有剪刀？ 秦闻却突然看向了他，“闭上眼睛，接下来的画面不适合你看。” “哦，好的。”发现情况好像没那么糟糕的李明涛立刻“懂事”了不少。 但他一边答应，一边却虚眯着眼睛：原来这些家伙还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武器？那他肯定得想办法看清楚啊！ 秦闻和施亿都没管他，也可能是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只见秦闻被反剪到身后的手扯住了施亿的头发，施亿再往远离秦闻的方向一拔。 啵地一下，天灵盖又被打开了。 哗啦啦地，比参加慈善拍卖时更加齐全的工具从里面倒了出来。 李明涛又晕过去了。他的脑袋磕在车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秦闻懒得多说：他已经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提醒他别看了，他非要看，那有啥办法？ 32 第32章 ◎催眠再次失败◎ 施亿的手也一样被反绑着,但她灵巧地摸到剪刀，剪开了缠在手脚上的束缚带，紧接着就给秦闻松了绑。 “秦闻大大,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踹开车门跳车吗？” 秦闻怀疑施亿主要是自己想体验一下跳车,声音里带着跃跃欲试的气息。 “别！”他立刻阻止,“这种车速跳下去，一般人遭不住！” 嗯,他就是那个一般人。 “我抱着你跳也不可以吗？” “……我们能不能考虑一下除了跳车之外的其他方法？” “好吧。”施亿遗憾但又包容地说。 直到这时,秦闻才有时间活动一下发麻的四肢,然后整理起了从施亿脑子里倒出来的各种东西。 剪刀、胶带这种常见工具就不说了,如今她【脑袋】里还装着各种微型定位器、监听器、摄像头等小物件。 专案组知道秦闻想让李明涛收集基金会的罪证，就送来了这些工具，用于辅助他们的行动。 可惜还没进行到制定具体行动方案这一步，他们就已经提前被基金会察觉，差点连用上这些工具的机会都没了。 秦闻找出一个定位器，将其启动。 “基金会的人可能会拿着我们的手机给陈叔报平安,用来拖延时间。” 当初秦闻拿着李明涛的手机传了假消息，现在人家也可以反过来这么做,这又不是多难的操作。 “但这些定位器一启动,位置就会实时同步到专案组那边去,报平安的假消息自然会被戳破。” 定位器的启动意味着秦闻施亿正在行动中,不管是主动行动还是被动行动,反正都与手机上发来的消息相悖。专案组还能发现不了问题么？ “其实踹开车门不跳车，我们也能获救。外面有其他车辆在行驶的声音,这里面昏暗,车门缝隙照进来的光线却很亮,我们的昏迷时间应该不长,外面还是大白天。也就是说，车门一开，让其他车子发现不对劲、帮忙报警的可行性很高。” 这都不需要定位器的辅助。 只是都到了这一步，再选择【简单方法】，秦闻自己都觉得不甘心。 起码，【他们被绑架】这件事可以利用起来。 绑架主体是谁，对案件的发展可能会截然不同。 他们想抓的不是几个司机和保镖，可“半路获救”多半只能指向这个结局。 想将这把火烧到整个基金会里去，最好让这辆车抵达目的地——按照李明涛的说法，他们被套上了【研究材料】们穿的衣服，可想而知，他们会被送去基金会下属的医院，也就是他们在搞研究的地方。 “唯一的问题是，专案组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具体情况，可能无法及时配合。” 最理想的情况是，医院对他们这些研究材料进行交接时，专案组冲出来，人赃并获。 但专案组不确定他们这边的进展，即便有定位在，也可能围而不攻，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潜伏时间。这种情况下，他们又得直面研究中心的危险。 之前秦闻还说，直接摸进圣心医院很危险。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还是“卧底”进来了。 “总之，如果支援来得不及时，我们就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想办法弄到手机把消息发出去。” 【研究材料】们碰不到手机，但其他工作人员肯定有。 “耶瑟儿！”施亿敬礼，但又忽然想到，“我们都有自己的组织了，要不再想想咱们自己的口号？【耶瑟儿】就没有【hailhydra】那样的辨识度。” “……你先别乱动，我缝一个微型定位器和监听器到你的衣服上。”秦闻自动跳过了她的问题。 至于施亿本来就漫无边际的脑回路……算了，还是随她去吧。 需要“加扣子”的不只是施亿，还有秦闻自己以及昏迷中的李明涛。 反正工具充足，全都利用起来最好，多备几手更有保障。 别问秦闻的针线活怎么这么好，问就是熟能生巧。 秦闻缝着缝着，察觉到李明涛的呼吸变了，“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给我听好了，好好配合、多收集一点他们的罪证，就会有你的活路，明白么？” “明、明白。”不敢继续装晕的李明涛颤抖着回答。 刚醒过来时，他还想假装之前看到的就是一场噩梦。但不该出现在车里的各种工具都在提醒他：这不可能是噩梦！ 只有装在脑袋里的东西，才可能躲过搜查！ 李明涛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慈善拍卖那天爬在天花板上的施亿。虽然当时他尽量没抬头看，但有头发飘下来了，那时候他也没在意。但现在一回想，那哪里是散下来的头发，怕不是掉下来的天灵盖吧？ 圣心基金会只是理念疯狂、做事极端了点，可眼前这些家伙……他们不是人啊！ 该倒向哪一边，已经显而易见： 圣心基金会发现他的背叛，不可能让他好好活着。可秦闻和施亿更可怕，恐怕“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你很冷吗？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施亿关心地问。 “不、不冷！”李明涛立刻回答，同时尽可能地蜷缩身体，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好吧。”施亿收回了视线。 情商颇高的她已经明白了：李明涛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害怕。显然，基金会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有点大。 所以施亿贴心地给他留出了空间，让他自己消化一下恐惧情绪。 …… 小货车抵达了目的地。 车停下了。 没过一会儿，车门打开，车厢上的三人被转移到担架上推走了。 此时，车上的痕迹早已被收拾干净。没有打开的脑壳，没有不该有的工具，只有手脚都被捆得好好的昏迷三人组。乍一看去，他们全程都没醒，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异常。 但实际上，他们身上的绳索捆法只是外观看起来跟原来一样，技法却截然不同，是极易挣脱的绳结。 进了医院后，他们就被推去了不同的方向。 “你醒了。” 李明涛装死。 “一个人真的昏迷和装昏迷的区别很大，你觉得我连这都分不出来吗？或者，你需要注射一些针剂，才肯醒过来？” 李明涛装不下去了，慌里慌张地睁开了眼睛。 他就在林城的咨询室里，刚才跟他说话的正是林城本人。 这个咨询室与林城在度假村疗养区的咨询室几乎是一比一复刻的，本该给人带去温馨治愈之感，可惜，此时的李明涛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李明涛正在心里大呼倒霉：明明抓了三个人过来，为什么偏偏要让他直面这位？ 他只是个小虾米啊！ 你们boss和boss之间不能直接PK吗？ “林、林教授，我错了，我不想背叛组织的，但那些人太可怕了！我是被逼无奈！求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 李明涛恨不得扑腾到地上求饶。 这回他倒不是想背叛秦闻施亿。知道了那两位的【真面目】，他哪敢啊？但这跟他向基金会低头求饶不冲突。 这才是他这种人的生存之道。 李明涛身侧两个护工死死地钳制住了他，没让他随意扑腾。 林城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伸手将他从担架上拖下来并按在了咨询者坐的沙发上。 林城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我相信你是被逼的。” 李明涛又不傻，明知道基金会的手段如何，还敢背叛，那肯定有原因。 至于是【无奈】还是【欢喜】地投奔下一位主人，那就不好说了。林城也不在意这种细节。 “我呢，也很想再给你一个机会。可你知道的，在一个组织里面，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就这么放过了你，别人会怎么想？” 林城绕到了李明涛的沙发后面，将他的脑袋扭正，让他直视前方的挂钟。 “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 “那、我的惩罚是……”李明涛艰难地吞咽唾沫。 “还记得你被救出来那天的盘山公路吗？” 滴答滴答。 “你挤在逼仄的车子里，突然，车门打开，你看到了盘旋的路面，感受到了急速的风……” 滴答滴答。 李明涛的意识恍惚起来，好像回到了那天的情境中。 “你被甩到了车外！你的脑子在充血，你的呼吸变得急促，你只差一点，就要摔成一滩烂泥！” 李明涛双眼紧闭，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林城描述的那些症状都在他身上出现。就好像他不是坐在舒适的沙发上，而是身处命悬一线的车外！ 没错，林城在重建李明涛的恐惧。 他很清楚李明涛只是个小虾米，秦闻和施亿才是更大的鱼。 但那两人很可能是可以对抗催眠的同行（起码秦闻是），林城接触时自然要谨慎些。借这只小虾米就可以摸清那两人的更多底细，何乐而不为呢？ 林城也不相信李明涛的嘴巴，但他相信人的潜意识。 “救命——”李明涛发出惊惧的呼喊。 “我可以将你拉回车里，前提是，你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林城轻声道。 除非遇到秦闻那种催眠失败的情况，否则，人的潜意识在死亡威胁下很难撒谎。 “我回答！我什么都回答！” 但林城不知道的是：在李明涛的意识之海中，他确实被挂在车外、命悬一线。但突然，李明涛看到车上的人掀开了自己的天灵盖。再然后，车上的那人就突兀地换上了施亿的面孔！ 也就是说，李明涛刚才喊“救命”的意思不是希望有人将他拉进车内，而是—— 快放我跳车！车上有鬼啊！ 林城没能与李明涛潜意识中的恐惧对接上，催眠失败。 33 第33章 ◎失控的实验◎ 在林城说“我可以将你拉回车里”时,相当于提供了错误反馈，李明涛已经猛然惊醒。 但紧接着，李明涛还是“如实”回答了问题,将秦闻施亿来自神秘的第三方、他们的目的是拿到基金会隐藏的研究数据等情报一一告知。 没办法,假话掺着真话说,才更可信。即便林城对自己的催眠相当自信，李明涛也不敢在这样的心理专家完全撒谎。 至于他们身上都装着定位监控器、那两人不是什么正常人这样的重要信息,李明涛却只字未提。 “那两个人里,谁是催眠师？或者两个都是？”林城又问。 对于这个问题,他心里已有答案,只是再做一个谨慎的确认。 “我不确定。那个叫施亿的，好像是个打手，慈善拍卖那天，她就在天花板上盯着我，她可以单手拎起王超群。那个叫秦闻的，从不动手,只是用语言说服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他说的很可信,就稀里糊涂地上了贼船……” 李明涛描述道。 “果然如此。” 林城眼里闪过了一丝了然。 李明涛的回答符合他的预期： 秦闻身为催眠师同行才能对抗他的催眠。伪装成花瓶女伴的施亿是个保镖,只是普通人的身手再好,也难以抗拒催眠,所以秦闻一直没让她跟自己有过多接触。 “现在，你听到了挂钟的声音。滴答、滴答。”林城打了个响指,“它在提醒你,你可以醒过来了。” 李明涛整个人一晃,睁开眼睛,脸上满是惊慌，“刚才发生了什么？” 林城可没有耐心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吩咐两个护工，“把他和施亿都送到实验体那边。另外让人看看秦闻醒了没有，把他带过来。” 很快，李明涛就被推进了一个宽敞的大厅中。 一张张单人病床整齐地摆在那儿，这里既可以被称为病房，也可以叫做宿舍，基金会救助的孩子就住在这里，彼此间可以用帘子相隔。 干净整洁的陈设和蔓延的消毒水的味道都可以说明，这里的卫生条件是过关的，比起李明涛以前的小作坊模式不知道好了多少。 奈何他完全没有欣赏学习之意，只觉得这里既不像病房、也不像宿舍，倒像太平间。 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只有担架的车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是那么清晰。 李明涛能看到不少小孩或躺着、或坐着，他们身上没戴枷锁、未受束缚，但他们就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毫无交流的欲望。 就连两个【新人】的到来，也没能让他们抬头多看一眼。 李明涛和施亿被分别转移到了病床上，捆着手脚的束缚带被拆下。 但没等李明涛庆幸一二，护工就重新将他们的手脚与病床的护栏捆在了一起。 李明涛大为着急！ 本来捆着他们的绳结已经变成好挣脱的类型了，这么一搞，前面的心思不是白费了么！ 他试图争取权益，“等等，我会跟他们一样老实的，能不能别捆着我？” 他说的【他们】，就是同在这个大厅里的小孩。 护工没理他。 “我想去上厕所！真的！” 护工还是没理他。 把人捆好，他们就走了。 不只护工没理他，就连那些小孩都没抬头。 李明涛又改变了策略，“小孩，你们谁能来帮我松个绑？等我出去了就给你们买糖吃，我保证！” “不想吃糖也没关系，你们有感兴趣的东西吗？我都可以给你们买！我有钱！只要你们帮个忙……” “哈喽？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无人做出应答。 那感觉，就好像他被这个世界屏蔽了，让人瘆得慌。 李明涛果断改变策略，怒骂道：“林老狗不得好死！” 很好，这些小孩也没有反应。 李明涛开始试探着跟施亿联系上，“施……大佬？你还醒着吗？” 他对施亿的心理阴影自然还在。但在这种环境中，可怕的队友反而更让人有安全感。 正在装晕的施亿睁开了眼睛，“我在的。” 很好，小孩们对他们的互动仍视而不见。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用那一招？”李明涛挣扎了两下，下意识看向了施亿的脑袋，但又迅速挪开目光。 他知道那里面有剪刀。 但他跟施亿之间的距离，好像不太方便扯头发。而且，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跟秦闻又不一样，光是想象着触碰施亿的头发，他就先感到了害怕…… 就在李明涛胡思乱想之际，施亿已经用蛮力挣断了束缚带，然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那一招？” 李明涛：？？？ 敢情您能直接挣脱啊？！ 难怪在车上的时候，秦闻对使用【那一招】很是迟疑！ 是啊，一个脑袋能当工具袋用的诡异存在，寻常的绳索就应该捆不住她才对！ 李明涛瑟瑟发抖。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被区别对待了，而是：那是针对他的下马威！ 施亿就是要让他“窥见”真相，让他彻底老实下来！ 那就是最有效的威胁与恫吓！ 施亿顺手帮李明涛解开了绳索，就没继续管他，径自走向了那些小孩。 李明涛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就怕接下来会看到的是【恶鬼吃小孩】的画面！ 让她进这种地方，与老鼠掉进米缸有什么区别？ 就算李明涛不是好人，他也不是很能接受那种场面！ 然而，与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施亿就像一个单纯跟“邻居”打招呼的人，“你们好呀！” “你好。”施亿面前的孩子给出了回应。 很有礼貌，但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小孩看了眼施亿伸出的手，考虑了两秒，就一本正经地跟她握了握手。 “诶？不是？这些小孩还知道区别对待的？这不是欺软怕硬么？”李明涛不甘心地凑了过来，“不对啊，他们怎么知道你是【硬】的那个？” 没想到这时，刚才无论他怎么喊都没反应的小孩也跟他打招呼了，“你好。” “……你好。”李明涛不尴不尬地回应。 他没有“终于被注意到了”的欣喜，反倒越发觉得这地方哪哪都不对劲。 他不知道基金会具体对这些实验体做了什么，但这显然已经不是普通的【驯服】了吧？ 所以他真的不喜欢跟疯子打交道！鬼知道他们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这时，正在跟小孩握手的施亿突然说：“好奇怪……” 然后，两行眼泪落下。施亿说：“他们的脑子也被偷走了。” 李明涛被吓了一跳，仔细地看了看那些小孩的脑袋，他们没有施亿那样的缝合线。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那个、大佬，你是不是搞错了？” 李明涛知道基金会在搞大脑与意识相关的研究，那些太高深的东西他不懂，但有一点常识他还是知道的：正常人没了脑子，肯定活不了！ 总不能这些小孩都成为了秦闻施亿那样的非人存在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偌大的大厅里，只有他一个活人吧？ 李明涛感觉周围越发阴冷。 “他们跟我肯定不一样啊！” 偷脑子的人不一样。偷法也不一样。 施亿对【偷脑子】有更广义的判定标准。 “他们的脑子还在，但另一个层面上的脑子……他们的意识不在了。” 李明涛比秦闻大大笨太多了，没办法跟她对上脑电波，施亿不得不解释得更明白些。 当她握住这些小孩的手时，感觉到的是一片空白。 平时施亿无法跟人共脑也挺正常。她不是跟每个人、每时每刻都能共脑的。秦闻帮她总结过经验：别人有强情绪的时候，才能被她通过接触感应到。 但无法共脑，与*现在这种【感应到一片空白】截然不同。 就好像……他们成为了一张白纸。 李明涛听着施亿的描述，又想到这些小孩的种种异常之处，“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成了傻子？” “他们是被偷了脑子，不是傻子！”施亿的眼刀子嗖嗖地就扎了过去。 他啥意思啊？就指着和尚骂秃驴呗！ …… 起先，秦闻被送进了一个空置的房间里，里面只有一个摄像头直直地对准他。 秦闻只在刚被送进来时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就继续老老实实地装昏迷了。 毕竟这环境没有他发挥的余地，保持昏迷、无事发生，也算是有效拖延时间了。 在被送进来之前，秦闻倒是有心想从工作人员身上摸个手机出来。但没成功。 秦闻没在他们身上看到手机，他们彼此联系用的是对讲机。不得不说，这里的信息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但这也增加了秦闻通风报信的难度！ 不知道施亿或李明涛那边怎么样了…… 秦闻正思忖着，又有人过来了。 “人还没醒？林教授让我们将他带过去，给他一剂醒脑静吧。” 秦闻可不想让这些人再给他来一剂针剂，立刻装出悠悠转醒的样子，“这、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 护工没有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只是默不吭声地将他推到了林城的咨询室内。 “秦闻，我们又见面了。” 秦闻没再装出惊慌失措的模样，那就有点假了，他也不像李明涛似的赶紧求饶，只是平静地与林城对视。 “就在刚刚，李明涛已经什么都说了。你知道的，在我这儿，他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即便林城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秦闻也没慌。 李明涛知道的信息与他们的真实情况本来就隔了一层，就算他真的什么都说了，也不会变成最糟糕的情况。 再者，林城都没想着将他身上的定位器和摄像头弄下来，恐怕对此尚不知情。这个“什么都说了”水分有点大。 “你什么都知道了，却还愿意见我，想必我们还有得谈？”秦闻不动声色地问。 “没错，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们不是想要基金会的研究资料么？我可以给你。但，你得加入我们。” 林城竟然向他伸来了橄榄枝。 “你这么年轻，却已经在催眠领域有所成就。在我的帮助下，你可以走得更远。” 在催眠领域有所成就？ 秦闻差点没笑出声。他最多看过一些理论，距离有所成就可差远了。 这位林教授似乎因为上次对他催眠失败产生了一些误会。可能还有李明涛错误情报的推波助澜？话说他给李明涛的催眠也失败了么？ 秦闻心里寻思着，面上却未做否认。 这个假身份，有没有机会让他接触到他们的研究核心？ 若能一口气将他们的罪证挖出，那自然最好！ 秦闻并未一口答应，反倒质问道：“加入你们，然后跟你们一起跑路吗？或者像李明涛那样，成为你们的替罪羊？你们的研究都出问题了，还装作无事发生，我没有看出你的诚意。” “竟然被你发现了。”林城轻声一叹，却没有多少意外。 如果秦闻连这都发现不了，确实更适合当替罪羊。 他现在的这些表现，就是在证明自己的价值。 有价值，才值得被拉拢。 “我们的研究是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但如果你能加入的话，我们未必需要计划着离开，说不定还能直接攻克这个难题！”林城的眼睛里冒出了狂热的光芒。 “我？”秦闻都愣住了。就算误会他是催眠师，林城对他的实力也太有信心了吧？ “王超群的情况，你见过了。我希望用意识治愈身体。但很遗憾，现阶段的治疗，就算意识暂时被麻痹，身体还会继续恶化。病痛仍存在于人的潜意识中。” 研究人员想到了一个新的办法：将原有意识彻底抹除再重建。 “我们研制了一些药剂达成抹除意识的条件。本来我们想慢慢来，尽量实现精准的抹除，比如说，只是抹去一个人生病这部分的意识。但实验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先是研究人员背叛，引来了官方的调查。 然后，有个小孩似乎偷听到了一些东西，差点成了第二个【告密者】，只是被工作人员及时发现并制止。 为了避免更多泄密的情况出现，他们也有点着急了，加快了研究的步伐。 在过量药剂的作用下，意识抹除得有点彻底，但意识重建……才是最大难点。 “你的意思是，你把他们都变成了智障？” 秦闻背在身后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专案组大概没想到，他们的追查会引起这样的连锁反应。 难怪他们要筹谋着跑路的！ “咳，跟智障还是不一样的。用人工智能来比喻的话，他们已经有了底层逻辑，可以给出相对正常的反应。甚至有人来查，都未必会察觉到异样。跑路只是备用手段。” 林城认为，只要有另一个可靠的催眠师来辅助他完成【完全编码】，这就不是差错，而是突破！ “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看他们的生活状态。”林城打开了一个平板，将监控画面调到实验区的频道上。 但他没有看到实验体们“照常生活”的画面，只看到了施亿放大的一张脸。 施亿对着摄像头比了个中指，然后，一拳砸烂了摄像头。 画面顿时一黑。 林城下意识倒退了两步，就好像自己的脸也被施亿的拳头砸中了。 他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刚刚那是什么情况，秦闻就挣脱了早被动了手脚的绳结，一老拳补砸在了林城的老脸上。 34 第34章 ◎目标确定！过程？过程不重要◎ 时间回到两分钟前。 实验区。 收到了施亿的眼刀子后,李明涛从善如流地改了“傻子”的称呼。 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咱们咋办？” 李明涛的声音中带着焦虑,但又有一丝希冀。 基金会能把这些小孩变成这样,自然也能把他变成这样。李明涛可不想下半辈子都当一个木偶人！那么,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位身上了！ 李明涛惟命是从的态度让施亿颇为受用。放小说里，拿主意挑大梁的她不得占一个主角戏份？ 施亿有点飘,但她没有完全飘。她还记得秦闻在车上说过的话。 “秦闻大大让我们想办法搞到这里的人的手机,跟外面联系上。我们就继续按照这条思路走。” 根据施亿的经验,主角不一定是最聪明的,但一定是最擅长利用他人的智慧的。就比如她！ 李明涛却傻眼了，“等一下，弄手机的操作是不是不太可行？” 在车上的时候考虑这个方法没毛病。但被带进医院后的一路上，他也像秦闻一样确认过了：这些人身上没带手机，只有内部联系的对讲机。 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一个手机过来，可能性几乎为零。施亿不会连这都没发现吧？ “我们要不要换个思路？”李明涛委婉地提醒。 施亿当然清楚李明涛所说的现状,她只是不觉得这有啥问题。 她诧异地看了李明涛一眼，仿佛觉得这家伙不太聪明。 “遇到困难就退缩,你什么事情都办不成的。拿到手机没那么容易,所以才需要我们努力呀！”施亿理所当然地说。 在李明涛的目瞪口呆中,只见施亿的视线四处逡巡,锁定了藏在角落中的监控。 她径直走过去,冲着镜头挥了挥手，极力吸引着盯监控的工作人员的注意,“哈喽,有人吗？请你们派一个人过来,最好身上带着手机的。” 一边说,施亿还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唯恐该监控只能录制画面不能收音。 没错，施亿又开始发挥她的直线型思维模式了。 就像之前为了确定徐茜安全回家，中间排除万难都不重要一样，现在的她确定了一个最终目标：拿到手机联系外面。 偷手机不可行，那就光明正大地抢手机、要手机呗。达成目的的方法很多。 由常识可知，一个现代人没有手机的可能性很小，应该只是被要求在工作期间放在了某处。那让他们自己拿过来，或者找人问清楚【某处】是哪里就好了。 这思路没毛病吧？ 结果一扭头，施亿就看到了呆滞的李明涛，这家伙不会是被她的智慧折服了吧？ “有什么问题吗？” 李明涛觉得问题大了：说好的拖延时间，不是应该低调行事么？！ 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但对上施亿的眼神，李明涛老实地回答：“没问题。就是、就是他们坏事做绝，您这么说话是不是太客气了？” “对哦！”施亿也觉得这时候太讲礼貌，气势上就输了三分，她果断扭过头，凑到摄像头前比了个中指，并一拳砸烂了监控。 然后，她让在场的孩子都聚集了起来，大家站成一圈，手拉着手，就这么默然呆立了一会儿。 李明涛默默地别开了眼睛：这场面有点像某些邪恶仪式，看得人心慌。 施亿哪会什么邪恶仪式？ 她只是要用事实证明：他们不是傻子，只是被偷走了脑子。被偷走脑子当然很不方便，但这也意味着，大家都处于同一频道上。她可以直接跟他们共脑，反过来把她的想法传递过去。 “我们的目标是？”施亿问。 “拿到手机、联系外面！”孩子们齐刷刷地回答。 然后，他们放开了施亿的手，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明涛感觉这些人还是木木的，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 林城的心理咨询室内。 看着晕倒在地的林城，秦闻只能说：物理催眠的效果也蛮好的。 不过秦闻又有点懊悔：他是不是有点冲动了？啥都不想先动拳脚不是他的风格！ 但想想被施亿砸烂的监控，似乎也没啥懊恼的必要：施亿已经先一步动手了，迟早要暴露，他出拳的时机刚刚好。 还别说，一拳就能撂倒敌人的感觉真的不错，难怪施亿对敲人脑壳这么上瘾。 这证明他这段时间的训练没白费，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拳打敬老院、脚踢幼儿园了。 这样想着，秦闻又甩了两下手：嘶，直接拿拳头打人还是有点痛！ 这时，林城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林教授，实验区的两个人挣开了束缚，请示是否使用C-6药剂。” 显然，施亿那边搞出来的动静惊动了其他研究人员。 C-6药剂就是他们的研究成果之一。区别于普通的镇定安眠药剂，这种药剂可以让人进入无意识状态，更容易实现催眠。 但使用过多或过量，就会变成实验区里的那些小孩。 秦闻没有应答。毕竟他伪装不出林城的声音。 研究员又重复了一遍。 虽然那边没有林城咨询室内的监控，但仍未得到回应后，他们就立刻明白了情况，切断呼叫。 研究员切到另一频道，吩咐离咨询室最近的一队护工，“立刻前往林教授的咨询室，拿下那个人，保护林教授。可使用任何必要措施。” 秦闻没听到那边对自己的围剿，但这种事情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就是人数和工具的区别而已。 此时的他，正争分夺秒地划拉着林城给他看的平板，对外报信。 可没等他划拉两下，【网络已断开】的提示就跳了出来。 这些家伙的反应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啊！ 秦闻遗憾地丢开平板。 如果他们慢一点，他不仅可以通风报信，还能反过来观察被派过来人员、装备： 实验区的监控被施亿砸坏，其他区域的可没有。这里监控密布，以林城的权限，应该没有上锁的区域。秦闻就可以轻易地看到各区域的人员流动。 可惜，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秦闻将门窗锁死，桌子椅子都搬过去挡着，又把林城捆好提溜在身边，随时作为人质。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熟练。明明不久前的他就只是个理论派来着。 然后，秦闻抓起了林城的对讲机，“你们的林教授在我手上，我知道他对你们的研究的重要性！谁都别过来！你们敢对我动手，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对讲机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又是刚才那个研究员开口了： “你放了林教授，我就放你和你的同伴离开。地下车库那里，可以准备一辆让你们离开的车。” 秦闻也就呵呵了。 这种话谁信谁傻。 医院绝不可能轻易放走他们，只是在骗他出去而已。 离开了这个【安全屋】，可就完全在对方的视野之中了，收拾他或是营救林教授都会变得更简单。 如果这些人真给他安排了车子，那他该好好担心一下：那辆车是不是直接送他们上路的。 “我信不过你们，反正你们别让任何人过来！” “秦先生，谈判不是这么谈的。” “那你说怎么谈？我没看到你们的诚意。”秦闻就跟他们磨着嘴皮子，借此拖延时间。 当然，秦闻也不信他们跟他谈判时啥都不做，搞不好外面走廊或窗外已经悄无声息地埋伏着人了，只是在等待时机。 所以，秦闻在谈判的同时，也在咨询室内踅摸着，寻找所有可能用上的东西。 针剂？揣身上。 杯子里的水？全都倒在地上。 平板？继续拿着当板砖使…… 希望专案组能多一点默契，抓紧时间安排收尾！也不知道施亿那边怎么样了，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的吧？ 正想着，施亿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诶？秦闻大大，你有对讲机了？好巧啊，这样咱们就能聊天了。” 她说话时，有呜呜的警报声作为背景音，与她轻快的语调形成鲜明对比。 最开始警报声只在施亿所在区域响起，然后蔓延开来。 没过一会儿，即便施亿没说话，秦闻也能听到警报声了，而且相当清晰，响彻了走廊。 秦闻怀疑，现在整个医院都充斥着这种警报声。 就这情况，你还有心情聊天啊！秦闻额头仿佛冒出了黑线。 “你干了什么？现在还好吗？” “我？我挺好的。正在按照你的主意，想办法拿手机联系外面。” 秦闻沉默地接下了这口锅。虽然拉爆医院的警报，肯定不属于他的主意！ 情况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事情要从研究员派出护工前往实验区“安抚”施亿和李明涛说起了。 实验区位于医院的二楼，准确地说，整层楼都可以算是实验区。 除了整齐摆着病床的大厅外，旁边还有用餐区、洗手间，甚至还有活动室（用于应付可能存在的检查）。 实验体在整层楼内可以自由活动。但进出实验区则有严格的门禁，一般情况下他们出不去、也不会主动出去。 施亿已经将该楼层的监控全部捣烂，但十二个身强体壮的护工还是杀了进来：她手上又没有林城那样的人质，他们不怕伤人。 十二个对付施亿和李明涛，怎么想都绰绰有余了。 当他们进入实验区后，就看到那些孩子还在“照常活动”，似乎完全不受施亿吵闹的影响。 他们并未感到意外：这些实验体现在只有一层底层逻辑，跟被设定好的木偶人差不多。就算施亿想鼓动孩子们做什么，那也是白搭。 护工们自然也不会理会这些实验体，那没啥意义。 他们要么拿着电棍，要么拿着注射针管，奔向了施亿、李明涛可能的藏身之处。 病床上的帘子全都被拉了起来，每张帘子后面都可能藏着人。监控被破坏的麻烦之处就在于此。但护工们保持着耐心，将帘子一一拉开，确认情况。 只是需要费些功夫而已，那两人拖延不了多久。 可护工们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他们严格检查着整个实验区的时候，被他们忽略的孩子们卡住了出入二楼的安全门，然后鱼贯而出。 “找手机，找呀找呀找手机……” “遇到阻碍？需要避开。遇到监控？需要破坏……” 他们絮絮叨叨着，自发地走向不同楼层、不同区域。 医院各区都设有精密的安保系统，若有实验体离开实验区被其他区域识别到，对应区域的警报声就会响起。 而现在的情况是，警报陆续在整个医院响起！ 当护工听到第一声警报时，就已察觉不对。 他们立刻扭头环顾四周，目之所及，空空荡荡。 人呢？那么多的孩子呢？ “实验体跑了……”护工立刻想要拿起对讲机汇报，一时间都顾不上施亿和李明涛了。 但与此同时，病床帘子当头朝他们罩了下来！对讲机被踢飞出去，落入施亿的手中。 35 第35章 ◎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自施亿接入对讲机频道后,本来在跟秦闻谈判的声音就消失了。 混乱波及了整个院区，研究员们正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工夫继续跟秦闻谈判？ “派去实验区的人呢？” “没有消息传回来……” 其中一台电脑上,展示着医院的三维构造图,但该图中各区域都已被红色填充,这意味着每个区域都被触发了警报。 他们很清楚：一两个实验体跑出来不可能造成这种效果。那跑出来的实验体有多少？十个八个？亦或者……全部？ 研究员不敢深想这个问题。 他们只觉得费解：这不应该啊！ 实验体都已失了心智，根本没有【离开实验区】的意识。就算被人强硬地丢出实验区,他们也只会僵硬地站在原地。 无法告密、不会乱跑,从某种程度而言,没有比他们更安全的实验体了。 但眼前的局面,明显与研究员的认知相悖。他们都不知道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林教授在就好了，他肯定能为他们答疑解惑！可偏偏林教授落入了秦闻的手中，已经断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整个院区响起的警报自动触发了医院的安全机制：医院的出入口已封锁。 也就是说，实验体逃不出去。 “让各区域护工看好监控，把人抓回来！” “报告,各区域监控正在陆续故障。” “报告，人手不够用了……” 沉默在研究室内蔓延。 医院内的设计自然考虑过各种【安全问题】,比如警报的存在、自动锁门机制、完备的监控系统等等。 搞犯罪的,这方面必须谨慎。 这套体系一直运行良好,就大剌剌地存在于公众的眼皮底下,甚至经受住了警方的突击检查,却在此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有人忍不住骂道：“该死，他们只有两个人！算上在心理咨询室的,只有三个人！” 骂归骂,问题却还是得解决。 他们已经呼叫了外部支援。这医院是基金会的研究核心,但基金会的产业又不是只有这医院。像王超群那样为了【共同事业】努力的可不止一个。 同时,院区部署重做了调整：浪费那么多人力与秦闻僵持没意义，你爱呆在里面，那就先呆在里面吧，等他们把外面的混乱解决掉再说。 守在咨询室外的护工仅剩一人，其他人都加入搜寻实验体的队列。 之前不用干“粗活”的研究员们也一样换上了装备，分配进各区域的护工队伍中。 “如果碰上施亿和李明涛必须优先拿下！不对，优先拿下那个叫施亿的！” 虽然研究员没能完全厘清状况，但他们不傻： 秦闻没机会接触那些实验体，李明涛他们之前接触过，没什么特别的，那混乱的根源很可能就是施亿！ 抓住她好好研究研究，自然就能解开眼前的这些疑惑。 说不定还能给他们带来进一步的突破！ 与此同时。 实验区。 大混战刚刚结束，李明涛瘫在地上大喘气，手上却紧紧握着一根抢过来的电棍，就像握着自己的保命符。 像李明涛这种人，身手肯定有一点，但一口气让他面对那么多全副武装的护工……要不是有施亿在，他早就投降了！ 毕竟，这些家伙的电棍针剂都不是开玩笑的，挨上一下子，他八成就得倒下。 可就算有施亿在，他也有点够呛。 当帘子朝护工们罩下后，李明涛就跟施亿利用视野优势先下手为强了。 但也有几人的反应速度较快，第一时间扯掉了身上的束缚，朝施亿和李明涛杀了过来。 糟心的是：除了两人奔向施亿外，其他人都是冲着李明涛来的。 先解决掉战斗力最强的，这是常识。任谁看来，一身腱子肉、混黑出身的李明涛肯定是比施亿更大的威胁。 可李明涛人都麻了： 施亿才是主要战力啊！ 你们找错人了！ 你们能不能别因为她长得像个人，就按照普通人的水平来衡量她啊！ 他有很多脏话想骂，但当时那种状况，他只顾得上跑。 施亿却从容地向他招了招手，让他往还在布帘里挣扎的人群里钻。那些人非但没挣脱原来的帘子，身上还又多了几层——施亿刚给他们盖上去的。 没了视野的人的拿着高能武器未必是好事，攻击乱放，李明涛往那边一跑，敲了几个闷棍，后面的人一追上来，遭遇的就是“自己人”的反击。 滋啦一声，有人被电棍放倒。 “白痴，你先把帘子弄下来！这样打的都是自己人！” “可刚才有人打我……” 施亿灵巧地飞窜，将帘子这里绑一角，那里缠一块，在他们挣扎走动时，干脆绊倒了一片，施亿和李明涛就趁势补刀。 就连李明涛都趁乱抢到了一根电棍，见谁电谁！ 这时候护工们也明白了，将施亿撂倒才是最重要的。 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有啥用？ 他们一追，施亿就在病床间跳跃。 这高度踹人可太有优势了，追上来的护工不甘心，也跳上了病床，却没想到施亿将病床当成了跷跷板，看人上来，她就在床头猛然一踩，病床直接翘起将人弹了出去。 护工是砰地砸出去的，施亿是轻松跳到另一边的。 整个过程结束得比想象中更快。这些人都不够施亿玩的。 当然，这里的轻松特指施亿。李明涛是真的精疲力竭了。 护工们被布帘影响进行大混战的时候，看似给他提供了掩护，但稍有不慎，被撂倒的人里面也会有他。 李明涛没有施亿那样迅猛且不科学的身手，自然是左支右绌。 他也不是秦闻，施亿怎么可能有“不能让他受伤”的意识？她是自己怎么方便（好玩）怎么来的。 施亿一屁股将倒在地上还在挣扎的人坐晕过去，抄起对讲机给秦闻汇报最新进展，“狩猎时刻到咯！” 秦闻：？？？ “你说啥？” “我说的是，找手机时刻到咯。”施亿很自然地修改了措辞。 秦闻：……你这找的是正经手机么？ 正在躺尸的李明涛闻言，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大佬，我、我跟着你！” 跟着施亿绝对有危险，但能活命！ 只靠他自己，若遇到院方的人，那就麻烦了。事情闹得这么大，院方的人看到他们很可能会直接下死手！ 李明涛赶紧拖上了一个护工。在孩子们离开实验区后，实验区的门已经重新锁上。不过问题不大。他拖着护工，指纹一摁，指纹识别通过，眼皮一翻，面部识别通过。 门禁再次打开。 这不，在研究员准备率众围剿施亿的时候，施亿也没准备闲着。双向奔赴的狩猎开始了。 至于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看哪边开始减员就知道了。 “施亿他们在这里！” “小心天花板！小心……” 对讲机中突然传来了正在四楼搜寻的研究员的声音，而后又戛然而止。 小心天花板是什么意思？ 没说完的话又代表着什么？ 可那个研究员的声音没再响起。 没错，各区域搜寻的队伍仍保持着联络，只是为了避免被施亿等人听到，换成了内部加密频道。 如今这加密频道死一样的安静，耳畔只剩警报声不停，给每个人的心中笼上了一层阴云。 明明这医院布局都是他们最熟悉的样子，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莫名感到了心慌，仿佛长廊扭曲，阴影蔓延，有视线在窥伺他们，恐怖的东西在酝酿…… 这是错觉！错觉！ 他们提醒自己。 他们这么多人呆在一起，有什么可怕的？ 可一想到刚才突然出声提醒又失去联系的小队，他们实在轻松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加密频道中就传来了施亿的声音。 她歪歪了两声，没人搭理她，她就切回了能跟秦闻联系上的普通频道。 事实证明，搞加密频道似乎有点多此一举，施亿对于“偷听他们的部署”没啥兴趣。这又不能让他们长出三头六臂，对施亿来说，人还是人，也就是一口一个、啊不、一拳一个的事情。 当其余小队试图支援到四楼的时候，施亿早就走了。反倒是有个小队在支援路上又失联了。 在这种“偷偷吃人”的环境中，能保持不慌才是怪事！ 很快，陆续有人明白： 小心天花板，指的是小心会在上面爬的人。 至于没说完的“小心什么”，那可能性就比较多了。 小心每一扇门，在你刚经过后，里面可能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你拽进去！ 小心你看到的李明涛以及其他小孩，他们很可能只是诱饵！ ……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明白。因为，【明白】就意味着他们自己遭罪了！ 随着加密频道中的回应越来越少，仅剩的小队彻底慌了神。 这时候他们忽然想到：他们差点忽略了【跑路】这条后路。 不久之前开始，他们就已经筹备着金蝉脱壳了，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的么？ 实验体集体失控，林教授又落入敌手，事情闹成这样，恐怕也很难完全掩盖了！ 但此路不通。 他们之前庆幸的“医院出入口已封死”，现在却成了让他们傻眼的事情： 警报解除后，出入口的封锁才会解除。这是安全权限，也是他们自己无法更改的权限。 也就是说，他们自己也被锁在这里面了！ 不过，也别小看了研究员们的求生欲！如此危急时刻，他们也会爆发出超乎想象的智慧。 有人突然切换到了普通频道，“施亿，如果你再攻击我们，我们就跟秦闻同归于尽！我们已经守在咨询室外面了。” 没错，他们想起了差点被他们忘在咨询室里的秦闻。 秦闻手上有林教授，这是他们之前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但当大家都自身难保，优先考虑的就不是林城的安危了。他们没了顾忌，那秦闻也就成了新的人质。 秦闻：？ 不是，我啥都没干啊？ 这些家伙是把他当软柿子了啊！悲伤的是，他真的就是软柿子…… 施亿哪能让秦闻出事？ 她不假思索地说：“你们别动他，我答应你们！” 可秦闻感动不过三秒，施亿又撤回了这个交易，“你们再等一下，先让我跟他商量一下。” 她转而呼唤秦闻，严肃地说：“秦闻大大，刀已经架在你的脖子上了，加更的作者才值得我拯救，你觉得呢？” 她不仅要跟院方的人谈判，更要跟秦闻进行谈判！ 秦闻面无表情：“那你让我死吧。” 研究员：？？？ 不是，这就谈崩了？你们再考虑一下啊？！ 施亿恨恨地握了一下拳头：可恶，虽然秦闻大大不讲情面，但她总不能真的让他出事。 这就是传说中的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么！ 施亿沉沉一叹。 算了，回头另寻时机重启谈判好了。 “我答应你们，不再动手，你们也别动他。” “再做一个交易。这里的资料都可以留给你们，但你要放我们离开。”研究员又说。 唯恐施亿不肯答应，他提醒道：“僵持下去，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我们已经呼叫了外部增援。” 虽然到现在都没看到增援现身，但不影响研究员恫吓施亿，“说不定他们此刻已经包围了整个医院！” “行吧，那你们去出入口等着，正好跟接应你们的人一块儿离开。”施亿好像完全不懂谈判技巧，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施亿……”秦闻说话了。 研究员担心秦闻给施亿支招，影响当前的大局，立刻喝道：“你闭嘴！” 行叭。秦闻不吭声了。 研究员又问施亿，“如果你不守信用，趁我们去出入口的时候把我们一网打尽咋办？” “我打你们还需要把你们集合到一起么？”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幸存小队立刻往医院的出入口转移。 有人去了一楼的大门处，有人去了地下车库。几乎在他们刚下楼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了动静：切割机正在切割闸门，火花飞溅。 是增援到了！ 众人热泪盈眶。 他们要么坐在车里、脚在油门边跃跃欲试，要么干脆守在门口，等着门一开，他们就要第一个冲出去！这里面着实让人没有安全感！ 门开了。 他们也冲了。 然后，就跟全副武装的警员们对上了视线。 双方面面相觑。 “秦闻大大，刚刚你想说啥来着？” 现在没人打断他们聊天了。 “我想问你联系外面了没。” “联系了呀。” 如果那些人没打断秦闻说话，应该会冲得更谨慎些吧。 36 第36章 ◎案件收网与施亿的狗头◎ 早在第一个定位器启动时,专案组就已经引起重视。 但他们联系不上秦闻和施亿。 可想而知，两人遇上了突发状况，否则会提前与专案组商议或报备行动计划。 他们只能先追踪定位信号,并派出了两辆车子跟踪信号源所在的小货车。 那辆小货车一路开进了圣心医院。 “他们是在车上么？这很危险,不对,他们搞不好已经遇上了危险，所以才联系不上！我们必须突入进去将人救出！” “但如果我们这么做是打草惊蛇呢？这可能是他们争取到的打入内部的机会,就连李明涛都答应配合他们了*……我们应该再等等！” 两种不同的观点在专案组内部博弈,终于还是后一种占了上风。 毕竟,若他们真的遇到了危险,不可能有激活定位器的机会，基金会早就把他们扒干净了。此时专案组冲进去亮明身份，只会导致秦闻施亿前功尽弃。 但专案组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们在医院外围暗中集结，做好了随时突入的准备。 只需要一个信号。一个更为明确的信号。 什么？整栋楼都在响的警报无法作为信号么？ 这还真的不能。 基金会搞出警报系统是为了防止实验体外逃，又不是为了惊动外面的人，在隔音问题上,他们自然做过周密的考虑。里面乱成一锅粥了，外面看起来仍是风平浪静。 警员们担心打草惊蛇,也不可能贴着墙根站着。 最先让他们察觉不对劲的不是医院里面的情况,而是基金会外部增援的赶来。 没错,研究员们心心念念的外部增援其实来了的,只是半路就被扣下了。 就那些人携带的【装备】来讲,都不需要专案组另找扣押理由。 他们心中也有隐忧：如此兴师动众，医院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专案组对扣押下来的人进行了突审。 还没审出个所以然来,陈力就先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却是施亿打过来的,“圣心医院可以收网了。” 那就没啥好说的了,早已蓄势待发的各组警员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们没想到的是，里面的人还挺“主动”，门一开，就直奔他们而来。 这跟一个个【功劳包】主动投怀送抱有什么区别？ 愣神之后，警员们还挺开心：这不是给他们省力了么？ 他们也不客气，一副副银手镯咔咔作响，给这些人铐上。 有些人察觉到不妙，试图脚踩油门冲出包围圈。但包围圈外还是包围圈，没过一会儿，车被截停，人也被撕吧了下来。 还有些人在往回跑，却被施亿迎面拦住。 她语重心长，“我都说了让你们跟接应的人一块儿离开，我不会动你们。不守信用的人是要遭罪的。” 接应他们去警局就不算接应了吗？那肯定算啊！施亿恪守了承诺。 但这些人违背了交易内容。那就不好意思了。 施亿话音刚落，她的拳风就到了他们面前…… 然后，施亿又招呼着警员帮忙抬一下各楼层的人。 她又不会吃人，院方不断减员，只是暂时晕过去了而已。 有打晕过去的、有电晕过去的、也有被扎了他们自己研制的药剂的……这多种多样的晕法就不必深究了。 总之，人被放倒后，李明涛就会手脚麻利地将其捆起来，以免他们醒来又成为麻烦。 捆着捆着，李明涛都差点觉得，自己捆的不是人，而是一头头猪了。 唉，他都不敢想，他当初的手术工厂要是有这么多任他摆布的器官来源，他得多赚多少钱…… 警员们将施亿他们的战利品抬走，但很快，也就轮到了李明涛本人——他也是施亿的战利品。 看着一左一右钳制过来的警员，李明涛表情惊恐，扭头看向施亿：不是，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施亿朝他摆摆手，让他放心离开：放心吧，答应你的T组织的那些事情，我都记着呐！ “配合我们行动，算你的立功表现。好好接受改造，重新做人吧！” 李明涛被带走时，整个人还恍恍惚惚的，耳畔仿佛回荡着施亿的声音。 除了抓捕涉案人员外，还有被当成实验体的受害孩童需要安置。 施亿与陈力联系的手机是他们帮忙找出来的。只是在完成任务后，他们又变回了最开始时的样子，只认他们熟悉的实验区，只会按照固定步调做出行为反应。 施亿又将孩子们聚集在了一起，手拉着手传递新信息，“跟着这些警察叔叔走，他们会带你们找到新家，你们会开启新的生活。” 他们终于愿意跟着警员离开了。 秦闻也拖着林城从心理咨询室里走出来。 林城悠悠转醒，看着面目全非的医院目瞪口呆，然后脸色逐渐颓然：完了，全完了！ 但当他看到主动跟着警员离开的小孩时，脸色上的颓然就变成了不可思议：他一个人解决不了心智重建的问题，才会考虑将秦闻吸纳进来。可有人似乎很轻松地解决了这个难题！ “是她！她才是那个真正的催眠师！” 他的眼里写满了狂热，甚至好像忘记了自己即将接受法律的制裁。 但下一秒，林城整个人往后一仰，再次陷入了晕厥。 没错，是秦闻敲的。他不知道施亿是怎么“说服”那些孩子的，但肯定跟林城想象中的催眠不是一码事。 甭管怎样，让这种人窥伺施亿，绝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让他好好晕着吧。 两天后。 专案组仍在忙碌中。 该案案情牵涉较大，除了被作为研究重点的圣心医院外，还有其他众多为其提供掩护、支持的产业链，如今都要一一清算。 比如王超群提供的物流便利。 林教授的研究出岔子这件事，其实也瞒着王超群。 王超群知道这一消息后，当即情绪失控，“我要见他！我要杀了他！” 就是为了那一丝丝希望，他才咬牙硬撑。结果告诉他，这些全都是假的？他早就走上了绝路？ 他能接受才怪了！ 再后来，一直闭口不言的王超群就愿意配合了。他自己是无所谓了，只希望能将那些骗子从严、从重审判！ 当然，林城本人并不认为自己欺骗了王超群：实验出一点问题多正常啊，如果他们没被抓，说不定就有突破了！ “那个叫施亿的女人可以做到！我想要的就是那样的效果！能成功的，这条路真的能成功的……” 他兀自喃喃着，可惜没什么人搭理他。 圣心医院的收网，只是这个系列案件的开始。专案组的工作一大堆，不过这跟施亿和秦闻就没什么关系了。他们的“度假之旅”差不多该结束了。 某福利院。 从圣心医院出来的那些小孩被安置在了这儿。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接受了正规且全面的体检。除了他们本身的身体缺陷或疾病外，他们的大脑存在不可逆的损伤。 “这会让他们的心智像一张白纸。但心理学专家表示，他们年纪小，通过心理介入的方式，他们会逐渐形成新的意识与认知，可以帮助他们逐渐适应新生活。” 但他们不会记得以前的事情。 在秦闻看来，这样也好。有些记忆不值得记忆。 “果然脑子是可以重新长出来的！等他们感觉头痒的时候就会好起来了！”施亿乐观地说。 秦闻：…… 他果断略过了施亿不靠谱的发言，关心起了另一件事，“施亿，你是不是可以直接给他们构建【认知】？” 心理学专家所说的【形成新的意识与认知】会有一个疗愈过程，这个过程甚至可能会有点漫长。这不是林城那帮人想要的效果，他们也不可能花时间精力做这种事。 反倒是施亿之前展现的那两下子，从某种程度而言，与林城的理论不谋而合。 “是的哦！”施亿干脆地承认了。 “那……你怎么没有直接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施亿反问。 呃、当然是因为这样可以让他们尽快恢复正常…… 施亿认真地说：“之前是我需要请他们帮忙，所以把我的想法传递给了他们。但接下来，那是他们的人生，我不可以随便在上面写写画画的。” 秦闻无法反驳。 构建认知其实就是构建记忆。由施亿构建的意识，看似可以让他们更快恢复正常，但，那真的是一种【正常】么？ 看着没心没肺但又很有原则的施亿，秦闻没忍住抬手摸摸她的狗头。 他已经完全不怕施亿了。不管她的本体是什么，她都要比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更好。 施亿忽然扭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秦闻大大，刚才我跟你共感了！你在很开心地摸狗对不对？” 秦闻一惊，触电般收回了手：完了完了！怎么偏偏这种时候共感？！ 他是不怕施亿了，可如果她生气的话…… 然而，只见施亿一脸洞察，“我懂了！你是不是想养狗？我是不反对的哦，但你得自己遛。” 秦闻恢复了面瘫脸，“我不想养。”他白紧张了。 “哦。”男人的心思真善变呐。 秦闻再仔细一想，若施亿把她那些“把头痒等于长脑子”等的奇怪认知传递给小孩，才是祸害人家！果然，让孩子们好好接受正常治疗才是正确的选择。 基金会被查抄的部分款项将会用于这些孩子的安置与治疗。秦闻也没收被追回来的“捐款”，指明捐给他们作为后续治疗费用。 以前秦闻只专注于案情，很少关注加害者与被害者的【未来】。 因为在他看来，罪恶就像深不见底的深渊，受害者的悲伤其实也是。两者都会将人裹挟其中，让人不得解脱。 但可能是受了施亿的影响，他没那么抵触与受害者的后续接触了。 可施亿却说：“秦闻大大，这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个好人！只有好人，才会因为没办法帮到所有人而感到无力。” 她也说：不要为无能为力的那部分沮丧，要为能做到的那部分高兴。 就算能做的只有一点点，就算能帮到的只有一个人，那也会形成不一样的影响。 施亿跟那些孩子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他们没有反应。 只有一个小女孩在两人离开福利院前，走上前握了握施亿的手，什么都没说，就走开了。 可秦闻却看见施亿扬起了嘴角。 “你在高兴什么？” “不是我在高兴，是她、还有他们在高兴。为了新的生活高兴。”施亿眉眼弯弯，“所以啊，会不一样的。” 就按照施亿的思路，先确定一个目标：更好的生活。 人生路上多歧途，却终将达成所愿。 37 第37章 ◎噩梦与施亿的“体贴”◎ 陈家。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陈叔的老婆玲姨还在絮絮叨叨，“小亿，阿闻也没说你爱吃点啥,随便整了几个菜,招待不周,你别介意啊。” “我不挑食，都爱吃的！” 初来乍到的施亿迅速获得了玲姨的芳心。没过一会儿,两人就像亲母女似的,凑在一起时不时嘀咕两句,时不时相视一笑,看得秦闻嘴角直抽抽。 陈叔夫妇早就让他把施亿带去家里吃饭，秦闻一直拖着。 他的顾虑很多：他们待他如亲子，可他知道自己不是，他无法理所当然地享受那份照顾；施亿的身份是个问题；还有，他跟施亿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可这回陈叔从T省出差回来，玲姨也说了：秦闻他们不来,就派陈叔亲自上门去请。 秦闻没辙，只能带施亿赴约。 施亿就不会有秦闻那么多的顾虑了,她只会因为陈叔夫妇的热情相邀而开心,并立志将光盘行动贯彻到底！ 长辈就喜欢施亿这种能吃的,“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小亿,听说你身手很好，以前是学武术的么？” “以前的事情因为一些意外,我记不太清楚了。”施亿歪了歪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说：“但我想,我应该是出自古武家族。” 陈叔夫妇目露迷茫：古武家族？那是啥？ “一般来说，家族隐世不出，直至某个传人下山历练。” 听着、就挺离谱的。 陈叔办了这么多案子，从没听说过这种事。他脑海里不由冒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他们被户籍系统录入了么？山上通电了么？ 但施亿说得煞有介事，又让人觉得，说不定真有这么一回事呢？ “咳咳咳……”秦闻用力地捶着自己的胸口。从施亿说【古武家族】开始，他就被噎住了，这才没能及时制止她胡说八道。 秦闻连忙喝了两口水，终于把这口气顺过来，然后就匆匆带着施亿离桌，“我有话要跟施亿说。” 陈叔夫妇看不见的小角落。 秦闻按着一突一突的额角，“来之前我不是叮嘱过你，奇奇怪怪的话不要说吗？” 施亿无辜地眨眼，“我没说我被人偷了脑子，也没说长脑子之类的话呀？” “咳、不是脑子相关的话题才是奇怪的话题。你别给自己乱加设定！” 古武家族是什么鬼？这家伙看了多少古早文？ 施亿却振振有词，“这不是乱加设定，是合理推理。你想想看，我这身手，已经超过一般人的水平了吧？我这财力，也不一般吧？” 由此得出结论：她啊，来头很大！古武家族出身？合理！ 施亿一脸可惜地看着秦闻：秦闻大大平时的脑子挺好使，可在她的身世问题上，他的智慧仍略逊她一筹。 秦闻人都麻了：智慧不如你，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啊。 这施里施气、东拉西扯形成的推理秦闻已经无力吐槽。他就不明白了：连古武家族都出来了，你咋没想到自己不是人类呢？ 秦闻干脆说道：“总之、这个话题也不能聊！”与其靠逻辑说服，不如当个独裁者。 “好吧。你说了算。”施亿从善如流。这是秦闻这边的亲友，她当然会优先照顾他的想法。 两人重新坐回餐桌边上。 “哈哈，刚才施亿跟你们开玩笑的。”秦闻干巴巴地笑，“以前的事情她确实记不清了……玲姨，你做的菜真好吃！” 秦闻转移话题的技术一如既往地生硬，好在大家比较配合，“好吃你们就常来！” 饭后，玲姨还兴致勃勃地拉着施亿看秦闻以前的照片，分享他过去的事情。 “阿闻小时候其实也很开朗的，还很皮。他父母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他才渐渐变成了现在这样。有时候他就是不太擅长表达感情，以后还希望你们彼此多多理解、包容……” “我知道的！他是个好人！”施亿从不吝啬给秦闻发好人卡。 虽然用“好人”这种词形容自己的男友有点怪，但玲姨看得出来，施亿是真心诚意地在夸秦闻，她便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然后，玲姨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问：“小亿，一直跟你说这些，你会不会觉得我说这些有点烦？” 主要平时没人跟她聊这些，一说起来难免显得絮叨。但玲姨可不想成为年轻人眼里的唠叨老太。 施亿眼里却燃起了熊熊烈焰，“玲姨，我想知道他更多的事情！最好是糗事！” 施亿多聪明啊！她脑瓜子一转，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她的机会。 之前刀都架秦闻的脖子上了，他还是不肯加更。失败的谈判未能让施亿气馁，读者与作者的斗争本来就是个长期过程。 这不，她找到了新的筹码：是社死还是加更，你总得做出一个选择！ 玲姨不知道那是施亿的战斗之魂在燃烧，只觉得两人的相处模式很有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我都告诉你！” 施亿的算盘珠子都快蹦秦闻脸上了，他能不知道她的小九九么？这两人的聊天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玲姨……”您得看清她的真面目，不要助纣为虐啊！ 可如今玲姨另有新欢，哪里顾得上秦闻这个旧爱？ 她随意地摆摆手，“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没事干就跟你陈叔出去遛弯。” 施亿在玲姨的身侧歪嘴一笑，这哪是什么古武家族出身，分明是歪嘴龙王吧？ 秦闻感觉地位骤降。 但他能有啥办法呢？他又不像施亿那么会哄人。他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陈叔出门，吸二手烟去了。 “听说你现在还在坚持训练？我本来以为你没两天就该放弃了。”陈叔问他。 秦闻幽幽叹气，“没办法。” 放弃的念头出现过无数次，但一想到在圣心医院的时候，那些家伙把他当软柿子捏，他就咽不下这口气啊！ 他不要面子的吗！ 陈叔哈哈一笑，“挺好的。你这种职业，就该多多锻炼才行。” 秦闻一愣，诧异地看向陈叔，“你今天怎么没吐槽我的职业选择？” 陈叔眼睛一瞪：“我是那种人么？” 好吧，他是。 “可施亿跟我说，你现在的工作也很重要。能影响那么多人的喜怒哀乐，就算只有片刻，那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有很多像她一样的人就指着你的精神食粮。虽然我还是不太理解，但咋说呢，都这样了，那我只能选择接受咯。” 秦闻有点感动，但又不太感动：类似的话，我也说过啊喂！怎么从她嘴里说出，就有说服力了啊！ 这个双标的世界！ 秦闻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转而关注起了案情，“S组织的案子做完了么？有没有将暗网牵扯出来？” “我想跟你说的也是这个。” 很遗憾，S组织也只能算是这个犯罪网络中的一个节点，他们都没见过该平台的幕后提供者。 “重新归案的李明涛老实了很多。可不管是他还是林城都声称，暗网的邀请链接直接就发到了他们的邮箱里，一开始他们还以为那是垃圾邮件，无意中点进去却发现，那确实是个很好用的平台。” 李明涛出事后，林城就收到了暗网发来的安全警示，表示网站暂停服务，重启之日将另行通知。 当然，虽然S组织同样说不清暗网的提供者是谁，但与李明涛那种小团伙模式不同，它在这个网络中也是较为重要的节点，由它挖出了不少其他暗网的关联者。 “专案组联合各地警方展开了打击清剿行动。就像你说的那样，只要破坏掉的节点够多，即便挖不出暗网的背后之人，他们短时间内也很难重现之前的网络式犯罪。” 闲聊中的两人不知道，在某个不见日光的房间里，唯有电脑屏幕投出一片微弱的光芒。 此时，正有一行行消息在屏幕中跳出： 【圣心基金会落网了】 【他们的研究失败了，还招供了很多重要情报，没有被拯救价值】 【超越人体的极限，真的可能做到吗？】 【不过这个案子里，有个你的老熟人，你或许会感兴趣】 秦闻的照片跳了出来。 …… 抱着篮球的秦闻回家了。 有段时间，他吃过晚饭后就会跟小伙伴们一块儿去打球。 穿过走廊时，他与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擦肩而过。 那个人身上有铁锈味，但秦闻没在意。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他刚进门就喊。 没人理他，只有电视在放新闻联播。 咦，他们出去了吗？ 秦闻往里走了两步，铁锈味更明显了，再然后，他看到了大片的血泊。 他就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 秦闻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他大口地喘息，好像窒息之人终于可以呼吸。 他已经很久没做这个梦了，他努力将这部分记忆藏了起来。 但林城的催眠仍残留了一些影响，这段记忆被挖了出来，噩梦便也随之找上门来。 秦闻去洗了把脸，抹去脸上的水珠，就听到客厅传来动静。 咔哒一声，客厅的灯打开了，灯光透过门缝投射出一小片的光亮。 施亿敲了敲门，“秦闻大大，你是不是醒了？要喝水吗？” 秦闻默默走过去打开了安全锁（发现施亿会坐床头后安装的，虽然她真要闯进来的话应该拦不住），接过了杯子，里面倒了温水。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出于她的敏锐直觉，秦闻现在确实很需要这个。 “谢谢。” “才凌晨四点，秦闻大大你再睡会儿吧。”施亿温声道。 秦闻摇摇头，“我感觉已经睡不着了。” 没想到施亿的眼睛瞬间亮了，“那正好，可以在早锻炼前再码一章出来。” 秦闻：…… 图穷匕见就是这么快。 什么敏锐直觉、温声安慰，都是假的，都是他的错觉！这家伙就等着这一茬呢！ “我觉得我可以再睡一觉。”他忽然又有了困意。 38 第38章 ◎作者活动与施亿的脑洞◎ “文不勤老师,网站将于6月3号-6月6号在A市安山开展采风活动，请问您是否有兴趣参加？” 看到聊天软件中编辑发来的消息，秦闻正要拒绝,一个幽幽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秦闻大大……” 看着像背后灵一样冒出来的施亿,秦闻立刻警觉，“你想干啥？我告诉你啊,这些活动我都是不去的,你就别想了。” 写文就是为了避免社交。 要是写文了还得社交,那他这文不是白写了么？ 施亿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可秦闻大大，你知道你最近从噩梦中惊醒了多少次吗？你需要换个环境！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秦闻无言以对。 虽然醒过来后施亿总能“有效”地为他转移注意力，加上训练和码字，他没有太多工夫想东想西，但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做噩梦。 他说，受害者也像深渊。 秦闻不是瞎说的,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不管他平时表现得多正常，等回过神来,举目四望：哦,原来我从来都没有爬出去过。 就在秦闻恍惚之时,施亿砸吧了一下嘴,像是回味了一下,然后点评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写出来的东西发苦。” 秦闻：“……你这通感用得还挺有趣,可我最近也没写苦情的剧情啊？” 最近的剧情是主角识破了凶手狡猾的伪装,破获了案件,是个明显爽点。遍观整个评论区，也没有施亿这样的评价，她这个“苦味”太不客观了！ “什么通感？”施亿愣愣地看着他，“我说的不是剧情啊，就是文字的味道。” 秦闻：？ 施亿震惊：“秦闻大大，你的味觉失灵了！” “我没有。” 秦闻真羡慕施亿的好心态：遇到事情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只会觉得别人有问题。 “正常人是无法尝到文字的味道的！”秦闻不得不强调。 然而，施亿却晃动食指，一副你不懂的模样。 “秦闻大大，你知道小说为什么要被称为精神食粮么？如果不能尝味道，它是怎么能叫做食粮？” 秦闻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你觉得她在胡扯吧，那还真的未必。施亿看到的世界跟一般人看到的就是不一样的。 她能在段评区看到脑子储物柜，她能感受到其他人的强烈情绪，她能看到那些孩子的脑子空白的，然后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印进去…… 这些都是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 其实只需承认“她不是人”就能解决一切矛盾，偏偏她还非得认为自己是人，并能东拉西扯地找出诸多科学原理（部分纯属瞎编）解释自己身上的问题。 你说秦闻能咋办？ 他当然只能选择接受咯！ 行吧，有味道就有味道吧。她只要不说出去引起恐慌就行。你看，前两天她才跟陈叔讨论过精神食粮的问题，陈叔也并未发现异常。 秦闻就是有点难以想象，尝文字的味道究竟是怎么个尝法？舔两口么？感觉不太卫生的样子…… 想着想着，秦闻就发现自己的思绪飘远了，赶紧打住。施亿的思路本来就以没有边际著称，他要是也跟着跑，那就完了，两个人里凑不出一个靠谱的。 秦闻自动略过了【怎么品尝精神食粮的味道】的问题，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上，“我问问编辑能不能带人。” “好耶！”施亿果然不再纠结为啥秦闻失去了味觉。 编辑被秦闻的回复吓了一跳。 他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一问，没指望秦闻参加。 众所周知，作者文不勤从不参加任何需要露脸的活动，包括作者大会。 以前编辑劝过他，一些活动有助于拓展人脉，有利于IP改编。但他还是拒绝了。 网传文不勤丑得不堪入目，所以不愿露脸。 但编辑看过他的证件照，知道那纯属谣言，只觉得他不愿露脸可能只是极度社恐。 毕竟，那是个连作者群都不加，在编辑打电话给他时直接表示“有事请发消息”的人。 用秦闻的话说就是：“电话有种紧急且催促的感觉，没有重要的事情我不喜欢接电话。” 而这样一个人，竟然主动说要参加采风活动！ 编辑的第一反应是：不会是被盗号了吧？ “他问可不可以另外带一个人。另一个人的费用可以自理。如果不可以的话就算了。” “可以！必须可以！让他来！”主编搓手：正好可以找他谈谈最新连载的《罪案深处》的改编问题。 一时间，编辑部里充斥着八卦的气氛。他们发现，对秦闻的【社恐】印象可能不太准确，人家搞不好只是个妻管严。 行程就此定下。 施亿眼巴巴地凑在秦闻的身旁，看编辑发过来的同行人员的名单：这个的仙侠文很有创意，那位的历史文开了新流派…… 一边细数着，施亿一边琢磨自己得带多厚的笔记本：不趁机要签名，更待何时？ 秦闻斜眼看她。 不说同行相轻吧，但就这么当着他的面狂吹同行，是不是不太好？ 施亿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到了嘴边的话一顿，换了个方向夸，“这位【慕容】大大我超喜欢的，日更一万诶！简直就是作者界的良心！” 秦闻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假装没听到。 这回换成施亿斜眼看他了。 收拾行李的时候出了点岔子：施亿脑袋装东西上瘾，大有把它变成脑箱的意向。 这遭到了秦闻的强烈反对：装应急用品他就不说什么了，可你真的不能把它当行李箱用啊！ “为什么不能？” “这样很不方便。每次都得取放东西都得拆线重缝。” “确实。”施亿摸摸下巴，忽然灵机一动，“可以把我的缝合线做成拉链吗？或者是摁一下就能打开的款式，这样就很方便了。” 秦闻：……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希望施亿的脑瓜子转得没那么快。 “你不怕头重脚轻吗？”秦闻换了个角度说服她。 “有道理。”施亿终于放弃了脑箱计划。 有个鬼的道理！ 秦闻总觉得能跟施亿进行这些对话的自己也没那么正常了。 安山不是某座山峰的名字，而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它的开发也属于这些年的事情，因为它太险、太深，在探险圈里挺有名气。 直至今日，它被完全开发出来的也就是外围的几座山峰。 两人抵达A市后，换乘出租车前往安山酒店——这是采风活动的集合点，也是他们这几天的住宿地点。 一路上，施亿显得有些兴奋。 她在圣心度假村玩得挺开心，难免也对安山一行充满了期待。 施亿一边刷着介绍安山的小视频，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秦闻大大，探险家们在安山上发现了神秘动物留下的痕迹。仔细分析那些痕迹，唯有一种解释符合情况，山上有龙！” “有的。”秦闻回答。 施亿的眼睛更亮了：连秦闻都说有，那肯定有！ “起码有卫龙。”秦闻补充道。 施亿眼刀子嗖嗖地扎过去：别以为她没吃过辣条！ 前排的司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帅哥你还挺幽默。美女，我是本地人，我跟你说啊，龙呢，我确实没见过。因为龙这种生物的习性就是隐而居之，寻常人看不到的。” “但安山上确实有很多你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那些痕迹哦，你说是野兽弄出来的，可什么样的野兽能做到？我们要用更开放的目光看待这些未知事物。” “咱们老祖宗也很难凭空想象出龙这种生物，对吧？这肯定有个源头……” 司机侃侃而谈。 “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施亿连声应和，又拿小眼神瞅秦闻：你看看，你看看，人家司机大哥本地人，不比咱们了解情况？ 秦闻默然。 你说施亿平时看着挺有常识、也很懂跟人打交道，可怎么连出租司机最擅长瞎扯淡都不知道？ 可能是他们正好能扯到一块儿去吧…… 出租车载着他们驶出城区，在狭窄的山路上盘旋了一阵子后，才抵达了目的地。 “帅哥美女玩得开心啊！”司机向他们挥挥手，招揽下山的旅客去了。 下了车的施亿正在怀疑人生中。 她看了看宣传小视频中云雾缭绕的神秘深山，又看了看面前商业街上一个个花里胡哨的招牌，陷入沉思。 秦闻憋住笑。 既然说是【完全开发】，就意味着这一块区域商业气息浓重，一些故作神秘的“探险”小视频大多是卡角度拍出来的。 真要荒无人烟，高星酒店能开到这里来么？ 网站更不可能组织作者来玩荒野求生，或是玩神奇动物在哪里。 事实证明，虽然施亿的存在很不合理，但这个世界通常以合理的模式运行着。 秦闻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我们绕过商业街，还是能看到好看的自然风光的。酒店里还有个挺有名的观景台……” 39 第39章 ◎被打破的认知干扰◎ 这是一段漫长的车程。 对秦闻施亿来说是这样。对陈力来说也是如此。 从T省回来之后不久,他就收到了一份奇怪的调令。 陈力在调令中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单位的名字，只看到了一个数字零的代号。再然后，他就被请上了一辆专车。 这一系列的做派让他明白,负责本次调动的应该是一个保密单位。 让陈力奇怪的是：这些年他经手的案子中,也有跟保密单位合作的,可他没听说过这个代号为零的单位啊？既然未曾有过合作，为什么会突然调人？ 黑色专车驶入了一个军事化管理的基地,陈力经过安检后,被请进了一个干净整洁的会议室。 这里的干净整洁指的是,除了桌椅外,什么都没有，他什么信息都分析不出来。 