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呜呜，我，呜呜……”
叶昀简看着妙宁哭得话都说不全的样子，赶紧安慰，生怕这小丫头给自己哭抽过去。
“小姐……”妙宁抽抽嗒嗒地抹着眼泪，嘴里还嘟囔着。
“嗯，在呢。”叶昀简尽可能地表现出悲伤。
“小姐，您刚刚是想老爷了吧？老爷从前就总劝小姐要多吃肉。”小丫鬟终于止住哭声，眼中挂着几滴泪水，轻声问道。
叶昀简愣了一瞬，微微点了点头。
她没有亲人，对亲情实在没有太多感悟，可看着妙宁伤心的模样，想来原主这位爹，应是对原主极好。
没用多长时间，心生一计的叶昀简坚定地开口：
“妙宁，我们明日启程回京吧。”
“小姐您的身体……”
“我无妨。”
“好。”小丫鬟轻声应着：“也该回了，小姐本就是赶来边关照顾老爷，没想到……”
叶昀简抬手摸了摸妙宁的头，“先吃饭吧，别想了。”
“是。”
次日，艳阳高照，是个出行的好天气。
两辆马车，一队卫兵，已然等在将军府的门口。
“叶姑娘，京城路远，你这身体当真受得了？”
顾岚昭站在叶昀简的身侧，十分担忧，“不如再修养几日？”
“无妨，顾将军，我……”叶昀简说着话，看了看眼前的马车，“还是想家父早日回府。”
“唉。”长长的一声叹息，回荡在将军府门前。
“告辞了。”
叶昀简轻启脚步，走向另一辆马车。
“叶姑娘。”顾岚昭说着话，双手抱拳，“叶姑娘，一路平安。”
“顾将军，百战百胜。”叶昀简学着顾岚昭的模样，回了一礼。
两人相视一笑，又郑重地行了辞别礼。
直到叶昀简的马车队伍消失在街角，顾岚昭这才转身回府。
“顾将军，您这么舍不得叶姑娘，就该请旨把人留在边关啊。”一直跟在顾岚昭身后的荣瑜低声说道。
“胡说，我怎可左右朝廷用人。”顾岚昭回过头看了荣瑜一眼。
“是，是属下失言。”荣瑜一脸认错的态度，却还是忍不住念叨：“将军，属下只是可惜了叶姑娘的才华，您前几日还夸叶姑娘有勇有谋，与您甚是投缘呢。”
顾岚昭一个深呼吸，有些惆怅地说道：“她是京城里金枝玉叶长大的贵女，何苦在这边关吹风雪。”
“那您呢？”荣瑜的语气有些不服，“您也是将军府的贵女呀。”
“胡闹。”顾岚昭再次瞪了身后的人一眼，“我自幼在这中阳城长大，这就是我的家，我的家人皆在此。”
“可是……”荣瑜依旧一脸有话说的模样。
“你今日怎么这么多的废话？”
“我，我就是替将军不值。”荣瑜低下头，声音虽小却说得坚定，“您在这边关打仗，京城中的那些……”
“荣副将！”顾岚昭厉声呵斥，打断了荣瑜的话，“十军棍，自己去领罚。”
“是，属下遵命。”
荣瑜被打得梆梆响时，叶昀简的马车出了中阳城的城门。
少女掀开马车窗帘，回过头，看了看这条路，有些感慨。
中阳城她住了这些天，第一次是游进去，第二次是同白掌门一起飞进去，第三次是昏睡中被抬进去，这城门倒是头一次走。
“小姐。”妙宁在一旁把添好炭火的手炉，塞进少女手中。
“嘶。”叶昀简低头看了看这精致的小手炉，“妙宁，这也太烫了，这样烧，我们带的炭火够吗？”
“够，小姐放心，我心中有数呢。”妙宁笑着，“再往京城走，也没有边关这么冷了，此时京中，还有皇后娘娘每年都要办的赏花宴呢。”
叶昀简搓着手中的炭炉，望着边关萧瑟的景象，实在想象不出那赏花宴，是怎样的热闹。
“小姐，还是放下帘子吧，风凉。”
听着妙宁的话，叶昀简有些犹豫，凉不凉倒是其次，主要她担心两人会不会被炭火熏晕在马车里？
犹豫间，只见一匹高头大马，迎面跑来，插肩而过之时，马上的人还狠狠地抽了一下马鞭。
“这马？”叶昀简好奇地盯着那匹马，她不懂马，可也看得出那匹马的好。
