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陛上的少年坐得端正,隔得老远就听见殿外的喧呼之言。
“陛下!臣求见陛下!”
沈昭抬眼看清匆忙的来人问:“蒋尚书何以如此失态,可是发生了什么?”
“陛下,厥然挥兵杀我将领、夺我子民!西北已经快要乱了!”
“什么?”沈昭手里的奏章震拍在桌上,“今日不是应该谈好开关事宜了吗?他们竟还敢如此猖狂!”
程炎紧随其后却是不敢作声,当真是有苦说不出,这事本该是他们礼部主持,谁想到功亏一篑,最后只能小声道:“原本是该谈好了……可谁知道他们一朝生变,我们防不胜防。”
左衡冒头试探道:“依陛下所见,这仗该不该打?”
“这……”
沈昭犹豫片刻,若是齐悦繁荣昌盛,他们直接挥斥王师即可,可眼下,齐悦非但没有经过休养生息,还要穷兵黩武,国力哪里还支撑得住。
谁知正踌躇间,一道响亮之声震颤传来——
“打!这次必须要打得他们心服口服!”
王远之和宁弈紧随其后跨进大殿,她听了左衡发问后便朗声回答。
左衡面挂为难,又有些讥诮匹夫鲁莽:“说得轻巧,可我们哪里拿得出白花花的银子,王将军当知道如今的齐悦是什么境况!”
都说主母难当家,左衡这个户部尚书何尝不是难当国库之家,日日殚精竭虑。
“这仗若是不打,那便还有一个办法——如他们所愿,下嫁长公主。”蒋迁道。
蒋迁一直都认为,一次和亲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要劳民伤财。
“不可!”沈昭矢口否认,但又觉得底气有些不足,抿着唇看向宁弈,投去一记求助的目光,“……老师,你觉得呢?”
宁弈负手而立,幽沉开口:“敌之攻伐决心,再难以用和亲怀柔。”
蒋迁疑惑道:“宁钦正何出此言?”
“或许从一开始,通关互市就是拖延时间的障眼法,和亲一样也改变不了什么。”
蒋迁不屑哼道:“厥然野蛮竖子,哪里有这般深沉的计谋?宁钦正是否多虑了?”
宁弈不在乎他的讽刺,娓娓分析:“诸位想想,自齐悦成国以来,厥然的铁骑何时停下过征伐踏步,几代厥然可汗均好战残戾,如今这一任草原霸主壮年时,如何戎马倥偬各位不是不知,然则今至暮年,年老体衰,细枝末节之处难免有心无力,致使如今的厥然各部身怀异心,皇室同室操戈,可他仍然是真正地掌权之人,又怎会甘心徒劳无功?”
宁弈说的是事实,殿堂之人也揪不出错处。
“我已派人去四方馆查探,诸位若是还不信,可以从厥然使者的行迹上看看他们究竟有没有后手,我猜,他们早已经逃之夭夭。”
果然不出三息,有一位小太监唱道:“启禀陛下,宁大人的手下派人禀告,厥然使者跑了!”
“什么?”
“他们果然做贼心虚!”
“太可恶了!”
蒋迁气愤道:“我这就带人把他们抓……”
“来不及了。”宁弈截断他所说,“他们既然敢这样做,就算好了一切。”
议论纷纷之下,王远之也不想多费口舌,她直言:
“不必再讨论了,瞻前顾后难免延误战机。本将军这就带兵回到西北稳定军心,带兵杀敌!”
左衡叹了口气道:“老夫也并非蛇鼠苟安之辈,打与不打还是要着眼大局,这一时间,户部哪里掏的出银子,也凑不出粮草啊!”
王远之抬手止住道:“左大人不必忧心,一年前,本将军就采纳了宁钦正的提议,让北府军屯田于西北,今年若非还未至秋硕,厥然便匆忙起事,我军早就不用靠朝廷筹粮备战,没想到深秋屯积的粮食,如今派上用场了。”
王远之一脸兴叹的模样,当初宁弈对她提议军屯西北时,她还有些顾忌,宁弈建言解释,当下朝局动乱,战祸纷起,若是一味地指望朝廷压粮补济,无异于将自己的脖颈拴在别人的裤腰上,倒不如留个后手,采用战时举兵,闲时农种的办法,朝廷的粮饷若是下来了也可以多多抚恤将士。
这件事他们曾想过上奏天庭,但彼时的沈筠重病在塌,宁策吾染指朝政,西北的大小事务都传不进上都,于是只能将此事做了再说,反正没坏处。
左衡恍然道:“既然这样,臣没什么意见。”
沈昭问:“蒋大人以为呢?”
