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秋哭得正伤心,窗户那边突然发出“吱呀”声,接着就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苏砚秋匆忙擦干脸上的泪,紧咬着唇,以免自己忍不住发出抽噎声。
她知道是裴寂来了。
只是裴寂以往若是要来都会提前知会她一声,今天怎么不声不响地就来了?
屋子里没点灯,裴寂确实没发现苏砚秋的异常,他轻车熟路地爬上了床,习惯性地将苏砚秋圈在怀里,轻轻蹭着她的脸颊。
这一蹭,裴寂就感受到苏砚秋脸颊上发着烫,还隐隐有湿湿的触感,他意识到什么,连忙将苏砚秋放开,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却没有擦到意料之中的眼泪。
他又轻轻抚上她的眼角,指腹掠过还挂着泪珠的眼睫毛,带下一片湿润。
“怎么了?你爹又凶你了吗?”
裴寂捧着苏砚秋的脸,温柔地问道。
他知道山主对女儿要求很严,尽管苏砚秋所学的各个术法都是山中第一,但山主总觉得她还不够好,和山外之人差了太多,因此总是训斥于她,督促她更加勤勉。
苏砚秋闻言,好不容易压下的委屈又要涌上来,她伸出手指按在眼睛上,试图将眼泪压回去,从嗓子中挤出的几个字带着委屈的呜咽,“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裴寂凑上去亲亲她的脸,在她耳边低语,“过几日就是山中的大比了,我特来向你寻一些提升修为的丹药。若我能在大比中表现优越,我便有资格做内门弟子了。”
苏砚秋也想起来这件事,她将裴寂推开,翻身下床,在自己的柜子里摸索一番,找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这里面是她一早就用自己的修为炼制的丹药,若是裴寂带回去潜心炼化,修为必定大增。
苏砚秋将木盒递给裴寂,轻声道,“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不过我希望你能再努努力,争取做我爹的弟子。”
这样,爹地应该不会再觉得裴寂一无是处了吧?
裴寂眼中的犹疑一闪而过,接过木盒收好后,一把将苏砚秋扯到怀里,顺势将她压/在床上,唇印在她的耳畔,“谢谢秋秋,我会努力的。”
他一边伸手去解苏砚秋的裙带,将她的领口扯开,一边吻上她的脸颊,一路往下。
裴寂不是第一次这样,苏砚秋后来习惯了,知道裴寂只是亲亲她,并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也就没有阻止过他。
但这次,苏砚秋突然握住他的手腕,阻止裴寂去扯她的衣服,裴寂一愣,以为弄疼了苏砚秋,立刻抬头看她,“怎么了?秋秋?弄疼你了吗?”
苏砚秋没说话,一味地去推他的肩膀,但裴寂压根不起来,她推不动,只好和裴寂对视。
她顺势抱着裴寂的脖子,认真开口,“裴寂,我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他今晚已经开始为我寻找合适的夫君了。”
刚刚裴寂的回答实在有点敷衍,苏砚秋不放心,和他提这件事,其实是希望他能好好努力,做她爹的亲传弟子,而不是止于做内门弟子这一步。
这样,他们在一起的机会不就更大了吗?
然而,裴寂并没有领会到苏砚秋的良苦用心,他微微皱着眉,片刻后将头埋进苏砚秋的颈窝处,低声哄着她,“秋秋,我们可以试试吗?”
苏砚秋吓了一跳,她清楚裴寂的意思。
半年来,这句话裴寂说过很多次,每次她给出的答案都是“不”。
这也是她唯一拒绝过裴寂的事。
她是山主之女,未来清灵山的继承人,她不愿意,裴寂也没有办法真的逼她。
但还没等苏砚秋说“不”,裴寂的手探进了她的里衣,轻轻掐了掐她的腰,“秋秋,这样的话,你爹就没有办法不让我们在一起了。”
苏砚秋把头偏到一边,不可否认,裴寂说的是事实。
可这并不符合苏砚秋自小受到的家规良训。
一时之间,她迟疑了。
就在她迟疑的瞬间,裴寂不知做了什么,惹得苏砚秋娇/喘一声。
苏砚秋有点生气,她皱着眉,语气也冷了几分,“裴寂,你在干什么?”
