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要下雨,从早上开始,天便一直暗着,到了这个时候,风也慢慢起来了。
赶在落大雨之前,府里的下人总算是寻了詹彰理回来。
林瑛看着他从院中走上台阶,又从台阶上走到廊下……
就是那张脸,那张数次出现在林瑛的噩梦中,将她惊醒,害她整夜无眠的既可怖又可恨的脸。
詹彰理吊儿郎当地向源安公主和全侯请过安之后,便站在了林瑛面前,从上到下将林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这位姑娘似乎是从没见过?”他的语气里有试探有调侃,失礼轻浮,让人作呕。
林瑛平静地看着他,她并不打算对这位身份尊贵的天家子孙行礼。
“彰理,这位是林姑娘,是穆儿那间学堂里的教书先生。”源安公主紧走两步,站在了林瑛的身前。
“先生?女流之辈?教书先生?”詹彰理哼笑两声,斜靠着坐在厅中的圈椅上,伸手要了一杯茶。
全穆似乎对詹彰理这般无礼的态度很是不爽,他气冲冲地走到了詹彰理面前,将左手五指微曲,指尖朝上,右手伸出小指,在左手掌心上划了两下。
全穆竟然用手语骂了詹彰理“垃圾”。
见到此番情景,林瑛几乎要放声笑了出来,就连源安公主脸上的笑意也差点没藏住。
这句骂人的话是她之前上课时教的,因为这句骂人的话并没有多不雅,而且活在这世上,总有遇到不满需要排解的时候,林瑛知道这句骂人的话一定会有用到的那一天……
虽说在场的人除了全穆,就只有林瑛和源安公主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周围人见到全穆脸上不悦的表情,又看见林瑛和源安公主的反应,便可知道全穆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詹彰理的脸色明显就变得不一样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林瑛,“不是有传闻说你失忆了么?”
“没见过也就是说并不知道我是谁,但是还能知道我失忆的传闻,你可真是有着手眼通天的好本事。”
林瑛压制着怒火,尽量把这话说得心平气和。
毕竟今日前来不是来质问,不是来讨公道,也不是来与他正面交锋的,而是为了黄团圆的命。
“今日我同你姑母来,是有件事儿要麻烦侄儿你帮我和你姑母查一查。”
全侯先假意在周围寻找了一番,又接着道:“怎么不见侄儿身边整日寸步不离的那个朱……朱成呢?”
“你找他做什么?”
“他不在,我让他去帮我办了件事情。”
“不在?”“
“那我便直说了,你那个朱成今日砸了穆儿的学堂,还带走了学堂里的一个学生,侄儿,这件事儿你可曾听说了?”
“不可能,”詹彰理伸出手掏了掏耳朵,朝着林瑛吹了一下,“我今日派他做的可是出城的差事。”
“是么?侄儿,可他今日没有出城啊。”
“糟了!”
“他一定是骗了侄儿你了,赶紧把他寻回来问问清楚吧,看看他究竟还瞒着你干了多少坏事?”
“若是我和你姑母身边出现了这种敢欺上瞒下的,定是早早地就给拖出去杀了,可是万万不敢留在身边的。”
“侯爷和公主怎么就那么确定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是正确的呢?”
“因为那些敢欺上瞒下不忠主子的,我和侯爷都已经杀了。”眼见詹彰理并不想把朱成带过来问话,源安公主便起身准备离开。
全候见状也紧跟着公主起了身,“三嫂,若今日我和清儿没有十成的把握是绝对不会上门叨扰的。”
“可如今看着侄儿似乎不太愿意帮我们,我们只能亲自找那朱成来问了。”
“或者是找愿意帮我们的人。”
荣王妃起身拉住源安公主,“妹妹别气,我这就让他去把人寻回来。”
“理儿,趁着事情还没闹大,你快点把那朱成带回来问问,别等传到你父亲的耳朵里,到时候你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詹彰理不耐烦地对着身边的小厮耳语几句,那小厮便出了门。
半个时辰之后,那个小厮带着朱成回来了。
“朱成,听说你今日一大早便砸了个学堂,还从学堂里带走了个学生,可有这回事儿?”
詹彰理话的还没说完呢,那朱成便跪了下去,身上的雨水把地面洇湿了一大片,“绝对没有。”
“侯爷和公主听到了,他说没有。”
“想必侯爷和公主是误会了,小人今日压根都没去过什么学堂。”朱成的脸上除了委屈,再看不出什么了。
如今他们已经发现了宅子的事情还不能透漏出来,自然也不能带了人径直到宅子里去找人。
可这朱成硬是不认,他们也无法继续张口让詹彰理放人……
“桂花……”
“今早不是说因为桂花才把我的学生抓走的么?”
“怎么?你不是说如今你是王爷的儿子,皇帝的亲孙子,天理对你来说就是空谈,法条对你来说就是几个破字几张烂纸么?”
“如今成了天家子孙,身份千尊万贵的,怎么还是敢做不敢当啊?”
