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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放榜

作者:长坐山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娘娘!娘娘!放榜了!!”


    知蘅的声音隔着千山万水,便传到栖云轩内,原本还俯在桌案前摆弄香料的钟鹤闻声猝然起身,丝毫不见往日端庄仪态,朝门口奔去,


    “名次如何?”


    知蘅终于奔到钟鹤的跟前,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胸,大口喘着气,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探花!小公子中了探花!!”


    “什么!?探花?”


    钟鹤低声重复着,似是不可置信般。


    崔拙言此人虽有才气,但其策论与如今大雍时兴文风相悖,会试的名次也并不靠前,原以为殿试能捡个二甲便是崔氏已故老太爷显了灵,谁料竟还中了探花!


    算着年岁,他当是大雍一朝最年轻的一甲进士。这于崔家而言,不可谓不风光。


    “是啊!小公子此番真真是光耀门楣了!”知蘅边说,边将自己抄录的金榜名册递给钟鹤看。


    钟鹤仔细比对后,确认无误,长舒一口气。


    她这几日惴惴不安的心此刻总算能平息下来。


    “将这份名册再誊抄一份,送往清河,就说拙言高中,娘和爹可以安心了。”


    她刚一吩咐完知蘅,青葕又急急忙忙地从外头赶了来,“娘娘,太子殿下唤您过去!”


    钟鹤原本因崔拙言高中而狂喜的心,瞬间被“太子召见”四个字压得沉甸甸的,她迅速敛去面上喜色,恢复了从前那副低眉垂目的模样。


    “更衣。”


    她的声音已听不出波澜。


    *


    明德殿内,香炉吞吐着清烟,如丝如缕地弥漫开来。


    萧宁璟一身玄青色云纹锦服,半倚在紫檀雕花软榻上,手执一册书卷,偶一翻过,姿态闲适舒展,却自有一股久居高位的威压。


    钟鹤轻瞥了两眼,他手头上的正是此次金榜名录抄本。


    上头墨痕已干,钟鹤回想起方才知蘅费力跑回栖云轩的模样。


    显然,萧宁璟比她们还要早一步得知名册内容。


    “妾身请太子殿下安。”


    钟鹤依礼跪下,声音沉静如水。


    “平身吧。”


    萧宁璟抬了抬眼皮,语气比往日里似乎和缓了几分,他指了指榻上,示意钟鹤坐过去。


    钟鹤依言温顺上前。


    萧宁璟放下名册,指尖在“崔拙言”三个字上轻轻点了点,


    “今日春闱放榜,你家小弟可是中了探花。”


    钟鹤垂眸,姿态恭谨到无可挑剔,“托殿下洪福,实属是拙言侥幸。”


    “侥幸?”萧宁璟轻轻哼笑一声,不以为意,“听闻今日集英殿上,他所书策论原本并不受薛大人所喜,是父皇刻意问及,才送上呈阅,这才点了他做探花。”


    薛大人,翰林学士薛鸿卓。


    也是今年殿试读卷官之首。


    钟鹤并不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遭,只谦逊回道:“能得陛下看中,实乃崔氏之幸。”


    “你猜父皇,说了什么?”


    钟鹤低眉,“妾身……不知。”


    “他说,崔氏有佳儿,美姿仪,少聪慧。”


    萧宁璟刻意咬重其中的三个字,目光也随之落在了钟鹤的脸上。


    他未见过那位美姿仪的崔氏小公子,但崔韫珠与他一母同胞,应想模样该有几分相似。


    眉如远山含黛,似有无限柔情,眸若寒潭笼烟,惟见疏离清冽。


    便如她这个人一般,所遇万事,水波不兴,纵然面对这般难缠的正妻,仍能从容以对。


    至于对自己。


    萧宁璟真切明白,她素无争宠之心,如一个木讷花瓶,安安静静地摆放在栖云轩内。


    可他同样也知道,钟鹤是个极聪明之人,故而能在这波云诡谲的东宫活出一隅别样的宁静,所以萧宁璟偶时会想,如若她愿将这份聪明放在自己身上,


    又何需在那两三两炭上,还吃了暗亏。


    这般美的脸,这般冷的心。


    手不由自主地轻抚过钟鹤的脸颊,惹得她一阵寒栗。


    萧宁璟似乎并不在意她刻意的距离感,甚至颇为享受这种带有侵略式地重新掌握局势的感觉。


    近乎施恩般,他将一杯茶盏递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仍旧低垂的眼帘上,语气狎昵,


    “这白霜雾毫是今春新贡,尝尝。”


    “妾身写殿下恩典。”


    钟鹤恭敬回完,正要双手接过来。


    倏然间——


    萧宁璟的一只大手径直捏过钟鹤的下颚。


    钟鹤原本原本要去接杯的手,指尖如同被烫了一下般,极快地往回一缩。


    咣当!


    瓷器碎裂声在寂静的殿宇中,如同惊雷炸响。


    茶水在钟鹤的衣裙上洇开大片深渍。


    突如其来的一阵变故使得钟鹤眉头下意识一皱。


    “啊!”


