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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天魔八音

作者:爱写诗的小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小家伙,这可是上等软卧,整个少林都找不出第二份。”江枫一边铺,一边对着蛋嘀咕,“等你出来了,可得叫我一声爹。”


    一晃十日。


    这天,江枫正靠在书架上假寐,一名小沙弥匆匆来报,说山门外来了位施主,指名道姓要见他。


    江枫懒得动弹:“不见,就说我死了。”


    小沙弥面露难色:“可……可虚竹方丈已经让他进来了,人就在藏经阁外。”


    话音未落,一阵清朗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人一袭儒衫,身形高挺笔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手持一柄美人图折扇,步履间自有一股风-流倜傥。


    此人正是多情公子,侯希白。


    他先是看了一眼门匾上“藏经阁”三个古字,微微点头,似在品鉴书法,而后才将目光投向阁内。


    然而,当他看到那个斜倚在书架上,衣着随意,甚至有些邋遢的年轻人时,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便是秒杀伏难陀的大宗师?


    “在下侯希白,见过禅师。”侯希白收敛心神,拱手一礼。


    江枫眼皮都没抬一下:“有事?”


    “在下是为伏难陀而来。”侯希白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当年他为抢夺一部功法,杀害了在下的挚友,这份仇,我本想亲自了结。”


    “没想到,被禅师抢了先。”


    江枫总算睁开了眼,有些不耐烦:“所以,你是来找我寻仇的?”


    “非也。”侯希白摇了摇折扇,“禅师替我报了仇,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听闻禅师武功盖世,一时技痒,想讨教一二。”


    “不打。”江枫干脆利落地拒绝,“我忙着孵蛋呢。”


    侯希白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个草窝和里面的蛋,嘴角不禁抽了抽。


    然而他不愿就此离去,正色道:“禅师若愿赐教,无论胜负,在下愿以此物作为谢礼。”


    说着,已然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册。


    《不死印法》。


    江枫起初还没什么反应,可当他看到《不死印法》四个字时,那双懒散的眸子里,终于透出一丝光亮。


    这门功夫,他听说过。


    以阴阳二气流转,将生死之态随意切换,攻防一体,玄妙无比。若能与自己的九阴九阳神功相互印证,必有大裨益。


    “好,就一招。”


    江枫坐直了些,却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


    侯希白闻言大喜,当即收起古册,对着江枫做了个请的手势。


    “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然施展出魔门“花间游”身法。


    人影飘忽,宛若鬼魅,一时间,整个藏经阁内仿佛出现了数个侯希白。


    下一瞬,他欺近江枫身前,手中美人扇骤然打开!


    扇面上的美人仿佛活了过来,随着扇骨中逼出的凌厉气劲,化作重重幻影,朝着江枫周身大穴笼罩而去。


    这一招,既有幻术的迷惑,又藏着凛冽的杀机。


    然而,面对如此石破天惊的一击,江枫连手指都未曾抬起一下。


    他只是懒洋洋地张开了嘴。


    “吼!!!”


    旋即,一声闷响,自喉间骤然发出。


    正是“太乙狮子诀”的音波绝技。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股无形无质的音波,如水面的涟漪般荡漾开来。


    那层层叠叠的美人幻影,在这音波面前,脆弱得如同镜花水月,瞬间支离破碎!


    侯希白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撞在胸口,眼前一黑,护体真气瞬间溃散,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门槛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他满脸骇然。


    自己引以为傲的绝学,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甚至……甚至都没能让对方从书架上站起来!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差距?


    阁楼内,重归寂静。


    侯希白挣-扎着爬起,擦去嘴角的血迹,非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一抹苦笑,随即整理好有些散乱的衣衫,走到江枫面前,双手将那本《不死印法》奉上。


    “禅师神功盖世,在下……心服口服!”