“杀了人要藏,做了坏事也不敢认,你这王孙贵胄的身份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啊?”
说完这些,林瑛冷笑了一声,直勾勾地盯着詹彰理。
“看来你没失忆啊?”
“有些东西能找得回来,比如记忆,有些东西找不回来,比如良心。”
“当然,良心这回事,跟你得另说,因为你没有。”
“不妨您这千尊万贵的皇家子孙,就别再藏着掖着了,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的学生带走,也让我看看你这个身份到底多有用?”
“因为他捡了路上的桂花,那是我们詹家的,这整个皇城里的所有东西,不,这天下所有的都是我们詹家的。”
“不过一条贱命,也值得一个侯爷一个公主为他奔波,真是丢了我们皇家人的脸面。”
前日,李氏带着黄团圆外出去取面包时,路过一棵桂花树,树下铺了一层橙色的桂花,像一地碎金,黄团圆蹲在那里捡了一捧,开心地带回了学堂里。
这场景被不远处的酒楼里临窗坐着的詹彰理看见了,他转过头问朱成,“那个妇人手里提着的便是那林三姑娘铺子里的果子?”
“是的,那个小孩儿似乎也是她学堂里的学生。”
“听说林家三姑娘最近和我那位姑母走得很近?”
“你后日早上去把那个小孩带到老地方,动静小些。”
他想看看这小孩死了,林瑛会怎么做,想用林瑛的反应来试探她失忆以及性情大变的传闻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性情大变,那便是真的换人了。
那就意味着曾经想甩了他何勉辛的沈世安又死了一次,又被他杀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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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今日看着,这林瑛的确是性情大变了,像是换了人一样,可若是这样,为什么她还记得那日河边自己在动手前说过的话。
他觉得事情变得更有趣了,如今,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沈世安他都得杀了。
“侄儿这话说的,我们不过是为了孩子跑一趟罢了。”
“再说了,这天下不是我们詹家的,是陛下他一人的,你这话若是被陛下听到了,他会怎么想你……这个孙子呢?”
源安公主看上去还带着笑意,可言语间却全是冷刃利箭。
“命是有贵贱之分,可这贵贱从不由外人来论,全在己心。”
“若一个人生的富贵,可他干的都是些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这等灭德立违之事,做得都是些以权谋私巧取豪夺这种寡廉鲜耻之举,想得都是些污泥浊水败得辱行这类卑鄙龌龊之念,这才是自己在内心轻贱了自己,也轻贱了自己的那条命。”
“再贵重的家世再金贵的身份对他来说也不过是陶犬瓦鸡而已。”
林瑛的这几句话似乎又成了加速器,成功地将那詹彰理惹怒了,他双眼通红,起身朝着林瑛走去。
荣王妃见到这场面越来越剑拔弩张,便立刻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她让身边的人把詹彰理拦了下来,那詹彰理个子不算太高,似乎身上也没一点功夫,偏那荣王妃生得高又富态,只一只手便将他拖了回去,“你坐着,若是不想让你父亲和你哥哥来处理这件事,你就把人交出来。”
“否则今日,我可不保你。”
詹彰理给了朱成两个耳光,让他去把人带回来。
午时还未过,可外面的天已经暗如日晚了。
林瑛向外面望去,不知不觉间,雨已经下得很大了……
黄团圆被带进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湿透了,他又冷又害怕,站在那里一直发抖。
林瑛把他抱在怀里,拿着帕子将他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仔细地擦去,全穆也把自己的披风拿来给黄团圆披在了身上。
“你如今似乎胆子变大了。”
詹彰理今日没看到林瑛前两次见到他时那个惊恐的眼神,像沈世安死亡那日一样流露出的惊恐的眼神。
那日,他何勉辛本没有打算要带走沈世安的眼睛,可沈世安恐惧到眼中带泪向他求饶时的眼神实在是太让他有成就感了。
他本来还觉得可惜,人还是在面对恐惧时杀起来最有意思。
可现在,他看着林瑛悉心照顾着黄团圆的场景,似乎找到了能让她害怕的新东西。
那便是人,她在乎的人……
林瑛并未理他,而是牵着黄团圆跟源安公主一起向荣王妃告别。
“妹妹,今日这事儿是他犯浑,还请妹妹切莫将此事向旁人道起。”荣王妃为詹彰理向源安公主求情。
“那是自然,若是我这侄儿能不再去寻学堂的事端的话……”源安公主也明白,今天这事儿不闹得太大,以后的事儿才能闹大。
“一定一定,我一定会盯着他,不会再让他去寻学堂的麻烦。”荣王妃撑着伞将他们送上了马车。
荣王府里,詹彰理眨眼间已经让人将朱成的胳膊和腿各废了一只,也将他的舌头割了下来,“这样,日后帮我办事儿时便能动静小些了吧。”
“若是还是这么没用的话,你另外的胳膊和腿……或者是你家中那位老父亲的胳膊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