陈力不知道秦闻那种走推理的家伙能不能在这种环境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反正他是只能看着雪白的墙壁干瞪眼。 “陈警官，久等了。”没过一会儿，一个干练的中年女人推门而入，含笑同*他打招呼。 这也是个陈力没见过的生面孔。但在这里出现,职级必然不低。 陈力立刻起身，想要敬礼。 女人摆摆手,只是将一份保密协议递到了他的面前。 “陈警官,我知道你对这里、对接下来的工作有很多的疑惑,签完协议后,我会一一为你解惑的。” 陈力刷刷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些流程他都懂。 可没想到，女人接下来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的老练破了功,“陈警官,你对超自然现象、超凡力量是怎么看的？” 陈力一脸懵逼：啥玩意儿？要是信这种东西,他还会干这一行么？ 懵逼的同时,他又觉得这个问题有点熟悉。 仔细一想，之前秦闻似乎也莫名其妙地问过类似的问题。 现在的【超自然论】有这么流行吗？ 但陈力知道，眼前的人不会跟他开玩笑，这也不是开玩笑的场合。 他咽了口唾沫，“您的意思是，这里是研究这些的？……你们会不会调错人了？” 虽然“调错人”这种事情也很扯淡就是了。但除此之外，陈力想不通他一个搞刑侦的，为什么会被安排到这里来。 “不用怀疑，陈警官，你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至于为什么，这跟你最近办的案子有关。” “您是指，S组织的案件？” 陈力捋了一下思绪，是了，林教授等人是嚷嚷着打破当前的医疗极限来着。 “但他们不就是一群实验失败的疯子吗？” 林城的催眠能力很强，但事实证明，让【大脑主宰身体】什么的，也就是一些疯话罢了。 “没错，他们失败了。这就是我想让你了解的超凡力量的现状。你不信这些东西很正常。人类、或者说、这个世界，存在一个界限，让我们无法轻易突破。” 陈力听得一愣一愣的：既然你知道无法轻易突破，那还搞这么大的阵仗？是防范于未然么？ “陈警官，注意我的措辞。我的意思是，靠我们自己难以突破这种自限性。可存在某些外部力量，却可以帮我们打破这种囚笼，因此也证明了【超凡】力量的存在。” 陈力脱口而出，“外星人？” “很难说。我们没有遇到任何可沟通的智慧生命。我们……只是在见证一场场的流星雨，以及尽可能回收所有的陨石样本。” 对于陨石的研究，很早以前就有了。宇宙广袤，仿佛蕴藏无限可能，永远吸引着人们的关注。 研究者在陨石中找到了一些极为特殊的个体。 陨石和陨石肯定是不一样的。有些就是只有收藏价值的残渣，但有些，却包含了大量至今都无法分析、无法解读的信息。 “它们其实不是石头。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们无法检测分析它们的成分。只是因为它们和其他陨石一样从天外坠入地球，所以暂时也被称为陨石。” 它们可以模拟出石头的形态，毫无违和感地跟其他陨石混在一起，也可以变出任何形态。 “你就是拿到了一团马赛克也没啥好意外的。” 女人将一份资料摆在了陈力面前，里面就有特殊陨石的在各种形态下的照片。 “据目前研究，这种特殊陨石中就有打破人类自限性的力量。用某些科研人员的说法是，这就是打开人类基因锁的钥匙。但它并不稳定，或者说，它的能量超出人体承受极限。” 获得力量的最简单方法就是直接吞服。但这么做的人，会瞬间受到心智污染，丧失理智，身体出现畸变。畸变者认为自己是什么样的，就可以长成什么样子，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于是人们尝试了许多新方法：将其随身携带，用时间积累来引发诱变。 “这已经是当前【引发觉醒】的最稳定的方法。觉醒者失控的可能性较小。但这里面仍存在许多问题，比如，能不能觉醒、什么时候觉醒，这都是个未知数。” 国外就曾出过这样一个案例：某一富豪在自家庄园里收藏了一块特殊陨石，希冀着获得超凡力量。但他本人没觉醒，庄园管家觉醒了。 “更麻烦的是，特殊陨石是一种消耗品。研究者更倾向于将其当成一种【能量体】，无论是直接吞食还是外置的诱发觉醒，能量消耗完了，它就会消失。” 每年坠入地球的陨石很多，但特殊陨石不多。各国早已秘密将其列为重要战略资源，努力搜寻，却总有一些遗落在民间，这么一分就更少了。 但特殊陨石的存在，让人们看到了一条超凡脱俗的路子。 有些组织机构便开始考虑，在没有特殊陨石的情况下，是否可以靠自己去打破那个极限。若能成功，就能更彻底地掌握这份力量。 由此，也就衍生出了许多疯狂且残忍的实验。 国家与国家之间已经确定了联合公约，禁止进行这些非人道的实验。 但野生的民间组织中仍存在相关研究，甚至它们的背后，还能隐约看到某些不守规矩的国家的支持。 这里面有不少描述让陈力觉得既视感很强。比如“畸变者认为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就可以长成什么样子”，这不就是另类的林教授的【脑子控制身体】的理念么？ 不过他没有贸然插嘴，继续听对方说了下去。 “不只是S组织是受此启发，准确地说，是整个暗网都在为此布局。你们这次清剿出来的相关案件就可以看出，幕后之人一方面在支持类似的研究，一方面通过鼓动犯罪的方式筛选民间的觉醒者。” “筛选民间觉醒者？” “是的。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总有一些陨石流入民间，可能有些人都不清楚那是特殊陨石，也总会有些人稀里糊涂地觉醒。这部分人比较稀少，但并非没有。” 女人顿了顿，继续说： “若他们将能力用于犯罪，很快就能从犯罪者中脱颖而出，好吧，我不想用这个词，但确实就是这样。把他们拽上不归路后，自然就能合情合理地将他们吸纳进去了。” 毕竟，一般情况下，觉醒者犯罪，罪行一般都轻不了。 基地作为官方组织不会接受这样的觉醒者，只会打击相关的犯罪行为。而某些觉醒者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后，更不会愿意接受束缚。 “因为某些原因，这些人会比之前更活跃。” “某些原因？” “跟我过来，我带你看看现在的特殊陨石。” “呃，我也可以参观么？” “是的。” 陈力被搞得一头雾水：既然可以直接带他看实物，为什么之前还要先给他看图片资料？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他跟上了女人的脚步，又经过了更加严密的安防系统后，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特殊陨石。 同时，他也明白为什么要提前给自己看图片了。 因为图片中陨石呈现的各种形态在这里都看不到。 这里的特殊陨石只有一种形态……怎么说呢……就像脑子切片。无一例外。 “怎么又是脑子？”陈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前阵子秦闻专门问过他脑子买卖的问题，后来S组织的案子也与脑子研究有关。感觉这个话题都绕不过去了。 “陈警官，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没什么。应该只是些巧合。” 可女人却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巧合吗？或许未必。” 她这个说法让陈力心里莫名一突。 但没等陈力回神，她就继续说道： “一个多月前，它们就突兀地、全都变成了这样。据我们所知，其他组织拥有的陨石也都变了。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很多人对此感到了不安，各方都加快了研究步调。” 说到这里，陈力面前的女人才将话题收了回来，并主动朝他伸出了手： “这里，被称为零号基地，我是基地负责人，韩音。我们负责的就是特殊陨石的回收与研究工作。我们也会吸纳民间觉醒者，以及打击相关的犯罪行为。陈警官，欢迎你的加入。” 陈力跟她握了握手，但脑子还有点晕，“等一下，韩女士，情况我大概了解了，但我不明白我被调过来的原因？” 参与相关案件的不止他一人，但被调过来的却只有他一个。可他既不是觉醒者，也不是技术专家，调他有啥用啊？ “因为这个——”韩音又将一份资料递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份笔录资料。 做笔录的人是施亿。 “这有什么问题？”陈力不解地问。这是他给施亿做的笔录，里面的内容不说完全记得吧，至少大差不差。 可一边说着，他一边翻到了末页，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笔录之外的内容，只有一行提示：【身份信息无匹配】 这怎么可能？ 做笔录的时候直接就会产生信息的匹配登记的啊！若施亿的身份有问题，那时候系统就会自动跳出提醒，他也早该发现问题的。 陈力不信邪地翻到前面。 在他的记忆中，施亿的身份证号应该是一串数字，可这时候再看，被记录下来的信息分明是一串乱码。 此时，无论陈力如何回忆那串数字，都只剩一个模糊的印象了。 “这、这怎么可能？” “这就是认知干扰。” “施亿是一个觉醒者？” “而且是实力很强的那种。不仅能干扰到你的认知，还能干扰到身份系统的判定。”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暗网的相关案情引起了零号基地的主意，他们复盘了案件的详细资料，恐怕会直接漏掉施亿的存在。 40 第40章 ◎过去的凶案与安山暴雨◎ 陈力想到了韩音女士刚才那句意味深长的“未必是巧合”。 原来施亿是个觉醒者,并且早就在搜寻脑子、或者说、特殊陨石的下落？ “你们真正想吸纳的是她，对吧？”陈力仍觉得费解，“那直接去找她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从我身上迂回？” “因为我们不确定。不确定她的身份、立场,也就不知道是该吸纳,还是该打击。”韩音摊了摊手。 陈力下意识地维护施亿，“虽然她的身份是假的,但她帮我们破了案子是实打实的。这不是守序善良是什么？” 今天陈力的三观有被揉碎并重塑,但他对施亿的印象没咋变：那是个热忱善良的孩子。 “不可否认她对几个案件的帮助,这是我们保持观察、并未直接采取行动的重要原因。但很抱歉,我们也对你的观点持保留态度，她身上的疑点太多了。” “什么意思？” “首先，她很强。已知情报中尚未看出她的能力上限。” 当然，仅靠这一点来怀疑她，有点不礼貌了。这本来就是因人而异的事情，就不能是其他人与她相比太菜了么？ “其次,普通人也有各种机缘巧合接触到特殊陨石并觉醒没错，但我告诉过你,特殊陨石是一种消耗品。” 如果某人运气很好地捡到了一块特殊陨石,然后觉醒到施亿那种程度,陨石能量早就该消耗没了,那她是怎么知道现在的特殊陨石都变成了【脑子】状的？ 她有意识地在寻找【脑子】,起码得有一个参照物吧？ 基于以上两点疑点，施亿不像是民间的觉醒者,更像被大组织培养出来的人。 “还有,据我所知,秦闻很少出门,也不喜欢与人交际，那施亿跟秦闻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偏偏是秦闻？” 陈力却表达了疑惑，“呃，我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秦闻只是个编外人员，很多案子都不会参与，跟零号基地更是毫无关联。施亿如果别有用心，以她那种【认知干扰】能力，找那些更有权势的人不是更方便吗？ 如果觉醒者跟每个局外人的牵扯都值得怀疑，那就没有清白的人了。 在陈力看来，韩音女士提出的最后一个疑点，反而洗清了施亿的嫌疑。 虽然秦闻确实不是那种会跟读者私联的人，但事有例外，可能就正好在现实中碰上了、然后招架不住施亿的自来熟，不也很正常？ “但你看，你排除施亿的嫌疑，是建立在【秦闻是个局外人】的前提下的。”韩音平静地说。 陈力知道她不会无的放矢，微微变色，“您不会想说，秦闻早就是觉醒者，或是零号基地的人？只是我之前不知道？” “不是。但他确实早就与这些事情有所牵扯。十五年前，我们就对秦闻进行过观察。” 陈力几乎立刻明白过来，她说的是秦闻父母的那桩悬案！ “那个案子与觉醒者有关？与施亿有关？”他忍不住喃喃，“不对，那时候的施亿年纪很小……但如果她隶属于某个组织，那也有可能……但为什么？” 一个接一个的谜团冒了出来。 “你还记得案件详情么？” “当然记得！”这桩悬案，是他转向重案组的契机，是他的心病，他知道这也是秦闻的心病！ 该案件发生于十五年前的某天晚上。 七点二十八分，警方接到了一通来自秦父的报警电话。 “这里是碧水家园二栋五楼，我们的对面，碧水家园的四栋的天台，有人在拿刀子互砍，那边好像还有火光冒出来……火光蔓延过来了，他们看到了我，他们过来了！有人站在门外……” 电话被挂断。 七点三十九分，警方赶到现场。 秦闻父母已死亡。他们的胸腔被剖开，器官散落一地，出血量极大。 现场还有被吓傻的秦闻。 本案疑点重重。 从人际关系上讲，两人是普通公司职员，即便平时跟人有矛盾，招致如此血腥的杀害的可能性较低，也没有能支撑该凶案的利益关系。 按照报警电话来看，他们是因为目击了【凶案现场】才招致了死亡。 但那个报警电话的问题太多了： 一来，警方没有在四栋天台找到所谓的凶案现场； 二来，从秦父说【被看到】，到他说【有人在外面】，间隔太短。从四栋天台到二栋五楼，什么样的凶手能跑这么快？ 三来，秦父所说的【火光蔓延】，也没在两个现场找到痕迹。 那个报警电话从头到尾都像疯话。 尸检对夫妻俩进行过毒理检测。 没有酒精，没有致幻药物，没有中毒。 可警方未能采集到有用的指纹或DNA以及其他可以指向凶手的痕迹，干净得就好像是夫妻俩互砍造成的死亡。当时还有说法是秦家有遗传精神病。 当然，这一假说也有问题：因为现场也没有留下凶器，肯定被人带走了。 秦闻说，他看到了凶手，与凶手擦肩而过。但他不记得对方的相貌，也难以成为指向真凶的证据。 警方还有另一个猜测：凶案发生于电话拨出之前，那通电话其实是凶手打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制造更多不在场的证明。 那年头的技术水平不行，电话声音容易失真，说是秦父的声音，真的是秦父么？ 但光有猜测没用，他们连可靠的嫌疑人名单都没有。 总之，这一案件成了悬案。十几年过去，也没有新线索出现，没有案件重启的契机。 玲姨和秦闻妈妈是同学，后来秦父和陈叔就认识了，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在此案发生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秦闻就寄住在陈家。 陈力没想到，会在零号基地这种地方重新提起这个案子！ “那一阵子，本市出现过多个流星雨的坠落点。”韩音提醒道。 再联系零号基地的性质，陈力感觉好多疑点豁然开朗！ “火光是不是刚坠落的陨石的余火？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被堙灭的痕迹，说明有觉醒者的手笔！可他们只是目击证人，为什么、为什么要下那样的毒手……” 陈力攥紧了拳头。 “他们不是普通的目击证人。那通电话中，秦父说了，是火光先蹿过来的。反推当时的情况，很可能是特殊陨石主动选择了他们。” “主动选择？它们不是死物吗？” “主动选择是个形象的说法。但对于这种未知存在，说它们【生】或【死】都不准确，我们只能说，它们【存在】。它们有各种不稳定的特性，随机砸向某个人也很有可能。” 如此一来，当时的情况就是： 有觉醒者在四栋天台争夺陨石，被秦家夫妇看到并报警，结果陨石砸向了秦家人。两人的胸腔被剖开，不是为了虐杀，而是觉醒者想找到可能融入他们体内的陨石。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报警之前，他们就通过接触到了陨石。它影响到了他们的心智，导致报警时出现那些呓语。同时，他们接触到的陨石也给他们招致了杀身之祸。” 当时零号基地就觉得本案与觉醒者相关，暗中进行过调查。 在秦闻本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他被重点关注过一段时间——基地既担心觉醒者回来灭口，也希望能顺藤摸瓜地找到觉醒者凶手。 但可能是那些觉醒者已经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也可能是秦闻这个幸存者与陨石关联不大。后来他们也没什么发现。 秦闻的的确确是个普通人。基地放弃了对他的关注。 很遗憾，这些年基地抓了些觉醒者凶徒，却没有人承认他们与该案件相关。 但在特殊陨石集体异变、各个势力暗中躁动的时候，一个实力强大的觉醒者突然出现在秦闻身边，这不是很可疑么？ …… 安山景区。 抵达酒店的第一日，主要是休整，明天才会去爬山。晚餐则在观景台上进行露天烧烤，这样方便增进感情。 施亿麻溜地给肉串翻面、洒调料，成功靠不俗的手艺和自来熟能力与各个作者都混了个脸熟。 当然，自己人还是要照顾一下的。她瞄了眼坐在角落位置的秦闻，果断拿上刚出炉的且散发着焦香的烤肉，朝那边走了过去。 “你就是文不勤？稀客啊。以前不是从不参加活动的么？” 这时，正好有个作者坐在了秦闻对面的位置上，像是在打招呼，语气却很不客气。 “话说，你真的是本人么？不会是花钱雇来做营销的吧？作者圈的高颜值夫妇？想贴人生赢家标签？还挺会玩。那照我说，还不如保持单身人设。” “哦你好。”秦闻平静地回了三个字。 对面的作者的脸瞬间胀成红色：好好好，这风格不是秦闻本人，又能是谁？ 眼看着就要冷场，施亿这个救场王怎么能视若无睹？ 她一屁股在秦闻的旁边坐下，“你是在夸我们好看吗？谢谢哦。不过以后表达不用这么委婉，读者容易看不懂。” 谁要夸你们好看啊！ 那是讽刺、讽刺懂吗？ 这场子完全没被施亿救到，他的脸色反而有越来越难看的趋势。 该死的，不愧是能跟秦闻混到一起的女人，都一样惹人讨厌！ 施亿小声问秦闻：“他是谁啊？我好像还没拿到他的签名。” 那作者听到了施亿的话，心情倒是好了点：知道要他的签名，算她有眼光。 他主动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关鹏，笔名【潇洒公子】，这个月的月票榜恰恰在文不勤之上。” “哦哦！”施亿应道，“那好厉害诶！” 关鹏看起来更愉快了一些：对头的女伴反过来吹捧自己，他就爱这样的剧情发展！ “你不是想要签名吗？我给你签。” “我不要签名了。”施亿摇摇头，耿直地说：“你的文有点油，我不爱看的。” 关鹏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将啤酒杯重重地搁在了桌台上，“你们耍我呢！” 四面八方的视线朝这边汇集过来，有相熟的编辑走过来调解，“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关鹏要面子，他可不想将丢人的事情传出去，脸色阴沉地拂袖而去，但很快又融入到新的集体中去了。 他不喜欢秦闻，所以跟秦闻说话时夹枪带棒，实际上很擅长社交。这次活动的大半作者都跟关鹏熟识。 “秦闻大大，我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我没有耍他。” 秦闻憋笑，“我觉得还是别了。没听说过吗？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当然，关鹏或许会以为，那个“油”字带上了对他的人参公鸡。但秦闻知道，这就是施亿的客观评价，就像上次她说他的文发苦一样。 有时候，天然黑更容易出暴击。 “你不用在意他。他之前加我要过章推、拉过小群，我都没答应。大概是觉得我不给面子，之后他就这样了。”秦闻摊了摊手。 所以说，他觉得跟人打交道很麻烦。 同样是自来熟，但关鹏和施亿明显不一样。关鹏做事的目的性太强，正好是秦闻最讨厌的类型。 翌日，暴雨如注，原来的爬山安排告吹。 “这个季节的天气说变就变，山上更是这样，没办法。”编辑叹了一口气，“大家就在酒店里自由活动好了。这天气尽量别出门。我们商量一下要不要搞点室内的集体活动。” 今天景区的人很少，基本上都是昨天就留宿安山的人。 听说上山的路段都已进行了交通管制。山路狭窄不好开，这个天气太容易出山体滑坡或交通意外。 过了一会儿，编辑又开始挨个儿地询问：“你们有看到关鹏吗？我打不通他的手机。” 40-50 41 第41章 ◎暴雨中的酒店◎ 编辑清点人数时没找到关鹏。他的房间里也没人。 “没有。”大部分人回答。 倒是坐在前厅跟人打游戏的作者抬了抬头,“我好像看到他出去了。” “他有说去哪里吗？” “没有。也可能是我没注意听。” “大概什么时候出去的啊？” “走了有一会儿了。编辑老师你也别太担心，关老师是个成年人，他有数的。他应该就是觉得里面有点闷,在附近随便走走吧。” 编辑只能先给关鹏留言。 山上信号本来就没那么好,再加上这种鬼天气,电话打不通实属正常，留言反而可能更早被他看到。 但就在这时,编辑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正在打游戏的那几个作者同样收到了新消息提醒。 是群发短信。 这本来没什么问题,大家就是一个团的。可能主编安排了什么集体活动。可编辑点开一看内容,就皱起了眉。 他看了眼还在打游戏、直接忽略了短信的作者,匆匆离开了大厅。他知道，有些人可能暂时没空看短信，但肯定也有人第一时间看到了！ 那是一份对十五年前的惨案的报道。当事人正是这次采风活动的参与者秦闻。 除了报道外，还有一段额外的臆测： 当时街坊都有传言，秦家有遗传精神病，夫妻死于彼此互砍。警方无法下定论,是因为找不到凶器。 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事实，在警方赶到之前就在现场的还有秦闻。他将凶器隐藏,将自己塑造成了受害者家属的形象。 秦闻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当然是因为他的精神也不正常。 “看看他写的小说就知道了！他塑造了不止一个暗黑的主角了！也洗白了不止一个反派！天知道这是不是他内心的映射！跟他走得近的人,请务必小心！” 这种内容……不管是真是假,无论是对秦闻个人,还是对团队,都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 果然，就一会儿的工夫,编辑就收到了好几个小窗消息,“编辑大大,你有收到奇怪的短信吗？” “上面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 感觉棘手的编辑正好在四楼走廊上看到了闲逛的施亿,眼睛顿时一亮，就像看到了救星。 虽然他是秦闻的责编，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秦闻开口谈论这么糟糕的事情。两人以工作关系为主，没有多少私交。施亿性格亲和，又与秦闻关系密切，起码能作为沟通的桥梁！ 编辑将她拉到了一边，“施亿，你有收到短信吗？” “什么短信？参加活动的吗？还没有。”像是在神游的施亿被拉回了注意力。 “不是。或许你该看看这个。”编辑将手机递了过去。 看目前的情况，除了秦闻施亿两人，参加采风活动的全员都收到了短信，但又仅限于这些人，消息还没有传出去。 想要拿到他们全员的联系方式，要么是这次参加活动的人，要么是酒店工作人员。 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作者圈里既有玩得好的，也有撕得厉害的，毕竟利益相关。 但也不排除酒店工作人员中有秦闻黑粉的可能性。 “我查了这个号码，是那种网络电话。” 这种类型的电话很难追索，就是用来发送各种垃圾短信、进行电话轰炸的号码，网上一搜相关服务就能找到，专门在法律的灰色地带打擦边球。 “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已经在第一时间给大家群发了消息，让大家不信谣不传谣。” 但谁都知道，编辑部的提醒效果恐怕有限：大家明面上不说，私底下还是会讨论，更免不了用一些异样的眼光看待秦闻。 网站可不想因为一次失败的活动失去秦闻，把他推到竞争对手那里去，“我们也想知道你和秦老师的想法和态度，如果有什么是我们能帮上忙的，请务必联系我。” 这件事情里还有不少问题。报道中并未直接提到秦闻或秦闻父母的名字，如果这真的是秦闻的身世，发消息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想将十五年前的案件跟他联系起来并不容易。 秦闻很少跟人闲聊，一向将自己的个人信息捂得严严实实，他身为责编都没听说过这件事，那或许、秦闻本人是否知道有谁可能是发消息的人？ 总之，当事人秦闻的态度和想法很重要。 施亿看着短信内容，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好说话的施亿也会有生气的时候！ 她知道，臆测部分毫无依据，但报道很可能真的在描述秦家的案件。 因为秦闻在反复做噩梦，现实带来的噩梦总会更加持久、深远；因为玲姨无意中提起过秦闻父母去世对他的影响。 施亿没有深究过他们都不愿提起的话题，她只是在催更的时候不做人了一点，却不会刻意去揭开别人的伤疤。 “我会跟他说的。”施亿忘记了自己原先要做的事情，她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可以把这个短信发我一份吗？” “好的。”编辑莫名地抖了一下。 明明施亿看起来挺平静的，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有点冷？可能是暴雨裹挟着冷风的影响吧。 501房间。 秦闻一听门外传来施亿的声音，立刻将电脑桌面切换到了word文档，熟练地回应，“在写了在写了。” 虽然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没办法，为了应付施亿“暴雨天气、灵感如注”之类的碎碎念，秦闻自有一套技巧。 不过这回施亿不是来催更的。她得将情况告诉秦闻，不能只让他一人被蒙在鼓里。 见秦闻盯着短信内容出神，施亿碎碎念着，“我要顺着网线把人揪出来！” 秦闻结束走神，微妙地看向施亿，“所以，你果然有顺着网线爬的能力？” 施亿睁着无辜的眼睛看他，“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秦闻认为，【有人能顺着网线爬】这种事情，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成为重点。 “我就是随便说说。正常人是不可能做到的。这是一种夸张的说辞，你懂的。”施亿嘀嘀咕咕，表现得无比正常。 要不是秦闻清楚地记得施亿是怎么出现在他家里的，他差点就信了。 施亿观察着秦闻的表情，却看到他脸上竟挂着一丝笑容。 在当前情境下，这笑容显得有点违和。若被其他人看到，恐怕会将短信中的谣言当真。 “你不生气、不难过吗？”施亿不解。 生气？难过？刚看到短信内容的时候，这些情绪他都有，他甚至差点分不清这是噩梦还是现实。 但“想要顺着网线找人”的施亿成功将他带回了现实。 施亿，一款情绪打岔神器，你永远值得拥有。 冷静下来一想，秦闻就发现他该感到惊喜，虽然在别人看来这不合时宜，“但施亿你知道吗？这很可能意味着新线索！” 那时候网络不发达，信息传播范围也有限，而且秦闻是个未成年，个人信息被保护得比较好。在这种情况下，有谁能挖出这种陈年旧案？ 凶手？还是说其他知情人？ 这不是新线索是什么？ “施亿，我以前没跟你说这件事，是不想把那种无望的情绪传染给你。可现在都有人搞这种事情了，或许你愿意听听那个案件的详情？” “嗯嗯！”施亿握住了他的手。 她不会强迫他揭开伤疤，但当他想说的时候，她就在这儿。 秦闻尽量按照案卷的客观口吻描述了当晚的详情，也对该案件的几个疑点做出了说明。 他很清楚，这些疑点的存在给案件侦破造成的难度。他无法从中解析出线索。 秦闻的声音幽幽，“你知道陈年悬案是怎么被侦破的吗？” 施亿摇摇头。 “事实上，大部分情况下，它们都不会被侦破。破案的最佳时机永远是它还是现案的时候。因为那是警方投入人力物力最多的时候。” 如果变成了陈年旧案，就很难有重启的时候。 除非，突然有了个技术突破，如指纹比对、DNA检测的出现和普及（所以办案时，都会尽量做好物证留存，即便现在破不了案，也可能成为以后破案的关键点）。 或是有了关键的新线索，比如，犯罪者又犯下了一起相似的案件，由现案牵扯出旧案。也有嫌犯因为A案件落网，正好牵扯出B案件来。 【因为我想破我父母的案子，就希望凶手继续作案、留下更多线索、露出马脚】这样的心理太过卑劣，秦闻只敢埋在心中。 所以，他假装忘记这个案子，让生活继续下去。 这么多年过去，也许凶手早就死在了某个他不知道的角落里。 这是第一次，该案件的相关线索*主动找到他。 秦闻甚至希望施亿真的能帮他顺着网线找过去，但他用理智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施亿会说这种话，是因为她站在他这边，为他感到愤怒。施亿一直有在“努力做人”，秦闻不想戳破她的人皮，也不想动摇他们相处的平衡点。 再说了，他也不是只能靠施亿的非正常手法才能抓住这条线索。对方群发这种报道和臆测，肯定有目的。动摇他的声誉？让他陷入恐慌？ 无论是什么，当那人发现这对他没什么影响的时候，就会想办法做得更多。 他都等了十五年了，这时候更该保持耐心。 出了这档子事情，编辑部没再组织集体活动。这种时候不管秦闻参不参加，都会很尴尬，不如就先自由活动好了。 午餐过后，暴雨没停，情况反而变得更糟糕：打雷闪电造成了断电，需要等雨停后进行抢修，通话信号也变得更加糟糕。 “关鹏还没回来吗？”编辑没有收到他的任何回复，也没再看到他。 “没有。”回复格外一致。 此时，本来没把关鹏出去当回事的众人难免忧心起来：刚看了一个凶案报道，关鹏又在这种天气不见踪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虽然在场的作者中写悬疑的是少数，可多少看过一些类似暴风雪山庄的作品。极端天气、停电、外面的救援无法及时抵达……这些元素的既视感都太强了。 大家决定组队去附近找人。 他们本来没准备喊上秦闻和施亿。出了群发短信一事，秦闻或许需要休息，大家哪好意思麻烦两人？ 但秦闻却主动站出来说：“既然是一起来的，我也该出一份力。” 对上众人的视线，秦闻的神色似乎比任何人都要坦然，“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采风团算上作者和工作人员以及施亿，一共五十三人。关鹏不在，就是五十二人。 “我们正好四人一组，互相照应。别走太远，别进没修过的山路里，不管有没有消息，半个小时内回来。以自身安全为第一优先级，知道吗？” “大家别太担心，他可能就在某家店铺里躲雨。” 他们找人主要也集中在商业街和有平稳台阶步道的这一片。 十三组人陆续冲进雨幕中，然后陆续无功而返：商业街确实有服务员见过关鹏，但那是早上的事情，他早就走了。 再然后，关鹏的尸体出现在了秦闻的房间里。 42 第42章 ◎凶手就是秦闻◎ 酒店大厅里放置着一个生着火的炉子。 无烟炭火没有带来多少烟尘,却散发着暖意。 在这种停了电的鬼天气里，这种取暖方法原始但有用。 刚从雨幕中冲回来的大家也不着急回自己的房间了，脱下湿漉漉的雨衣后,就坐在大厅里烤火,顺便交换一下信息与情报。 “妈耶,这雨也太大了，砸在身上就跟冰雹似的,我一米外的环境都看不清,更别说找人了。” 还有人一边擦着沾满雨水的眼镜,一边说：“别说一米了,我连面前的台阶都看不清，差点摔了。幸好施亿扶了我一把。” 有了一起出去找人的经历，大家对秦闻的微妙眼神都不自觉地收敛了许多。尤其是跟秦闻施亿组队的那两个作者。 找人期间，他们其实没有太多的交流。 雨声太大，哪有聊天的环境？说话可能都得靠扯着嗓子喊。真有力气，不如留着喊关鹏的名字。 但有些时候,无需太多语言，能在恶劣的环境中同进退,就是最好的消除偏见、交流感情的方式。 当然,大家不再关注秦闻的“隐私”,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秦闻家的案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与他们没什么关系，可关鹏是跟他们一起来参加活动的,他的失踪就发生在当下。 他们都很清楚哪个才是重点。 “这种天气山上人很少,如果见过、或者关老师在店里买过东西,应该都会有印象。但大概十点之后,就没人见过关老师了。” “我们打听到，有些店铺开门后没生意又关门了。他们可能有关鹏的更多消息，或者关鹏人就在那里面。情况没那么糟糕。” 编辑部已经跟酒店方面沟通过，酒店有那些店铺的联系方式，一旦信号恢复，酒店会立刻联系景区管理方求助，也会联系那些他们找过去时没开门的商铺询问情况。 众人一阵沉默。这种时候说【情况没那么糟糕】，更像是一种心理安慰。 就在这时，有个穿着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员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了一楼的楼梯口，脸色煞白，大喘气地说：“501房间、有、有人死了……” 大厅一片哗然。 而采风团的所有人在愣神之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秦闻。 酒店的四楼五楼几乎被采风团包下。团里的人都知道，501房间是秦闻的房间！ 可秦闻好端端地在这里，那他房间里的【尸体】又是什么情况？ 不少人的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联想…… 酒店经理忙不迭地出来主持秩序，“各位不必惊慌，可能是我们的工作人员看错了，我们马上就去确认情况。” 说着，经理狠狠瞪了惊慌失措的工作人员一眼：这家伙太蠢了！他这么嚷嚷，是恨不得整个酒店的客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么！影响到了酒店的名声和生意咋办！ 就算真的看到了尸体，就不能冷静一点么！先用对讲机联系他们啊！ 没错，现在手机通话没信号，但对酒店内部联系的对讲机没啥影响，毕竟它不需要借助通信基站进行信号传输。 可工作人员明显被吓到了，忘记了他可以直接用对讲机摇人，电梯停运的情况下仍然从五楼跑了下来。这一路上不知道要惊动多少客人！ 就在经理准备安排人手的时候，秦闻却越过人群走了出来。他无视了各异的目光走到经理面前，要求接管人员安排权限。 “酒店只有两条楼梯通道对吗？让每一层楼的工作人员分别在对应楼层的两个楼梯口集合，不用去五楼、不要乱动任何东西。工作人员集结后，若有其他人想要前往其他楼层，暂时劝退。” “您是？”经理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经理自然不想将指挥权交给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可对方的一通安排又让人感觉很熟练、很合理的样子。 “我是501的客人，也在为警方工作。断电之后酒店内监控应该无法正常工作吧？如果有命案发生，这些都是必要措施，可以暂缓人员流动、保留现场证据。” “请提醒拒绝遵守规则的人，警方抵达后，他们会因为可疑行为被列为嫌疑人被调查。” “如果有鞋套、手套，请为我们准备几副。” 秦闻不给他反驳或质疑的时机，做出了一系列安排。 经理晕乎乎地就按照秦闻说的办了。 最后，秦闻、施亿、经理、责编、还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作者，一行五人一起去了501房间。 这是为了相互监督，相互见证，避免有人破坏现场，转移罪证之类的。这里的【有人】，特指秦闻和施亿。 经理被秦闻唬住了，大有对他言听计从的趋势。可责编和另一个作者却觉得秦闻施亿的嫌疑很大，所以绝对不能只让酒店工作人员和这一对过去查看现场情况。 他们心里慌慌：刚看完秦家惨案，秦闻的房间就出事了，万一谣言其实不是谣言呢？ 编辑干巴巴地说：“我的手机还有电的，会记录下去现场的全部过程。” 那个自告奋勇一起去的作者立刻跟上，“我也是。我刚给充电宝充满电。” 秦闻能猜到他们在防备什么。但完整记录现场情况，正是他所需要的。 前往现场的五人都穿戴好了鞋套、手套，在沉默中赶到了五楼。 还没看到房间，他们已经嗅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几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血腥的场面映入眼帘。 关鹏仰面躺倒在地上，胸腔被剖开，器官散落一地，血色顺着客房地毯蔓延。 难怪刚才酒店工作人员慌不择路地要跑下去，可能只有人多的地方才能给他带来一点安全感吧。 秦闻的手指轻颤，眼前的画面几乎与他十五年前的记忆重叠。他就感觉会出现新的线索，却没想到这线索会来得如此干脆与血腥！ 施亿握住了他的手，将温暖的触感传递了过来。 除了第一次触碰到他的时候秦闻觉得摸到了冰块，那之后施亿的体温一直很【稳定】。秦闻怀疑她模仿了之后，一直维持着那个数值没变过。 在一片死寂之后，两人的身后就响起了编辑想要呕吐的声音。这声音仿佛会传染，作者和经理都开始想吐了。 照片或视频，哪里比得上现场的冲击力？ 就连经理也是面色青白。在酒店工作的，他不是没见过各种糟心的场面，甚至也见过尸体，但没有哪个现场有这个可怕！ 施亿贴心地将早就备好的几个塑料袋递了过来，“你们应该也不想吐在外面，污染现场，然后成为嫌疑人之一吧？” 三人默默憋住了呕吐的冲动，同时将视线从凶案现场挪开。虽然诡异的味道还是会直冲鼻腔，但看不到画面还是会感觉稍微好一点。 可这时，秦闻又提醒道：“麻烦你们的手不要抖，确保将每个人的行动都录进去。” 经理等人看着施亿和秦闻，就像在看两个魔鬼。 秦闻却已经开始检查起了现场的痕迹。 当他们抵达的时候，门直接敞开着，但没有门锁被破坏的痕迹。 被血打湿的衣服姑且不论，关鹏的头发和鞋底都是干燥的。也就是说，虽然早上有人目击他出去了，但在那之后缺少目击者的时间里，他有挺长时间都是呆在室内的。 尸体还有余温，没有出现尸僵，关鹏刚死没多久。秦闻不是法医，无法更具体地判断他的死亡时间。 他身上没有束缚伤，也就是说，他是“主动”走进秦闻的房间然后被杀害的？嗯，不能排除他被胁迫的可能性。 没有找到凶器。 秦闻又对窗户进行了检查。出门前他把窗户也锁上了，以免有风雨漏进来。没有窗户被强行撬开的痕迹。 他房间里的东西没被动过的痕迹，就好像只是多了具尸体。但回头等技侦来了，也可以用指纹粉扫一遍确认一下。 “施亿、经理，麻烦你们先在这里守着，我有一些问题需要问其他人。” 责编虽然还想吐，但他仍觉得，他有必要作为中立的第三方在这里守着，“那我也留在这里好了。” “可以。有事就先用对讲机联系。” 已经漏掉了所有勇气的另一作者逃也似的与秦闻一起离开了五楼，并用力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酒店大厅，人心惶惶。 久久没下来的秦闻等人证明了命案的存在。而缓过来的酒店工作人员也结结巴巴地描述着自己看到的情况。 “我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就是我们酒店的客人……” 有人立刻从手机中调出了关鹏的照片，“你说的是他么？” 工作人员点点头。 如果说其他住客只是惊慌与不安的话，那对于采风团来说，气氛就有点诡异了。 “我、我知道是谁杀了关鹏。”这时，有个作者脸色煞白地开口了，“是秦闻。我们不该让他接管现场的。” 主编斥道：“没凭没据的事情，不要瞎说！有些事情我们已经做出过澄清了，都是谣言！” “我没有胡说！因为那个群发短信，就是关鹏干的。秦闻……有动机。” 43 第43章 ◎谁是最大嫌疑人◎ 大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指控秦闻的作者李彬身上,又飘向了刚从楼上下来的秦闻。外面大雨瓢泼，里面气氛凝滞。 李彬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看到秦闻瞬间噤声,整个人往远离他的方向缩了缩。 李彬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刚才的指控恐怕被正主听了个正着。 但说都说了,他没有后悔的余地。 只有让所有人意识到秦闻的危险，想办法把他控制住,自己才能安全！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昨晚烧烤聚会,他跟关鹏起了冲突,很多人应该都看到了吧。” 这是事实。 跟秦闻一起下楼的那个作者脚步飞快地跑进大厅内的人群里，根本不敢看他的表情，唯恐下一秒被秦闻劫持当成人质。 与秦闻施亿一起出去找人的那两个作者却试图辩驳，“那点冲突说明得了什么？谁不知道关鹏喜欢搞小团体？别人不买账，他就搞排挤。我尊重死者，但那显然是小人行径。” 关鹏擅长搞人际关系,但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他。 反过来说，秦闻虽然没结交过谁,却也没有主动得罪过谁,像关鹏那样与他交恶的作者其实挺少。再加上暴雨找人时建立起来的友谊,自然有人愿意为他说话。 “就是啊。秦闻和施亿不计前嫌地冒险出去找他,什么样的人品显而易见。期间要不是他们帮忙搭把手,我们会摔得很惨。反正我反对这种毫无根据的中伤。” 但李彬并未气馁，“我还没说完。我的意思是,出了昨晚的事情后,关鹏很生气,他又跟我念叨了不少秦闻的坏话,还说迟早会找到他的把柄。” 李彬不是第一次听关鹏说类似的话，有时还会附和两句。他跟秦闻无冤无仇，但跟关鹏玩得比较好。当时他也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关鹏的又一次吐槽。 结果第二天，关鹏看起来就怪怪的。 “很多人应该知道，关鹏很乐于参加集体活动。你们不觉得他一个人行动这种事情，就很反常么？” 李彬这么一说，不少人就露出了沉思之色： 确实，以关鹏的性格，即便原来的采风活动取消，他也会主动张罗其他集体活动；即便只是出去闲逛，也会呼朋引伴。 但今天关鹏好像格外安静。 李彬继续说：“我约他去台球室打台球，可他说他有事，然后又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他真的找到秦闻的黑料了。我不懂他在说什么，直到看到群发短信。” 这就是前后脚发生的事情，李彬很难不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但他没有声张，只在私下里追问关鹏是不是他干的，消息从哪里来的，是真是假等等。 “你们不信的话，可以看我的手机聊天记录。”李彬将两人的聊天界面调出来，将手机推至众人面前。 他只在今天早上的时候匆匆见了关鹏一面，也就是说，他所叙述的大部分内容，都可以通过聊天信息得到验证。 对于李彬的一系列问题，关鹏没有给出正面回答，可能是担心留下直接证据会被捅刀子，也可能是当时没空，但他回了个【墨镜】的表情。 谁都看得出来，这种表情其实是变相的肯定。 在【墨镜】之后，关鹏又回了条消息：【现在有点忙，晚点跟你聊】 这是关鹏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李】：你到底在干啥啊？午饭吃了没？ 【李】：你在哪？ 【李】：我们出来找你了，还活着就吱一声 后续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没得到回应。 天地良心，“活着吱一声”只是一种表达方式而已，李彬没想到关鹏真的会死！ 李彬本来没想将这些事情说出去的：卷进关鹏和秦闻的恩怨里对他又没好处。 但酒店工作人员描述的画面太瘆人了，秦闻又偏偏像是很懂行的样子，获得了调查主动权，天知道他会借此做什么事情！ 李彬不得不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和盘托出。 如此凶残的作案手段，绝不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干得出来的。这正好与关鹏的【臆测】不谋而合。 “他发现了你的秘密，还将这个秘密大肆宣扬，彻底地得罪了你，所以你就让他体验同款的惨死。跟我们出去找人，也是为了制造不在场的证明！” 李彬壮起胆子与秦闻对视，说出了自己的一系列推论。 他可能还想做一个柯南的经典手势的。但又想到在一个精神病凶犯面前蹦跶不是个好主意，李彬弱弱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面对李彬的指控，秦闻并未进行辩驳，只是默默地录音。 他没有生气，甚至有点感谢李彬：在缺少监控的情况下，就需要更多的人站出来提供信息！甭管是出于恐惧还是别的原因说出来，线索多了，自然能从一团乱麻中找出正确的线头。 要知道，在收到群发消息时，可没有人站出来提供【我知道是谁干的】之类的线索。 “除了李彬老师外，还有谁能提供更多的关于关鹏的行踪的线索么？” 大家面面相觑，没有第二个人站出来。 可能是秦闻的淡定太过碍眼，李彬斥道，“都说了你是当前最大嫌疑人，凭什么主导调查？” “当然是凭你提供的线索很有用，但推理漏洞百出。你所说的【最大嫌疑人】更像你自己。”秦闻摊了摊手。 李彬脸色涨红，“你还想栽赃陷害！” 秦闻没有看他，只是说： “我可以告诉各位，你们之前收到的短信中，报道那部分是真的，臆测那部分是假的。但我从未跟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提起过这个案子，也没查到是谁发的短信。可这时候，有个人却自称知道是谁发的短信，发短信的正好是死者……” 这也可以是凶手制造命案，栽赃秦闻的操作。李彬知道得太多，反而可疑！ 不需要秦闻帮忙推理，大家顺着他的思路一想就明白了，又默默地拉开了与李彬的距离。 诚然，秦闻的嫌疑并未洗清，但李彬也没比他清白到哪里去。 李彬瞪直了眼睛，没想到秦闻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拖下水，他越发惊慌，“不、不是这样的！” 这种辩白太过苍白。 但李彬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如果能找到关鹏的手机，也可以看到我们的聊天记录。说不定还有更多线索！比如找到关鹏网购群发短信服务的证据！” 如此一来，就可以证明他的清白。 可秦闻摇摇头，“即便找到了，与你的聊天记录的有效程度是一码事。你怎么保证那些消息不是你控制他、拿走他的手机后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有些凶案的出现，是情绪产物。因为各种原因吵架吵上头了，从动嘴演变为动手，动手又没控制好力道。 人一倒下，后悔、恐惧的情绪就会上来，犯罪者甚至可能无法面对自己制造的凶案现场，落荒而逃。由此造成的现场通常留有各种证据。 但有些凶案，却是有预谋的、甚至可以说是“熟能生巧”的。现场处理得干干净净，却又留下一个有着【重要证据】的手机，你确定要被这手机牵着鼻子走？ 刚才的现场勘察秦闻以观察为主，没去翻关鹏的口袋，一方面是因为现场有施亿守着，他不信有其他人能去搞破坏，在的东西肯定还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觉得找到有效证据的可能性较低，优先级不高。 众人与李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他哆嗦着嘴唇，想为自己辩解，却不知道该从何着手，只能惶恐地咕哝着“我不是”“我没有”之类的话。 “不用紧张，刚才我只是按照你的逻辑演绎了一下你成为最大嫌疑人的可能。但这种漏洞百出的推理不是我的风格。” 事实上，如果李彬不是演技咖、故意示弱的话，他身上的嫌疑反而更小了。若他是真凶，本该有多个角度驳斥秦闻的推论，为自己脱罪。 秦闻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在我看来，在场的每个人，都是嫌疑人。” 44 第44章 ◎第一轮嫌疑人的排除◎ “秦老师,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刚才听你的分析，感觉挺有道理的，知道得最多的就是很可疑！但你为什么不针对最大嫌疑人李彬进行深入调查,反过来怀疑每个人？” 有人忍不住问。 找到嫌疑人然后进行深挖,这才是正经推理吧？ 可秦闻的做法,就像往前走了一步，又主动后退了无数步,回到了案件的起点。 “因为概念化的分析似是而非,它就像一个套路,往谁身上搬都行得通。这种分析法得出的最大嫌疑人不是真的嫌疑人,嵌套进客观事实中就会发现，很多细节对不上。” 秦闻举了个例子。 他之前说：这可能是李彬控制住关鹏后，用他的手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但从时间线和尸体状态来讲，这个推论都有很多疑点。 其一：采风团众人收到群发短信的时间在九点半左右。这个时间点，商业街有店员看到过关鹏。那时候他一个人坐在一家奶茶店里玩手机（这是大家出去找人之后得出的时间线）。 这时候与李彬互发消息的应该是关鹏本人吧？那自导自演就不成立了。 其二：尸体上没有束缚伤，李彬是怎么控制的？ …… 关于案情的进度,秦闻并不是往前走了一步后退回原点，他一直都在原点,且蓄势待发。 听到秦闻主动为自己洗清嫌疑,李彬的表情先是恍然：对哦,这种分析是有问题的！ 随后变成了茫然无措：如果秦闻真的是他想象中的杀人狂魔,为什么还要帮自己脱罪？可不是秦闻,又该是谁？ 秦闻瞥了李彬一眼，继续扫视全场,他希望用【尸体状态】和【时间线】这些关键词勾起某些人的表情变化。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但很遗憾,秦闻没有看出明显异样。 好吧,想用这种方法将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诈出来，还是有些天真了。 秦闻收回视线，决定按照流程来：他需要对时间线进行重新梳理，并对相关人员进行问询。 原本滞留在各楼层的客人，在值守在各个楼梯口的酒店工作人员的安排下，被有序疏散到了大堂中。 这回，没有人再质疑秦闻的调查主导权，包括李彬。 秦闻也拿到了酒店工作人员及住客的名单。除了他们采风团外，滞留酒店的住客只有十八人。 当然，也有普通住客提出了疑问，“这件事跟我们这些普通住客没有关系吧？你们说的那什么【群发短信】，我们没有收到。问题应该出在你们采风团和酒店工作人员内部。” 其他住客接连点头：对！就是这个道理！他们只是局外人，不想当嫌疑人！ 秦闻平静道：“【群发消息】和【关鹏被害】虽然有关联，但这是两个事件。” 如果不知道群发消息是关鹏发的，那拥有群发联系方式的酒店工作人员和采风团成员确实是秦闻的第一怀疑目标。因为这很容易让人将两件事并为一件事，认为只有一个凶手。 所以秦闻也说：李彬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 在他的说辞没有明显漏洞的情况下，先认定关鹏群发消息为真，也就是说，凶手无需满足【拥有群发联系方式】的条件。那么，普通住客的嫌疑与采风团成员、酒店工作人员就一样了。 好吧，这下普通住客也没法儿反驳了，只能不安地在大堂内踱步，目光在一张张陌生的脸上游弋，仿佛在寻找可疑人员。 安抚情绪就不在秦闻的工作范围之内了。 将酒店内全员都与名单一一对上之后，他开始忙碌地收集各种信息。 首先是所有酒店工作人员。 “今天除了住客和同事外，你们有看到其他生面孔吗？或者，熟面孔也行。”商业街有些店铺会提供外送服务，有可能出现在酒店里。 “没有。我们酒店对访客管理一向严格。真有陌生人，我们肯定会认出来并做好登记的。” 像前台之类的岗位，基本上要做到客人的脸与房号对应起来，这是在高星酒店工作的必备修养。 “今天没有其他人入住，如果有生面孔的话，我们的印象会比较深刻。但一个都没有。” “熟面孔也没有。这种天气，商业街的那些店铺也几乎不会提供外送服务。” 酒店工作人员七嘴八舌地说着。 这是个好消息。 然后，秦闻单独将那个目击了现场并下楼报信的工作人员拎了出来。 “可以说说你发现尸体时的情况么？比如，你是怎么发现现场的？我记得我的门口挂着无需打扫、不要打扰的牌子。” “你们采风团的人回来后，有的回去换衣服了。我在想你们需不需要额外的毛毯、毛巾，就去四楼五楼转了一圈——你们就住那两层楼。” “五楼没有其他客人在。只有501房门虚掩着，然后我就闻到了一股诡异的味道。” 像是回想起了那股味道，工作人员一副想吐出来的样子，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他过去敲了两下门，没有人回应，但他也将虚掩的门推开了一些，已经足够让他看到里面染血的地毯。 他惊慌地将门完全推开（就是秦闻等人去现场时看到的状态），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惨状。 当时的四楼五楼除了他没有其他工作人员，所以他就一路狂奔下来了。 秦闻继续问：“我想了解一下你的具体工作模式。” “呃，这个该怎么回答？有没有更具体一点的问题。” “那你就先回忆一下今天的工作日程。” …… 问询过程消耗了秦闻大量的时间精力。 以前这些流程都有充足的警力配合，用不着他做这类笔录工作，如今却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可想而知会有多麻烦。 秦闻整理着已知线索： 从各个酒店工作人员提供的线索来看，酒店对外部访客的管理比较严格，但在电力瘫痪、监控失效后，内部管理就比较混乱了。 只要能进入酒店内部，谁都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五楼，每个楼层没有固定值守人员。期间凶手有多个机会拿走工作人员的房卡，刷开501的门禁。 不过部分人的嫌疑仍可以排除。 从创口和出血量以及尸体状态来看，501房间就是第一现场。 秦闻是一点二十分下楼跟大家一起去找人的，工作人员发现尸体的时间大约在两点零五分左右。即，关鹏的命案就发生于这个时间段。 酒店工作人员中，不在客房区域（如餐饮部、游戏室）工作且在时间段内从未离岗的人员可排除嫌疑； 采风团成员中，出去找人后，就留在大厅里没离开过的可排除嫌疑； 普通住客中，在该时间段内有第三方见证从未进入客房区域的人员可排除嫌疑。 酒店工作人员中剩下的嫌疑人有八人。 采风团成员中剩下的嫌疑人有四人（其中三人住四楼，一人住五楼）。 普通住客中剩下的嫌疑人有十五人（四人住在六楼，三人住在四楼，八人住在三楼，无人住在五楼）。 这个排除嫌疑的结果是大部分人都没想到的。 这场凶案不管怎么看都更像是采风团的“内部事务”，怎么采风团中的嫌疑人反而变成了最少的！ 没办法，酒店工作人员大多岗位固定，突然消失在岗位上，你记不住，你的同事会帮你记住，排查起来很方便； 采风团众人的行动路线也比较明确； 可普通住客消失一段时间，没有人会特别注意。反过来说，很难有人坚定地帮他们排除嫌疑。 这也是秦闻坚决将所有人列为嫌疑人重新做排查的原因：被忽略的嫌疑人，比凶残的嫌疑人更可怕。 45 第45章 （捉虫） ◎死者关鹏的【消息来源】◎ 对于排查结果,自然有人不服，“这样的结果真的客观吗？我看某人就是把自己摘出去，把无辜的人当成嫌疑人对待！” 这话立刻引来了其余十多人的赞同,“就是啊！我来这里不是找气受的！酒店经理呢？赶紧出来说句话！” “……” 秦闻脑壳疼,来了,又来了，这种他不擅长应付的菜市场般的场面,“嫌疑人的多少不代表嫌疑的大小。” 但这种纯理性的发言很难安抚住惊慌的住客。 酒店工作人员不得不用对讲机联系正在五楼的经理。 经理同样被对面嗡嗡的声音吵得头疼。他忽然发现跟尸体待在一起的好处了,起码够安静。 施亿闲得慌,果断凑到对讲机前出主意。 “各位,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重点不是嫌疑人身份，重点是，秦闻可以当侦探，你们也可以当！他既没有隐瞒梳理出来的情报，也没阻止你们彼此交流信息、交换线索。” 在施亿看来,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完全可以想出其他推理路线并搜集证据。 “在他怀疑你们的时候,你们也可以怀疑他、怀疑我。只要证据充分,调查的主控权自然就会偏移。这就是一场谁先找出真凶的侦探……” 【游戏】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对讲机就传来了秦闻重重的一咳。 秦闻显然猜到了施亿的未尽之意。 有时候施亿总是很能融入环境、融入集体,但有些时候,她又像游离在外的看客，漠然地注视一切,所以才能把凶案现场当成侦探游戏。 这种特质放在一个人身上,秦闻肯定得怀疑她是反社会人格。但他又知道施亿不是人,所以这好像又没啥毛病。 可没毛病归没毛病,她这种【追凶是游戏】的想法也不适合当众表露出来，容易引起一些非议。 收到秦闻提醒，施亿闭麦了。她很遗憾，这么有意思的过程，她竟然不能参与。 这可不行。 真正的名侦探，就是要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能力！施亿默默地在心里列起了自己的那一份嫌疑人名单，又积极地与编辑和经理探讨起来，“咱们仨也可以互换情报，对吧？” 编辑和经理默默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表情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如果要让他们列个嫌疑人名单的话，施亿绝对榜上有名！ 秦闻有没有精神问题不好确定，但这家伙肯定有一点！ 正常人呆在尸体旁边，不说是一种折磨吧，起码不该像她这么兴奋！ 酒店一楼。 秦闻不得不承认，施亿的提议虽然带着极具个人色彩的不靠谱，却意外的有用。 比起被动地等待命运的宣判，给大家找点事情做可以有效转移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大部分人的重点从【我是嫌疑人】转移到了【谁是凶手】之上。 大堂内仍是闹哄哄的一片，但他们没有继续揪着秦闻抗议，要么盯着秦闻梳理出来的信息思考，要么按照自己的逻辑开始了推理与质询。 其实有些人的逻辑推理能力不错，问来问去的，总会记录下一些有用信息： “嫌疑人的多少与嫌疑的大小无关，我觉得这话有一定的道理，所以，嫌疑最大的是采风团剩下的那四个嫌疑人！” 尤其是住在五楼的那个。 他们那一组去找人后是最早回来的，回来后他就回了自己房间，后来又下楼了，期间没跟那个目击了现场的酒店工作人员打过照面。 越接近凶手动手的时间，越可能听到动静。 “你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吗？” “真的！下雨的声音那么大，我也不知道那边发生了命案，怎么可能特别留意！” “可按照第一个目击者的说法，501房间门没有关拢，飘出来的味道也挺明显，你却什么都没发现，这不太对吧？” “我、我只是去换了一身衣服！” 住在518房间的作者脸色涨红，努力为自己辩解： “我跟501房间相距那么远，走的是另一边的楼梯，不会从那里经过！我还有一点鼻炎，闻不到味道很正常！” 他的解释倒是说得过去。虽然大家没有完全放下疑虑，但暂时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有些人将怀疑的重点放在了李彬身上。 这个【知道得最多】的家伙，好巧不巧是采风团剩下的四个嫌疑人之一，他的房间在四楼。 每当出现疑点，他都值得怀疑，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我也是回去换衣服的！”李彬辩解道。 可这时，跟李彬同组出去找人的作者却也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他身上，“等一下，我没记错的话，你的衣服好像没换吧？” 同样上楼了的另外两个住在四楼的作者若有所思，“你的房间在406，但我好像有在420附近看到你。” 420房间，是死者关鹏的房间。 还有人狐疑地看着李彬，小声嘟囔，“其实你跟关鹏的关系没你说的那么好吧？之前我还听到你吐槽他。” 这一条条新线索砸下来，李彬再次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李彬的脸色越发僵硬，他没想到这些事情挖来挖去又挖到了自己身上。 ：= 就关鹏的行事作风，背后吐槽两句多正常啊，需要在这种时候特意拿出来强调么！ 李彬懊悔不迭，却不得不忙急忙慌地开口，“好吧，我不是去换衣服的，我是去找关鹏的。消息没回，这么多人找他也没找到人，我很担心，就想去他的房间碰碰运气。” 他变成了采风团仅剩的四个嫌疑人之一，心里自然慌乱，所以才会脱口而出“我也是去换衣服”。他想尽量撇清嫌疑，却没想到这只会让他显得更可疑。 “真的是这样么……” 怀疑的视线仍久久在他身上徘徊，试图找到他的更多破绽与证据。 各异的眼神扎得李彬如坐针毡。 这时，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施亿的提议，忽有所悟：对啊，洗白自己的最佳方式就是找出真凶！找到比他更可疑的家伙！ 李彬的视线飘到了秦闻身上。 秦闻利用【作案时间在一点二十分到两点零五分之间】排除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很多人的嫌疑。 可如果作案时间早于一点二十分呢？ 那呆在房间里的秦闻才是那个最大嫌疑人！大家都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李彬感觉自己再次窥见了真相！ 他开始询问住在五楼、且在501房间附近的作者，“你们下来找人之前，有没有听到501房间的异常动静？或者气味？” 可惜，李彬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他并未气馁：大家只是没有留意，这不能证明秦闻的清白。 唯一一个在大家下楼时见过秦闻房间状态的就是施亿。但施亿跟秦闻是一伙的，她的证词不可信。 秦闻这边难以找到证据，他还可以从关鹏那边着手！ 关鹏早上从商业街离开到他被害，有一段空白的时间。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有没有看到关鹏的证人？ 关鹏的最后一句回复说是有点忙，他在忙什么？ …… 虽然秦闻与李彬的调查目的截然不同，但很巧的是，秦闻也在试图补全关鹏这期间的行动路线。 行动路线越清晰，越能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不得不说，每个人都在做调查的模式虽然混乱，但确实帮秦闻省了不少力。 不过看到李彬把人一一问过去，都没能得到特别确切的答案之后，秦闻就意识到，用这种方法将关鹏的行动路线补齐恐怕有些困难。 有些人本来就记忆不清，一会儿说见过，一会儿又说可能记错了。 这一类证词很容易把人带错方向。 秦闻觉得自己需要另辟蹊径。 或许，他应该从关鹏留下确切踪迹的部分行程考虑问题？ 李彬的论点是【关鹏发现了秦闻的秘密，导致他恼羞成怒，并发疯地痛下杀手】。 秦闻很清楚自己没有杀害关鹏，但他又认同李彬的部分观点：关鹏很可能就是因为发现秘密才招致了死亡。 那么问题来了，关鹏是从谁那里打听到的十五年前的案件信息？ 再回溯关鹏的行踪，秦闻脑海中又冒出了一个新问题：关鹏为什么要去商业街？ 就像李彬说的那样，关鹏不是一个喜欢独自行动的人。 按照两人的聊天记录，关鹏自称很忙，总不能是忙于逛街吧？而无论是查证十五年前的命案报道，还是群发短信，都不需要他特意跑出去完成。 答案逐渐明晰：关鹏在跟踪别人。 他的跟踪对象就是他的【消息来源】。 46 第46章 ◎凶手再次行动！◎ 秦闻先问之前在大厅里打游戏的作者,“你看到关鹏出去的时候，他前面是不是也有人出去？” “好像有吧……但我在打游戏，没有特别注意……” 于是,秦闻将这个问题抛向每个人： 今天早上,有没有看到关鹏在跟着谁？ 或者,除了关鹏外，有没有看到任何行踪可疑的人？ 他让酒店工作人员给每个人发了纸笔,这样方便收集回答,省得一一问过去。 秦闻本人则准备再去一趟商业街。 这回,他要问的不是关鹏的行踪,而是除关鹏外，商业街的店员还见过哪些酒店里的人。 “秦闻大大，需不需要我陪你去？”施亿在对讲机中问。 “不用。现在雨小多了。你帮忙看好现场就行。”秦闻回道。 其实秦闻心里也在同步思考一些问题：为什么这么多年未曾露面的凶手会恰好和他同一个酒店里？只是巧合？还是说，对方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他…… 想到这里，秦闻的后背就覆上了一层凉意。 由这些问题，他已经得出了一个更精简的嫌疑人名单。但他没有声张,因为这里面还有不少细节需要确认。他不想先入为主导致错过真凶。 虽然施亿没有陪着秦闻一起出门，但其他人不可能放任他独自行动。 与秦闻一起出门的队伍配置变成了主编和一个普通住客吴青。 吴青于昨晚与他的妻子一起入住,房间号为421,据说是来过结婚纪念日的,没想到会遇到这一遭。 一点二十到两点零五这个时间段,他们自称因为下雨无法出门,就在房间里休息，但因为缺少第三方证人,两人也在嫌疑人名单中。 吴青主动请缨跟他们一起去商业街继续收集信息。 用他的话说就是：他想早点洗清夫妻俩的嫌疑；以及他信不过秦闻,他一起去才能避免他们篡改那些店员的说辞。 感谢变小的雨势,现在出门的体验没那么糟糕,他们还能边走边聊两句。 “主编老师，我没记错的话，我刚开始连载的时候，你就已经在网站工作了对吧？” “对啊！你一开始还是我签下来的，忘记了？” “没忘。不过你有没有去过K市？” “去过啊。我知道你家在K市，去那边出差过好几次，还问过你要不要出来吃饭，你都拒绝了。怎么突然提起这些？” 一旁的吴青发出一声嗤笑，“因为他在试探你。我们两个都是他怀疑的重点。” 主编愕然道：“不是，秦闻，我都不在那张嫌疑人名单上！” “可你是第一组回来的，然后说是去找酒店经理安排火炉了。期间工作人员忙忙碌碌，不一定能确定你的行踪。抱歉，我必须尽量严谨。” 一口老血哽在主编的心头。 虽然理性上来讲，这种严谨对抓到真凶有好处。但自己成为被怀疑对象，那感觉肯定不舒服啊！ 偏偏这家伙一句多余的安慰都没有。哪怕来一句“我心里是愿意信任你的”也好啊！ 算了，他不该对秦闻的情商抱有太大的指望。 秦闻又将闲聊的重点放在了吴青身上，“吴先生，你的身体好像很好。” 虽然吴青的肌肉都隐藏在宽松但又非常合身的运动装之下，让他看起来不怎么显眼，但长期锻炼的人的精气神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做出这个案子的凶犯必然拥有卓越的体能。 “我是一个登山爱好者。一定要说的话，我觉得你的身体也挺好。” “你们是昨晚入住的？” “没错。不过我从来没去过K市，你大可放心。我看到你出来前好像跟那个叫李彬的嫌疑人说了什么？” 吴青特意在【嫌疑人】一词上加了重音，同时怀疑地看着秦闻。反正在他看来，采风团内部的人肯定比他们这些外人更可疑，谁知道这些家伙是不是贼喊捉贼呢？ “嗯是的。我跟他说了一些有助于找到凶手的话。回头你会知道的，大家都会知道的。”秦闻卖了个关子。 就在这充满锋芒的一问一答间，三人走下台阶。 可这时，秦闻的话音突然停顿，他感觉……地面好像在震颤。 错觉吗？ 不对！ 秦闻扭头一看，一米多宽的巨石从石阶上滚落。落石如惊雷，石阶的震颤变得更加明显！ “快躲开！” 吴青不愧是练过的，几乎跟秦闻是前后脚发现的异常，反应迅速地与秦闻一左一右拖着吓傻了的主编扑向步道旁边。 步道两侧就是未经修的山林，坡度有点大，像他们这样慌忙地扑过去的下场就是：三人一带一地狼狈滚落，幸好有树木接住了他们…… 酒店内。 在秦闻三人离开后，大厅内安静了不少，倒是笔尖与纸张接触的沙沙声此起彼伏。 大家都在写秦闻留给他们的问题的答案。 守在五楼的三人中，经理和责编也在奋笔疾书，只有施亿仍无所事事。 责编试探地问：“施亿，你不写吗？” “我已经推理出凶手是谁了。如果我写出线索的话，相当于告诉大家我的答案。” 施亿的表情充满了智慧：抱歉了秦闻大大，这回她只能独当神探之名了。 “好吧。”责编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当然，他没在施亿脸上看出什么智慧来，只是不动声色地将纸张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免得被施亿看到上面的内容。 施亿没发现、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 她忙着呼叫楼下的工作人员，“是不是该准备晚餐了？” 今天的天色一直很暗，再加上停电影响，再拖下去，晚餐可能就要变成泡面了。还是趁着天黑之前吃点好的吧。 对讲机那头好一阵沉默。 大家大概都想吐槽：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惦记着吃饭呐！ 可被她这么一提醒，众人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确实饥肠辘辘。 长时间呆在紧张高压的氛围下思考，消耗的热量不比运动少。 有工作人员立刻去备菜做饭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马上就开饭了】的影响，紧绷的气氛再次松弛了不少。 但突然，表情轻松的施亿原地蹦了起来，“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什么声音？……唔，好像有一点闷雷声。” 可刚才的雷声比这吓人多了，似乎也不见她紧张？ 然而，施亿没理他们的回复。 她好像在问他们，实际上只是在自言自语。她不需要其他人的回答。 施亿考虑直接从窗户跳下去看看。但又停住脚步。不对，秦闻大大让她看好现场！ 她的耳朵动了动。 “这里先交给你们了。有事呼我。”她抄起一个对讲机，直接从楼梯扶手滋溜一下滑了下去。 当经理的“危险”两个字冒出来的时候，施亿早已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五楼的两人面面相觑。 编辑看了一眼自己写在纸条上的内容： 【今天早上，我在四楼走廊看到了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也可能是找什么人的施亿。当时我没注意，但现在想来有问题，她和秦闻的房间都在五楼】 是的，他在怀疑施亿。 但施亿直接把凶案现场丢给他们不管了，这又让他忍不住觉得，他是不是想太多了？施亿可能只是来四楼找其他熟悉的作者。 这种不太靠谱的行为模式，不像心思缜密的凶手！ 此时，施亿已经毫无阻碍地滑到了一楼。 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没有走到大堂那边去，而是穿过回廊，到了酒店的员工休息区附近，那里有公用的洗手间。 “救命——”李彬拼命地用身体挡住了洗手间的门，避免里面的人撞出来。 一把锋利的长刀刺破了洗手间的门板，差一点就要戳穿他的心口。 但施亿的速度更快，她一把将李彬拽了个趔趄，一脚踹向了那扇门。 砰地一声，门以及门后的人一起倒飞出去，但那人踉跄两步后就借着遮掩跳窗而出。 施亿低头看李彬，好心地伸出手，“你还好吗？” 李彬看了看大门敞开的洗手间，又看了看施亿，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还、还好。” 这是什么品种的女壮士啊！ 他觉得，他还是靠自己站起来比较合适，他的身板不比门板牢靠……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有人循声而来，看到施亿，顿时一愣，“你不是在楼上吗？怎么在这儿？” 然后，一行人的视线便落在了一地的狼藉和另一个当事人李彬身上。 “这、这是啥情况啊？”众人懵逼。 李彬不假思索地说：“那个凶手要杀我！” 在施亿提醒用餐时间后，有些工作人员去准备餐食了，也有些人缓过劲儿来，要么安静地休息，要么去了洗手间。 李彬就是去洗手间的一员。 但他没想到自己一走神，就落在了最后。 等他离开洗手间的时候，这里只剩他一个人了。当时他也没特别在意，习惯性地关门。结果门撞到了铛的一声，又朝他弹了回来。李彬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刀芒！ 是凶手！ 他本能地整个人撞向了门板，用全身地力量压过去，就怕里面的人出来砍他。 事实证明，那层门板对凶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阻碍。如果不是施亿及时赶到，他已经凉了。 但李彬仍无比庆幸，自己有随手关门的习惯。 哪怕只争取到了几秒钟的时间，他也成功避免了被开膛破肚的命运。 “那个凶手是谁！”有人迫不及待地问。 “呃……”李彬陷入了尴尬的迟疑中。 刚才他的胆子要是大一点，就能知道凶手的真面目了。但他压根儿没敢跟凶手打照面。 当然，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肯定还是会优先考虑保住自己的小命。 47 第47章 ◎他偷了我的脑子◎ 李彬虽然怕死,但他的脑子还是好使的，“检查所有人的鞋子，就能知道谁刚才出去过,就可以知道凶手是谁了！” 凶手跳窗离开,即便能不动声色地混回人群里,鞋子上沾上的雨水也做不了假！ 可其他人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微妙。 “这个方法可能不太好用。你在洗手间里面可能没听到，刚才外面有轰隆隆的声音传来,一部分人出去确认情况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这部分人的鞋子肯定是湿的。 刚松弛下来的气氛再次变得紧绷。 谁也没想到,那凶手这么凶残,还想再次作案！ 想到自己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被当成嫌疑人好像也没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总之，接下来谁都不能单独行动，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无人提出异议。 五楼的编辑和经理听说这件事后，默默地将手机放在房间和走廊上的角落保持摄像，然后一溜烟儿地从楼上跑下来了,仿佛身后有凶手在追。 他们觉得，要是凶手真想破坏现场的话,他们的身板拦不住,两个人杵在那儿也不如两个手机有用！或许,他们早就该这么做了！ 过了十分钟左右,出去确认外面的声响的人陆续返回,他们还扶着满身污泥、且一瘸一拐的秦闻三人。 肃容呆在酒店里的人一愣，“外面也出事了？” 秦闻敏锐地抓住了【也】这个关键字。 “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双方互换了信息。 秦闻那边,巨石滚落的声音不仅惊动了酒店里的人,也惊动了商业街的人。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三人从斜坡上救了下来。 滚落巨石的源头是景区开发多出来的石料。它们像装饰一样摆在观景台边上,留着也不显突兀,而且景区可能会继续向深处开发，就没把这些石料运走。 说实话，这更像一场意外。暴风雨将石头吹落的可能性总比有人徒手推巨石的可能性更大。 但因为酒店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又很难让人相信这真的只是意外。 暴风雨最大的时候石头没有松动，风雨变小了、且三人正好走在石阶上的时候石头滚落了，这合理吗？ “凶手故意制造巨石滚落的动静，将一部分人吸引出去，就是为了方便行凶！正好掩盖TA也出去了的踪迹！”李彬立刻推断道。 秦闻的眉毛却皱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在接近答案，但仍有一些说不通的死结。 事实上，秦闻猜到了他自己或者李彬会遇到袭击。 但在他原来的预设中，应该只有一方会遇到袭击。 关鹏死于【窥见秘密】。那么李彬这个知道得最多的人，是不是还知道一些关键信息？ 秦闻会这么认为。凶手也会这么认为。 随着他们逼近答案，凶手会坐不住。 秦闻离开酒店前还故意逼了凶手一把：他在偷偷跟李彬聊天。 任谁看来，在那种时候，他们应该在聊一些关键情报。吴青还特地打探了消息来着。可实际上，秦闻只是在拉着李彬尬聊。 