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副下水，剔出足足一盆白腻腻的油脂。
大厨房后面有几个大的灶台，上面架着的都是大锅，是用来做府里下人餐食的，这会儿正好派上了用场。
她记得肥皂其实就是肥油和碱液的皂化反应，剔出来的油脂块清洗干净放入铁锅里加水熬出猪油，然后和过滤好的草木灰水按比例混合搅拌，搅到混合液变稠，滴一滴在冷水里能够浮在水面上不散开，就算是成功了。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制作过程，晓夏心中有了些底。
为了让肥皂有些不同的味道，她还分别在不同的模具里加了玫瑰花瓣、薄荷叶之类有香味的植物。
瞧着放在窗下静置的一小排模具，晓夏心中有些开心，琢磨着两三天应该就能完全凝固，到时候就可以切开试试成不成功了。
忙完这些也才天光渐亮，晓夏估摸着傅淮晏应该已经醒了，想了想还是先往正屋去了一趟。
刚到正院就看见自己在院子玩儿的顾辰，小丫头一见到她眼睛就亮了起来，“姐姐回来啦！”
瞧着换了干净衣服头也重新梳过的小孩，晓夏过去捏了捏她的脸，“早膳用过了吗？”
顾辰摇了摇头，脆生生道：“没有。”
【没有？幻羽还没让人送早膳来？】
晓夏心中疑惑，“哥哥在屋里？”
得到小姑娘乖巧的应声，晓夏点了点头往屋里走去。
到门口的时候，她特意放慢了脚下的步子，想听听里面两人会不会在说什么，结果什么都没听到。
进到屋里一眼就看见依旧阂目躺在床上的傅淮晏，以及坐在圆凳上的顾良。
晓夏一时有些拿不准两人这是在做什么，对上顾良视线的时候眼中满是疑惑。
但顾良显然没有什么要跟她解释的，看她进来就从圆凳上起身，“要是没有别的事，我要去街上了。”
晓夏随口道：“去街上做什么？”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小孩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的晓夏心中升起一抹恼意，“你这是什么眼神。”
【真是没礼貌！】
顾良看她半晌，轻叹一声用气声道：“昨日幻羽没交代你？”
【交代什么？！这小子净告我状了！】
晓夏扯着嘴角心中愤愤。
看她古怪的样子，顾良皱了皱眉，两步走到她旁边，晓夏十分配合地微微弯腰，对方凑在她耳边小声道：“要假装王爷没有醒来过。”
晓夏视线缓缓移向躺在床上的男人，而后又移回来对上顾良认真的视线，了然地点点头，“交代过了。”
【还是傅淮晏亲自交代的……她没忘，但是要演这么逼真吗？】
【这其实是在考验我的演技……吧。】
晓夏心中有些抓狂。
【这里就三个人，所以现在到底在演给谁看。】
看出她的犹疑，顾良想到昨晚幻羽的交代，伸手扯了扯晓夏的袖子，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视线缓缓往屋顶上扫了扫，晓夏心神领会浑身一僵。
【上面有人这事儿也是让她遇到了。】
晓夏愣怔过后点了点头，一副‘我知道了，你放心’的表情，拍了拍顾良的肩膀，“你去吧。”
【去讨饭去吧。】
顾良心中一阵莫名，但还是走了，刚到门口，晓夏想起大家都还没吃早膳，赶紧道：“等等，拿两个铜板去买个包子馒头垫垫肚子。”
【要饭也别饿着。】
顾良手里握着几个铜板，神情古怪的出了王府。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傅淮晏，晓夏有些为难。
【既然有人盯着，肯定就得装全套，那我还要给他喂饭擦身按摩清洁么……】
傅淮晏的额角从刚才就开始突突跳，听到在这句话之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晓夏心中正琢磨着，突然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凝着自己，有些不确定的转头，就这么与男主森冷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要不要这么吓人。】
晓夏心肝微颤，看见对方朝她动了动手指，赶紧狗腿地凑了过去，压低声音十分谨慎地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晚些时候林伯会带着人来府上，在这座府里，这间屋子是绝对安全的，出了这间屋子，你若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本王不介意让人教教你。”
又被威胁一遍，晓夏脸上狗腿的表情险些挂不住，但想到两人现在悬殊的地位，她只能继续忍辱负重。
“奴婢知道了，在外绝对不会露出半点异样。”
傅淮晏重新闭上了眼，晓夏见状缩着脖子道：“奴婢去做早膳了。”
出了正屋，带着顾辰去了小厨房，让她在院子里玩，晓夏洗手下了个面条，又在旁边的锅里卧了两个荷包蛋。
她琢磨着酒精的事情，手上就没怎么注意，被溅起的油瞬间烫起一个水泡。
“嘶——！”
顾辰听见声音，赶紧晃了进来，“姐姐。”
晓夏把袖子扯下来，若无其事地笑着道：“辰辰在外面坐会儿，马上就可以吃了。”
顾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看小孩出去了，晓夏这才侧身轻轻扯开袖子看了一眼，手臂上赫然起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油亮水泡。
两碗面条煮好，晓夏想了想给傅淮宴煮了碗肉粥。
端着托盘带着顾辰回到正屋，晓夏把粥递给傅淮晏，自己招呼着顾辰吃面条。
小孩胃口小，吃了没多少就吃不下了，晓夏见状拍了拍她的肩膀，“吃不下就不吃了，免得积食。”
顾辰乖乖点了点头。
晓夏这才开始吃自己的，一边吃一边盘算着提取酒精的事情。