同在一个院落的书房里此时依旧灯火通明,苏山主在屋里来回踱步,一会看看摆在书桌上的画像,一会看看女儿漆黑一片的房间。
这孩子他从小带到大,太熟悉她的脾气了,他知道苏砚秋此时必然一个人躲在屋里偷偷地哭。
苏山主一想到女儿一个人在房间里哭得梨花带雨,心脏就忍不住泛疼。
他大声叹了口气,使劲甩了甩衣袖,还是决定去哄一哄她。
虽然同意她和裴寂的事绝对不可能,但他至少得劝劝女儿多看看别的优秀儿郎。
苏山主刚走到苏砚秋房门前,正准备敲门,冷不丁就听见苏砚秋的一句“裴寂,你干什么?”
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成形,苏山主狠狠蹙着眉,衣袍一甩,灵力立刻卷着罡风“哐当”一声将房门撞开。
苏山主贴心地将屋里的烛火全部点上。
顷刻间,屋内灯火通明,苏山主清楚看见裴寂压在自己女儿身上,两人皆是衣衫不整。
裴寂正欲和苏砚秋撒娇,身后猝不及防传来巨响,回头就看见苏山主浑身裹挟着杀意破门而来。
裴寂被吓了一跳,他慌忙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身子压得极低,额头上冷汗涔涔,口里念着,“山主饶命!山主饶命!”
他毫不怀疑,苏山主没有一甩衣袖将他掀开,绝不是因为他心慈手软,而是担心误伤了苏砚秋。
苏砚秋也没想到父亲会突然过来,还撞见了这一幕,以往他从来不会半夜敲她房门的。
她怔愣起身,将被扯开的领口重新拉好,遮住了脖颈处的红痕,心中害怕占了多数,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和父亲交代。
苏山主胸口剧烈起伏,没想到乖巧的女儿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一定是裴寂从中作了妖!
他恨不得立刻把裴寂一掌拍死!
苏山主顾及苏砚秋,只能强忍着怒意,右手在空中虚虚一握,裴寂便凭空被拉扯到空中,脸色被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捂着脖子。
苏山主冷声质问,“裴寂!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裴寂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想到之前苏砚秋和他说的事,知道苏山主疼爱女儿,便大着胆子道,“山主……赎罪,我与砚秋……真心相爱。”
“真心相爱?”苏山主被逗笑了,撇了眼还在发愣的女儿,趁机给她上一课,“那你应当尊她敬她,爱她护她,你既没有前者,也没有实力去实现后者,你有什么资格谈爱?”
“山主,我……”
裴寂还欲解释,苏山主却不欲和他多言,“从此以后,不准再纠缠苏砚秋,否则……”
苏山主眯着眼看他,散发出强者的威压,“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能当上一山之主的人,都有一定的手段和实力,苏山主平静说出的这后半句话,裴寂知道,绝不是戏言。
他的手指忍不住蜷曲,虽然不舍得放下苏砚秋,但碍于山主的话,只好先应下,“是,是。”
虽然今日被发现了,但办法总比困难多,日后,有的是机会。
窒息感一阵又一阵,裴寂甚至眼眶都开始泛红。
苏山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手往后一甩,冷道,“还不快滚。”
裴寂被甩出房门,摔在地上连吐了几口鲜血,吐完后片刻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苏砚秋,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等裴寂走远后,苏山主一脸失望,沉重地闭了闭眼。
苏砚秋浑身轻颤,她想她该哭的,可她的眼泪似乎在不久前已经流干,此刻的她根本哭不出来,身体还有些僵硬,只剩下心脏还在麻木地跳动。
等不到苏砚秋的回话,苏山主睁开眼,看了她最后一眼,似乎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给你定了和沈澜的亲事,从此以后,不许再和裴寂来往,这几日,你就待着这里哪也不许去!”