代入凶手的思维：解决掉李彬或秦闻，都可以让案情重新陷入僵局，甚至实现成功嫁祸。 但在秦闻看来：凶手每次动手，都是暴露更多破绽的时候。 不管是陪秦闻出去的人，还是留在酒店的人，都有秦闻重点怀疑的对象。 如果凶手在主编和吴青之间，将获得对秦闻下手的最佳时机，雨天路滑，在某个斜坡把他推下去，第三人恐怕难以察觉。 如果凶手还在酒店里，将获得对李彬下手的最佳时机。 酒店外，秦闻只能相信自己这段时间的锻炼成果了。酒店里，还有施亿。 现在，新的麻烦出现了：凶手动手的方式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 如李彬所说，那就是凶手先出去推石头再回来杀人。一石二鸟。可为什么秦闻之前没考虑过凶手【双杀】的可能性？ 不是秦闻疏忽了，而是他认为，时间上来不及。 要么，凶手不只一人。 秦闻认为这种可能性较小。一方面他认为自己曾跟凶手擦肩而过，那就是一个人。 另一方面则是出于理性分析：有利可图的犯罪，更容易发展为【团伙】。为了残杀而残杀的凶手，大多独自作案。他们信不过其他人，想要找到同样的心理变态也不容易。 当然，可能性再小他也认真考虑过。如吴青夫妇、或者吴青单人，都在他的嫌疑名单中。但因为砸石头这种手法，又降低了两人作案的可能性。 要么，凶手是施亿那样的存在。所以有非人的速度也很合理。 这似乎比【凶手不只一人】的可能性更低。 连陈叔那样的老刑警，都不信什么超自然力量。而秦闻也认为，世界仍是合理的，是施亿比较特殊。 但秦闻忽然又想到了十五年前那个案子。他父亲拨打报警电话时那如同胡言乱语般的证词…… 如果、那不是胡言乱语呢？ 秦闻的心跳在加速。 他先按下了自己心中的疑虑，继续将现成的线索收集起来：商业街的工作人员与酒店的人一起将他们三人送回来，这时候也该问问他们本来想去问的事情了。 而按照店员的说法：他们没看到关鹏在跟踪谁。起码不存在跟他前后脚产生消费的嫌疑人。 如果被跟踪者没有在商业街消费，只是经过商业街，那他们就不确定了，因为那时候雨太大，距离远了根本看不清。 “你们一定要说的话，他好像是有一直盯着山林的方向。他还往那边走过去过，但又折返回来了，我问他是不是想进山，他就笑了笑说太难走了。然后他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店里了。” 大家听得有点愣，“意思是……凶手在这种天气去爬山了？” “甭管是去爬山还是干啥的，今天早上谁出去过？” 众人面面相觑，不想承认。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没必要。因为这个筛选条件太宽泛，筛选出来的结果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 【酒店里面太闷，我出去走了两步，没走远】 【我是拍小视频的，趁这个天气拍一点素材】 【我去观景台上溜达了一下】 …… 没人承认自己去了山林里面，“疯了才会这么做。”但只是在门口转悠的话，很多人都出去过。 要是按照这个条件来筛人，他们之前的推证都白瞎了。 大家暂且放下了这个思路，将重点转向了不久前写下的纸条线索。 【306的客人上次带来的女伴不是这次这个！】 【经理将后厨开放给老客通行，搞得后厨这边有点乱糟糟的。我怀疑有人偷偷脱离了岗位】 …… 太多有用没用的信息混杂在一起，很考验信息整合能力。 很多人已经被绕晕了，但也有一部分人会抓住自己想抓住的线索：编辑的那张纸条被挑了出来。 上面写着的，就是今早施亿在四楼转悠的疑点。 “施亿，你怎么知道李彬会被攻击？”有人突然问。 “女人的第六感。”施亿一脸认真地回答。 众人沉默：这是什么鬼答案啊！ 不是他们不信任施亿，而是秦闻施亿两人一直在一部分人的怀疑名单上。一点二十到两点零五是秦闻推断的作案时间。但假如时间再提前一点，秦闻施亿就是板上钉钉的凶手！ 这一切，都是他们洗清自己的嫌疑搞出来的把戏。 一楼这么多人，来不及救李彬，施亿一个呆在五楼的人，正好赶到救援，你说这合理么？她将人救下，那大家自然会忽略她的嫌疑。 但结合责编的纸条，这家伙身上果然疑点重重！ 李彬被施亿救下，下意识地维护她，“如果她是凶手，挥刀砍我的人是谁？这不合理！” 然而，大家也没放过李彬。 “如果你、秦闻、关鹏有利益纠葛的话，合伙害人的可能性也存在。” 李彬描述的画面太戏剧化，让人忍不住怀疑其真实性。反过来一想，【差点被杀的证人】和【救了证人的人】正好可以成为他们的脱身之计。 李彬瞠目结舌：不是，当时那场景是他戏剧化吗！他说的都是事实！ 秦闻扶额。 当施亿表现出自己的某些特质时，不明真相的确实很容易怀疑到她。 秦闻也不知道施亿去四楼干什么，但他想将大家歪掉的思路带回来，“各位，请听我说……” 大家写下来的线索中，有些看起来像是废话，却夹杂着重要线索！比如后厨的那部分信息。 但此刻，没人顾得上秦闻。 他们都盯着施亿，“施女士，请你解释一下今天早上出现在四楼的原因。” 被这么多人盯着，施亿半点不慌，甚至还有种终于到了舞台中央的兴奋。 “有人偷了我的东西。不过……他好像只偷了一点点，搞得我没那么确定，所以我就过去找找。” 众人一愣，还有这种事情？ 与凶杀案相比，偷窃似乎只是小事。但大家对经理怒目而视：安全隐患这么明显，所以才会出大事啊！ 经理的冷汗都下来了：他也不知道啊！他没听说哪位客人丢东西了。 讲道理，以他们酒店的监控覆盖情况，偷盗的情况还是比较少的。 秦闻也在愣神：施亿丢了东西？他怎么不知道？谁这么厉害能从她那儿偷东西？ 等等！ 秦闻突然脸色狂变。 正好这时有人继续问：“你丢了什么东西？确定是谁干的了吗？” “我的……唔唔……” 【脑子】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施亿就先被秦闻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好吧，施亿想起来，秦闻说过的，出门在外，尽量别提自己没脑子这件事。 毕竟容易被人笑话嘛。施亿很能理解。 但她的手指仍精准地指向了面前的一个男人，“就是他偷走了我的……东西。” 施亿用遗憾的口吻说：“你们的推理方法绕来绕去的，都没找到凶手。看来只能由我出马了。推理呐，讲究的是返璞归真。” 她的做派看起来比秦闻还专业，让大家下意识屏气凝神，倾听她的高见。 只见施亿一脸从容地说：“我觉得，偷别人东西的人不是好人，所以他比较可疑！” 沉默。沉默在大堂内蔓延。 有那么几秒真信了她的邪的人，觉得自己浪费了人生中的几秒。 48 第48章 ◎不要开除他的人籍◎ 被施亿指着的人叫徐文昌,根据前台登记的身份证信息，31岁。 他比采风团更早一天入住，房间号为423。据说他是个博主,拍探险小视频的那种,属于酒店熟客。 从施亿指到他开始,徐文昌就处于错愕、懵逼的状态中。 他一度以为自己暴露了，但那种前言不搭后语的推理,就像一点儿都不好笑的玩笑,没人会当真。他要是跳出来自爆,那才是脑子有坑。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偷你的东西！”徐文昌终于找回了自己愤怒的声音。 偷东西？呵呵。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但不要侮辱我的格调！ 徐文昌跟施亿完全不熟，只知道她是秦闻的女友、一个无足轻重的花瓶。 但麻烦的是，这个花瓶被人偷了东西后，还误打误撞地怀疑到了自己头上，将一直十分低调的他推到了所有人眼前。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不要让他知道扒手是谁，不然一定要让那家伙好看！ “你的推理没有半点说服力,我觉得，你还是别随便开口打乱大家的调查节奏比较好。凶杀案比失窃案更可怕,先解决凶杀案,再关注失窃案也不迟。” 徐文昌环顾四周,满意地发现不少人都对他的话露出了赞同之色。 显然,施亿的发言自带离谱感,没多少人信。 但秦闻就是相信的那个。 好吧，他信的也不是施亿的推理。那不叫推理,叫扯淡。可他相信施亿提供的信息。 秦闻小声问她,“你怎么没跟我说？” “就像他说的那样,失窃案是小事呀。” 当时编辑找到她,跟她说了群发短信的事情，施亿担心秦闻，就先将抓贼的事情丢到了一边。 秦闻木着脸：好有道理。 可你丢的是脑子啊！这不比什么破短信重要多了！ 关于施亿的脑子问题，秦闻心里仍有不少疑问： 偷脑子还能只偷【一点】的？失主就在他面前，徐文昌为什么还这么嚣张？…… 但这些问题回头再跟施亿讨论比较合适。秦闻现在的想法是：连施亿的脑子都能偷，不能将此人当成寻常的偷窃犯对待！ 秦闻审视地看着徐文昌，脑海中将各种信息串联在了一起。 徐文昌是普通住客中的15个嫌疑人之一，却不在秦闻怀疑的第一梯队中。 一方面是考虑到年龄，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凶手长时间潜伏在他周围跟踪他”这一要素，秦闻优先筛选的是和他一起来酒店的、以及晚于他入住的。 但抛开这些先入为主的条件，再将徐文昌的情况代入到案件信息中，就会发现他的条件在每个场景中都微妙地符合嫌疑。 “徐先生，你觉得施亿无法论证你的嫌疑，那就由我来补充说明你身上的疑点好了。”秦闻突然开口了。 其一：关鹏因为发现秘密被害。他想发现秘密，必然要与凶手产生交集。徐文昌的423房间距离关鹏的420房间很近，关鹏无意中发现徐文昌隐藏的秘密的概率较高。 李彬若有所思，插嘴道：“昨晚关鹏喝得有点多，在走廊上撞到了一个人，还把他的手机撞掉了！” 那个人就是徐文昌。之前李彬都快忘记这个小插曲了。 徐文昌的面颊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种事情连矛盾都算不上。你不会想用这种理由给我定罪吧？” 那跟施亿的胡说八道有什么区别？ “不急。还有。”秦闻继续说。 其二：酒店后厨的某工作人员说，经理向老客开放后*厨通道，导致早上乱糟糟的。之前秦闻就已经有所推测，他们只见关鹏出去，不见他回来，是因为他走了后厨通道。 但关鹏第一次来安山，也是第一次入住这个酒店。那他是怎么知道后厨通道的？ “关鹏我不太熟，不确定有没有见过他，但如果你说徐先生的话，我今天早上是有看到他的。”有个后厨工作人员突然说。 徐文昌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他觉得自己足够低调了，但熟客的身份还是会让部分工作人员记住他。 “我早就说过，今天早上我出去拍视频素材了。我是熟客，知道那边可以通行，有什么问题？这就是一个巧合！” 可秦闻紧接着就说：“后厨通道离山林更近，更方便你，对吧？” 秦闻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种天气进山，但这一点也与他们调查出来的信息吻合就是了。 “全都是猜测！你有一点实证吗！”徐文昌垂眸，掩饰住了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杀气，“在后厨通道进出的人不止我一个，你揪着我一个人分析有意义吗？你们俩一唱一和，就是为了转移嫌疑！” 徐文昌试图将嫌疑转回到秦闻和施亿身上。 但这一招的效果有限。 秦闻不为所动地说出了第三个疑点：进出后厨的或许不止徐文昌一个，但起码他的行动路线有问题。 施亿来安山的路上一直在刷这类小视频，秦闻也跟着看了一些。看得出来，那个观景台是个不错的拍摄点位，但观景台与后厨相距较远。后厨方向出来，基本上没啥好拍的，除非他进山。 一个熟客，在这种天气里，是吃饱了撑着才专门绕远路么？ “也或许，你愿意展示一下你的拍摄素材？” 秦闻话音未落，徐文昌已经一脚将一旁的茶几踢向秦闻和施亿！ 两人以上才能搬动的长茶几被他踹得像轻飘飘的木板，但那沉闷的破空声却告诉所有人，被这玩意儿砸到，基本就可以躺板板了。 人群发出尖叫，四散跑开。但也有人被这变故惊呆了，身体僵直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施亿倒是可以将茶几踢回去，但现场太乱，徐文昌的方向也站着好些人，以这茶几的体积会砸到其他人。 所以，施亿选择老老实实地将茶几接住，放回原地。在她手上，茶几就更像泡沫板了。 她还顺带接了一句，“损坏公物要赔偿。不然咋说你不是好人呢？” 所以说，她才是真正的推理之王！秦闻的智慧与她相比也是略逊一二。 混乱的环境差点出现卡顿：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徐文昌没料到她能轻松地解决茶几，但他的连招也很快，一边往外跑，一边扯过还在他身旁的住客，掐住了那人的脖子，作为掩护自己出逃的人质。 施亿犹豫了一下。 大庭广众之下，甩脑壳砸人不好。所以她选择丢出了手中的对讲机。 对讲机精准地砸在了徐文昌的手腕上。徐文昌只感觉手一麻，力道已经被卸去，被他当成人质的那人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徐文昌：…… 这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了，任何多余的动作都是在自找麻烦！ 如果不赶紧逃，他真的会交代在这里！ 徐文昌再次从离他最近的一扇窗户中跃出。 那矫健的身手，看得大家又是一阵恍惚。 之前大家说李彬描述的洗手间发生的事情太过夸张，就像编的。 如今他们自己也成了亲历者，他们终于明白，那不是夸张，而是写实。 施亿没管其他人的想法，顺着徐文昌的路线跳出了窗户。 秦闻立刻追了上去。 他现在的身手比以前的战五渣状态好了很多，但他忘了一件事：他不久前刚在斜坡上滚得腰酸背痛的，身体不在最佳状态。 秦闻想跟着施亿几个跳跃出去，结果差点崴了脚。 施亿的身形一顿，扭头回来，将他打横抱起，再一起追徐文昌。 秦闻：！ 秦闻的脸瞬间爆红，连声音都开始结巴，“你、你在干啥？” “带你一起追人呀。像以前那样扶着你的话，速度不够快。” 秦闻虽然非常感谢，但他想表示拒绝。他很想遮住自己的脸，但又觉得，这种时候要是把脸埋在施亿的肩头，绝对会是他这辈子不想回忆的体验。 他努力将注意力放在徐文昌的逃跑路线上。 其实秦闻已经看不到徐文昌的身影，但施亿还在朝某个方向追赶。她应该有自己的追踪方式。 “等等，施亿，别追了，把我放下来。”秦闻突然喊道。 再往前，就追进泥泞的山路里了，没有修过石阶的那种。倒伏的野草证明刚才确实有人走了这条“路”。 那家伙没有顺着主路逃出景区，反而想跑进深山里？ 虽然山林中有足够的树木作为掩体，很容易藏住踪迹，但其中蕴含的风险也是显而易见的。 这种天气、徐文昌是确信自己有足够的荒野求生的技巧么？ 但秦闻和施亿都不是罪犯，他们没必要跟这种亡命徒一起冒险。天马上就要黑了，贸然追上去不是明智的选择。 他们对安山的熟悉程度不如徐文昌，万一山里面藏着什么他的后手，那就麻烦了。 秦闻用商量地口吻阐明了夜晚深山的危险性，又说：“施亿，我们先回酒店，可以么？他匆匆逃走，酒店里可能藏有一些重要线索。” 就算徐文昌已经暴露，他身上仍有不少疑点。不管是十五年前的案子，还是现在，秦闻都还有很多疑问。他想要尽快搜证掌握更多证据。 “可以啊！”施亿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 “呃，我担心没法儿马上找回你的脑子。” “嗐，多大点事儿嘛。” 施亿不在意地摆摆手，完全不着急的样子。反正找到他也只能收回一点点。 “那个人看起来脑子不好使，就当借他使使好了。” 秦闻沉默，心里被各种吐槽淹没。 这也能借？ 不对，理论上讲，徐文昌现在应该有她的那点【脑子】。施亿还说他看起来脑子不好使，说明她的脑子也没啥用吧…… 秦闻努力拽回了自己放飞的思路，回想起了徐文昌那超出寻常范畴的身手。 “他跟你是同类吗？” 秦闻忍不住问，同时脑补了一通【神秘种族自相残杀、偷盗脑子】的戏码。 “是的。”施亿语重心长，“他跟你也是同类。你不能因为他是坏人，就开除他的人籍。” 秦闻：…… 49 第49章 ◎官方支援与搞砸的任务◎ 零号基地。 韩音女士给陈力留出了消化信息的时间,自己先处理起了其他公务。 陈力现在也算是基地的一员。虽然某些机密区域仍存在权限限制，但普通的工作区域，他已经可以自由通行。 基地这边的工作模式跟重案组不太一样,他得多看看,才能适应这里的节奏。 走廊上,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步履匆匆，基本不会搭理这个多出来的人。 透过玻璃窗,陈力可以看到各种他不懂的精密机械正在运行。 他果断放弃了适应这片区域,继续往前走。 面前的区域被划分成了一个个风格迥异的训练场。 陈力以前接受过专业的训练,这类场所他理应是最熟悉的。但他总觉得眼前的训练场跟他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就比如他现在正对着的这个。 这是个全空白的训练场。里面没有任何障碍物。透明的玻璃罩将其隔成了10m*10m*10m的空间。里面有两个穿着银白色特殊制服的人正在进行自由对抗。 “新来的？”他旁边走来了一个穿着同款制服的人。 “嗯对。”陈力应了一声,尽量收起了自己微妙的眼神。 他感受到了基地过于充裕的经费。 这种自由对抗训练，在哪里不能进行？还需要特意圈个玻璃罩出来？ 可那人突然解释道：“别误会，这不是偷吃经费。那里面是反重力训练场，跟【随便找个地方打一场】可不一样。” 陈力吓了一跳。 他觉得自己不至于把心里的想法写在脸上，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不会是有读心术吧？ “读心。是的。你可以这么理解。但以我的能力，其实只能感应到一些模糊的思绪。在人的情绪波动比较大的时候感应较为明显。” 这下,陈力是真的掩饰不住自己的神色了，“这、就是觉醒者？” 听韩音女士提起的时候,他还缺少一点真实感。但现在,他亲自体验到了觉醒者的可怕。 “没错。觉醒者的能力各不相同。有人侧重体质的增强,有人的思维能力提升……至于提升能力的方法,理论上讲,最有效的仍是使用【特殊陨石】。但我们也在试图用各种训练手段辅助挖掘潜能。” 毕竟，特殊陨石的不确定性太大,又是消耗品。 某些疯狂的组织都知道想办法摆脱对它的依赖性。零号基地又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呢？ 只不过身为官方组织,零号基地的方法更科学、更安全： 觉醒者身上的训练服由记忆型高聚物材料打造,不仅有着极强的防护效果,还会随时贴合全身，方便他们发挥出最佳状态。 训练场会完全记录他们的训练数据，由研究人员进行分析，然后提供更专业的反馈…… 可以说，陈力刚才对这训练场产生的“熟悉感”纯属错觉。这里的科技含量完全不比其他区域低。 突然，走廊上亮起了黄色的提示灯。 那个觉醒者的面色一变，“抱歉，闲聊时间结束。” 他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陈力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个人之前也是“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 显然，他的能力虽以感应为主，但体能并不差，至少不比陈力认识的任何一个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差。 陈力略一犹豫，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情况。反正暂时没人给他安排工作。 某大厅内，陈力又看到了韩音女士。 她正站在多个屏幕面前。全国各地的偏异常的事件，都会反馈到这里来，由他们筛选、调查并确定。 黄色提醒：该区域出现的非正常事件可能与觉醒者相关，或追踪到非法觉醒者，可能给周围普通人造成一定的伤亡。 工作人员将黄色提示灯的信号源放大到了正中央的屏幕上。 “A市安山因暴风雨天气出现泥石流，阻断了山路。但有抢险工作者去查看了，那段区域不是出现泥石流的高危区域。从现场反馈的数据来看，非自然形成的可能性较高。” “等等，安山？”本来只是在旁听的陈力淡定不了了，“秦闻他们就在安山！” 之前韩音就说：施亿潜伏在秦闻身边却没有伤害他，可能别有目的。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暂时按兵不动，等她暴露自己的意图。 可这转眼的工夫，秦闻采风活动的目的地就出事了！陈力第一反应就是施亿动手了。他能不着急么？ 韩音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早就知情，不然陈力一个初来乍到的怎么可能有机会旁听他们的行动？ 秦闻施亿正好在安山上，这其实也是他们判断本次事件与能力者有关的依据之一。 “山上的信号受暴风雨影响，暂时联系不上。不过我们的人员会尽快抵达。这次的行动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去，但请你保持冷静。” “许戈、李想，一会儿过去的路上你们给他说明一下情况。” 韩音女士有条不紊地做出了安排。 被泥石流堵住的路还未疏通，车道不可通行。他们是直接搭乘直升机过去的。 与陈力同行的许戈，就是那个跟他搭过话的读心觉醒者，李想则是之前在跟人自由搏斗的觉醒者之一，她的性格比较沉默，没有对自己的能力偏向进行说明。 韩音女士要求的情况说明也是由许戈进行的。 “对方选择在安山动手的话，隶属于【黑箱】组织的可能性很高。” “黑箱组织？” “一个由境外财团暗中扶持起来的觉醒者势力。韩音女士应该已经给你介绍过，这类势力做事风格极端且不择手段。黑箱就是其中之一。之前我们追踪过该组织的觉醒者，就是在A市失去行踪的。” 他们在A市可能有零号基地都不知道的秘密据点。所以安山出了问题，基地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黑箱组织。 “可也有一些矛盾之处……我们早就怀疑，那个暗网就是黑箱组织搞出来的。他们留下的标记有点类似。” 问题来了：如果施亿是黑箱组织的成员，那她为什么还要配合秦闻、那么不遗余力地打击暗网的节点？总不会是自己人内讧吧？还是说那是博取秦闻信任的方式？ 总感觉这里面还有不少他们没搞清楚的情况……可能只有赶到现场、掌握更多信息，才有机会窥见事情的全貌了。 情况介绍完毕。他们正在接近目的地。 这种天气乘坐直升机并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于自然而言，这架直升机就只是风雨中无足轻重的一片小叶子罢了。 狂乱的气流让机身颠簸起来，陈力牢牢地抓住扶手，却仍感觉自己快被甩出去了。许戈和李想倒是表情从容，这种程度的颠簸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大家都向往、都在研究的力量果然令人羡慕。陈力只能暗暗咋舌，并祈祷快点抵达。 …… 徐文昌像猎豹似的在山林中奔跑。 这次的任务从头到尾都糟透了！ 不久前，他收到消息：秦闻，一个十五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孩，正在追查暗网。 要不是组织专门发消息提醒，他怎么可能记得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可现在的秦闻好像不是【无关紧要者】了。 虽然根据组织的情报网，这家伙只是在给普通的警方打下手，并非官方觉醒者组织的成员。但这也不一定。因为组织的情报网并未渗透进官方觉醒者组织里去。 从追查暗网到“专门”来安山采风（据调查秦闻很少参加这种活动），这些事情不像是巧合。 十五年前的事件相关者成了捅向组织的刀子，这是组织不能忍的。 徐文昌得给自己擦屁股。 他需要调查清楚秦闻都知道些什么，如果能反过来探听到官方觉醒者组织的情报和动向，那又是大功一件。 秦闻以为的跟踪是凶手缀于他身后。但事实上，以组织内的黑客技术，早就查到了秦闻的车票行程和酒店订单，早于秦闻入住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徐文昌不急于动手。 打探情报、乃至提供假消息误导秦闻才是首要目标。直接动手反倒容易打草惊蛇。 但他在一个普通人身上翻了车。 因为觉醒者的傲慢，他从不在意那些普通人。被关鹏那个醉鬼撞掉手机的时候，徐文昌虽有点不耐烦，但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关鹏正好看到了他与组织里的其他人聊秦闻。 关鹏盯上了他，并试图跟踪。 关鹏从他跟别人打电话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十五年前的案子，还专门查了资料，并得意地认为自己找到了秦闻的“把柄”，就找网络服务商发了那条群发短信。 徐文昌也是服了：你有这样的行动力，用来干点什么不好？ 徐文昌一开始都没注意到关鹏的跟踪。毕竟暴风雨天气也会影响他的判断，再加上关鹏做不到每时每刻盯紧他，他也就将这个无名小卒忽略了。 可还是那个原因：他们组织有极强的信息技术。 那条短信给关鹏招来了杀身之祸。 徐文昌得到了组织的提醒后，便将关鹏这个小尾巴揪了出来，跟他搭话：想知道秦闻的更多隐秘吗？他们可以合作。 关鹏答应了。 你说他蠢吧，他还有点小聪明，想偷偷给人发消息留证。 但那个时候，他的手机已经被组织网络入侵了。他以为自己发了消息，实际上啥都没发出去。 在采风团的人出门找关鹏后，徐文昌和关鹏就“齐心协力”地去了秦闻的房间。徐文昌用组织的解码软件骇入秦闻的电脑。 但令他恼火的是，他什么都没找到。 关鹏大概从他“专业”的手法中发现了一些端倪，他想跑路了。 徐文昌本来就没准备让他活下去，只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 关鹏不是很讨厌秦闻么？正好，用自己的死指控秦闻的罪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徐文昌慢条斯理地将刀收了回来，转身离开。 但糟心的是，本该是采风团内部矛盾引发的凶案，嫌疑竟然扩大到了所有人身上。徐文昌站在人群中煽风点火，却还是被秦闻接近了真相。 看到秦闻和李彬在那儿窃窃私语，他感到了浓浓的不安。 该死！当年就该将秦闻一起灭口的！ 于是，徐文昌选择了双杀：推观景台的石头送秦闻上路，然后迅速折返回来刀了李彬。 他承认他是有点着急上火了，但只要做得够利落，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他处理过很多次类似的事情。 然而，双杀失败，还冒出了一个莫名其妙说他偷东西的施亿！ 情况就更加失控了。他只能选择掀桌。 他没想到，那个满嘴胡言乱语的施亿竟然是个觉醒者，而且她的能力绝不逊于自己！ 不对，他该想到的！洗手间的门板绝不是一般人能踹翻的…… 但当时徐文昌以为是自己主动退避，没想过自己会打不过她。再者，施亿脑子不好的模样太具有欺骗性，很容易让人觉得她没啥威胁。 徐文昌渐渐放慢了速度，侧耳一听，松了一口气：他应该已经甩掉了追踪者。 可眼下这局面，他又该怎么向组织交代？ 50 第50章 ◎施亿如恶魔低语◎ 某教堂风格的建筑内。 门窗都用遮光帘围住,灯光烛火皆灭。 一点点光线顺着门缝漏进来，在地上投影出不明显的倒十字，如同恶魔的标记。 所有穿着复古黑袍的人都像信徒似的低着头,虔诚地围着一口黑色的水晶棺。 “当祂陷入沉睡,窃贼们瓜分了祂的宝藏。但宝藏即厄运,你们被标记了。待祂苏醒时，每个窃贼都将承受祂的雷霆怒火。” “祂已经苏醒！” “祂看到了我们！” 一开始,那声音就是一种小声喃喃,像是在讲故事。但到了后面,那声音变得越来越高亢,带着一种神经质的感觉，然后戛然而止。 水晶棺里，一个同样穿着黑袍的女人突然从中坐起。与其他人相比，她身上还挂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配饰。 随着她起来的动作，教堂内四周的烛火亮起。明明现场没有人去做点亮烛火的事情，就好像火焰自动跳跃,为她带来光明。 但亮起的烛火并未带来多少慰藉，她的语气中带着尚未消除的惊惧,只念叨着一件事： 祂来了。祂带着大恐怖来了。 “圣女,没有其他内容了吗？我们该怎么做？”有人忍不住问。 他们想知道更多信息。 但众所周知,圣女不会回应任何人。 出乎大家的意料,圣女突然又吐出了一个地名,“安山！” “什么？” 可圣女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对所有人的疑问充耳不闻。她像是宣泄完了恐惧,安静地躺回了水晶棺里。 其他人只能依次退了出去。 极少人知道,【黑箱】的名字就来源于这个黑色水晶棺。或者说,来源于呆在水晶棺中的圣女。 觉醒者万中无一,预言能力更是稀有中的稀有。这就是黑箱组织的底牌。 【觉醒者其实是窃贼】的故事，圣女不止说过一次。 可她以前说的版本中，只有【窃贼会被惩戒】这部分，一个多月前的某一天，她就忽然加入了【祂已苏醒】这部分的内容。 他们都知道，预言是真的。 因为在一夜之间，所有的特殊陨石都变成了诡异的脑子切片的模样，包括他们收藏的那部分。 所有人都明白，这种大范围的异变肯定在预示着什么。这段时间，各组织比以前活跃多了。只是大部分人都没找到线索。 他们黑箱组织却已经从圣女的预言中窥见了真相。这种秘密他们自然不会对外分享。 他们想借预言避祸，乃至在接下来的动荡中，攫取更多好处。 可惜圣女的预言不受他们控制。大部分时候他们只能像其他组织一样，在自己原先的布置上加快节奏。 不过这回，他们多掌握了一个地名：安山。 他们组织在那里正好有个据点。 …… “你还要在外面耽误到什么时候？”鬼魅的声音自徐文昌的身后响起。 徐文昌霍然转身，就看到了一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人。那就是黑箱组织在安山基地的负责人。 看到这位，徐文昌立刻低下了头，并羞愧地汇报了情况。 听着徐文昌的描述，那人的眉毛拧了起来。 在他看来，虽然一开始徐文昌被关鹏跟踪是个明显失误，但后续的补救措施没啥问题。 徐文昌的傲慢是有根源的：作为组织里的老牌觉醒者，他在体能强化的方向可以说是数一数二。但他现在却不得不承认：自己遇到了一个更强的觉醒者，导致搞砸了一切。 极可能效忠于官方觉醒者组织的秦闻，以及他身边那个实力强大的觉醒者。两人别有目的地出现在了安山上…… 只能说，“圣女的预言正在生效！” “什么？”徐文昌一愣。他显然还没有听说过最新版本的预言。 负责人只是意味深长地说：“总之，这件事不能完全怪你。只要没有任何人活着离开，中间的这一点差错无关紧要。” 预言本身不太清晰。 那意思可能是安山的基地可能会出事，让他们尽早防范； 也可能是这里可能会有什么关系到命运的重宝，所以秦闻和施亿才会过来抢夺…… 他可不会小看官方觉醒者组织，即便没有圣女这样的预言者，他们也可能以各种其他方式打探到情报，不能不防。 但关于预言的种种可能性，最后都可以解读为一点：把可能成为隐患的人全都干掉，那就没有隐患了。 “我已经封死了山路，他们想疏通需要时间。今晚、我的小可爱们应该能饱餐一顿了。” 徐文昌并非良善之辈，但听到【小可爱】这个称呼，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人轻飘飘地看了徐文昌一眼，“到时候趁乱把秦闻活捉过来。他应该知道不少东西。” 其实最好是将秦闻、施亿一起活捉。但考虑到施亿的体能强度，这个任务有点为难徐文昌了，就没有提。毕竟，他又不是某些愚蠢公司的老板，只会给下属布置无法完成的任务。 不用正面跟施亿对战是好事，可徐文昌仍觉得嘴巴发苦。 因为这意味着他得跟那些所谓的小可爱一起行动。那些东西敌我不分，与可爱一词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徐文昌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是。” …… 秦闻和施亿刚回酒店，众人便心事重重地迎了上来。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他们的脑子都处于过载状态。 尤其是酒店的工作人员。他们不知道跟那个凶徒打了多少次交道，搞不好有好多次跟杀身之祸擦肩而过。 当他们看到只有两人回来时，就知道徐文昌跑掉了。 这不好怪秦闻施亿追凶不够尽心。若没有两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揪出凶手，酒店里的伤亡肯定会更惨烈些。 但被这样的凶徒跑掉，大家难以安心也是真的：谁都不确定，那家伙会不会回来报复或挟持人质。身处深山、且无法联系外界的孤岛般的环境，无疑加重了这种不安。 秦闻能察觉到他们的焦虑，但很遗憾，安慰别人永远不是他擅长的工作。 他的语气与之前没什么区别，“我需要去徐文昌的房间看看。” “哦哦好的。”酒店经理直接答应了。 徐文昌有问题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他哪里还顾得上【顾客隐私】的问题？ 当然，即便无人阻拦，秦闻的搜证仍尽量保持着严谨，避免污染现场与证物。 酒店经理在一旁录像，秦闻穿戴着齐全的手套、鞋套，将徐文昌的随身物品整理出来，分门别类地放进干净的保鲜袋中。 他的东西不多。用经理的话说就是，“每次他来都只背一个背包。有其他需要的东西都是现买现用，还会给跑腿的工作人员小费。入住期间不需要人打扫。” 在今天之前，徐文昌属于酒店工作人员很喜欢的那一类客人，钱多事少。 这一点在大家互相猜疑时也有所体现：他们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却没人专门去怀疑过他。 若非后面施亿和秦闻一直在加重他身上的嫌疑，这可以成为他的完美掩护（但后来嫌疑大了，大家都记得他，他也就被这层身份反噬了）。 除了一套换洗的衣服、一套用来掩人耳目的拍摄支架外，徐文昌的背包中还有一沓身份证件。 在背包的夹层中，秦闻还找到了几把科技含量不低的刀具。 刀具显露在外面的只有过安检时也不会引人注意的刀柄，但按下按钮后，里面的刀刃就会弹出来。 刀刃由某种秦闻不认识的合金材料打造，长度、宽度不一，可适用于多种应用场景。能将刀刃收进刀柄内，意味着这种合金的弹性和韧性都很好，但展开后又体现出了极强的刚性与锋利度。 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装备。 秦闻闭眼沉思：一个背靠大组织的杀手形象逐渐取代了他原先认知中的连环杀人凶手的形象。 但这么想还是有未解的问题：连环杀人凶手可以为了杀人而杀人，可背靠大组织的杀手必有目的。那徐文昌当初为什么会盯上他的父母？ 他们只是普通公司的职员。利益关系这条线，当年警方也做过排查，但没有结果。 还有、这样的杀手跟着他又是为什么？ 或者说，徐文昌其实不是跟着他，只是正好碰到了？安山上藏着什么秘密，需要徐文昌几次三番地过来？ 秦闻的这些困惑，暂时无人为他解答。 他只能跟酒店经理说：“我需要一份徐文昌的历史入住信息。” 或许，从他的过往入住时间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另一边，施亿已经坐在餐厅里等着开饭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推理闭环】。哪里需要什么补充搜证？那种工作交给小秦子、啊不、秦闻大大比较合适。 这种天气，很适合来一份暖融融的小火锅！ 其他人其实也饿，只是想到潜逃在外的嫌犯，没啥胃口。看到施亿放松的神情，大家下意识地围绕着她坐下。 采风团的人都跟她打交道，知道她比秦闻好相处许多，再加上施亿又展现出了超强的武力值，一些不好意思向秦闻启齿的话，倒是可以与施亿聊聊。 “施亿，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那家伙可能会回来报复。” “嗯？那不是他该担心的事情吗？我们好好呆在酒店里的人，为啥要怕他一个逃跑的？”施亿理直气壮。 按照她朴素的观念：落荒而逃的人才需要时刻提心吊胆。 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有点歪理。 但不管怎样，她的好心态和好胃口都成功感染了大家。仔细一想：吃饱一点，不幸遭遇徐文昌，也能跑得快一点。 食量与体能必然有直接关系！不信你看施亿！ 这不、大家都进入了干饭模式。 等秦闻和经理过来用餐的时候，差点只剩一点残羹冷炙。 秦闻都惊呆了：不是，不久前你们不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么？是怎么吃得下的？ 施亿神秘兮兮地冲他招了招手，“锵锵”一声，一份预留的套餐推到了秦闻面前。 “给你留的~”施亿一手撑在桌子上、托着腮，侧着脸看他。 秦闻忽然有点不敢与她亮晶晶的眼睛对视。 他想到今天早些时候，施亿坚定地握住自己的手时的情形。就好像有个人永远坚定地站在他的身侧，告诉他：别怕，有我在。 在当前环境下，难有什么丰盛大餐，但简单的一份套餐也显出了别样的温馨。 秦闻开始感到些许不自在，甚至想将椅子拉远一点。 但施亿是那种会因为他的躲闪就望而却步的人么？ 她凑得更近了，并发出了恶魔低语，“秦闻大大，吃饱了才有力气码字。” 秦闻各种各样的思绪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施亿：在这种连网络都没有的环境中、在这种嫌犯刚杀了人又潜逃在外的时候，你竟然让我去码字？！ “你的电脑还有电，怎么不能码字啦？你安心码字，我会保护你的安全，那个人如果回来，我会抓住他的。” 施亿致力于为秦闻解决所有后顾之忧。 至于没有网，那更不是问题。其他读者看不了，她可以先看的嘛！ 其他作者见秦闻吃完饭就像游魂似的飘去抱电脑了，不由暗暗佩服：活该秦闻的小说这么火，你看看他多勤奋啊！ 秦闻木然的脸下面隐藏的泪水，大家自然是看不到的。 夜幕逐渐降临。 今晚无星也无月。远方隐约传来不知名的野兽的嚎叫。倒是有了种回归原始社会的感觉。 大部分人仍聚在大厅里（尤其是住五楼的），火盆发出荜拨声响，火花跳跃，带来融融暖意与安全感。 有人在小声闲聊，也有人在打瞌睡。 很多人都觉得，今天会是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天。 突然，一阵嗡嗡声由远及近。 坐在大门附近看着观景台方向的施亿发出了一声惊呼，连忙招呼秦闻过来看热闹，“坠机咯！” 苦大仇深地盯着电脑屏幕的秦闻抬起头，愣愣地走到施亿身边，“啥？” 秦闻看不到施亿所说的【坠机】，只看到有一闪一闪的光源在漆黑的夜色中飞速靠近。 但他不敢不把施亿的话当回事，再联系这嗡鸣声，秦闻*脸色狂变：姐，你是我亲姐，不要用“看流星”的口吻看待这么可怕的事情啊！ “咱们能帮上忙么？” “我过去看看。” 施亿终于结束了看热闹的状态，轻巧地奔向光点的方向。 一架直升机朝观景台俯冲过来。 这正是陈力等人所在的那一架直升机。 山上没有专用停机坪，但观景台的位置适合他们落地。送他们抵达后，直升机就会先离开。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进入安山地界后，他们遭遇了电磁脉冲攻击。 零号基地的直升机不是普通的民用款，电磁脉冲防护性能不弱，但因为对方有所准备加上极端天气的影响，几个精密仪表已经失灵。 飞行员极力控制着直升机往正确的落点降落，但那摇摇晃晃的状态，让人不禁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一会儿看到平整地面，就放下速降绳，你们快点下去！”飞行员吼道。 舱门打开。 螺旋桨卷着气流让人站立不稳。 陈力人都麻了。 直升机索降，他以前训练时倒是有接触过。但在重案组很少用到这种技能。而且训练时的情况压根儿没这么极端！ 他的老胳膊老腿哦！ “嘿！” 速降绳下方，却传来了清脆的打招呼声。 乍一开始，他们以为是噪音污染而产生的幻听。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那声音真实存在。 只见施亿兴致勃勃地挥舞着手电，仰头向他们招手，像是在为他们指引降落点。 这家伙、真不怕被气流卷走么！ 50-60 51 第51章 ◎通话已拒接◎ 直升机七歪八扭,差点将挂在速降绳上的人被甩到山崖峭壁上去。 施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速降绳的末端，绷紧绳索，免得他们真的成了一坨坨黏在岩壁上的番茄酱。 正在半空中乱飘的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迅速朝地面滑落。 但同时,直升机的多个部件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飞行员本来就在极限操作,现在又多出一个名为施亿的变量，直升机的失控已经无可避免。 “你也别管飞机了！用它返航不现实！赶紧跑！”留在最后的许戈一把抓住飞行员,跳出了舱门。 直升机摇摇晃晃地继续俯冲了一段距离,一头创在了观景台的边缘,金属与石板地面摩擦,溅出耀眼的火花。在一阵刺耳的碰撞摩擦声后，它撞开栏杆，掉下了绝壁。 一阵黑烟窜起，又在雨幕中渐渐熄灭。 幸好，在直升机创出去的时候，几人都已经解除了速降绳的束缚,没被一起拽进深渊。 李想和许戈没管直升机掉下去的事情，人和物资都安全到了,就没啥问题,到时候基地自会派人打捞残骸。 他们更关心的是施亿。 施亿“有问题”,他们比陈力知道得更早。可她刚才展现出来的实力,仍惊到了两人。 他们自己就是觉醒者,对能力的强弱有着更清晰的概念。 就比如许戈，最后关头他几乎是直接抓着飞行员做跳跃的。一般人那么跳,多半要半身不遂,但他落地后多跑了两步,也就稳住了身形。 他和李想在基地里都算是实力较强的那一批,否则这个任务不可能落到他们身上来。但他扪心自问，带着机上成员逃生有可能，却不可能像施亿那样，试图拽住失控的飞机。 再想想她之前展现出来的【认知干扰】能力……话说，她主要觉醒的方向是哪个啊？ 很巧的是，施亿也在偷偷打量这两人。 然后，双方不动声色的观察的视线就撞到了一起。 双方皆是一愣。 论恶人先告状，还得看施亿。她立刻道：“你瞅啥？” 好在许戈和李想都比较可靠，没被她卷进“瞅你咋滴”的话题中去。既然施亿先挑起话题，或许他们可以借机了解一下她的实力？ 许戈试探地开口了，“我就是有点好奇。刚才我看到你拽着飞机，这……似乎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施亿无辜地眨眼，“我没有拽飞机，我只是拽了绳子。如果我不算一般人的话，那就请叫我见义勇为的人。” 噗——面瘫脸李想没绷住笑出了声。 见大家都朝她看过来，李想又板起脸，面无表情地说：“我就是想起了一些开心的事情。”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许戈面前将装傻充愣这一套贯彻得这么彻底。 许戈的嘴角一抽。他有试图读取施亿的想法，可什么都没读取到。 他想说：通过拽绳子拽住飞机，等于拽飞机。 但没等许戈继续说话，酒店方向，秦闻匆匆赶来，他身后还缀着一大群人。 “陈叔？” 秦闻猜到来的可能是官方救援团队，却没想到来的是陈力。 陈力冲他点了点头，又向众人出示了证件，表明来意。 零号基地和觉醒者的存在自然不可能对外透露。 陈力的说辞就是：受极端天气影响，车道被阻，通讯信号和电力都断了，所以应急响应中心先派他们来确认情况。 他也没说直升机坠落是受到攻击，只说是极端天气造成的飞行事故。 大部分人并未产生怀疑，还在兀自兴奋，“我就说咱们不会被困太久的！官方不会放着这么多人被困在山上不管！” 虽然直升机坠毁，谁都不能马上离开这鬼地方，但有外面的消息传进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再说了，来的这几位都是专业人士，直升机故障了都照样平稳落地（他们没看到施亿帮忙），就跟电影大片里的场景似的，让人很有安全感。 徐文昌要是敢回来，那叫自投罗网！ 对了！得把嫌犯逃走的事情说清楚！ 众人七嘴八舌地描述着今天的情形。 秦闻却陪着施亿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秦闻当然看得出来，陈叔的出现大有问题。 这里既不属于他的辖区，陈力抵达前也不知道安山上出了命案，应急救援并非他的专业。不过现在救援小组颇受关注，这些问题可以回头再问。 秦闻此刻更在意施亿，她的状态也不对劲。她好像在躲救援小组的人，眉毛时不时皱一下、皱一下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是我过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刚才她明明是第一个蹿出来帮忙的。有热闹的地方必然有她。怎么这会儿突然这么安静了？ 施亿小声地跟秦闻嘀咕：“我就是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 “那两个人……”施亿朝许戈和李想努努嘴，“他们跟陈叔在一块儿，应该是好人吧？可他们也偷了我的脑子。” 施亿从一开始就偷瞄那两位，显然是有原因的。 她很尊重像陈力那样的警官，不想妨碍公务，一直憋着没将“你们是小偷”的话脱口而出。 但她心里又是纠结的：为啥啊？他们为啥要干这种事情啊？ 施亿想了一路，得出的结论就是：她可能遇到官方蛀虫了。 “嘘，先不要声张，回头咱们再偷偷跟陈叔举报一波。”施亿相当谨慎。 发现秘密后随意张扬出去的前车之鉴还在酒店里躺着呢。 秦闻被她的一个个重磅消息砸得晕头转向。 之前始终找不到施亿脑子的线索，现在接二连三地就蹦出来了？ 他忙于搜寻徐文昌身上的线索，倒是忘了问施亿的脑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照施亿的说法，徐文昌那里有一点，许戈李想这儿也有一点，这种脑子碎片即便找回来了，真能还有用么？ 算了。不能用科学思维思考不科学的事情。这只会把他绕进去。 他该考虑的是，许戈、李想两人跟那个徐文昌有什么联系？他们是怎么得到施亿的脑子（碎片）的？ 秦闻严谨地分析，“先不着急下定论。万一他们是抓住了【小偷】，找回了你的脑子，却没找到失主呢？你能确定是他们动手偷的吗？” “不能。”施亿老实地摇摇头，“我只知道他们身上有。” “回头我想办法跟陈叔打听一下。”秦闻看似帮许戈李想说话，却并未假定他们的身份与立场。与她脑子有关的事情，都透着古怪。 施亿安心了。 她反而没有秦闻那么多的复杂想法。秦闻给出了新的解释，她觉得这更符合她的心意，那就接受这个解释！ 但突然，施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刚才那个许戈好几次想跟我私聊，可我怀疑他不是好人、又跟他不熟，全都拒绝了。” “私聊？”秦闻又是一愣。 在陈叔他们都在场的情况下，许戈可能提出跟她单独谈话的冒昧要求么？这不太合理。 偷偷加施亿的联系方式？这也没有通讯信号啊。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秦闻下意识地问。 “他没有说话，只是发送了脑电波通讯请求。我拒接了，所以也不知道他想跟我说什么。” 秦闻木然地张着嘴，任由高山上的冷风呼呼地往自己嘴里灌。 幸好他多嘴问了一下。否则，他永远不知道施亿简略表达背后隐藏了多少惊世骇俗的信息！ 半晌后，秦闻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施亿啊，一般人认知中的私聊，不包括脑电波通讯。” 情况不对劲。 以前秦闻只需把施亿当成那个特殊个体，就能解释所有异常现象。但这次出来，他看到了体能超乎常人的徐文昌，遇到了能“主动私聊施亿”的许戈…… 他们究竟是为何而来？ 52 第52章 ◎打探情报与深夜来袭◎ 情况不对劲。 这也是陈力等人的想法。 酒店出事了。这一点他们来时就有所预料。可酒店里竟然只死了一个人——不是说他们想看到死人,而是对方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却只得手了一个，难免让人产生一种“就这？”的心理。 安山路段被阻到直升机故障,可不就是“大阵仗”么？ 毫无疑问,这里面有个非法觉醒者组织在搞事。（情报无误的话,应该就是黑箱组织？因为现场情况与预期差别太大，几人做判断时变得更谨慎了。） 他们也能从众人的叙述中分辨出来：如果没有施亿和秦闻,情况肯定会更糟。 也就是说：施亿不是在给那个组织做事,她在保护秦闻,也在保护大家。 陈力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和欣慰，小声与许戈他们说：“我就说小施不是坏人！” 许戈纠正了他的说法，“目前只能说明她跟这个动手的组织不是一伙的，她身上还有不少疑点，现在判断她的立场为时尚早。” 见陈力表情不太好看，许戈补充了一句,“请放心，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与她为敌。” 没看到他们一开始接触她时,即便那时还不知道她保护了大家,他们的态度就比较小心么？ 谁会傻乎乎地一照面就得罪立场不明的强大觉醒者？尽量把她拉到守序这边,才是最佳选择！ 当然,许戈和李想都不知道，他们自认为没啥差错的表现,却差点一照面就给施亿留下【可疑者】的印象,许戈的读心术更是被贴上了【私聊骚扰】的标签。他们的第一印象还是靠秦闻给抢救回来的。 “请各位安心休息,我们会负责巡逻警戒。如果明天的天气好转,道路就会疏通，大家就能安全返回了。” 他们带来的物资包中有压缩干粮、医疗箱等物。但基本没用上。 大家已经吃过了东西，只有秦闻、吴青、主编三个滚下斜坡的算得上是伤员，但酒店备有充足的治疗跌打损伤的药物，三人的伤势早就经过了处理。 像秦闻这种伤得不重、身体底子又比较好的，正常行走已经看不出啥问题。 一行四人不由陷入沉思：预期中的恶战没有发生；准备好的物资派不上用场。话说他们是来干啥的来着？摔个直升机、走个过场？ 他们尴尬地发现：似乎只有巡夜任务用得着他们了…… 趁其他人没注意，陈力将秦闻拉到了一边。 正好秦闻也有满肚子的疑惑想问，虽然他觉得陈叔未必会将所有情况告诉他。他已经预感到这里面牵涉到不少保密条例了。 秦闻开门见山地问：“陈叔，你现在隶属于哪个部门？我可以加入这个案子么？” 陈力对他的敏锐并不意外，可他只能说：“抱歉。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但这跟我父母被杀害的案子有关，对么？徐文昌是被某个组织培养的？他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我是受害者家属，凶手又找上了我……起码、把你能说的那部分真相告诉我！” 秦闻在缺少基地情报支持的情况下，分析出来的信息比陈力想象中的更多。想要完全瞒过秦闻的可能性为零。 陈力想了想，隐去了不能对外透露的细节，说道： “目前缺少实证、嫌犯也并未抓捕归案，我无法给你确切的答案。但我们也有这种怀疑。据推测，你父母遇害，是因为他们看到、甚至拿到了该组织想要的东西。凶手作案手法格外残忍，就是为了取回那样东西。” 难怪！ 秦闻将线索串联在了一起： 难怪按照连环凶杀案的思路调查那个案子，难有突破。大部分连环杀人凶手对杀人手法都有“讲究”，即便出现犯罪手法升级，也能看出原来的影子。 但别有目的的杀手又另当别论。 这些年，不是凶手停止作案了，而是那种残杀方式本来就不是凶手的常规作案手段。难怪他一直没找到相似的案件。 关鹏会被用类似的手法残杀，是因为他激怒了徐文昌。这既是徐文昌的报复，同时也是制造恐慌与嫁祸。 从这些已知条件，加上【徐文昌是酒店老客】【跑路时他往深山里跑】等的情况，不难推知：“他盯上我，难道安山上正好有他们的秘密据点？他担心我查到这里？” “有这个可能。” 陈力没说基地对施亿身份的怀疑，只是含糊地说： “据我方情报，暗网与该组织有所关联。打击暗网有你的一份功劳，你或许那时候就被盯上了，又正好来了安山。” 不是他想语焉不详，奈何这是连基地都没调查清楚的事情。 陈力盯着秦闻，“我也有问题要问你。你来安山……真的只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那我建议你调查网站编辑部。”秦闻摊了摊手，他还能决定去哪儿采风不成？ 秦闻补充道：“当然，如果我知道情况，一定会来的。” 无法了结的案子，才会成为深埋的噩梦。 比起好不容易窥见的真相，那点危险又算得了什么？ 陈力拍了拍他的肩，叹了一口气。 秦闻却没有沉浸在悲痛中，他赶紧趁着陈叔口风没那么紧的时候追问：“那个组织到底是干什么的？徐文昌的身手不正常。跟你一起来的那个许戈也一样。” 虽然秦闻没见过李想出手，但他怀疑她也是其中之一。 陈力震惊地看着他：等等，他是怎么知道的？ 从直升机上下来后，许戈和李想就表现得挺低调的。他们会尽可能避免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异常。 这时，陈力瞥见了施亿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应该是施亿告诉秦闻的。 连这样的秘密都会分享，两人的感情比他想象中更好，施亿不怀好意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这样想着，陈力的表情又变得有些微妙：这小子，说别人不正常，却自动漏掉施亿是吧？ 秦闻也注意到了陈力的神色变化，之前关于【神秘种族】的猜测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们……跟施亿是同类？” 这个问题，他早问过施亿了。鉴于施亿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人，所以秦闻觉得不能将她的回答当成参考标准。 陈力却以为他的问题是：他们都是觉醒者？ 答案是肯定的。 陈力不能泄密，可秦闻是从别人那儿听说的，那他也没办法。他选择了默认。 虽然这是秦闻自己提出的猜想，但真的得到证实时，他还是愣神了好一会儿，慢慢消化这个震撼消息： 什么时候这个世界变成【人与鬼怪和平共处的世界】了？ 唔，鬼怪这称呼有点不礼貌，或许继续用神秘种族代称比较好？ 施亿的这些同族并不友善，起码对她不友善，还偷走了她的脑子…… 他忽然想摸摸施亿的脑袋，告诉她：别怕。 就像她对他的安慰一样，秦闻也希望可以给她提供一点力量。 但秦闻仔细一寻思，又觉得怪怪的：施亿的性格不像是任人欺负、留下了心理阴影的小可怜。难道是受【失忆】影响？ “还是说，他们这类族群有偷盗癖？” “啥？”陈力懵了。 为什么秦闻会产生这么奇怪的认知？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身上的东西一点儿都没少。 陈力松了一口气，又因为自己对新同事的怀疑感到几分抱歉：就不该被秦闻带偏思路的！ “没什么。” 看来陈叔对此事不知情。也或许就像秦闻自己跟施亿说的那样：他们是帮忙找回失物的人。 秦闻暂时没有声张。他准备先看看这两人的行事风格，再考虑用何种态度与方法应对。 毕竟，陈叔这次行动不是队长，他做不了主。 陈力没有深究，只是提醒道：“你们辛苦了一天，该去休息了。今晚可能会不太平，不过我们会守好酒店、抓住凶犯的。” 说实话，他之前没跟黑箱这种非法觉醒者组织正面打过交道。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人家都把直升机干下来了，他不会天真地认为那些人会偃旗息鼓。 秦闻准备往回走了，可一瞅见施亿，又默默退回到了陈力身边，“我过会儿再回去。” “你信不过她？” “不是。现在回去，她会让我再码会儿字。”秦闻语气沉痛。 他看天看地看风看雨，只要不码字，干啥都有意思。 陈力：噗。 凝重的气氛中突然就带上了一点快活的气息。 他再次降下了对施亿的戒心：一个忙于催更的读者，能有啥坏心眼呢？ 夜渐深。 酒店大堂内的人们陆续进入了梦乡。甚至有人打起了鼾。 与大堂内相比，酒店外就安静了许多。或者说，安静过头了。不知从何时开始，整片山野都已入眠。 斜靠在椅子上、守在酒店门口的许戈和李想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没有半点睡意。 山野怎么可能突然睡着呢？ 只有足够可怕的生物将其他活物全都吓跑、吓到不敢吱声，才能做到这般万籁俱寂。 陈力老胳膊老腿的，没他们能熬，在那儿打瞌睡。 但他也有一个老警员的敏锐，气氛不对劲，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同时，手已经习惯性地摸到了腰间的武器。 李想如猎豹般蹿出，消失在夜幕中。 许戈则在酒店门口踱着步，视线敏锐地扫视四周。 陈力立刻跟上了许戈的动作。也不知是夜深露重，还是心有不安，他总觉得后背有股凉意。 他也在警戒，但黑暗中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 陈力只能求助于许戈这个觉醒者的视野，“你有看到什么吗？” “嘘。”许戈指了指耳朵，让他注意听。 地面在有节奏地震颤。 震颤越来越明显。好像有某种猛兽在接近！ 53 第53章 ◎畸变者◎ 陈力手持武器,跟在许戈的身侧，朝着震颤感传来的方向奔去。 他戴上了夜视眼镜，视野比之前清晰了许多。 黑暗中,隐约显现出了怪物的轮廓。 两米多高、两米多宽的身形,青绿色的皮肤,身上长满脓包和犄角。 无处不在的杂草灌木被随意地踩在脚下，常人难以通行的坑洼陡坡被当成平地,它无视了所有障碍,就在山林间大步奔行。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如同惨遭风暴肆虐。 除了怪物一词，陈力想不到更贴切的形容。 他本能地扣动扳机，清空了弹匣。可子弹打在怪物的身上，竟然直接弹开了！ 也不能说一点用都没有：怪物破了一点皮，流了一点聊胜于无的绿色脓液。 怪物血色的瞳孔看向了陈力。它随手拔起了一旁的树，劈头盖脸地朝他砸了过来。 陈力的冷汗刷地一下就冒了出来,他卯足了劲儿飞奔躲闪，却仍差点被树枝扫到,连滚带爬地才躲过了那阵阵劲风。 这下好了,他身上的冷汗变成了热汗。 李想趁机从怪物的侧后方袭来,跃上它的后背,手中细线般的金属丝绕住了它的脖子,又狠狠地往后勒。 与许戈不同，李想是纯战斗方向的觉醒者,速度和力量都属顶尖水准。 她打出来的伤害要比刚才的子弹“擦伤”强多了。 怪物趔趄了一下,更多绿色黏液顺着脖子往下流淌。没办法,这玩意儿皮糙肉厚,防御力太高，换做一般的生物，脑袋早就掉下来了。 怪物发出一声吃痛的嘶吼，受了刺激的它没有半点惧色，只有更多嗜血的渴求。 它一手扯住了金属线，特殊金属制作的细线被拽得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崩断；同时，它的另一只手抓向了李想。 李想当然有在闪避，但怪物也只是看起来笨拙。实际上它的敏捷不输任何人！ 李想离它太近了，即便全力躲闪，仍被它的爪子勾到了衣服。然后，它提溜着李想，就像摔兔子似的将人用力地掼向地面，扬起一片碎石土块。 李想狼狈地就地滚了几圈，避开了被踩成肉泥的命运，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陈力就是想帮忙，都无从着手。 许戈也没有帮忙，他微微合眼，像是在进行感应，“李想，还有两只，一个在你的十点钟方向，一个在十二点钟方向，把它引回去！” 李想没有应声，只是用行动表明她听到了。 李想往远离酒店的方向跑去。怪物看看她，又看看陈力许戈，好像陷入了犹豫：先吃哪边的猎物呢？ 许戈拽了陈力一把，“我们也过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陈力气喘吁吁。 “你应该听说过的，直接融合陨石能量形成的畸变者。”许戈表情沉肃。 他没料到安山上竟有这么大的“惊喜”等着他们。难怪直升机坠落后，也不见有人现身。 畸变者的特性就是不分敌我、没有理性，只剩破坏欲和对血肉的渴望。 这种吞服融合虽然牺牲了理性，但对陨石能量的利用率确实是最高的，远胜一般觉醒者。 黑箱组织竟然在安山上豢养、研究畸变者，真是疯了！而且不止一只！它们没将组织的秘密基地撕碎撞烂么！ 要知道，畸变者不会将其他畸变者当成同类，碰上了照杀无误。 所以，他们不能让畸变者靠近酒店，那会让情况彻底失控。如果能让它们自己打起来，那是最好的办法。 酒店里。 “秦闻大大，快醒醒，出去看龙了！”施亿推了推秦闻，用不惊扰别人的音量、却又隐含激动的语调说。 秦闻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真是太可怕了，做梦还得被施亿荼毒。 但很快，施亿戳他脸的真实触感让他瞬间清醒：这不是梦。 他一把抓住施亿的手，省得她继续戳来戳去的，“你刚才说看啥来着？” 他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看龙啊！我们小视频上刷到过的！” “我以为你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 “那是因为我以为没有。但好像真的有！真相总是混在真真假假的传说里。狂风暴雨之后，方有神龙现身！咱们赶上了看到神龙的最佳窗口期，陈叔他们都出去看了！” 跟施亿足够熟悉的秦闻自动忽略了【神龙】相关的不靠谱发言，抓取到了重点，“陈叔他们出去了？什么时候？” 他鲤鱼打挺般地坐直了身体，却因为太着急，差点磕在了施亿的下巴上。 施亿扶了他一把，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吧，秦闻大大果然也对看龙很感兴趣。 感谢她吧，她就是个有福同享的人，专门等他一起来着！ “就刚刚出去的。我瞄了一眼，外面山林里倒了好多树，那可不是一般的野兽能做到的！嘘，你听，是不是还有不同寻常的兽吼声？” 虽然总有人嘀咕施亿的不靠谱，但她仍保持着迷之自信：逻辑都闭环了好吗！她说的怎么就不对了！ 有那么一瞬间，秦闻都差点被她说服了。 毕竟，他真的听到了诡异的嘶吼声。 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施亿以及她的同族。那再多一个神龙族也很合理，对吧？ 但很快，秦闻的理智又占了上风：比起陈力他们遇上了神龙的可能性，他们遭遇那个犯罪组织的报复的可能性更高。 而且一个留守酒店的人都没有，说明他们碰上的麻烦不小。 “我们也去看看！”秦闻立刻做出了决定。 他还从陈力带来的物资包中翻出了强光手电，可惜没有攻击类武器。 秦闻自己配备武器的需求不高：在战力过低的情况下，他主要负责跑和不拖后腿，带上武器除了增加负重外，很可能是给敌人送趁手的工具。 但他觉得给施亿配备武器，她的战斗力还可以再提升一大截。 “一会儿可能会有危险。” 施亿丢给他一个一如既往的靠谱眼神，让他安心。 她对其他武器不怎么感兴趣，感觉不如自己的脑壳用得顺手，没有就没有吧。 要是实在遇到拳头解决不了的危险，施亿会灵活地抛开脱发问题，用脑壳敲人的。大不了回头多用点生发洗发水？她看某些广告挺火的。 “行吧……”秦闻稳住表情。 他看着施亿摸脑门缝合线的小动作，就猜到了她的打算。虽然槽点依然很多，但现在不是计较细节的时候！ 两人溜出酒店，顺着踪迹摸进了山林。 强光手电在两人前方晃来晃去，却没有任何动物出来蹦跶。也就是说，刚才在这里肆虐的【野兽】将这一片清空得很彻底。 秦闻也看到了几个深深嵌在泥坑里的爪印。他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野兽才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施亿时不时地瞅秦闻一眼。 虽然她没吱声，但秦闻还是诡异地理解了她想说的话，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自己可以走！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公主抱什么的，有过一次就够了！ 秦闻希望夜色能遮住自己的脸红。 “好吧。”施亿耸耸肩，倒也不强求。 前方，撞击声、脚步声、嘶吼声等喧闹声响变得更加清晰。在两人接近声源的时候，声源也在接近他们！ 他们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突然，一个重物砸在了两人面前。是陈力！ 秦闻和施亿连忙上前，将龇牙咧嘴发出痛呼的陈力扶了起来。 陈力吐出一口血沫，看清楚两人是谁后，立刻推了他们一把，“你们怎么在这儿？快跑！” 他们本想将畸变者都引到一起去，让它们远离酒店、自相残杀。 这不，陈力很快就见识到了畸变者长相的“随心所欲”。十点钟方向的那只，像一只巨型蜘蛛，就在岩壁上攀爬，十二点钟方向的那只就像一条长着多个脑袋的蟒蛇。 反正陈力觉得，未来一段时间的噩梦素材有了。 虽然他在重案组没少见过各种血腥恐怖的场面，但性质完全不一样！ 很遗憾，他们计划只成功了一半。 黑箱组织果然没能控制畸变者的暴虐特性（或者说，那本来就不是他们的研究重点），它们一遇上就开始了互撕，可麻烦的是，它们也没忘记陈力几个小喽啰！ 为了周旋于三只畸变者之间，三人都努力发挥出了自己的最强战力。 可与此同时，稍远一些的地方，徐文昌在打冷枪，导致好不容易达成的平衡被破坏，畸变者又开始一边打，一边往酒店的方向跑了。 陈力他们只想自己跑路的话，肯定跑得掉，但他们有责任在身，不可能放着那些畸变者不管。 混战中，最菜的陈力最先被甩了出来。 他知道施亿可能帮得上忙。但许戈和李想那狼狈的样子近在眼前，施亿又不是零号基地的人，她没有责任扛在最前面。 陈力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希望两个孩子能跑掉。 施亿眨眨眼，她感受到了陈力传递过来的焦虑与恐慌，那是一种危险警告！ 但她的思维模式跟常人就不太一样。此时她冒出来的想法是，“看龙不规范，亲人两行泪。陈叔，你是不是被龙尾巴抽到了？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 陈力的脑子发懵。 施亿的每个字，他好像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完全听不懂。 他怀疑自己摔坏了脑子。 秦闻保持沉默。他刚才想捂施亿的嘴巴来着，但因为他在扶着陈叔，没来得及。 他只能说：施亿这抽象的脑回路，暴露是迟早的事儿。 “快闪开！”前方传来了许戈的一声怒吼。 陈力这边的血肉之躯又多了两个，对畸变者的吸引力自然变得更强了。青皮怪物已经朝他们扑了过来。 施亿挡在最前面，整张脸皱了起来，却一动没动。 在其他人看来，她是被怪物吓傻了——虽然秦闻对此持怀疑态度：施亿是会被吓到的人么？ 但这样傻站着太危险了！有事回头再说！ 秦闻一手搀扶着陈叔，一手拽着施亿就要跑。 可他没拽动。 就这么一僵持的工夫，怪物已经近在眼前！ 秦闻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他下意识地想要拦在施亿面前。 可这时，施亿突然说话了，“没有龙？只有你们？唉，那好吧……” 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施亿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秦闻，“怎么了？拉我干啥？” 秦闻愣愣地看了看施亿，又看了看在施亿面前急刹车的怪物。 他吞了吞口水，“你，是在跟这个怪物说话？” “对呀。” 你问她为啥没跑？没有危险，施亿当然没必要跑。 至于她皱着脸： 一来是因为*她看不到神龙了； 二来是施亿对于自己的脑子碎片在它们身上有点抵触，这有点丑啊； 三来建立沟通时遇到了一点麻烦，她感受到了畸变者身上狂乱的思维，就给它们一键删除光了。嗯，这样就好说话多了。 不只是施亿面前的这只畸变者停下了所有动作，正在跟许戈、李想搏斗的那两只也一样。 秦闻不懂畸变者的特性，只是略感震撼，可其他人懂啊！ 他们已经彻底傻眼了。 54 第54章 ◎施亿：脑残志坚，好可怜◎ 陈力下意识看向了许戈和李想。 对于零号基地这种神秘的上级组织给出的情报,他的第一反应是信任与服从。 可眼下这情况，难免让他对基地的靠谱程度产生怀疑：说好的畸变者不可控呢？不会只是你们不懂怎么控制吧？ 前面的打生打死，好像打了个寂寞。 他都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了,结果酝酿了半天情绪,用不上了。 庆幸是真的庆幸,尴尬也是真的尴尬。 同样在怀疑人生的许戈和李想感觉如芒在背，终于回过神来,但两人的表情和语气仍带着难以置信,“你是怎么做到的？！它们……是不可沟通的存在！” 他们敢肯定,黑箱组织虽然觊觎畸变者的超强战力,却无法真正控制畸变者。 否则，黑箱组织不必故意拉开几只畸变者的距离，陈力他们将畸变者引到一起去自相残杀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会失败。 零号基地和黑箱组织等势力都未能破解的难题，施亿是怎么做到的？ 若不是身上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提醒他们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们都要怀疑自己在做梦了,要么就是战死了、上天堂产生的幻象。 施亿歪了歪脑袋，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含糊道：“就这样那样的,就做到了啊。” 不是这个问题太难,而是太简单了。就像问她“你是怎么得出一加一等于二的？”就是这么得出来的呗！还能是咋样？ 哦对了,如果你认定了一加一不等于二,那是肯定算不出来的。 施亿感觉抓住了教导的重点，进行了补充说明,“如果你认定它们是不可沟通的,那你就没办法跟它们沟通！所以,你们得先改变认知。” 许戈他们仍处于懵逼状态。 乍一听施亿的解释,挺有道理的。 但仔细一想，这跟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有什么区别？ 他们会有【畸变者无法沟通】的认知，就是因为有无数前辈尝试失败了。重点是他们不愿意扭转观念的问题么？重点是做不到啊！ “然后呢？还有什么诀窍么？”许戈厚着脸皮追问。 “还有就是……”施亿词穷了。 好在她有丰富的阅读量作为储备，可以编出一些正确的废话，“保持耐心！就像你老私聊我那样锲而不舍地跟它们沟通，肯定能成功的！” 秦闻早就听施亿说过“私聊”的事情，此刻并不意外。 而陈力和李想的表情就有点一言难尽了：私聊？这家伙想干啥？搭讪？假公济私？这涉及到了纪律与作风问题，不能轻视！ 许戈感觉一口大锅哐当一声扣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新老同事不断用微妙的眼神扫视着自己，他觉得必须赶紧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风评。 许戈忙不迭地说：“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从来没有私聊过你！” 施亿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还有这么翻脸不认账的！ 虽然她承认，在大庭广众下说自己屡次拒接他的私聊可能伤害到了他的自尊，但也不能这么罔顾事实吧！ 施亿语重心长，“被我拒接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你没必要否认，我是在肯定你的耐心。” 陈力和李想的表情更怪了。 许戈差点呕出一口老血，“可我真的没有啊……” 【你有。】 【我没有！】 许戈的情绪突然出现了卡顿。 因为他发现，后面两句施亿和他都没说话，他们是在用意识进行交流。 没错，为了证明许戈老在【骚扰】她，施亿接通了他的私聊请求。 许戈愕然地看着施亿，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不是私聊，那是读心术！ 读心术是单向的，无法彼此间交流。除非，两人都会读心术，正好形成某种默契的意识交流。 原来他之前什么都没读取到，只是被拒接了？ 可正常来讲，被读心的人是不会感应到自己被读心的，也就是说，理论上不存在【拒接】模式！ 包括许戈自己，他无法阻止另一个读心觉醒者对自己施展能力。 当然，像他们这种受过训练的觉醒者也知道如何应对：不要思考重要情报，打乱自己的思绪，那不管别人怎么读，都感应不到重要信息了。 可这跟施亿的直接拒接根本没法儿比。 明明是相似的能力，但施亿的版本就像开了挂，强度远超他的认知。 许戈已经无法反驳【私聊骚扰】的指控。代入施亿的视角一看，连他自己都觉得：指控成立。 恍惚中，许戈仍未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将施亿的话按照他能理解的意思重新翻译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你就是用刚才我们【私聊】的方法，跟这些畸变者沟通的？” “是的。” 许戈脸上却看不到解开疑惑的喜悦，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你确定你的意识还好吗？那样的意识连接很危险！” 早就说过：很多人研究过如何控制畸变者，只是都失败了。自然也有前辈试过用读心术了解畸变者。结果就是：读心者也疯了。 那就像一种难以抵挡的意识污染。 许戈听懂了施亿的方法，却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我很好。”施亿同情地瞅了他一眼，然后安慰地拍拍他的肩。 施亿决定了：就算她那一小部分脑子真的是许戈偷的，她也会原谅他。 因为许戈太可怜了。年纪轻轻，脑子不好使了。他的脑容量不行，才需要担心被别人脑子里的信息冲刷到发疯。 或许他是无辜的。只是因为脑子的缺陷，他接受了脑子扩容手术，她的那部分脑子才会出现在他那儿。这种情况，施亿就更不好意思苛责他了。 脑残志坚，活得应该不太容易。施亿一向很有公德心，对这种特殊群体理应多几分宽容与理解。 许戈：？ 虽然施亿啥都没说，许戈啥都没感应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施亿此刻的想法好像有点冒昧。 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这安山上还有虎视眈眈的黑箱组织！ 看到畸变者后，许戈原本的计划是尽可能守住酒店、不让血腥厮杀波及普通人、等待增援。 但见识到了施亿的能力后，他忽然发现：计划其实可以更激进一点。 或许，他们有机会反杀一波？ 此时，已经没有人认为施亿隶属于某个敌对组织。如果她是，他们早就凉透了！ 许戈斟酌着开口，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试探，语气更显慎重，“施女士，之前那个徐文昌、还有这些畸变者都是黑箱组织的手笔，我们怀疑其在安山上有个秘密基地，能否请求您的帮助？” 施亿比许戈想象中更好说话，她大方地摆手，“好说好说。” 无论是为了帮秦闻追凶，还是为了找回自己的脑子碎片，施亿都很支持捣毁那个秘密基地！ “冲鸭！” 秦闻无奈地瞅了眼施亿：合理怀疑，她重新兴奋起来，还有部分原因是终于又有惊险刺激的事情可做了，成功弥补了她不能看龙的遗憾！ 不过他并未劝阻。 之前没跟施亿一起追踪徐文昌，是因为心里没底，担心不小心成了送人头的。 但有许戈等人衬托着，秦闻感觉对施亿的实力有了个更准确的预估。既然危险程度降低，他难道不想抓住凶犯么？他比任何人都想！ 深山老林中有太多未探索区域，卫星都未必能拍到隐藏在茂盛古树下的所有秘密，他们又该如何揪出在此地经营许久的黑箱组织？ 这个简单。施亿现在有“内鬼”帮忙了。 她冲那三只畸变者招招手，直接下达了指令：她要找到徐文昌以及他的同伙，还有那个秘密基地。 它们有所反应，但又好像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太聪明地站在原地徘徊，血盆大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吼声。 施亿明白了它们的为难之处：徐文昌等人不在基地里，施亿指令中的目的地不止一个，那它们应该如何取舍呢？ 没办法，眼前这些畸变者的状态，与圣心医院被当成实验体的那些小孩有点相似。后者被药物洗去了自我意识，前者则是被施亿删去了狂乱的思维，都成了空白面板。 他们可以执行施亿的指令，但指令出现矛盾与冲突时，就会陷入混乱。 当然，畸变者和那些小孩还是不一样的：它们身上有施亿的一部分脑子，施亿无需接触它们就能完成意识交流。 施亿下达了更准确的指令：青皮怪物带他们直奔黑箱组织的老巢。巨蛛和怪蟒就按照由近及远的顺序，去把在外面的徐文昌等人赶回到他们自己的基地去。