【可以用现成的酒直接蒸馏提纯，但就是冷凝的装置有些问题。】
傅淮晏喝着粥，不动声色的听着她在心里嘀嘀咕咕。
【陶罐好像没有铜锅好，密封的话可以用蜂蜡或者黄泥，但冷凝管要怎么办……细竹子掏空也不是不行，但导冷就比铜管差点，也不知道现在的技术，能不能定做一条空心的铜管。】
晓夏琢磨了半天，发现想要靠自己偷偷做出酒精，然后直接向男主展示成品有些难度，光是一个冷凝管就能卡住她的脖子。
察觉到她不断飘过来的余光，傅淮晏终于缓缓开口，“有话就说。”
放下手中的筷子，晓夏端正了些自己的坐姿，“就是，奴婢会做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对王爷来说应该会有用。”
说着，晓夏想了想，决定循循善诱，“王爷手下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行军打仗受伤是在所难免的，要是照料不好极容易引起伤口感染，如果伤口化脓后果会很严重，王爷在军中多年，应该是知道的。”
说这么多，原来是打得这副算盘，傅淮晏微微垂了垂眼睑，遮住眼底的幽深，“接着说。”
晓夏斟酌着道：“奴婢知道一种预防伤口感染，用于清洁消毒伤口周围皮肤的液体的制作方法，是浓度很高的酒类提取物，叫做酒精。”
酒精……傅淮晏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而后道：“只要用了就不会引起伤口化脓？”
【这话可不兴说啊！】
压下惊诧，晓夏赶紧解释，“不能说绝对不会引起伤口化脓，但使用以及照料得当的话，它能减少化脓的发生。”
【其实对于开放的伤口碘伏要更好一些，但碘伏是高分子化合物，古代做不了，依照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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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况来说话，最多也只能做出含碘的消毒剂，类似于碘酒那样，但对伤口的刺激也不小。】
【不过那个有些复杂了，还是先把酒精做出来，展现出自己的价值，稳稳当当保住小命再说。】
傅淮晏听着她的算盘暗暗挑了挑眉，虽然有些词语听不懂，但有一点他倒是听懂了，那个什么碘酒应该要比酒精好些。
被上位者没有情绪的视线盯着，哪怕短时间内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但晓夏还是莫名有些心虚。
“当然了，除了酒精以外，只要有条件足够，别的对王爷有用的东西，我也可以试一试。”
【当然是条件足够的情况下。】
傅淮晏没有追问，而是从善如流地道：“你要是真能做出来，想要什么尽可与本王说，本王绝无二话。”
晓夏心中雀跃，“多谢王爷！”
【果然男主是个好老板！玄羽军真是有福了。】
“若是做不到……”傅淮晏意味不明。
【不能做不到，必须能做到。】
晓夏趁机提出自己现在解决不了的困难，“那个，制作的装置，就是制作酒精的器物，可能需要王爷帮忙。”
这些都是小问题，傅淮晏施施然道：“你把图样画出来，我让人去做。”说完想到那张五个字的鬼画符，心底不由得升起些许疑虑。
晓夏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甲方这么爽快，作为乙方，她自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好！”
但兴致勃勃画了好几张纸，依旧看不出来纸上黑乎乎一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之后，晓夏有些为难地抬头看了一眼桌案对面，华贵轮椅上的等了半天的甲方。
“呃，这个毛笔，奴婢有些不熟练。”
提前领教过她的手迹，如今听到她这么说倒也不意外。
看她画了半天，傅淮晏多少也知道了这东西大致的模样，于是缓缓朝她伸出了手。
晓夏十分恭敬地双手递上毛笔，又给他重新铺好干净的纸。
顾辰垫着脚尖在桌案边看着，眼里满是好奇。
回忆着她之前手下毛笔的走向，傅淮晏提着笔过了好一会，最终还是道：“这些墨渍分别是什么？”
【什么墨渍，真侮辱人！】
“这个是铜锅，上面是锅盖，锅盖上开个小孔，小孔需要刚好能够塞进长铜管，这个空心的长铜管一端插在小孔里，中间穿过一个装满冷水的桶，另一端就可以收集液体了。”
傅淮晏根据她的描述重新画了一遍，晓夏凑上去仔细看了看，虽然心中有些愤愤，但还是不得不点头，“基本就是这样的，可以先做一个小的试一试。”
“这样就可以做出你说的那种东西？”瞧着纸上简简单单的几个东西，傅淮晏有些怀疑。
晓夏轻巧地点点头，心中十分狂妄。
【毕竟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二十一世纪的接班人啊，桀桀桀。】
【不要膨胀，不要膨胀，你只是吃了时代的红利。】
【但该说不说，男主这会儿弱得像个文盲。】
傅淮晏脸一黑，晓夏以为自己只点头不说话对男主来说太过敷衍，赶紧补充道：“得保证连接处不漏气，用好些烈酒重复蒸馏很多次，才有可能得到一小碗高浓度的酒精，当然了，也有可能因为别的原因导致提取失败，总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做人还是得给自己留些余地，万万不能显得我毫不费力。】
傅淮晏漆黑的眸底幽深一片，冷声道：“若是这器物做了出来，在你这里掉链子，幻羽还精通一些处置谲徒的手段。”
晓夏心底一颤，讪讪道：“奴婢知道了。”
【说谁骗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