语毕,苏山主甩袖离去,翻飞的衣袖顺势将门带上关好。
苏砚秋久久回不过神来,她觉得自己应该反抗的,毕竟她曾经是那么想和裴寂在一起,那至少她该害怕的,父亲撞见了这种事,必然会觉得她丢了闺誉,指不定要怎么惩罚她。
可她现在却没有这些意料之中的感受,反而觉得心脏被千锤万击,只剩下麻木。
就连刚刚裴寂受伤吐血,都没有牵动她一分。
爹说,和人成亲,要找一个门当户对,旗鼓相当的夫君。
娘说,以后找郎君,要找一个温柔体贴,气宇轩昂的儿郎。
堂姐说,道侣带着互相扶持的使命,是要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
可无论谁说的,谁描述的夫君,都不是裴寂那样的。
苏砚秋一想到裴寂跪在她爹面前的懦弱姿态,就忍不住头疼。
她不得不停下来,客观审视裴寂这个人。
他没有显赫家世,也没有傲人天赋,更不如内门弟子勤奋。
甚至,裴寂对她都没有基本的尊重。
可她半年来却对他无微不至,付出了所能付出的一切。
还要继续付出下去吗?
她在心里问自己。
毕竟,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
她以前总以为裴寂是因为爱她才愿意来青欣苑陪她,给了她一个月时光的快乐。
后来这个人真的开口说爱她,她就发誓一辈子对他不离不弃。
可如今,再回头想想,爱难道是靠着那一个月的美好维系的吗?
裴寂当初开口说爱她,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身边感受不到爱意了呢?
从裴寂不学无术,向她讨要提升修为的丹药开始吗?还是从他高调向众人展示仙鹤的时候呢?
还是她从未感受到过呢?
今晚的事,如同海水掀起的最后一点浪花,击溃了她本就脆弱的,固执的,认为爱裴寂就要付出一切的屏障。
她惊觉,她的心累了。
从裴寂只有索取,从来不为她考虑,不为他们两个人考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她早已感受不到快乐,而是被自己亲手编织的,名曰爱的罗网束缚了。
苏砚秋的胃里突然泛起一阵恶心,她扶着床头干呕了好一阵后,沉重地闭上眼,无力地靠在床头。
她不要再爱裴寂了,好累。
苏砚秋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四天,第五天的时候,苏山主说山中大比的日子到了,苏砚秋不能缺席。
她每次大比的各个术法都是山中第一的。
苏砚秋到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
这场先比的是阵法。
她最讨厌的一门术法,却恰恰是清灵山的拿手术法。
届时三长老会随机点两名实力相当的弟子上去布阵,随后换给对手破阵。
三长老最喜欢点她和宴清欢一组,虽然每次都是她赢下比赛,但她后来几次明显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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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宴清欢越来越强,他的阵法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诡异。
苏砚秋叹了一口气,悄悄跑到人群后面,祈求三长老不要看见她,让她先观观战好吗?
她本想在人群后面安安静静地藏着,先观观战,没想到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苏砚秋回头查看,大部分弟子要么聚精会神看着台上的动静,要么和她一样低头躲藏,只有两个女弟子掩面交接,表情丰富,似乎在聊什么,全然没注意到她。
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正准备回头时,苏砚秋忽地又听见了她的名字。
她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个猜想。
莫非是……在讨论她?
苏砚秋悄悄往后退了几步,靠近了那两个女弟子,直接了当地问道,“请问,你们在聊什么啊?”
两个女弟子俱被吓了一跳,两个人抿唇笑笑不说话,手下却悄悄地你推我搡。
苏砚秋也不说话,只安静地等着下文。
其中一个女弟子递给另一个女弟子一个眼神,随后哎呦一声,神秘地凑到苏砚秋面前,轻声道,“还不是阮愉婉吗?大师姐你终日忙着修炼,可能不知道,但这事已经在弟子们之间传得沸沸扬扬了。”
“何事?”