大家在秘密基地碰面。 指令明确了，巨蛛和怪蟒眨眼间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藏在一个反斜坡后的徐文昌扭头就跑。 为了完成基地负责人交代的任务，同时为了避免成为畸变者的猎物，他一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适当地放个冷枪。可早在畸变者停止对施亿等人的攻击时，他就察觉到了情况不妙。 “我们必须撤退！这些人……不对劲。他们有控制畸变者的能力！” 没想到听到他的汇报，那个疯魔的负责人却变得越发激动，“真的？不许撤退！给我好好看清楚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是谁在做这件事！” “可是……” “没有可是！徐文昌，你敢违抗组织的命令么？” 他还兴奋地咕哝着“难怪圣女的预言在安山”“这是前所未有的突破”“我们所有人的机缘”之类的话。 说实话，徐文昌没看到所谓的机缘，他只感到了恐惧。但他同样没有违抗组织命令的勇气，只能强忍着恐慌，继续观望情况并汇报。 拜托了，快点下达撤退指令吧。 但徐文昌没等到撤退指令，先等到了朝他这个方向游走的畸变者！ 跑！赶紧跑！ 他心里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徐文昌，你——” 耳机被他丢在了地上，一脚踩碎。 这是组织自己的短距离通讯手段，原理与对讲机类似。 但现在，徐文昌显然不想再听那毒蛇般的家伙的命令。 冷风呼啸，死亡威胁近在咫尺，他的脑子却越发清醒了：即便组织想找他算账，那也要等他从畸变者的嘴里逃出生天再说！ 55 第55章 ◎一个基地的就要齐齐整整◎ 黑箱组织的秘密基地藏在人迹罕至的某座山峰上,自然形成的洞窟被挖凿、建设成了更开阔的地下堡垒。 这里足够隐蔽，即便偶尔闹出一些实验事故，畸变者不小心往外跑了,也不会有人在意。奇怪的生物活动踪迹、不知名的兽吼等等,都只会给安山增添一份神秘色彩。 有些胆子够肥的冒险者或许就喜欢往深山老林里钻。但组织并不担心。真遇上了,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探险有去无回不是很正常么？ 就这样，黑箱组织的据点从未外泄。 直到今日。 “该死的徐文昌！” 耳麦那头只剩滋滋的电流音,基地负责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徐文昌跑路了。 但现在不是清理叛徒的时候。屏幕上显示,基地外面出现了小红点和小绿点。 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狞笑：红点代表陌生人,绿点代表基地内已标记的存在。显然,是畸变者将秦闻一行人带过来了。 这些家伙愿意自投罗网，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目标正在接近！各级防御点确认！” “门口地刺麻药已确认。” “连廊闸门已切换至攻击模式。” “数据记录模式已开启。” “……” 各分区研究员依次汇报道。 这个基地主要用于研究，常驻的战斗型觉醒者不多，这里的最强战力一向是畸变者。 可即便徐文昌跑路，即便畸变者疑似被对面控制，负责人也没慌。他是疯,不是傻，他们敢把畸变者豢养起来研究,自然有他们的对付方法。 如果那些人以为能控制畸变者就稳赢,那就太天真了。 都说这是个地下堡垒了,没有一点手段,能称为堡垒么？ 然而,五分钟后，这个地下堡垒已经乱做了一团。 什么有条不紊的充分安排？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地刺被直接拔起、麻药喷口被堵住、武器控制台被掀翻……原本可以轻松放倒畸变者的布置失效了。地堡明明进入了最高攻防状态,却仍像纸糊的一样。 研究人员终于切身体验到：只会发狂的畸变者和有理智的畸变者战力差别有多大。就好像,以前的畸变者只是搞破坏的小孩,现在却成了训练有素的军队。 传输过来的各项数据令人心惊。 “这不对劲！我们之前研究过的，畸变者的意识污染同时给了它们力量，怎么可能在消除意识污染的同时，还让它们变得更强了？” “控制它们的人强化了它们！” 乱糟糟的声音在耳麦中蔓延。 一开始，负责人还在为窥见了更高深的领域而兴奋；可当他发现，自己可能要用自个儿的小命见证这个更高领域时，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忽然有些懊悔：或许之前应该听取徐文昌的跑路建议来着。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种懊悔毫无意义。因为徐文昌也被怪蟒畸变者送回来团圆了：一个基地的人就要齐齐整整。 跟畸变者比速度？那不是搞笑么？ 反正徐文昌被带回基地的时候处于昏迷状态，只有微弱的呼吸能证明他还活着。 各种警报声呜呜地乱叫，各区域都在汇报糟糕的情况，当然，也有汇报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变成刺耳的电流音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负责人：大势已去。 基地负责人颓然地靠在了椅子上。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新思路：他还可以抢夺畸变者的控制权！ 他知道思维狂乱的畸变者会反过来污染其他人的意识，但现在它们已经被压制住了。所以理论上讲，他无需面对意识污染，只需要抢夺控制权即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只感觉脑子里闪过了一道光，意识便已彻底湮灭。 只剩一个躯壳的人茫然地站在原地。 不得不说，搞研究的脑子确实灵光，他的思路挺有意思，但他忽略了一件事：施亿连狂乱的意识冲击都压下来了，你跟这种存在抢夺控制权？ 哈哈，这比徐文昌跟畸变者赛跑还搞笑。 这时，优哉游哉地跟在畸变者身后的施亿脸色忽地一变，有点心虚地抓住了秦闻的袖子。 “你干啥了？”秦闻一眼看出了她的心虚。 施亿比了个小拇指中的一丢丢，强调道：“出了一点点意外。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刚才她的意识中飞进来了一只小虫子。她给畸变者删数据删顺手了，顺手也把那只小虫子给清空了。 控制怪物对施亿来说没啥心理负担。但她对控制人类没啥兴趣。 施亿向来遵纪守法，她思考起了一个严肃的问题：虽然那是个坏人，但这会不会涉及到【防卫过当】？ 秦闻：…… 施亿的思维乍一听很有“人性”，但他又觉得，都这种时候了还只顾着考虑防卫过当的问题，好像也没那么正常。 秦闻自动跳过了她【拟人风格】的槽点，安慰地摸摸她的狗头，“这不是你的错。” 施亿顿感安心。她又有心情跟秦闻嘀嘀咕咕地闲聊了。 “秦闻大大，话说人的脑子真的没有可再生能力吗？比起旧脑子，我更希望可以长出一个新脑子。” 先不说许戈这种需要帮扶的【困难群体】，她不好意思把脑子要回来。就是畸变者身上的那部分，施亿都没那么想要了：她得清洗、消毒多少回啊？ 那肯定是新脑子好使！ 秦闻再次陷入诡异沉默。 人的脑子当然不可再生，但首先，你得是人！ 施亿的问题问到了秦闻的知识盲区。 他冷静地思考了一番，给出靠谱的建议，“或许，你可以问问许戈他们？” 他们是施亿的同族，或许知道得更多？ “诶？他们靠谱么？”施亿撇撇嘴，有点嫌弃的样子。 脑科学听着就是很高深的领域，许戈他们都给施亿留下脑子不好使的印象了，施亿咋可能向他们咨询？ 秦闻一愣，迟疑道：“好像……是没那么靠谱。” 他的思维模式跟施亿不一样，自然不会觉得他们不聪明。但秦闻也考虑到了其他疑点：说是同族，可他们跟施亿的实力差别有点大。 于是秦闻补充道：“先问问看，他们的话以参考为主，不必全信。” 正随着畸变者一起推进的许戈等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除了【不聪明】外，还多了个【不靠谱】的标签。 那股恶寒让他们警觉地扫视着四周，排查可能存在的危险。结果就是没有任何危险。 有畸变者在前面挡着，他们的安全系数拉满。本次行动的最大难点竟然是：阻止某些研究人员的自我了断。 他们知道自己被抓后不会有好下场，只想早点解脱。可许戈等人哪能让这些家伙轻易死去？ 别看施亿和秦闻小声蛐蛐他们不靠谱，在控制俘虏这方面，许戈他们是专业的。 用于自我了断的武器被踢走，该捆的都捆了起来，负隅顽抗的暂时先麻醉等待移交…… 基地负责人被抹去了意识成了空壳，那没有办法，可剩下的人必须好好审一审！起码得从他们身上挖出黑箱组织的更多底细。 一行人长驱直入，接管了整个基地。 感谢黑箱组织完备的基建设施，许戈终于找到了可以与外界联络的通讯设备。 “你们把他们的整个基地都打下来了？！”一向很稳得住的韩音女士稳不住了。 直升机被电磁脉冲武器攻击后，与零号基地直连的机载通讯就失效了。 韩音当然早已知道他们遭遇了事故。即便是那时候，韩音都不是很意外，只是做好了救援部署。 可她的部署都还没发挥作用，就完事儿了？ 原来黑箱组织这么菜的么？ 不对，如果黑箱组织菜的话，那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将其彻底铲除的零号基地岂不是更菜？ 韩音女士也在怀疑人生。 “呃、我们主要是混了个参与奖。”许戈实诚地说。 56 第56章 ◎祂来了。◎ 许戈给韩音女士汇报了两个重要的审讯结果： “黑箱组织认为,特殊陨石即某位古神的宝藏，我们窃取了神明的宝藏，将会招致报复。” “他们一开始盯上秦闻,是因为怀疑他与我们零号基地的关系。后来动手,则是因为他们的那个圣女的又一预言,他们相信，安山上会出现决定他们命运的事件,他们希望利用预言掌握主动权。” 被审讯时,那些研究员仍对圣女的预言深信不疑。 他们发出咯咯的笑声,用一种空渺的眼神盯着虚空,“你们没感觉到吗？这就是预言的力量！一切皆如圣女所言！可惜，我们逃不掉的，你们也一样！厄难终将降临！” 然后李想就一巴掌呼过去了：都啥时候了，还装神弄鬼呢？别想用这一套躲过审判与制裁！ 真实的巴掌让他们冷静了许多，可还是有人嘀嘀咕咕：“这是你们自己问的问题，我们只是在照实回答……” 许戈虽然没像李想那样直接上手,但想法与她类似：他们表现得有点过于神经质了。 预言的力量？这明明就是施亿和畸变者的力量！都落网了，还分不清大小王呐？ 明明就是自作孽遭报应,扯什么命运的安排？ 但耳麦那头的韩音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戈隐约猜到了内情,“韩音女士,你也相信这种预言？” “我……不确定。”韩音难得地只给出了含糊的回答,“不过关于那个偷窃宝藏的预言,我从其他地方听说过类似的版本。所以在某些组织中，觉醒者也被称为【窃神者】。” 可是否真的存在这么一个有着无上伟力的古神？谁也无法确定。 未知的、人类难以研究透彻的力量,本来就很容易衍生出各种神秘传说。 “我只知道,预言是一种离未知力量最近的能力,但也最容易受到意识污染,向畸变者转变。不要小看预言的力量，但也需警惕预言中潜藏的疯狂呓语。” 许戈心事重重地结束了通讯。 但很快，他就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振奋起来。 探究超能力的来源对他来说是个超纲的命题，没必要自寻烦恼。将黑箱组织的重要基地拿下，还抓了这么多研究员，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许戈站起身，准备找施亿套套近乎，释放来自零号基地的善意。 如果可以的话，韩音女士想邀请她过去做客。明天、不对、已经过了零点，应该算是今天，她本人会亲自过来邀请，但提前联络一下感情又没坏处。 话说施亿人呢？ …… 在许戈等人忙着搜证、采集口供的时候，施亿就比较悠闲了。 那些专业的事情她半懂不懂的，就没过去碍手碍脚。施亿主要是在地堡内的生活区溜达。 黑箱组织有境外资金的支持，主打一个不差钱，别看这是在深山老林里，实际上各方面的资源配置都给拉满了，就像一个小型社区。 游戏厅、影音室等等看起来比施亿他们酒店配置的还要豪华，尤其是现在酒店还处于断电断网的状态，这里却没有影响。 “腐败啊！” 施亿发出仇富的感慨：在她享受不到的时候，这些搞犯罪的家伙过得比她好，就是罪大恶极！ 应该让畸变者多给他们来几下的！施亿非常小心眼地想着。 然后，她果断给自己打了杯草莓奶昔，这些合该她来享用！嗯，秦闻大大的话，来杯热拿铁好了。 秦闻站在地堡的出入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好像在眺望着远处的山峦，但考虑到视野的问题，他很可能只是在发呆，什么都没看。 刚刚陈叔和他一起对徐文昌进行了突审。秦闻终于知道了父母被害的真相：那时他们不仅见证了徐文昌跟人抢夺特殊陨石，那陨石还主动往他们身上跑，徐文昌只能痛下杀手。 逝者不可追，唯有真相可以告慰生者与亡魂。 虽然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对抓住真凶已经不抱希望了，但他其实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而当这一天真的降临时，秦闻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失重之人，不知道落点在何方。 施亿知道他可能想吹一会儿的冷风，但这跟喝点热的不冲突。 施亿将泛着暖意的杯子贴在他脸上。 秦闻被拽回了现实。 他一扭头，就看到了施亿晶亮的眼睛。 秦闻像是被她的目光烫了一下，迅速挪开了视线。他是个写小说的，此刻却感受到了自己词汇量的匮乏。一定要说的话，他感觉施亿的眼睛像星星。 施亿也看到了他眼睛中的晶莹，“秦闻大大，你要是想哭的话，可以哭的哦。” “我不想哭。” “真的吗？” “为什么我感觉是你想看我哭？” “没有哦。” 雨水停歇，黎明将至，一道光刺破了黑暗。 原来，新的一天已经来了。 秦闻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施亿，谢谢你。” “不用客气！”施亿冲他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如果真的要感谢我的话……” 施亿还没说完，秦闻却已经料到她会说什么了，提前打断了她的话，“也没到需要另外感谢的程度。” 感谢归感谢，加更归加更。这是不能混淆的两码事。 施亿痛心疾首：唉，男人啊，毫无诚意。 施亿看秦闻的情绪好转，干脆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只见她拿来了一个干净的空盒子，畸变者像是有所感应，朝她走了过来。 然后，它们的身体在发光、在消融。畸变者早已成了那部分能量的载体。能量被收回，它们也就不复存在了。 秦闻瞠目结舌地看着畸变者消散在了空气中，但有一个个亮片一样的东西落入了施亿的盒子中。 一切发生得很快，耀眼的光芒闪得他几乎看不清情况。等他定睛看清楚时，施亿的盒子里没有什么亮片，只有看起来怪怪的东西。 那是……脑子切片？ “这、这是？”秦闻的问题脱口而出。 “这就是我的脑子，或者说，一部分。”施亿解释着，还随意地晃了晃，就像在晃储蓄罐，“不过我还不确定要不要用，先收回来再说。” “可它们？” “它们说，它们需要解脱。那么，如它们所愿。” 不知道是不是秦闻的错觉，他感觉施亿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好像跟他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 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漠然。不是那些犯罪者惯有的冷漠，而是一种，怎么说呢，神性？ 可当施亿又扭过头来看他时，那种距离感又消失了。 她眨巴着眼睛，从盒子里掏出一片脑子来，“你要来一块吗？应该很补脑。” 像她这么聪明的脑子，用了肯定都说好！施亿还是一如既往地自信。她觉得，秦闻的脑速要是上来的话，加更就很有希望了。 虽然秦闻仍未掌握特殊陨石的所有情报，但参与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心里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一些问题：施亿的【脑子】恐怕不只是脑子。这与他们说的特殊陨石是不是有某种关联？ 秦闻都没想清楚、也无需想清楚，就已经本能地后退两步、抬手就是拒绝三连。 脑子切片什么的，看着怪瘆人的！ 他自己的脑子挺好使的，这种补脑的机会还是算了吧。 叮哐—— 地堡门口的方向传来声响。 施亿和秦闻都循声朝那边看了过去。 许戈脸色煞白地站在那儿。他是来找施亿的，却看到了畸变者消散的那一幕，也听到了施亿承认那是她的脑子。 许戈了解的情报比秦闻多多了，他已经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难怪连畸变者在她面前都是小绵羊，难怪她的能力就像没有上限一样，因为，她就是祂！ 许戈很想马上告诉李想和韩音女士，“预言……都是真的！” 祂来了。 许戈想偷偷溜走的。可在惶恐之下，他犯了最低级的错误，不小心撞在门上弄出了动静，引来了施亿和秦闻的注意。 施亿朝他走了过来。 许戈只感觉后背冷汗直冒。 57 第57章 ◎施亿，当人类开心吗？◎ 施亿的脚步,就像踩在许戈的心跳上。 许戈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脑袋——他怕自己像刚才的畸变者一样，被取出特殊陨石后，化作一阵光消失。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这是徒劳的。捂脑袋有啥用？陨石都未必在他的脑子里。理论上讲,它应该存在于他的身体各处。 据研究,特殊陨石是一种消耗品。无论是觉醒者还是畸变者，完成融合后,陨石就会消失,就像被消化掉了一样。所以觉醒者和畸变者的尸体上是无法找到陨石的（否则早就形成觉醒者相互厮杀的局面了）。 可这些研究在施亿面前就像笑话,她始终拥有最终解释权。 消融于身体各处的能量可以轻而易举地凝聚回初始状态,即便是畸变者这样的存在，也连一点渣渣都剩不下来！ 许戈的瞳孔中映出了施亿近在咫尺的身影。他发现自己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 施亿朝他伸出了手。 吾命休矣！ 许戈只剩下了这么个念头。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他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并未变成一道亮光。 施亿只是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许戈？许先生？你还好吗？来来来，我扶你进去休息,他们的休息室里有糖果，你需要补充点糖分。” 他看起来像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施亿跟许戈不太熟,但她向来是个热心的人。见他这么难受,没有不帮忙的道理。 施亿记得,她刚认识秦闻大大那会儿,他也是个脆皮。 幸好在她的监督下,秦闻坚持锻炼身体，现在体质越来越好了,没再出现动不动就晕厥的情况！ 对此,施亿颇有几分自豪：这就是养成游戏的快乐么？ 不过施亿也在心里犯嘀咕：作者是脆皮挺正常的,可这位许戈是陈叔的同事,脑子好不好使先不说，怎么体能也这么糟糕？他的体检达标了么？ 施亿很有礼貌地没将自己的质疑说出口。 许戈呆呆地看了看完好无损的自己，又看了看一脸【亲切真诚】的施亿。 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躲过了一劫，但还是本能地拒绝，“不不不，我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结果走两步又是一个踉跄。 施亿无奈地摇摇头，不再征求他的意见，直接搀扶起他，带他回到地堡里。 唉，他都抖得跟筛糠似的了，还逞强说自己“还好”。施亿都不好意思戳穿他了。 两人身后的秦闻不自觉眯了眯眼睛：不对劲。 他看得出来，许戈根本不是体力不支或低血糖。他在恐惧。可他们不是同族吗？许戈自己就是有神秘力量的存在，为什么要恐惧？ 再结合之前他察觉种种疑点，秦闻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他跟上了施亿的脚步，“要不让我来扶着他好了。” 许戈点头如捣蒜，非常支持这一提议。 但施亿拒绝了，“还是我来好了，他有点重。” 施亿能感觉到，许戈完全使不上力气，甚至好像还在反向作劲，这会导致搀扶的难度大大提升。没必要将*这个包袱丢给秦闻。 许戈：……他要减重！只要能活着回去，他一定减重！ 秦闻丢给许戈一个同情但爱莫能助的眼神。 这家伙的心理素质有点一般啊，想当初他也就晕了一次。 地堡的长廊就像被人施了法、被无限拉长，反正许戈总感觉这段距离格外漫长。 他狠狠地将这笔账记在了黑箱组织头上！该死的腐败的黑箱组织，没事建这么豪华的地堡干什么！必须严打！ 幸好，施亿对许戈没什么感情，将他扛回休息室，就撒手不管了。 许戈：感谢撒手之恩。 李想看向这位同事的眼神却逐渐古怪：危险全都控制住了，这家伙出去一趟，就变成一副不能独立行走的样子是想干啥？ 他不会真的在占施亿的便宜吧？ 毕竟，许戈之前还有私聊骚扰施亿的前科。虽然他信誓旦旦地保证那就是个误会，但他现在的做派就很可疑！ 许戈左看右看，确认施亿已经彻底消失在视野中，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活过来了。 他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发誓，刚才那种情况，绝非出于我的主观意愿！” 李想双手抱臂，一副“且看你怎么编”的表情。如有必要，她会替天行道，帮忙清除队伍中的害群之马。 “秦先生……”许戈可怜巴巴地看向了秦闻，希望他能给自己说句公道话。 秦闻不动声色，“我得知道更多信息，才能确定是否要为你解释。” 许戈沉默片刻，才说：“我需要再请示一遍韩音女士。” 按照原计划，等施亿秦闻去了零号基地，韩音女士自然会向他们解释详情，抛出橄榄枝。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她掌握着更灵活的权限。 但现在情况万分紧急！甚至比黑箱组织豢养畸变者作为秘密武器更紧急！ 黑箱组织想干什么、畸变者有何特性，起码零号基地都有所了解，可施亿的身份、特性乃至目的，他们一无所知。 没有人会傻乎乎地凑上去问：哟，您来了呀？准备怎么收割我们？ 这种时候，秦闻的作用就很重要了。 他与施亿接触的时间最长，他们很需要秦闻所掌握的那部分信息！ 那有些条例就不得不灵活变通一下了。 又一个通话结束后，双方开始互换信息。 或许有了心理预期，秦闻反倒成了比较淡定的一方。 施亿果然是最特殊的那个。这些人的超能力特性都来源于她。 她不是人类。她的脑子也未必是脑子。 只是她认为自己是人类，所以有了人类形态。 她相信自己丢的是脑子，所以那些所谓的特殊陨石都成了脑子切片的状态。 话说他当时是不是不该拒绝那片脑子啊…… 秦闻心事重重地离开休息室，就见施亿正窝在影音室内看狗血剧，还时不时抽一张纸巾抹眼角。秦闻的情绪突然就接不上了。 就、挺割裂的。 你说这样的施亿是一个能毁天灭地的古神？不如信他是秦始皇，V他50。 施亿分心给了他一个眼神，“秦闻大大，你有点奇怪。是他们跟你说了什么吗？你的脚步有点沉重。” 秦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零号基地那边自然希望施亿保持【人】的状态。 可秦闻的心情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不想隐瞒和欺骗，看着她被人利用（虽然刚认识施亿那会儿他是有在装傻，但相处越久他就越不想这样）； 另一方面，他也怕施亿恢复身份，报复全世界。 “好吧，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在聊什么。你们在聊我的情况对不对？” 秦闻心里一惊。 施亿其实什么都懂，只是看他们会作何选择么？ “你……都知道了？” “嗯，看得出来。”施亿丢给秦闻一个眼神：现成的线索，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只听她继续说：“我就是传说中的超能力者对不对！就跟许戈、李想他们一样。我就知道，超凡力量是存在的，只是以前还没有向我们敞开大门！” 如今机缘已到，她多半是要被招揽了。 至于秦闻的脚步为何如此沉重，也很好理解：他没有超能力。 大家都没有，那没问题。可施亿有、秦闻没有，他肯定有心理落差。 “秦闻大大，超凡力量的觉醒有早有晚，你不必过于沮丧。在我看来，写文就是你的超能力。”施亿像模像样地安慰道。 秦闻喉咙一哽。 他早该料到的，当施亿露出那种“大聪明”的表情的时候，就是她开启胡言乱语模式的时候。 “你不觉得你跟那些觉醒者都不太一样么？连地堡都拦不住你！”秦闻忍不住提醒她。 施亿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压住不断上扬的嘴角，说：“嗐，虽然我也觉得我是最强的那个，但攻破地堡主要是畸变者的功劳，不能都算在我身上的。” 秦闻：……我的重点不是夸你！醒醒！ 别说什么【主要是畸变者的功劳】，重点是，在正常情况下，畸变者不该受你的控制！ 秦闻与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对视着。 他问：“施亿，当人类开心吗？” 施亿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才给出了回答：“唔、其实也有没那么开心的时候，你知道的，人的情绪是很复杂的。但那些复杂的感情，也可以让开心的情绪更加真实。” 所以，她喜欢当人！ “那就好。” 秦闻没再提施亿的异常。 他只是问：“那你想要加入他们吗？他们会很欢迎你，但……我得提醒你，这种欢迎中掺杂着利益。” 零号基地是官方组织，但也正因为此，他们会优先考虑大局，而非个人感情。 施亿诧异地看了秦闻一眼，像是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 然后，她用很成熟的口吻说：“没关系呀。秦闻大大，工作就是这样的。你比较少跟人打交道，可能不太了解，你有能力，大家当然更愿意拉拢你、喜欢你，老给别人拖后腿，别人不烦才怪了。” 【掺杂着利益】这种话不好听，但施亿将其自动翻译成：我有价值。这是好事呀！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你都没正经的工作过吧，这种【过来人】的姿态是咋回事！ 今天的秦闻，还是有很多槽想吐。 但他也明白了施亿的意思： 施亿对零号基地很有兴趣，她认为这就像秦闻那份编外工作一样，既可以实践心中正义，又有意思，何乐而不为呢？ 可别看她一副很好骗的样子，在重要的问题上她又拎得很清。工作只是工作。这意味着她可能会被忽悠，却不会被欺负。 那就随她去好了。 谁忽悠谁还不一定呢。 58 第58章 ◎相信科学，远离迷信◎ 天亮后。 施亿被用最高礼节请到了零号基地。 显然,基地巴不得她永远保持人的身份和认知，却不会在这些事情上糊弄她。现在她是没什么架子，可你永远无法保证她哪天想起了所有事情,再跟你一一清算旧账。 山路疏通,车辆已经可以通行,但因为施亿对乘坐直升机很好奇，基地又派了直升机将她接了过去。 这直升机可比她的小电驴酷炫多了！ “我决定了,回头考个飞行证书,再买个直升机！”施亿丢给秦闻一个眼神,表示回头可以带他兜风,而且是高空的风。 秦闻的表情忍不住扭曲了一下：这风他可以不兜么？ 直升机在正常驾驶的情况下，舱门紧闭，是不需要兜风的啊！ 拜托了，他只有一条小命，别带他一起玩完了！ 施亿没注意到秦闻的脸色，兴致勃勃地跟飞行员探讨起了直升机外层的涂装问题。 秦闻想了想施亿的粉色系审美和长耳朵头盔,更是捂住了脸。 他永远无法适应当一个显眼包！ “其实原装涂层就挺好看的，有种简约的美……”为了避免到时候他的脚趾抠穿直升机,秦闻觉得有必要抢救一二。 施亿是个公允的人,她选择让第三方来做评价。 “你觉得哪种比较好看？”她问飞行员。 这种送分题飞行员能答错么？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那肯定是施女士说的更好看！施女士,您可太有眼光了！” 施亿冲秦闻摊了摊手,“看来你的直男审美不太行。” 秦闻：…… 就算施亿是传说中的古神，你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种话吧！你的审美呢！你的立场呢！ 飞行员假装没察觉到秦闻幽怨的视线,若无其事地观察着仪表盘和四周空域。 临近降落时,让秦闻头秃的情况又出现了。 零号基地内自然有停机坪,可对施亿来说,正常降落哪有速降或跳伞酷炫啊！ 许戈等人来安山的时候的降落方式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也想体验一下。 基地：安排！ 直升机在空中盘旋，秦闻看着脚下的高空，死死地抱住了座椅，“你自己跳吧，我跟飞行员一起正常降落。” 施亿语重心长，“在安全的时候就得多练练，不然遇到紧急情况，会反应不过来的。” 她朝他张开双臂，“有我在，你别怕。” 之前遇到危险时听施亿说这种话，秦闻会感觉很安心。但此刻，他真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因为秦闻算是看明白了，没有危险的时候，施亿就是最大的危险！ 飞行员看他迟迟不动，好心地将他踹下了飞机。 赶紧的吧你！ 再不下去，施亿心血来潮要拉他一起跳可咋整？总不能在自家基地里再摔一架飞机吧！飞行员坚定地贯彻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 “啊啊啊——” 空中回荡着秦闻的惨叫声。 风呼呼地吹进耳朵，灌进胸腔，让他感觉只有喊出来才会好一些。 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会儿，也可能是一辈子，总之，在秦闻的时间感知都开始错乱的时候，他听到了施亿的声音，“你已经站在地上了。” 叫声戛然而止。 是哦，那种失重感已经没了。他站在了坚硬的土地上。 秦闻睁开了眼睛。 前来迎接的韩音等人就站在不远处。 他们都是专业的，表情管理能力极佳，那从容自然的态度，仿佛根本不觉得秦闻的表现有啥问题。 可秦闻自己感到了社死！ 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要是刚才没能安全落地、直接摔死，倒也是个不错的死遁法。 “施亿你好，欢迎你的到来。”韩音上前与施亿握手，“如果对我们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随时提出。” “满意、非常满意！”施亿连连点头。 他们连飞行课教练都安排好了！这福利待遇，她完全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施亿也有心眼，她已经发现问题了：这份工作没它看起来的那么轻松简单。 从他们如出一辙的黑眼圈可以看出，这里的工作强度和压力都挺大。只能说，这跟福利待遇成正比。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在她的接受范围内，这才没有提出异议。 （施亿不知道，韩音等人就是因为她一夜未眠，不知道开了多少会，她本人就是工作压力的来源。） 韩音将施亿引入一间会客室内，里面摆满了各种糕点饮品，多为施亿喜欢的品类。要是被外人看了，怕不是要惊掉下巴：这花里胡哨的，还是保密单位的风格么！ 想当初，陈力被调过来做“入职引导”时，会议室里只有光秃秃的一片。 一晚上的紧急会议没白开，韩音提前做好了种种预案，与施亿的交流非常愉快。 施亿答应加入零号基地，与他们一起打击如黑箱之类的觉醒者犯罪组织，回收脑子切片。 至于零号基地等的组织或个人，只要没有用她的脑子干坏事的，她不着急收回来。 用施亿的话说就是：脑子可以先借给有需要的人。其实不用搞偷盗，好好跟她说，她会不愿意借么？像许戈这种，看着多可怜呐！ 虽然韩音没感觉许戈哪里可怜了，但这不影响她逮着施亿猛猛地夸，“人美心善”等的溢美之词不要钱似的往施亿身上砸。 施亿知道韩音有夸张的成分，可谁让她就吃这一套呢？ 她一边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压下嘴角，努力不让自己飘起来，一边将刚从畸变者那儿收回来的脑子切片往前推了推，“这些你们也先用着。” 天地良心，韩音并非谄媚之人。但施亿给得太多了！ 韩音心里默默忏悔了几秒，然后无师自通了吹彩虹屁的技巧。 （韩音不知道，正因为她看起来严肃公正，所以瞎吹的话听起来也会像大实话，特别有说服力。） 对此，施亿的态度是：“如果我长出新脑子来，那旧脑子也不用还我了。” 韩音感觉有点怪：这听着咋像个大饼啊？ 可这饼太香了，她忍不住眼睛冒光，“怎样才能让你长新脑子？” 只要他们能做到，一定会尽力配合！ 施亿挠头：“这我还真不清楚诶。根据吃啥补啥的原理，我认为多吃核桃准没错！” 听到前半句，韩音还紧张了一下，就怕她蹦出一句“要吃人脑”。直到听到后半句，她才彻底放下了心。 虽然之前各方都有情报反馈过来，表示施亿是个挺好说话的【人】。但在此之前，韩音一直持保留态度。现在正式接触下来，她终于信了这份情报。 从施亿相信“吃核桃补脑”就能看出：她不一定靠谱，但真的无害。 另一个好消息是： 施亿也将徐文昌等被抓获的觉醒者的脑子切片进行了剥离，觉醒者只会失去那部分超凡的力量，并不会像畸变者那样化作一阵光消失。 觉醒者猝然失去能力，会感觉非常虚弱。但事实上，他们的体能、思维能力等仍会比一般人高出一截。只是跟超凡力量没法儿比，这才会形成落差。 研究人员对此大呼惊奇，专门进行了研究，他们给出的解释是： “畸变者完全转化成了能量载体，所以能量消失，它们也会消失。但觉醒者只是得到了能量的改造。能量消失后，部分基因层面上的改造得以保留，使得他们与一般人不一样。” 如此一来，即便施亿某天决定收回所有的脑子切片，也不会出现一夜间觉醒者全都消亡的情况了。 比较麻烦的是，当徐文昌发现自己的能力被施亿剥离时，也恍然醒悟了过来。 “你、你就是那个沉睡的古神！对，一定是这样！圣女的预言应验了，你回来算账了！”他目露惊惶。 他没见到畸变者消失，但能力被剥离后、重新变成特殊陨石回到施亿手中，再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脑子再笨他也反应过来了！ 难怪在酒店时她就指证他偷东西！那不是胡言乱语！ 他真蠢啊！还以为自己是被某个扒手给连累了！他要是早点反应过来，早就跑得远远的了！ 许戈等人都快被徐文昌吓死了：该死，他竟然直接当着施亿的面叫嚷开来！ 知不知道他们为了让她继续保持人类身份付出了多少心思！ 正准备从基地监牢离开的施亿因为身后的大喊大叫不得不停下脚步，扭头打量了徐文昌几眼。 零号基地里，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观望着施亿的反应。 唉，他们连秦闻不愿意配合都考虑过了，可千算万算，没算到施亿会被徐文昌提醒身份。 “相信科学，远离迷信。”施亿真诚地送上了自己的劝告。 那些神神叨叨的组织最喜欢搞洗脑了，打着教义、信仰等的旗号带着成员彻底沉沦。一看这家伙扭曲疯狂的表情，施亿就知道，他的精神状态堪忧。 59 第59章 ◎观察潜在猎物的眼神◎ 翡翠岛上空。 “做好准备,即将降落——”靠谱的飞行员小施提醒乘客秦闻。 秦闻面无表情、且没有任何犹豫地带着降落伞包从机上跳了下去。 会惨叫、社死的秦闻已经死去。现在的他，是掌握了多种紧急速降、跳伞小技巧的秦闻。别问他是怎么掌握的，问就是血泪经验,问就是施亿驾驶不规范,秦闻两行泪。 在这一项目上,许戈等人所受的训练都未必比得上秦闻。毕竟，其他飞行员都是要命的,施亿就不一定了,她会把所有极限操作都试一遍。 她还振振有词：安山上的直升机就被电磁脉冲击落了！做好万全的准备准没错！ 当然,有部分私心施亿是不可能说出来的：把拖更作者弄到万米高空上,不好好码字就把人踹下去，她实现的是广大读者同胞的夙愿！ （唯一遗憾的是，秦闻知道自己不会摔死，宁可被踹下去也不加更） 训练着训练着，秦闻总会产生些许自我怀疑： 话说我以前的人设是战五渣作者来着？话说我以前大部分的时间只需呆在电脑面前码字来着？ 感觉没过去多久，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总之,现在的秦闻就跟形成了条件反射一样，听到【准备降落】的指令后,就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避免施亿整出其他幺蛾子。 翡翠岛地面。 施亿将直升机稳稳停好后,就去找秦闻汇合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什么,秦闻大大，咱们这回可以正常降落的。但你跳得太快,我没来得及提醒。” 秦闻喉咙一哽。 好吧,这也不能怪施亿,是他自己形成了肌肉记忆,连带着脑子都下线了：本次出行可不是为了训练，而是有任务在身。那施亿自然不会瞎玩，而是求稳为重。 本次任务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清剿黑箱组织。 徐文昌等人被抓后，陆续交代了更多与黑箱组织有关的信息，牵扯出了一系列与黑箱组织有关、且基地尚未掌握的犯罪事实。目前，其在国内的据点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但根据已知情报：翡翠岛才是黑箱组织的真正老巢，圣女和圣棺都在那儿。 按照零号基地以前的做事风格，在掌握了这么多信息的情况下，他们早该带人突袭翡翠岛，将黑箱组织的老巢一举歼灭了。 比起剪除羽翼的方案，他们向来更喜欢擒贼先擒王，以免惊动了匪首，让人跑路。 可这回，翡翠岛的据点却被放在最后，原因是：该岛屿不在国内，且情况较为复杂。 翡翠岛位于多国交界线上，大家相互提防、对峙，谁都没办法将其据为己有。 时间久了，它就成了一个“自由”岛屿、一个三不管的地界。 正因为此，即便岛上有着优越的自然风光，旅游业发展得也不怎么样。本地以渔业和港口贸易为主。 尤其是港口贸易。这里是海贸中的一个重要交通枢纽，又因为它什么都不管、什么都可以运，甚至成了某些违禁品的转运点。 有人聚居的地方，自然会发展出各种不同的势力，翡翠岛也不例外。但它仍极其排斥各国的官方力量。 起码在表面上看来，岛上的各方势力都属于本地势力，奉行的也是独立与自由的理念（当然，这里面有多少暗中与外面眉来眼去的，那就不好说了）。 可以说，开放与封闭的二象性同时集合在了翡翠岛上。 岛上的居民不会排斥外来者，哪怕是犯罪者跑到这儿来也照样能生活得很好； 但他们会排斥带“标签”的外来者，比如，之前零号基地有派人过来，却因不小心暴露了来自官方组织的身份，导致调查屡屡不顺。 那种排挤不一定是正面敌对。可光是给你指错路，提供错误的情报，让你路上遇到堵车，几次三番遇到扒手……这些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追究责任？ 追究谁的责任？ 这里就是这样的啊！你爱来不来。 抓住了给你搞鬼的人，揍他们一顿，也没人会阻拦。 至于与所有的居民为敌？再强的觉醒者，都不会干这种找死的蠢事。强龙不压地头蛇。觉醒者只是强了点，又不是不会死。 这段时间，零号基地先后向翡翠岛派了几波人，要么无功而返，要么就是突然间杳无音讯，后者只怕凶多吉少。 大概是觉得不会有比翡翠岛更安全的地方了，即便黑箱组织的其他据点遭到了零号基地打击围剿，翡翠岛上的老巢也没有挪动半步。 事实上，国内的官方力量在翡翠岛上也有渗透，比如一个叫【风浪】的重要港口势力就与国内保持着“良好合作关系”。 零号基地在这里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孤立无援，以前其他行动，大家暗中相互配合，倒也挺顺利。可这回，情况却有些糟糕，基地甚至对该势力的可信程度产生了怀疑。 在鱼龙混杂的地方呆久了，有些人不会只吃一碗饭。你问他到底是什么阵营的？可能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 当然，早在零号基地试图展开行动时，风浪的老大就表现得比较抗拒，还提醒过他们： “不是我们不帮忙，但这里也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生态。你们想要管的人，涉及到了这里的信仰。这是我们也无法触碰的禁忌。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很少。” 所以，后续的任务失利，零号基地也很难确定，他们是有二心，还是纯粹的无能。 这任务兜兜转转，就落到施亿和秦闻这儿来了。 他们来这里的人设就是不差钱的冒险者。 虽然这儿不适合一般的旅客观光旅行，但总会有一些喜欢找刺激的人专门选择这种地方。单纯的观光景点他们还不乐意去呢！混乱的、等待被发掘的地方，才更有意思！ 秦闻觉得，对于这种人设，施亿简直就是手拿把掐、本色出演。 两人并未联系那个港口势力。 按照秦闻的理论：在不确定对方是否可信的情况下，就默认其不可信（施亿的观念可能正好反过来，但这种小事她都听秦闻的，而且她也喜欢自由探索）。 当然，除了他们俩，零号基地也派了许戈等人过来。只是双方没有一起行动，暂时按计划各自查各自的。 路上遇上了，也要装成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等到有必要时，他们再相互策应、配合。 他们已经提前预定好了民宿，就在西向港口不远处的一个居民区里。 没错，该居民区就在【风浪】这一势力的管辖范围内。 没办法，零号基地在翡翠岛最了解的区域就是这一片。就算风浪已经不可信，住在有所了解的地方也要比住在两眼一抹黑的地方更靠谱。 若风浪可信，他们即便不表露身份，它也会在无形中给他们的行动提供助力。若不可信，他们住在这儿最容易察觉端倪。 这就涉及到了他们身上的附加任务：如果可以的话，基地也希望他们能顺便查一查风浪的现状（这关系到以后的合作）。 两人拖着行李箱，按照地图标注的位置前往目的地。 街道上熙熙攘攘，城市规划（如果这算城市的话）显得有些混乱。各种摊位会随机刷新在你的目之所及处。 潮湿闷热的空气中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咸气味。 不知是季节的原因，还是主要产业的区别，秦闻总觉得，这翡翠岛要比他们当初去的T省度假村更黏腻、味道更重。 他不自在地绷紧了全身。 不只是因为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更因为不适应这里的气氛：建筑物里、路边、车上……很多人的视线都在往他们身上飘。 有些人是明目张胆地观察，有些人则是似有若无地打量。 很难说他们的眼神是带着善意的还是带着恶意的。 在翡翠岛上讨生活的各国人士都有，各种语言在街面上乱飘。一路走过来，他们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也听到了一些熟悉的语言。 可两人的【外地人】身份仍十分明显：长期在海岛上风吹日晒，肤色都会偏黑、偏粗糙，但秦闻和施亿显然没有，他们的穿着打扮也跟原住民不太一样。 秦闻向来不喜欢被人这么聚焦，这简直比从村口大妈大爷面前挤过去还可怕！ 他感觉自己成了猴子。不对、那不是看猴子的眼神，那是看“潜在猎物”的目光。 秦闻下意识地想要加快脚步，却被施亿拖住胳膊，拖慢了前行的速度。 只见她正用“你们瞅啥”的眼神直愣愣地看了回去。 施亿不像秦闻会出于职业习惯对人进行观察与分析，也不像这里的原住民打量他们的视线，她就是纯“看”。 她同时有着【跟人保持对视是礼貌】和【谁先挪开视线谁就输了】的认知。很巧的是，不管是礼貌还是不服输的劲儿，她都有。 很多人从不同方向看过来，施亿一个人只有一双眼睛咋办？问题不大，她可以一个个看过去！她又不赶时间，不用着急。 这不，施亿以一敌多，不落下风。 不少人愣是被她看得主动挪开了视线。 60 第60章 ◎失联的同伴◎ 秦闻一个没留神,施亿已经跟这里的人搭上了话。 “嗯对，我们是来玩儿的，就住在前面一点。多多关照哈、多多关照。” “这个水果多少一斤？来两斤！” “哦,海鲜大餐我们也要去吃的,哪里的比较好吃？方便帮我在地图上标记一下吗？谢谢！” 跟施亿说话的人用着各自的语言,施亿也操着中文，双方一通连比带划,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可就连秦闻都搞不清楚,他们有没有听懂彼此的意思。应该……不是鸡同鸭讲吧？ 反正最后施亿是真的买到了水果,也有人给他们标注了好吃的、好玩的地方,还有人用蹩脚的中文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秦闻只能说，自来熟是一种不受语言限制的技能。 不知情的人看她这模样，谁会相信她是第一次来这里啊？她就跟回自个儿老家似的，周围都是熟络的街坊邻居。 走的时候，施亿还跟众人挥挥手，“我们先走了,一会儿还得收拾行李，等有时间了我们还会再来逛的！拜拜！” 有了这一遭,后面的路段中,审视他们的视线就少了很多。 直到进入公寓楼。 楼内比外面安静不少,好像将外面的喧嚣与车水马龙都隔绝在外。 二楼有几个青年趴在栏杆处懒散地抽烟,看到生面孔进来,就一边闲聊着，一边居高临下地用意味不明的视线将他们从头到脚扫视了个遍。 即便施亿擅长与人对视,她也不喜欢仰着脑袋看人,“秦闻大大,我们快点走吧。” 一个赤膊的卷毛先开口了,“华人？” 他的中文也有点口音，但意外的还算不错。 “是的。”接话的是秦闻。 “新来的？住哪个房间？来岛上干什么的？” “这是入住前必须回答的问题么？我没听说过这种规矩。如果你单纯想打探个人隐私，那我建议你先自报家门。”秦闻不卑不亢道。 虽然之前在街上，施亿就已经叭叭了不少老底出去，什么“我们来玩的”“这段时间就住前面”“嘿我开直升机的技术很不赖”等等，但自己说的跟别人盘问不一样。 【自来熟】和【露怯】有着本质区别。即便是施亿这种爱跟人打交道的，也没觉得秦闻的不客气有啥问题。 在翡翠岛这种地方表露出好欺负的特质，那就等着被人嚼碎骨头吧！ 卷毛耸耸肩，对秦闻的防备不以为意，“别误会，我只是例行公事。这栋公寓是我在管……” 这时，之前那个卖水果的大婶探头进来，叽里咕噜地跟卷毛说了几句话。 秦闻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他们的话题与己方有关。 卷毛将大婶打发走后，没再打探两人的隐私，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施亿身上。 “你们很幸运，有人比较喜欢你。但别在我的地盘上惹事，不然的话……” 卷毛没说惹事的后果，但他手中夹着的香烟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一把特制小刀，他随手一挥，小刀被转出了残影。 “嚯！好厉害！”施亿非常捧场地鼓掌。 卷毛的脸一黑，收起了小刀：他不是卖艺的，不需要这种捧场！ 他的本意是震慑！ 跟卷毛站在一块儿的几个青年不给面子的哄笑出声，让他更加羞恼，几人又开始叽里咕噜地说话，语速又快又急。 施亿和秦闻没再介入他们交流感情，径自去了早先预定好的住所。 民宿的房东早已提前将房间号和密码告诉他们，施亿秦闻只需自行入住即可。 相当方便，也相当不可靠——此前那房东从未提醒过入住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麻烦。 或许对方认为，既然来了翡翠岛，那他们就该自己适应这里的风土人情。 这是个两人间的小套房，房龄不大。别看外面的街道相当混乱，里面倒是干净整洁，让稍稍有些强迫症的秦闻松了一口气。 秦闻照例检查了一遍房间内是否被监控监听。 没有任何发现。 有了安全的空间，他这才放松下来，问道：“施亿，刚才你听得懂他们说话？” “听不懂。我没有下载其他语言包。” 秦闻：？ 感觉一不小心又听到了一些离谱的发言。原来学外语是【下载语言包】就能搞定的事情吗？！ 似乎察觉到了秦闻的震惊，施亿煞有介事地说：“超能力就是这样的。” 秦闻木着脸：不，超能力不是这样的。 他已经见识过了零号基地的觉醒者。觉醒者确实各有各的牛逼，但他们的花头绝对没有施亿这么多！ 自从确定超能力存在于现实世界后，这家伙就“嚣张”了很多，将表现出来的所有异常特质都推到了超能力身上：别人也是这样的，所以我很正常。 这里面的槽点太多。但……算了。谁让他清楚地知道施亿的本质呢？ 施亿晃晃脑袋，继续说：“这里的人用的语言太多了。要下很多语言包，就会占很多脑子内存，反正情感和肢体语言是*共通的，完全不影响沟通，咱就别浪费脑子内存了。” 秦闻默然：你一个能把脑袋当成脑箱装东西的家伙，还需要担心【内存】问题啊？ 他就像以前一样，自动跳过了这些乍一听挺合理、但又很不靠谱的话题，“那个卷毛应该就是【风浪】的人。他上臂处有帮派特有的文身。” 一路行来，秦闻在好些个人身上看到了这类文身。 对于这种港口势力来说，来钱最快的途径无疑是往来货运。但看得出来，风浪帮派主管的不只是港口货运，他们的成员分布在该区域的各行各业中。 他们不一定是那种看起来位高权重的人，却渗透在生活中的各个角落，形成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区域掌控力，于是也在混乱中形成了秩序。 比如那个卖水果的大婶穿着长袖，秦闻没看到她身上的文身。不过合理怀疑，她也是风浪中的一员。 风浪帮的老大还挺聪明。难怪他们能在翡翠岛上站稳跟脚，打下一片地盘。 如此一来，更能说明这种连风浪都不愿意介入的事情会很棘手。 秦闻还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除了他们俩，路上还有其他初来乍到的新面孔，原住民们虽然也会关注一下，但不会像关注他们一样进行长久的审视。 要说秦闻施亿跟其他生面孔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们的国别。 “风浪的人知道我们官方的行事作风，知道零号基地遇挫后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们已经警觉起来了。” 施亿睁着清澈的眼睛听秦闻分析，完全把他当成了外置大脑，“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们得小心行事。” 许戈他们在明，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代表基地官方来算账的，可以帮忙分摊火力。 秦闻施亿在暗，但也得注意：任务完成前，尽量别在人前暴露真实目的。 否则，施亿“套近乎”得到的这点优待就会消失，甚至变成更多阻力。 “明白！”施亿干脆地跳过了层层分析，直达结论，又靠谱地敬了个礼。 很遗憾，秦闻没能感受到她的靠谱。他看得嘴角抽抽。 好吧，本来他就没指望施亿搞分析，是他自己习惯了梳理线索脉络，至于施亿，她知道结论就好。 如何验证秦闻的推论是否正确？只需看看许戈等人目前的进度即可。 许戈他们是乘坐轮渡来的，按照当地时间来算，差不多今日凌晨就到了。而现在已经接近黄昏。 他们比秦闻施亿多出了近一天的调查时间。可如果秦闻的推论正确，那他们不可能取得太多进展。 然而，秦闻得到了一个更糟糕的反馈：许戈一行人失联了。 60-70 61 第61章 ◎跑偏的计划和祭神活动◎ 许戈他们失联的消息是从国内传过来的。 因为按计划,等到关键时刻，两条线上的人才会进行直接联系。在此之前，消息都会通过零号基地中转。这样有利于身份掩护。 根据韩音女士之前收到的消息： 今日凌晨一点多,许戈一行人就安全地抵达了翡翠岛,也成功与风浪帮的人接上了头。 风浪帮对零号基地之前的失踪人员表达了遗憾,并表示会尽力配合他们的调查。不过天都没亮，路途奔波,风浪帮建议他们先好好休息。 许戈认为他们在拖延（他们的社交辞令很多,可许戈的读心能力仍能感应到他们的有意敷衍）。 他假意配合风浪帮的安排,实际上却与国内商量好了战术,准备用假失踪试探风浪帮。 即，他和李想会趁夜溜出去调查，然后零号基地趁势对风浪帮兴师问罪，试探风浪帮内各高层的反应和态度。 谁巴不得他们消失，谁认为他们该消失，谁可能动手……将会一览无余。 计划是好计划。可麻烦的是,在那之后，他们就没有任何新消息传回。 【假失联】变成了【真失联】。 “他们的自保能力不差,我更倾向于认为他们遇到了一些麻烦,不方便传信回来。你们自己先小心行事,暂时不必因为他们打草惊蛇。他们的情况,我会直接询问风浪帮。” 韩音女士是这么说的。 虽然现状与原计划出现了偏差,但流程没变。亮明身份行事有个显而易见的好处：人是在风浪帮的地盘上失联的，风浪帮必须给个交代。 “明白了。” 秦闻应道,心里则多了另一层考量：这些人对他们这么警惕,恐怕也跟许戈李想失联有关。 这一场假戏真做的戏码,是黑箱组织的手笔？还是风浪帮派干的？总不可能是许戈李想为了演得更逼真一点,故意不联系国内？ 算了，这个问题暂时无需他来操心，先让韩音女士跟风浪帮扯皮去吧。 秦闻可以撇开这个问题不管，作为责任方的风浪帮却不能。 此时，西港最豪华的一栋建筑内，帮派高层几乎齐聚一堂。 有的在吞云吐雾、缓解焦虑，有的则在焦灼地踱步。 “韩女士已经多次致电询问了许和李的去向，我们该怎么说？” “他们的态度已经很不客气了，再不给个交代，这件事恐怕很难善了。”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本来就是他们与黑箱组织的恩怨，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好心接待了他们，又不是他们养的狗！” 大家对此事的态度各不相同。有人恐慌于零号基地的态度，也有人不满于他们的屡屡施压。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扫视着众人，“事实上，我们就是他们养的狗。没有他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们能啃下西港的肥肉么？” 那个【不想当狗】的人嘴角狠狠一抽，“老大，咱们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吧！” 不可否认，那些人以前给风浪帮的帮助不小，但此一时彼一时，他们已经在翡翠岛站稳了跟脚，为什么不换一个【态度更好】的合作方？ “哦，原来你想当背主的狗啊。” 风浪帮的老大都不想搭理这个蠢货：人家可以扶持第一个风浪帮，就可以扶持第二个浪风帮。 双方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台阶上，有这个资格挑挑拣拣么？ 你只知道别人鞭长莫及，却不知道把人惹毛了，他们同样可以搞虽远必诛。 谁都不喜欢头顶上多一个主人。可做人呢，认清现实很重要。 老大的阴阳怪气让不少人闭上了嘴。尤其是不想当狗的那个。 见会议室内安静了不少，老大这才再次开口，“我想知道的是，他们失踪，有谁参与其中？有谁知道些什么？” 他的食指轻扣桌面，“趁着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该坦白的赶紧坦白。”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吭声。 可他们的目光焦点却将一小部分人暴露了出来。就比如刚才说【不想当狗】的那位。 那家伙本来就沉不住气，如今更是忍不住跳脚，“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信仰归信仰，我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他们刚来就动手，我有那么蠢么？” 他起码会等到他们离开风浪帮的地盘后再捅刀子！ 其他几个被自己人怀疑的，也表达了类似的意思。谁都不承认自己动了手。 有人冷哼一声，“这不会是那些人的反间计吧？就是想让我们自己吵起来。”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问题是，监控没有拍到他们离开的画面。”风浪帮老大按了按额头。 这意味着，风浪帮没法儿甩锅。 之前零号基地就有调查员在翡翠岛上失踪，所以才会有许戈、李想的到来。 不过之前的失踪人员并不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出事的，他们早就提醒过相关风险。这跟现在这种【人在眼皮底下消失】的性质不一样。 如果这只是零号基地自导自演的一场戏，那还好说，他们这边给出个态度来，“失踪人员”就会主动现身了。 但如果不是，此事恐怕很难善了！ 这时，有人忽然小声地说：“凌晨那会儿的时候，罪棺就在这栋楼里。他们失踪会不会跟罪棺有关？” “不可能。罪棺已经封棺了！”老大下意识地否认。 “谁知道呢？也许他们的罪孽比较深重……”还有人嘀咕道。 听到这话，老大的脸色更难看了。 众人噤声。 他们都知道，他的脸色这么糟糕，不是因为在乎许戈李想的罪孽问题，而是：这事儿要是真的跟罪棺有关，他们根本没法儿补救！ 铛铛铛—— 翡翠岛的正中心，一座漂亮的教堂式建筑被夕阳染得格外绮丽。钟声敲响，在岛上回荡。 不少原住民刚结束一天的工作，他们并未前往教堂进行晚祷，人群自发地集合起来，分别前往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港口。 他们脸上挂着喜悦与虔诚之色，一路咏叹：“罪恶归海，涤净灵魂。神明有灵，风调雨顺！” 风浪帮的会议室内，气氛越发凝重。 有人低声道：“老大，没办法，就算我们想做点什么，也来不及了……” 他们眺望着西港的方向，隐约中似乎可以看见，一个黑棺被吊机吊起，抛向海面。 当然，他们还剩下半句话没说：即便没到时间，他们多半也不敢做多余的事情。 …… 某公寓楼。 “嘿，卷毛！”施亿一边趴在阳台上啃水果，一边跟楼下的卷毛打招呼。 此情此景，就像之前卷毛俯身看她的场景的身份呼唤。 卷毛的嘴角抽了抽，显然对这个称呼、这个姿势都不太满意。 他硬邦邦地说：“我不叫卷毛。” 这家伙怎么回事？他们刚才见面的气氛不算愉快吧？她是怎么做到这么若无其事地跟他打招呼的？ “好的卷毛。”施亿从善如流，但除了态度比较好之外，好像啥都没改。她好奇问：“你那些朋友呢？” 外面传来钟声时，她好像看到他那几个朋友都往某个方向去了，就把卷毛一个人丢在楼下。施亿怀疑他被人排挤了。 听到施亿的话，卷毛的蓝眼睛一暗，但他显然不会跟施亿倾诉，抿紧了嘴巴不说话。 施亿好心地开导：“卷毛，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人，没必要强求自己融入某个群体。人家不带你玩，那咱们就不玩了。别难过，你会遇到真心朋友的。” “你在瞎想什么！我没有被排挤！”卷毛跳脚道。他一着急，连普通话都顺溜了不少，“是我自己不想参加这种活动！” “诶？活动？你等等我！” 施亿捕捉到关键词，滋溜一下就从楼上溜下来了。 她的眼睛有点亮，兴致勃勃地问：“啥活动啊？我有兴趣的。” 她隐隐绰绰地能听到外面的人在有节奏地叫嚷着。虽然是施亿听不懂的词句，但那种激动的情绪，却很好分辨。 “跟你们这些外乡人无关的活动。” “闲着也是闲着，展开讲讲啊。”施亿顺手给卷毛递上水果。老抽烟对身体多不好啊，味道也不好闻，多吃水果有益身心健康。 卷毛也是服了她的。 他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 但犹豫片刻，可能是那句“闲着也是闲着”发挥了功效，他还是接过了水果，跟施亿闲扯起来，“你相信神明的存在吗？” 施亿果断摇头。 卷毛对她的答案不太意外，施亿看起来就是个没啥敬畏心的人。 “但这里的人大部分都信。因为海岛就是要靠老天赏饭吃的。” 渔业也好，港口贸易也好，若天公不作美，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颗粒无收、甚至倒亏钱。 前阵子，翡翠岛上迎来了好几场飓风海啸。为了平息神怒，这段时间岛上每隔几天就会有一场祭神活动。 为什么一涉及到翡翠岛上的信仰问题，风浪帮就没那么愿意配合自己的大金主了呢？因为他们也是需要被信仰庇佑的一员。 风浪风浪，听名字就知道，他们在祈祷着老天的眷顾。 62 第62章 ◎乘风破浪的罪棺◎ “可你好像也不信这一套？”施亿好奇地问。 “不,我信。”卷毛的蓝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厌恶与恐惧，“祭神活动是有用的。所以，你们看到了风平浪静的翡翠岛。” 施亿认真指出错误,“你这个因果关系不对。我们能看到风平浪静的翡翠岛,是因为我们来之前看了天气预报。” 卷毛被哽了一下,现在的重点是天气预报吗！ 他没好气地说：“总之，我也是翡翠岛的一员,我也仰赖于这片天、这片土地。” 他无力去反抗什么。但又因为见识过所谓的【祭神】的肮脏,很难产生真正的信仰与敬畏。 他只是一个沉默的既得利益者。 “仰赖天地没什么问题啊。人不都是这样生存下来的么？”看卷毛的情绪莫名低落,施亿安慰地拍肩。 卷毛想躲,但无论他怎么躲，那只手仍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肩上。 这不正常！ 他又不是没练过的菜鸟，怎么可能连个拍肩的动作都避不开！ 卷毛愣愣地看着施亿，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他想到了上头的吩咐：最近需要注意华国生面孔。那种看起来训练有素的、像是官方组织出来的人，发现后就要第一时间上报！ 他下意识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和小刀。 施亿也看着他，无辜地眨眨眼：他怎么突然紧张起来了？因为以前没人这么安慰他么？ 唉,可怜的孩子。 既然有缘相遇，那就让人美心善的施亿大人为你指引前路吧！ 施亿继续拉着他叨叨,“但敬畏自然和信仰神明是两码事。你不必因此感到矛盾与煎熬。因为,如果真的有神存在的话,神不在乎。只有人会在乎。” 卷毛定定地看着施亿,嘴唇动了动,但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将戒备的双手放了下来,没再试图掏出武器或手机。 两人一路过来,都没人觉得他们的身份有问题。那他也只是跟大家一样,什么都没发现。 卷毛的沉默完全不影响施亿发挥,以前秦闻不说话的时候，她一个人照样能哔哔下去。现在也一样，“话说你们的神明是什么神来着？上帝吗？” 翡翠岛上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那理论上讲，这里的信仰应该很复杂？他们的祭神活动是怎么统一的？ “不知道……有人喜欢称其为海神。有人称之为上帝。也有人直接称之为神。按照他们的说法，神有千面，你信什么，祂就是什么。称呼不重要，重要的是为翡翠岛祈福送灾的心。” 翡翠岛上的居民很迷信。但从一定程度上讲，这里的信仰又很“自由”。 就像翡翠岛本身，同时有着开放与封闭的二象性。 施亿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哇，还有这么狡猾的说法么？这么一来，不管你是信什么的，都可以被拧成一股绳。 看来这个祭神活动有必要去参与一下！ 施亿飞奔上楼，“秦闻大大，我们快去看热闹！” “等一下。”卷毛突然叫住了她。 施亿诧异地回头。 卷毛抿直了唇角。他就没见过施亿这么烦的人，但他感觉自己又不讨厌她。 踌躇了一会儿，他才说：“小心。别惹事。” 施亿粲然一笑，冲他挥挥手，“谢谢关心。不过放心吧，我就不是那种会惹事的人！” “我不是关心你！我是在提醒你！你们住在这栋公寓里，惹来了麻烦也会影响我！” 虽然施亿答应得很爽快，但不知道为啥，卷毛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这家伙真的靠谱么？ 你说她不专业吧，她能让大家都信他们是普通旅客，从而放下对他们的戒备。你说她专业吧，她又在他面前轻易地暴露了。 算了，不管了。如果他们真的是华国“某些部门”的人，那他们应该心里有数。 该提醒的他已经提醒过了，剩下的不关他的事。 …… 噗通一声。 黑棺没入海水，却没有继续往下沉去。 黑棺能有这样的岁月静好，显然是里面的人在负重前行。 “加油！想姐，咱要是沉下去可就完球了。” 李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事喊想姐，没事就老李。许戈这家伙真的有点欠。 但现在不是跟他吵嘴的时候，“赶紧想办法出去，我坚持不了太久。” “放心放心，很快就能出去了，毕竟我还没做好跟你葬在同一口棺材里的准备。”许戈故作轻松地说。 李想没有回话。 一来，她本来就不喜欢废话。 二来，她知道许戈是在故意活跃气氛。如果出去真的有这么简单，他们早就出去了。 幸好这段时间，施亿大方地将回收回来的陨石碎片借给了基地（他们也跟着受益），而且她还稍微指点了一下他们的能力，否则，他们未必能坚持到现在。 许戈和李想是怎么沦落成现在这样的？ 事情还得从凌晨那会儿说起：他们与韩音通了气、决定以假失踪诈一诈风浪帮后，就准备从下榻的那栋楼里离开。以他们的本事，躲开监控、避人耳目地溜走不是难事。 可突然，他们听到了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循声找去，他们在一楼的某个角落看到了一口黑色棺材。 敲击声就是从棺材里面传出来的。 圣棺？ 考虑到他们此行的目的，两人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那玩意儿。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据说圣女一直躺在圣棺里，那是黑箱组织最重要的财产，就算风浪帮被黑箱组织渗透了个彻底，他们也不可能直接将圣棺摆在许戈和李想面前。 那眼前这个是什么？盗版圣棺？为什么会出现在风浪帮的地盘上？ “里面有人。他在求救。”李想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他们的想法是，把人弄出来再说。 他们本来就没那么信任风浪帮的人。而会被风浪帮关进棺材里的家伙跟风浪帮肯定不是一条心的。把人弄出来，或许能得到额外的情报信息。 但两人都没想到的是，以他们的力气，竟然打不开这口棺材！ 它有古怪！ 可他们刚产生这种想法，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 然后，他们就被关进了完全漆黑的棺材里。 棺材里还有一个人，被他们的闯入吓了一跳，开始吱哇乱叫。好吧，说吱哇乱叫主要是他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许戈只能感应到他恐惧、想要活下去等的激动情绪。 许戈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但可能是语言不通，也可能是这里面太黑了，普通人看不到许戈示好的肢体语言，安抚策略失效，那人一直在吵吵嚷嚷，干扰他们。 没办法，他们暂时先把他弄晕了过去。 可就像在外面时他们没法儿掀开棺材盖子一样，进来后他们想到的种种破棺而出的方法都失败了，手机也是毫无信号。 李想干脆喊道：“有人吗？我们被困在里面了！救命！” “没用的。这棺材除了敲击声外，其他声音传不出去。”许戈沉声道。 他们在外面时只听到了敲击声。实际上，这里面的人正在里面大喊大叫。 于是，李想就换成了敲击求救。 “咚咚咚。” 然而，风浪帮对此的态度是：视若无睹。 与里面的声音传不出去一样，外面的声音也传不进来。这会导致被关在里面的人很难确定外面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却没理会。 但因为许戈的读心能力，在外面时他能知道这里面有人，在里面时，他也能感觉到外面有人。 那些人不是没听到动静，而是选择了无视。那态度，就好像棺材里有声音出现是很正常的事情。 两人放弃了对外求救，开始研究这口诡异的棺材。即便这不是传说中的圣棺，也肯定与它脱不了关系！ 若能弄懂这玩意儿，对他们此行的任务肯定会有帮助！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许戈感应到了越发嘈杂的心声。 “我们要被丢进海里去了。”他脸色难看地对李想说。 再然后，情况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两人努力扛着黑棺，不让它下沉。 这时，一条【私聊弹窗】突兀地刷新在了许戈的脑海中。 “歪歪，是许戈吗？” 是施亿！ 只有她能将单向的读心术当成双向的电话来打。双向感应能被【接通】，说明施亿距离他们不远！ 许戈激动地跳起来，哐地一下撞在了棺材板上。 “大佬，救命！” 63 第63章 ◎障碍？协助？◎ 狂热的人群,各种语言汇聚成的呼喊……落日的余晖将他们编织进瑰丽却奇诡的画卷中。 秦闻正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熙熙攘攘的西港。 了解当地的习俗文化，有利于他们找到拿下黑箱组织的突破口。 跑过来看热闹的路上，施亿就将她从卷毛那儿打听到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倒了个遍。 秦闻没想到,那个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卷毛会在短短时间内跟施亿透露这么多消息。 只能说,社交恐怖分子的含金量还在增加。 他默默在心里记录着观察到的信息： 其一,并非所有的原住民都参与了祭神活动。可即便是没参加的，也都会像卷毛那样保持沉默,既不会抱怨这种活动影响了出行、生意,也不会做任何阻挠之举。 这是出于对他人信仰的尊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其二,狂欢的民众们会嚷嚷着【神明】【教会】乃至【上帝】之类的关键词，但秦闻从未听他们提及【黑箱组织】。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与黑箱组织无关。 但抛入海水中的黑棺，还是让秦闻看到了黑箱组织的影子。合理怀疑，施亿说的有狡猾的教义将各种信仰的人串联起来，就是黑箱组织的手笔。 或许,等仪式结束后，他可以请个地陪了解一下情况。 之前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有很多情况他们都不了解,不确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怕没问出情报来,先暴露了自己。 现在的秦闻有了不少信息基础,有把握掌握对话节奏，就算问到一些禁忌问题,也知道该怎么装无辜了。 一边思考着,秦闻一边伸手虚环在施亿身上。 这里的人太多了。 秦闻倒不担心施亿被人群撞倒,路人被反弹出去的可能性更大。论核心力量,他可能才是需要施亿保护的那个。 但秦闻手长腿长，伸手一揽，就可以起到定海神针一样的作用，免得施亿挤来挤去的不舒服、或是不小心被人群冲散。 可施亿咋可能满足于当前的稳当？ 她主动拽过秦闻的手，带着他灵活地往人潮最汹涌的地方挤了过去。 如何在看热闹时找个最好的位置？这方面秦闻的经验不多，但施亿却是专业的。 等秦闻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跟施亿站在了海岸线的边缘、最前排的观光位置。 跟他们站在同一排的，应该都是些翡翠岛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看衣着就跟普通居民不太一样，要么就是在维持活动秩序的，或是祭神活动的狂热支持者。 看到两个生面孔混到前排来，旁边的人都对他们投以诧异的视线。 施亿完全不在意这些眼神。都没人赶他们走，说明他们是被默许呆在这儿的。大家不习惯，那她就帮大家习惯习惯。 她丢给秦闻一个嘚瑟的眼神，像是在说：看，这是我给你打下的江山。 秦闻：…… 他的脚趾又开始抠地了。 换做他来制定战术，他绝对不可能选择这么显眼的位置！他巴不得表现得低调点，降低原住民们的戒心。 但显然，施亿跟他对“低调”的理解完全不同。他能咋办？当然是老老实实在她身边呆着咯。 这时，施亿忽然凑到了他的耳边，小声说：“我联系上许戈了。” 秦闻顿时精神一振，四处张望了一下，“他跟李想在一起吗？他们在哪儿？什么情况？” “他们正在体验本地特色民俗活动。”施亿的语气不乏羡慕。 第一排的位置再好，旁观的始终比不上亲身参与的！ 秦闻：？ 许戈&李想：？ 不是，大佬，这福气给你……你还真要啊！ 可他们真的一点儿都不想体验这劳什子民俗活动啊！ 许戈和李想的眼泪逆流成海，为海平面的上升做出突出贡献。 好在施亿身边还有个靠谱的秦闻。 他终于搞清楚了那两位的处境，干巴巴地提醒：“……要不咱们先把人弄上来吧。” 秦闻不能直接跟许戈联系，不确定他们还能坚持多久。但以他们的能耐，都没法儿从黑棺里出来，显然有古怪。更奇怪的是，黑棺没有沉下去，岸上的人也不紧张、不意外，仍继续高声呼喝着，将祭神仪式推进下去。 他担心继续拖下去会有更大的危险。 “好吧！” 施亿应了一声，就准备在众目睽睽之下往海里跳，吓得秦闻赶紧拉住了她，“咱们换个地方下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破坏仪式，那样的后果…… 施亿的命够不够硬不好说，但秦闻自认为自己的命肯定不够硬！ 秦闻和施亿从人群中钻出。 感谢大部分人都被祭神活动吸引了注意力，几乎无人在意他们的行踪。 秦闻找到了好几艘停泊在边缘的小艇。船主人不在这儿，应该也在前面的人堆里。他干脆跳进船艇里看了看，很遗憾，没有钥匙，没法儿启动。 施亿也不失望，“问题不大。我游过去就好了，你在岸上等我。”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生硬的声音传了过来。 扭头一看，卷毛正恼火地看着他们。 施亿看到了人，毫不心虚地跟他打招呼，“嘿，卷毛，好巧啊！你不是说你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吗？” 卷毛：…… 那理直气壮的态度，就好像有问题的人反而是他一样。 他确实没准备来的。 他对仪式没有一点兴趣，也不想参与到这种热闹中来。他只要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但他又忍不住对施亿他们的行动有一点担忧，他怕他们乱来。 想了想，卷毛还是跟了上来。 当他看到秦闻施亿挤到最前面去时，一度怀疑自己猜错了他们的身份。 那种大大方方的看热闹劲儿，是旅客没错。若他们别有目的、想要搞事，就不会这么高调、这么大大方方。 可没等卷毛松一口气，他们就开始了堪称嚣张的行动！ 他们想干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着小艇去碰罪棺？作死也不是这么作的！ “……我记得我提醒过你，别惹事。” “我们没惹事哦。” 卷毛甩给她一个眼神：我信你个鬼！ “我就是去海面上兜兜风，唔，海钓，你懂的。” 钓鱼佬钓上两个人来也不是很稀奇吧？ 施亿找借口的姿势越来越熟练了。 她又补充道：“我们没偷东西，这个小艇本来就是用来出租的。就算老板不在，我们也会给钱的。” 卷毛面无表情：我宁愿你是来偷东西的！ “也许你们国家的实力强盛。但这是一座三不管的孤岛。考虑到国际问题，你们国家也无法投入太多力量到这儿来。请你们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想清楚这一点。” 其实秦闻在刚看到卷毛时，就做好动手的准备了。虽然他不崇尚武力，但不得不说，有时候武力不失为一种简单高效的解决问题的手段。 不过卷毛说的话，却让秦闻略感微妙：这家伙发现了他们的身份，却好像没有恶意？那他的盯梢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卷毛没有回答，但他的视线不自觉往施亿身上飘了一下。 施亿无辜地眨眨眼。 秦闻好像懂了。 理论上讲，这是好事。