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她要求我把婚契从她身上撤回……”
阿邱又是往后一仰:“什么!”
新鲜的记忆刚刚消化到“我”走进终止式临时指挥所的那一幕,还没赶上乘车,可是重新检索过往的记忆,哪有上交婚契这一段?
天不生阿邱,人们很难在一个死去的人脸上看到困惑:“可是为什么?我不明白。在古代,把婚契上交给母亲才代表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你被骗了!”阿邱冲口而出。她强压快要淹没她的眩晕,硬要把这件事向一个已经没有未来的人掰扯清楚:“古代是古代,现在的婚契在道德和法律上都只应流向你的伴侣,拿着古代的标准占有你的配偶选择权,又不给你古代的好处,那不就是诈骗吗?”
看她生气,塔桥害怕起来:“是、是……所以母亲要我赶紧收回它,因为父亲难得有这么大块时间不在我们两个身边……”
赶时间的豆子警官挑重点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逃离的想法的?”
塔桥摸摸自己有了些棱角的下颌:“父亲说我长得太快,合唱团都把我开除了,所以他也越来越不喜欢我了,要是我还敢不听话,他就要……找人取代我。我觉得很难过,就求他,他说他刚换了新地方,工作很忙,要是我再敢提这种孩子气的要求,他绝对会说到做到——就在我们落脚那天,我递火给他,火柴被风吹灭了,他认为是我故意带来噩兆破坏他的生意,当天就做了决定……但他又不希望我被别人捡走,所以他打算先让我不能被别人得到……再丢掉。”
阿邱气愤地一拍大腿:安德烈·蜜丝缇,你个老登死得好哇!
在她把这个想法说出口前,豆子赶忙开启下一篇章:“怪不得你要来求我们。你父亲是卖药材的对吧?你知道他平时跟哪些人有生意往来吗?”
塔桥像小孩子一样挠着头道:“都是我不认识的叔叔伯伯……”
这不废话嘛。阿邱小声补充:“就是说,能接触到白金币吗?”
“白金币是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气死我了,老东西把你关成啥样了都!”
豆子用眼神制止阿邱,对塔桥道:“你继续说案发当天的事。”
“刚才说到哪了?哦,婚契。我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撤回,母亲也对我很失望,我不敢再跟她讲话了,就回到房间做今天的功课。到了半夜,父亲还没回来,母亲说不用出去找他,自己先睡下了。我不放心父亲,所以我……好吧,其实我是想试着再逃走一次。又等了一会,等到窗外到处都看不见灯光了,我就一个人翻墙出去,走到一家礼品店的橱窗外,突然闻到的父亲的气味……”
“鼻子这么灵的吗?”
“不是的,因为我很爱父亲,所以才能闻到他的气味,别人的气味我闻不到的。我就顺着那个气味走到了一条很窄、很黑的街道——”
“你不是要逃命吗?怎么闻着味就去了?”阿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塔桥不好意思地说:“我生下来就是这样的。”
哪有人一生下来就是别人挂件的?那个画框绝对大有问题!阿邱还想继续打听,看看豆子的脸色,只得暂且按下。
“父亲在一栋民宅里面,我爬窗户进去,看到他趴在床上休息,身旁是一个……呃……”
“脱衣舞男?”
“穿成那样的就是脱衣舞男吗?”塔桥厌恶地扁扁嘴,“那个脱衣舞男正在推我父亲,好像是某种特别按摩手法,平时在家,为父亲按摩是我的工作,因为这个,我的脑子里一瞬间充满了奇怪的想法,我不想被抛弃,不想被取代,所以我像着了魔一样拿起桌上的烛台,刺向我父亲——”
阿邱倒吸一口冷气:“你杀的?!”
“毒死的。”豆子提醒道。
“我骑到父亲身上,父亲刚好醒来,夺下烛台、推开我,他力气总是很大的。然后他下了床,抓起我的衣领,把我丢到了屋子的另一边。我掉下来的时候,撞在了一个柜角上。”塔桥又嘎巴嘎巴地伸手摸向后脑勺,“撞得我好痛,当时眼前就黑了。”
阿邱再次倒吸冷气:“什么,他杀的?”
豆子再次提醒:“毒死的!”
“后来我的意识模模糊糊的,一会是父亲来摸我的脖子,一会是他要来瓶子,往我嘴里灌了很苦的酒……最后,在他跟那个脱衣舞男商量把我藏在什么地方的时候,我恢复了一点视力,看到我旁边的窗帘里藏了一个人……”
阿邱和豆子满脸震惊地互相对视——其实只有阿邱一个人满脸震惊。她震惊地倒吸了第三口冷气:“快快,详细描述那人的长相!”
塔桥努力回忆了一下,懊恼道:“就——我坐在地上看着挺高的,剩下的没来得及细看,应该是个男人吧,手里还有点火光,像是刚点了烟……实在抱歉,我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
“噢……”阿邱难过地叹了一声。抹掉眼泪,她又发现漏洞:“你不是在街口被杀的吗?”