“呀，这是京城来的吧。”
“陛下派来的人？”
“应该是。”妙宁又看了几眼那匹马上的人，确认后才道：“算来也到时日了，顾将军夺回中阳城，陛下定是有旨意。”
“嗯。”叶昀简点点头，虽然在她的视角，这攻城打得很是儿戏，可这两日看到军营中的那些伤兵，也让她稍稍看到了战争的血腥。
“小姐，您回了京城可有什么打算？”
叶昀简正挑着一会要看的书籍，听到妙宁的问题，眨了眨眼睛，暗道：其实她没打算回到京城，她计划在路上找哪条河，失足落水来着。
瞧着叶昀简沉默的模样，妙宁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是奴婢多言了。”
“我没有责怪你。”叶昀简拽过小丫鬟的手掌揉了揉，心中无奈，这丫头啊，总是这样，一旦觉得自己犯错，就开始一口一个奴婢的自称认错。
这边马车内的主仆二人刚安静下来，外面却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少女乘坐的马车明显被逼停。
“这是怎么了？”叶昀简正想探出头瞧瞧，就被妙宁拽了回来。
“小姐别动，我下去看看。”
不等小丫鬟下车，便听到一声喊：“叶姑娘！”
“顾将军？”
叶昀简听着熟悉的声音，立马起身下了马车。
顾岚昭此时也从马背上利落地翻身，两人几乎同时在地上站稳。
“顾将军你怎么追出城了？”叶昀简满脸的好奇。
“叶姑娘，圣旨到。”
回应叶昀简的并不是顾岚昭，而是刚刚那位与她们插肩而过的人。
啊？
叶昀简有些局促，望了望顾岚昭。
“刘大人，如今也拦下了叶姑娘，我们回将军府，摆香案，接圣旨吧。”顾岚昭挡在叶昀简的身前，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说道。
“顾将军，不必回将军府了，此次事急，便在此吧。”这位刘大人倒是挺客气，说完话，对着叶昀简和顾岚昭点了点头。
“好。”
随着两人的对话，同行而来之人，迅速搬出香案等一应物品。
叶昀简眨了眨眼睛，合着这该少的一点没少，就是不回将军府，而是在这荒郊野外呗。
一切妥当，接收到顾岚昭递来的眼神，叶昀简还没弄明白，就见顾岚昭扑通一声跪下，少女赶紧跟着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
直到圣旨宣读完，叶昀简都被妙宁扶起了身，整个人还是懵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传圣旨啊，整个气氛是挺吓人的，主要是香案上的烟，一直吹向她这边，呛得她只想咳嗽。
把圣旨交到顾岚昭手上后，这位刘大人变得更加客气，“顾将军，那下官就返回京城了。”
“刘大人不在中阳城内歇息片刻？”顾岚昭说着话，把圣旨递给身后之人，对着刘大人微笑。
“顾将军太客气了，陛下急，下官还是速速回京的好。”
“咳咳。”一直在旁边咳嗽着，听两人说话的叶昀简，看见刘大人突然面对她。
少女连忙压着嗓子问好，“刘大人。”
“叶姑娘客气。”刘大人说着话，突然摆摆手，“哎呀，瞧我这嘴，如今该称叶军师了。”
叶昀简尴尬地笑了笑。
“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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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您还是要多保重身体。”