蒋迁同样无言,蔫巴道:“将军早有对策,臣亦无话可说。”
“好!那就打!”沈昭高兴豪迈挥袖,脸上洋溢着熠熠生气。
”陛下,临别前,臣还有话要说。”王远之请道。
“王将军但说无妨。”
“臣此去西北,会带走上都城外五万北府军,剩下十万的征调用兵之权,臣已交给宁钦正,还请陛下批准。”
还没等沈昭开口,蒋迁崩得老高道:“这如何使得?宁钦正虽曾在北府军指挥上下,但将护卫于皇城的北府军那调兵职权交给他,未免太过了罢……”
此言一出,摆明了是防着宁弈,他如今已身处高位,说白了,当初长公主康健时尚能权衡朝野,揽过丞相之职,左右朝堂,如今她病重修养,宁弈再握着兵权,何异于一朝滔天权臣,就差把丞相的位置给他了,怕就怕在,他和他父亲走一样的路子。
沈昭同样知悉,但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同时还秉承着那丝信任:“朕尚年幼,舅公如此安排自有考量,焉能不允。”
宁弈上前道:“臣亦不负将军与陛下的信托。”
“本将军这就点兵启程,告辞!”王远之不再拖沓,转身离去。
“恭候将军凯旋!”
众人纷纷在后辞别……
这边正准备如火如荼地点兵出征,而布日古德那边正忙于颠簸出城。
自他从谈判桌下来之时,就有人暗中给他的心腹澄伈递了一份信封,信上所写乃是关于边境所有变故以及劝告他立马离开上都。
“主上,看这字迹,应当是可汗下面那位所写,想来,这几年他也没少给主上互通情报。”澄伈道。
布日古德看完信后脸上难看,五官几乎扭曲,瞬间将信纸撕了个粉碎。
“他这是在给自己留后路,我才懒得管他,我担心的是,父汗还是不信我!”
布日古德咬牙啮齿,没想到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改变父汗的想法,这让他努力的一切成了笑柄。
“主上先走罢,再晚齐悦的官兵定会把主上扣下,到时候想回厥然都难了。”
布日古德实在无奈,也只有跑为上策,但他出了上都城后就没有着急赶路,而是为了躲避追兵,在城外找了个地方掩护下来,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一晃五日过去,所有人各归其位,百官听闻厥然再犯之事,纷纷奔走忙碌,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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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宁弈却像是铁人一般强悍,除了公务,仍还要顾及解毒之事,前些时日越支的云翎鸽传来了消息,说是歌舒瓘自接到传信就让其下的二子歌舒凰亲自带着火蛊奔往上都,算上日子,应该就是这两日就到了。
既然是远道而来的恩客,又不好让其他的人知晓越支二皇子来了齐悦国土,以免惹人忌惮猜疑,宁弈便亲自带人去接了歌舒凰,带回到宁府。
“未能以国礼相待还请二皇子见谅。”宁弈作揖。
歌舒凰扶起他的手抬去摇摇头。
没想到这位越支二皇子虽已过了而立之年,但仍旧风流倜傥,英姿不减,一柄折扇在手神姿泰然,不愧是被越支圣君当作继承人培养的人。
“此间曲折我已从叔父的信上得知,况且你我本就是血脉相连的亲者,自不必见外,越支不似齐悦拿那些礼教束缚人。”
宁弈引着他往府内走,命人奉了茶,屏退左右。
他接上上言道:“那晚辈便开门见山,二皇子可将火蛊带在身边?”
歌舒凰点点头,却又忍不住摇摇头。
“何意?”宁弈问。
歌舒凰叹了一口气道:“想必叔父也已经告诉你了,这东西可是会要你的命!你可真的想清楚了?”
不等宁弈回答,歌舒凰继续接言:
“你身为越支皇孙,要拿我皇室至宝去救一个齐悦的公主,于情于理,作为你的舅舅都是极不赞成的。”
“可二皇子还是来了,不是吗?”
宁弈这句话包含的意思绝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甚至是在收到云翎鸽传来的那封回信时,他就有所察觉,既然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为什么从一开始,歌舒瓘会那么轻易地拿出火蛊交给宁弈,据说他对第一任圣后极为尊爱,也甚为痛惜未能寻到他的两个宝贝女儿,那么爱屋及乌,宁弈既然是他的外孙,他必不可能把他送上一条不归路。
歌舒瓘绝不可能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除非,他已经是个病入膏肓无法左右大局之人,实际上他也确实是。
那么,真相应当是,这个火蛊并不是如传信上所说,是歌舒瓘下令让歌舒凰带来的,而是歌舒凰私自拿来的。
歌舒凰没想到他能洞悉至此,唇角勾笑道:“当真是透彻。”
“我知道二皇子的顾虑,正好也可以打消你的顾虑。如若不相信,不如将火蛊给我,就是十岁小儿也明白,只有五年之期的活死人,如何与天争辉。”
“况且,我对皇位并无兴趣。”
天,人间的天还有哪个?不就是皇帝。
宁弈一句话就将歌舒凰的所有心思摆明,歌舒凰的面具由此扯下,他从头到尾就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越支皇子,而是皇位继承人,那么宁弈既是越支大公主的儿子,圣君很有可能为了弥补他们母子将权势递交到宁弈手头。
歌舒凰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自收到云翎鸽开始,只是将寻到大公主的前因后果告诉了神昏谵妄的歌舒瓘,却将寻求火蛊的事情隐去,亲自跑来,就是为了看着宁弈将火蛊种下去。
“如此毫不留情地拆穿我,可有想过后果?”歌舒凰唇角勾起一抹笑。
“后果对我来说不重要,但对你而言反倒非同小可。”
毕竟火蛊给与不给宁弈,他都有受益的理由,但对于歌舒凰来说,不给那就是插进他皇位的一个巨大威胁。
“有意思,罢了,这玩意儿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