    一旁侍立的知蘅失声惊叫,脸色煞白。


    “滚出去。”


    萧宁璟不耐烦地说道,眼神却饶有兴趣地欣赏着钟鹤脸上的狼狈。


    美人落难。


    或许才能让这木头多上几分别样的情致。


    知蘅不敢反抗,只好在钟鹤费力的暗示下,忧心忡忡地小碎步退下。


    原本温热茶水浸透裙摆,瞬间变得湿冷,粘腻地贴着肌肤,带来一阵寒意。


    钟鹤一阵瑟缩,却被萧宁璟的钳制逼得动弹不得。


    萧宁璟半直起身子,迫使钟鹤昂头与他对视,另一只手则缓缓攀上她的肩头。


    意识到他想干什么的钟鹤神色微变,立马起身深深伏拜在地上,小心回道:


    “妾身一时手滑,还望殿下恕罪。”


    “崔韫珠。”


    萧宁璟眼中玩味不再,目光近乎冰冷望着跪在面前的钟鹤,


    “抬头。”


    钟鹤抬头。


    萧宁璟俯身,再度攫过钟鹤的下颚,她被迫以一种几近僵直的姿态扬起脸,正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锐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一寸寸刮过她的脸,试图直窥她心底最深处。


    可惜。


    他什么也看不到。


    钟鹤依旧是那副温顺,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萧宁璟声音放低,变极柔极柔,好似恩爱夫妻般,轻声唤她的名字:


    “韫珠。”


    “妾身在。”


    萧宁璟深深地凝视着她,“孤知道当年的事,是孤亏欠了你。”


    听闻“当年”二字,钟鹤眼睫猛地一颤,瞬间漫起一层迷蒙水汽,语带凄惶,


    “当年的事怎能怪殿下?终究是妾福薄命浅,没能护住妾身与殿下的孩子。”


    萧宁璟忽地倾身,带着质问的意味,“可你这般多年冷着孤,莫不是还在怨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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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鹤只觉喘不过气来,


    “妾身……没有。”


    萧宁璟将她箍得更紧,“韫珠,那个孩子原本只是无心之失,你又为何不能就此放下?”


    “无心之失?”


    钟鹤语调拔高,声泪俱下,“殿下时至今日仍旧觉得她魏如澜清清白白?若非是她诱妾身吃下那盘山楂糕,妾身的孩子又何至于在尚未成型之时就丢了性命?”


    “澜儿当时并不知孕妇忌食山楂,孤也罚过她了,这般多年过去了,你要将自己困死在这场旧恨里到何时?”


    ………


    良久。


    钟鹤终是垂下眼眸,浓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片阴翳,所有翻腾的情绪被她一一咽下,


    “是妾妄言了。”


    见她不再多言,萧宁璟语气这才有所缓和,“过去的事,便让她过去吧。”


    过去……


    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拿得起放的下啊。


    钟鹤在心中不由得暗讽。


    萧宁璟再次拉过钟鹤的手。


    “这次拙言高中,你作为长姐,教养有功。”


    萧宁璟在她的耳畔流连片刻,带着几分暧昧,轻声问道:“韫珠想要孤,赏你什么呢?”


    “家弟自身勤勉,妾身不敢居功。”钟鹤见萧宁璟眼中似乎闪烁着期待,又道,“只是心中挂念,望殿下恩典,许妾身得见阿弟。”


    萧宁璟的目光瞬间冰冷,


    “仅仅只是想要见他?”


    “妾身不敢再多奢求。”钟鹤眉微蹙,美人眸上犹挂泫泪,“如若殿下觉得不妥,也自可……”


    “好、好、好!很好!”


    萧宁璟怒极反笑。


    他松开手,俯视着身子几欲埋下地中的钟鹤。


    “孤便全了你这拳拳之心!樱桃宴后,孤会命他来东宫!”


    钟鹤将身子埋得更深,


    “妾身谢殿下恩典。”


    *


    走出明德殿后,钟鹤脚下一虚,一个踉跄,身子便软软地向前倒去。


    知蘅及时扶稳了她。


    入手只觉一片湿冷,她看向钟鹤的背,才发现已全然湿透。


    知蘅眼中只有担忧,声音也因紧张而发颤,


    “娘娘,娘娘……娘娘你没事吧?要唤太医吗?”


    钟鹤扶着她,借着知蘅的手,强行站直了,她摇摇头,


    “无事……无事。”


    主仆二人一路相对无言,直到回到栖云轩,知蘅端来汤婆子,忍不住问道:


    “方才在殿内,殿下可是说娘娘什么了。”


    热意自双手涌向全身,钟鹤心绪方平,微抿了抿唇,“殿下说,樱桃宴后,会允拙言来东宫。”


    知蘅听罢不由喜上眉梢,“这是好事啊!娘娘上回乡省亲,小公子人在书院未归家,娘娘都未曾和他见过一面,如今高中探花,是该与小公子同庆!”


    钟鹤不知在想些什么,思绪万千,不由出了神,手被一下烫到才反应过来,抽回手。


    “娘娘可是烫到了?”


    说罢,知蘅便去拿湿帕,捂着钟鹤的手。


    钟鹤望着她的动作,“他还和我聊起了那个孩子。”


    知蘅顿住。


    她抬眼望向钟鹤,眼眶红了。


    “娘娘……”


    钟鹤摇摇头,唇边勾起一抹淡笑,终是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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