多个原住民作为帮手，对他们的行动有利。但不知道为什么，秦闻又有点不爽。 秦闻压下心中莫名的情绪，眯起眼睛看他，“你知道我们的人在那里面。” 秦闻试图说服自己：不是他对卷毛有情绪，而是此人不可信，他知道得太多。 卷毛却是愕然，“你们的人？怎么可能！” 那惊诧的情绪不似作假。 “你不知道我们的人在里面，为什么会认为我们准备干涉仪式？为什么你认为我们的人不可能在里面？” “因为……”卷毛的脸上露出挣扎之色，但他还是说了，“你们的人抵达翡翠岛的时候，罪棺里面已经有人了！罪棺已经封棺了！” 每次岛上进行祭神仪式的时候，罪棺都会被安置在岛上的不同角落。 按照当地的说法，罪棺会将岛上的罪恶、灾祸吸纳其中。当里面有罪孽的时候，罪棺里面就会传来咚咚咚的声音。这种时候，罪棺已经无法打开，就得在第二天将其投入大海，寓意为送走灾祸。 为什么罪孽会在罪棺里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呢？ 有些人或许会以为那是某种魔鬼显化的手段。 但卷毛知道，那其实就是人被困在里面发出的声音。 因为卷毛曾经的好友就曾被困在里面。 “他很聪明。他会很多门语言。我的中文就是他教我的。他不信这些东西。然后某一天，他就失踪了。” 卷毛知道，他不是失踪，他是被人丢进罪棺里面了。 据卷毛所知，每次罪棺都是随机选人（就像选择有罪之人一样）。但如果有人在罪棺没完成选择前先把人塞进去，那就默认这次的【罪人】就是这一位。 “我什么都做不了，封棺后的罪棺，没有人能打开。” 这荒诞、可怕但又让人无法挣脱的机制，让卷毛对所谓的神明只有恐惧，没有敬仰。 秦闻没想到着祭神仪式还有这样的内情。他下意识看向了前方的狂欢人群：他们真的单纯地以为那里面装的是无形的罪恶吗？ 或许，有不少人早就有所察觉。但只要伤害不到自己或身边的亲朋，他们乐得装傻。 就像卷毛，在他的好友“失踪”前，他就隐约猜到问题了，但他还是会照常参加祭神活动。直到好友被献祭，他没法儿继续装傻了。 当然，卷毛肯定也没搞清楚罪棺的真正机制： 按照他的说法，罪棺一次带走一人，有人进去后自动封棺，这跟*现实情况明显有出入，许戈和李想俩怨种还在里面呢！ 施亿压根儿不在意这一点情报误差。捞一个人是捞，捞三个也是捞。这些都是小事。 “你们先聊着，我先去把人带回来。”施亿朝两人摆摆手，又活动了一下四肢和脖子。 卷毛的嘴巴抿成了直线：谁想跟秦闻聊天啊！ 他没想到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施亿还准备“跳海”，反观秦闻，似乎真就准备在岸上袖手旁观，他还是不是个男的！ 卷毛的嫌弃几乎要化作实质。 秦闻面无表情：他有什么办法，他就是这么菜啊！ 卷毛将一把钥匙丢给了施亿。是其中一艘小艇的。 这里是风浪帮的地盘，而他又是风浪帮的人，这点便利还是有的。 “希望你会开这玩意儿。”他干巴巴地说。 施亿跳上了小艇，潇洒地挥挥手，“卷毛，谢啦！别担心，我撞着撞着就会开了。” 卷毛：？ 他开始后悔把钥匙给她了。 但实际上，施亿的话有开玩笑的成分。她的驾驶技术比想象中的好。 直升机的各种操作她都学会了，更别说简单很多的小艇。适应了一下小艇的各个控制操作后，她嗖地一下就蹿了出去。 “施亿，这里面不太对……它的空间突然变大了，好像可以通往其他地方……” 可就在半路上，许戈与施亿的【通话信号】像是受到了干扰，变得一卡一卡的，然后，两人脑电波通讯彻底断开。 施亿试图重新搭上那股脑电波，却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黑棺也在不断下沉。 64 第64章 ◎融化的棺材◎ 在秦闻的要求下,施亿绕了一圈，才从远离海岸线的方向接近黑棺的位置。所以一开始，岸上的民众都不太在意那艘快艇,也就没发现它的真实目的地。 直到半路上,那艘快艇突然一顿,然后如离弦的箭刺向黑棺沉海的坐标，显然不准备继续演下去了。这时,围观群众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岸上警戒的哨笛声响成了一片。 “警告警告！前方禁行！”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立刻停下来！干涉祭神仪式,你在与整个翡翠的为敌！” “无视警告，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 无人机带着喇叭声飞向快艇，用不同语言表达出来的警告交织成了吵闹的嗡嗡声。 快艇未作理会，径自往前行驶。 有无人机试图启动武器模式，但还没启动，就见快艇上飞出了一个看不清是什么的武器,咚的一下将无人机砸坠毁了。 那武器的速度太快，无人机的镜头只拍到了残影,未能识别出该武器的样貌或型号。 别说是武器了,就连快艇上有几人、长什么样,无人机都没能拍清楚。 岸上一片哗然。 有人嚷嚷起来,“快艇上的人携带了重.火.力.武器！我们也不用跟他客气了,给他来点狠的！” 正在旁观的卷毛不由攥紧了拳头，手心都是汗。 一方面是紧张。 施亿想以一人之力对上整个翡翠岛的力量,能不吃亏么？这也是他之前劝她量力而行的原因。 另一方面是奇怪。 他没记错的话,施亿是空着手上快艇的,快艇上也不可能有武器。那她是用啥将无人机击落的？ “她用的是什么武器？”卷毛直接问秦闻。 秦闻没吭声。 他在用高冷掩饰尴尬。施亿没带武器,但她的脑壳随时可以作为武器，这种话是能说的么？ 近战可以当锤子敲、远程可以甩出去……对施亿来说，没有比这更趁手的武器了。但该武器过于非人类，秦闻觉得，为了卷毛的精神健康，他还是不要了解比较好。 卷毛误会了秦闻的意思，眉毛一皱，有点不爽地说：“你不说也行。我对你们的秘密武器毫无兴趣。我的意思是，她需要帮助！” 说着，卷毛又掏出了另一艘小艇的钥匙，斜睨了秦闻一眼，用眼神示意： 让施亿一个人冲在最前面也就算了，这种时候总不会连支援、接应都没有吧？ 在卷毛看来，即便施亿身上藏了秘密武器，她能随身携带的弹.药.量也十分有限，火力无法持久，打消耗战必然吃亏。 秦闻随口回道：“哦，弹.药.量的问题就不用担心了。” 理论上讲，施亿的武器不会产生消耗。她的脑壳应该算是冷兵器，而且不会轻易磨损报废。 卷毛快被秦闻“冷漠”的态度给气死了。他们不是队友吗？怎么反倒是他一个局外人更担心施亿的安危？ “一旦翡翠岛动用大型武器，连船带人都会一起完蛋！我们必须在情况恶化前想办法把人救出来！”卷毛握紧了手中的钥匙。 只是抢救施亿一个人的话，他们还有机会的！ 如果秦闻无动于衷，那他、他就自己去！ 可秦闻却一把扯住了想要跳上快艇的卷毛，“如果你想帮忙的话，跟我过来。” 早在施亿变速的同时，就已经联系秦闻报备了情况。 施亿突然放弃偷摸靠近过去的策略、直奔黑棺沉海的方向，就是因为许戈和李想那边出了意外，她得抓紧时间过去查探情况。 秦闻不是不想帮忙。 但开快艇接应没啥用，秦闻知道现在的施亿需要的不是一艘能让她安全离开的快艇。 他认为，只有破开黑棺之谜，才能真正帮上施亿。 秦闻那笃定的态度让卷毛下意识地跟上了他的脚步，但又有点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海岸线的人群。 让他稍微松一口气的是，虽然大家仍在吵吵嚷嚷，但雷声大雨点小，没有人真的去投放重型武器。 因为施亿的快艇距离罪棺的坐标不远、而且越来越近，稍有不慎，破坏罪棺的就成了他们自己。谁都不想担这种责任。 难道这家伙连这都预料到了？卷毛忍不住探究地看了秦闻一眼，对他见死不救的抵触消了不少。 但卷毛还是没啥好气，“我们要去哪里？你想做什么？” “去你们这里的教堂，找圣棺。”秦闻言简意赅地说。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海上的变故吸引走，秦闻准备直接去黑箱组织的老巢，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圣棺和圣女是什么状态。他不信圣棺和罪棺毫无关联！ 有卷毛这个现成的当地人帮忙，倒是省去了他去找地陪套情报的麻烦，必要时还可以让卷毛帮忙打掩护。 “圣棺？那是什么东西？”卷毛却听得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秦闻诧异地反问了一句。 但他又想到，当地人几乎不知道黑箱组织的代号，那他们不了解一些特定的称呼也很正常。 秦闻干脆描述道，“就是放在教堂里的一口棺材。而且一定是特别被重视的那一口。” 卷毛摇头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教堂里没有这种东西。谁会在教堂里放棺材？” 秦闻的动作一顿，有点怀疑地看向他，“会不会只是你不知道？” 以卷毛对神明和信仰的态度，应该不会去教堂。那他这个本地人是不是没啥用了？ 卷毛感觉有被秦闻冒犯到。 “我虽然不会主动去教堂，但有些时候因为工作需要，我还是会去那边的！有没有你说的棺材，我能不清楚吗？” 这一点，似乎又跟他们获得的情报有了出入。 卷毛不像在撒谎。可那些被抓住的黑箱组织成员也不可能交代错漏百出的情报。 秦闻略一沉吟，说道：“我们先去现场看看再说。” 就在秦闻与卷毛赶往现场时，西港的海岸线上，民众们正紧张地盯着那艘乘风破浪的快艇。 祭神仪式千万不能出差错！ 当他们看到快艇抵达黑棺坐标前，罪棺就已彻底沉入海面之下，不见踪影，众人发出了激动的欢呼。 “我就知道神明有灵，祭神仪式不可能被外力破坏！” “快艇上的人呢？现在可以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拿下了！” 他们的想法与卷毛类似：一艘快艇而已，就算将快艇装满，又有多少火力？ 忍它到现在，只是因为事关祭神仪式，大家投鼠忌器而已。现在罪棺已经沉海，是时候腾出手收拾那家伙了！ 翡翠岛上，派出了更多无人机。既有侦查型的，又有攻击型的，机群几乎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密密麻麻地覆盖在快艇的上空。 这回，无人机没再受到任何攻击。 可根据无人机反馈回来的画面显示：快艇上空无一人。 快艇的动力系统已被关闭，它就孤零零地漂浮在海面上，只有海浪翻涌时，可以让它随波逐流地动一动。 “人呢？” 无人机群在附近的海域上搜寻了一会儿，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或许，快艇上的人已经受到了神罚，像罪棺一样被净化了。”有人耸耸肩，不再关心“死人”的下落。 也许快艇上的人没死、只是跳海逃生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这里距离海岸线还有挺长一段距离，普通游泳都能把人累死，更别说潜水跑路了。那人或许只是暂时躲在水下不出来，但迟早也会耗死在海里。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有人指着快艇的方向，惊恐地喊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其他人顺着那方向看了过去，脸上不约而同地映上了茫然与恐惧的表情。 只见罪棺下沉的坐标处，海水涌动，掀起了一个漩涡，那就像一个黑洞，将周遭的一切吞噬殆尽！ 翡翠岛本来准备回收那艘快艇，顺便查查刚才驾驶快艇的人的身份。但一瞬间的功夫，那快艇已经陷入漩涡、连一点渣渣都没留下。 漩涡的形成也影响了海面上的气压，还没来得及返航的无人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全都坠入了漩涡中，像快艇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认为必死无疑的施亿，此时当然还活得好好的。 快艇刚抵达黑棺坐标那会儿，施亿就已经跳进了海里，往黑棺下沉的方向深潜而去——那时的无人机群都还没追上来，没人看清她的身影和动作。 下潜的施亿看到了很有意思的现象：黑棺正在消失，仿佛在海水中逐渐融化。至于许戈等人的身影，施亿并未看到。 在黑棺彻底融化前，她就如狂鲨捕食，猛然在水中一跃，抓住了最后一块棺材板。 棺材板“融化”的进程卡住了。 但它好像能意识到这不对劲，亦或是它本来的消融力量的影响，它竟像活物一般颤动起来，试图从施亿的手上挣脱出去。 可落入施亿手上的东西，施亿能让它跑了么？ 它颤动了老半天，仍稳稳地留在施亿的手上。 气浪在双方角力中形成。于是，以一人一棺材板为中心，海水在气浪的冲刷下卷成了可怕的漩涡。 65 第65章 ◎希望人没逝◎ 教堂的大门敞开着,随时可以为迷途的羔羊提供帮助。 今日有祭神活动，教堂内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去了四个港口主持仪式、维持秩序，只有寥寥几个值班人员留在教堂内忙碌着。 没错,按照卷毛的说法,教堂里的人几乎不会以神职人员自居,这里没有牧师、神父，只有“工作人员”。 毕竟,这是一个信仰大杂烩的地方。 没有祭神活动的时候,教会更像一个救助型机构,向岛上居民提供医疗、教育等援助。 而且由于它的中立属性,它不会因为被救助者的身份背景区别对待。 平心而论，卷毛虽然不敬神明，却不讨厌教会，也不讨厌在教堂里工作的人。有时候他也会被风浪帮安排着给教会运送捐赠物资。 卷毛觉得，这里的工作人员与自己并无不同，都只是这个信仰体系的维系者。而且他们确实帮助了很多有需要的人。 秦闻没有做出评价。 无论教会做的是真慈善还是假慈善,只要它与黑箱组织有关，零号基地就不会放过它。但如果它与黑箱组织毫无关系,零号基地不准备介入当地的纷争与纠葛。 秦闻的视线逡巡了一圈,没看到任何熟悉的面孔。黑箱组织某些未落网的核心成员已被零号基地确认了身份,正在通缉中。 也就是说,眼前这些人,即便与黑箱组织有所关联，多半也不是什么核心成员。 对此,秦闻并不失望,早在西港那边时,他就有多预料了： 刚才的祭神仪式上,也有教会的人在，施亿却没察觉到其他“脑子切片”，反倒与许戈对上了脑电波。这就说明当时在场的人都只是普通人，没有觉醒者。 黑箱组织并非人均觉醒者，但混到核心层的那部分大多都是觉醒者。 当然，就像卷毛说的那样，教堂里没有棺材，甚至连一块棺材板都看不到。 秦闻仍未放弃，“这里面还有内部区域吧？比如工作人员的休息室之类的。可以带我过去吗？” “跟我过来。”卷毛耸耸肩，对这家伙的死心眼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 教堂里的人看到了卷毛，主动打招呼道：“你怎么来了？你们老大又有什么差遣吗？” “不是，我这个朋友第一次来翡翠岛，我带他四处转转、认认路。”卷毛熟稔地搭着秦闻的肩。 来的路上，他们就已经想好了借口。 “行吧。祝你们玩得愉快。我先去忙了。” 那人冲秦闻友善地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他一扭头，卷毛就迅速撤下了搭在秦闻肩上的手，彼此之间无比嫌弃的样子。 但突然，卷毛一把拽住秦闻，贴着墙壁藏好：又有一个花臂青年走进了教堂，与刚才那位工作人员交接货物。 那个花臂青年看起来不像教堂里的人，倒像卷毛这种混帮派的。但秦闻也观察过这些人的文身，那人的文身与风浪帮的风格又不太一样。 “他是谁？为什么要躲着他？” 秦闻觉得有点奇怪，刚才看到教堂里的工作人员，卷毛都能很自然地演戏，怎么碰上一个帮派成员，卷毛反而遮遮掩掩的？ “那家伙是东港破浪帮的人，跟我们风浪帮向来不对付。” 好吧，从两个帮派的名字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对立关系。 “平时我才不会怕他，但现在咱们不能节外生枝。” 教堂属于中立的安全区域，各势力都保持着不会在这里动刀动枪的的默契，但如果敌对势力正好碰上了，唇枪舌剑是少不了的。 破浪帮的人会很乐意窥伺卷毛的秘密，一旦被缠上，他们的计划很可能就得破产。 趁无人注意，两人蹑手蹑脚地绕去了教堂的背面。 但沿着走廊看了一圈，秦闻并未找到符合描述的圣棺。事实上，绕到这后面来之后，他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我就说教堂里面不会有棺材的吧！肯定是你搞错了。”卷毛说道，“我们还是……” “回港口那边看看”的话还没说完，秦闻突然把他拉到了暗处。 “嘘。” 这时，有人从休息室里匆匆出来。 卷毛下意识地屏气凝神了一会儿，看不到那人了，他忽地反应过来，“嗐，我都被你带偏了，遇到破浪帮的人才需要躲，如果只是教堂工作人员，不用这么小心的。” 这里不是外人禁入区域。遇到工作人员，他仍可以像之前一样用【带朋友来参观】的借口搪塞过去。 卷毛觉得秦闻弄错了需要提防的对象。 可秦闻的脸色却有些凝重，“刚才我们有经过那个休息室对吧？你有看到人吗？” 卷毛一愣，然后面色狂变。 答案是没有。他没看到任何人。 那问题来了，刚才从休息室里出来的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那人步履匆匆地离开后，走廊上又恢复了安静。或者说，那不是安静，而是一种诡异的死寂。 卷毛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他没再说秦闻“搞错了”之类的话，只是吞了吞唾沫，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帮我放风。有人过来的话，记得提醒我。” 秦闻主动摸向了那间有人出来的休息室。 他心里也是紧张的。如果施亿在就好了，冒险什么的，他真的不擅长啊！ 只是在卷毛一个外人面前，秦闻不想露怯。他装得面无表情，看起来就很专业的样子。 休息室面积不大，里面的陈设较为简单。秦闻没去找机关，首先研究的就是地板和墙面。 如果存在密室或暗道，某一处的地板或墙面肯定会不一样。找到那个特殊节点后，再反过来找机关，会简单很多。 但尴尬的情况出现了：他在地面和墙上摸索、敲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异常之处。 那换成先找控制机关呢？ 很遗憾，什么都没有，就好像这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休息室，刚才出来的那个人只是他们看漏了。 卷毛感觉度秒如年，“你已经找了好一会儿了，有没有什么发现？不行的话，我们先撤。” 他感觉随时都会有人过来。 “还没有。但……再等等。”秦闻略感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他不信是两个人一起看错了。另一空间必然存在！ 可如果翻来覆去都找不到，那说明他的推理思路出了问题。 对了！推理思路！ 他是按照正常的推理思路进行思考的，但黑箱组织涉及到了超凡力量。既如此，另一空间还会是他认知中的那种常规密室暗道吗？ 再联想一下施亿所说的【许戈他们突然失联】……秦闻感觉自己抓住了重点。 这里存在的另一空间，很可能需要用超凡力量作为密钥！ 秦闻不是觉醒者，但以防万一，他身上带着一片特殊陨石。 （对于要不要带它，秦闻其实一直很纠结：他了解这玩意儿的价值，可施亿知道后又叽叽歪歪，表示这就是秦闻的智慧略逊于自己的证据，秦闻完全不想承认。） 秦闻伸手摸到了兜里的小盒子，然后缓慢地在休息室内踱步。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找到正确的钥匙，也不确定这是不是钥匙的正确使用方法，但这时候只能靠勇敢尝试了。 紧张兮兮的卷毛扫视着可能来人的方向，又时不时地往休息室瞅一眼。 他忽然惊叫一声，“你、你什么情况！” “我怎么了？”秦闻诧异地抬头。 秦闻自己没有什么感觉。但在卷毛的视野中，刚才秦闻突然身形扭曲了一下，就好像他整个人四分五裂了一样。 …… 西港外的海面之下。 罪棺内。 棺材空间突然无限扩大，导致许戈等人不断下坠。许戈已经无法联系上施亿。 好不容易等来了自己人的支援，却又出了岔子，这感觉可不妙！ 黑棺里的另一人早在下坠的势头中不见踪影。没办法，在这种紧急时刻，就连他们都未必能保全自己，哪里还顾得上他？ 两人的反应还挺快，立刻互相做梯子，将队友反方向往上甩，试图止住这诡异的下坠趋势。 回不到原来的位置也没关系，多坚持一会儿，就多一分希望！ 这思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没问题。 但就在这时，他们的上方，也就是下坠前的坐标点，一股海浪漩涡携着可怕的冲击力席卷而来！ “快跑！”许戈和李想的脸色齐刷刷地变白。 现在他们只嫌自己下坠的速度不够快！谁会想到，回头路竟然是死路！早知道他们就不该往回跑！ 快一点、再快一点！ 恐怖的浪潮就追着他们的脚后跟。稍有不慎，就会将他们一起吞噬殆尽！ “啊哦。”施亿一手掀着棺材板，一手挠挠后脑勺，发出有点不好意思的感慨。 漩涡形成后，施亿也没管，只是用更加不信邪地力道将棺材板掀开了，然后漩涡就猛地冲了进去。 这时候，施亿听到了许戈和李想逃命般的吼声，她知道自己不小心开启了痛击队友的模式。 希望人没逝。 施亿默默为两人祈祷了一波。 然后，施亿也一头扎进了漩涡中，借着漩涡之力滑向了许戈他们。 她将这种模式称为：冲浪。 施亿将天灵盖一甩，她的头发荡开，缠住了他们的脚踝。 那冰冷的触感让许戈与李想耸然一惊，下意识想要挣脱，但根本没用，诡异的发丝只会越缠越紧，甚至控制住了他们的身体！ “妈耶水鬼！啊不对，海鬼……”许戈呛了一口海水，但他的心声就像他本人一样吵。 施亿听得只想翻白眼：这家伙真不会说话！ 她都没嫌他们可能有脚气呐，回头得好好搓洗一下自己的头发。 【你才海鬼！你死了就真成海鬼了！】 施亿的声音又突兀地闯入了许戈的脑海，他们的脑电波通讯再次连通，吓得许戈赶紧噤声。 66 第66章 ◎诡异的最新预言◎ 某栋豪华洋房里,吵闹的电话铃声孜孜不倦地响起。 虽然已是黄昏，但洋房的主人显然还没从昨夜的纸醉金迷中清醒过来。 穿着睡袍的男人满身酒气地打了个哈欠，这才翻身接起电话。 “这才几点？约翰,扰人清梦,罪大恶极知道么？” 打电话的约翰不想跟他贫嘴,冷声道：“克里斯，我不是跟你说过,祭神仪式的时候盯着点,你都当成耳旁风了是么？” 克里斯仍然懒洋洋的,“我知道、我知道。但别紧张,祭神仪式不会出问题的。” 在克里斯看来，约翰只是找个理由发作。 以前也有过打罪棺主意的人，但最后大多成了罪棺的养料。翡翠岛上的无数民众更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罪棺的特殊属性再加上民众的信仰基础，有没有他守着没有太大的差别。 不只他一个人“玩忽职守”，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态度。 约翰冷冷一笑，“那你知不知道,今天西港的仪式已经出问题了！” 克里斯脸上的懒散消失了，立刻翻身从床上跃起、走向阳台,眺望着西港的方向。 当然,这里距离西港太远,他看不见那边的动向。 “发生了什么？” 克里斯的语速变得又急又快,没等到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西港？那个风浪帮的地盘？他们私底下就与华国不清不楚的，现在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么！” 他早就看那些家伙不顺眼了,既然他们敢坏了翡翠岛的规矩,那就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他们给收拾了！ “这不是风浪帮的问题。” 起码,不只是风浪帮的问题。那只是一个帮派而已,连黑箱组织的假想敌都算不上。 约翰将一段无人机拍摄的视频画面发了过来。 看到一艘快艇笔直朝罪棺沉海的位置冲过去时，克里斯脸上还挂着一丝怀疑：那些人不会连一艘快艇都拦不住吧？那绝对是放水了！ 他就说风浪帮不可信！ 但当他看到靠近快艇的无人机被迅速击落，克里斯的眉心狠狠一跳。 以组织的信息技术，这段视频肯定被处理过了，但经过了清晰化、放大化的处理，还是看不清，可见那攻击有多快。 幸运的是，虽然中途出了点岔子，但罪棺仍按照预期沉入了大海…… 可克里斯的庆幸没能维持太久：没过一会儿，海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漩涡，就好像无端生成的海啸飓风。 虽然他没在现场，可无人机拍摄的视角离漩涡的生成点很近，那种压迫感仿佛能从屏幕跃进现实。 “那是什么东西……”克里斯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以前的祭神仪式上，从未出现过这种现象。 显然，对于这个问题，约翰也无法给出答案。 克里斯愣神后，又恍然反应过来，连忙穿上了外套，忙急忙慌地说：“我马上过去！” “别忙活了，那里现在什么都没有。” 漩涡好像是凭空生成的，没等他们搞清楚状况，就突然凭空消失了，来去都如同梦幻。 当然，没人会认为这是一场美梦，这更像一种不祥之兆。西港上很多民众都被吓到了。 约翰已经第一时间安排教会的工作人员安抚大家。 为什么秦闻和卷毛在休息室里翻找了好一会儿都无人发现？因为教堂里的人正好都被约翰给派出去了。 他准备在必要时将风浪帮推出来作为挡枪的：风浪帮对祭神仪式手脚，触怒了神明，才会引来警告。 谁让问题出在西港的地盘上呢？ 甭管这件事跟他们有没有关系，他们都是最好的背锅侠。 克里斯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证，“明白，我会控制好后续的情况。破浪帮等的势力肯定很乐意吃下西港的地盘，我会一一联系过去。” 约翰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你心里有数就好。这些都不是重点。我想说的重点是，圣女似乎预言到了这次的变故。她说了很多跟之前不一样的预言，但我无法解读。” 【哈哈，原来我是传说中的美人鱼！】 【芜湖，冲浪起飞！】 【希望人没逝】 【……】 约翰将圣女的最新预言一一道来。 他们总希望圣女能多说点，这回好像终于如愿了。 可要是她能说得更清晰一些就更好了。 以前的预言也充满了各种意义不明的呓语，但好歹能编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但这回就只有奇奇怪怪的语言碎片。 “圣女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阻止本次的祭神仪式。” 这句话约翰自然听懂了。所以，他才会匆匆从影子教堂中走出，想要联系其他成员、暂停祭神仪式——影子教堂里没有信号。 但那个时候，西港上的祭神仪式已经出了问题。 在约翰看来，这恰恰是圣女预言应验的标志！ 于是，他才紧急通知了克里斯等人，让他们赶紧从醉生梦死的状态清醒过来，想办法一起破译其他新预言！ 结束了通讯，约翰捏了捏眉心，靠在椅子上出神地看着教堂的穹顶。 但就在这时，其中一把椅子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 刚放松下来的约翰骤然警觉，“谁？！” 他本来以为教堂里没有别人了。 藏在椅子背后的青年知道躲不下去，讪讪地举起双手站了起来，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约翰不友善地眯了眯眼睛，看到了那青年身上的文身，“破浪帮的人？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虽然教堂是安全区，原则上谁都不会在这里动手，但青年这种混帮派的自有一套危险直觉。 他不假思索地说：“我怀疑有个风浪帮的人在这儿，他的摩托停在外面一个角落里。我向来跟他不对付，就想看看他藏在这儿搞什么阴谋诡计。” 他这是在祸水东引！因为从刚才偷听到的信息中，青年知道约翰很可能要拿风浪帮开刀了。 他看到卷毛的摩托是真。 但他留下来却不是因为卷毛，而是发现这个之前没怎么碰过面的教堂工作人员好像在命令其他人。青年对约翰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与好奇，这才会躲在暗处偷听。 约翰似笑非笑地看了青年一眼。 他自然能看出青年的意图，但这家伙说的确实是重点，“风浪帮的有人在这里，你确定？我没看到其他人，如果你敢扯谎骗我，呵呵……” 青年忙不迭地表态，“绝对是真的！就算我要撒谎，也不会编这么容易被戳穿的！” 如果风浪帮的人在教堂里，但又没在这儿……那会在哪里？ 约翰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跟我过来！” 虽然影子教堂不是谁都能进的，按照青年的说法，那只是个风浪帮的小喽啰而已，但，就怕万一！ …… “有人过来了！”卷毛突然喊了一声。 与此同时，约翰和那个破浪帮的已经从走廊两头包抄过来，并且掏出了武器，“该死的小贼！” 秦闻和卷毛都意识到：他们的退路被堵死了。 但这时，秦闻脑海中灵光一闪：不对，他们还剩下一条退路，就是他已经摸到边缘的另一处空间！ 虽然那一处空间多半是黑箱组织的老巢，他们进去可能面对的是更多人的围攻，但这种时候只能赌一把了！ 秦闻一手拽住卷毛，一手握着兜里的特殊陨石，心里不断默念着：一定要进去！一定要进去！ 卷毛感觉子弹即将射中自己，这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但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毫无感觉。 他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没有子弹，也没有从走廊两头包抄过来的人。 可他明明还站着原地啊！ “这、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布局与刚才一模一样的教堂，秦闻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可以在这里找到黑箱组织的圣棺和圣女。 可现在他哪有时间跟卷毛解释？ “赶紧走！” 他是靠着陨石碎片和一点运气才找到这里的，可黑箱组织的人真的拥有通往这里的钥匙，被追上来就麻烦了！ 另一边，来自破浪帮的青年懵逼地瞪大了双眼：见鬼！ 就在刚刚，两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了。子弹打在墙上，留下一个个弹孔。 约翰倒没有恐慌，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忌惮：那家伙是个觉醒者。 不过，也只是一点忌惮而已。谁还不是个觉醒者了？觉醒者再强，被杀一样会死。 他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而是立刻联系了克里斯等人，“我们的教堂有虫子飞进来了，做好封锁准备。” 既然进来了，那就别走了！ 约翰冷冷一笑，“自投罗网。” 67 第67章 ◎痛击队友第一名◎ 与之前的环境相比,秦闻和卷毛现在所在的教堂才是真正的一片死寂。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 从窗户眺望出去，教堂外面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听不到外面的吵闹喧嚣,也难以感知时间的变化。 教堂的正门处,大门紧闭,庄严肃穆的黑色门框却泛着一种诡谲的冰冷感。 这里的一切，越来越符合黑箱组织的落网成员提供的情报。 眼看着秦闻的手就要贴到门上,卷毛忍不住出声制止,“等等,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眼前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超出了他的认知,卷毛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但他的直觉还是够用的：这教堂看起来就鬼气森森的，就像鬼片里触发必死flag的地方，让人根本不想靠近一步。 “进！必须得进！”秦闻不假思索地推开了大门。 刚才外面的那两人竟然没有追上来，这有点出乎秦闻的意料。但这不是什么好消息，那些家伙肯定有其他手段招呼他们。 所以，秦闻并未放下戒备,他需要在那些人动手前抓住更多筹码，比如把他们的圣女和圣棺挟持为人质。 他看了眼惊魂未定的卷毛,补充道：“如果你不想进去,就先在外面等着。” 卷毛立刻跟上了秦闻的脚步。虽然他直觉这教堂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他同样深谙落单必死的道理,他可不想一个人留在原地。 两人进去后,大门就轰的一声自动关上。 教堂里黑漆漆的,只剩从门缝透进来的光线在地面上形成倒十字的光晕。 对卷毛来说，这哪里是教堂？简直就是地狱场景的具现化！ 就在卷毛瑟瑟发抖的时候,秦闻默默打开了手机的手电功能。 卷毛一愣,脱口而出,“这里还能用手电的吗？” “那不然呢？”秦闻一边晃动手电的光束、观察教堂内的环境,一边随口回答。 当然，换做黑箱组织的成员在此，肯定不会随便开灯、开手电，因为据说黑暗更有利于【灵性连接】。 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秦闻不太懂，懂了也不会配合。他是来搞破坏的，又不是来守规矩的。 “我以为会像鬼片里那样……灯泡、手电之类的闪两下就坏掉。”卷毛嘀咕了一句，随即也打开了手电功能。 好吧，发现【科技】在这里还管用之后，他心里的恐慌消散了不少。这地方不正常是肯定的，但跟想象中的鬼片也不一样。 从教堂的后面绕过来时，他们看到的各个房间的布局、走廊的结构等都与现实中的那个教堂没有区别。 但从正门走进来后，两个教堂的区别显而易见：一排排座椅消失，只剩下空旷的教堂空间。 这里比原来的教堂多出的东西就是摆在正中心的黑棺和教堂各角落的烛台，不过此刻烛台并未点燃。 秦闻还算礼貌地过去敲了敲棺材盖，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他试图直接掀开棺材盖，但棺材盖纹丝不动。 “你的小刀借我用一下。” 秦闻接过卷毛的小刀，用尽全力向朝圣棺劈了下去。 噹地一声响，仿佛有火星子溅出，却连一点划痕都没留下。 主打一个雷声大雨点小。 卷毛小声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圣棺是什么东西，但它长得跟罪棺差不多。那我可以告诉你，罪棺是无法被破坏的，那是……神的造物。” 秦闻若有所思。 他的世界观早就被施亿和零号基地重洗了一遍。不得不承认，对人类来说，确实有更高维的存在，但他仍然没有什么敬畏心理（任谁跟施亿待久了都很难心存敬畏）。 同理，他也不会认为【神的造物】就一定无法被破坏。 很可能只是方法不对。 秦闻把小刀还给卷毛，将兜里那块特殊陨石掏了出来。 卷毛吓得倒退了两步。在他看来，这哪里是什么陨石？这就是脑子切片啊！ 这家伙一直随身带着这种东西，能是什么正常人么？ 帮派里是有打打杀杀，但从来不搞这些阴恻恻的东西！ 秦闻察觉到了他的态度变化。 秦闻选择保持沉默。 风评被害这种事情，他认为施亿全责。 要是施亿能把它变回非脑子状就好了。哪怕是不可名状的马赛克，也比脑子切片更美观啊！ 现在的情况就有点尴尬：用脑子切片砸棺材板么？总感觉有点怪。 就在秦闻举起陨石准备动手时，黑棺里突然传出了一阵高亢且充满恐惧的尖叫声！ 那声音刺入秦闻的耳膜，让他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手一抖，差点将手中的碎片掉在地上。 卷毛更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看秦闻的眼神却更加惊恐：果然，这家伙就是邪恶的鬼见愁！ 秦闻自己都是一愣一愣的：我还没动手啊？ 只是施亿的一小块脑子切片而已，黑箱组织对此应该不会陌生，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很快，秦闻就明白了：让圣女惊恐尖叫的不是自己手中那一小块脑子切片，而是——施亿本人。 尖叫声戛然而止的同时，一股冲击力猛然从黑棺上爆发开来，瞬间将不知材质的黑棺撞击成了多块棺材板，往四周溅射。同时砸出来的还有一身繁复装束的圣女。 而就在周围的秦闻和卷毛自然不能幸免。 他们感觉一阵气浪砸在腰腹的位置，瞬间将他们掀飞了出去。只是掀飞还好说，可他们觉得那更像一种捶击，让他们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在气浪之后，则是真正的海水巨浪！ 那黑棺仿佛连接着深海漩涡，如今海中巨浪准备将他们所有人吞没！ “跑！”秦闻勃然变色，挣扎着起身。 卷毛也是一样，努力往外逃命。 可即便是两人的巅峰状态，在自然的伟力面前，也显得过于渺小了。 就在他们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巨浪时，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们的手臂，然后一把将他们往某个方向扯了过去。 巨浪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施亿一行人其实就在巨浪的稍后方。 可惜刚才秦闻和卷毛看到巨浪就只顾着逃命了，哪里能注意到那几个人影？ 许戈和李想将刚撞破的棺材板丢给他们，“你们将就着用吧。” 把棺材板想象得高端一点，那这就是冲浪板。如果技术不好，那就当成浮木紧紧抱着也行。 秦闻默默盯着刚把天灵盖扣回脑门上的施亿。 施亿眨眨眼：啊哦，被她痛击的友军好像又多了两个。 她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假装没注意到秦闻的视线。只要她不承认，那就不是她的锅！ 大海有自己的想法，这种事情她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普通人能有什么办法？ 秦闻嘴角抽抽，他能信施亿的若无其事么？显然不能！ 从看到施亿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刚才的“事故”肯定与施亿有关。 事实正是如此。 施亿将许戈和李想救下后不久，又在那个空间更尽头的位置看到了另一个被罪棺关着的普通人的身影。 那时候他已经陷入了昏迷。许戈赶紧将这人一起捎上。 祭神活动并不是一种故弄玄虚的骗子仪式。 虽然它的作用与大部分人祈愿的方向不太一样，但确实有一定价值——起码对黑箱组织来说是这样的。 进入这片空间的【罪人】，他们的生命力、乃至另一种形式的能量，都被抽取出来巩固这片空间！ 所谓另一种形式的能量，就是特殊陨石的能量。 “他们其实是在捕猎觉醒者！”许戈和李想当即意识到了问题。 所以，他们才会在罪棺封棺之后，仍被罪棺的力量牵引进来！ 觉醒者才是罪棺最需要的养分！如果没有觉醒者，用普通人代替一下也行。但如果有，他们永远是第一优先级。 将特殊陨石的能量抽回去的能力，许戈和李想只在施亿身上见过，黑箱组织到底掌握了多少可怕的技术？ 当然，这两者的本质应该截然不同。施亿只会拿回属于自己那部分，而眼前这种强制性抽取，恐怕抽完之后，人就没了。 之前失联的同事会不会也是遇到了罪棺作怪？ 许戈和李想思绪万千。施亿就不会想这么多了，她只想着从这个地方出去。 秦闻在影子教堂里敲了敲棺材板，施亿也在这一层空间里敲了敲空间的无形外壳。两个不同的空间明明已将声音完美阻隔，但敲击声仍形成了无形共振！ 然后，施亿的手一挥，滔天巨浪冲破了这个空间，撞向了躺在黑棺里的圣女，又撞破圣棺，出现在了秦闻和卷毛面前。 这时，同样得到了一块棺材板的圣女突然说话了。 “Quadrakill！哦豁，再来一个队友就算五杀了！” “不关我事啊，大海有自己的想法。” “糟糕，脑子里进太多水了，感觉都是哗哗声。” 众人都被她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但仔细一看，她根本不像在跟人说话，只是无意识地趴在棺材板上，连眼神都没有聚焦，仿佛刚才说的都是些无意义的呓语。 可施亿已经满脸通红，她的脚趾差点抠穿教堂！ 68 第68章 ◎你认错人了◎ 众所周知,施亿是个进化版的【社恐】。想让她感到尴尬，那是难上加难。 但今天，她突然遇到了传说中的社死大危机！ 平时施亿自己就会叽里咕噜地瞎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那时候她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但自己说出来的,跟别人给她爆出来的,那是两回事！ 更别说她才刚下定决心装傻，圣女就把她心里的小九九给爆出来了,这让她以后怎么混！ “她在说什么？”卷毛一脸困惑地问。 许戈和李想一脸凝重地摇摇头,“不知道。但,小心一点总没错……她的能力很古怪,很可能是传达一种我们没理解的警示。” 四杀、五杀什么的，听起来就充满了不祥之兆。 许戈和李想早就对圣女的能力有所耳闻。能被黑箱组织如此重视，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他们习惯性地往大局方面考虑，也就忽略了身边“最可疑”的施亿。 可秦闻不会忽略施亿。 他跟施亿多熟啊？一听圣女的【预言】，他简直不要太熟悉！ 秦闻的视线直接就溜向了看天看地看水看棺材板的施亿。 见许戈他们还要一本正经地解读自己的脑回路，而秦闻的眼神更是直勾勾地锁定了自己,施亿干巴巴地装傻，“是啊,她在说什么呢,好难猜啊。” 她在考虑一个严肃的问题：人在社死的时候,死的是自己,还是“目击者”？ 施亿觉得自己还没做好赴死的准备。她的书架里还有好多本连载文没更完,不看完结局她不甘心啊！ 可恶，她可能也没办法对秦闻下手。秦闻大大的新文也才更了一半！ 就在施亿纠结时,圣女对她的制裁还没结束,“我不能死！他不能杀！难受——” 施亿瞪圆了眼睛,扑上前去捂住她的嘴：求求了,别念了！ 许戈和李想不傻。虽然一开始他们的思路有点歪，但现在也反应过来了。 他们看了看试图装死的施亿，都有点不忍心开口了。 但他们又看了看快要晕厥过去的圣女，感觉还是有必要了解情况，“施亿，这……是怎么回事？” 据他们所知，这个圣女的能力不是预言那一挂的，怎么此刻更像是许戈这样的读心？如果只是读心，施亿不是可以“拒接”的么？ 而且，圣女看起来一副随时都要没命的模样。在黑箱组织的棺材里躺了不知道多少年都还好端端的，刚落入他们的手中人就没了，很容易让人以为他们才是那个非法组织。 施亿欲哭无泪，“我也不造啊！……好吧，我感觉我好像知道了。” 产生肢体接触的那一刻，施亿看到了她身上游离出来的密密麻麻的脑电波。 那不是读心。她不是专门在跟施亿对接。 “她在试图感知全世界。她觉得我的信息最重要，就专门选择播报我的信息了。” 施亿挠头。 这家伙还挺有眼光的。施亿都不好意思责怪她窥探别人隐私了。 秦闻等人一阵沉默：你这也太好哄了吧！ 至于圣女为什么会这么虚弱？倒不是施亿偷偷动了什么手脚，纯粹是因为信息摄入太多，她的理智快撑不住了，身体也在崩溃的边缘。 “她就是一个保持着人形的畸变者。”秦闻若有所思。 就是那种恐怖的信息感应力，让她得到了类似【预言】的能力。而因为施亿的“特殊性”，当她的距离够近时，她的信息足以覆盖其他信息。 秦闻虽然没有觉醒，却已经在零号基地那儿得到了足够的情报，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对能力与觉醒一无所知的人了。 他知道的不比许戈、李想少，自然能对当前情况做出可靠分析。 神明不可见、不可视、不可闻。 正常人无法承受那种庞大的能量与信息量，才会有畸变者的存在。圣女的人形同样无法承受，所以她现在的虚弱才是正常的。 那她之前为什么都没事？ “是那个圣棺的作用。” 许戈立刻跟上，将他们一行人在罪棺里的见闻和推知的情报一一告知。 “那没错了。罪棺和圣棺的关系，就像影子教堂和教堂。虽然我不知道黑箱组织是怎么做到的。总之，罪棺抽取出来的能量，维系了圣棺的运转，让圣女保持一定程度的稳定，或者说，它将圣女藏了起来，不让她被某种规则发现。” 很遗憾，现在的圣棺已经成了一堆破木板。 就算没成破木板，他们也不可能牺牲无辜之人给圣棺提供能量。 可惜了啊。这种圣棺即便不拿来用，也有重要的研究价值。回头尽量把这些破木板回收一下吧。 秦闻也略感奇怪：它的作用似乎不比特殊陨石小。黑箱组织的技术已经到这个程度了？以凡人之力比肩神明？ 说实话，秦闻有点不信。他们连畸变者都没研究明白，不像研究透了这么高深的东西。 算了，等抓住他们的核心成员，总能搞清楚圣棺的由来的。 至于眼前这个核心成员？圣女的精神状态是否正常都很难说，还能指望她提供有用情报么？ 但就在这时，施亿的一只手突然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剪刀状，然后咔嚓咔嚓地沿着圣女周身的空气比划了一圈。 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这就是真与空气斗智斗勇。 “你在干什么？”卷毛忍不住问。 他在这儿旁听了半天，就跟听天书似的。但秦闻等人显然不可能为他解释。他现在能搭上话的，只有他最熟悉的施亿了。 看到施亿在，卷毛心里的迷茫和不安才消散了不少。 就好像、无论这个世界怎么变，她都不会变，永远笑容灿烂，永远让人安心（如果他有看到施亿掀开天灵盖、或是听懂圣女关于脑子进水的【预言】，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卷毛问对人了。施亿向来很乐意给人答疑解惑，她一本正经地说：“我帮她修剪一下脑电波。她这样很辛苦的。” 谁让她就是这么个乐于助人的人呢？ 至于剪掉脑电波后圣女就无法窥探她的心声，那只是顺带的，绝对不是她的主要目的！施亿狡猾地藏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卷毛则懵逼地看着她。 可能也不是看着她，仔细看卷毛的眼神，就会发现那是一种没有聚焦的空茫状态，就仿佛CPU已烧坏。 施亿明明回答了他，可为什么他却感觉更糊涂了？ “脑电波不是无形的么？你比划的剪刀，好像也不是真的剪刀？” 槽点太多，卷毛不知该从何处吐起。如果不是因为当前场景本就特殊，他一定会怀疑一下施亿的精神状态。 “对啊！”施亿肯定了卷毛的疑问，并有理有据地给他分析，“【无形】的剪刀才能剪断【无形】的脑电波，这很合理嘛。” ……个鬼啊！ 这跟合理的关系就是毫无关系！ 卷毛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刷起了弹幕。 他终于明白了：施亿根本不是他熟悉世界的锚点。 秦闻等人同情地看着卷毛：有时候，得到“答案”未必是好事。 跟施亿熟识的人，哪个没被她的瞎扯忽悠过？而瞎扯的最高境界，就是她自己都信了。 施亿从来不是故意骗人。可她能做到一件事，跟人类能做到一件事的【路径】是不一样的。可能对人类来说难以想象，对她来说就是动动手的问题。而这种时候，她就会瞎扯一个她自个儿相信的理由上去。 正常人听了容易掉san。 但此刻他们顾不上安慰卷毛受创的心灵了，因为这时候，圣女的眼神正在聚焦，脸上甚至逐渐恢复了血色。 卷毛也发现了这一点，踉跄着倒退了两步：施亿说的都是真的！ 他不理解，但他大受震撼。 圣女充满狂热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施亿，“您来了。” 那熟稔的语气让施亿的脑门上冒出了大大的问号，“你认识我？” “所有人都认识您，但所有人都不认识您。”圣女仍旧一副虔诚的模样。 “听不懂。”施亿实诚地说。 圣女：…… 她咋感觉这个传说中的古神不太聪明？ 圣女顿了顿，决定换个角度跟施亿交流，“圣棺不是黑箱组织的造物，它是您沉睡的壳。” 古神陷入沉睡，祂的宝藏被人窃取。祂无意识地翻身，踹开了这些壳，然后逐渐苏醒。在这个过程中，壳随着宝藏一起遗落人间。 与宝藏相比，壳非常不起眼。但因为她的特殊能力，圣女知道壳的存在，也知道只有壳能救自己一命，否则，她不是成为畸变者，就是迅速衰弱、死亡。 “是我让黑箱组织帮我找到了壳。” 在那之后，她就一直躺在圣棺里。 可即便有了圣棺的保护，她也是一个妄图以凡人之身窥伺宇宙无极的人，她所要承受的反噬仍然让她几近崩溃。 她看到了很多，知道了很多，但她【本人】在逐渐湮灭，就成了一个被动的信息接收、播报机。她没法儿像现在这样，自由且清晰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和意图。 施亿迟疑了一下。 她承认，那棺材看着是有一点眼熟。不过黑色的棺材嘛，长得不都差不多？ 最重要的是，“我不爱躺板板。” 以她的财力，肯定要睡在霸总小说中的五百平大床上打滚啊！干嘛抠抠搜搜地躺在棺材里？她又不是吸血鬼。这种翻个身就会踹到的棺材，想想都觉得不舒服。 “所以，我觉得你认错人了。” 圣女：…… 69 第69章 ◎该选择立场了！◎ 西港某大厦。风浪帮的驻地内。 一众高层本来在会议室里商量如何面对来自零号基地的施压。会才刚开到一半,有下属匆匆来报：祭神仪式出了变故。 在那之后，风浪帮上下的气氛就变得更糟了。 时不时有电话响起，是翡翠岛上的虔信民众打过来的,对着他们就是一通叽里呱啦的怒骂,诅咒他们这些渎神者必受天惩。 华国那边的麻烦没解决,风浪帮在翡翠岛上的根基又受到了动摇，完全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状态。 “教会把锅甩给了我们,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天地良心,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干！ 零号基地的人过来,他们要么敷衍拖延,要么中立旁观，就是不想掺和进这趟浑水里。 结果祭神仪式莫名其妙地出了岔子，渎神者的黑锅就牢牢地扣在了风浪帮的脑门上。 教会是甩锅的，破浪帮等势力则是落井下石的。 像破浪帮这种本就敌对的势力，早在第一时间便在公开场合谴责风浪帮的行为，怀疑风浪帮已被外部势力的控制,未将翡翠岛居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以翡翠岛上的民情，这无疑是相当严重的指控！ 海上飓风漩涡虽已平息,但岛上的风浪却远远没有结束。 目前还没有人跑到西港这边来示威,那是因为风浪帮以前走的就是群众基础的路线,帮众比较团结,让外人不好轻举妄动。 可这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很多人在观望局势。 如果风浪帮内部瓦解，如果打倒风浪帮的意见足够统一,那趁火打劫的人绝不会少！ 有人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早知道这样,我们当初就该好好配合零号基地的！” 做,是他们的错，不做，也是他们的错。那还不如真的做了！起码华国不会亏待他们！ 听到零号基地的名字，有人顿时眼睛一亮，“对啊，我们的靠山可是华国！我们应该向他们求援，到时候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这时候有些人已经忘了，不久前他们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不想再当华国的狗了。 风浪帮的老大按了按眉心，“我倒是想求援，但起码我们得找到失踪的李和许吧！” 会议室内再度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如果许戈和李想还在，那风浪帮可以恰到好处地释放自己的善意、然后表达一下当前难处，一切水到渠成。 偏偏他们在就在抵达的当天就出事了！ 这种时候再说“我们很愿意配合你们的调查，但麻烦你们帮我们渡过危机”，听着就没啥诚意！ 你真当华国是只会出钱出力的冤大头么？ 老大叹气道，“早就跟你们说过，我们不能跟华国交恶，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信是信了。但这教训未免也太过惨痛。 “老大，那我们现在咋办？” 之前不管屁股歪向哪边的，这时候的立场都保持了一致。风浪帮覆灭，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风浪帮老大的视线逡巡了一圈。 都这个时候了，也没人说出许戈和李想的动向，看来他们的失联确实与在场的人关系不大。 对于这种情况，老大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感到失望。 庆幸是因为手底下的人没犯错。失望则是因为他仍不知道该如何找到许戈和李想。 老大沉思着，作出了安排： “继续安抚民众，这一切跟我们没有关系。罪棺入海前都好好的，大家都有目共睹，我们一定要好好强调这一点。” “保持与零号基地那边的联络。就算他们的态度不好，我们也得受着！想办法卖个惨！另外，继续让人留意李和许，如果发现他们的踪迹，立刻来报。至于遇到人后该保持什么样的态度，不用我来教了吧？” “还有，想办法查清当时海面上那艘快艇是从哪儿来的……” 随着一个个指令的下达，风浪帮上下再次忙碌了起来。 但随后传回来的消息却又让人觉得，这黑锅，他们风浪帮好像背得不冤…… 那艘小艇被卷进了恐怖漩涡，只怕连零件都打捞不起来，几乎不可能找回这个物证。但港口边上有个出租快艇的人表示：他去旁观祭神仪式期间，丢了一艘小艇。 他家的小艇都有警报系统，被人撬走就会示警。但警报一直没亮起来过。有快艇钥匙、能正常开走小艇的，就算不是老板本人，也基本上是风浪帮的自己人！ 也就是说，祭神仪式出岔子，还真跟他们有关？ “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让他把嘴巴闭紧了，知道么？快艇的损失，帮里会给补上。” “放心吧，老大，这些我都特意叮嘱过的。” 而且那老板不傻，听到叮嘱后就忙不迭地应了下来。他也知道事关重大，这种事情传出去，别人不会觉得丢了快艇的他可怜，只会怀疑他就是渎神者。 这事儿不能往外泄露，但他们自己内部的调查却不能停下来。 查来查去，就查到了有快艇钥匙、且目前处于失联状态的卷毛身上。 “他的电话打不通，信息没有回。有人看到他骑摩托往教堂那边去了。我们想过去找他，但教堂那边戒严了。” “戒严？为什么？” 老大皱起眉。在他印象中，教堂一直对外开放，从来没出现过戒严的情况。就连祭神仪式出问题的西港都没有封锁，怎么教堂自己先封了？ “不知道，我们没有靠近。” 这节骨眼儿上，风浪帮得避嫌。 风浪帮老大若有所思，难道这次祭神仪式出的岔子比想象中更大、已经牵扯到了教会？ 下属又进行了补充说明：卷毛的摩托上还载着一个华国人。 老大霍然起身，“等等？华国人？哪个华国人？” “他们今天刚来翡翠岛上……” 老大一愣，“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不是说看到可疑人员都要重点关注吗？” “呃，下面的人有特意留意过的，但大家感觉他们就是游客，而且他们给人留下的观感不错，所以……” “所以就放松了对他们的警惕？”老大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八度。 虽然风浪帮已经确定要努力修复、维系与零号基地的关系，但甭管是什么关系，都不该如此疏忽，这会导致他们漏掉很多重要情报、陷入被动，就像现在这样！ 他怀疑，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华国已经对教会出手了！ “你刚才说来翡翠岛的华国人有两个是么？其中一人去了教堂那边，那另一个呢？”老大抓住了重点。 “这个……我不知道。” 很多人都在祭神仪式上看到了秦闻和施亿，且印象深刻——毕竟不是谁都能抢到前排位置的。 后来秦闻跟着卷毛去了教堂那边，这也有目击者。可施亿去了哪儿？就没人说得清了。 反正她不在公寓里，预留给公寓房东的联系方式也找不到人。 下属认为施亿去向成谜，可风浪帮老大却觉得谜团全都迎刃而解了：秦闻卷毛骑摩托走了，开快艇的不就是施亿么！ 下属小声道：“老大，这可能就是赶巧了……” 他感觉老大好像有点魔怔了。 来个华国人？就是零号基地的探子； 某一个人正好失联？嚯，那肯定就是开快艇搞破坏去了。 说实话，在下属看来，【挤前排看热闹】的行为就是很【游客】！ 就算那俩华国人真有问题，卷毛为什么要配合他们？ 据他所知，两人入住时还差点跟卷毛起冲突了，双方的关系不算融洽。 老大沉浸在自己的推论中，没管下属的嘀咕。 他又忽然问：“教会那边是什么态度？” 提起这个，下属的语气就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忧虑，“我们在努力澄清误会，平息事态，但教会好像不想息事宁人。” 教会甩锅，可以理解。谁都不想成为引起天怒的罪人，教会也不例外。 但在风浪帮的努力下，民众的惶恐与愤怒正在逐渐平息了，教会却还想煽风点火，这就不太正常了。 理论上讲，快艇来自风浪帮的消息没流传出去啊？为了混淆视听，他们甚至放出了假消息：那艘快艇疑为破浪帮的。 那教会的敌意来自哪里？ “对上了！又对上了！”老大神经兮兮地喊道。 如果施亿秦闻就是零号基地的后手，那参与进去的卷毛因为代表了风浪帮，导致风浪帮一起被敌视，这就很合理了！ 他紧张地在会议室内踱着步，突然，脚步一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接下来，别去跟教会表忠心了。遇到兴师问罪的，怼回去就行。质疑他们的信仰、怀疑他们的居心、问他们教堂封锁的理由！他们想煽风点火？那就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下属一脸懵逼：压力太大，老大终于疯了么？这么做，此事就没有善了的可能了！ 他不由在心中唏：曾经他也羡慕过、幻想过老大的位置，现在一看，这个位置真不是一般人能坐的！ 高处不胜寒呐！ “你不懂，这是我们跟零号基地修复关系的机会。仅剩的唯一机会。”老大意味深长地说。 70 第70章 ◎登上神座、跌落神座◎ 太阳沉下地平线,夜色如海水般沉寂、黏腻。 翡翠岛入夜了。 因为翡翠岛的【自由】特性，很多违禁品在这儿不算违禁品，岛上部分区域到了晚上只会更热闹,醉生梦死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但今天,某几个夜场却还漆黑一片,一盏灯都没亮起。男模女模没有出来营业，街上甚至看不到几个出来找乐子的酒蒙子。 偶尔有行色匆匆的人从街上走过,基本上都是全副武装的打扮。 没办法,有些人只是喜欢找乐子,不是喜欢找死。 消息几乎已经传遍了整个翡翠岛：风浪帮向教会宣战了。 这时候,大家反而没那么在意祭神仪式上的事故了。 就连一直相信风浪帮动了手脚才会引起天罚的虔信者，心里的怒火都消散了不少：算了算了，风浪帮已经疯了，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跟他们计较个什么劲儿？ “今晚没事别出门，都好好呆在家里,说不定明天起来，翡翠岛上就没有风浪帮了。”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提醒自己的家人的。 有些人还忍不住唏嘘,“其实这些年,风浪帮还算做得不错了。做事公道,跟他们打交道不会吃太多的亏。” 明明是个不小的帮派,可教会说没，它就要没了。 这让不少人在心中泛起嘀咕：风浪帮说,教会看似与世无争,实际上早就暗中控制了整个翡翠岛,这其实挺有道理的。 那风浪帮说的关于教会的其他【罪名】,会不会也是真的？ 比如说：教会总喜欢以神之名，排除异己，牟取私利，这才是引起天罚的原因？ 只能说，风浪帮经营多年，在与教会互泼脏水这件事上不落下风。 教会把控着翡翠岛上的人心，但人心本来就是不可控的东西。有时候人们会慕强，有时候人们也会惜弱。有时候人们会盲从，有时候人们也会多疑。 可惜的是，这种程度的人心动摇，很难给风浪帮带来太多战力支持。 他们最多嘀咕两句教会的霸道，却不可能为风浪帮冲锋陷阵、对抗教会。 但这对风浪帮来说，已经算是帮上大忙了：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少了很多敌人。 “你说什么？破浪帮不准备出手？”约翰差点把克里斯的衣领给拎了起来。 傍晚那会儿，破浪帮还巴不得吃风浪帮的席，到了晚上，就突然用“帮里有重要货物要押送，腾不出手”这种烂借口搪塞教会。 一个破浪帮不值得他如此失态，但破浪帮的态度就能代表不少其他势力的态度。 连以前有仇的都选择了装死，还指望其他人出多少力？ 他们亲自扶持起来的势力，那不必多说，立场跟他们肯定是一致的。但其他的，要*么积极响应、然后摆烂不行动；要么像破浪帮一样找借口推脱…… 约翰冲着克里斯露出了一个充满怒火的阴恻恻冷笑，“你之前说，各大势力都在你的掌控中，这就是你说的掌控？！” 之前这家伙就不着四六，天天开派对、醉生梦死，但看在他的【社交价值】上，约翰也懒得多说什么。 可现在一看，克里斯最大的价值就是没有价值！ 黑箱组织对上风浪帮等帮派，自带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他们自诩觉醒者组织，也就零号基地之类的大势力能跟他们掰掰手腕。 结果一转头，他们就被自己看不上的势力背刺了！这种事情传出去，他们黑箱组织都得成为笑话! 克里斯的额头冷汗直冒，“我、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风浪帮在明面上表示敌对，理论上讲，不是正好给大家提供了群起而攻之的机会么？ 这么好的扩大地盘的机会都把握不住，活该他们只能在翡翠岛的一隅之地作威作福！简直愚蠢！ “蠢货，你当然不知道，他们想吃掉风浪帮，但他们也怕风浪帮说会成为现实！他们不想成为我们的傀儡！” 虽然在约翰他们看来，能成为黑箱组织的傀儡，已是那些人的福气！ 约翰丢开了克里斯，看向一旁如鹌鹑般的青年。 那青年瑟瑟发抖，立刻道：“我们老大的意思不代表我的意思！他不知道教会的伟力，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选择！” 破浪帮都不准备掺和了，他却因为好奇陷在了这儿。就问、还有谁比他更倒霉！ 其实一开始，他还有点兴奋。 他见识到了非同寻常的现象和能力，而且眼看着破浪帮即将与教会合作拿下新地盘，那他这个知道了不少秘密的人正好可以成为教会和破浪帮的沟通桥梁，日后的地位定会青云直上！ 别说什么知道得太多就会被灭口，青年也知道：教会也需要一些【知道得够多且能保守秘密且能办事】的人。 可等到破浪帮开始敷衍教会，青年的兴奋消退，心里涌上来的只有后怕：他没了利用价值，破浪帮的出身还可能成为他的催命符。 见识这种可怕的力量，真的是好事么？ 青年压根儿不敢提“让我来跟老大沟通”这种事，他知道他没那么大的脸说服自家老大。 教会的自己人没把事情办好，最多受一顿苛责，他没把事情办好，那就是找死！ 约翰对他的识相还挺满意，“你说得对，各势力现在还打着小九九，就是因为不了解教会真正的能耐。” 黑箱组织低调了太久了。让那些势力产生了错觉，误以为他们的关系是平等的。 信奉神明、却不信教会，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所以，趁着今晚，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神迹好了。” 克里斯恍然大悟，“这就是你让人把教堂围住、却不着急拿下溜进教堂里的虫子的原因？” 他明白了约翰的意图：约翰准备献祭溜进教堂的那两人，给翡翠岛居民上演一场大戏，重塑他们的信仰。 “还得是你啊，约翰！” 约翰得意地弯了弯嘴角，“如果你不想当废物的话，起码能想办法让翡翠岛上的人都看到即将发生的画面的，是么？” “当然。”克里斯油里油气地比了个【为您效劳】的姿势。 然后，他立刻准备好了拍摄无人机，并联系了他的那些人脉。那些势力听说不是让他们配合吃掉风浪帮，只是看一些东西之后，立刻变得好说话了很多。 即便没有克里斯的特意吩咐，他们也愿意配合：他们也想看看，教会那边会作何反应。 教堂外面。 破浪帮的青年一脸茫然地看着灯火通明但空无一人的教堂，不知道他们准备干什么。 约翰拍了拍他的肩，“用你的双眼去见证奇迹吧，孩子。” 就像青年想的那样：黑箱组织也需要培养人才。 只要他的信仰足够“虔诚”，让他从破浪帮脱离出来又不是什么难事。起码在看眼色和随机应变这一点上，他是合格的。 青年像是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眼里的神色也说不清是恐惧多、还是敬畏向往多。 约翰不再管他，看着一眼将教堂圈起来的密密麻麻的电网，冲其他组织成员点点头，表示可以行动了，“去把跑进教堂的虫子逼出来吧。” 但这时，教堂空间突然扭曲了一下。 普通人很难感受到差别，就连无人机都拍不出那种画面，但对影子教堂相当熟悉的约翰等人却知道，这是有人出入的标志。 看来，里面的虫子藏不下去了！ 约翰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这样正好，省得大家费心驱赶了。他抬抬手，示意一众组织成员不必进去了。 眼看着里面的人即将冲出来，约翰瞅准时机，将双手摊开，无形的气场释放！电网噼里啪啦作响，仿佛在与他形成共鸣。 他的能力：雷电之力。当然，在没有雷电的时候，电也行。 身为黑箱组织的核心成员，他的能力不输任何人！ 约翰被无形的力量托在了电网的上方，如同神明登上了他的神座。 可再定睛一看，从教堂里冲出来的哪是什么人影？分明只有汹涌的浪潮！ 一个浪花打过来，约翰啪叽跌落了神座，滋啦滋啦的，人就成了焦炭。 70-80 71 第71章 ◎坍塌的教堂◎ 场面陷入了死寂。 在场的人都像被摁了暂停键似的,表情一片空白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一时间，现场只剩下了无人机工作的嗡嗡声，电火花乱窜的噼里啪啦声,以及浪花拍打的声响。 直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有人触电咯！” 踩着浪花出来的施亿摇头晃脑地张望了一眼（摇头晃脑是因为脑子里有水,她下意识想晃出来）。 发现没救了,施亿就收回了视线，跟身边的秦闻吐槽,“高压危险,用电不安全,亲人两行泪！我就说该拉警示牌的吧！” 施亿认为,这些安全措施国内就做得比国外好。起码她之前没见过有人这么玩电网的。 她的IP到了翡翠岛后，就刷到过不少国外的冒险视频。从今天的经历来看，国外的生活就是这么丰富多彩，大家都是实诚人，不搞摆拍那一套。 缺点就是有点费人。 说着，施亿对无人机招了招手,露出一个从容的微笑：人家搞不好在直播呐！在镜头前保持优雅、不留丑照，这可是一门人生必修课！ 施亿没猜错,这真的是一场直播秀。但她也小看了这一幕对普通人的冲击力。 约翰展现雷电之力时,所有人都看到了,并感到了震撼。这种能力的视觉冲击效果一向比较强,否则约翰也不会成为最后“收网”的那个人。 但这些安排都给施亿的出场做了嫁衣。 她踏着巨浪而来,恐怖的电光都成了她的打光板。 垂眸间，她神色悲悯,如神怜世人（好惨哦,都成焦炭了）。 她抬眼,又恢复了从容淡然（这是面对镜头的自我修养）。 她不需要像约翰一样“表演”任何能力。她只需平静地站在那儿,就已经胜过所有奇迹。 破浪帮的那青年是最早回过神来的。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狂热而虔诚地亲吻着面前的土地。 “是神迹！” 约翰说的都应验了。 虽然应验的方式可能跟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但能够以身殉道，想必约翰也死得其所了。 青年的动作提醒了正在看直播的其他人。在翡翠岛的各区域，无论是哪个势力、哪个帮派的所在，家家户户亮起灯光，人人都在忙急忙慌地整理衣服，赶着去朝圣。 街面上热闹了起来，完全不输傍晚那会儿的祭神活动，但又格外有序。 住得离教堂比较远的，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这没办法。住得比较近的，却已经看到了教堂那边的亮光！ 教堂周遭本处于戒严状态，直接受控于教会的几个帮派牢牢地把持着附近区域。但此刻，面对涌过来的人群，几个帮派的人都默默地让开了路。 因为他们也看到了直播，看到了【神迹】。 且不论他们没有信心与整个翡翠岛为敌，他们也没那个勇气在近在咫尺的神迹面前搞事，电光多劈死几个人，那也是顺手的事儿。 朝圣人群如潮水般涌来。 施亿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我就冲个浪，咋就被推上神位了？ 施亿是喜欢被人瞩目的感觉。但她喜欢的是自己的优点被肯定、被喜欢的感觉。而现在这情况，大家膜拜的是她，却又不是她。 这很容易让人心里发虚！ 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么：将你捧上神坛的，也必然能将你拉下神坛。 她自己已经足够好了，干嘛要为一点虚名担惊受怕？ 所以，施亿愣了一下之后，果断做出了决定。 她大喊一声，“相信科学，远离迷信！” 只见电网滋啦一下，彻底没了动静，教堂内的灯光连通附近区域的路灯齐齐熄灭。施亿一把拽过秦闻，在浪花的掩护下不见了踪影。 对此，黑箱组织的克里斯等人有很多脏话想讲：这哪里科学了？！最不该说相信科学的就是你！ 他们不知道施亿等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按照已死的约翰提供的消息，闯入影子教堂的只有两人（秦闻和卷毛）。 但谁都没时间细想这个问题。因为此时他们面临着太多比这更严重更糟糕的问题！ 比如，约翰怎么会死？那家伙可不是刚觉醒能力的菜鸟，却被自己的超凡力量玩死，这也太荒诞了！ 若施亿听到了他们的问题，一定会好心地告诉他们：用电不规范是会这样的。 当然，让秦闻来解释的话，还能给出一个更靠谱的答案：因为施亿冲出来的时候，顺便把约翰等人身上的脑子切片也回收了，失去了力量之源，他还怎么蹦跶？ 一回生、二回熟的，现在的施亿干起回收工作越来越熟练了。她将该过程称为【无痛回收】。 在一定距离内，觉醒者还没察觉到怎么回事，切片就先回到了施亿的兜里。 是的，她回收的不只是约翰身上的切片，黑箱组织的其余几人没一个被落下的！当他们试图跑路时，也就明白了约翰的绝望。 不过他们和约翰不一样。约翰死得太快，可能都没来得及感受绝望，人已经凉了。而他们嘛，要受的罪更多。 许戈李想表示：能抓活的尽量抓活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专门来一趟翡翠岛，总不能被关进棺材里呆了大半天，就打道回府了，那多不好意思啊！ 本来就因为失去力量而惶恐的克里斯等人完全不是对手，没两下就鼻青脸肿地被串成了一串。 “救命！”克里斯看到各个方向过来的人群，还试图垂死挣扎，“这些华国人不安好心……” 本地人的身份是他天然的保护壳。只要挑起当地居民与李想他们的对立，料想他们也不愿在这里犯众怒！ 然而，克里斯剩下的话都被民众们眼里的怒焰逼了回去。 “就是他！就是他们！他们引来了神罚！” “风浪帮说的都是真的，教会打着神明的旗号给自己牟利！” 他们是来朝圣的，没带臭鸡蛋烂菜叶，但不知道是谁在路边捡了块石头就丢了过来，正中克里斯的脑门。 他的额头有鲜血淌下。 克里斯暴跳如雷，这些该死的普通人竟敢……什么？他也变回了普通人？哦，那没事了。 不敢犯众怒的还有他自己。 对上那些人愤怒中夹杂着跃跃欲试的视线，克里斯毫不怀疑，继续在这儿待下去，他怕是会被他们生吞活剥！ 他扭头向李想他们求救，“救命！快带我们离开！我什么都愿意交代！” 许戈&李想：…… 两人撇撇嘴，实在看不上这家伙。不过克里斯等人确实需要带回去受审，不然他们活捉这些家伙的意义何在？ 许戈和李想看了一眼越来越多的人，也感到了一丝头皮发麻。安顿当地民众不在他们的工作范围内，所以，是时候开溜了！ 他们拍了拍被落在最后的卷毛，“你是风浪帮的是吧？按照国际协定，我们不会干涉本地事务，剩下的交给你了。” 卷毛看了看汹涌的人潮，眼神有一种清澈的迷茫：啊？我？ “你也可以交给你们老大，或者你自己想表现表现也行！”就连话少的李想都破天荒地给卷毛比了个“加油，看好你哦”的手势。 但卷毛看着他们毫不留恋的身影，感觉这些家伙实在没啥诚意！ 仿佛感受到了卷毛的怨念，许戈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如同良心发现。 “哦对了，别忘了提醒大家，别靠近教堂。”许戈挥挥手说。 卷毛：…… 许戈他们带走了包括圣女、克里斯在内的其他人，还包括那个在罪棺中晕过去的普通人（他们会对他进行体检，确保他的身体没受太大的影响）。 他们甚至带走了那些棺材板！ 却剩下了可怜弱小又无助的他！ 大家疯狂朝卷毛挤了过来，并将一个个问题砸向卷毛，“你是风浪帮的？所以风浪帮果然知道些什么对吗！他们……是神使么？” “可能是吧。”卷毛干巴巴地说。 反正肯定不是人。干的都不是人事儿。 这时，卷毛身后的教堂发出了隆隆的声音，支撑柱在裂开，砖石在掉落……没过一会儿，它就彻底垮塌，变成沉入了夜色中的一片废墟，只剩烟尘滚滚。 教堂与影子教堂互为支撑点，就像圣棺与罪棺彼此支撑。可那些棺材都只剩一些棺材板，还全都被人拿了出来，影子教堂在他们出来时，那一片空间就已经垮塌了。没了影子教堂，教堂迟早要塌，更别说刚被凶猛的海浪冲刷过。 现在，到它终结的时候了。 施亿带出来的巨浪早已平息，海水淌进了岛上的下水道系统，只是部分低洼处还有积水，轻轻没过一些人的脚背。 人们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继续追问卷毛各种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就是被那个该死的罪棺带走的，他们都说，这是为我好、为所有人好……呜呜……”不知是谁突然哭了出来。 卷毛同样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废墟：不知他的朋友此刻能否安息？ 卷毛没再嘀咕那些人不讲义气，丢给他一摊烂摊子：他们的信仰，终究需要他们自己面对。 有人似乎想起了施亿消失前说的话，忽然问：“那位说，相信科学，远离迷信，是什么意思？” “我想，她的意思是，我们更该相信自己，她不希望我们的头顶再多一个神。” 72 第72章 ◎小小施亿，拿捏。◎ 安静的走廊上,突然探出了一个脑袋。 施亿狗狗祟祟地左右张望了一眼，然后冲身后用力一挥手。 “走廊安全！警报解除！” 然后，施亿带头贴着墙壁走。那动作、那姿势,谁看了不说一句专业？ 问题是,这根本不是一次“专业行动”,就是普普通通地出门闲逛而已。 之前对付黑箱组织的时候，无论是面对诡异黑棺,还是强大的觉醒者,都没见她如此严阵以待。 但没办法,施亿见识过了朝圣者的热情,忽然意识到了低调的重要性。 要是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秦闻磨磨蹭蹭地跟着她走出了房间，表情木然：谢谢你，在一切都结束后想起还有【低调】这码事。 他记得他从一开始就提醒过要【低调行事】的吧！ 可复盘他们登上翡翠岛之后的行动，只能说与低调一词毫不相干。 好吧，虽然本次行动过程与秦闻的计划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其实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他们在不引起翡翠岛仇恨的前提下,成功拿下了黑箱组织的老巢。 昨晚倒塌的不只是教堂那栋建筑，还有黑箱组织筑于翡翠岛居民心中的信仰。 圣女和圣棺没了、教堂塌了、人们的支持消失……即便黑箱组织还有漏网之鱼,以后也很难翻出什么浪花来。 当然,昨晚许戈他们与零号基地联系上之后,基地就与风浪帮联合,尽可能回收了直播片段,或是用某些【技术手段】将施亿的脸进行了模糊处理，避免此事影响她的正常生活。 幸好施亿留下正脸的镜头并不多。当时她流露出的神性不是因为她的脸,而是气质和氛围。 目前,许戈和李想已经先一步带着圣女、克里斯等人回国。 但施亿以“来都来了”“公寓还有好几天的租期不能浪费”为由,优哉游哉地留了下来。 异域风情的海岛,她还没玩够！ 这不，对逛街和玩乐没那么热衷的秦闻也被她拖了出来。 用施亿的话说就是：“昨晚那么紧急的状况，我没带上别人，就只带着你跑了！放在小说里，这就是同生死、共进退，你都不觉得感动吗？现在你准备丢下我一个人？” “行吧，我跟你一起去。”秦闻败在了她的眼神下。 但他不得不提醒施亿，“可你昨晚带我回来，只是怕耽误了我更新吧？” 这哪有啥同生死、共进退的情感？全都是催更技巧！ 谁能懂刚刚经历了一些惊心动魄的事件，就要被按在桌前码字的痛啊？ 施亿的气焰顿时虚了一下，她目光游离，左顾右盼，“咳、那我还不是为了保住你的全勤。