    说罢,他转身便走,背影依旧潇洒,只是步履间,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萧索。


    江枫拿起秘籍,随意翻开。


    扉页上,一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


    “气由心生,死由心造,生死之间,是为轮回……”


    他的目光微微一凝。


    “这功法,好像有点意思!”


    ……


    月色如洗,少室山静谧得只剩下风拂竹叶的沙沙声。


    李寒衣盘膝于一块山石上,心绪却如乱麻。


    来少林已三月有余,说是修行,实则心中郁结。她对武道的感悟日渐加深,却始终未能见到那位传说中虚竹方丈的师叔。


    自己好歹也是雪月城的城主,就这么干等着,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正烦闷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机波动自藏经阁方向一闪而逝,霸道却又内敛,玄奥至极。


    李寒衣双眸骤然睁开,身影一晃,已消失在原地。


    气息的源头在不远处的一片竹林。月光下,只见一个身着灰扑扑僧袍的年轻和尚,正从怀中取出一物。


    “和尚?”


    李寒衣隐在暗处,眉头微蹙。


    方才那股惊人的气息,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可她对自己剑心通明的感知,向来有绝对的自信。


    她凝神看去,那年轻和尚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眉清目秀,神态平和,实在看不出半点高人风范。


    此时,江枫心中正是一片畅快。


    今日在藏经阁签到,竟得了《天魔八音》,此功法以音律入道,正合他此时心境,便寻了这片清净竹林,想趁着月色抚琴一曲。


    他取出的古琴通体呈暗沉的紫檀色,琴身之上并无华丽雕饰,只有岁月留下的细微纹路,在月光下看去,竟似有流光暗藏其中,古朴而神秘。


    江枫自然早就察知了李寒衣的到来,不过他并未在意。


    指尖轻落,一声清越的琴音如水波般荡开。


    铮!


    琴声初起,便似山涧清泉,叮咚作响,带着一股洗涤人心的清净之意。


    竹林中的李寒衣身躯微不可查地一震。


    这琴声……


    随着江枫十指拨动,琴声陡然一转,由泉入溪,由溪汇河,最终化作奔腾咆哮的江海,浪涛席卷,气势磅礴!


    李寒衣只觉得一股浩瀚无匹的意境扑面而来,仿佛自己不再是立于竹林之中,而是置身于万丈狂澜之上,随时可能被巨浪吞没。


    她再也无法藏匿身形,从竹林暗处走了出来。


    琴声再度变化,惊涛骇浪散去,化作了春风细雨,润物无声,细腻柔和得让人心神宁静。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施主深夜到此,是也来欣赏月色的么?”江枫并未回头,声音平淡。


    李寒衣略感尴尬,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来偷-窥的,便顺着台阶下:“路过此地,被大师琴声所引,一时忘我,还请见谅。”


    “坐。”江枫指了指身旁的空地。


    李寒衣依言坐下,忍不住赞叹道:“大师琴艺出神入化,已臻道境。方才那曲,时而霸道,时而温婉,竟让我感觉自身的剑意都随之起伏。”


    江枫淡然一笑:“弹琴与修行,本就是一回事。”


    “哦?”李寒衣来了兴趣。


    “无论是抚琴,还是练剑,求的都是一个‘意’字。若无意,琴声只是噪音,剑法只是花架子。”江枫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这‘意’,便是天地之意,是为‘道’。”


    “天道、地道、人道,皆在其中。你的剑,有你的意,但可曾有过天地的意?”


    一番话,如洪钟大吕,在李寒衣心中轰然炸响!


    天地之意?


    她一直追求剑道的极致,却从未想过,自己的剑,除了自己的意志,还应该承载天地的意志!


    她体内的真气竟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原本坚若磐石的武道瓶颈,此刻竟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这少年和尚……他究竟是谁?


    能对“道”与“意”有如此深刻的理解,绝不可能是普通弟子!莫非是少林寺中哪位隐世高僧的亲传弟子?


