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的另一重解读是:既然大家明里暗里都希望阿邱留在这儿,那她也只能善解人意地在这落脚咯。
人要往前看,她很忙,没工夫细究那些人情世故。本想找个人多的地方拿出复印件打听打听,可她刚刚了解到一件事:淡猫俱乐部的主要服务对象,是一群有特殊癖好的男客。
女装怪人和牧笛的穿搭风格在这里得到了解释。阿邱下定决心,在公开场合一定要死死捂好她的宝贝,以免珍贵的流星被癖好、特殊与男客盯上。
“但咱们十字城邦的人——都很纯良,你也觉得是吧!”说话间,牧笛眼神有些闪躲,“店里从没发生过诸如耍流氓、暴力胁迫、剁手指这类情况,我们是个……是个清吧,平日的工作也不过是陪客人喝喝酒、聊聊天、跳跳舞,啊对,最主要的卖点就是跳舞,包括上半场的群舞表演和下半场的舞搭子服务……”
“牧笛大姐也会跳舞吗?”
“‘也’?开玩笑!”牧笛回身亮相,完成了一个难度系数极高的动作:把自己上下一体的身躯扭成了s形,“十年前的一方舞霸,怕不怕?”
哪一方啊?
反正不是这一方。刚才结账的时候,他揽着瑟瑟发抖的男招待,细细问过一遍饮品价格才转身跟公家人抢账单,最后惜败给力壮如牛的迦南小队长。
——要么,他平时不爱喝咖啡。
第二种可能性字少,更有可信度,嗯嗯。
就这样,阿邱以十分低廉的日结价格入住了淡猫俱乐部的阁楼。这个住处哪儿都好,唯一的缺点是晚上开业后楼下会很吵,不过牧笛声称他已加固了门锁,以保证乱跑的醉汉不会闯进少女的闺房。
阿邱表示,这算什么缺点!她神经粗,在嘈杂的环境中睡得还更香呢,比起一个人面对漫漫长夜,被喧闹包裹着反而会给她一种谜样的安全感。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合上卷帘门,牧笛向一片黑暗招呼道:“朋友们,快看呀,人我已经带回来啦!”
哪来的朋友“们”?走进这个设施陈旧、装潢艳俗的小舞厅,由于受雇的舞男晚上才来上班,卡座沙发一角,只蜷缩着一个瘦长的男人。
这男人看着像是俱乐部的保安,穿着倒很普通,只是浑身缠满绷带,不知是哪场重大火灾的幸存者。
回笼觉被吵醒,男人扶着头起身,嗓音困倦而粗嘎:“这就是你找来的福星吗?”
牧笛又是一声尖叫,地动山摇地跑去捂他的嘴:“什么福星,别乱说!”
秘密已经泄露出去了,在阿邱明确表示过“你们怎么想我我完全无所谓”的情况下,牧笛非要老实交代:近来他年老色衰,俱乐部经营不善,人不能要啥没啥吧呜呜,幸好有女神垂怜,派来一位云游的神婆,替他做了茶叶咖啡渣双学位占卜,卦象显示,今年早春时节,浑身口袋地出现在广场上的人,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福星——别问为什么,那些口袋不就是吸引金币的钱袋子嘛!只要遇见这个人,就立即逮……请来镇店,可保淡猫俱乐部十年财运亨通。
阿邱点点头,行,这也解释得通。
牧笛掀开脏兮兮的水晶珠帘去了趟厨房,不久后拿出一些加热过的快餐,盛情邀请福星一起享用早午茶。
“邱小姐,以后你就跟我们一块吃饭吧!只要不在营业时间内,厨房你也可以随便用。你问这些?唉,最近我们勒紧裤腰带,只能吃些不健康的垃圾食品了,不过那神婆也说了,只要你肯在这儿住下来,顿顿吃大餐的好日子就近在眼前喽!”