那都是顺便的事情！” “谢谢你，但那个全勤，也不是非拿不可。”秦闻真诚地说。 戳穿了施亿的小算盘，秦闻倒也没有食言，但看着一身古怪打扮、举止诡异的施亿，秦闻又有了掉头就走的冲动：就算没人认出施亿就是昨晚显灵的那位，你这仍是大街上的显眼包！ “你这打扮是……”他盯着全身罩在黑色斗篷和面纱下，只露出两只眼睛，但身上却叮铃哐啷地挂着不少奇怪饰品的施亿看。 “神秘女巫套装。”施亿兴致勃勃介绍道：“这是一种可以不露脸的本土装扮。” 秦闻姑且接受了这种装扮。就算昨晚的视频没被反复传播，在翡翠岛上施亿仍可能被人认出来，这么穿怪是怪了点，但更保险。 “但我们真的有必要这么走路吗？”秦闻忍不住发出灵魂质问。 他跟施亿一起贴着墙角，仿佛下一秒就要与敌人贴脸战斗（实际上根本没人）。 施亿嘘了一声，然后用一种女巫般故弄玄虚的语调说：“这，叫做气氛。” 秦闻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眼看着他们就要走出公寓楼，外面就是熙熙攘攘的街道，秦闻果断拉起施亿的手，打断了她的表演，带她一起像正常人一样走在了大街上。 比起当街表演行为艺术，秦闻表示：他还是更喜欢cos正常人。 “哎呀，秦闻大大，你别忘了咱们的原则，低调、谨慎！” 施亿一边嘀嘀咕咕，一边借着秦闻的身体躲藏了一下。结果发现还真没什么人特别关注她，她也就老实地走在了秦闻的身侧。看施亿的眼神，好像还有点小失望。 “人啊，果然都是矛盾的，既想被人看见，又不想被人看见。”施亿像个哲学家似的感慨道。 秦闻瞅了她一眼，无声吐槽：前提是，你得是个人！ 她这背着手溜街的样子，哪像什么哲学家？倒像下来视察的老领导。 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还时不时地点点头，像是在表达肯定——说实话，秦闻也不知道她在肯定什么。 “你不懂，大家恢复正常生活，就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看起来，教堂的坍塌没有影响人们的日常生活，港口还在运转，他们也还在为生活奔忙。 只是偶尔能从人们的谈话间听到与昨晚有关的关键词，证明昨晚发生的事情留下了痕迹。或许时间久了，这一点痕迹也会渐渐淡去，成为某些传说故事。 不管是出于收买人心还是其他目的，教会确实做过不少善事，不能说毫无作用。但失去了教会，各大势力也会赶紧补上这部分空白：收买人心嘛，不寒碜。 就像风浪帮失势就会被瓜分，教会失势，结局是一样的。 所以总的来说，失去教会对大部分人没啥影响。 翡翠岛自有翡翠岛的民情在：混乱中，又保持着一种特殊的【稳定】。 “你知道吗，昨晚他们聚集起来的时候，都没有任何接触，我就跟他们共感了。他们的情感……很强烈、很复杂。”施亿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试图将那种情形描述清楚。 那么多人带给施亿的情感共鸣，不是以前单个人带来的强情绪感应能比拟的。 他们对她的【正面情感】很浓，却也给施亿的脑子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负担，“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感。” 所以施亿更喜欢他们现在这样：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他们对她没有多余的喜欢，大家各自经营着自己的人生。 人嘛，各自为战的时候，就是在好好生活。 秦闻惊了，“昨天你怎么没说这件事！” 施亿昨晚回来后一直在晃脑袋，他还以为她只是因为脑子进水了不舒服。 “诶？我没说吗？”施亿无辜地眨眨眼，“哦，因为那时候你得码字。” “……你现在还有感到不舒服吗？”秦闻抬手摸摸她的斗篷。 秦闻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秦闻也知道她心思通透，但他能从施亿的只言片语中想象到，那不是一种愉快的体验。 施亿正要摇摇头，但眼珠子一转，话锋一转，“还有一丢丢不舒服。请我吃冰淇淋就能好起来了。” 秦闻是担心她，却也没错过她眼里的狡黠，顿感无语：还能吃冰淇淋，肯定没啥事。 谁能想到，昨天一出手将就将一个觉醒者组织覆灭、搅动翡翠岛风云的家伙，现在只是眼巴巴地盼着吃冰淇淋呢？就这点出息！ 看秦闻不吭声，施亿大方地摆摆手，“好吧好吧，我请你也行！小秦子，跟上！” 现在的施亿拿的是#差点拿不到全勤的贫穷作者秦闻和他的富婆读者#的剧本，所以连带着对秦闻的称呼都换了。 秦闻嘴角一抽：你高兴就好。 施亿果断买了两大碗豪华版冰淇淋，将冰碗贴在秦闻的脸上，看他被冰得一个激灵，才得逞地弯了弯眼睛，又敏捷地跳开了。 秦闻：……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秦闻好像毫不在意地缀在施亿的不远处，一路走过来，将各种特色美食买了个遍，没一会儿就拎起了大袋小袋。 这就是施亿诱捕器，她又主动溜溜达达地回来了，“你怎么光买不吃？” “这是给你买的，冰淇淋的回礼。” “秦闻大大！”施亿果断丢掉了【小秦子】的称呼，又换回了敬称。 看她低头盘点各个袋子里的食物，秦闻迅速地将自己的冰碗贴在了施亿的脸上。 虽然隔着面纱，但面纱的材质轻薄，冰丝丝的冷意立刻透了过去。 施亿抬起头，瞪圆了眼睛看他，眼神充满难以置信：你竟然是这样的秦闻！ 秦闻露出了一丝微笑。 小小施亿，拿捏。 73 第73章 ◎比博人传还燃的一集（bushi）◎ “这位迷茫的客人啊,请让我为你算上一卦……” “你是个有大气运的人，但因为太过小心眼、报复心太重，这性格容易遭小人,阻挡你的运途！” “我将为你进行一次驱小人仪式。诚惠八八八,效果包你满意！” 施亿一边拖长了音调,如同吟唱，一边围着秦闻手舞足蹈,带动身上的配饰叮铃哐啷响,如同古老部落的女巫进行祝祷仪式。 秦闻嘴角抽抽,自从他反过来冰了施亿一下之后,这家伙就开始演了。 他默默掏出钱递过去，“……到底是谁小心眼、报复心重啊！” “如果一定要比较的话，那应该是我吧。”施亿很自然地接过话头，“所以我跟你说，你这样容易遭小人呀。” 没错，小人就是她自己！ 驱小人仪式指的就是施亿接过钱后,潇洒地跟秦闻挥挥手，消失在他眼前。 “你就说管不管用吧！” 施亿认为,这甚至不能算是迷信,这非常科学！ 秦闻斜睨了一溜烟儿跑掉又跑回来的某人一眼,“可你不是被驱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小人施亿已经跑了。现在回来的是人美心善版本的施亿。”她振振有词。 秦闻无言以对。 今天翡翠岛上的生面孔有点多,而且呈越来越多的趋势。 秦闻刚出门那会儿遇到了一波,一路走过来又看到了好几批。 各国的面孔都有。 有的好像有明确目的地，有的却只在街上晃悠,视线游弋,仿佛在寻找什么、确认什么。也有试图将自己隐藏于本地居民中的,但因为言行举止的不同,在秦闻看来仍很显眼。 秦闻知道，他们不是游客。他们是为昨晚的事情而来的。可能是各国的情报人员，也可能是各觉醒者组织的探子。 虽然零号组织尽可能阻止了视频的传播和施亿个人隐私的暴露，但岛上发生的一系列情况必然会传播出去，然后引起各方反应！ 有些人或许不清楚超凡能力的存在，可翡翠岛本身就是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岛上突然出现重要的权力迭代，他们能不关心么？这里面牵扯到的利益大了去了！ 有些知道黑箱组织的存在的，更清楚昨晚情况不简单，绝不是普通的权力迭代，自然要来一探究竟。 零号基地对此也是有所预料，所以许戈他们才会在第一时间离开，以免节外生枝。 至于施亿和秦闻？ 不好意思，他们只是旅客，跟这些权力纷争、能力探索有关系么？ 秦闻挪开视线，避免因为过度的观察引起这些人的警觉。 施亿倒没有留意这些出现在岛上的“特殊旅客”，她对他们的兴趣远远比不上对当地人的兴趣。 本地人可以告诉她哪里好吃、好玩、有什么有趣的民俗传统等等，可这些跟她一样从外面来的懂个啥啊？对施亿来说实在没啥吸引力。 秦闻同样没有专门提醒她这些人的存在。 不提醒施亿，她能开开心心地玩自己的，而那些人看到他俩，也很难将他们俩跟昨天的事情关联起来，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产生的最大关系就是【路上偶遇的陌生人】。 一提醒施亿，反而可能让她感觉【发现了新的可探索内容】，然后又可能反过来让那些人注意到他们，鬼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不得不说，秦闻很有危机预期的管理意识。但他挡不住意外的出现。 有一队【特殊旅客】在街面上闲逛，其中一人的目光落在了数钱的施亿身上（虽然施亿知道秦闻不会坑她，但数钱关乎仪式感）。 那人跟队友说了几句后，就独自一人朝施亿走了过来。 秦闻立刻警觉，怀疑自己和施亿可能无意间暴露了身份。 可在下意识地做出过激反应前，秦闻又将那人走过来前后的情况复盘了一遍。 不对、没有暴露。那人甚至没发现秦闻跟施亿是一起的，他的目标只有施亿！ 至于原因……那当然是因为她身上的特殊装扮咯！这家伙真把她当成了岛上那些搞玄学的女巫。 只见那人走到了施亿面前，将一沓钱递了过来，“听说翡翠岛是被神明庇佑的地方，这里的女巫占卜很灵验，可以请你帮我算一卦吗？” 秦闻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没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不然就尴尬了：没被怀疑，却上赶着暴露了身份。 此人选择施亿，显然进行过一番可靠的评估： 他们初来乍到，需要足够了解翡翠岛的当地人，最好是有点本事的。这种本事不一定是真正的占卜能力。 在这街头巷尾搞占卜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街头骗子。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当好街头骗子的。 像施亿这种，轻轻松松就忽悠“冤大头”掏钱的，肯定有几分本事。街面上的消息渠道广、嘴皮子厉害，而且很可能见钱眼开。 占卜是假，打探消息是真。 不过在冤大头秦闻看来，他们的评估完全跟可靠不沾边。用错误的现象是无法得出正确的评估的！ 朋友，你们找错人了！ 秦闻正准备以“朋友玩闹”为由，把人打发走。但就在这时，一旁有声音传来，“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你找错人了，这家伙的占卜水平不行的！我想，你更需要一些【专业】的指引……” 抬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打扮与施亿类似的女人，她一手捧着个水晶球，另一手上拿着一根刻着各种神秘纹路的手杖，看着确实比施亿专业。 先后有冤大头大客户找上门，施亿就被真的吃这碗饭的人注意到了！ 那“女巫”也在心里纳闷：这家伙谁啊？以前在这片区域没看到过！懂不懂规矩啊！ 如果施亿开不了张，那也就算了。偏偏她的运气好像特别好，还有上赶着送钱的。看着那一沓钱，那前辈觉得，有必要跟这新人唠唠江湖规矩了。 除了“同行”外，还有不少看热闹的凑了过来。 秦闻顿感不妙！ 下一秒，他的预感成真了。 只见施亿把眼睛一瞪，把袖子一捋，“我不行？开玩笑，我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行】！咱们来比划比划，看谁是不行的那个！” 秦闻扶额。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在【大客户】刚上门那会儿，施亿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目的，但她的想法跟秦闻是一样的：解释误会，把人打发走。 毕竟她又不会真正的占卜。坑秦闻的钱那不叫坑，可坑别人的钱，这种缺德事儿施亿不能干，她又不差这点。 但现在已经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尊严的问题！那施亿就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她是不懂占卜，却也略懂瞎掰。 施亿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斗志，比博人传还燃！ 那“前辈”被她的眼神、动作唬得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施亿哪里像是要跟她比试占卜的样子？倒像是想跟她比划拳脚。 现在的新人不讲武德！ 74 第74章 ◎我会自己编！◎ “大金主”卡尔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女巫的争锋。 他对这种情况乐见其成,这可以让他更准确地评估她们了解的信息、再做出选择。在竞争压力下，有些她们本来不准备往外说的东西，都可能透露出来。 卡尔甚至又拿出了一沓钱,与之前那一沓叠在一起,表示全都会给有真本事的那个人。 这让不少围观群众心头火热,只恨自己身上的装扮不对。他们突然感觉自己也挺有当神棍的潜质的！ 街头女巫跟施亿拉开了一定的安全距离，确认没有【物理比划】的危机后,才狐疑地看向她空荡荡的双手,“你准备就这么跟我比试？” 施亿瞅了瞅对方的水晶球等【专业设备】,这才想起自己两手空空。 糟糕,在装备这方面，她好像已经略输了一筹！ 但施亿也不慌，她将手背在身后，已经开始起范儿了，“呵呵，我自然也有我的手段。” 借着秦闻的阻挡,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施亿背在身后的双手灵活地在随手拿着的垃圾袋中摸索了一下,将里面刚吃完的俩冰碗一扣,形成了一个圆球状物。 然后,施亿将【水晶球】拿了出来。 不是普普通通地拿出来,而是偷学了卷毛转匕首的技巧：水晶球在她手背上转出残影,让人眼花缭乱，却始终稳稳地停留在她的手背上。 “看来,命运之球已经开始转动了。”施亿高深莫测地说。 内行看门道的,外行看热闹。围观群众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阵阵叫好声,将更多人吸引了过来！ “嚯，厉害啊！” 占卜灵不灵验不好说，但这一手花里胡哨的，足够吸引眼球。 街头女巫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不是，你是干杂耍的，还是干占卜的啊？现在的占卜这一行也还没卷到需要精通其他才艺吧？ 她有点后悔出面抢生意了。这家伙的言行很不“专业”，跟她不是一个路子的，却又很擅长调动客人们的情绪，这其实就是另类的“专业”。 可想而知，想要打压这个新人的气焰并不容易。 但在这么多看客面前反悔认输，砸的就是自己的口碑。事已至此，只能继续比下去了，就当看在那些钱的份上。 街头女巫冷冷一笑，“哗众取宠。命运不是儿戏，学会了杂耍就以为可以解读命运，那就太天真了。” “好吧，你先请。”施亿对她的冷言冷语不以为意，将自制版水晶球收了起来。 “你不会想偷听我的占卜吧？”街头女巫对她的不讲武德印象深刻，仍然十分警觉。 施亿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我自己不会编吗？ 好吧，她确实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让对方先出手，她自己趁机升级一下“装备”。 施亿就说：“只要是重复的部分，都算你的，行了吧？” 街头女巫满意了。她将一张地毯摊在地上，请卡尔坐下，又不知从哪个角落摸出了一套塔罗牌，那洗牌的手法如行云流水，很有艺术感。 手杖一点，塔罗牌排列在了卡尔的面前。 “客人，集中精神，请切牌。” “……” 施亿从容不迫地看着他们的互动，有一种“随你怎么出手”的高人风范，实际上她心里已经纠结起来了： 哎呀，这毯子我没有啊？一会儿用塑料袋垫一下会不会缺少逼格？ 哎呀，我也没有扑克牌…… 心理活动相当活跃的同时，施亿还在一心二用，背在身后的手一直在忙活着。 秦闻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眼角微抽。 幸好他本来就不是面部表情丰富的人，且对施亿的抽象精神状态有着充分的认知，愣是给绷住了表情。 他迅速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然后才看向了街头女巫那边的占卜进展。 街头女巫并没有黑箱组织圣女那样的超凡力量，但靠这个混饭吃的，怎么可能没几分本事呢？ 对于水晶球、塔罗牌相关的解读套路，她都熟得不能更熟了。再结合被占卜者的一些个人信息往上套，这高人形象不就营造出来了？ 至于怎么知道被占卜者的个人信息？ 都说了，她是在街面上混的，消息灵通一点很正常。 “客人，你不属于翡翠岛，你是今天中午才来的吧？命运的水晶曾在十二点十五分时亮起。当时我还不明白它的用意，现在我懂了。” 从某种程度而言，街头女巫非常符合卡尔最开始的“选人标准”。如果他没看到施亿，很可能会找上这位街头女巫。 “是的，我就是那个时间点到的。”卡尔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之色。 看客们闻言，又发出了有些紧张和激动的呼声：这占卜好像有点东西啊！ 秦闻神色微动：看得出来，人群里还混着两个街头女巫的托。 紧接着，她又说了两句占卜与卡尔个人信息的关联，才渐渐引出最终结果： “你们匆匆而来，必有所求。你们会遇到一些困难，但终能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这张战车牌已经昭示了这一点……” 街头女巫露出了一丝神秘却笃定的笑容。 嗐，像这位大金主这样的客人，她已经看到几波了。把那些人的作风和目的套过来，八成不会出错。 果然，卡尔露出了惊喜、激动的表情，“真的么？！” 他好像已经对街头女巫的占卜结果极为信服，恨不得直接将约定好的卦金给她。 秦闻略感无聊地收回了视线。 在他看来，大部分的占卜，就是一套听起来玄之又玄的理论，加上一些心理学知识，或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当然，涉及到超凡力量的除外。 街头女巫的占卜不在“例外”之列。 不过这位大客户显然也不是善茬。他不是信了占卜，而是信了信息。只能说，这是双向奔赴的演技了。 如果秦闻想忽悠人，在观察推理这方面不会输给街头女巫，甚至在某些信息的判断上可以更准确。但他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即将上场的是施亿。 至于施亿会干啥……秦闻只能说：那真的是个未知数！ 施亿到底没支起塑料袋摊子来。 她厚着脸皮，非常自然地一屁股在街头女巫身边坐下，“到我了，麻烦让一下，谢谢。” 主打一个硬蹭。 街头女巫：…… 算了，只是借她用一用毯子而已，反正自己抢了她的生意，也算扯平了。 女巫收拾起自己的行头站在一边。 这时，施亿已经掏出了改良版水晶球。 水晶球像之前那样转得飞快，因此人们看不出它跟之前的那个版本有什么不同（在大家看来这就是同一个水晶球）。 “请把你的手放在上面。” “可是……它还在转？” “没关系，受到命运指引的人，能暂停它的转动。”施亿神戳戳地说。 卡尔依言照做。 他的手才刚放在水晶球的上方，没有触碰到球体，那水晶球竟然就像受到了感应一样迅速暂停！ 期间，施亿的手也没有碰到水晶球。 围观群众们再次发出一声惊叹，但很快，惊叹变成了疑惑。 随着那颗水晶球的暂停，他们终于第一次看清了它的样貌。 话说，这是水晶球吗？怎么跟他们以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那外壳咋感觉有点眼熟？不确定，再看看。 ——如果大家看到的是第一版“水晶球”，一定会反应过来，那不是某家冰淇淋店的冰碗么！ 但想通过这个改良版认出它的本质，除非早就知情，否则真的很难将它们联系在一起： 冰碗形成的圆球中，塞进了硬币。 表面则缠着各种颜色的彩带，交织出神秘的纹路（他们一路买了不少吃的喝的纪念品，各种绳带一拆一绑，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卡尔忍不住问：“我好像没见过这样的水晶球？” “那你运气不错，遇到了我，正好给你开开眼界。我是一个中西结合的女巫。铜钱算卦，自古有之。” 现在水晶球里面的虽是硬币，不是铜钱，但这属于占卜的现代化发展，非常合理！ “那这些彩带是？” “命运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唯有将其暂时束缚，你我才有缘一窥真相。”施亿张口就来，“按照华国的传统玄学观念，就是得用某种强大的存在镇住它。” 这中西合璧的水晶球……还有点冰。 卡尔将手放在球体上面后，默默在心中作出评价。 75 第75章 ◎不讲义气的冤大头卡尔◎ 姑且看看她准备说什么好了。卡尔心里想着。 他的手放在水晶球上面,施亿的一只手也随之覆盖上来。突然，在没有任何人摇晃的情况下，水晶球中的硬币莫名剧烈震荡起来。 卡尔挑了挑眉毛,忽然来了兴趣。 他很确定,施亿的手只是虚搭在自己的手上,没有用力。水晶球的结构简单，凑近一摸,感觉不像有其他机关的样子,那硬币是怎么动起来的？ 卡尔对街头杂技不感兴趣,但他对涉及到超凡力量的东西感兴趣！ 其实之前施亿的表演没有打动他,他只将她归为了街头杂耍的那一类。可现在卡尔却意识到了，这不是普通的杂技表演！ 那问题来了：是施亿不简单、还是这个水晶球另有玄机？ 在卡尔不动声色地观察研究着的时候，施亿就虚眯着眼睛，另一只没碰水晶球的手手心朝上，或急或慢地在几根手指间掐来掐去，还真有点神算的气质！ 就是配上她的打扮,秦闻总感觉自己的眼睛要瞎掉了。 “唔、我看到了……”施亿拖着嗓音开口了。 看客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大家都很好奇：在另一位女巫已经让客人颇感满意的情况下，她还能说些什么。 “我看到了虚假。”施亿说。 “什么？”不止围观群众一愣,连卡尔都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施亿耐心地做出进一步的解读,“我的意思是,你刚才说她算得很准,你很激动,这都是假的，是你演出来的。” 施亿不会像秦闻那样,从各种蛛丝马迹中分析卡尔的来路、性格、目的等等,那对她来说太复杂了,而且没啥必要。 她有自己的“直觉”（虽然在秦闻看来,那叫超凡力量，不叫直觉）。 在这种直觉中，施亿没能从卡尔身上感觉到一丝丝诚意，她只感觉到了冷漠。就好像，他是高高在上的看客。 施亿向来是个实诚人，她感觉到什么，直接就说出来了。 谁都没想到【占卜结果】会是这样的。围观群众们愣住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卡尔也是一愣，然后迅速把手抽了回来：该死，是读心术！ 他死死地盯着施亿，“你是谁？” 而围观群众看到这一幕，顿时惊了：他们本来还觉得施亿的占卜有点莫名其妙，可一看当事人的反应，她说的恐怕都是真的！ 卡尔现在的惊讶和激动，好像没刚才明显，却比刚才真实。 这么一看，刚才的好像真的是“演出来”的。 可他为什么要配合那个街头女巫的表演？ 施亿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对啊，他这么傲慢，也不信这些，为啥要来找她占卜？ 在心里琢磨着的施亿压根儿没理会卡尔的提问。她是好说话，但不是没脾气。都知道卡尔的态度了，还指望她跟他互通姓名？ 突然，施亿脑海中灵光一闪，“我懂了！你是她请的托，你们是一伙的！” 唯有如此，才符合“不信这些还要找她占卜”“配合街头女巫的表演”的情况！ 解开谜题的施亿暗搓搓地丢给秦闻一个眼神：看好了，这是名侦探施亿的个人秀。 秦闻捂脸。 他现在确定了，施亿看他小说的时候肯定没带脑子。 不过看客们没那么了解情况，听到施亿笃定的语气，就不自觉地代入进去，竟觉得挺有道理的！ “占卜这一行的商业竞争也挺残酷的……”有人感慨道。 街头女巫哪能料到情况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跳脚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他！” 她是请了托儿，但跟卡尔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卡尔同样感觉自己被扣了一口莫名其妙的黑锅：他？还需要当这种骗人把戏的托儿？侮辱谁呢？ 他赶紧做了个深呼吸，不对，他不该被施亿说的话带偏思路。 看客们的眼神与他毫无关系，他该专注于读心能力的来源。 卡尔冷静下来，逐渐捋清思路：施亿看似能读心，但在他抽开手后，她就开始胡言乱语了，还说他是别人请的托儿，完全不靠谱。 这就是一个街头女巫的眼界，只能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这正好说明，真正有神异的，是那个不同寻常的水晶球！ 在这种天气下，它还泛着不太正常的冷意！ 他早该有所察觉的！ 卡尔眼神闪烁，各种念头在心里划过。果然，即便他这么做了，眼前的女巫也没再多说什么。她没有他认知中的读心术。 于是，卡尔试探地问：“我可以问问，你这个水晶球是从哪里来的么？” 刚才还理直气壮的施亿顿时气短，“你、你问这个干啥？” 她的冰碗改装是不是被发现了？ 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戳穿把戏，施亿也有点不好意思。 而她这支支吾吾的态度，落在卡尔的眼里，那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水晶球不一般！ 卡尔干脆承认：“你说对了，我其实对占卜没什么兴趣，但我对这个水晶球挺感兴趣。不知能否割爱？” “这个不卖的。”施亿摇头。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不清楚水晶球的“奥秘”。 不过施亿本来就是因为一时的好胜心应战，就算卡尔的真实想法让她不太喜欢，施亿也没准备坑他的钱：整个水晶球最值钱的就是里面那个硬币！ 可卡尔就像没听到施亿的拒绝似的，他将叠在一起的钱往前一推，还有继续往外掏钱的架势。 卡尔当然知道，目的这么明确容易被人当肥羊宰。但这家伙不懂水晶球的真正价值（否则也不会只当一个街头女巫），剩下的就是价钱的问题了。 能用钱解决的事，就是小事，重点是抓紧时间将这颗水晶球弄到手！ 另一个街头女巫都呆了：啥水晶球啊，值这么多钱？金子做的么？ 她觉得卡尔更像施亿的狗托！ 不只是街头女巫这么认为，围观群众中有不少人都抱着类似的想法：嗐，不就是想让大家觉得那水晶球是宝贝，然后找个冤大头高价出手么！ 类似的骗局他们见过太多。现在的套路啊，真的是越来越深！ 感慨归感慨，不影响他们看热闹：他们不出钱就行了，看他们准备怎么演下去。 施亿看着卡尔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不由头疼，“不是，这玩意儿你买了能干啥？你会后悔的。” “没关系，你就当我有钱烧得慌。亏了也是我自找的。” 自诩财大气粗的施亿也没见过这种人。 她忍不住想：这家伙是不是被她绑在水晶球上的绳结中的艺术打动了？嗨呀，她的艺术天赋藏不住了么？ 算他有眼光！ “行吧，你非要，那就卖给你呗。” 施亿良心未泯，虽然艺术是无价的，但她并非成名艺术家，也不准备走这条路子，水晶球升值空间有限，所以只抽走了卡尔最开始拿出的那两沓钱币。 然后，一人一叠，施亿跟那个街头女巫平分了——她已经意识到卡尔跟街头女巫不是一伙的了。 “我觉得水晶球不值钱，但咱俩的表演值钱。他没啥诚意，估计也不想帮我们分出高下，那就这么分配好了。” 街头女巫茫然地接过那沓钱，感觉像在做梦。 如果施亿跟卡尔是一伙的，为啥要平白给她送钱？ 不对，就算施亿不跟卡尔是一伙的，也没必要给她送钱吧？ 正常人就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她……难道是天使吗？ 种种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让女巫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 恍惚的不只是她，还有一众看客：这好像跟那些骗局的走向都不太一样啊？ 趁着众人懵逼的工夫，施亿早已拉着秦闻一起溜了。 这种事情小露一手就差不多了，万一被更多人缠住找她占卜可不妙！ 不过偷摸溜走并不影响施亿跟秦闻嘚瑟，她竖起一根食指在他面前晃，“赚钱，太容易了。” 秦闻：“……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那个冤大头真正看上的只怕不是水晶球。等他反应过来，肯定会想办法找他们。 “诶？就这么回去了么？”施亿有些意犹未尽。 “我突然感觉特别有灵感，很想加更。” “回去！立刻回去！秦闻大大，我背着你跑回去吧！” “……谢谢，但也没有这么赶时间。” 另一边，卡尔不顾围观群众们看二傻子的眼神，就兴冲冲地回去找自己的队友了。 他甚至顾不上自己最初的目的。打探消息什么时候都可以，但他得让大家看看他的收获！ “你们绝对想象不到我弄到了什么！我需要检测仪！” 卡尔一兴奋，手劲就变大了。捆在水晶球上的绳结被扯了下来。 水晶球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碗，硬币叮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卡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变成了两半的“水晶球”似乎变得更眼熟了。 有个队友的手里正好也捧着个冰淇淋碗，一语道破真相，“咦？卡尔，你也喜欢吃这个？” 卡尔这小子不太讲义气，自己偷偷脱离队伍去吃独食，还一口气就是两碗！ 76 第76章 ◎施亿是个情感大师◎ 虽然“神秘”水晶球被轻而易举地拆成一个个零件后,卡尔心里就有了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是不信邪地将所有零件收集了起来，做了齐全的检测。 奇迹并未出现。 那堆乱七八糟的零件里,没有任何与特殊陨石、特殊能量体有关的东西。 有问题的根本不是水晶球,而是施亿！ 再回想一下施亿说过的“你会后悔”的提醒,卡尔的心态差点炸裂！ 那哪里是好心，分明是早有预谋！ 她知道他是觉醒者,且知道他肯定会对拥有特殊能量的东西感兴趣,故意做局钓他呢！ 什么？你问这么做对施亿有啥好处？ 不要小看觉醒者的恶趣味！都不需要特别的理由,可能就觉得耍他很好玩。那张面纱下面藏着的脸,估计早就乐开花了！ ——以上纯属卡尔的个人臆测。天地良心，施亿没有乐开花，她只会同情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陌生人。 用他们华国话来说就是，这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幸好他遇到的是人美心善的自己，不然怕是要被人忽悠得连裤衩子都丢了！ 施亿觉得自己达成了日行一善的成就，卡尔则毫不吝啬地将【阴险狡诈】【老谋深算】等的标签哐哐往她身上贴。 卡尔当时就想折返回去找施亿,但按照“街头女巫”这条线索找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她？ “中西合璧的街头女巫？没听说过。”路人冲卡尔摆摆手,用略带同情的眼神看他。 听这莫名其妙的形容,就知道这家伙被骗了。 啧,这些外乡人呐,对翡翠岛的风土人情果然缺乏了解。或者自以为了解,实际上人来了，该被骗的照样会被骗。 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肥羊？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捞一笔的可能性…… 路人也打起了自己的算盘,甚至暗暗后悔：刚才是不是应该先告诉他,自己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谁来着？ 这时,卡尔的几个队友都靠了过来。 路人明白了，这个外乡人不好惹。他立刻打消了心里的小九九，嘟囔着走人了。 队友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调侃道：“卡尔，你现在越活越回去了，随便来个路人，都准备宰你。” 他们对于寻找施亿这件事没那么上心。 听卡尔的描述，就知道她对其他觉醒者并不陌生，这意味着她八成不是一个【野生】觉醒者。那找到她的意义就不大了。 他们不可能像买走水晶球一样买走她。至于卡尔丢了面子这种小事，只能说，太计较显得他们输不起。 “今天岛上来的觉醒者组织不少，没必要跟他们起正面冲突。受骗服输，就当吃了个教训。” 卡尔努力辩解，“我想找她真不是因为个人恩怨……” 好吧，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出于个人恩怨。 但最主要的是！ “那个人不对劲！一个人是不是觉醒者，我总能有所察觉。接触得越多，或者对方越是使用能力，我的答案就越准确。可我始终感觉，她没有一点觉醒者的【气质】。” 队友们稍微重视了一些。 卡尔好不好骗不好说，但他们对他的感知力还是有信心的。 按照卡尔描述的情况，施亿与卡尔有过肢体接触、且当着他的面用过能力，却没有暴露任何破绽，这确实有点问题。 据他们的研究人员给出的理论：如果你的能力对某人突然失效，要么意味着对方掌握着天然克制你的能力，要么意味着对方的实力断层领先。 卡尔继续说：“我怀疑她就是昨晚事件的相关者！她说的是中文，你们知道的，据说本次事件就与零号基地脱不开关系！” 翡翠岛上的常用语种很多，中文就是其中一种。所以一开始卡尔也没多想。但现在再来复盘，就让人感觉处处都是疑点。 找不到施亿，卡尔就试图从另一个街头女巫身上找突破口——施亿特意分钱给她，两人或许有意想不到的关系。 可那街头女巫是个真正的地头蛇，一听说有人在打听自己，早就跑没影儿了，咋可能让他找到？ 嗐，这种“一开始出手阔绰，事后又反悔”的客人，她也不是第一次见。遇到这种情况，避避风头就好了。 卡尔等人像没头苍蝇似的找人的时候，施亿已经愉快地踏上了返程的路。 直升机停机坪。 施亿朝卷毛挥挥手，“不用送了不用送了，我要走了。还有、谢谢你，卷毛，你给整理的攻略很有用、也很好玩！” “施，我不叫卷毛，我叫艾伦！”卷毛有点心塞。 他当然早就跟施亿互通过姓名了，只是她对他的称呼一直没变过。 事实上，卷毛不仅愿意提供攻略，他还很乐意亲自带她玩。但……施亿身边有个茶言茶语的奸臣！ 秦闻说：“我觉得艾伦先生不方便。” 这段时间是风浪帮最忙的时期，卷毛也有很多事情要忙。而且他在教堂现场露了脸，要是被人发现他老往施亿身边凑，大家又会注意到试图隐藏身份的施亿。 乍一听好像很有道理，施亿被说服了。 可卷毛想说：这些困难我都很克服的！ 秦闻那家伙看似公允，其实心黑得很！没办法，他也只能跟着成了一个“识大体”的人，直到他们即将离开。 “好吧好吧，卷毛……”施亿笑嘻嘻地应道，她的声音一顿，然后像逗他玩似的补上两个字，“艾伦。” 卷毛的睫毛颤了颤，“今天的夕阳很美。” 但这话是盯着施亿说的。 落日为她的脸镀上了一层金辉。 就像他遇到她的那天，她义无反顾地在海面上乘风破浪。 施亿却顺着他的话看向落日的方向，深以为然，“确实！” 孤岛落日，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壮美。她要再看一眼！ 而就在施亿看向落日的时候，卷毛忽然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她，“是我应该谢谢你，施，再见，还有，我会想你的。” 一旁的秦闻黑了脸，赶紧上前，想把人撕吧下来。 道别就道别，动手动脚的干啥？ 卷毛借着施亿的站位躲闪，又得意地冲秦闻一挑眉，“拥抱在我们这儿是一种很正常的表达感情的肢体语言，怎么，你羡慕？还是说，你有不敢表达的感情？” 他终于扳回了一局！ 秦闻沉默。但沉默中有种被戳穿的羞恼。 施亿瞅了他一眼又一眼，恍然大悟。 “秦闻大大，你羡慕就早说嘛！这一点卷毛说得对，感情是需要表达的，这没啥不好意思的！” 有时候施亿真的很敏锐。她能看出秦闻的克制与不自然。 秦闻心里一紧张，却见施亿果断伸手，将卷毛和他拉到了一起，让他们彼此搭着肩，“好了，你们好好道别吧。” 秦闻&卷毛：……我真的谢谢你了啊！ “不用谢。”施亿真诚地说。 告别的过程比施亿想象中的更短。 刚才还恋恋不舍的卷毛似乎变得迫不及待地想送走他们，秦闻更是健步如飞。 施亿感到费解，但她不会为这点小事纠结。她最后一次向卷毛挥挥手，然后赶紧追上了秦闻的脚步。 “秦闻大大，等等我呀！” 秦闻不想等她，但又诚实地放慢了自己的步伐。 卷毛看着前方如同融入落日的背影（其中一个自动模糊掉），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微笑：他好像捡到了神明洒落的一束光。 无论他是否信仰，祂都在那里。她说，神不在乎。 77 第77章 ◎施亿的绝症◎ 秦闻感觉,施亿从翡翠岛回来后就变得格外忙碌，要么神秘兮兮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要么一溜烟儿地就出门了。 好吧,其实在这之前,施亿也是个大忙人。虽然大部分时候,秦闻都不知道她在鼓捣啥，但就是很忙。不过翡翠岛回来后,她的日程安排似乎更满了。 对于秦闻的疑惑,施亿的嘴角得意一翘,但又严肃地压平,一边竖起食指晃来晃去，一边用故弄玄虚的口吻说：“这是一个秘密。” 这让秦闻下意识地想要观察施亿的神色、动作，并回顾她这段时间的言行。 秦闻很少将自己的推理能力用在窥探别人的秘密和隐私上。很多时候，他都是个冷漠的人，对于不关心的人，他不会有多余的好奇心。 可秦闻不得不承认,施亿对他的意义和别人不一样。明知道窥探秘密不礼貌，秦闻却没能像以前一样拿捏住分寸。 人就是贪心的生物。秦闻也不例外。 他很好奇、很想了解、不想被排除在外…… 但施亿也了解秦闻！ 当秦闻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眼神打量她的时候,施亿就一把扑过去将他按在了沙发上,捂住他的眼睛,“不许对我用推理！” 虽然施亿自认为把【秘密】藏得很好,一句话都没往外透露,但秦闻毕竟是秦闻，是智慧仅次于她的存在,不得不防！ 秦闻的眼睫毛在她的掌心扫啊扫的,让她感觉有点痒。 施亿的手指蜷了蜷,好像在摩挲他的脸。但她仍牢牢地按着秦闻不让他动,“秘密提前揭晓就没意思了，等我给你一个惊喜。” 秦闻：…… 不知道为啥，听到施亿说“惊喜”这个词，秦闻就有种不妙的预感，感觉可以自动翻译为“惊吓”。 “你先从我身上起来。” “你得先答应我，不偷查我的秘密。” “行。我对你的秘密没有兴趣。刚才就是职业病犯了。” 秦闻在施亿这儿的形象还是很可靠的。职业病？合情合理。施亿都没怀疑他的说辞，就放开了他。 当然，秦闻答应了施亿，也就打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继续探究她的秘密，只是赶紧坐好，整理了一下被她压得有点乱的衬衫。 施亿的视线却没从他脸上挪开，“秦闻大大，你的脸怎么有点红？” 秦闻不自在地坐得离施亿更远了一些，目光游离，却一直没跟她有任何眼神接触，然后又抬手扇了扇风。他说：“因为被你按着，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里面有八百个多余的小动作。从心理学角度讲，就是秦闻感到心虚的表现。 幸好施亿不会从这些细节上分析他的心理动机。她只是对秦闻的扣黑锅行为表示抗议，“我捂的是你的眼睛，又不是鼻子和嘴巴，咋可能影响你呼吸！” “你压住我隐形的呼吸口了。”秦闻脱口而出。 说完他就后悔了，恨不得立刻撤回：糟糕，跟施亿待久了，一不小心就会被传染胡言乱语的症状。 精神污染，恐怖如斯！ 施亿一愣，觉得这很合理。她挠挠头，“那不好意思啦，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观察一下秦闻那隐形的呼吸口，再研究一下自己有没有。 秦闻人都麻了：这一点都不合理！你不要当真啊！ 越是离谱的东西，这家伙接受得越快。 施亿又神神秘秘地回了自己房间，一脸庄重地走向自己的书桌，桌上还放着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一打开，只见扉页上写着几个字：【新脑子培育计划】 早在施亿发现自己的脑子切片在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的身上时，她就在琢磨着长新脑子的可行性了。毕竟就算泡了消毒液，旧脑子还是旧脑子，肯定不如新的好。 在那之后，施亿对找回脑子这事儿就没那么上心了。也就看到脑子切片在坏人手上时，她会顺手回收一下。 翡翠岛回来后，施亿就确定了：她长出了一颗新脑子！虽然目前还只是小小一颗。 难怪之前她总有些时候觉得脑子痒痒的，果然不只是因为没洗头。施亿觉得，新脑子应该早就开始长了，只是之前不明显、她没看出来。 对于长出新脑子这件事，施亿相当激动、且寄予厚望。 她在脑子寄存处看到过，有些人的脑子是七彩的，非常神奇。与他们相比，施亿的旧脑子就比较普通了。但问题不大，她的新脑子很争气，虽然现在还比较小，但看*起来布灵布灵的，不比其他人的差！ 施亿准备等新脑子彻底长好了，再告诉秦闻大大，吓他一跳！嘿嘿。谁让他以前不信她能长新脑子呢！ 于是，施亿做了一个新脑子培育计划，包括且不限于多看容易长脑子的小说，常吃核桃，给它适时浇灌安神补脑液等等。 内服外用，方方面面她都考虑到了！她为自己的缜密思路点了个赞。 目前计划已实施五天，是时候查验一下结果了。 施亿像掀开锅盖似的掀开自己的天灵盖一看，眉毛就纠结地皱在了一起： 新脑子并未茁壮成长，反倒是蔫巴巴的，本来亮晶晶的光芒都变得黯淡了，像是随时要被养死的样子。 “为啥啊？为啥啊？”施亿啪地一下盖上锅盖，啊不，脑子，然后费解地抓了抓头发。 遇事不决，求助万能的网络。 施亿立刻掏出手机敲字。 【刚长出来的脑子蔫掉了怎么办？还有救吗？】 有个挂着专业脑科医师头衔的网友做出了回答。太专业的术语施亿看不懂，但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没救了，绝症。】 施亿变得更焦虑了。 她还有很多精彩的小说没看，很多好玩的地方没去，大把的钱还没花完，她还不想死，呜呜…… 只是长个新脑子而已，怎么还有生命危险？！ 乐极生悲似乎来得太快了一点。 施亿怏怏地打开了常逛的读者论坛。有时候她也会在这上面分享好看的书单，不少人都眼熟她。 但今天她发的帖子与推书无关。 【惊天噩耗，我可能时日无多了，可我在追的好几本书都没看到结局。如果作者更到结局了，有没有好心人能烧给我？】 不少眼熟的ID被炸了出来。善良的读者同好们纷纷送上关怀：咋回事？ 施亿：【我上网查了一下，我可能得绝症了，所以趁着最后的时间跟大家告个别】 其他读者松了一口气，赶紧给她科普： 【别信网上的诊断！我膝盖磕破了一块皮，他建议我截肢！】 【对！有问题还是去正规医院！我生理期，网上一查也说我是绝症！】 诶？原来是这样的么？ 施亿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感谢这些小天使！ 有人继续问：【对了，你哪里不舒服？】 施亿：【我的脑子好像萎缩了】 【……这个没法儿喷，这个是真绝症。】 施亿：QAQ 78 第78章 ◎施亿还想再抢救一下◎ 施亿感觉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身残志坚的她一口气看了好几个“绝症患者痊愈,医生大呼医学奇迹”的故事，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没错，绝症也不一定会死！永远保持乐观态度、拥有足够的求生意志,她就能成为医学奇迹！（请勿模仿） 施亿摊开【新脑子培育计划】笔记本,刷刷刷地在上面补充起了新内容。 【培育第一周期失败】 【第二周期进行中】 她决定用更科学、更严谨的方式进行脑子抢救与培育。 那些号称“看了能长脑子”的书没能成功让施亿的脑子长好,但她确实学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控制变量法。 施亿发现了,一股脑将所有可能有用的方法都用上,这不是个好主意。 她都没法儿确定哪个是导致脑子蔫掉的罪魁祸首,或者都是？又或者说,其实这些方法中有方法是管用的，只是效果被抵消了？ 施亿痛定思痛，在第二周期中用上了控制变量法，观察研究每个可能的变量对脑子培育的影响。 实验一：什么都不做的情况下，刚长出来的脑子就会自然地蔫吧掉，一看就知道是缺少营养！ 实验二：【补脑液无效】 实验三：【核桃等坚果无效】 实验四：【看书补脑法无效……等等,好像有一点用诶！】 施亿一边照镜子，一边努力扒拉着自己的脑袋,不肯错过任何细节。 确定了,小说不愧是精神食粮,真的有用！但这一点作用好像无法抵消脑子的“自然枯萎”,只能说是延缓了萎缩的过程。 是她精神食粮吃太少了么？ 不会吧？她就差拿出量子阅读的速度了！ 接连几天,施亿都有点心不在焉。 坐在餐桌对面的秦闻不得不提醒，“施亿,你现在夹的是我的筷子。” 秦闻本想靠自己把筷子抽回来,奈何施亿就算心不在焉,也没有让已经夹到的“食物”跑掉的道理。 他想抽走,施亿就本能地反向用力，结果就是，秦闻差点人都被拽过去了——幸好中间隔着餐桌。 “啊？哦！”施亿连忙松开了自己的筷子，冲秦闻讪讪一笑，然后补偿地给他夹菜，没一会儿就将秦闻的饭碗堆成了一碗小山。 “够了、真的够了……你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秦闻说是不去窥探施亿的秘密了，可她这两天的“症状”加重，连干饭都没那么起劲了，难免让人担心。 “我……” 施亿正要开口，却又想到不能随便把最后的惊喜透露出去，立刻调整了措辞，说道： “我有一个朋友。她吃了很多【粮食】，但还是营养不良，这是咋回事啊？” 这熟悉的“朋友”开头把秦闻整沉默了。但因为施亿的朋友确实很多，秦闻还真没那么确定她说的是不是她自己。 施亿吃得多，但好像也没有营养不良的症状啊？ 这样想着，秦闻就以客观角度做出评价，“可能吃得多，但吃的东西没啥营养。这很正常。用餐时注意营养搭配，应该就好了。” “对哦！”施亿的眼睛倏然亮起。 这是她差点忽略掉的问题！以前她只顾着好不好吃，忘了考虑营养成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施亿又开口了：“对了，秦闻大大，你啥时候加更？” 要说营养又美味的精神食粮，怎么少得了秦闻的名字呢？他又是施亿最方便催更的作者（虽然经常催更失败），施亿咋可能放过他？ “哈？”秦闻都不知道话题是怎么拐到这上面来的。 这段时间施亿忙着自己的事情，秦闻都少了好多精神摧残。结果现在，施亿一恢复精神，这熟悉的味道就跟着回来了！ 秦闻跟施亿斗智斗勇了这么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摆出了咸鱼脸：加更是不可能加更的。如果一定要给个加更时间，那他希望在一万年后。 一个负责催更，一个负责摆烂。这都是习以为常的老戏码了。 可秦闻没想到的是，他刚表明态度，施亿就揪住了他的衣角，用可怜巴巴的狗狗眼看他。 “秦闻大大，这其实是一个神奇的玄幻世界，每个人的文字都能转化为治愈力量。你可能还没意识到，你的文中蕴含着强大的治愈力！而我，是一个将死之人，只有你码的字能救我。即便如此，你也不愿意加更吗？” 秦闻嘴角一抽。 开始了。她的表演又开始了。 有时候冲着施亿那天马行空的脑洞，秦闻都想说：键盘给你，你来写。 对于施亿一如既往的瞎扯，他只需像以前一样忽略就行。秦闻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可他没能挣脱施亿揪着他衣角的手。 秦闻知道施亿没有用力。 但、但她用那种眼神看他，莫名让人心软、不想拒绝…… 不行，不能答应。秦闻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以他对施亿的了解，发现这法子有用之后，她绝对会蹬鼻子上脸，把这方法用出花来的！ 施亿不是早就提醒过他么？做他这一行的，不能爱上客人。而且这个客人的身份非同寻常，他们之间没有可能。他不该抱有一些奇怪的想法。 随着秦闻的自我提醒，他的理智值不断+1+1，回归正常水平。 可当秦闻重新与施亿对视，嘴里的拒绝顿时拐了个弯。他问：“读者论坛的那个【危险又迷人的正派角色】是你？” “对呀！”施亿倒没有掉马的尴尬，大大方方地就回答了。 秦闻是那种很少看评论区的作者，他有自己的写作节奏和习惯，不喜欢被评论带着走。但认识施亿后，她有时会在那儿碎碎念，也会因为其他人的评论哈哈大笑，搞得秦闻也会跟着好奇地瞅一眼。 他没偷看过施亿的读者账号，但对她的风格过于了解，她又很活跃，解码是分分钟的事情。 就算认出了施亿的ID，秦闻也从未跟施亿提起，仿佛他从未关注过。 只是这两天，秦闻有顺着评论区的讨论看到那个绝症的帖子。 之前看到的时候，他以为施亿在整活，没有脑子都活得好好的家伙还需要担心脑萎缩？至于网上诊疗就更扯了，给人看病不靠谱，还指望给施亿看病能靠谱？ 但帖子内容和施亿现在说的话对上了！这让秦闻很难不多想。 “你说的绝症……是真的？” 糟糕！施亿这时候才想起来，她刚用那个账号发过贴，秦闻要是顺藤摸瓜地一推理，她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现在否认还来得及吗？ 不行，不能否认！施亿好不容易感觉到了他态度的松动答。 施亿一边捂着自己岌岌可危的秘密，一边继续揪他衣角，“是真的，没有加更我就要死了！” 秦闻沉默。 嗯，这种话术，好像她之前嚎嚎过，评论区也见过。一般情况下，当没听见、没看见就行。 他的理性告诉他，没有读者会因为没加更而去世。人类读者不会。被黑箱组织当成古神的非人类读者也不会。 但，万一呢？秦闻心里又冒出了感性的声音。他们对施亿这种存在缺少了解，万一她就是靠看书获取能量的咋办？ 他的沉默让施亿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秦闻大大是信了、还是没信啊？ 唉，这就是传说中的钓系男人么？很好，他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施亿默默在心里演绎起了小剧场。 这时，秦闻说话了，“我今天有点忙，要去一趟零号基地那边。” 那就是没信且婉拒了。施亿鼓了鼓脸颊。 但他接着说：“等我回来加更。就是时间可能比较晚。” 施亿差点没反应过来，然后恨不得将秦闻举起来（当然在秦闻警告的目光下她没有这么做）。 “好耶！”施亿哼着奇怪的小调，七扭八扭地给秦闻比心。 “辣眼睛。”秦闻做出评价，耳根却开始发红。 等秦闻出门了，施亿又开始扒拉着脑袋照镜子了。 奇怪，秦闻只是答应了加更，又还没有加更，期间她也没吃其他“精神食粮”，可她怎么感觉新脑子的状态比之前更好了？ 79 第79章 ◎新旧脑子的切割◎ 施亿怀疑,自己的新脑子培育计划走入了误区，她没有找对方法。 包括精神食粮在内的方法，似乎都不是培育脑子的最佳选择。 施亿开始思考一个新问题：她的新脑子是怎么长出来的？ 能让脑子“发芽”的方法,肯定也能让脑子继续生长！ 这时候,施亿就得重新回顾一个问题了：她在哪些时候感觉脑子痒痒的？ 排除掉没洗头的影响后,施亿把她参与的每个案件都圈了出来。她没记错的话，在案件进行期间,她最有“长脑子”的感觉。 难道她就是天生的神探？ 施亿美滋滋地叉了一会儿腰,这才收敛心神。嘚瑟归嘚瑟,她可不傻：让她长出脑子的不一定是复杂的案情,更可能是案件推进过程中遇到的人。 只是案情本身，无法解释刚才的脑子复活现象。刚才她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在很正常地跟秦闻相处。 而案件推进的过程，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是施亿与秦闻、徐茜、卷毛等人的相处过程。 她见到了罪恶，却也见到了罪恶也无法掩盖的真情。 她结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她喜欢他们、他们也喜欢她。施亿听说过一句话：爱会让人长出血肉。合理类推，它肯定也能让人长出脑子！ 仔细想想,为了培育新脑子,她有阵子没好好跟大家一起吃饭聊天了,难怪新脑子会蔫掉。 施亿在书里也能看到爱,可书里描述的和自己亲身体验的肯定有区别,所以只看书的话，就会出现营养不良的症状。 你看,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施亿立刻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最新经验：【埋头培育行不通,好好生活才是长脑子的正解。】 唔,要不问问徐茜有没有时间出来逛街？考虑到她的工作时间,安排在周末比较合适！ 在那之前，她可以去看看呆在零号基地里的圣女。 虽然施亿总觉得圣女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的替身，讲的好多事情她都听不懂，但圣女对她确实很友善！这让施亿很难讨厌圣女（而且有时两人神神叨叨的脑电波正好能对上）。 还有，她也可以顺便问问韩女士基地那边有没有新案子需要跟进，既可以帮上忙，又能结交新朋友，说不定还能碰上一些有趣的事情…… 施亿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描绘着计划。 突然，她的笔尖一顿，又考虑到了一件事：她与喜欢的人正常相处就可以滋养脑子，但脑子真正破壳而出、冒出嫩芽，好像是她非常坚定地不想要旧脑子之后才出现的情况。 所以直到从翡翠岛回来，施亿才完全确定自己长出了新脑子。 那按照这个角度考虑，想要培育好新脑子，或许就该跟旧脑子做一个彻底的切割？ 【我不要旧脑子】 【我不要旧脑子】 【我不要旧脑子】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同时，施亿也在脑海中默默较着劲儿：她想把旧脑子的潜在联系切断。 如果施亿照照镜子，就会发现短短时间内，她脑袋里的新脑子又长大了一圈，布灵布灵的，看起来很有生机——她找对了培育新脑子的方法！ 但此时的施亿明显顾不上照镜子了。 她感觉脑子嗡嗡，那噪音远胜于脑子进水、或是无数人的情感冲击。 那刺入灵魂的痛苦，就好像被人强行掀开了天灵盖一样。 不对，鉴于她的天灵盖本来就没缝严实，掀开天灵盖也没那么难受。准确地说，那像是被人强行掀开天灵盖、又挖去了脑子。 什么？是她自己在挖脑子？那没事了……不，她很有事！ 施亿想站起来，想伸手去拿手机。但她感觉眼前的东西都晃出了残影。一阵天旋地转后，施亿趴在书桌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施亿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人体实验果然很危险！实验需谨慎呐！ 她的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了长长一条线。 房间很安静。 但没过两秒，桌面莫名地震动起来，摆在桌上的瓷杯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就好像刺入施亿脑海的嗡鸣具现化到了现实，并成了某种音波攻击。 以施亿为中心，这种震颤正在向外传导。 只是除了施亿的书桌，其他地方并无明显异常现象，仿佛震颤的能量有限，无法扩散太远。 可如果有某些“专业人士”正在现场，就会发现：有形的异常现象停止了，但无形的能量扩散并未停下！ 如海浪般的波纹穿过高楼大厦，穿过丛林山川……它穿透了世界的每个角落。人们的日常生活似乎毫无影响，可它在这个世界的某几个点位上，形成了诡异的共振。 过了一会儿，书桌的震颤也停止了。一切归为平静。 但风暴已经成形。 …… 零号基地。 好几辆专车从基地中驶出。秦闻就在其中一辆车上。他正翻看着各大觉醒者组织的资料。 最近的华国相当热闹，国际觉醒者组织会议即将进行，零号基地就是主办方。 很多人没能在翡翠岛得到想要的“答案”，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在这件事上参与度极高的华国身上。 在翡翠岛上时，许戈和李想他们跑得那么快，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那儿不是他们的主场。这不代表零号基地怕事。 基地都跟施亿这位真大佬达成默契了，还有啥好怕的？ 他们很乐意借着黑箱组织覆灭的机会重新确立秩序。 与其让各大觉醒者组织悄摸摸地渗透进来搞事，不如把他们大大方方地邀请过来。 该沟通的沟通，该交涉的交涉。当然，像黑箱组织这种非法组织，也是时候提高打压力度了！ 于是，这个国际交流会应运而生。 交流归交流，零号基地不可能对外暴露自己的驻地。他们已经另外安排好了场地。基地这边做好人员安排后，便也驱车前往交流会现场了。 施亿为什么没来？ 因为这种会议有很多枯燥的流程和内容，向来是施亿最不感兴趣的。她在基地有着很高的自由，谁都不会勉强她。 或者说，施亿不来，韩音等人反而松了一口气：她是基地的最大底牌，不暴露出去是最好的。 这时，车上的圣女突然跳了起来，一脑门磕在了车顶，但她好像感觉不到痛，“停车！停车！” 是的，圣女也是本次交流会的与会成员之一。 她与黑箱组织的其他核心成员的情况不太一样，并未【主动】作恶。看在她足够配合的份上，她可以说是黑箱组织里下场最好的那个，目前以“被监管者”的身份呆在零号基地里，拥有一定程度的自由。 这次基地带她一起出席会议，也是为了方便对黑箱组织的相关事件进行说明。 车子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怎么了？”充当司机的许戈回过头来。 然而，圣女只是迷茫地看着窗外，“我不知道。” 她的感知已经被施亿封掉了绝大部分，所以现在才能正常生活。同时，她也失去了所谓的预言能力。 这种时候她突然发疯，很容易让人起疑——这家伙之前的配合不会是装出来的吧？就为了在关键时刻搞事？ （基地里有不少人对她当圣女期间的【无辜】持怀疑态度，也始终比较警惕。） 许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联系了车队里的其他人。 因为许戈的急刹，整个车队都已经停了下来，问他怎么回事。 “感知方向的觉醒者警戒一下，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许戈就问。 “没有。” “没有。” “……” 一个个【无异常】的结果汇总过来。 80 第80章 ◎一网打尽◎ 有队友反问：“许戈,你感觉有哪里不对么？” 许戈能力的主要方向在读心，但相较于主要增强体能的觉醒者，他的感知确实不弱。比如跟李想组队的时候,他占的就是侦查感知位。 可许戈本人也没感觉到异常,否则他会给出更明确的信息,“你们稍等一下。” 他又看向了圣女，“你确定没有感知到其他信息？” “我想去找那位大人。”圣女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 许戈头痛扶额,这不是圣女第一天念叨这种话了。 她所说的【那位大人】,指的就是施亿。恢复理智后,圣女仍始终将自己定位成神明的追随者。自从来了零号基地,她就一天到晚地念叨着想找施亿。 事实上，据基地评估，圣女的法律道德观都相当淡漠，她表现得这么配合，只是因为施亿站在基地这边（这也是部分人对她保持警惕的重要原因）。 许戈见圣女不准备说点别的，只能将她这次的异常举止归为“想找施亿所以整活”。 “错误警报,警戒解除。” 车队继续前行。 但秦闻却没有继续翻看资料了。重要的信息他都已经记住，少看一会儿也不会有啥问题,倒是汽车刚才突然的急刹,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他在不安什么？秦闻自己也不知道。 他向来不是那种靠“直觉”思考和解决问题的人,更不是觉醒者,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感知力。连许戈他们都没发现什么,为什么他心里还有这种非理性、莫名其妙的不安情绪？ 秦闻看了看窗外的乌云。 今天是阴天。这种天气容易影响人的心情——看，这才是他的思维模式。 秦闻摸出手机,给施亿发了条闲聊消息,然后指尖轻扣屏幕,等待回复。 但突然,第二次急刹猛然出现，秦闻差点被惯性甩了出去！ 手机掉在了车上，资料哗啦啦地散落，秦闻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幸好他没少搭乘施亿的“死亡直升机”，在第一时间握住扶手、稳住身形。 第一次急刹还有圣女的喊声作为前兆，可这次却是什么预兆都没有。 而且，作为司机的许戈状态也有区别：第一次，他稳稳地控住了车，而现在的他，却一脸痛苦地趴在方向盘上，全靠本能踩死了刹车。 “许……”秦闻正想问他怎么了，后面的车就先撞了上来，带着他们又往前冲了一小段距离，连人带车地翻进了一片荒田里。 秦闻心中一沉。 出问题的不只是许戈一人，起码还包括后面的司机。否则，就算许戈刹车刹得很突兀，以他们的车技，也不至于发生追尾事故。 秦闻没犹豫，立刻踹开车门，从里面爬出来后，他就赶紧将司机位上差点陷入晕厥的许戈拖了出来。 秦闻拍了拍他惨白的脸，“许戈、你还好吗？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你让他缓一缓，他会好起来的。” 同一辆车上的圣女状态介于秦闻和许戈之间，她一直捂着耳朵，但没有丧失行动力。跟着秦闻爬出来后，她就蹲在一边看秦闻救人，直到现在才吭声。 秦闻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 车辆都已经熄火，状况都不太好。要么横七竖八地停着（这属于及时刹车且没有被撞下来的），要么就是跟秦闻这辆一样从主路段栽下来的。 零号基地的位置比较偏，他们安排的交流会同样不在城区里，而是在另一个远郊基地。他们此刻所处的路段别说是行人了，连过往车辆都看不到一辆。 幸好是这样，否则刚才的追尾事故恐怕会造成更严重的影响。 车内成员陆续从车上撤离。 秦闻发现了： 状态最好的，竟然是他、陈力等没有觉醒的人。 觉醒者就像在同一时间遭遇了不明攻击，圣女是唯一一个保持清醒的。 “刚才发生了什么？”秦闻一边问，一边在心里衡量他对上圣女的可能胜率。 虽然他觉得圣女没有一口气解决这么多觉醒者的能力（如果有，黑箱组织早就称王称霸了），但现在情况特殊，秦闻不得不防。 “刚才突然出现了一种强冲击力。普通人的五感有限，反而没啥感觉。” 圣女耸耸肩。 “如果你想问为什么会有这种强冲击力，那我的答案是不知道。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没事，那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习惯了。” 她之前的那种【无限感知】，就相当于让她一直生活在那种强冲击力下，锻炼出来的忍受力自然强于其他觉醒者。 “行吧。”秦闻看到许戈渐渐清醒，知道她没撒谎，就先去帮其他人了。 秦闻都没问圣女为啥不帮忙。 答案显而易见：施亿不在这儿，有谁值得她献殷勤么？没有。 …… 青云基地。 该基地也是国内的一个训练基地，不过保密性没有零号基地那么高，因此被安排成为了本次国际觉醒者交流会的场所。 各方代表正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与欢迎中陆续抵达。 B国的觉醒者所搭乘的直升机即将在基地停机坪降落，卡尔合上了手中的资料，将施亿的照片盖住。 就像基地会事先对各方与会人员进行评估一样，各方人员在抵达前，自然也会提前做功课。 B国的情报网不容小觑，他们想尽办法挖出了更多施亿的个人信息。 【特殊陨石就是施亿的脑子切片】【她是传说中的古神】等的信息属于绝密，B国的情报触手也没查到，但施亿身上的种种神异之处仍然十分明显，让卡尔等人不由将目光焦点放在了她身上。 这位，即便不是华国最近动作越发频繁的底气来源，也肯定掌握着某些重要秘密。 很遗憾，在翡翠岛上他们没能再碰到她。这次交流会的机会，他们可不准备错过。 “卡尔，放心吧，我们会给你创造接近她的机会的。”队友冲卡尔眨眨眼。 上次在翡翠岛，卡尔可以说是完全被施亿坑了。但问题不大，不打不相识嘛，又不是结了仇。借着认识的由头，后续的接触只会更自然、更方便。 “我可是被你坑过的苦主啊”，抱着这个身份行动，施亿也不好意思太过绝情吧？起码根据情报中施亿的性格特质，这是他们最适合与她接触的身份。 跟某些连施亿的存在都不知道的组织相比，他们B国已经领先了一大截！ 可惜，跟华国没法儿比…… 队友眺望着下方忙碌的青云基地，忍不住酸溜溜地说：“华国现在是真风光啊。” 交流会的消息一放出去，大家就都来了。 “他们要是趁机动手，这个世界上的觉醒者可能要少一半！” 卡尔吐槽道：“华国是想当大哥，又不是想引起众怒，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 “咳、我这是一种形容，没说他们真准备这么做……” 队友的话音未落，卡尔就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卡尔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头，挣扎着想要振作起来，他模糊的视线隐约能看见队友们的糟糕状态。有人的脑门砸在了机舱上，也有人已经昏迷…… 不会吧、零号基地疯了吗？还真准备以交流会的名义将参会成员一网打尽？ 80-90 81 第81章 ◎消失的特殊陨石◎ 一阵兵荒马乱后,秦闻一行人终于跟基地取得了联系。 基地那边传来了更为严峻的消息：出问题的不只是车队，据基地当前统计的情况，觉醒者都感受到了那一阵诡异的嗡鸣,无一例外。 青云训练场那边,因为各方代表陆续抵达,人员较为杂乱，出事之后造成的混乱也是最大的。训练场附近不仅出了车祸,还差点酿成了直升机事故。 幸好工作人员中也有不少普通人,没有受到那种特殊干扰,他们及时控制住场面并进行救援,暂时没有出现重伤及死亡的案例。 这不代表麻烦已经结束。 有些觉醒者嚷嚷着这是零号基地的阴谋，想趁机把他们一网打尽，零号基地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有些组织的代表似乎信了这个说辞，恨不得掉头就走！只是考虑到走了可能错失补偿，又犹犹豫豫地留了下来，跟大家一起等着零号基地给出补偿方案。 韩音女士正在青云训练场维持秩序。 在会议即将开始的节骨眼儿上出这么大的事,交代肯定要有。 她有理有节地表示：“刚才那很可能是一场波及全球范围的异变。与我方无关。受影响区域不只有这个训练场、甚至不仅限于华国。你们不信的话，可以联系一下家里。” 至于赔偿？那就别想了。 都说了大家一样是受害者,你咋不找老天要补偿呢？ 各代表的通讯工具都忙个不停,小半天后,大家的脸色越发凝重。 他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刚才的异象确实波及全球范围。他们在训练场附近出事只能说是赶巧了。 但也有人不甘心地表示,“就算是全球范围的异常事件,也不能保证不是你们动的手脚吧？” “没错，不是我想怀疑你们,可你们处理黑箱组织的方式就很霸道！” 各组织的代表又嚷嚷起来。 韩音女士呵呵一笑,“如果我方有这样的能耐,你们觉得谁能好端端地坐在这儿跟我谈补偿？另外,如果你们想跟黑箱组织相提并论的话，我确实可以换个态度跟你们谈。” 韩音的语气还算温和，但大家都不傻，自然能感觉到她藏在温和下的强硬。 吵嚷中的众人就像被泼了盆冷水，安静了不少。 该死，这韩音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亏都不肯吃！ 卡尔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暗暗咬牙：这些家伙被韩音带跑了节奏，竟然没一个人提到重点！ 他本来想让其他组织的代表冲在前面的，但其他人不顶事儿，只能由他来当这个出头鸟了。 “韩女士，您应该知道，刚才那个嗡鸣异象影响最大的不是我们觉醒者，而是……其他未使用的特殊陨石。” 卡尔缓过来后，立刻检查了自己和队友的身体。他们的状态都还不错，能力未受影响。那阵莫名的嗡鸣没有对他们造成直接伤害。其他觉醒者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 可为什么各方代表与各自的组织联系上之后，表情就变得更难看了？ 因为他们都各自收到了消息：那些尚未被人吸收的特殊陨石，在嗡鸣异象发生时突然全都消失了！ 像零号基地一样，稍有些能耐的觉醒者组织，都会想办法留些特殊陨石下来作为重要战略储备。这既可以作为研究样本，也可以将觉醒的机会留给关键人物。 每个组织对特殊陨石的保管措施都相当严密（只有施亿才会随便拿个干净盒子装）。 然而，层层防护在那一瞬间如同虚设！ 组织没有被闯入的迹象、所有仪器设备都没有检测到任何问题，特殊陨石就是消失了！ 按照既往观念：特殊陨石消失，代表对应能量体已经作用在了某人身上。但各组织内部都做了调查，并未出现新的觉醒者或能力大幅提高的人。 “这是什么情况？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未被使用的特殊陨石么？是否意味着以后不会有新的觉醒者出现？或者说，新的觉醒者，只会受【某组织】的控制？” 卡尔的目光紧紧盯着韩音女士，在【某组织】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他怀疑的还是零号基地。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系列关键问题，让各方代表不自觉闭上了嘴——既然有个靠谱的站出来了，那他们要做的就是跟紧卡尔的步伐！ 被这么多觉醒者盯*着，压力显而易见。 韩音却像没感觉到卡尔的咄咄逼人，神色从容。 “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你们遭受的损失，我们零号基地同样遭遇了。卡尔先生的问题，也是我方迫切想要搞清楚的问题。” 她扫视了一眼全场，用平和、但又有力的语气说： “异象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但我们或许可以通过本次交流会达成合作共识，应对这场危机、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危机。” 卡尔心中冷笑：所有人的危机，倒是被你玩成把所有人拧成一根绳的机遇了？ 甭管这事儿跟零号基地有没有关系，他都不可能让华国这么占便宜！ 卡尔继续追问：“可我看你好像不太紧张？零号基地真的没有内幕消息么？” 连韩音都不得不承认：卡尔抓住了重点。 她确实没有卡尔等人那么慌。 零号基地也是受影响的一方。这一点韩音并未撒谎。基地也没有影响所有特殊陨石的能耐。但她知道有个人应该可以。 基地掌握着更多情报，那心态自然要比其他势力更稳。 当然，说是“合作共赢”，韩音也不准备傻乎乎地将施亿的存在透露出去。必要时，可以借圣女的名义做出解释：特殊陨石其实是有主之物…… 现在暂时不着急抛出这些重要信息。 韩音只是说：“保持冷静，只是我身为基地管理者的基本素养。我不认为这可以作为任何指控的依据。另外，卡尔先生，请问B国也向大家共享了所有信息么？ 她摊了摊手，“如果你愿意起这个带头作用，我很愿意配合。” 其他与会成员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 跟着B国对韩音发起诘难并从中获利，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看着B国与华国互撕，坐收渔翁之利，这是个更好的选择。 这下除了卡尔的队友，没人帮他说话了，没拱火算他们有良心。 大家恨不得卡尔真的应下韩音的“对赌”，双方都多抖一点重要情报出来。 但很遗憾，之前的嗡鸣没弄坏卡尔的脑子。他抿了抿嘴后，没再吭声。 青云训练场的工作人员安排各方代表安顿下来，基地内的秩序渐渐恢复。 洗手间。 卡尔心情烦躁地往脸上泼了一捧水。 刚才的交锋，他没有讨到丝毫好处。 韩音摆出了“你们若不放心，随时可以走人”的姿态。 卡尔倒是希望自己可以硬气一点，扭头就走。但那是不可能的。经此一事，探究零号基地的秘密、与施亿接触，反而成了更加迫在眉睫的事情。 卡尔两手撑着洗漱台，低头任由脸上的水滴滑落，却没注意到，镜子中的人并没有像他那样低着头。 【他】在看着他，脸上带着饶有兴致的表情。 “你想找她？很巧，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卡尔下意识接了一句。 然后，冷汗从后背冒出。 镜子不该跟他说话。更糟糕的是，他本该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怎么可能傻愣愣地去接话？ 不对劲！ 卡尔霍然抬头，但他没有看到自己的身影，只看到了一团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光影……不，其实他知道该怎么形容：以前他们研究特殊陨石时，通常将其称为【马赛克】。 这是对特殊陨石的不可名状状态的最直观表达。 后来不管什么形态的特殊陨石都变成了脑子切片状，卡尔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这样的马赛克了。 现在这镜子里的一大团，难道就是莫名消失的那些特殊陨石？ 可它、或者说、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他记得，特殊陨石是【不可沟通】的。他现在是否处于【理智】状态？还是说，眼前一切都是幻象？ 隐约间，卡尔听到了一句话，“她抛弃了你们。但我不会。” 他没听懂。但这句话的含义似乎并不重要，它本身自带安抚作用，让卡尔脑海里各种鼓噪的疑问逐渐平息。 他恍惚地朝镜子伸出了手…… “卡尔，你在这儿啊？找你半天了。”队友推门进来。 卡尔拿纸巾擦了擦手，镜子内外的他都毫无异状。他自然地朝队友走了过去，“找我什么事？” “就是跟你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队友说着，忍不住打量了他几眼。 不知道为什么，卡尔还是那个卡尔，他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卡尔像是没注意到他的视线，语气轻快地说：“计划？正好，我已经有计划了。” 82 第82章 ◎交锋◎ 了解了基地的情况后,秦闻一行人决定兵分两路： 大部分人按照原计划前往青云训练场（突发事件后，各方代表都决定继续参会，但那儿的暗流涌动只会比原来更严重,需要更多人手）； 秦闻则准备回家一趟。 他捏着屏幕碎掉的手机,努力压下了心中的忧虑。 车祸前他给施亿发的消息如石沉大海,一直没收到回复。刚才把手机捡回来后，秦闻第一时间联系的不是零号基地、而是施亿,但电话也没打通。 施亿“公务繁忙”的时候（吃喝玩乐也会被她列为公务）,确实可能出现电话失联的情况,而且理论上讲,能对她这种高维生命造成威胁的人类应该还没出生。 施亿很安全。秦闻试图构建这种认知。但下一秒，他又会冒出“万一呢？”这种略带不安的问题。 这让他恨不得一脚油门回去，确认施亿的状况。 “我跟你一起去！”许戈马上就说。 交流会不差他一个人，而施亿的情况对零号基地来说同样意义重大。 孰轻孰重，许戈无需多想就能做出选择。 他敢肯定，如果不是交流会马上开始,以及施亿的存在不便过于高调宣扬，说不定这整个车队都是为施亿准备的。 秦闻没有拒绝。若真出了什么问题,许戈的战斗力说不定能帮上忙——这家伙的菜通常是被施亿衬托出来的,好歹是个觉醒者呢。 但这时,圣女突然开口了,“不行,你不能去。” 这话她是盯着许戈说的。 许戈一愣，“为啥？” 圣女没有回答,反倒扭头看向秦闻,“你想让他去吗？” 秦闻也是一愣。 他的本意当然是让许戈一起去,这样更保险。但理智回笼,他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之前总是念叨着想去找施亿的圣女，在车祸之后就没再提起过这件事。