    李寒衣心神巨震,看向江枫的眼神彻底变了。


    江枫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缓缓起身,负手而立。


    “道,不在山上,不在庙中,而在你我心中。”


    “读书人以笔墨证道,屠夫以屠刀证道,将军以杀伐证道,你以手中之剑证道。条条大路,皆可通天。”


    “你真正要战胜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李寒衣闻所未闻,只觉得一股压抑许久的力量自心底喷薄而出,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眼前的迷雾,豁然开朗!


    这时,江枫缓步走向山崖边缘,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


    他明明只是随意地一站,那身简单的灰色僧袍无风自动,一股睥睨天下,却又超然物外的气息轰然散开。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和尚。


    而是这方天地唯一的主宰,是俯瞰众生的神明。


    李寒衣猛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影,呼吸几乎停滞。


    一个让她心神颤-栗的念头,疯狂地涌上心头。


    难道……他就是自己苦寻数月而不得的那位……虚竹的师叔?


    ……


    次日清晨,一则消息如投石入湖,在清净的少林寺内掀起轩然大-波。


    北凉王徐晓,将携家眷亲至嵩山,入少林寺求神拜佛。


    “什么?那个徐人屠要来?”


    “嘶!他麾下可是三十万北凉铁骑,当年马踏江湖,血-洗了不知多少宗门!”


    “离阳与我大宋近年关系紧张,他来少林,意欲何为?”


    一时间。


    从寻常武僧到各院首座,无不议论纷纷。


    徐晓这个名字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那不仅是个人武力,更是代表着一座天下闻名的军镇,是赫赫战功与滔天杀伐堆砌起来的威名。


    方丈院内,虚竹眉头紧锁,将此事告知了江枫。


    江枫正在擦拭着那张“绕梁”古琴,闻言手上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


    “求神拜佛?”他轻笑一声,“一个手上沾的血比少室山的石头还多的人,拜的哪门子佛?”


    虚竹叹了口气:“师叔,此人身份非同小可,不得不慎重对待。”


    “无妨。”江枫将古琴放好,语气平淡,“他来便来,只要守规矩就行,如果有其他小心思,少林寺也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


    言语间,自有一股不动如山的沉稳。


    虚竹看着自己这位深不可测的师叔,心中的忧虑竟也平复了大半。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江枫依旧是白日修行,夜里便会去那片竹林抚琴。


    只是现在,竹林里多了一位听客。


    李寒衣总是会准时出现,寻一处干净的青石坐下,怀中抱着她的剑,一言不发地听着。


    琴音成了两人之间唯一的交流。


    直到一天夜里,琴音散去,江枫忽然开口:“你的剑意很纯粹,但似乎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以至于这些年始终在大宗师境,不得寸进。”


    李寒衣抱着剑的手紧了紧,清冷的眸子看向江枫,并未反驳。


    这是她最大的心结。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我师父说,我缺的是人间烟火,是与天地的共鸣。”


    “你师父倒是看得透彻。”江枫来了兴趣,“能说出这番话,不知尊师是什么境界?”


    提及师父,李寒衣清冷的脸上难得地浮现一抹骄傲与孺慕之情。


    “李长生。”


    “世人称他,天人。”


    “天人”二字入耳,江枫心神猛地一震。


    这并非震惊,而是一种强烈的共鸣!


    仿佛这两个字,触动了他体内某个沉睡已久的开关。武圣巅峰的瓶颈,那层隔绝他与更高境界的薄膜,在这一刻竟微微颤动起来。


    江枫看着李寒衣,忽然玩味地笑道:“你师父都是天人了,你这个当徒弟的,可得加把劲,别回头给他老人家丢人。”


    李寒衣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调侃弄得一愣,随即横了他一眼,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翘起。


    “管好你自己的禅吧,小和尚。”


    这一声“小和尚”,没了初见时的疏离,反而多了几分熟稔。


    江枫哈哈一笑,不再言语。


    他站起身,负手立于山崖边,目光望向北方的天际。


    夜风吹动他的僧袍,猎猎作响。


    天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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