阿邱嘴上答应,却暗下决心只白吃他这一顿,等赚够了钱,立马把欠的补回来。
稍事休整,牧笛他们就要为晚上的生意做准备了。名叫“影”的保安跟他一起钻进后厨,帮着准备酒水小食,阿邱怕人手不够,跃跃欲试地想要搭把手,被牧笛以“我们的客人口味很挑剔,等下次有空了再带你熟悉熟悉”为由推了出去。
不便多作打扰,阿邱夹着尾巴回到了楼上的房间。
说“阁楼”只是一种类比,其实这里是整栋楼的一楼半,为了撑住斗大一个遮雨棚,构架上留出了一块延伸出去的面积。推开破旧的木门,她发现这块面积被软装成了一间带独立卫浴的小客卧,收拾得很干净,都快赶上普通旅店的客房了,唯一不同的是,墙上贴满了召唤好运的符箓和魔法阵,满到什么程度呢?如果她这个“福星”真是个邪恶的大魔女,一只脚刚迈进来,就要在无死角的强力魔法辉光中捂头惨叫了——开玩笑的。魔法仅以人作媒介,这些死物么,顶多起到装饰上的作用吧,魔女看了只会感到心寒,也能捂着拔凉拔凉的心口在这当中酣睡。
值得开心的是,在死物的间隙中,阿邱终于拥有一块自己的海报张贴处啦!而且这个空隙就在床头,方便她把鸫的通缉令糊在自己美梦的正上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落脚点,虽然不知道这一回能待多久,但纸制品最好还是别随身带着了,要是磨坏了,她可不敢保证终止式愿意再送她一份。
丢掉行李袋,阿邱把自己掼在床上。床垫居然是软的,都把她给弹起来了,多幸福啊!她几乎都能猜到潜在的代价有多高啦!
随身带的小本子也从口袋掉出来、跟着她蹦了几蹦。这本小本子被命名为“情商修炼手册”,但它的主人窝在枕头堆里,仔仔细细回顾了这一个半天发生的事,除了最早那句“地位低的人都好暴躁,请远离”,没有一句值得写下来的情商小tip。
不,打开心胸,值得一写的事还是有的,虽然过程不太愉快,但最后也获益良多:不仅不用睡大街了,某种矛盾的愿望也得到了满足:以后行事,既能避开长官们的视线,又能以愧疚为通行证继续敲开他们的大门;敲不开也不要紧,起码可以不被收监,放任那人跑路——只要不抱期待,明天又会是美好的一天!
淡猫俱乐部的这些人也需要留意,分出一小半心神即可:牧笛此人看似轻浮,实际上嘴巴死紧,想跟他打听毫不相干的调律师,眼下还不是最佳时机;这条街上没有吃公家饭的人,要是不小心打探到了雷区,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可就坏菜了……
困意袭来,阿邱涂好了临期润肤霜,阖眼前,最后看到的人是头顶上的平面鸫。
鸫……鸫嘛……
出师不利。那就不要急于一时,先把时针掰回第一步的进度再说,在这个阶段,她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被我找到呢?”
比那更坏的情况是,鸫很有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不,绝无这种可能!
最坏最坏、坏到地心深处被岩浆烫到屁股、跳起来跑了五十公里的一种可能性明明是:就算她按计划先找到人、从克洛诺斯眼皮子底下偷走,见面之后,鸫也会和大多数人一样拒绝她。
那……那也不是不能活。过过眼瘾就该知足了,她要尊重自然规律,不可以对一个自然人提出太过贪心的要求;再说一时的拒绝也不值得气馁,她还有很多努力的空间——“大多数人”拒不拒绝,他们又不重要,阿邱才不在乎,只要她认定目标、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能让鸫看到她的好!到那时,她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对他这样那样了。
可见的空间中,这里只剩下阿邱一人。“外面”的生活真是不容易,今天她思考了好多好多的事,还要绷紧了神经随机应变,脑袋都要累报废了,于是,在黑甜乡里,狂喜、悲伤,伴随而来的刻奇,以及假装自己有得选,这些只属于魔半脑的机制,全都停止了运转。
放弃了一部分思考能力的人,是很容易做美梦的。
阿邱感觉自己身着轻便的铠甲,一步一哐啷、意气风发地走在花路上。聚集在道路两旁的围观人群个个面目模糊,但角色行动完全一致:拼命想要冲破神殿戍卫队的防线,为凯旋的救世主献上花束。
这叫什么,这叫夹道欢迎!阿邱微笑着朝人们招招手,她的亲民与接地气不出意外地引来了一阵尖叫。
脑瓜皮忽然一冰,阿邱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头顶,原来是雪花落在了那里。
负责撒雪花的是新人审讯员。她一边挥舞手臂,一边用颂唱圣歌的腔调说:“这是你亲手种出来的雪花,已经取得全境最厉害最高级的专利啦,什么资格证都只是它的复印件罢了!”