豆子递来手帕:“是在街口发现了尸体,为免引起慌乱,案情通报故意没写明白。”
他好像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踩森林戍卫队一脚的机会似的,真是个好弟兄。阿邱有点后怕地想着,会不会就是因为信任“正式军”,老库奇才心甘情愿地任由别人冤枉自己……
二人一时都说不出话。塔桥问:“警官和邱珊,你们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阿邱偷瞄一眼豆子,他正在低头思索,应该是在整理刚才的线索,于是拿出情商修炼手册,飞快地翻到迷你平面鸫那一页,问塔桥:“见过这个人吗?”
塔桥凑过去看看,迷惑道:“这个人怎么了?他是画上的人?”
“当然不是!你仔细看、仔细回忆,虽然你被合唱团开除了,还不幸被害死了,但如果你能帮我提供这个人线索,你就还是很棒的塔桥!”
身边阴恻恻地传来一句:“刚才见了典狱长你怎么不打听?”
“典狱长?”阿邱头皮一紧:“那是能信任的人吗?鸫本来就被你们的好队长印在通缉令上,要是权朱也看中了他的脸,非要逮回塔里自己玩,我可就没有未来了!”
“……‘未来’啊。”
被阿邱打了一针鸡血,被信任的塔桥把全身的力气汇聚在瞳孔上,脖子向前探,仿佛把本子盯出个洞来——
一分钟后,终是一无所获。
阿邱遗憾地收回情商修炼手册,勉强笑道:“我说着玩的,你已经为这起疑案提供了很厉害的线索,虽然最后没看清凶手,但你起码替佐伊·约翰逊这个无辜的人平反了,对不对?”
豆子非要在这时候说风凉话:“就他这个混乱的记忆,凶手是谁还不能确定,平反也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阿邱捅他一肘:“别听他的,你就是很棒的塔桥,到死都拥有一颗独立的脑袋!”
得到这句肉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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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评价,塔桥眼中有了些许释然,用微笑扯平了嘴角,徐徐转动脖子,安静地看向眼前。
阿邱心道不好。
——他停止了思考。
以往帮死者重返人间时,如果不是寿终正寝的,对方多半会请求阿邱带着他“到处转一转”,以弥补走得太匆忙的遗憾。
塔桥的尸身穿戴整齐,验尸痕迹也尽可能地遮住了——人们通常不会像这样善待一具身份低微的尸体,但美少年的外表为他赢取这份细心。死于非命已经够可怜的了,阿邱一般都会满足“到处转转”的要求,本来她也是这么打算的:为了不耽误豆子的约会,接下来的时间里,把塔桥的脸遮起来,带他到背阴处鬼鬼祟祟地逛一上午应该够了,在此期间逐步抽走魔法,还要留点时间给塔桥适应“重新死了”,迎来送走都必须保持平静,否则一个失控,把他变成阿邱的发疯傀儡可就不好了——那是招魂术的弊端,预备救世主可不会容忍这样的局面发生!
……
却没想到塔桥在得到夸奖的下一秒就离开了,走得干脆利落,仿佛对这个世界半点留恋都没有,就算阿邱再叫醒他一回,他也永远不会再用自己的脑子说话了。
原本还在为“婚契会在人死后消失,爱丽丝女士最后的烦恼也没有啦”松一口气,没能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离去,阿邱的心中一片荒凉。
塔桥说:“我的心中一片荒凉。”
结果也不容乐观,杀人犯完全有可能是——
塔桥说:“结果也不容乐观,杀人犯居然真是苏……”
阿邱一惊,急忙在暗中撤走魔法,眼看着塔桥栽下去,欲盖弥彰地说:“哎呀,到点了!”
豆子为这个变故惊起,前去探了塔桥的鼻息,狐疑道:“一上午不是不够吗?怎么刚说两句就不行了?”
阿邱躲着他的目光挠挠太阳穴:“我手生了。”
“欠缺计划性。你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赶得上报刊亭开门。”
阿邱怎会听不出,这句批评实则是在表达“我不信”。
她接下来的话纯属病急乱投医,理性上却也是摸透了豆子警官心中的排序、据此总结出来的话术,副作用巨大,但一定很有疗效:“唉,你非要拆穿!我会那么说,还不是不想让你去约会嘛!难得雨过天晴了,领导也不在,你就不能跟我玩吗?”
果然,尴尬会让豆子警官停止思考。他转身就走:“该问的都问到了,我拖容器过来,你负责扛他进去。”
一颗螺丝钉也不少地归还了冰柜,豆子走出太平间——退回太平间,按着阿邱的脑袋蹲下,等打着哈欠的夜班护士走过门外,再拉她出去。
“好了,你在这等着我。”摸回住院部,他指着一条长椅道,“我先去办出院手续。”
阿邱抚着裙子坐下去,“你居然还没办手续?哦确实,这么早谁给你办……要不别办了,我看你精神还没恢复——”
“不用你管。”尴尬不仅很有冲击力,看起来持久性也很强。为了用力无视阿邱真诚的脸,豆子生硬地转移话题:“对了,什么东西能代表塔城狱警的身份?他们出门不爱穿制服,徽章可以吗?”
老提狱警干嘛!害得阿邱又开始腿软,腿软之外还有巨浪般的眩晕汹涌而来——她确实感觉有海浪拍来,力道甚大,拍得她打着转掉下悬崖;悬崖哪有长椅高,最后的耳鸣带走了最后的视力,和意识一起摔碎在梆硬的地板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