明明趁着秦闻回家的时候跟上，是个很好的机会。连许戈都想到要一起去了，她能想不到么？ 圣女似乎突然对施亿“不感兴趣”了。不仅如此，她也不让许戈去找施亿，为什么？ 秦闻眯了眯眼睛。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车祸之后圣女都在干什么来着？ 当时他忙着救援和整理现场情况，没有特别关注蹲在一边摸鱼的圣女。 这时候再进行回想，有些场景的记忆不太真切，但他记得，她当时有捂着耳朵，说着“我不听我不听”之类的话。 不少觉醒者的嗡鸣后遗症比圣女严重得多，再加上她平时就有神神叨叨的特质，那时秦闻并未察觉到异常。 此时，秦闻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圣女紧紧地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捂住耳朵和头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闻却隐约抓住了些许线索，他换了个问法：“我带陈叔一起去找施亿，可以么？” 听到这个问题，圣女的嘴角向上扬起，但又迅速压下，面部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随便你。”她没有制止。 秦闻很快摸清了其中的规律：圣女不想让任何觉醒者去找施亿。她自己也是个觉醒者，所以她没再提起要去找施亿的事情。 可为什么？ 担心施亿对觉醒者造成伤害？ 这说不通。圣女根本不关心其他人的死活。大不了她自己不去就好了，何必阻止其他人过去？ 那反过来说，她担心觉醒者对施亿造成伤害？ 这也说不通。 零号基地与施亿正处于蜜月期，许戈等人也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他们的【能力密钥】从某种程度而言就掌握在施亿手上，有多想不开才会对施亿动手？不怕伤敌为零、自损八百么？ 秦闻感觉额头上的血管在突突地跳动。 圣女绝对知道些什么，却处于一种【不可说】的状态中。这让秦闻越发警觉与焦虑：问题肯定比他想象中的更严重！ 他得赶紧找到施亿！ 秦闻不想继续耽搁时间了，就对许戈说：“你跟着大部队去青云基地，有事我会及时联系的。” 许戈整个人都是懵的：不是哥们，圣女啥都没解释，看起来就不太靠谱的样子，你怎么就信了她的邪？ “你确定？”有个觉醒者在，起码有个照应吧？ 回应许戈的是一阵汽车尾气。 零号基地的装备都是按照最尖端科技、最好标准配备的。小车祸完全不影响车子的性能。没过一会儿，他就看不到秦闻的车影了。 许戈：…… 他回过头，审视地看向圣女：这家伙该不会对秦闻用了某种干扰心智的手段吧？ 可没等他提出质疑，圣女已经像没事人似的，溜溜达达地去找其他车了——许戈的那辆被秦闻开走了。 “如果你想走路去训练场的话，你自己走哦。” 她是要坐车的。 谁会想走路过去啊！ 许戈也赶紧找队友捎带他了，但他仍未放下对圣女的疑虑，一路上一直用似有若无地打量着她。 许戈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观察别人的时候，还有其他人在观察他们。 许戈和圣女搭乘的正好是陈力那辆车——是他热情邀请两人上车的。 因为两分钟前，秦闻给他发了消息：【陈叔，留意一下觉醒者，尤其是许戈和圣女】 陈：【你发现了什么？】 秦：【不确定，以防万一】 当然，陈力一个普通人反过来监视读心能力者、还要不被发现，这是一份很有挑战的工作。 幸好他这段时间也在零号基地接受过相关训练，知道该如何利用海量信息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干扰觉醒者的能力。 …… “施亿，你还好吗？” 睡得昏昏沉沉的施亿听到了一个关切的声音。 这时候的她还没想起自己“睡着”前发生的事情，只希望这个人可以安静一点，别打扰自己睡觉。 她一边挥着手，一边努力撑开了一条眼睛缝，隐约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哦，其实也不是很陌生。施亿记得他。就是高价买艺术水晶球的那个冤大头。 等等、这人为什么会在这儿？她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迷糊中的施亿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毫无疑问，这是她的房间。那这个不请自入的家伙，能是啥好东西么？ 她的反应和直线型思维模式是同步的，当她这么想的时候，一老拳已经毫不犹豫地朝那人的面门砸了过去！ 即便是觉醒者，面对这样的力道和速度也得喝一壶。 可那人轻松地将施亿的拳头接了下来，并握住了、或者说、钳制住了她的手。 “施亿，请先听我解释。我发现你很可能遇到了危险，不得已才破门而入，果然看到你昏过去了。” 说着，他递上了一张纸巾，上面印着血迹——刚才他在帮她擦拭鼻血。 施亿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还没有被擦干净的血迹。与他描述的情况吻合。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B国觉醒者组织的卡尔，受零号基地的邀请来参加本次觉醒者交流会。但我最想认识的就是你。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有仰慕。所以才会专程过来。” 他的脸上带着三分关切、三分仰慕、三分温和和一分紧张。 他很清楚该怎么跟施亿打交道。 他的解释在秦闻那种人看来是破绽百出的： 这里的地址是怎么搞到的？凭什么认定她遇到了危险？参会者可以直接走人，却不能离开训练场在华国境内乱晃，他是否得到了出入许可？ 但对于施亿来说，他的解释已经恰到好处。施亿不会去细究那些【不那么重要】的事情。 没有恶意？帮了我的忙？很好，我们是朋友了！ 他像模像样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可施亿只是无动于衷地盯着他。 她突然说：“你的表情不对。” 那人一愣，“哪里不对？” “你的表情都没有变成扇形图。” 施亿用自己的脸给他示范了一下扇形图版的三分关切、三分仰慕、三分温和和一分紧张。 “不会吧不会吧，这样的基础操作还有人不会？你不会是个假人吧？” 那人陷入了沉默，好像在怀疑人生。 施亿屈膝就踹！ 但他再次闪避成功。 那人脸上恰到好处、专门为施亿演出来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从容的、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的微笑。 “看来你知道我不是卡尔了，怎么发现的？”他问。 施亿没有回答，只是朴素地掀开天灵盖，甩开脑壳就是砸！ 她在心里默默翻白眼：这不废话，当然是因为你眼睛里有个人在拼命地“敲门”、想从里面出来啊！ 83 第83章 ◎我带你见证答案◎ 这个【人】,很奇怪。 施亿在心中做出评价。 她的脑壳甩来甩去，在墙壁上砸出一个个凹坑，可始终砸不到人。她的头发如同锋利的刀锋,细丝弯曲又绷直,在空中划出阵阵爆裂声,却没伤到那人分毫。 他好像能精准地预判施亿的动作并做出闪避！ 施亿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让她更烦躁的是，对方一直在闪避,从未还击。这不是善意,这是猫捉老鼠、游刃有余地逗她玩儿。 那就玩呗！施亿从来不怕这种消耗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免费的陪练好了。 施亿的招式逐渐变得一板一眼：肘击、侧踢、锁喉…… 嗯,这些都是她观摩零号基地的对战后记下的动作。 施亿自己是个野路子，没有成套的招式，怎么方便怎么来。基地里也很少有人跟她对练（那不叫对练，那叫找虐）。所以说，请一个专业的陪练真的很不容易！现在碰上了免费的，还要什么自行车！ 施亿好像知道自己的账户余额是怎么攒出来的了。就问,谁能比她更会过日子！ 【卡尔】：…… 他的表情似乎有点绷不住了。 但这时，外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有人进来了。 是秦闻。 施亿听出了他的脚步声。 虽然他没有喊她、还刻意放轻了声音,但那点声响在他们这种存在面前仍无所遁形。 等等,【他们这种存在】？什么存在？ 施亿心中冒出了疑问。她觉得自己的思维模式受了眼前这人的干扰,变得有点奇奇怪怪的。 她晃晃脑袋,抛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只听咚的一声,脑壳再次砸在了墙上，墙灰水泥渣簌簌掉落。这回她还是没能碰到那人的衣角。 但施亿却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容。 她的目的已经不是攻击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而是拦下他,免得他跑出去伤害秦闻。同时,这也是在向秦闻示警,“跑！” 秦闻大大或许已经察觉到房子里的不对劲了，所以才会像做贼似的摸进自己家。但他不该过来。 虽然他受过了一些训练，但在当前的战斗中，他仍只是个战五渣作者。 【卡尔】的面色一沉，也不知是因为突然回来的秦闻而恼怒，还是不爽施亿的反应。 他突然伸手拽住了施亿的脑壳，头发疯长，反向朝施亿本人缠绕过去，将她裹成了一个茧。 这就是真人版的作茧自缚。 “唔唔……”施亿奋力挣扎。 就算变成一个茧，她也是个能蹦跶的茧！ 【卡尔】伸手按住了蹦来蹦去、恨不得把房间砸对穿的茧，施亿瞬间动弹不得。 “抱歉，游戏结束。你太弱了。” 这话的嘲讽效果拉满，施亿感觉自己血压都高了。今天就要让这家伙见识一下没素质的她战斗力有多强！以为她网上冲浪都是白冲的么！ 施亿想要开启嘴臭模式，却发现这状态实在难以发出声音，更别提亲切问候他的户口本了。 好吧，算他说得对。施亿怏怏地想。她就是点的外卖已送达——菜到家了。 “你知道吗，是你把自己搞得这么弱的。从一开始，作茧自缚的就是你自己，你竟然蠢兮兮地把自己困在了人类的躯壳里。但幸运的是，我脱离出来了。” 【卡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与施亿接触的身体部位最先发生变化，渐渐的，变化蔓延至全身。光影扭曲中，他整个人都变成了施亿的模样。 施亿又在默默翻白眼了。 这家伙说的，大部分她都没听懂。但他一边嫌弃人类的躯壳一边变成她的样子，简直就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写照。 施亿能说啥呢？只能说：总有刁民嫉妒我的美貌。 【卡尔】、哦不、现在该称为【施亿】的家伙，无语地瞅了施亿一眼，即便没有同步她的思维，也能猜到她正在想一些不太礼貌的事情。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想七想八，是不是该说她果然丢了脑子？唔，准确地说，是她的新脑子没长好。 【施亿】将这个茧塞进了柜子里，从容地转身打开房门，与房间外手持武器的秦闻对上了视线。 她好像跟以前没有区别，毫无防备地站在秦闻面前，还眨了眨眼，“Surprise！” 秦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她身后房间里的狼藉，嘴角开始抽搐，“这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要给我一个惊喜？” “对呀！” 秦闻收起武器，按了按太阳穴，“可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么？我担心了一路。” 回来时他心里就有不好的预兆，走到家门口，门关着，但门锁被破坏了，里面还有咚咚咚的装修般的声音。所以他才会掏出武器、蹑手蹑脚地靠近噪音的源头——施亿的房间。 施亿还让他跑，难道是不想让他看到她拆家的“案发现场”么？ 养施亿和养狗又出现了一个共同点：会拆家。 秦闻觉得，早该做好心理准备的。 “唔，我最近在研究怎样才能让脑子更好使，所以想办法一口气回收了所有剩余的脑子切片。” 【施亿】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韩女士他们是不是也被吓了一跳？这样吧，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交流会，我会把情况解释清楚的。” 见秦闻没吭声，【施亿】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还是说，你不希望我回收自己的脑子？” “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秦闻意有所指地看向了施亿房间的一地狼藉。这可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好事的样子。 “哦，不用担心。”【施亿】语气轻快，“这只是找回自己的脑子所需付出的一点小小代价，不会对我造成什么伤害的。” “行叭。”秦闻勉为其难地说。 “那你等等我，我先收拾一下，就跟你一起去青云基地。” 【施亿】又关上了房门，表情就跟变脸似的瞬间冷了下来。 她听到秦闻走远了一些，似乎在找人重新安装门锁、以及考虑重新装修的问题。 她冷冷一笑，没再关注，只是将柜子里的茧又拿了出来，动作轻柔地摸了摸那光滑的发丝。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会帮你找回自我。你不是想知道你是谁吗？像你这样自我欺骗、被人欺骗，你永远都找不到答案。” 她的语气温柔，但又带着一丝鬼魅。 “你啊，根本不是人类。你以为自己融入了这里，却不知道被利用了个彻底。” “零号基地？他们只希望把你的【核心】榨个干净，你还被傻傻地蒙在鼓里。” “秦闻？他从来都不喜欢你，只是为了稳住你，藏起了自己的恐惧、厌恶。” “谁会接受一个害死自己父母的非人类呢？哦，你可能连这部分都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因为你的核心碎片受了无妄之灾！” “……” 茧在剧烈颤抖。 被困在茧里的施亿脸上泛起一层诡异的黑斑，也像是长出了一层奇怪的甲胄。 【施亿】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这位本尊的非人类特质越明显，就说明她越发回归了自己的本质。这就是她的目的。 “你现在可能还不愿承认，但没关系，你现在成了旁观者，可以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我会带你见证这些答案的。” 不着急，她会将她所认知的世界一步步瓦解，然后彻底取而代之。 你问她为什么要把情况搞得这么复杂？她直接取而代之不就行了？ 因为施亿本尊是自我设困于人类的躯壳中，她本质上拥有无上伟力。 而现在这个【施亿】，只是被剥离出来的【核心】诞生的自我意志。相较于本尊，她的力量过于弱小。她甚至控制不了普通人，只能先从同出一源的觉醒者下手！ 让施亿回归，然后吞掉她，【核心】才能真正蜕变为【本源】。 从此，祂将会继承神明的意志。祂才是神明的化身。 “你所抛弃的，终会抛弃你。这很公平。” 【施亿】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间。 “去青云训练场还需要带这个？”秦闻古怪地看她。 【施亿】酷酷地戴上墨镜，“女孩子的行李箱你别管。就是有很多需要带的东西啊！” 秦闻向来拿她没辙，不吭声了。 车子驶出城区后，到了偏僻蜿蜒的路段，开车向来稳当的秦闻没有放慢车速，而是一脚油门冲向了栏杆！ 与此同时，他打开了后备箱，想借着车辆翻滚的契机将行李箱颠出来。 【施亿】眼里凶光乍现，“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不知道吗？施亿的英语有口音。” 一个喜欢说“耶瑟儿”的家伙，你指望她标标准准地说“surprise”？ 车辆在斜坡上翻滚，砸进池塘里。秦闻感觉自己的脑浆都快被晃出来了，但他声音仍是四平八稳的。 84 第84章 ◎秦闻的推理◎ 早在施亿制造动静让他跑的时候,秦闻就知道会有大麻烦：连向来自信的施亿都觉得棘手，才会让他跑。 但他不能跑。现在的觉醒者很可能都有问题，跑掉之后他能向谁求援？ 他必须冒险留下来,获取更多有用信息！ 施亿房间的门打开了。 一个与施亿一模一样的【人】好端端地站在那儿,仿佛无事发生。 把惊吓当成惊喜玩,是施亿会做的事情。她好像与之前没有区别。 但秦闻无比清楚地意识到：那不是施亿。 不行，他不能想这些事情！ 秦闻不确定眼前这人有没有读心能力。在无法确定前,一律当成有。这家伙甚至能伪装成施亿,这实力太过可怕,不容他有一丝松懈。 陈力受过培训,知道该如何应付读心，秦闻自然也不例外。 他在想自己赶回来的原因，想自己警觉地走进来时听到的动静——没有一丝谎言，但真正的重点都被模糊掉了。 假施亿对他的毫无防备是演戏，他信任地放下手中的武器当然也是演的。 “我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跟你一起去青云训练场。” 施亿的房门关上。 秦闻松了一口气,冒牌货暂时没有起疑。 他特意走远了一些，这才开始整理思路：施亿分明向他示警了,可房门打开后,她房间除了一地狼藉外,没看到其他人影。她……会不会已经遭了毒手？ 想到这里,秦闻的心顿时一揪。 他赶紧甩开这个念头。情况尚不明朗,他不能先被糟糕的情绪压垮！保持冷静，他才有机会帮上忙！ 再复盘一遍冒牌货的行为模式,秦闻就感觉疑点重重。 秦闻敢肯定,冒牌货解决掉他不是难事。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扮演成了施亿的样子与他周旋。为什么？ 一个人的行为模式往往与动机相契合。 她有必须扮演成施亿的理由。那应该可以让她得到某种很重要的东西。 会是什么东西呢？ 对了！那家伙很关注特殊陨石！有限的几句聊天,都与特殊陨石相关。 她说她【收回】了特殊陨石。秦闻觉得，她并未完全撒谎。只不过那些消失的特殊陨石不是被施亿收回，而是被冒牌货用某种手段窃取。 按照圣女的说法，特殊陨石是神明的宝藏。冒牌货一口气拿走了那么多特殊陨石，实力变强到足以与施亿分庭抗礼，似乎能解释得通。 圣女试图向他传递“觉醒者不可信”的信息，会不会也与此有关？比如：拥有更多特殊陨石的人，可以号令拥有较少陨石的？ 她扮成施亿想去交流会，就是为了得到剩下的特殊陨石？ 不对，这又说不通了。 按照【她窃取了所有未被吸收的特殊陨石】【其他觉醒者必须听命于她】的前提条件，四舍五入一下，相当于她控制了所有特殊陨石，没必要再去一趟基地。 还有，冒牌货似乎很在意他对于【施亿回收陨石碎片】的看法。 这只是一种试探，还是说他的看法与她的最终目的有关？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线索太少，疑问太多，秦闻很难推理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秦闻不知道的是，从某种程度而言，他离真相很近了。虽然他都不清楚冒牌货是被施亿剥离的核心生出的自我意识。 他只是根据以上推理做了决定：继续观望冒牌货的言行举止；以及无论她想干什么，都要尽量搞破坏。 然后，秦闻就看到冒牌货推着行李箱出来了。 冒牌货很在意行李箱，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 虽然她将这种在意掩饰得很正常：以前施亿也很少让他拎行李，脆皮小秦能干啥重活呢？ 但秦闻能察觉到两者的差别：施亿不会介意他靠近行李箱，有时候巴不得让他推两下，方便自己腾出手来玩手机；而冒牌货则会不动声色地将行李箱挪到离秦闻较远的位置上。 秦闻的心脏跳动得飞快。 像他这种写悬疑的，在此情境下看到行李箱会想到什么？ 没错，尸体。 哦不，秦闻不想联想到尸体。不过这个行李箱确实可以装下一个人体。 就算里面藏着的不是施亿，也是某种与她前往青云训练场的目的有关的东西。 很好，破坏她的计划，就从这个行李箱开始好了！ 秦闻没有立刻行动，他垂下眼睑，假装对她的戒备毫无所觉。 他没有信心在这家伙的眼皮底下强抢行李箱。他需要一个更好的时机。 山路蜿蜒。秦闻默默计算了一下速度和倾角。时机到了。 秦闻一脚踩下了油门。 “你是怎么发现的？”冒牌货问。 呵呵，破绽太多了。 施亿本人早就对回收脑子切片兴趣寥寥了，唯有觊觎伟力者，才会对特殊陨石这么感兴趣； 施亿喜欢自己开车，一不留神就会化身成为“车神”，而这位明显把他当成了司机，她很习惯“仆从”的存在…… 秦闻当然不会将自己分析出来的信息和盘托出，他只说了最没营养的一个理由，“你不知道吗？施亿的英语有口音。” 以这家伙的傲慢，这种理由最容易刺激到她。 嗐，秦闻以前也不是这么恶趣味的人，都是跟施亿学的。 与此同时，秦闻毫不犹豫地冲冒牌货扣下了扳机，瞬间清空了弹匣。 可惜，在这天旋地转的处境下，瞄准是别想了。 不过问题不大，只要距离够近，目标够明显，结果是一样的！ 然而，子弹啪啪啪地全都打在了车身上，只留下一个个窟窿。 冒牌货的身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曲着，好像变成了一团空气、或者说、一阵光影？秦闻不确定她是凭借速度躲过了子弹，还是子弹直接从她身上穿过而毫无影响。 反正，就是无效攻击。 秦闻心里一沉。 他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这也是第一次跟冒牌货打照面时，他选择收起武器的原因。但真的直面这个惨痛的现实时，那感觉还是糟透了！ 然后，剧烈的碰撞、窒息等感觉一并传导过来，让秦闻觉得，这可能就是自己的死期。 那坨光影朝他扑了过来，像是准备将他吞掉。但它的身影又是一顿，又丢开了他，蹿出了沉塘的车子。 很奇怪，这玩意儿出于某种原因，好像不想杀他。 这就是现成的可利用条件！ 秦闻的脑子从晕眩状态恢复了一些。 他立刻跟着从车窗爬了出来，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阻拦那坨东西。他知道它是想去找那个行李箱——是的，行李箱在车子沉塘之前，先一步落进了水中。 “滚！” 饱含怒火的声音随着水波撞击着他的鼓膜，带来一阵耳鸣声。 秦闻撞在了那坨光影上，他本人更是被一股巨力猛地弹了出去，即便有水作为缓冲，那力道也差点要了他的老命，就像重卡从他身上碾过，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光影冷冷地睥睨着他，按捺住了几次三番升起的杀意。 是的，在触怒祂这件事上，秦闻做得很成功：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祂暂时控制不了秦闻等的普通人，但杀死几个人很容易。 只是杀了秦闻毫无意义，神明不该在意一只蝼蚁；留下他作为施亿回归【本源】的契机，才是秦闻最有价值的用法。 这就是秦闻现在还活着的最大理由。 当然，鉴于秦闻的冒犯之举，祂不介意让他多遭点罪。 那团光影看到了沉入水中的行李箱拉链被一点点抠开，形成茧状的头发在水中散乱开来，让施亿成功挣脱束缚。 祂也看到了秦闻脸上露出的惊喜表情，他的嘴里冒出泡泡，大概是想喊施亿，却忘了自己也泡在水里。 祂露出了笑容。只是因为个人形态的原因，笑得不是很明显。 “没错，她就是施亿。”祂的声音传到了秦闻的耳朵里，“是不是以为自己得救了？” 光*影蔓延，如同张开血盆大口，将刚刚挣脱束缚的施亿完全吞没。 给他一点希望，再让他陷入绝望，这是比直接杀了他更有效的惩罚。 “我说过的，她很弱。” 光影又变回了【施亿】的形态。 85 第85章 ◎我的脑子成精了◎ “不愧是秦闻大大！” 不管是被关进柜子,还是被锁进行李箱里，施亿都能很清楚地感知到外面发生的事情。按照那个奇怪的人的说法就是：祂会让她见证真相。 所以，施亿知道是秦闻想办法制造事故把自己丢出来。她看到的真相就是：秦闻果然机智！ 夸完了秦闻她又顺便夸夸自己：如果没有她一次又一次的直升机演练,秦闻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的危机应对状态,最机智的果然是她自己！ 好吧,夸自己这部分好像不能称为【顺便】，应该叫做她的主要目的。 但她才刚从行李箱里扑腾出来,就乐极生悲了：光影倏然而至将她吞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她都没来得及挣扎,眼前就是一黑。 施亿发现自己正在一个白茫茫的房间里。房间很小，但又很大。在这里，空间没有具体的意义。 透过房间的窗户，她可以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秦闻想要游上岸，却被假施亿面无表情地摁回了水里。 “咳咳……” 秦闻呛了水，本能地挣扎着想要浮上去喘口气,但后脑勺处的力道紧紧地压着他！ “秦闻大大！” 施亿下意识就想捞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很近,但她伸出去的手只摸到了一片虚无。不管她怎么去够,就是差一点、还差一点才能碰到他。 “没用的、这样是没用的……”旁边传来了一个喃喃自语般的声音。 这里其实不是【一个】房间,而是无数个房间、无数个独立空间。施亿隔壁还住着一个“邻居”,就是她在冒牌货眼睛里看到过的那个卡尔。 也就是说,施亿现在的处境与卡尔一样，在外面的人看来,他们就在冒牌货的眼睛里。观察不够仔细的话,甚至没人会发现他们。 施亿若有所思。 然后,她开启了【蹦迪】模式,对着虚空疯狂挥拳、跺脚，每一下都裹挟着千钧之力，仿佛空气中藏着她的生死大敌，连带着整片空间都震动起来。 如果这是冒牌货的眼球，那施亿的目标就是将它砸个稀巴烂！ 施亿不确定有没有用，先试了再说！反正她有的是力气！ 演武了一会儿，空间没有碎掉，但施亿的心情明显好转。果然，与其自己心里憋着气，不如对外发疯。 发泄完了，她该想办法解决问题了。 施亿这才有条不紊地收起了自己的拳脚，很有礼貌地跟邻居打招呼，“你好，请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卡尔看到她朝这边走过来，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 施亿脸上的非人特性没有消失，那一层偏黑的甲胄看着就很诡异，再加上她刚才“暴躁老姐”般的表现……很遗憾，卡尔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的亲切。 他担心自己没有这里的空间那么耐造。空间塌不了，但他挨个一下，可能就成卡尔酱了。 幸好，将这里隔成一个个房间的空间断层真实存在。施亿走过去时，同样只能摸到一片虚空，卡尔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畏惧施亿，也不只是因为那些外因，更因为他确实知道了真相。 他们的处境看似相似，本质却截然不同。 卡尔……是主动献上了忠诚。或许有被蛊惑的成分吧，但祂开出的条件，确实是那时候的卡尔无法拒绝的。 神明会眷顾虔诚的信徒。所以你看零号基地现在混得多风光啊。 舍弃旧的神明，追随新的，他们B国才有机会成为新的王者！ 他们所有觉醒者本就是新神的附属，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不过，当神明借用了他的身体、他被关进这么一个无尽空间里时，卡尔是后悔过的。 虽然神明承诺这是暂时的，但这种诡异的空间就是容易让人恐慌与清醒。 都怪他鬼迷心窍！高维存在的“内斗”，是他能参与的么！ 他不想成为最强者了，B国是否成为世界主宰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只要让他从这里离开…… 可这就像一个不平等契约，卡尔根本没有反悔的余地。 卡尔看着可怕的施亿，吞了吞口水，说：“你如果想做点什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回自我。” 他将施亿与新神的关系娓娓道来，并提醒道：“你不是人。你拥有无上伟力。唯有找回你的本源力量，你才能跟祂对抗。” 他跟施亿说这些，是决定向施亿倒戈么？ 显然不是。 他可没勇气在神明的眼皮底下干这种事。这些都是那位授意他反复提醒施亿的。 施亿找回本源的时候，就是她被真正吞食的时刻。 既然卡尔都后悔了，为什么不重新选择，站在施亿这边？ 在卡尔看来，施亿比他更没得选： 你不变回【不可名状】的存在，就无法拥有力量，只能任那位拿捏；你变回去，祂就得逞。 所以，告诉施亿这些事情，也不算完全坑她。 不想按照那位的剧本走，你也得先变回去，才有机会搏一搏吧？ 施亿以拳捶掌，“我明白了，我的脑子成精了！离大谱，不是说建国后不许成精的么！” 卡尔：？ 虽然他刚才确实说了那位是由施亿剥离的脑子、或者说、核心生成，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你的身份啊喂！ 真要说的话，那也是你比你的脑子先“成精”！ 谁又比谁离谱？ 卡尔好像知道为啥那位废了这么大的劲儿，就为了让施亿找回自我了。因为这好像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施亿无视了卡尔僵硬的表情，她环顾四周，重新打量这片环境。 知道了冒牌货就是脑子精后，施亿有了新思路。 这一个个空间，既像房间，其实也像脑子寄存处！ 只不过被存进来的不是脑子，而是本人！ “这是一场由脑子掀起的变革。他们不满人类将他们抛开，所以它们反客为主，把人寄存进来，它们出去活动、掌控世界。” 施亿比了个“真相只有一个”的手势。 卡尔：？ “我刚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他们刚才在用中文交流没错吧？她怎么还自带“翻译”功能的？ 卡尔都不知道是哪个版本的故事更离谱一点了。 施亿瞅了他一眼，嘴巴一撇，有点嫌弃，“脑子精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你这样很容易被人忽悠的。” 想到这家伙就是高价买自制水晶球的冤大头，施亿只能说，这完全符合他的人设。 施亿只好耐心地循循善诱，“得靠自己去观察、去理解。” 施亿默默在心中叹气，唉，这人跟她没默契。 要是秦闻在这里就不一样了，他们心有灵犀，早就想到一块儿去了（秦闻：施亿个人观点，请勿上升到他）。 施亿很擅长“讲道理”。起码她的话乍一听都挺有道理的。 但卡尔努力观察、推理了，也不知道施亿的故事是从哪儿推导出来的。这真不是瞎编的么？ 施亿多实诚的人啊，能忽悠他么？ 她晃着食指说：“你自己看，其他房间其实不是完全空着的！” 那里面存放着一个个脑子！只是它们暂时还没有造反，所以显得很安静。 “如果让脑子大军觉醒，把人都丢进来，它们跑出去，那人类就要一败涂地了！” 施亿的表情相当凝重。 卡尔嘴角抽搐。这下他可以确定了，施亿在胡说八道。 事实上，施亿所说的各个【房间】里存放的脑子，卡尔也能看见。但他听过新神描述的故事版本，可以理性判断那是什么： 觉醒者天然是新神的附庸。所谓的存放的脑子，其实就是新神与觉醒者之间的连接点。 正因为存在这种连接点，祂才能一口气回收所有的脑子切片，才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这个最适合培养的信徒。 卡尔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唉，他不该犹豫的。这位“没脑子的”一点儿都不靠谱，完全不像是那位“脑子精”的对手。 虽然按照祂们的定义，祂们不存在脑子那玩意儿。这是施亿将自己归属为人类之后才会有的说法。祂们只有【核心】。 可这时，施亿突然露出了邪恶怪笑，“我已经有办法了！” 知道了这是脑子寄存处，那问题的解决思路就有了啊！ 她决定：去偷脑子。 86 第86章 ◎控制与失控◎ 吞下施亿没那么轻松,尤其是她在里面发癫的时候。 冒牌施亿的脸上鼓起了一个大包，祂拍了一下脸，大包消下去,但很快头顶就多一个凸起…… 脸还是施亿的那张脸,不过是抽象版的,正在往随心所欲的方向生长。 脑子精气得重新捏了好一会儿，才将这张脸稳定下来。 要不是这些碍事的家伙总想把施亿放跑,祂才不想费劲儿地把施亿塞进身体里！ 施亿虽然自限成了人类,但她本质上并不是！这家伙惹麻烦的本事哪里是一般人能比的？ 捏好了脸,脑子精才将近乎窒息的秦闻拖上了岸。 秦闻脸色青白交加,吐了好几口水后，才从死亡的阴影中慢慢脱身。 脑子精懒得跟他继续飙戏了，双手抱臂睥睨着扑在地上的人。 “感受到了吗？你所有的不幸，都是施亿给你带来的。没有核心碎片，你的父母不会遭遇无妄之灾。没有她，你就不会遭遇今天这一劫。” 脑子精有让卡尔帮忙“说服”施亿,却没报太大的指望：最信任、强关联的人最容易颠覆她的认知。 祂的计划仍会继续推进下去。 “神明的辉光可能会让你误以为自己是那个被照耀到的幸运儿。但你更该保持恐惧。祂的那一点光，就能要了你的命！” 秦闻躺在地上,不赞同、不反对、不吱声。 若不是胸膛还在起伏,恐怕会让人以为他已经凉了。 他需要缓一缓,反正打又打不过,死又死不了,不如先歇会儿，顺便整理一下思路。 这个怪物,即便不是施亿的同类,也是最接近施亿的存在。其他觉醒者根本没法儿比。 祂想让他讨厌施亿。 一开始,祂就想让秦闻因为【施亿】收回脑子切片而不满；后来发现秦闻识破了真假施亿,就想让他因为被波及的灾难而迁怒施亿。 更准确地说，祂想让施亿感受到秦闻对她的厌恶与恐惧。 他的厌恶和恐惧会对施亿造成什么影响么？ 秦闻睁开了眼睛，盯着眼前的冒牌货看。 脑子精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夸张地哈哈大笑起来，“你很聪明。” 祂知道秦闻在干什么了：他在表达对祂的厌恶与恐惧。宝藏无罪，窃宝者有罪；能力无罪，借用能力兴风作浪的才有罪！ 【我遭的罪，从来不是施亿带给我的，而是犯罪者，是你！】 秦闻传达着自己的坚定信念。 在秦闻看来，怪物想让他做的事情，肯定是对施亿不好的事情。已知怪物和施亿极可能是同类，同理，秦闻对祂表达厌恶和恐惧，那就有可能对祂造成有效伤害！ “但这对我没用。我很清楚我是什么，人类又是什么。” 祂的认知又没出问题。祂知道人类本就如此，即便是更强的厌憎也无关痛痒，倒不如说，从某种程度而言，那是祂的力量源泉之一。 脑子精笑呵呵地说：“而且，我从未想过让你伤害施亿。” 天真又愚蠢的蝼蚁啊，为什么会以为自己有能力伤害神明呢？重塑认知可不算什么伤害，只能叫做还原真相。 直到此时，秦闻终于将线索串联起来了，“原来如此，你想让施亿知道自己是什么，然后变回她原来的模样。” “回答正确。你看，你们这些人啊，明知道施亿的本质、却不告诉她、甚至还要阻止我告诉她真相，你真的问心无愧么？” 脑子精摊了摊手。 对自以为是人类的施亿来说，祂说的话或许有点残忍，但哪句不是事实？祂只是撕开了人类善于伪装的假面。 “听说过牛郎与织女的故事么？你们也没什么两样。你们都是【窃神者】。都是面目可憎的凡人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人或力量。” 对上脑子精居高临下的视线，秦闻第一次挪开了目光。 他没法儿说，他真的问心无愧。 零号基地确实最希望施亿保持当前状态，而不是头顶高悬一个喜怒无常的可怕神明。 他们也很在乎施亿的【脑子切片】，这不仅关系到觉醒者的诞生，关于它的研究更能让他们探索未知、掌握更强大的力量。 秦闻喜欢施亿，但他也是个人，他不可能任由自己的爱情构建在世界毁灭的基础上。 所以，当施亿说“当人很开心”的时候，秦闻心里松了一口气。那时候他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但隐瞒终不能长久。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脑子精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都不需要秦闻给出肯定的答复，他这种问心有愧的表现，就是动摇施亿的利器。 这时，秦闻突然开口了，“你说得对，我就是个贪婪的人。那问题来了，施亿恢复原形，对你有什么好处？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与脑子精对视，“你不是想要我的【配合】么？也不是不行。但你得拿出你的价码。” 脑子精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之前秦闻与施亿心有灵犀，屡屡坏祂好事，祂很不爽； 现在秦闻露出了真面目，祂更不爽了：什么档次，也敢辜负施亿的真心？ 但正事要紧，祂没有发作，只是冷声问：“你想要什么？” “更强大的力量。” “可以。但具体能得到多少眷顾，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你不是说我很聪明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秦闻垂眸，收敛眼中的神色，“可我总得知道你的目的和计划，才能更好地配合你，不是么？” 即便【施亿找回自己身份】的这一天终将到来，秦闻也不希望她受什么伤害——他不信这个怪物只是好心地帮施亿找回身份，祂最后一定别有所图。 假意配合，再想办法让施亿摆脱祂，这是秦闻目前能想到的最优解。 脑子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祂感觉到了，这家伙毫无忠诚可言，他还试图用各种信息妨碍祂的感知。 但无所谓，人类的狡狯与善变本来就在意料之中，这不会影响祂的计划。 脑子精相当大方地分享了自己的计划： “她在长出新核心。如果你无法理解的话，就当她在长出新脑子好了。” 施亿以为是爱让她长出了【脑子】。 那显然是一种错误认知！ 是整个世界对她的认知和她对世界的认知共同构成了核心。 旧核心的强大，凝聚着无数人类对未知的无限恐惧、彷徨、乃至期许。 核心同时也是她的意志的延伸。所以在旧核心未被她剥离、脑子精没有出现前，施亿将其认定为了脑子，核心就真的呈现为了脑子状。 同理，在新核心长成的关键阶段，如果施亿抛弃自己的旧身份，又认定了自己是人，相信自己被爱包围，那等她的新核心成形，她搞不好真的会定格成为傻兮兮的人类。 若新核心真成了普通的人类大脑，脑子精就是吃掉施亿的整个大脑也毫无意义了。祂又不是愚蠢的施亿，会相信“以形补形”的蠢话。 当然，脑子精对祂最后会吃掉施亿只字不提。 祂只是言简意赅地说：“我的计划就是，趁着这个关键时期，带她见证真实。” 秦闻还想继续追问详情，但脑子精已经有点不耐烦了，直接丢下一句，“去青云基地。你会看到的。” 秦闻装出了顺从的模样，“好的。我马上安排一辆车过来……” 他们开过来那辆已经掉进池塘里。 然而，对于他“殷勤”的表现，脑子精似乎不太感冒，祂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用了。” 因为，有车过来了。 许戈将车停下，朝两人挥挥手，“施亿、秦闻，快上车，我是来接你们的。” 秦闻上了车，若无其事地问：“你怎么来了？” 许戈随口回答：“我听说你们遇上了麻烦。别担心，那辆车会有专人来打捞的。” 这一问一答好像很自然，可秦闻的心猛然一沉。 他和脑子精之间的恩怨、期间发生的事故，他没跟任何人说，也没那个时间说。 秦闻也没看到脑子精联系任何人。 可许戈转眼就到了，显然早就得到了消息，或者说，早就准备来接人了！ 而许戈神色如常，仿佛没发现自己的【及时赶到】有什么问题。 联想到现在的【施亿】是脑子精幻化出来的，秦闻很难确定这个跟平日里无差别的许戈还是不是许戈。 之前圣女就暗示过秦闻：觉醒者不可靠。直到此刻，秦闻才算是对这个提醒有了切实的概念。 很显然，这是个下马威。 后视镜里，秦闻与脑子精撞上了视线。 脑子精弯了弯嘴角，“放心，他还是他。” 彻底掌握卡尔的身体，是因为来找施亿时需要一个实体，其他时候就不需要那么麻烦了。 “你们在说啥？”许戈一头雾水地问。 “没什么。”秦闻回答道。 【施亿】则干脆没搭理他。 许戈在心里唉声叹气：行吧，就知道这两人有自己的聊天频道。他在这儿简直就是个大号的灯泡。 秦闻低头看手机。 陈力接连发来了消息： 【你那边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速来青云基地，这边闹起来了。】 【刚才场面比较混乱，你说得对，这些觉醒者不太对劲。我没盯住许戈，他不见了。】 【……】 秦闻回复：【我知道，他在我这儿，我们马上就到。】 青云训练场。 各方代表按照零号基地的安排各自回房间休整了一会儿（真正休息的人很少，大家都在各自商议计划和对策）。 小半天后，他们才重新聚集在了大会议室内。 韩音忍不住皱了皱眉：B国觉醒者代表中，少了个卡尔。 “请问卡尔先生呢？” “水土不服，身体不适，我们先让他回房间里休息了。”卡尔的队友说道。 都觉醒者了还水土不服？谁信？ 众人眼神闪烁：B国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准备偷偷调查？ 他们考虑的问题，也是韩音担心的：之前质疑最大声的人，突然“病了”，暗中搞事的可能性很大。 这个基地只是个训练场，没有存放什么机密信息，倒不担心他窥探机密什么的。但……就怕他离开基地。 目前青云训练场的警戒相当严格：不限制参会者在本基地内的自由活动，但未经允许，不得前往华国境内的其他区域。 韩音没听说哪个觉醒者离开了基地，或触发了警戒，但觉醒者的手段多样，不得不防。 她保持着东道主的体面，“卡尔先生身体不适，是我方招待不周，请放心，我会安排医疗团队过去看看。” 可B国的觉醒者直接呛了回来，“不用了。韩女士，因为我认为现在有比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讨论。” “哦？什么事情？” “来聊聊那个被你们圈养的神明吧。这不就是你们的底气来源么？可是你们这么做，她真的会高兴吗？” B国觉醒者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幽光。 此言一出，全场大惊。 “零号基地不接受任何无端的指控。请你慎言。” “装傻是没用的。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我这么说的时候，已经得了某位的授意？我换个问题好了，你敢请那位叫施亿的列席本次会议么？” 会议的节奏完全被带跑了。 在B国觉醒者放出的一个个重磅消息下，场面不乱套才怪了。 就连一向积威甚重的韩音女士都控不住场了。 脑子精冒充的施亿就是这时候抵达的。 祂大摇大摆地走上了主席台，“各位都希望我到场，如你们所愿，我来了。” 韩音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祂，又看向了秦闻和许戈。 她能感觉到这个【施亿】不对劲，但更不对劲的是秦闻和许戈两个：他们没发现这个施亿有问题吗？还是说，发现了、却还把人带过来了？ 秦闻挪开了目光，不去与韩音对视。 而许戈则像是根本没注意到韩音的视线。他时不时捶两下自己的脑袋，好像在回忆什么，也像是遇到了某些费解的难题。 脑子精看向了韩音，“韩女士，他们只是在为我办事，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们？零号基地得益于我的恩惠，而我得到的只是监视？” “不是……”韩音有点语无伦次。 秦闻其实没关注韩音与脑子精的交锋。 他刚才的心虚是演出来的。这样才符合脑子精对他的认知和定位。实际上秦闻正忙着观察和解析！ 许戈的异状，全都被秦闻看在眼里。 脑子精未曾透露的那些信息，正在逐渐解码！ 身份与目标： 怪物强调的重点是施亿的【新核心】，那祂代表的应该就是旧的那个。祂想要的，多半就是施亿的新核心。 手段： 觉醒者的力量来源都是旧核心，会被祂控制也没啥好意外的。 当觉醒者认同祂时，最容易受到祂的控制，甚至本人都意识不到自己正被控制；当觉醒者与祂的观点相悖时，最容易保持自我清醒。 这一点，从圣女、许戈不同阶段的反应能看得出来。 圣女可以暗戳戳地提醒秦闻，却无法直接悖逆；许戈对于接他们过来毫无抵触心理，也就没意识到自己被控制，可当他看到训练场内的混乱场景，开始意识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了…… 线索梳理完毕，秦闻的目标也就明确了：从这个怪物的手中保住施亿的新核心。 可施亿被怪物抓走当人质了，他都没法儿接触到施亿，又谈何保护？ 若切断怪物与觉醒者之间的关联，或许可以让祂的计划破产！ 可这种关联又该怎么切断？ 死脑，快想！ 就在秦闻的脑子拼命运转的时候，脑子精可没闲着。 “想必从刚才的争议中，你们已经对你们的力量来源有了清晰的认识。放心，我不喜欢只眷顾某一方，所以你们都还有机会。” 祂的目光扫视全场，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场。 “这样吧，我们来玩一个公平竞争的游戏。这是一个封闭的训练场。【会议】结束时，我将会按照你们的存活人数予以恩赐。你们都渴望超凡的力量，不是吗？存活人数最多的，将得到最多。” 这时，有个参会者忍不住提出了异议，“你、你凭什么说你就是那个高维存在？” 他握紧了拳头，“你们说的这些，都太莫名其妙了。如果这是个玩笑，那它是个相当恶劣的玩笑！” 其实，从韩音以及B国觉醒者等人的反应来看，祂说的恐怕是真的。 但这家伙明显不怀好意！ 祂在撺掇他们自相残杀！ 谁会想莫名其妙地参与到这种猎杀游戏里！ 祂看起来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要是真就这么傻乎乎地信了，谁知道落入的是哪一方的圈套！ 来参加会议前，没人告诉他情况会变成这样！ “好问题。”脑子精笑眯眯地盯着那个觉醒者，眼里却不带半点笑意，“那就由你来亲自确认我的真伪吧。” 控制，最容易说明他们之间的从属关系。祂决定用控制他的方式昭告所有怀疑者。 三秒过去，没反应。 半分钟过去，没反应。 一分钟过去，没反应。 脑子精和那觉醒者面面相觑，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87 第87章 ◎施亿的神奇脑袋◎ 卡尔看着施亿狗狗祟祟地摸向那一个个【脑子寄存处】。 “你想干什么？没用的。”卡尔提醒她,“就像碰不到我一样，你同样无法靠近其他房间。” 除非，她变回原来的形态和身份。 “那不一样。”施亿摆摆手,“你知道脑子寄存处的本质是什么吗？” “是什么？”卡尔下意识地问。 施亿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一看就知道网文阅读量不行。没文化果然是要吃亏的！ “脑子寄存处的本质就是一个储物柜,那按照窃贼理论,只要是个储物柜，它就能撬！有时甚至还有僵尸刷新在脑子寄存处！所以,脑子失窃案才会层出不穷！” 说着说着,施亿的声音就带上了一丝痛心疾首,仿佛恨不得成立一个专案组整治当前恶劣的脑子寄存环境。 而听着听着,卡尔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蚊香眼。 他的中文挺好的，连口音都很少，可这家伙现在说的是中文吗？为什么感觉那一个个字词连起来，完全变成了他听不懂的东西？ 倒是施亿自己，稍微表达了一下愤慨后，就若无其事地收起了义愤填膺的情绪：一会儿准备偷脑子的就是她,再骂就不礼貌了。 施亿掀开自己的天灵盖，从脑袋中掏出像发卡一样的卡扣,开始对着空间缝隙捅啊捅的。 想当年,施亿也是跟电瓶车神偷斗智斗勇过的！（扒手：并没有,只有我单方面被制裁） 看到扒手那杂七杂八的作案工具,以施亿的好奇心,能不研究一下么？ 当然，施亿的道德水准是很高的。她的研究只是出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精神,实际上没啥实践机会,她可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这里撬个锁、那个摸个包什么的。 即便她自己丢了脑子,即便她经常看到脑子寄存处有一排排脑袋瓜摆在那儿,施亿也没想过先“借”个脑子过来用一下。 也就是说，这是施亿第一次展示自己的【□□】！ 想想还有一丢丢激动！ 可能就是因为太激动了，也可能是因为新手不熟练，她摸索了好一会儿都没摸到门道。 施亿不好意思地回头，冲目瞪口呆的卡尔说：“新手期，手比较笨，还请多多包涵。” 听说“专业人士”开锁只要五秒。可惜了，没能漂亮地装个逼。早知道该提前练个手的。施亿心里略有遗憾。 她又拿了把小刀出来，配合卡扣一起鼓捣。 而卡尔的心里却被吐槽淹没了：不是姐们，重点是这个吗？ 他问出了重点，“为什么……你的脑袋里能拿出这些东西来？” 卡尔记得神明大人交代的任务：他要尽可能说服施亿，让她抛弃人类身份，回归本我。 但此刻，他对这个任务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还用得着他来说服吗？但凡是个人，都干不出这种事情！任务本身就是已完成的状态！ 施亿振振有词，“你都说了这是【脑袋】啊！” 既然是袋，用来装东西不是很正常么！她的【工具袋子】自从开发出来后，就从未闲置过。 施亿觉得卡尔的想象力过于匮乏。 卡尔木然地忽略了施亿的同情（他不知道她在同情什么），自动跳到了下一个问题，“可这些都只是普通工具吧？你这样撬，会有用吗？” 在他看来，施亿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混乱和荒诞感。 从脑袋里掏工具这么非人的行为，掏出来的却是普通工具（最多材质好一点、做工精巧点，但与超凡力量无关）；掏出普通工具后，却试图用它们撬开彼此割裂的空间？ 这合理么？ “你不懂，重点不是工具，而是技巧。” 施亿是没有在脑袋里装电钻之类的设备，但问题不大，有些人随手拿一张卡片，就能轻松撬开高级锁。 相较于别人的一张卡片，她的工具已经很齐全了！ 这是一份需要专注的工作。施亿没再跟卡尔闲聊，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储物柜”上。 只见她一会儿侧耳倾听，好像听到了机括运转的细小声响；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上的卡扣有目的地往某个方向戳，仿佛她已经勘破了这个“锁”的关键点。 说实话，卡尔对此保持高度怀疑。因为他只能看到施亿在跟空气斗智斗勇。 这真的不是皇帝的开锁么？ 卡尔的怀疑完全没影响施亿的自信。她的表情有些激动：就差最后一步了！用细线校准一下，再拉扯锁芯…… 施亿晃了晃脑袋，准备掏出针线盒，却发现细线已经用完：最近她时不时就会打开天灵盖看一下，缝合线消耗得比较快，忘记补货了。 没办法，施亿抠抠搜搜地抿了根发丝下来，代替细线。 发丝缠在虚空，卡尔看不清它缠住了什么，他只能看到施亿用力地扯了一下。 然后，咔哒一声，储物柜开了。 施亿拿到了储物柜里的【脑子】。 这也行？！ 卡尔的眼神发直，怀疑人生：难道他实力不足，就是因为想象力匮乏？ 他下意识模仿了一下施亿的操作。 但模仿失败。无论他如何坚定信心，相信那里有个锁，他就是啥都感觉不到。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不是他有问题。是施亿有问题。 可他看施亿的形态跟之前没啥变化啊？这算【回归本我】么？ 卡尔完全无法判断自己的任务进度。更准确地说，他现在越发无法确定这任务是否靠谱、以及把这任务交给他的那位所谓的【神】是否靠谱…… 卡尔不知道的是，当施亿对这片空间产生具体概念时，这里就根据她的认知产生了扭曲，而她的头发也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辅助她完成了认知改造。 施亿确实没能蜕变回高维存在，但她无师自通了一个技巧：把对手（这片空间）拉低到自己的同一水平上，然后用自己的丰富经验获胜。 在卡尔心生迷茫且犹豫的时候，施亿的动作就没停过，熟能生巧地一路开锁开过去了，留下一连串的咔哒咔哒声。 施亿的怀里揣满了脑子。 这时，其中一个脑子亮了起来——脑子精在用这个【连接点】控制对应的*觉醒者。 糟糕！ 虽然所有脑子都偷到手了，但施亿整个人都还在脑子精的地盘上，脑子精与觉醒者之间的关联并未被掐断。 那咋办？ 施亿立刻用双手将那颗发光的脑子包起来，没用；揣兜里，也没用。 手忙脚乱之下，施亿直接将它塞进了自己的脑袋里，天灵盖一盖，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她问卡尔，“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光透出来？” “没、没有。”卡尔已经被整结巴了。 施亿满意一笑：办法总比困难多！ 连接失败。 现实。会议室内。脑子精的完美表情差点崩碎。 祂知道把施亿关进【里面】之后，她肯定会想办法兴风作浪的。但在祂看来，只要施亿没恢复，那就折腾不起来。祂忙着想让施亿看戏，就没怎么管【里面】的事情。 显然，祂低估了施亿搞事的能力！ 被脑子精盯着的那个觉醒者一开始还感觉后背发凉、手心冒汗，就怕自己被当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但被盯久了还是无事发生后，他确定了：这家伙根本没有那么玄乎！ 神？神经病还差不多！ 好险，差点被唬住了！ 原本信了脑子精的鬼话的代表们的眼神也渐渐变了：该死，这家伙竟敢戏弄他们！他们差点就开始考虑如何利益最大化的问题了！ 在诡异的安静之后，就有窃窃私语声响起。 “这是华国与B国共同策划的好戏么？想看我们自相残杀？呵呵，剧情糟糕透了，台上的更是个小丑。” 脑子精没有感情的目光投向了那个骂小丑的家伙。 祂不在乎华国或B国的名声如何，也不怎么在乎蝼蚁的想法。但小小蝼蚁指着祂的鼻子骂，甚至妨碍到了祂的计划，那理应受到惩罚。 让他将自己的舌头拔出来如何？ 有一定视觉冲击力，又能彰显自己的仁慈。不错。 脑子精漫不经心地想着。 连接失败。 身处【里面】的施亿又将一个发光的脑子塞进了自己的脑袋里。 脑子精：…… 该死的施亿！ 蝼蚁不一定能激怒祂，但施亿一踩一个准。 脑子精的反应，落在众人眼里，自动被翻译成了无能狂怒。 有人已经考虑手动将这个小丑赶下台了。 这时，脑子精已经捋清了当前形势：有施亿在，直接控制这些觉醒者有点难；施亿被关在里面，祂没时间、也没必要现在跟她算账。 所以，祂现在该做的就是，另找方法立威，控制住眼前的局面。 直接动手很没有神格。祂对自己的定位向来清晰：祂是俯视者，并非入局者。但没办法，现在动手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个试图将祂赶下台的觉醒者被一巴掌拍飞了出去，撞塌了半面墙，人被嵌进了墙里，砸出来的碎石差点误伤其他人。 幸好在场的人即便不是觉醒者，也都是训练有素的人，第一时间躲开了，没有出现更多伤亡。 “还有谁想试试这里的豆腐渣工程？”脑子精面无表情地问。 看着簌簌落下的灰尘，众人噤声。 他们都清楚，被当成训练基地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是豆腐渣工程？ 可一照面，觉醒者昏迷了，半面墙塌了。虽然这只是会议室，但已经可以说明刚才那一下的攻击强度。 此时，谁都没注意到，会议室里少了一个人。 趁着里面尘埃滚滚的时候，秦闻已经偷摸溜走了。 冒牌货对觉醒者的控制失败，不会让秦闻怀疑祂的身份，却能让他确定祂的控制出了某些问题。 谁能干扰祂的控制？答案不言而喻：施亿。 秦闻知道该怎么联系上施亿了。他得去找圣女。 88 第88章 ◎三个人的通话太拥挤◎ 施亿没看到秦闻的动向。她只能通过脑子精的双眼获取视野。 但她怀里又一个脑子亮了起来。 不过跟刚才的【常亮】模式不太一样,这次亮起来的脑子是一闪一闪的，有点像接触不良。 是脑子精又搞了什么幺蛾子么？施亿怀疑。 但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直接套用万能公式,把亮起那个的脑子往自己的脑袋里一塞。 施亿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您听得到么？】 那是圣女的声音！施亿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嚯,原来刚放进去的脑子是圣女的！ 施亿立刻回复：【听得到听得到！】 能在这种鬼地方跟熟人偷摸联系上,总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施亿朝外面张望了一下，却没在会议室里看到圣女的身影。 若按零号基地原来的安排,他们不准备太快让大家知道圣女的存在。起码要等会议进入节奏了,他们才会安排她出场。不过按照当前局势,恐怕很难等到这个“节奏”了。 施亿就问：【你还好吗？】 圣女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回：【我……还好】 声音中带着一丝受宠若惊。 因为她知道，这时候最危险的是施亿自己。她没想到施亿会反过来关心她。 圣女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的觉醒者应该隶属于脑子精，他们都是旧核心的造物。 早在脑子精选中卡尔前，就先选中了她。毕竟，圣女与神明之间的纽带更强。但她用装傻充愣蒙混过关了：问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她被施亿封闭了感知,连接时断时续很正常。 脑子精有着身为神明的傲慢，祂不会细究每个人的行为动机,只要不摆明了跟祂对着干就好。 圣女还通过暗示提醒了秦闻,让他独自行动,也避开了脑子精直接控制某个熟人的可能性。 当然,这最多给脑子精添点堵,祂还有大把的人选，比如卡尔。 圣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偷偷帮施亿。新神上位,那就继续跟着新神混就好了,没有区别。 这时候她突然明白了,有区别的。施亿与脑子精,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凡人也有资格选择自己的信仰。 这个认知让圣女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她说：【是秦闻在找您。他说现在说不定可以联系到您，让我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施亿咔一下掉线了。 圣女：？ 【您还好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呃……秦闻让我告诉您，别怕！】 其实后半句话，圣女不太想转述。仁慈的神也是神，你让她别怕，简直就是拉低施亿的层次！ 但秦闻就在旁边虎视眈眈，他那模样就像恨不得把圣女的脑子摘下来放进自己的脑子里，以便直接跟施亿沟通。 这搞得圣女都有点怵他了，只能按秦闻的意思表达。 施亿纠结了一小会儿，还是放弃了用【拿出脑子】的方法下线装死。万一拿出脑子后，圣女跟脑子精对上脑电波，那麻烦就大了。 施亿磨磨蹭蹭地回答：【我在。我没事。】 她就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闻。 就像脑子精说的那样：祂会带她见证真实。施亿一直能接收外界的信息。 所以，她看见了秦闻问心有愧的样子，也看见了韩音女士等人在冒牌货出现后的微妙态度。 她不是人类。他们都很清楚。 当施亿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她的身体里突然涌出了诡异的力量。 施亿只是脑回路怪了点，但她不傻。当奇怪的脑回路无法解释所有疑惑时，她只能面对真相。 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只是努力压制住了身体的异变。 不管她是谁，她的身份都该由她自己选择！ 但这时候，施亿就会回想起脑子精的那些话。 她知道，脑子精是故意挑拨离间。可她也知道，她与他们之间确实存在某种隔阂，脑子精只是把这一切撕开、亮给她看了而已。 没关系的，施亿就是施亿。秦闻他们认识的不是某个人类，不是某个神明，而是确切的施亿。 ——施亿是这么想的。可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秦闻只是出于畏惧才会收留她。 如果，秦闻一直在跟她虚与委蛇。 如果，秦闻因为他父母的死不想面对她，但又为了零号基地不得不稳住她…… 那施亿会很伤心的。 施亿忙忙碌碌地偷脑子，就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去仔细琢磨这些事情。 她知道秦闻很好。就算他真的一直在防备她，那也情有可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嘛。 但理解归理解，施亿仍不想直面真心换假意的一幕。 可惜，逃避不可耻但没用，该面对的，她总得面对。 幸好中间隔了个圣女，倒也不算尴尬。 施亿干巴巴地说：【你帮我告诉秦闻，我会想办法解决掉我带来的麻烦的】 她知道脑子精是冲着她来的。 虽然施亿对她真正顾虑的事情只字未提，但她的突然掉线和磨蹭反应已经让秦闻意识到了问题。 情商再低的人，对于自己在意的人，都会有超乎想象的敏锐。 秦闻立刻问圣女，“我想直接跟她沟通，你真的没办法吗？” 圣女摊了摊手。 “好吧……” 圣女又传来了消息： 【秦闻让我跟您说，施亿就是施亿】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别怕】 【他认识的，就只是施亿】 施亿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虽然她自己就是这么想的，但听到秦闻这么说，那感觉又是不一样的。 就好像，她的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处，却把眼泪砸了出来。 “骗子。一直以来，你对我的好就是为了稳住我！现在肯定也是一样！”施亿突然有了无理取闹的底气。 【呃、秦闻让我转述，他对你没那么好。真的想稳住你，真的无条件对你好的话，早就加更了……】 圣女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死感。 说实话，现在想把她的脑袋摘下来送给秦闻，让两人直接联系的，变成了圣女自己。 她感觉自己很多余。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她转述这些她不该听的内容！回头她会不会因为知道得太多被灭口？ 拜托哥们、姐们，你们清醒一点，现在真不是恋爱的时候啊！ 施亿完全没发现她和秦闻的【对话】容易让人误会，她愣愣道：“是哦……” 这太有说服力了。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迎合她演出来的虚情假意，他就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小黑屋里，码字码到天荒地老。 反应过来后，施亿感觉自己亏麻了，“可恶，我可是高维存在诶！竟然都不讨好一下我！” 施亿有点贪心。她又开始觉得，【虚情假意但任她予取予求】似乎更实在。 秦闻：…… 他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回到了正事上：怎样才能帮施亿脱困？ 89 第89章 ◎囚徒困境◎ 脑子精扫视全场,张开双臂，“还有人对我的身份有疑虑么？” 狼藉的会议室内一阵死寂。 “那最后一个问题，还有人对我安排的小游戏有意见吗？” 众人交换着各异的视线。 意见肯定有。 这哪里是什么【小游戏】？分明是要命的游戏！祂恶意满满地想看他们斗得你死我活！ 觉醒者也惜命,大部分人都没做好把小命搭进来的准备。 可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被嵌进墙里的人。他们得先看看各位盟友、或者说对手的态度。 祂在心里冷笑： 献祭什么,才能得到什么。这一向是古神的规则。 但这些人当窃神者当上瘾了,觉得捡个特殊陨石就能获得强大的力量，自然就变成了现在这副贪婪又吝啬的模样,渴望力量但又不愿涉险。 对于他们迟疑的态度,脑子精显然不满意。神明的指令,凡人只有无条件服从的份儿！迟疑就是亵渎！ 不过祂也知道他们还敢迟疑的原因：早就说过,亲自动手容易掉逼格。虽然祂表现得足够强，却仍会让人产生一种“可以跟祂动手”的错觉，震慑效果不如直接控制。 但这不是没办法么。 好在祂早就跟某一批追随者接触过了。 脑子精看向了B国觉醒者代表。 卡尔的队友们回过神来，立刻站起身表态，“大人，我们愿意参与！我们愿为您的眷顾献上生命！” 然后,他们顺理成章地提出了疑问，“只是……这里是华国的地盘,人数最多的就是他们,游戏规则不公平。” 脑子精呵呵一笑,“在神明的游戏中,神即公平。受眷顾者理应得到更多。” 众人目光闪烁。 祂的话可以理解为：华国之前受到了眷顾,所以能有最多的“参赛选手”。 也可以理解为：他们失去了眷顾，人数多根本不算优势。 只听脑子精继续说,“你们的觉悟为你们赢得了眷顾。” 话音刚落,祂手上冒出一道光,没入了B国代表的身体里。 其中一人突然抬起手,一掌拍向了离得较近的李想。 李想察觉到危险，当即暴退！ 但那人的掌风却如附骨之疽，在李想马上反应过来，试图卸力并拉开安全距离的情况下，她仍被那一阵力道波及，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而在她退开的这一路，形成了一道深深的凹坑。 这不是单纯的某一方造成的凹坑，而是两人的力量对碰搞出来的。 在场有不少人都认识李想，如果有个觉醒者实力排名，她的排名不会低。就算本来不清楚她的实力的，看这凹坑就知道了。但李想明显处于下风。 输给了B国代表中最名不见经传的一个。 可见，他的实力暴涨有多明显。 这下大家确定了：脑子精的意思就是后面那种。华国的人数优势未必是优势，反而是靶子。 许戈立刻扶住了李想，恶狠狠地看向那个觉醒者，“你什么意思？” 但在当前局势下，这种质问缺少杀伤力。 那觉醒者无所谓地耸耸肩，“不好意思，刚才没收住力。我很乐意等到游戏开始后再好好较量一番。还是说你想现在就开始？那我也没意见。” 李想按住了蠢蠢欲动的许戈。 那觉醒者略感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会议室内的气氛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利益动人心。 仔细想想，这游戏他们不想参加，也得参加。那为什么不想办法利益最大化呢？就像B国那样！ 只要能获得脑子精的眷顾…… 又有人出声了，“大人，我们也愿意追随于您！可华国不仅有人数优势，这里还有他们的武器储备，我们说到底也是肉体凡胎……” 脑子精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扬：这就是恩威并施的效果。虽然一开始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最后情况仍会按照祂想要的方向发展。 脑子精的手再次一抬。 在那觉醒者希冀的目光中，祂的手却没出现跟刚才一样的光团。 无形的嗡鸣声在青云基地扩散开来。 基地的某几个房间里，仪器故障的声音此起彼伏，电火花飞溅，各个电子屏幕齐刷刷地陷入黑屏。 这种异常情况本该引起基地内的警报，但诡异的是，整个青云基地，连一声警报都没听到，只有值班人员忙急忙慌地试图报告故障信息。 包括各类武器在内的现代化的设施设备被瘫痪，连监控都不能幸免于难。 “为了你的虔诚，那么，这一场游戏，大家就按照最原始的力量进行好了。”脑子精笑吟吟地说。 那觉醒者的脸一僵。 他其实是想模仿B国觉醒者，为己方谋取更强大的力量来着。 至于基地里的武器库存是否报废，反而没那么重要。因为一会儿游戏开始后，韩音等人能用那些装备，其他人同样可以想办法弄到手。 但对上脑子精似笑非笑的表情，那觉醒者不敢再自作聪明，埋下了头，“感谢您的仁慈。” 算了。瘫痪武器装备就瘫痪武器装备吧。起码比任由零号基地的人拥有那些装备更好。 有了这些带头的，更多的人回过味儿来了：越早宣誓忠诚的，得到的好处越大。 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囚徒困境？ 陆续有其他人表明立场：“大人，我……” 韩音看着被脑子精掌握了节奏的会议室，表情凝重。 她心里已经闪过了多个危机评估与应急策略，可在当前情形下，似乎都排不上用场。 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没人敢提出正面的反对，那就她来。 本次交流会是由零号基地发起的，她本就该负起责任。 “等等，我有话……” 脑子精朝她看了过来。 韩音的话出现了卡顿。 这卡顿倒不是因为脑子精的威势，而是她看到，在脑子精的视线死角处，秦闻又悄悄地摸了回来，无声地冲她摇了摇头。 只是一团光晕的脑子精不存在视线死角。但谁让祂现在也在一具人类的身体里呢？ 韩音不太确定秦闻为何要阻止自己。放任祂继续拱火不是一个好主意。 但出于信任，韩音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 她指了指那个被拍进墙里、陷入昏迷的觉醒者，说：“在所谓的游戏开始前，他需要接受治疗。这是身为交流会主办方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脑子精被她逗笑了。 其他与会者则是一脸无语：不是，都这时候了，你关注的是这么个无关大局的“伤员”？ 他们还以为韩音会发表某些“高见”。结果就这？ 是的，这时候已经没人在意那个伤员了。 他是来自K国的觉醒者，但就连他自己的队友都没想着把人从墙上扣下来送去治疗，甚至隐隐有跟他撇清关系的意思。 不能怪他们太冷血，而是一会儿游戏开始，像这种已受伤的绝对会成为最先被集火的目标。 如果他能撑到队友活下来，那到时肯定会将他送去治疗。如果不能……那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有些人心里其实希望韩音能代表零号基地做点什么，而不只是抢救一个无法影响大局的伤员。 脑子精似有所感地扭头，但秦闻刚才站着位置上，已经空无一人。 祂眯了眯眼睛，没有阻止韩音的“多此一举”。 韩音就像从未关注过秦闻似的，若无其事地安排工作人员过来将那个觉醒者抬下去了。 这时，脑子精宣布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了，那么，游戏开始。” 时间仿佛定格。 然后，所有人齐刷刷地行动起来。 有人急速冲出会议室，找地方隐蔽。也有人试图在混乱中寻找同盟。还有人毫不犹豫地露出了獠牙，杀向那个正要被抬走的伤员。 不过那个B国觉醒者的攻击被李想和许戈联手拦下了。 “我们长官说了，让他接受治疗。我以为这是我们共同的默契。” B国觉醒者摊了摊手，“很遗憾，那只是你们单方面的决定。” 脑子精双手抱臂，看戏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就在李想他们与B国觉醒者对峙的时候，其他大部分人趁机散去了训练场的各个区域。 虽然代表们初来乍到，一个个的也都声称“这是华国的地盘”，仿佛对这儿完全不熟。但实际上，训练场内各区域的功能与方位，他们早就不动声色地摸得差不多了。 被派来参加这种会议的哪有什么傻白甜？会议地点被放在青云训练场而非零号基地，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只是在和平时期，大家都比较收敛，还有着“客人”的矜持。到了关键时刻，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但大部分人没注意到的是：他们借着李想等人的对峙散开，而混乱的场面也掩护了韩音寻找秦闻。 “你准备做什么？” 90 第90章 ◎藏脑于脑林◎ 任事态按照脑子精的预期发展当然不是一件好事。但秦闻暂时不能阻止游戏开场。只有游戏开始了,人员分散开来，他们才有更多的反击机会。 至于如何反击…… “我需要一台可以联网的电脑。” 这要求放在平时完全不算要求。但在电子设备被高度瘫痪的青云训练场，这多少有点难为人了。 “跟我过来。” 韩音带着他一路遮掩躲闪、穿过一道道闸门后,进入了一间相当简陋的地下室。 “特殊陨石中蕴含的能量对电子设备有较强干扰作用。我们也在研究这种干扰的作用原理和对抗方法。为了以防万一,才搞了这个地下室。” 那一道道闸门未经严密上锁,毕竟它们的作用不是防盗，而是抗干扰。 这里没有强武器、没有高精尖设备、没有重要资料……不知道的人走进来一看,只会把这儿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储藏室。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它竟然派上了用场！ 秦闻随便翻了个箱子靠在墙上作为座椅,然后打开了一台基地内常见型号的笔记本。 他试了一下网速,网页半天才加载出来。这网速就像突然间回到了十几年前。显然，这里也受了脑子精的干扰，只是信息传输幸运地没被完全瘫痪。 没关系。只要能登录网页就行。 秦闻吐出了一口浊气，噼噼啪啪地在文档中写下一行字：【脑子寄存处】 是的，他在开新书，现写现发的那种。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紧迫的情况下码字。 读者将他关小黑屋的愿望终于实现。 外面都打生打死了,他还有心情窝在这儿码字？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秦闻也没办法。 用施亿的话说就是：“我把这里面的脑子都偷到手了，但我自己也在脑子精的储物柜里。想彻底切断祂与觉醒者的联系,就得把这些脑子都转移出去,不能让脑子精找到。” 怎么转移出去？ 那就需要一个新的脑子寄存处。 作者,最擅长开设脑子寄存处。 我还有这能耐？秦闻有点恍惚,但想到刚认识施亿那会儿,她就说过他的脑子寄存处里摆着很多脑子，感觉又很合理。 但秦闻仍有一丢丢怀疑,“你不会是想骗我开新文吧？” 不然直接用他旧的脑子寄存处不就可以了？ 施亿痛心疾首,叽里咕噜地说着“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呢”“爱果然会消失”“算了让我当怪物好了”之类难懂的话。 旧的大脑寄存处不合适,是因为前后寄存脑子的时间差别太大,很容易被脑子精发现，然后找回来。安全性能堪忧。 但新的大脑寄存处，全都是新读者涌入，各种脑子塞进来，就很难区分哪个是哪个了。 “秦闻大大，你知道藏一个脑子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吗？” 施亿提出了【藏脑于脑林】的建设性意见。 藏一个脑子是如此，藏更多的脑子也是一样的道理。觉醒者好像挺多，但普通人的数量更多。 再加上这是偷吃脑子的僵尸的活跃期，总是在寄存处附近徘徊，脑子精想去找回那些脑子，搞不好还会被啃一口。 谁让僵尸是专吃脑子的呢！施亿就从来不怕僵尸。 施亿的计划还是一如既往地离谱，但秦闻努力保持住了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性，并从中筛出了一点逻辑。 也就是说，在他开文的时候，涌进来的读者越多、越乱，越有利于施亿把那些脑子混进来。 新书的简介简单粗暴：【直播码字，现写现更。读者不下线，作者不停笔。欢迎追读。】 【文不勤】这个笔名还是有号召力的。 编辑看到后，更是直接安排了个首页推荐。更新不怎么勤快的秦闻竟然敢说【读者不下线，作者不停笔】，这就是最好的噱头！此时不推，更待何时？ 读者迅速涌入，评论区很快热闹起来。 【文不勤？是我认识的那个文不勤吗？被盗号了？】 【简介的意思我没看错吧？文不勤咋可能这么勤快？】 【呵呵，营销手段罢了，肯定早就存好稿子了……】 秦闻没看评论区，他的心神都沉入了文档中。有意思的故事才能留住读者，留住脑子，他可没准备砸自己的招牌。 这回，秦闻决定写一个沙雕但可靠（有时也没那么可靠）的仁慈神明的故事。她没办法收割很多很多的恐惧获得力量，但她值得很多很多的喜欢。 大脑寄存处渐渐热闹起来…… 韩音将秦闻带到地下室后就走了。