“多谢刘大人。”叶昀简虽是别扭，但这客套虚伪她还是略懂一些。
瞧着刘大人又去同顾岚昭讲话，许久没有说话的妙宁凑到叶昀简的耳边，“小姐，陛下封您为军师，还让您驻守边关啊。”
“嗯。”
主仆两人对视，皆看不出喜悦。
叶昀简显然是不喜她的跑路计划又落空了，那妙宁，是不喜的这边关苦寒？
想到此，忽生一计的叶昀简，猛地拉住小丫鬟的手，“妙宁，你回京城吧。”
“不！”妙宁拼命摇着头，“我要留在小姐身边服侍。”
叶昀简轻拍两下小丫鬟的手背，眼睛看向马车，“妙宁，圣旨已下，我如今无召不得擅自离开，父亲还要你送回京城。”
“可是，”小丫鬟犹豫着，“小姐，老爷可以让……”
“妙宁！”叶昀简第一次如此严肃地打断小丫鬟的话，“妙宁，只有你在，我才放心。”
妙宁紧皱眉头，“是，小姐，那妙宁送老爷回京后，便马上赶回来。”
“不。”叶昀简赶紧按下小丫鬟这想法，从记忆中翻出妙宁以前说过的话，“母亲身体一向不好，弟弟妹妹们又年幼，我如今不能回府，你留在府中，我也能安心些。”
妙宁眨了眨眼睛，十分不解，“小姐，府中事，前院有管家，后院有嬷嬷，我能管什么事呀。”
叶昀简深吸一口气，“母亲担忧我，必是报喜不报忧，对吗？”
“嗯。”小丫鬟重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需要你在府中。”叶昀简说得十分肯定，“妙宁，你要记住，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不论我母亲说什么，你都要把府中的事，如实写信告诉我。”
看着小丫鬟陷入思考，叶昀简赶忙大声问道：“妙宁！你能做到吗？”
“啊？”妙宁被吓得一抬头，来不及多想，坚定地说道：“小姐，我能！”
“那便交给你了！”
“是！”
主仆二人还在依依不舍的告别，与顾岚昭说完话的刘大人又凑了过来，“叶军师，在下也正要回京，不如同行？”
“麻烦刘大人了。”叶昀简真心欢喜，有这人在，妙宁一路上的安全就妥了。
“下官也曾去过叶府，拜访叶大人，想当初与叶大人可谓相谈甚欢，如今能送叶大人回京，是下官的荣幸。”
叶昀简听到此话，赶紧低下头，一副伤心模样。
好在这位刘大人着急回京，并未再同叶昀简多言。
看着刘大人上马，小丫鬟也只能乖乖地上了马车，如此叶昀简倒省了催促妙宁启程的时间。
“妙宁，这个，你到京后交给母亲。”
叶昀简郑重地掏出一个木盒，手上虽毫不犹豫地交给了妙宁，眼睛却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毕竟这里面装得可是白掌门给她的银票，厚厚的银票呀。
说起来，她确实贪财，但不是不讲究的人，叶府现在的情况，想必更需要钱。
如今她得了官身，可以等俸禄放下来再跑，再不济，她手中还握着那张面具呢。
“好。”伴着妙宁的应声，马车动了起来。
目送着车队远离，叶昀简总算松了一口气，妙宁真的很好，但也是她最大的担忧。
“叶军师，可要骑马回城？”顾岚昭上前拍了拍叶昀简的后肩。
叶昀简笑着摇摇头，转身往城门走去。
顾岚昭朝随从们挥挥手，索性也松了自己的马，与叶昀简并肩而行。
带着行李物品的随从们快马加鞭消失在城门处。
唯余两位少女的身影，印在这满目疮痍的土地上。
“顾将军，你突然要叫我叶军师，还真不习惯。”
“我父亲阵亡时，旁人叫我顾将军，我也不习惯，可很快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