那女弟子又一脸危难,劝道,“师姐你还是别知道了,免得脏了你的耳朵。”
苏砚秋温和地笑笑,“说吧。”
女弟子只好将声音一再放轻,“阮愉婉与尚阳前些日子在房间里做那苟且之事,被三长老撞见了。”
女弟子摇摇头叹了口气,“两个人都被赶出了山。”
苏砚秋面上不显,想起了什么,顿觉心慌不已。
“苏砚秋。”三长老站在高台之上,一番寻找后,总算找到了在人群最后方和弟子们聊天的苏砚秋,他用浑厚有力的声音唤道,“宴清欢,你们两个一组,上来布阵。”
“幻境之阵。”
苏砚秋强压下心头上的恐惧,朝着她们礼貌一笑,便应声上台。
宴清欢同时站在台上的另一端,和苏砚秋遥遥作揖。
苏砚秋回了一揖,两人于是开始凝神布阵。
一炷香后,两人阵法交换。
苏砚秋睁开眼时,外面景象早已变换成繁华的市井人间。
她不愿多作纠缠,左手掐诀,右手结印。
印成,左手将法印送至虚空。
此为清灵山秘术,直截了当地寻找生门之路。
本以为整个世界会轰隆一声,紧接着就会崩塌。
没想到送出去的法印在空中绽放成一朵烟花,绚烂后不见踪迹。
好他个宴清欢,竟然把生门堵住了。
苏砚秋咬着牙,心里不满宴清欢如此戏耍于她。
她只好沿着街道寻找破阵的蛛丝马迹。
刚开始没觉着有什么异常,越往下走,苏砚秋越觉得不对。
这路上行人要么成双成对,要么一家三口成行。
无论哪种,人人脸上皆挂着温馨幸福的笑容,一家人说说笑笑,漫步于人间烟火中。
不知为何,苏砚秋总觉得眼眶被他们嘴角的笑容刺得生疼,她忍不住闭上眼睛,耳边又不断传来的孩童手里的拨浪鼓声,吵得她头痛欲裂。
脑海里甚至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她和裴寂在一起的画面。
“够了!”
苏砚秋气极,猛然伸出双手,抓住虚空,使劲撕扯。
虚空之中果然出现一道裂口,她竟要生生将幻境的空间撕碎。
裂口慢慢变大,从中间延伸到天际和地面,直到完全一分为二后,周围景象再次变换。
青崖,孤树,还有宴清欢。
苏砚秋皱了皱眉,宴清欢竟然能连做两个幻境?
“宴清欢,你到底什么意思?”
宴清欢温和地笑了笑,不急不慢道,“师姐,恭候多时。”
宴清欢本不是清灵山的弟子,而是星月阁的传人。
各大宗门之间,总有一段时日会将自家门派的弟子派遣到别的宗门里学习术法,学成后自行归来。
像苏砚秋之前就花了一个月时间学会了青欣苑的驭鬼之术,不需要她多精通,只要她掌握了,掌教人便会放她回山。
宴清欢便是星月阁派到清灵山学习阵法的弟子之一,只不过,他于半年前便开始学习,学成后迟迟不肯归去,说必要等到大成之日才会归去。
到底何为大成?宴清欢心里也没有数。
“你想做什么?”
苏砚秋皱了皱眉,有些不耐。
她在宴清欢的阵法中耽误的时间太久了,尚且不知宴清欢有没有破了她的阵。
毕竟她前几日为裴寂炼制丹药时用去了不少修为,她担心刚刚布阵的灵力不足,让宴清欢轻易找到生门位置,比她先破了阵。
“师姐,可有什么感触?”
“我该有什么感触?”
宴清欢的身影渐渐变得虚无,但他仍在温和地笑着,“爱一个人,他在你心中必定是天下第一好。你与他,必然有着灵魂深处的共鸣。”
“相爱的人,给予彼此的不止陪伴,更多的是温馨和快乐。”
可裴寂在她心里不是天下第一好。
苏砚秋本以为她只是不再爱裴寂,可宴清欢这话,是在告诉她,她从未爱过裴寂吗?
苏砚秋识海一痛,似乎有什么要冲出来,她捂着头,还想问宴清欢什么,宴清欢的身形先一步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