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转移脑子、切断脑子精和觉醒者的联系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这个计划的核心就是削弱脑子精的力量。 脑子精对情况的发展掌控得越彻底，人们越来越顺从，祂的力量只会变得更强。那想削弱祂的力量，就得反其道而行之，走出被祂控制的【命运】。 所以，韩音还要做的事情是：联合不愿参与自相残杀的代表，一起破坏这个猎杀游戏。 无法联合的、已经被脑子精说服的那部分人，要么想办法将他们控制住，要么让他们形成新认知：那位所谓的神明其实菜的抠脚，之前只是在虚张声势。 无论是恐惧还是敬仰，只会增强脑子精的实力。反过来说，让他们的“信仰”破灭，就能对祂造成影响。 这点影响其实微乎其微。 从过去到现在，祂身上不知道凝聚了多少人类的敬畏。如果训练场的人不买祂的账祂就会失去力量，那还算什么神明？ 但如果是施亿和脑子精互撕的关键时刻，突然出现了一点削弱，那就可能成为祂致命的破绽！ 没错，当施亿逐渐对【自己】产生概念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脑子精干什么。 施亿剥离了祂，但脑子精却反过来想要融合掉她。 人类与祂们是不同维度的存在。高精尖武器也好，觉醒者也罢，都难以对祂们造成真正的伤害。而祂们自己，却可以真正吞噬彼此。 为什么脑子精有信心吞掉施亿，而不是反过来被她吞噬？ 因为施亿即便回归本源，也会受新生的限制，逊色于脑子精。 当然，施亿之前跟秦闻说“我会解决自己带来的麻烦”，并不是撒谎。 就算找回了自己的身份，施亿也还是施亿。那么，若她最后被脑子精融合，她的认知也会成为祂的一部分。 祂不会继续对他们做什么的。施亿对自己有信心。 秦闻才不想要她的这种“信心”。他要帮施亿赢！这才有了后续的一系列削弱脑子精的计划。 哪些代表可以争取到自己这边来，早在会议室时，韩音就差不多心里有数了。 大操场上的某间体能训练室内。 K国觉醒者就守在这儿。 他们选了个好地方。 科技含量越高的装备报废得越严重，但冷兵器反而很好地留存了下来。体能训练室里不缺可以作为趁手武器的装备。 几个觉醒者一边警惕地守着各个出入口，一边听他们老大与韩音女士的对话。 “韩女士，你说得对，我们也不想陷入这么可怕的斗争中。但……我们真的能控制住局面么？”他迟疑地问。 实力越强、或者得到的好处越多的代表方，越愿意参加这场游戏：死的是别人，拿好处是自己，何乐而不为？ 比如B国就是如此。 实力弱的想控制实力强的，那不是做梦么？那位高维存在也不会让他们成功的。 紧接着，K国代表的队友之间就爆发了一阵叽里呱啦的讨论。 韩音能听懂他们的语言。有人觉得顺势跟着韩音干最好，但也有人认为，这搞不好是华国的“猎杀计划”。 因为零号基地也很符合“实力强、可以得到更多好处”的条件。只要他们愿意。 假装来联合大家、趁人不备动手，那华国就可以咔咔领先了。 韩音并未出声争辩，只是安静地等他们争论出了个结果。 他们的老大又开口了，“韩女士，我们愿意信任你。因为你们的一贯作风，还有刚才救了我们的队友，我相信这不是伪善。但我们需要看到一点能赢的希望。” “我理解你们的顾虑。请放心，你们不是唯一加入联盟的代表方，那位高维存在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强大。” 几个代表露出了不太相信的眼神：人家小露两手，就让人难以抵抗。这还不算强大，怎么算是强大？ 韩音微微一笑，“很快你们就会见证【事实】。甚至包括B国代表在内，他们都会清醒过来的。” 如何在脑子精并不弱的情况下，让人相信祂菜的抠脚？ 这需要一场戏。 替身演员是脑子精自己选出来的：卡尔。 90-96 91 第91章 ◎论邪神的孕育◎ 早在韩音与秦闻悄摸打着眉眼官司时,脑子精就隐约察觉到了：他们准备搞事。 李想等人与B国觉醒者的对峙是顺势而为，后面的战斗也没有一丝表演赛的痕迹。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或许是双方一起动的手。在那种紧绷的氛围中，只需一个眼神、一个不对劲的苗头,就足以让他们做出反应,将对峙升级为实打实的战斗。 随着许戈被人砸出窗户,其他人也接二连三地跳了下去，救人的救人,补刀的补刀…… 脑子精看向窗外,呵呵一笑。 祂发现某些人好像在给韩音打掩护。 虽然他们已经尽可能掩人耳目地推行计划,但没办法,脑子精身为高维生物的直觉很多时候就是“不讲道理”的。 祂倒是想看看，他们准备搞什么幺蛾子。 当然，脑子精向来自恃格调，鬼鬼祟祟地跟上去确认情况的事情，祂是不屑于去做的。 祂在训练场里安排了这么一场大戏，自然代表祂有能力将整场戏尽收眼底,将每个角落都纳入掌控。 人类的躯体限制太多，做不到这些。但祂的原形可以。 祂当即就要化作一团光晕飘出会议室,俯瞰这个训练场。但突然,本来就不规则的光源莫名冒出了好几个犄角。 祂一头栽了下来,变成了半人半光晕的奇怪生物。 幸好会议室里已经无人驻留了,不然这尴尬的一幕要是被人看见,祂营造起来的逼格肯定要掉大半！ 不用怀疑，就是施亿在搞事。 她咋可能让脑子精监控全场？那他们就全都暴露了！ 一看苗头不对,施亿就在脑子精的脑海里闹腾起来了,一人折腾出了装修队的哐哐动静。 偷脑子不够,她还要拆这里的储物柜！ 脑子精定了定神,把自己恢复成人形。祂额角的青筋跳啊跳的，之前与那些觉醒者的连接断*开，就是施亿搞的鬼！这时候还看什么戏啊？先跟施亿算个账再说！ 脑子精立刻沉入了意识空间。 祂看了一眼被施亿“偷”到手的那一兜脑子，表情没有变化，甚至没准备把它们抢回来。 施亿自己都被困在这儿。她拿到那些脑子，除了让祂暂时不能直接控制觉醒者外，还能做什么？将所有脑子捏爆吗？她真那么做了，脑子精反而会很高兴，说明她回归了本源。 可惜她没有。 “我以为看了这么多，你已经清醒了不少。还是说，你在试图逃避？没用的。越逃避越痛苦，不是吗？” 脑子精盯着她的脸看。 奇怪，来青云基地前，施亿就已经出现了一点蜕变的迹象。但到了现在，她脸上的甲胄仍不多不少，蜕变没有继续进行下去，好像这期间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对她造成影响。 这不应该啊？ 施亿完全不怵祂。 在“谁先眨眼谁输”的游戏中，施亿从未有过败绩！ 她直直地瞪了回去，并将脑子精的说辞改了改，奉还回去，“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的这一套对我没用？我也建议你正视事实，别费这个劲儿了。” 脑子精没有被她激怒，只是平静地说：“你耍这些小手段，除了给我添堵外，完全影响不了大局。你该考虑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弱。” 棋子都已布下，游戏开始了。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扭转不了局面。 没想到施亿眼睛一亮，“诶？你的意思是我成功给你添堵了？那我这不是很成功嘛！” 脑子精：…… 沟通大失败。 秦闻总以为施亿跟他是不是同类，才经常出现脑电波对不上的情况。但事实证明，所谓的同类也不一定能理解她的脑回路。 脑子精正想说什么，一旁忽地蹿出了个黑影。 卡尔扑了过来。 脑子精下意识地将他拍开。 他在无尽空间内滚了好几圈，但又执着地跑了回来，抱着脑子精的腿哭求，“神明大人，求求您，救救您最忠诚的信徒！她想干掉我！” 听到卡尔告状，施亿就笑眯眯地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被吓得又是一抖。 正常情况下，虽然他们都被关在这里面，但因为空间阻隔，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施亿这撬锁技术练得炉火纯青，情况就不一样了。偷完了脑子，可不就磨刀霍霍向卡尔了？ 脑子精恨不得又一脚把人踹开：出息！ 人类形态的施亿，有什么好怕的？ “她把自己当成人，出于某些可笑的道德法律观念，她不会对你动手的。” “可她说我是把您放出来的罪魁祸首，死有余辜。制裁坏人，人人有责。”卡尔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她也说，她不会直接杀我，但我休想安生。” 脑子精沉默。 好吧，这很施亿。 脑子精自己不怕施亿添堵，毕竟不会受到实质性伤害。但一般人哪里经得起她的折腾？ 施亿的真实杀伤力，看看一脸神经衰弱的卡尔就知道了。 信徒这么弱，让脑子精略感丢脸。但人类嘛，本来就是这么弱小的存在。 脑子精懒得跟他叽歪，随便挥挥手，将他推了出去。 之前祂需要一个与施亿接触的身体。这个任务已完成。现在有没有卡尔差别不大。既然他这么想出去，那就如他所愿。 …… 卡尔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推力。 他狠狠撞在了现实中的墙上，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离他不远处，就是一团光影。但脑子精应该正在意识中与施亿交锋，所以光影悬在那儿，一动不动。 该死，他被施亿洗脑了，对这位的称呼习惯地变成了【脑子精】。幸好刚才他脱口而出的不是这个称呼，不然现在的他早已是一具尸体！ 卡尔垂眸，掩住了自己的神色。 他就像一个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小命的人，缓过气来后，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但离开了这层楼后，他脸上的紧张和庆幸消失了，下巴微抬，脚步放慢，喘匀了气后，那种从容和睥睨的感觉就冒出来了。 脑子精变成他后是什么样的，卡尔比任何人都清楚。 没错，接下来，他准备配合施亿他们的行动。 为什么？ 可能，只是出于生而为人的本能吧。 无论是将他关进里面、还是把他放出来，脑子精的动作都相当粗暴。卡尔能感觉到，脑子精无意伤他，但就像对待一只蝼蚁一样，祂从不在意他的死活。 比起有心伤害，这种漠不关心更可怕！尤其是祂确实有能力制造无限杀戮。 那不是他能违逆的存在。他感觉到了恐惧。他想要臣服。但如果有得选，他选另一边。 刚才的那出戏不完全是演的。 情绪不到位，很难骗过脑子精，还会被祂发现端倪。 所以，施亿对卡尔进行了精神污染。 “你听说过一胎三千宝吗？” “你有没有见过霸总的扇形情绪表达法？” “捅我的胸膛一刀吧，你会发现你杀不死我。为什么？因为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你再捅一刀我的嗓子眼，也没用，因为我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小说里就是这么写的呀……” 卡尔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干净了。他的信念变得无比坚定，“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出去！” 华国网文绝对是孕育邪神的风水宝地！ 难怪秦闻能跟施亿混到一起去，他可是创造邪恶的作者！ 卡尔的真情出演成功打动了脑子精。他终于出来了。 “卡尔？”B国觉醒者看到了他。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不对，赶紧垂下头，“抱歉，神明大人。” 最开始脑子精就是用卡尔的皮囊跟他们接触的。只是后来祂就用了施亿的形象，没想到又切换回去了。 92 第92章 ◎表演战与真实战斗◎ “还有什么事情吗？”施亿无辜地眨眨眼。 卡尔从【里面】离开后,她像是失去了可欺凌对象，看起来老实了不少。 脑子精自然不信她是真老实，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这里面可供她添堵的素材又-1,也没必要在这儿跟她耗着了。 脑子精正要从意识海中脱离,身形却突然一顿：好像有哪里不对！ 卡尔迫切想出去的心情是真的，紧张的情绪也是真的。 可那份紧张,到底是因为畏惧施亿,还是因为……他在祂的眼皮底下撒谎？ 仔细想想,卡尔表现得缩手缩脚的,却敢与施亿直视。他的恐惧绝不是冲着施亿去的！ “你做了什么？”脑子精重新看向了施亿。 这时，祂注意到了更多问题：被施亿揣着的脑子数量不太对。 脑子精扫视了一眼整片空间，全都空空荡荡。她已经把所有脑子撬到手了。可她揣着的脑子数量明显少于应有的。 剩下的脑子去了哪里？ 施亿若无其事地看天看地，不去跟脑子精对视。 被发现了那也没办法，但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 脑子精猛然一跃，祂身上的光晕席卷施亿身后的位置,将空间的迷雾拨开，随后,视野中就出现了令人震撼的画面： 一个接天连地的脑子寄存处摆在那儿。密密麻麻的新脑子被传送进来,混乱却有序地进入各个储存柜。 毫无疑问,施亿撬开了祂的意识空间与其他意识空间的连接通道,并将一部分脑子混了进去。 施亿在心里给秦闻点赞：不愧是秦闻大大,这脑子寄存处就是豪华！ 既然藏不住了，她就准备将剩下这部分用来作伪装的脑子一起混进去。 她忽然伸手一指,“快看,UFO！” 这种意识空间有个鬼的UFO啊！有没有一种可能,在人类眼中,你我这种存在才像UFO！ 脑子精吐槽着，但还是下意识地朝施亿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同时，施亿库库地将剩下的脑子全都倒向了那个巨大的脑子寄存处。施亿倒进去的脑子和刚寄存进来的脑子很快混在一起，咔咔两下就自动锁进了寄存柜中。 寄存处还在不断延展，脑子也越来越多。 屡屡有僵尸等的食脑兽刷新出来，敲一敲这个柜子，扑一扑那个脑子，脑子们也在极尽所能地飞来飞去，躲避攻击……这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脑子精陷入沉默。 祂承认，施亿的“解决办法”在祂的意料之外。 祂了解人类，但那种了解，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哪个神明会天天泡在小说堆里？这与【人类】施亿就有了信息差。 觉醒者与脑子精之间的核心连接点被安全寄存，从此，他们就会彻底脱离祂的控制！ 脑子精冷冷一笑，光影再次激射而出！ 受祂影响，一个个有序的空间都扭曲了起来。祂想无视空间的阻隔，将施亿撬出来的裂隙撑开，将那一整个脑子寄存处毁灭！ 找不到，那就不找了。控制不了，那就将它毁掉！ 问题总有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但脑子精感到了莫大的阻力。 储存柜里的脑子太多了，波及范围太大，世界规则在抗拒他的毁灭行为。祂只是神明核心诞生的意志，并未完全成为神明。 【我有权处置他们！我有权决定所有人的生死！我，才是真正的祂！】 脑子精的意识深处发出了嘶吼。 祂凝聚力量，身上的光晕炽烈如太阳，让人无法直视。 祂试图撕裂所有与祂对抗的存在。 罡风呼啸，力量的碰撞引起的空间震荡越发恐怖。得亏卡尔已经离开，否则光是被这一波的力量逸散波及，就能把他切成无数碎片！ 施亿随着空间的扭曲东歪西倒，甚至有种连她的身躯都在扭曲的感觉。 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她的身形稳得很，既没有被甩出去，也没被无形的利刃切割。 她只是适应了环境，所以在跟着空间一起摇摆。 咔嚓声越来越密集了。 对撞的意识空间就像布满了裂纹的蛋壳，岌岌可危。 可在脑子精突破规则的限制前，施亿的天灵盖打开，一阵更为绚丽的光芒爆发，将她整个人淹没。 代表施亿的光晕闪现在了脑子精面前，一把将脑子精撕了回来，重重掼在地上。 脑子精不怒反喜，祂像是忘记了那些被“偷走”的脑子，只顾着狂热地盯着施亿，“我就知道，你已经恢复了！” 难怪过了那么久，施亿身上的【异变】始终保持着不多不少的状态。这是她有心控制的结果。 然后，祂毫不犹豫地露出了獠牙，刺向了施亿光团的核心。 那就是施亿长出的新脑子、或者说、新核心。 施亿可不是被咬了也不还手的性格。她凶残地反扑回去。 两团光源的核心没有融合的迹象，反倒因为离得太近，发出了阵阵如烈火烹油的滋啦声，碰撞最剧烈的部分光芒直接湮灭。 祂们正以最原始的方式互撕着。 …… 与此同时，卡尔正兢兢业业地扮演着脑子精。 他用脑子精惯有的淡漠目光扫视队友，“你们解决华国的觉醒者了么？” B国觉醒者将头埋得更低了，“抱歉，大人，那几人的实力不弱，又熟知这里的地形，我们追了几个场馆后，还是让他们逃走了。” 虽然B国觉醒者也摸清了基地内各区域的情况，但对这儿的熟悉程度肯定与李想等人不能比。 那些华国人把这里作为训练场，将各种战术都演练过无数回，相当滑不留手。 “而且，我怀疑他们在偷偷联合其他代表。我们一路找过去，竟然没碰上几个容易拿人头的。” 没有人怀疑卡尔的身份。整个基地都在祂的掌控下。谁会这么想不开，去冒充神明？ 卡想不开尔面色一沉，“得到了我的恩赐，连几个小喽啰都没能拿下。这让我有点怀疑你们的实力。” 他的语气不重，却沉沉地压在了众人心头。 看着这些蔫头耷脑的队友，卡尔心里生出一丝暗爽：这任务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嘛。这就是意外收获。 不过卡尔也知道自己有要事在身，不能只顾着瞎玩。他轻咳一声，说：“但你们运气不错，我不喜欢那些亵渎之人。被神明厌弃，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您的意思是……” 卡尔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又抬手一指，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扩散开来，“他们在这个方向。” 他觉得，演完这场戏，他也可以毫无违和地当神棍了。 “对了，他们可以联合其他人，难道你们不可以么？你们有我的支持，做这件事应该更容易。” B国觉醒者立刻明白了祂的意思：祂希望这里的人都能搞清楚一件事，谁才是基地里不可忤逆的存在。 零号基地拉帮结派？经过祂的同意了么！ 他们交换了一下视线，“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让所有人见证您的伟力！” 没过一会儿，卡尔身后就跟了一大串的人，甚至包括之前未曾露面的圣女。她看到卡尔，纳头便拜，又神神叨叨地说了一些【神眷即天眷】的话。 有B国觉醒者和圣女的态度在，那些没见过脑子精以卡尔的形态现身的人也逐渐深信不疑了。 浩浩荡荡的人群将韩音等人堵在了某训练场馆内——甭管你们如何躲藏，都逃不过神明的追踪！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韩音脱口而出道。 但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了，这时候问这个毫无意义。 她大喊道：“跑！” 韩音一声令下，其他人也不耽搁，立刻分散到各个角落逃跑。 但卡尔抬了抬手。 只见跑得最快的李想明明已经摸到了敞开的窗户，却像撞到了无形的空气墙，整个人倒飞出去。 摸到了其他出口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纷纷碰壁。 整个场馆，已经被祂封死了。 韩音一行人不得不退回来，重新聚在一起，警惕地看着卡尔等人。 卡尔负手而立。 装逼的感觉真好啊。这么多人帮他完善装逼计划的感觉更好。 什么叫神力？这就是神力。 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谁都没想到，刚才还虔诚地看着卡尔的圣女会突然暴起，掏出匕首刺向他，“邪神受死！” 施亿将其余人的脑子都送去了脑子寄存处，却还保留着圣女的脑子。 唯有如此，圣女才能随时感应施亿的状态，并在关键时刻提醒其他“演员”就位：现在，就是那个时机！ 匕首捅在卡尔身上，如同撞上铜墙铁壁，发出铛的一声，圣女如断线的风筝，被甩飞出去。 她吐出了殷红的鲜血。 但她的眼里没有半点屈服。 圣女将血喷在了匕首上，将它举国头顶，并高声道：“吾之意志，可弑神明。” 李想等人仿佛受到了一种神秘感召，立刻上前，与她一起握住了匕首，“不得人心者，非神明，是邪祟！” 然后，他们就像飞蛾扑火，扑向了卡尔。 刚才还有铜墙铁壁护身的卡尔却突然成了脆皮，被轻易地捅穿身体，黑色腥臭的脓血顺着伤口流出。 卡尔发出难以置信且不甘的嘶鸣，“这不可能！不——” 他身上突然爆发出了刺眼的光芒。一阵光后，卡尔消失了。 唯有地上的黑血提醒众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心情恍惚：不是，那个牛逼轰轰的自称神明的家伙这么容易对付的么？ 像B国觉醒者这种早早下注新神上位的，更是心态都要炸了，感觉被脑子精坑了个彻底。 …… 新生的核心难以匹敌沉积了无数年的核心。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施亿渐渐落入了下风。 不像现实中的【表演战】，这里的战斗没有一点血迹，也没有一丝伤口，有的只是不断被湮灭的光芒。 这是最寂静也最残酷的战斗。失败者将沉入永恒的黑暗。 但这时，施亿身上的光突然亮了一点。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无数类似的意志加持在了她身上。 脑子精身上的光则突然黯淡了少许。 感觉被脑子精坑了的觉醒者们正在骂骂咧咧，表露出了最直白的质疑与不信任。 施亿没有错过这个此消彼长的机会。 93 第93章 ◎天使施亿战胜了恶魔施亿◎ 在施亿恶狠狠的撕咬下,脑子精外围的光晕很快被吞没，只剩下核心的一点荧光，微弱得就像萤火虫。 施亿再来一口,就能完成对祂的彻底吞噬。 但施亿能感觉到,脑子精一点儿都不慌,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从容。即便祂预期中的伟业注定要折戟了。 “你能打败我，说明你变得更强了。这是好事。” 祂主动投入了施亿的怀抱。那一点荧光,仿佛祂最后的泪滴。 “你我本就是一体,不该分开。” 祂的计划并未全盘落空。【被施亿吞噬】一直以来都是祂的选项之一。 只是在脑子精看来,施亿太过弱小,反过来吞噬祂的可能性极小。 可施亿成功了。 那没什么好说的，祂接受这样的结局。 但突然，施亿将那点荧光吐了出来。代表她的光影露出了人性化的“呸呸呸”的神态。 荧光难以置信地盯着施亿，“不是，你干啥？” 那种难以掩饰的嫌弃真的很伤人！知道么！ “你是我切割出去的，现在又把你吞噬,那我不是白切割了？”施亿理直气壮地叉腰。 她当然不会说：这家伙的味道太苦了。 施亿被人类的物质食粮和精神食粮养刁了，对这怪味豆有点难接受。 【怪味豆】脑子精：…… 不想要的外号又增加了。 脑子精冷笑一声,“那么,未来的你将会为你今天的愚蠢买单。” 祂转身就跑。祂会积蓄力量,择日再战！ 但施亿是那种会让反派说出“我一定还会回来的”的人么？那必须不是。 她就像逗虫子似的,迅速摁住了荧光的一角。脑子精拼命挣扎扑腾,就是扑不出她的恶魔之手。 施亿看着这家伙不聪明的样子，遗憾摇头：可怜的脑子精啊,现在已经不流行蟑螂系反派（怎么都打不死的那种）了！ 都说了,人要多读书,起码要跟得上时代发展吧！ 施亿感慨着,将自己身上的光团撕了一小部分下来，捏成了圆球状的灯罩一样的东西，将荧光罩入其中。 这下脑子精彻底跑不了了。 即便如此，祂仍未安分下来，疯狂地撞击着灯罩，表示自己绝不屈服的意志。虽然灯罩纹丝不动，但能制造叮哐叮哐的噪音给施亿添堵。 这一招，还是从施亿这儿学来的。 施亿敲了敲灯罩，“闹吧闹吧，好好享受你闹腾的人生。回头我得想想怎么祛除你身上的苦味。话说苦瓜一般怎么做比较好吃来着？腌制一下搞凉拌？还是辣炒？” 这家伙是魔鬼吗！ 脑子精瞬间安静了。 祂是希望与施亿重新融合，但绝不是以凉拌或辣炒的方式！那也太屈辱了，祂拒绝接受！ 施亿对祂的乖觉表示满意。 她将自己身上的光芒全都收束回了脑子里，将天灵盖一盖，恢复了人形。然后，她就拎着手提灯，愉快地从意识空间中跑了出来。 “芜湖~我回来啦！” 但施亿错估了自己回归本源后拥有的力量。她一脚踩在地面上，地板塌陷。她直接掉进了下一层楼。 施亿赶紧收住力，避免了一路塌下去、陷入地底的尴尬情况。 现实。 大部分人因为没拿到“剧本”，此刻正处于懵逼状态：现在咋整啊？ 提议进行猎杀游戏的神明被干掉了，祂所说的奖惩都不再作数，游戏肯定进行不下去了。 但刚才还喊打喊杀的，现在想重新坐下来好好谈也有点尴尬。 这时，B国的某个觉醒者突然发出了悲痛的喊声，“卡尔，” 卡尔被那个自称神明的家伙占据了身体。祂湮灭后连具尸体都没留下。显然，卡尔已经牺牲了。 这场糟糕至极的游戏，让他们白搭了一个队友进去！ 一众“演员”们默默抠紧了脚趾。也不知是为卡尔感到尴尬，还是为他队友感到尴尬。 卡尔当然没死。 刚才呈现出来的战斗画面，一部分要感谢圣女等人优秀的“无实物表演”，另一部分则是大家用各自的能力共同制造出来的效果。 为了让“神明之死”更有说服力，韩音等人趁着刺目光芒亮起时，将卡尔转移出去了。 否则，万一有人觉得觉得神明的尸体算掉落物，过来摸尸，结果一摸发现人还有气，那就不好收场了。 此时他们不清楚施亿与脑子精决战的进度，暂不方便让卡尔直接现身，也不方便解释，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B国觉醒者表达悲痛。 许戈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他不是李想那种面瘫，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但要是在这种时候笑出来，一不小心会变成外交纠纷的！ 他把这辈子碰上的伤心事都想了个遍。 突然，楼宇震颤。 “什么情况？”众人一惊。 神陨之后就出现这种异常，他们心里都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咔嚓、咔嚓，蛛网般的裂纹迅速在天花板上蔓延。石块随之砸落。 一个重物砸了下来。并且还有继续往下砸去、砸穿整栋楼的趋势。 不过这种情况并未发生。施亿硬生生地控制住了下坠趋势，并在众人的注视下将自个儿的腿从坑里拔了出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破坏公物，饶是以施亿的脸皮，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她讪讪地抬起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哈喽，大家都在啊……” 韩音等人露出了惊喜之色。只需一个照面，他们就知道，这才是原版施亿！她赢了！ 至于不认识施亿、只见过脑子精顶着施亿的形象出现的人，则齐刷刷地后退了几步。 他们已经开始头脑风暴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死】特性么？ 没人扭头就跑，是因为他们知道在祂的伟力面前，跑是没用的，只会进一步激怒祂！ 仔细想想，率先动手的是圣女等人，就算祂准备清算，暂时也轮不到其他人吧？ 他们下意识地瞄了眼那些大逆不道的家伙，然后一愣。 奇怪，这些人似乎一点儿都不慌，还有点兴奋和激动？ 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在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施亿是最着急的：咋没人回应她的招呼？她这样很尴尬的好不好！ 施亿现在用的是新脑子，灵光得很。她脑子一转，就想到了主意。 只见她一个闪身，将躲在走廊上的卡尔提溜了过来。 “卡尔？！” 卡尔学着施亿的模样，讪讪地跟队友们打招呼，“嗨。” “你没死？！” “没死，还活着。” 不对劲，很不对劲。眼尖的队友已经看到了他衣服上的道具【黑血】，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多，看向卡尔的眼神也越来越危险。 “你们应该有很多想聊的，我就先不打扰了哈。”施亿拍拍卡尔的肩。 正所谓，尴尬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施亿将这份尴尬转移到了卡尔身上，深藏功与名地溜了。 她要去找她的秦闻大大咯！他还不知道她已经赢了！ 施亿一边走，基地内的灯光亮起，各类设施设备自动跳转到正常运行的模式——她的力量正在修复这一切。 施亿掏出了手机。 她是直接跑过去当面跟他说？还是先给他发个信息比较好呢？ 正想着，手机跳转到了秦闻连载的新小说的页面。（施亿：肯定是摇一摇自动跳转干的，咋可能是我自己点的呢？） 施亿迫不及待想见秦闻的脚步慢了下来。 倒不是看小说看入迷了。而是，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秦闻的【追更不断，码字不止】是为了解决脑子精的危机。要是他知道她赢了，【直播码字】就会暂停。 新文刚连载到关键点，让人抓耳挠腮地想看下一章，难道要让她继续过以前那种一天只有雷打不动的一更的苦日子吗？ 施亿心里有个小天使和小恶魔开始交战了。 天使：秦闻大大是为了让你赢，你却只想将他关小黑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恶魔：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诶！难道你不想看后面的内容吗？ 天使：可是小黑屋的环境很恶劣！得给他送舒服的椅子、颈枕，还有好用的键盘。还有点心、饮料…… 恶魔：同意！ 施亿心中的天使战胜了恶魔。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善良。 这些物资不宜由她亲自去送，施亿将这份工作委托给了韩音女士，并强调道：“咳，你们先不要跟他说我已经赢了，我想亲自告诉他这个喜讯。” 韩音这种人精哪能听不懂施亿的言外之意？ 她微妙地看了一眼施亿，仿佛在看魔鬼。 但韩音能咋办呢？为了世界和平，只能先苦一苦秦闻了。 “保证完成任务！”韩音郑重道。 施亿就守在地下室外，惬意地打开了小说页面。 没过一会儿，黑着脸秦闻从地下室走了出来，将施亿堵了个正着。 施亿交代的事情，韩音自然是不打折扣地完成了。 对于送过去的物资，韩音只是说他的工作很重要，为了让他有更好的码字环境。偌大的基地，那么多的人，竟也全都选择了装聋作哑。 但糊弄秦闻可不容易。网速突然变好，他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对于韩女士送来的“慰问品”和她的说辞，秦闻一脸“我信了”，然后就来抓包了。 看着气势汹汹的秦闻，施亿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她戳了戳手中的提灯，“要不咱们再打一架？” 94 第94章 ◎秦闻滑铁卢◎ 提灯内的荧光自然不可能配合施亿的表演。 祂兀自发出呐喊,赫然是“打起来！打起来！”的拱火声。 哈哈，没想到祂命运的转机在这里。 祂不指望脆皮秦闻直接干掉施亿，但施亿一怒之下反杀了大逆不道的秦闻,这还是很有可能的嘛！ 失去这个人性锚点后,或许施亿就能“正常”一点了。 施亿面不改色,那表情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无辜得很。但她背过身后的手却狠狠一捏！ 看起来坚硬无比的灯罩在她手中就像橡皮泥似的，任她搓圆捏扁。 荧光嘎的一下就不吱声了。 施亿眨巴眨巴眼,“秦闻大大,你听我狡辩,啊不,你听我解释……” 可这回秦闻却不像以前那么好忽悠。他脚步不停地走上前，把施亿堵进了墙角。 要死要死！施亿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但预期中的制裁并未出现，她只感觉到了一个温暖且用力的熊抱。 施亿悄悄地撑开眼睛缝：诶嘿，危机解除？ 那施亿希望他多抱一会儿，以便彻底忘记刚才的事情。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施亿,我不想失去你。” 施亿拍了拍秦闻的后背，嘚瑟道：“嗐,小意思小意思,也不看看我是谁？英明神武的施亿大人是也！” “那么英明神武的施亿大人,我们是不是可以算算把我关小黑屋、让我码字码到天荒地老、危机解除也不通知我的账了？”秦闻微笑着放开了她。 施亿瞪圆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他看：在气氛正好的时候算账？这多不合适啊！ 施亿控诉道：“你这么斤斤计较,很容易失去我的！” “哦，那就失去好了。” 施亿眼泪汪汪,“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施亿咔一下给秦闻盖上了渣男的印章。 秦闻静静地看着她演,“我没记错的话,巴不得我猝死在电脑前的是施某吧？我还以为是你想早点摆脱我。” 【先发制人】谈判法宣告失败，秦闻完全没被转移话题，仍然直击重点。 施亿心虚了两秒，立刻切换到了殷勤模式。左敲敲、右捏捏，给秦闻捏胳膊捶肩。 “秦闻大大辛苦了！我怎么可能盼着你猝死呢？小说都还没完结呢！就算死了我也会想办法从死神手中把你抢过来的！” 秦闻斜睨着她，这家伙是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那我希望你别抢救，我想死得干脆利落一点。” “咳咳，我的意思是，我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事业粉。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就是衷心地希望你的书大火大卖，对吧？” 施亿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动，义正辞严道： “而且我马上就要进来提醒你休息了，真的！只是太巧了，你自己正好出来了。我觉得可能是我们心有灵犀。” 听到【心有灵犀】这个词，秦闻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但他不想给施亿留下自己很好哄的印象，免得她又翘尾巴。 于是秦闻若无其事地压平了嘴角，“行行行。走吧，先从这里出去，我有点饿了。” “那咱们的这笔账是不是清了？” “没有。先欠着，我以后什么时候想起来，再跟你算。”秦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施亿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她不太喜欢欠账，那会让她有种事情还没做完的感觉。 但若是欠着欠着，秦闻就忘了这笔账，那她不就赚了？毕竟人类的记忆力没那么好。如果秦闻的记忆力太好，那她也可以“手动设置”成不好？ 施亿的目光往秦闻的后脑勺溜了一圈。 圆圆的，看起来就很好敲的样子。 秦闻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他狐疑地扭头，正好对上了施亿还未收回去的视线。施亿立刻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秦闻就像被烫到了，猛地把头扭了回去。他的表情严肃得像要入党，可发红的耳尖却暴露了他的真实心理。 不过施亿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她暗暗给自己比了个耶：不愧是她，糊弄秦闻大大的技巧又进阶了！ 安分没一会儿的脑子精又发出了猖狂笑声：【愚蠢的人类啊，被邪恶的高维存在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毫无所觉！等他的骨头和血肉被拆吃干净，才会彻底醒悟！】 秦闻的目光落在了施亿的提灯上，好奇问：“这是什么？” 秦闻听不见脑子精说话。或者说，正常人都听不到。 脑子精只剩一点核心*尚未湮灭，哪里还能发出人类的声音？施亿与祂同出一源，所以才能以更简单的方式“对话”。 但秦闻还是注意到了那不断撞击灯罩的荧光，它活跃得不太正常，就好像……活着的一样。 “你的老熟人，怪味豆脑子精。要不要打个招呼？”施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刚才祂在夸你帅。” 【一派胡言！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人了，我都不会觉得他跟帅字有半点关系！你才是怪味豆，你才是脑子精，别给我起奇怪的绰号！】 施亿的翻译让脑子精更加暴躁了。 施亿一本正经地继续同声传译，“祂说我翻得好，也非常感谢我帮祂转达这些话。” 秦闻微妙地倒退了两步。 他确实听不懂脑子精的骂骂咧咧，但以秦闻对祂的了解，那就是骂骂咧咧。 “祂这样没问题么？” “放心，祂现在就是性价比最高的宠物！无需喂食、铲屎，还能起到照明、陪伴作用。你以前不是说你想养宠物吗？喏，送给你养好了。” 施亿将提灯往前一送。 秦闻表示婉拒。 施亿只能将提灯收了回来，还不忘对脑子精进行PUA，“除了我，还有谁会养你？咱要学会感恩……” 秦闻从那忽闪忽闪的荧光中感受到了“想死”的气息。 听说这种高维存在很难杀。但秦闻觉得也没那么难。因为施亿就能轻松气死一个。 …… 本次国际觉醒者组织交流会从一开始就严重偏离了正轨，但幸运的是，后面又回到了主线上：了解力量的来源并强调和平发展。 有卡尔从中调和，B国的觉醒者们倒也不至于下不来台。 按照他们重新整理后的说辞，多亏了他们忍辱负重、配合演戏，才能顺利解决掉那个可怕的存在。 和平？那一直是他们B国倡导的主要思想。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大家后续还要继续坐下来谈，韩音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撕下他们的遮羞布。 其他在B国之后响应脑子精的，那就更不会受到清算了。觉得不好意思？那就为接下来的和平事业多多出力好了！ 当然，这部分繁杂的收尾工作属于零号基地。施亿又当起了甩手掌柜。 当韩音女士为接踵而来的会议、各种案卷工作连轴转的时候，施亿已经优哉游哉地回了家里。 “还记得我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吗？脑子精说的那个不算。”她兴致勃勃地给秦闻揭晓最终答案，“锵锵，我长新脑子了！” 施亿将天灵盖一掀，露出了亮晶晶的、完整的脑子。 经历了脑子精搞事后，之前只能算冒出嫩芽、发育得磨磨蹭蹭的脑子长势喜人，如今已经是个完整的脑子了。 【她知道了真实的自我】 【她选择了成为她想成为的人】 这些认知，形成了她稳定的新核心。 其实秦闻知道施亿与脑子精的恩怨纠葛时，就差不多猜到她所说的惊喜是什么了。现在这个揭秘，他不是很意外。 但秦闻的表情仍有些绷不住：话说，掀脑壳给别人看，是高维生物的打招呼方式吗？很抱歉，他还不是很习惯。 “嗯，漂亮的。”秦闻在施亿期待的目光中给出了评价，虽然他不是很能理解：脑子漂亮的作用是什么？ 不理解，但尊重。 施亿美滋滋地回房间照镜子去了。 “等等……”秦闻正要提醒，施亿已经看到了房间里的一地狼藉。 她差点忘了，她房间刚被脑子精拆过。 施亿眯着眼睛看向提灯，杀心又起。 她的行动力向来超强。念头一冒出来，人已经进厨房拿刀了。 脑子精哪里愿意再受凌虐？一边扑腾一边嚎嚎道：“我这是在帮你！这小破房子有啥好住的？这又不是你家，你还待上瘾了么？” 施亿摸摸下巴。 对哦，她一开始是为了便于找回脑子（也为了便于催更），才借住在了秦闻家。 可她已经找回了自己的身份，也有了新脑子，再把秦闻家当成自己家，就有点不合适了。 “你说的有点道理。”施亿抬头看向秦闻，“秦闻大大，我在考虑买个房子。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施亿自己也在纠结： 买大别野吧，宽敞。虽然施亿已经知道自己之前并未住在大庄园里，但她以后可以是！她向来是豪奢派的。即便是住在无尽宇宙中时，她也没落魄过。但那样离秦闻大大会不会太远了？ 买小区房吧，她就可以买这栋楼的房子了。跟秦闻当邻居，催更一步直达！主打一个方便！ 秦闻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脑子精：这家伙跟施亿说了什么？刚才还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施亿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他本来不在乎脑子精说什么的。但祂能影响施亿的决定，那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许戈或圣女能读取到祂说的话么？回头试试看，想办法把祂给破译了……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需要操心的事情，现在的重点是，如何把人留下。 “怎么突然要买房子了？这个房间其实正好可以按照你的喜好重新装修布置。这期间我们可以出去旅行。” 不得不说，秦闻把施亿拿捏得死死的。 【按她的风格重装】和【出去玩】，都完美踩在她的喜好上。 果然，施亿的眼睛一亮。但很快，她又摇摇头，“不行。秦闻大大，你现在是双开诶！你知道突然中断直播码字，有多少读者抗议了么？” 嗯，施亿自己就是带头的那个。 “两本都要保持更新不容易，现在不是出去玩的时候！” 施亿以拳捶掌，差点忘了，她可以两套一起买，没必要纠结！ 她还顺便给秦闻做了安排，“咱们尽快买，重新装修期间噪音很大，你就住我家码字！” “咱们”？ 秦闻目光微微一闪，“我住你家，不会不方便吧？” 施亿感觉他这话怪里怪调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可以给我交房租？” 秦闻心梗中。 95 第95章 ◎恋爱脑未连接◎ 秦闻看着面前摊开的笔记本,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笔记本上好几行字的后面都被齐刷刷地打了叉。 其实更早之前，秦闻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意：他喜欢施亿。但因为身份差距等的顾虑，他努力克制了这份感情。 可经历了脑子精一事后,秦闻无比确定：他不想继续藏下去了。 当他再次见到施亿时,那份情意就像变成了他的心脏,想要从嗓子里蹦出来，然后脱口而出。 施亿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意味着秦闻想跟她恋爱,也并非建立在欺骗她的基础上。 无论是感性还是理性层面,秦闻都没有了逃避的理由。 当然,秦闻不是那种上来就说“我喜欢你”的愣头青。在施亿对他没有别样的想法前,他多半只会收获好人卡和“爱上客人是大忌”的劝告。 秦闻心思缜密，在感情方面也喜欢走谋定而后动的路线。 他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战略思路：在表白前，得让施亿觉得，他跟别人不一样。 简单地说，就是要培养感情。不是以前那种过于自然的日常相处的感情，而是,要有一点火花，要有一点脸红心跳的暧昧模式！ 别看秦闻是个毫无经验的萌新,连感情戏都不会写的那种。到了关键时刻,他可不会掉链子（主要是网上的攻略很多,秦闻可以多看多学）！ 这不,秦闻就根据这个战略思路做了具体的战术安排。但从笔记上的那一个个叉号不难看出,他的战术起到了媚眼抛给瞎子看的作用。 战术一： 施亿邀请秦闻入住新家。他可以借机提示身份：如果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或作者读者的关系，怎么没见施亿邀请其他朋友或作者入住？ 那是不是说明,施亿对他不一样、只是她自己还没察觉？ 对此,施亿表示：他们还可以是房客和房东的身份。 【作战失败】 战术二： 秦闻想要消除两人的身份隔阂。 某日,他假装不经意地问：“我在构思一本新书,主角是个外星少女，却与一个人形男性相爱了，你会不会觉得这太猎奇了？从心理上难以接受？” 施亿的眼睛却亮了起来，“这个好诶！跨物种的恋爱不是更有意思嘛！触手普雷！香香！” 什么跟什么？秦闻感觉听到了某些了不得的内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朵和脖子。 施亿看了看面红耳赤的秦闻，温馨提醒：“秦闻大大，你这……一看就没经验，可能驾驭不了这类题材诶。多多尝试新题材是好事，但步子迈太大容易扑街。” 秦闻：…… 虽然【没经验】【你驾驭不了】的评价让他感觉膝盖中箭，但施亿不讨厌跨物种的爱情，这似乎是件好事？ 然而，秦闻高兴得太早了。 “听你这么说，以我们为原型的小说题材好像挺火的。” 施亿一愣，“我们？不火啊，作者和读者这种题材早八百年前就凉透了。” 秦闻：…… 显然，在施亿的潜意识里，两人存在的身份隔阂绝不是【跨物种】，而是【跨职业】。 【作战失败】 战术三： 本战术又名【孔雀开屏】。 彼此太过了解，就容易把对方的身份固定下来，难以转变。想要扭转施亿对他的身份认知，秦闻必须做出一些让施亿觉得他【不一样】的改变。 最容易调整的就是形象了。外形上都让她无动于衷，就很难有后续机会。但如果能让她眼前一亮，就能创造出更多“脸红心跳”的契机！ 但实操后秦闻发现，这一招也没想象中的容易。 秦闻的脸还是能打的。再进行描眉涂唇，反而有点怪。化妆这条路线不太适合他。 那从发型着手？可他只有短发，再烫染一下，不会变成鬼火青年么？ 那就从穿着开始。 秦闻看了看衣柜，里面以黑白灰色系为主，剩下那几件花里胡哨的，是施亿跟他去圣心度假村、翡翠岛等地的时候买的。 从施亿的购买偏好，似乎能看出她的审美，那按照她的审美打扮不就可以了？ 但秦闻的眉毛拧了起来，穿这种花T恤和大裤衩，真的不会被打入“永不交往”的沙雕朋友名单么？ 秦闻决定求助万能的网友。 【匿名楼主】：我想追一个关系挺好的朋友。她好像没有恋爱脑。我想从改变外在形象开始打动她，所以想问问现在的女生喜欢什么样的穿搭。 1楼：改变外在形象不能只看穿着，主要是脸。建议楼主去整容。 楼主回复：呃，我长得还可以。所以主要需要穿搭方面的建议。 2楼：【冷汗】好自信的楼主，没有照片一律按丑男处理。 3楼：西装、制服YYDS！戴眼镜、解扣子，斯文败类YYDS！但事先声明，时尚完成度看脸…… 秦闻看着帖子若有所思。 虽然帖子里混着大量插科打诨，但也有不少有价值的信息。 黑白灰的审美没问题，但他的穿搭太日常了。西装、皮鞋、领带都得安排上。除此之外，用袖扣、领带夹、手表等配饰搭配可以成为“亮点”，让穿搭没那么单调。 另外，还有香水…… 在家里穿得这么正式会不会不太合适？秦闻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又想到了网友们的虎狼之词：越板正，越让人想解开他的扣子！这就是衣冠禽兽的魅力！ 咳咳，秦闻不是想让施亿解自己的扣子的意思。 他就是单纯地想吸引一下施亿的目光。 于是，施亿就见到了西装革履的精英版秦闻。 沉静淡雅的香水就如他本人，秦闻倒了杯水，平静地坐在了沙发上，就在施亿旁边。 但实际上，秦闻完全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 原本熨帖的衬衫却让他有种勒住了脖子的感觉，是领带打得太紧了么？他的手心冒出了汗，今天的天气还是太热了。 但他得绷住！他能感觉到施亿的视线不错眼地在他身上游弋。 孔雀开屏成功！ “秦闻大大，你要出门吗？” “没有。” “那你这打扮？” “不好看吗？” “好看、非常好看！就是觉得你今天跟以前很不一样！”施亿不假思索地说。 秦闻扬起笑容。 但没过一会儿，他就瞄到了施亿在噼里啪啦地敲字： 【我养的作者精神压力太大了怎么办？可能受双开影响，最近作者大大压力太大、行为反常，我是不是应该安慰他慢慢来也可以？唉，写文是一份很需要消耗情绪的工作，我都不敢刺激他……】 秦闻脸上的笑容嘎一下就消失了。 【作战失败】 …… 那一个个叉，就是秦闻一次次“攻略失败”的血泪史。 他也是奇了怪了的。在他对施亿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时候，她都能脱口而出“原来你喜欢我”。为什么现在他在故意暗示，施亿却能将所有可能的心动信号挡住？ “秦闻大大，许戈他们来了！” “好的，我出来了！”秦闻飞快地将笔记本塞进抽屉，走出书房。 正在玄关处换鞋的许戈等人看到了秦闻（没把衣服换回去版），齐刷刷地一愣，眼神微妙地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后，就默契地准备将刚换好的鞋子换回去。 “那什么，我们改天来也可以的，你们先忙。” 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 施亿：我们不忙啊？ 秦闻：一辈子应该很快的吧？或者原地去世也行。 96 第96章 ◎脑子精永不为奴！◎ “今天天气不错,我就稍微拾掇了一下。”脚趾疯狂抠地，秦闻脸上却维持着一派从容。 “哈哈、挺好的、真的挺好的。”许戈等人立刻附和，心里却在吐槽：你管这花枝招展的模样叫稍微？我信你个鬼！ 好吧,至少在双方的装傻下,气氛维持住了表面的和谐。 施亿狐疑地看了看几人,总感觉他们在打哑谜。 但应该不是啥重要的事情。施亿就对秦闻说：“你招待一下他们？” 许戈等人是被秦闻邀请过来的，说是想研究一下家庭新型宠物——脑子精。 施亿没意见,她还挺欣慰的：秦闻对脑子精上心是好事！都说养宠有助于缓解压力,现在的秦闻就需要这个！ 脑子精倒是很有意见,但意见无效。 不过施亿也对他们的研究没啥兴趣。脑子精就是脑子精啊？有啥好研究的？有这时间,她还不如出去溜达两圈、看看小说电影呢。这种宠物互动不太适合她这种没压力的人。 秦闻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施亿一走，许戈就八卦地凑了过来，“秦哥，展开讲讲，进行到哪一步了？” 圣女盯着秦闻看,无声催促。李想保持面瘫脸，却竖起了耳朵。 不能怪他们误会。更早之前,他们就觉得两个人的氛围很微妙,有种别人无法插足的默契,圣女更是帮两人传了情书（虽然秦闻和施亿都不认为那叫情书）。 那时大家就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了,但秦闻否认了。 大家姑且信了。但这回,你可赖不掉了！ 看秦闻这装扮，就知道他们的感情肯定突飞猛进！ 秦闻义正辞严,“什么哪一步？许戈同志,一天到晚八卦,影响你进步！” 这些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秦闻的情绪一个没收住，读心能力者许戈已经跳了起来，“什么？完全没进展？！” 另外两位女士也难以置信地看向秦闻，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质疑：你是不是不行？ 灯罩内的脑子精晃来晃去，像是在发出嗤笑。 秦闻：…… 今天请他们过来就是个错误。真的。 秦闻抹了把脸，干巴巴地说：“如果你们是来看戏的，那就恕不招待了，请回吧。” 他们没把秦闻糟糕的态度放在心上。求偶失败的男人嘛，完全可以理解。 许戈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小秦，追求失败很正常，不要有情绪。咱们再接再厉嘛。也不用不好意思说，身为朋友，我们还可以给你出出主意。” 这家伙也是抖起来了。之前以为秦闻是大佬的正牌男友，尊称他一句秦哥。结果现在还没成功？那不好意思了，先在“小秦”辈上呆一会儿吧。 秦闻嘴角抽抽，明显不太信任，“你们？” “嘿，小秦，你这态度就不端正。正所谓，三个臭皮匠……” “臭死一个诸葛亮？”秦闻顺口接了下去。 许戈等人无言以对。你说秦闻这人比较沉默寡言吧，他会冷不丁地接个梗，有种反差幽默感。他能跟施亿玩到一起去，一点儿都不让人意外。 “你确定不需要我们出出主意？” 秦闻对上了三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往后一仰，勉为其难，“那说说你们的主意。” 现在不是死要面子的时候，博采众长才是正理。如果主意不靠谱，大不了不采纳。 三个狗头军师顿时来劲儿了，“你先说说你卡在哪一步了。” 秦闻就将自己的思路大概说了一遍，隐去了具体的操作。卡在哪一步？哪一步都卡住了。 许戈他们也是服了秦闻这种理性分析脑。谈个恋爱还要分析个一二三的，简直反人类！ 圣女看着虚空，神神叨叨，“浪漫是一种感觉。你这太刻意了。” 秦闻懵逼：感觉？这种描述也太含糊了。没有具体的方案，他该怎么营造那种感觉？ 李想补充说明，“其实不能说你的思路不对，就是太死板了。你都说需要产生一点【不一样】的感觉了，那就不要只闷在家里，多出去走走，场景置换也是营造【不一样】氛围的方式嘛。” 秦闻痛苦抓头，“我也想过这个方法。可她说我现在双开，没那么多的游玩时间。” 众人默默给他点蜡。 “咳，你的思路狭隘了。出门也不一定要去很远的地方旅行，就在本市逛逛，看看电影、去情侣常去的那些打卡点溜达溜达……旁边都是荷尔蒙，说不定就感染到你们了。” 比起圣女的抽象描述，李想的建议就靠谱多了。 秦闻立刻将这个提议记了下来。 脑子精看着几人嘀嘀咕咕，露出了狞笑（虽然因为祂现在是一点荧光，狞笑得不是很明显）。 祂就知道，这家伙不是啥好东西，竟敢觊觎施亿！ 这桩婚事，祂不同意！ 一会儿祂就给施亿通风报信，把秦闻的算盘抖得干干净净。浪漫气氛？想都别想！ 但这时，几人也扭头看向了灯罩里的荧光。 以秦闻的缜密，怎么可能忘记这个潜在绊脚石？ 他很清楚施亿能跟脑子精正常交流。 敢在脑子精面前提这事儿，他就有把握这个秘密暂时不会从脑子精这儿泄露出去。 如何让祂“闭嘴”？这就关系到许戈他们今日的到访目的了。 八卦归八卦，一行人并没忘记今天最重要的工作。 圣女和许戈都表示：“确认过了，祂说的话同样可以被我们的感知力感应到。” 刚才他们闲聊的时候，【工作】就已经开始了。 李想将一些让脑子精感觉不妙的奇奇怪怪的仪器摆了出来，并熟练地安装，“如何在没有感知力的情况下与他交流？我们也有一些想法。” 零号基地正在研究一种信号转换器。 研究员认为，觉醒者能感知到寻常人无法感应的信息，是因为信息正以正常人难以接收的方式传播。如人耳能听到的声音频率范围为20赫兹到20000赫兹，人眼的刷新频率约为每秒24到30帧，声音超过这个频率，画面闪动过快，就会被人自动忽略。 想办法用科技手段将那种特殊信号经过光电处理，转化为普通人能理解的信息，就是这种信号转换器的工作原理。 当然，不同形式的信号接收有差异，这也是个需要攻克的难点。 他们准备先用脑子精发出的信号练练手。 李想等人对着灯罩调试仪器调试了半天。 在嗡的一声后，音响中传来了电子音，“……天杀的该死的人类！竟敢拿我做研究！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们等好了！待我恢复力量，第一个拿你们祭旗！” 脑子精的话相当密，机器都差点被祂干宕机了， 可惜以祂现在这状态，产生的威胁效果约等于零。 秦闻下意识捂了捂耳朵：好吵。 然后，他放下手，跟脑子精讨价还价起来，“脑子兄，咱们做个交易吧。” 谁是你脑子兄啊！ 扬声器又要开始骂骂咧咧了。 秦闻直接关闭了扬声器。 估摸着脑子精骂了一会儿，他才重新打开。 叫骂声确实告一段落了，但接下来就是对秦闻癞□□想吃天鹅肉的讽刺。 “不就是让我对你的亵渎想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是不是还想让我帮帮你？嘿嘿，想都别想！” 秦闻的目的显而易见。而正好相反，他压根儿拿不出可交易的筹码。脑子精怎么可能跟他交易？ 秦闻没有被脑子精的态度激怒。 他只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用事实告诉脑子精：达成交易的手段可以是多样的。 根据信号接收的原理，秦闻反过来想办法把脑子精的“频道”给屏蔽掉了，相当于给祂安排了个消音器，然后将提灯关进了书房里。 “我觉得我的码字环境有点暗，把祂放在书桌上，可以亮一点。”秦闻是这么告诉施亿的。 他还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模样。 许戈等人看了直搓胳膊：妈耶，这家伙绝对是白切黑！ 施亿却完全信了他的邪。她的偏爱向来很明显，脑子精在她这儿是没有精权的，能给秦闻大大提供光亮，相当于成为了伟大创作的一部分！祂该感到荣幸！ 施亿大手一挥就答应了。 但脑子精的反抗也是前所未有的激烈。 祂的脑回路向来是这样的：输给施亿，祂心甘情愿。但区区一个人类也敢来安排祂？必须想尽办法弄回去！ 祂本来就虚弱成荧光了，再加上灯罩的束缚，很难再掀起什么风浪来。 所以，脑子精也“老实”了几天，把所有能量都积蓄了下来。 搞大事是不可能的了，祂没法儿从外界汲取能量，省下来的那点毛毛雨连伤害别人都做不到。 但，提灯成功在书桌上翻滚起来！ 只见祂敏捷地滚到了抽屉边，一把拉开，将里面的笔记本翻得哗哗作响，并鼓捣出各种动次打次的声响。 那咚咚咚的声音，就像秦闻的书房闹了老鼠。 施亿走过去一看，“秦闻大大，脑子精在翻你的抽屉诶！你的笔记本被祂撕了！” 抽屉！笔记本！ 听到关键词的秦闻慌张地扑了过来，试图拦住施亿。 可他这反应，不是故意勾起施亿的好奇心么？ 施亿张望得更起劲了。她的身体往侧边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秦闻为了遮挡也跟着一起弯腰，但他高估了自己的柔韧性，重心没稳住，人就往后倒去了。 但因为两人刚才在斗智斗勇，施亿的手还扒拉在秦闻身上呢！ 所以，秦闻带着她一起栽倒了。 秦闻下意识环住了施亿。 施亿一手抓着他的衬衫领口，伏在他的胸口上，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 噗通、噗通。 施亿一边戳戳秦闻的衬衫扣子，一边思考：奇怪，她刚才为什么不把秦闻拉起来，反而要跟他一起摔倒？ 第97章（正文完） 97 第97章 ◎心跳警报◎ 秦闻伸手抓住了施亿的手指,他的声音有点哑，“你在干什么？” 施亿也不挣扎，只是用乌溜溜的眼睛看他,答非所问,“秦闻大大,你的心跳变快了。” 秦闻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将他刚才对施亿“捣乱”的疑问丢到了脑后,只剩下对自己的心意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暴露的窘迫。 他忘了,表达喜欢的语言可以暂时克制,但心跳没法儿骗人。 “我……我……” “我懂！”施亿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秦闻差点被巨大的惊喜淹没。施亿知道他的心意后,还回应了他？其实他之前的纠结都只是庸人自扰？ 他感觉自己晕乎乎的，好像踩在一个云团上，有一种不真实感。 事实证明，秦闻确实想多了。 只见施亿语气凝重道：“秦闻大大，没关系的。码字码不出来没关系，先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 焦虑躯体化的症状都发展成心率过速了。施亿觉得，不能继续忽略秦闻的身心健康了！ 她希望通过拥抱给秦闻传递力量。她会一直支持他的！ 秦闻那嘎嘣跳的心突然就死了。 时间仿佛倒退回了他们刚认识那会儿的起点：秦闻差点被她吓死,她却给他盖了个【脆皮人类】的戳。 秦闻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冷静（也可能是比冷静更进一步的死感）。 他的语气也带着一种机械感,“谢谢关心,要不,你先起来？” “哦哦好的！” 施亿蹦了起来，顺便也将秦闻从地上扯了起来,并帮他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领口。 秦闻垂眸看着她的动作。 之前施亿也帮他整理过领口,就是在圣心度假村参加慈善拍卖的时候,但那时是为了顺利通过安检。可现在,他们不是在演戏。 他想提醒施亿：如果没有特别的关系，人们不会帮异性整理领口。这个动作过于亲密了。 但秦闻的喉结动了动，什么都没说。 他怕自己一提醒，施亿就会咔一下跟他拉开距离。 他卑鄙地想享受这一点点、施亿本人没察觉到的亲密。 “搞定！”施亿拍拍他的肩。 秦闻指了指书房，“我先收拾一下。” “好吧。”不知道为什么，施亿似乎对秦闻不想让她看的东西失去了兴趣，没有继续好奇地探头探脑。 秦闻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一点失落。 秦闻不知道的是，他刚关上书房的门，施亿就迅速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也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 刚刚秦闻心率过速的时候，施亿听到了心跳的共鸣。那不是单独的噗通声，而是噗通、噗通。 但理论上讲，施亿的心跳是不可能过速的。 施亿不是人类。她的心跳、体温、乃至呼吸都只是一种拟态。 所以，最早秦闻接触到施亿时，碰到的她是冷冰冰的，但很快施亿就有了“体温”，施亿本能地模拟了他的体温。在那之后，不管是什么天气，不管穿什么衣服，她的体温比任何人都“恒定”。 最早秦闻也听不到施亿的呼吸声，但在他注意到这种细节后，施亿同样本能地有了“呼吸”。不过这呼吸是不是真的过了肺，那就不好说了，反正从来没见过她因为剧烈运动导致呼吸急促…… 总之，在施亿找回自己的本源认知前，她就觉得自己是人类，那别人有的，她肯定也有！ 现在施亿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却没有对拟态进行调整。 在拟态并未失效的情况下，她的心跳就不该出现多一拍、少一拍的情况。它只会以一种恒定且精密的形式运转。 施亿打开了自己的天灵盖，仔细观察里面逐渐平复的脑子：她的拟态心跳不会出问题，但她的脑子出问题了。 刚才那种特别的共鸣，是从她的脑子里传出来的。 其实施亿的脑子也只是一种拟态，但与完全虚假的心跳相比，她的脑子就重要多了，那是她的核心。 那她的核心咋就跟秦闻失序的心跳共鸣了呢？ 施亿翻了翻自己的“历史”，没找到任何先例。 施亿摸着自己的下巴，进入了名侦探的推理时间： 看它生龙活虎的样子，暂时应该不用担心“脑子坏掉”。核心是她意志的体现，她很担心秦闻心率过速的问题，所以它就跟着跳了？ 这是一种可能性。 但很奇怪，当她给秦闻整理衣领的时候，她的核心也还在扑腾。这是啥意思啊？提醒她不能太用力，不然会勒死他？ 嗯，这很合理。 想清楚了前因后果的施亿终于安心了。 在那之后，施亿的脑子还是会时不时地鼓噪一下。 施亿干脆把它当成了病人用的监测仪。监测仪发出滴滴声是为了提醒医生和护士病人的安危，她的脑子不正常的跳动也是希望她多多关照瓶颈期的秦闻。 你看，这本质不是一样的嘛！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秦闻获得了施亿的大量关注。 他有点开心。但不知道为啥，他又感觉哪里怪怪的。 搞得秦闻都想唾弃自己了：就你矫情！ …… “施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徐茜担心地问。 前段时间施亿有点忙，今天久违地出来一起逛街。可她看起来仍有些心不在焉的，连爱吃的点心都剩下了一大半。 “啊，没有。”施亿恍然回过神来，“就是我现在有个记挂的人，离得近了、离得远了，警报都会扑通扑通作响。” “警报？”徐茜呆了呆：什么警报的声音是以扑通扑通的形式响的啊？ “唔，你就当我身上有这么一个像警报器一样的器官。” 施亿的描述很抽象，但徐茜跟她玩了这么久，对她的语言习惯也有一定的了解。 这不，徐茜愣了愣后，一语道破真相，“你说的，不会是心跳吧？” “不是。”施亿想也不想地否认道。 但仔细一寻思：核心的跳动，缩写一下，也是心跳。 于是她又迟疑道：“呃，可能是吧。但跟一般的心跳不太一样。” 徐茜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正常的心跳，指的是维持一个人正常身体机能的心脏跳动。那么，因为另一个人而产生的奇怪跳动是什么意思，徐茜觉得答案已经糊在脸上了。 “我猜，那个人是秦闻秦先生？” 徐茜跟秦闻不熟，但在她被施亿救下的那天，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施亿跟她闲聊的时候也时不时会提到他。不过每次施亿提起他的时候，表情都特别坦荡，徐茜就没好意思乱嗑CP。 这回施亿的表情还是十分坦荡。但！徐茜已经敏锐地意识到*，她嗑的CP成真了！ “是的，就是秦闻！”施亿惊讶地看着徐茜，给她比了个大拇指，“恭喜你，已经被我传染了推理大师的因子。” 徐茜揉了揉这傻孩子的头发。 显然，她嗑的CP虽然成真了，但施亿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不然也不会将心跳描述成一种报警器了。 “施亿，有没有一种可能，心跳警报，其实是你喜欢他的表现？” “不可能。”施亿语气肯定，“我一直喜欢他的，但报警功能是最近开发出来的。” “呃，我说的喜欢，不是寻常的喜欢，是那种特定的、想跟他恋爱的喜欢。” 施亿愣住了。 然后，她的眉毛一拧，鼻子一皱，表情说不出的纠结，连连摇头道：“不可能。我说过的，我是属于所有作者的，虽然我也喜欢他，但我没办法为他一个人停留。” 她越说越理直气壮，“我最近只是因为他正好精神状态没那么好，才比较关心他！就是这样！” 徐茜感觉自己就是皇帝身旁那个着急上火的小太监。喜欢一个作者，和喜欢一个人，那是一码事么！这怎能混为一谈！ “你只喜欢他的作者身份吗？” 那肯定不是。 “心跳发生的时候，你会特别关注他吗？他的眉眼、他的身体、他的动作、他所有的一切……” 会。 但施亿犹自嘴硬，“那他身体不舒服，我就是会多关注一下的嘛。” “你只关注了他不舒服的地方？” 施亿闭嘴了。 虽然她还可以再找借口： 看看嘴巴，那是担心他太口渴嘴巴干；看看眼睛，那是因为眼睛最容易确定他的状态；看看鼻子，那是怕他没看路一不小心撞歪了；摸摸手，属于测体温的正常流程…… 但她到底没好意思狡辩。 她自己也是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我这几天在以关心秦闻的名义耍流氓？ 过了一会儿，施亿忽然蹦了起来，“我今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做，下回约可以吗？” 去吧去吧。”徐茜笑眯眯地冲她挥了挥手，“下次一定要跟我讲讲细节哦！” …… 施亿Duang地一下冲了回来，“秦闻大大，今晚你有时间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有的。去哪里？”秦闻不假思索地说。 他今天其实也想约施亿来着。 秦闻根据李想等人的建议做了个安排：他预约了一个据说氛围浪漫的餐厅，用餐结束后，他们会去看个电影，然后他们一起去江边传说中的情侣大桥漫步、看烟火表演。 但施亿就先有了安排，那没啥好纠结的，先按她的来，回头他再邀请她，相当于多赚了一次同行机会！四舍五入一下等于多出一次约会！ 没办法，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地学会这种奇奇怪怪的四舍五入法。 “你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知道了。”施亿神秘兮兮地说。 秦闻依言照做。 他感觉施亿握住了他的双手。 他的睫毛轻颤。 施亿提醒：“先别睁眼。可以睁眼的时候，我会提醒你的。” 于是秦闻就心安理得地一直握着她的手。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时候就算想用心跳估算时间也是白搭。因为秦闻根本算不准自己现在的心跳。 “可以睁眼了！”施亿晃了晃他的手，在他睁眼时，施亿两手一摊，指引他的视线，“锵锵——” 她的身后，有整个宇宙。 这不是因为秦闻喜欢施亿而冒出的形象说法。这是客观的形容。 他们已经不在家里，甚至不在地球上。 他们置身于浩渺的宇宙虚空中。 施亿身上冒出与脑子精类似的那种光影，将秦闻包裹住。这让他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他感觉自己还能正常呼吸，踩在虚空中，也像踩在坚实的地面上。 施亿早就盘算着带他来这里玩了。 当时秦闻主动提议出去旅行，施亿虽然因为太费时间拒绝了他，但看到他压力越来越大，确实有必要出门放松一下，施亿就把主意打到了这里——她的起源之地。 不用浪费太多时间在路上，又能看到其他地方看不到的景色，不是很合适么？ 但宇宙并非每时每刻都处于“美丽”的状态中。很多时候，它很沉寂、枯燥。施亿想给秦闻看点特别的，所以花了些时间筹备。 又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施亿加快了筹备过程。她迫不及待地想带他来看看。 “跟我过来。” 98 第98章 ◎正文完◎ 两人就在无垠宇宙中穿行。 秦闻看见远处的恒星不断明灭闪烁,看见一团团星尘从他们身边飘过，看见小行星群在飞速坠向某个方向…… 在这里，距离、时间好像都失去了意义。一切终将开始,一切终将终结,只有当下,属于真实。 施亿忽然拽了拽他的手，“快看！开始了！” 其实无需施亿提醒,秦闻也注意到了——没有人能忽略眼前的场景。 他们的前方,有一个螺旋状的星系。其中一侧正因为碰撞坍塌,而坍塌引起的引力能量正在孕育新的恒星。 寂灭与新生同时发生。 受这里的特殊能量场影响,整片星系都被一种瑰丽的深红色覆盖。 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施亿瞄了一眼表情震撼的秦闻，心里偷偷给自己点赞：她就知道这招管用！不枉她卡着时间找到了这个星系，嘿嘿！ “秦闻大大，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天地开阔、宇宙无限？有没有感觉心情变好？码字焦虑很正常，但都会过去的！” 秦闻一把拉住了围在自己身边转悠的施亿,认真而专注地盯着她看。绚丽的星云如同映在了他的眼睛里，化作了浓烈的情绪。 其实他最近的焦虑和异常行为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她。但秦闻不想浪费施亿的心意。 他回答道：“嗯,我感觉很好、特别的好。” 或许,他该趁机坦白？ 这里没有刻意营造出来的荷尔蒙逸散的气氛,但他们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站在这里,以宇宙为证，不就是最大的浪漫么？ 秦闻的手中冒出了汗,反复在心里斟酌着措辞。 秦闻不知道,他这副模样落在施某眼里,让她有种心里痒痒的感觉。咋说呢、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行动派施亿从不亏待自己！ 没等秦闻开口,施亿突然将他拉到了近前，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宣布道：“那秦闻大大，等你的焦虑症治好了，我们就恋爱吧！” 秦闻：？！ 秦闻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 他本能地掐了自己一下，不是在做梦。 施亿刚才说什么来着？恋爱？不不不，肯定是他听错了，可能是一个与恋爱发音比较像的词。 但他没忘记刚才施亿的嘴唇贴在他脸上的柔软触感，也没错过施亿看向他的炯炯有神的目光。 施亿说的就是恋爱！ 秦闻怀疑，眼前的恒星坍塌与新恒星诞生都是在自己的脑海中进行的，不然为什么他的脑子为什么会突然间变成一团浆糊？ 秦闻下意识地想要捋清思路。 施亿抢走了他表白的活儿。不对，这不是表白，这已经跳过了中间的步骤，快进到恋爱宣言了！ 虽然秦闻压根儿不可能拒绝，但，“你知道我喜欢你？” “我一直都知道啊。” 施亿丢给秦闻一个【你的记忆力不行】的眼神：去圣心度假村的时候，他不就暴露了么？ 但当时的施亿还不喜欢他，至少不是那种想跟他恋爱的喜欢，就拒绝他了。但现在，施亿发现自己的喜欢变质了，那她得尝尝恋爱的滋味！ 当然，施亿也认为，恋爱得在两人身心健康的状态下谈，所以她才这么巴巴地等着秦闻“好转”。 秦闻想问：你都知道我喜欢你了，为什么还会以为我得了写文焦虑？ 等等……他好像理解施亿的脑回路了！ 在施亿看来，他喜欢她那是很早以前就有的事情，但他是近期才开始焦虑的，前后因果线完全对不上，所以她就另外给他的异常表现找了个理由。 想清楚了这些，秦闻有点想笑。 这家伙很聪明，但有时聪明得牛头不对马嘴。即便是这样，也好可爱。 秦闻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施亿的脸，眼含笑意，“好，等我的焦虑症治好了，我们就恋爱……不过我已经好了。” 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秦闻终于丢开了患得患失的情绪，也就能坦然说出这阵子反常的原因了。 “诶？因为我？” 施亿的眉眼带着点嘚瑟：嗐，她就知道秦闻很喜欢她。唉，这就是魅力，没办法的事情。 但又带了点疑惑：奇怪，以前怎么没见秦闻行动起来？不然她就不会误会了嘛。 隐约间，施亿好像抓住了些许灵光。 “你……以前不喜欢我？”施亿瞪圆了眼睛，脸开始红温了。 这时候翻旧账多伤感情啊。 秦闻轻咳了一声，“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施亿可不会被他敷衍过去，她坚定摇头，“不行。这很重要！你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她得确认一下，她以前在秦闻心里是不是个自作多情的家伙。 想了想，施亿又作恶狠狠状，补充道：“别想忽悠我，从实招来！你知道的，我能辨别谎言和真心的！” 施亿凶萌凶萌的表情又让秦闻有点想笑了——话说他以前是这么开朗的人设吗？怎么时不时就想笑一下。 但秦闻也是懂得看眼色的，这时候笑出声，怕不是骨灰都要被扬在太空里。 他拿出了庄严宣誓般的表情，认真道：“那时候我确实觉得你有点自恋……” 眼看着施亿的表情越发危险，秦闻话锋一转： “但你自恋的样子也很可爱，我从来都不讨厌。连我自己很难说清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好像，就是那一点一滴的相处中，心动自然而然地蓄积起来了。” 当他意识到的时候，那已经是一份不容忽视的感情，然后又因为担心会失去她而决堤。 施亿的嘴角有点难压：好吧，算他会说话。 施亿是没有继续算账了，可秦闻也有账想跟她算算：之前说好的，施亿还欠着一笔债。 “有吗？你记错了吧。”施亿发动了失忆大法。 她无辜地晃着秦闻的胳膊，打定主意要把这笔账赖掉。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谈这个多伤感情呀！ 但施亿不知道，正因为两人确定了关系，所以秦闻才腆着脸要账来了，哪能让她轻易如愿？ 秦闻忽然低头，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我就是想跟你说，只是亲脸的话，不够。” 亲脸和真正的亲吻，感觉很不一样。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吻，但之前还表现得非常大方的施亿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这就是恋爱的真正感觉吗？ 她揪住了秦闻的衣角，脸上爬上了一层绯红，咬了咬唇，说：“那现在还清了吧？” 秦闻的眼睛一暗，这简直就是引人犯罪，“没有。那是利息。” 他食髓知味，再次低头亲了上去。 可恶，这家伙太过分了！ 施亿在心里愤愤地想。 别以为她不会一脚把他踹开！ 但、他亲得有一丢丢舒服，施亿决定先享受一下他的服务，过会儿再踹。 缠绕在两人身上光影不断交织着……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各位小可爱的一路陪伴，正文完结啦~（PS有点抱歉写这本的时候有点忙，说补更的都来不及补），有没有想看的番外，可以评论区点餐！（不过不一定写，看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