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那男人已是一个月后。
小镇忽然下起大雨,将躲闪不及的路人浇了个透心凉。
“快快快!把外头的都搬进来!”
医馆内乱作一团,吴明裴火急火燎地指挥徒弟们抢救药材。看着被雨水打湿的花花草草,他眼底满是心疼。
“哎哟!这雨下得这么怪,可别损了药性。”
“初十!快将受潮的拿去烘干!”
“欸,”初十满身是水,放下怀里摞着的竹筛匆匆跑去生火。
“吴师傅!”
有人在门外大喊。
暴雨如注,空气里泛着湿漉漉的雾气,雨水在地面汇成无数细流蜿蜒流淌。
吴明裴忙得脚不沾地,见有客人上门,便吩咐道,“时青,你去外面招呼一下!”
经过这些时日的学习,白时青早能独当一面。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抓起干布擦了擦手。
刚走到门口,脚步却猛地一顿。
全身裹着黑布的身影,正佝偻着站在雨中。
没想到时隔一月,这人又来了。
随着靠近,能闻见一股夹杂腐臭的腥味。
白时青面不改色地问,“客人想要抓什么药?”
男子没有说话,也不肯进门,只是像上次那样递来一张药方。
白时青接过方子抓药,偏头瞥向雨中的身影。
滂沱的大雨里,那人的轮廓格外模糊。
抓好药后,对方照例付完钱就走。
男人行走的姿势十分奇怪,左腿似乎无法弯曲,只能直挺挺地挪着向前移动。
“难怪不进来。”
医馆门口有门槛,以对方现在这般模样,确实迈不过来了。
他低头嗅了嗅那人付账的铜钱,上面飘着很奇怪的味道。
雨势渐歇,吴明裴疲惫地坐在太师椅上。
当白时青说起刚才抓药人的古怪之处,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看来那人离变成僵尸不远了。”
“师父,他要是真变成僵尸,会不会吃人?”羊子霖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动作。
“天晓得,”吴明裴看了眼白时青记下来的药方,摇头叹息,“此人尸毒入体,怕是时日无多。”
黑袍男子趁着雨色一路赶到小镇偏僻的角落。
他脚步踉跄推开屋门,几乎肉眼可见的臭气在房间内弥漫。
床榻上蜷缩着一个勉强能看出人形的物体。
如果那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老大。”
男人,也就是老三,颤抖着摘下斗篷,露出半张溃烂的脸庞。
“药买回来了。”
老大这才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麻木地回想这一切的开始。他的下半身腐烂发臭,黑黄的脓液不断渗出将被褥浸得湿透。更糟糕的是右手,手臂部分彻底萎缩干瘪,指甲却疯狂生长变得乌黑锋利。
数月前,他们三兄弟发现一处墓穴。起初以为没什么值钱物件,但抱着贼不走空的念头,又继续深挖。没想到,竟真让他们挖到好东西。
一整箱的金银财宝啊!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可谁承想,后头全乱套了。
先是老二,回去时好端端的,没过多久便浑身溃烂、嗜血成性,还咬了自己一口。
逼问之下,老二才坦白因为贪心私自藏起玉扳指,那晚独自返回墓地取宝贝时,被棺中突然坐起的尸体戳伤。当时吓得不敢声张,后来受伤的地方越来越痒,接着就是化脓生疮,也时常失去理智。
为了不闹出乱子,只得把发狂的老二关进柴房。后来实在关不住,就让老三动手处置。没想到这个窝囊废连刀都握不稳,反被狂性大发的老二咬住手腕。最后只能由他亲手砍下兄弟的头颅。
如今,他们两个都要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白时青心事重重地推开洪记堂的店门,却见表叔正殷勤地招待一位衣着体面的老者。
洪三见他愣在门口,催促道,“快去替我沏杯茶来!”
待客人离去,白时青好奇地凑上前,“表叔,这人谁呀?难得见你这般热情。”
洪三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小子,开店做生意,来者皆是客,自然要热情相待。”
“那是岳镇长家的老管家,老太太仙逝,特意来订金银元宝。放眼全镇,就数咱家的手艺最拿得出手。”他掸了掸衣袖,露出几分得意。
白时青把玩着柜台上未完工的元宝,翻来覆去也没看出所以然。
“这不都差不多吗?”
“非也非也。”
洪三给自己斟了杯茶,耐心向他解释。
“这金银元宝技艺不同,效果也大不相同。真正上乘的元宝,烧化时青烟笔直冲天,才能在下面享用。而我亲手制作的,焚烧后的效用更是非同一般……”
技多不压身,白时青心头一动。
“表叔,教我叠元宝吧。”
“好!正巧胡管家订了一批货,我来教你。”
白时青的日子愈发充实。
白天在医馆学武,晚上就回来叠元宝。
在表叔的悉心指导下,他发现这看似简单的纸活竟暗藏玄机。每折完一只,白日因练武而躁动的气息便平复一分。
注意到白时青日渐娴熟的手法,洪三满意地点点头。
他接过元宝,对着烛火细看。
“手艺越来越不错。”
在白时青的协助下,不到三日便完成了胡管家的订单。
成堆的金银元宝被分装在四个竹筐里,每筐都用红布盖得严严实实。
望着这几大筐元宝,白时青问道,“表叔,这批货什么时候交?”