和她同行的还有一个豆子警官,负责俯身牵住阿邱的长披风,谦卑地重复着一句话:“邱小姐,能为您这样的聪明人服务,是鄙人一生的荣幸。”
再往后,队伍中最亮眼的是一辆花车,上面载的是阿邱的闺蜜们,一个一米九,一个两米三,穿着五彩斑斓的礼服、背着冥蝶公主的翅膀、举着华丽的仪仗枪,威风凛凛地正在押送垂头丧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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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人童貉。
道路的尽头是红毯。娜塔莎转过身,指着同样被花车押送的克洛诺斯嘲讽道:“这个老男人竟敢和你争高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么红毯就是用他们的鲜血染成的。红毯的另一头,有一个身披白纱、高大威猛、有棱有角、温润如玉的男人,不用他转身,阿邱便知道那是鸫。
天空中有流星划过,走到满面红光的牧师面前,鸫一抬手,摘下了自己的项圈。
阿邱这才意识到,她自己的脖子上也一直清清爽爽的,没有项圈的束缚。
牧师开口了:“无论贫穷,或是富贵……”
什么呀,原来这是婚礼现场吗!这么多人看着呢,怪难为情的。
阿邱红着脸想阻止牧师,再看他时,他的五官却突然扭曲,变成了青面獠牙和三头六臂,和书上画的魔族一模一样。
“无论是疾病,或是天火吞噬瓦德密尔——”
什么意思,说得就像天火归他们魔族管似的!那应该叫地火才对吧?
“无论是异端上岸,或是人类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他是不是没查过十字城邦近五年来的人口增长率啊!唱衰也得讲讲客观事实吧,阿邱骄傲自豪地心想,就该冷死他。
“——你都愿意成为这女人的囚徒吗?”
由于没听过鸫的嗓音,梦境不得不从别处找些素材来拼凑他的台词:“……数到3。敞开怀抱。”
阿邱完全没有头绪,但在美梦中,她觉得自己搞懂了个七七八八,想扯着豆子警官的袖子问他有没有补充意见,一抬头,却发现舞台上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她一个人坐在观众席的正中央。
————
————
错不了,肯定是发型的问题!
阿邱一骨碌爬起来,摸摸头顶的冰凉:不怪新人审讯员乱撒雪花,原来是天花板在漏水啊。
这两天好像没怎么下雨吧——但这里不是独栋,楼上还有其他居民,谁知道水是打哪儿来的?阿邱也不想知道,急急忙忙把打湿了一角的平面鸫转移到干燥的地方,快步奔向浴室,却发现水管只会剧烈地干咳。
好在楼下的厨房还没停水。蹑手蹑脚、咕咕哝哝地洗干净头发,阿邱彻底清醒过来——此时此刻,舞厅里一片寂静,牧笛他们大概也各自回房休息了,说明在开门营业期间,她完全没被吵醒,一觉睡到了凌晨四点钟。
就这样作弊似地存活了一整天?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生活就是棒!超级棒!
同时,她也在梦里想通了一些事:两天喜提三个拒绝,不可能是常态,绝对不可能!人的主观能动性才是最可靠的伙伴,为了早日披上长披风、领着花车走花路,阿邱决定主动出击,先从审视自己身上还有没有可改善的地方开始!
那么她的结论就是——肯定是发型的问题。
由于资金紧张,本想等找到了鸫再考虑打扮的事,可俗话说机遇留给有准备的人,要想以最佳面貌迎接第二步,她就必须提前准备一百步!
阿邱活像被打了鸡血,亢奋地在厨房里来来回回地转圈。她现在就要出去,找个最好的理发师,剪个最时兴的发型!可恶,天怎么还没亮!啊啊啊啊!天怎么还没亮!没亮也没关系!她决定从今天开始把跑操提前到凌晨四点钟!
掀开油腻的珠帘,阿邱顿住了脚步。
一楼不只有她一个人在,不知什么时候,俱乐部门口多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形,看那剪影和肢体动作,就是巷子里的女装怪人没跑了。
远远地,她几乎能感受到他披了一身的夜寒,不由得先开口搭话道:“你冷吗?”
女装怪人反问她:“你在梦游吗?”
“没有啊,我是醒着的。”
“好。”
经过一段可能是为了互相打量的沉默,女装怪人又问:
“你就是牧笛捡回来的流浪猫?”
礼貌吗!阿邱一叉腰:“不,我是你们的福星!”
女装怪人的剪影抬起手,掩唇轻笑。
阿邱不服气。这位明显是先生的先生,你不是亲自去踩过点吗,怎么人到了跟前又在这装上了?
如果这位先生的神经够敏锐,他该马上流着冷汗向广场方向叩拜——阿邱的不拆穿,才是对双方生命安全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