“就在四日后。”
洪三说完又提了一嘴,“到时候你随我一起去。记住,进岳府后千万不要东张西望。”
“明白。”
四日后,白时青与洪三各挑着两筐金银元宝前往岳府。镇长所在的府邸位于镇中心,而他们则住在镇西南的西街。
穿过大半个镇子,远远便能瞧见岳府的朱漆大门。
此刻府门紧闭,门楣悬挂着数条白绫,廊檐下挂着一排白灯笼。
洪三上前和看门的交谈了一会儿,才对白时青招手。
二人被引至右侧小门,管家派来的人早已在此等候。
“是洪师傅吧?”小厮模样的男子迎上前,“请随我来。”
白时青低头跟在后面,穿过重重院落。
沿途遇见的仆人个个身穿素服,步履匆匆。
脚下的石板路渐行渐窄,两旁悬挂的白灯笼愈发密集。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阵阵诵经声,间或夹杂着女眷的啜泣。
趁前面那人不注意,他悄悄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透过半掩的门扉,隐约能见十几个披麻戴孝的身影跪在灵前,哀戚的哭声断断续续。
一路穿山越水,终于来到一处僻静小屋。
那人指着库房角落,“胡管家吩咐,放在这里就好。二位稍候,我去取钱来。”
白时青看向表叔,对方找了个空位坐下,朝他递来稍安勿躁的眼神。
等候片刻,对方才慢悠悠回来,将一袋银钱交给洪三。
“洪师傅,胡管家说后续事宜就托付给您了。”
洪三点头应下,便打算带白时青告辞。
本该由原来带路的仆人领路返回,但方才突然来了一人将他慌慌张张地叫走,只留下叔侄二人面面相觑。
“算了,我们自己出去吧。”洪三探头张望不见人影,无奈地撇撇嘴。
白时青当然没有意见,趁此机会正巧可以好好观察这座府邸。
途经来时的灵堂,里面哭咽的声音愈发凄厉,听得人毛骨悚然。
大门不知何时敞开,他放慢脚步往厅内飞速扫视。
雪白的布幔垂在堂前,正中停放着一具黑漆棺木。供桌上摆放的香炉青烟袅袅,两侧整齐立着几对纸扎人偶。纸扎人与电视中的一样,身着五彩斑斓的纸衣,墨点作眼睛,嘴角艳红。
白时青的目光落在这些纸人身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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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周身游荡着黑气,但很稀薄,像是从哪里沾染来的。
他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随洪叔离开。
出了岳府,两人径直返回洪记堂。
正值晌午,却没什么太阳。
拐出主街后,脚下的路面渐渐泥泞不堪。
“啊——”
凄厉的惨叫让街上众人僵在原地。
衣衫褴褛的怪人扑在卖炊饼的小贩身上撕咬,被压制的男人浑身剧烈抖动。
“有妖怪!”
“快逃命!!”
“哎呦喂!哪个缺德玩意儿打了我一拳?”
……
周围百姓炸开了锅,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甚至有人直接钻到了摊位底下。
洪三见状脸色剧变,拽着白时青就要往巷子里躲。
可那妖物已经抬起头,青灰色的脸上沾满鲜血,浑浊的眼珠直勾勾地盯向他们。
“表叔小心!”
眼看对方就要扑来,白时青一把将洪叔推到墙边,借力踏上旁边的茶摊木桌,凌空一记飞踢正中妖物胸口。
它被踹出老远,撞翻了几个箩筐。
但很快,又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爬起来。
白时青揉着发痛的小腿,感觉像是踢在铁板上。他瞥向对方乌黑尖锐的指甲以及铁青的面孔,顿时明白。
“僵尸。”
它张开嘴角,露出两对龇出的獠牙。胸口明显凹陷下去一层,却丝毫不影响行动。
周围还有许多人看着,白时青并不好当场拿枪。
他随手抄起一根竹棍,朝前用力打去。
没有丝毫意外的断成两截。
那僵尸又张着血盆大口扑来,伸出的指甲就要戳向自己的肩膀。
“该死!”
白时青转身躲过撕咬,暗自懊恼。
没想到自己之前对付丧尸的招式,对这家伙完全不管用。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有了主意。
白时青单脚点地跃上半空,对准僵尸的方向挥手甩出数张驱邪符。
其实他并不确定这些符箓是否有效,毕竟吴叔教授的多是驱邪招福的符咒。
自从学会后,白时青又从古籍中了解不少威力更大的符法,但正如师父所言,如今根本施展不出。数次失败下,只能暂时搁置念头。但他相信随着修为精进,终有一日定能让那些失传的符咒重见天日。
符纸一靠近僵尸,便如同吸铁石般牢牢黏在对方身上。
刹那,僵尸浑身剧震,动作也变得迟缓呆滞。
有效!
白时青眼前一亮,乘胜追击又贴出数张符箓。
符纸无风自燃,将其逼退至墙角。
“吼吼吼——”
僵尸双手胡乱抓挠着燃烧的符纸,心有余悸地瞪了白时青一眼,突然纵身跃入路旁的院落,转眼间消失在巷洞中。
白时青强压下追击的冲动,自己并没有把握能杀死僵尸。就算刚刚伤到对方,但并不致命,贸然追击太过冒险。
僵尸、僵尸……
他忽然想起那个黑袍人。
一个身中尸毒,一个僵尸。
难道他们之间有关联?
记得当初城外,确实有三个人。
这世上总不会有如此凑巧的事?该不会全让自己碰上吧?
“没事吧?伤着没有?”洪三冲过来,慌张地扯着白时青的衣袖上下检查,手指都在发抖。
见妖怪跑远,周围的摊贩才战战兢兢地从藏身处爬出来。有人壮着胆子去查看那个被咬的商贩,发现对方脖颈上留着两个血窟窿,触目惊心,眼瞅着没气了。
“万幸平安!往后再撞见妖怪,记着,撒开腿跑!”
白时青点点头。
若非对方穷追不舍,他也不想正面交手。
也不知道现代枪械对僵尸管不管用。
二人遇上这种事情,也不再逗留,匆匆离去。
没多久,小镇保安队闻讯赶来。可惜僵尸早已逃之夭夭,搜寻半晌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