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70章
◎“我是叶迟归。”◎
/070
半年后。
距离当初那一场大战已经很是过去了一段时间,世界迭代的速度之快，甚至都已经到了让人觉得有些目不暇接的地步。
即便是那一场近乎全世界都关注过的、场面有些过于宏大了的战斗，现在也渐渐的被提及的频率降低了下来。
毕竟对于人类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活在当下。时间拥有着巨大的魔力,无论是曾经怎样惊心动魄的过往,都会被时间所淘洗和掩盖，直到最后留下一点记忆当中轻描淡写的印象。
半年前的那场宏大的战斗就像是给一切都按下了停止键并拉上了帷幕,仿佛只在一夕之间,一度和整个世界都深度绑定的——污染也好，污染物也好,全部都消失不见了，仿佛有人将他们从程序当中给一键清除掉，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一度带来了不小的影响,不过现在也都逐渐平息了，结束的飞快。
而在确认和污染相关的一切都切实的、当真是过去了,并且眼见着不会再有任何复辟的可能之后,经过讨论,曾经和污染相关的一切被封存的记录都开始逐步的、分批次的对外披露。
无论如何,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也有过太多人在这几十年当中为了人类的生存与未来献出和牺牲了太多。
他们的名字理应被知晓，他们的事迹也理应被铭记。
这个世界像是从现在开始,才终于的、真正的从那一场大洪水所带来的影响当中走出来。
“叶工，这个数据得麻烦一下你了。”研究所内的同事给叶迟归打包发来了一个压缩文件,“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今天能跑出来。”
叶迟归接收了文件,解压后一目十行的看了看,朝着对方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不算难做,我加点班帮你弄出来。”
同事一阵的点头哈腰，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谢谢啊叶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当代义父……”
“……”叶迟归，“这就不必了，我对于你的义父这个岗位没有什么想法。”
“总之大恩大德无以言报，哎，听说XX家新出的那个口味的奶茶不错，我请你尝尝吧。”
“嗯？谢了。”
叶迟归应了一声，暂时先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计，开始帮同事跑数据。
这样过于普通和日常了的对话，对于叶迟归来说，却实在是有点久违了——但也同样令他心生欢喜。
在半年前的那一场战斗之后，诸神黄昏被彻底的击溃。在反复并且使用了各种手段去进行确认之后，通天告诉叶迟归，这或许将是他的最后一次在梦泡世界当中的经历。
“我在外面等你醒来。”
对于通天来说，他能够将“叶迟归”和“阿尔忒弥斯”区分开来，就像是他也从来都不会认为这个世界里的太一就真的是洪荒当中的那位东皇一样。
这样过于分明的态度其实是有些伤人了，不过对于叶迟归来说倒是也接受良好。
在确定了污染真的已经彻底褪去之后，叶迟归便从收容所申请了离职，重新找了一家研究所上班——在这方面，原收容所也是帮忙出了不少力，让叶迟归能够顺利的转岗。
不过，那些污染曾经存在的时光，终归还是在叶迟归这里留下了一些痕迹。
在等待电脑怕跑数据的发呆时间里，叶迟归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虽然已经打理过并且剪短了，白色的发看上去依旧极为的晃眼。
污染和污染物已经伴随着诸神黄昏而一并落幕，但是并不代表着连时间、以及在这段时间当中所发生过的事情也可以跟着被一起回溯掉。
有些部分依旧是残留了下来，比如这种外形上的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改变。
……叶迟归只能够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也只是发色和瞳色而已，比起耳朵尾巴都收不掉的付丞，这辈子估计是都得保持着非人的四肢的阿萨，眼睛应该是没有可能救回来了的司等人相比，他这个真的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对生活几乎没有影响的后遗症了。
有人在他的大脑当中非常用力的哼了一声。
叶迟归闭了闭眼睛，终归还是忍住自己叹口气的想法。
是的，外形上的变化并不重要，对于叶迟归来说，有些更加难以处理的，反而是这些……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随着诸神黄昏和神秘一起退却，仍旧停留在他身边的污染物们。
比如现在正在叶迟归的脑中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的路西法。
也比如……
因为要帮同事检测一个数据，所以比起平时晚下班了一些的叶迟归走出研究所大门，手里还提着同事请的奶茶。
在研究所门口停着一辆车，车窗半开，能够看到坐在驾驶位上那人的金色的发丝。
他原本似乎是有些焦躁的模样，不过当眼神一转，看到了在朝着车这边走过来的叶迟归的时候，那点不耐烦便立刻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在面上即刻扬起的笑，有如驱散了云霾之后那从云层当中投落下来的日光，璀璨而又明亮。
“阿尔——”金发的青年拖长了音调，“你怎么今天下班这么晚？”
“稍微加了点班。”叶迟归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显然，路西法都能够留下来，叶迟归身边的这些别的结缘的高阶污染物们自然也都留了下来。
现在叶迟归家非常的热闹，连带着回归的叶远临一起，这个家已经显得有些过分的拥挤了。
不过因为原本也是要重新装修的缘故，索性把隔壁也买了下来直接打通，成了一个足以容纳这么多人的大套间。
叶迟归现在唯一希望的就只有这个家不要再继续增添人口了。
虽然留了下来，但除了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之外，原本掌有的那些经天纬地的强大力量都被跟着一起封禁，直到从这个世界当中脱离之前都无法使用。
不过以所能够得到的——留在叶迟归的身边陪伴他度过作为人类的这一生而言——这样一点小小的、暂时性的代价，可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所以和叶迟归交换过姓名、订立了契约的超模存在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有离开，就算是被暂时的压制了力量，要强迫自己学着像是一个普通人类那样的生活，他们也一定要咬着牙坚持下去。
……但其实，他们当中也并不全部都是未曾和现在的人类社会接壤的。所以真正手忙脚乱的要去适应的其实并不算多。
阿波罗虽然确实是这当中的一员吧，不过他适应的飞快，现在已经能够熟练的在人类社会当中生活，甚至能够像是这样开车来接叶迟归下班——不得不说是一个令人震惊的长足的进步。
为表歉意，叶迟归借花献佛的将自己手中还没打开过的奶茶递给了阿波罗。
只能说，学好十年功，学坏一分钟。这才过去了多久，阿波罗就已经染上了人类社会的生活习惯，奶茶甜品那是样样不落，堕落只需要一瞬间。
巴尔原本就是遵循欲望行动的恶魔，对于这许多的新的诱惑与欲望自然是全盘接收，丝滑的没有半点的阻隔。
而路西菲尔呢，他原本就已经在这个世界里面生存了几十年，对于这种人类的现代社会所带来的冲击早就已经是完成状态了。
除了不再能够像是以前那样自如的使用自己的力量，而是要鲜有的、如同路西菲尔印象和定义当中的弱者那样行动和生活之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这让被变相的关在叶迟归的灵魂之海当中蹲大牢，只能够借由他的视角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但是又不能够亲自参与进去的路西法非常有话要说。
怎么回事，他的待遇居然连巴尔都不如了么……！
而且……看着路西菲尔的那副样子，可实在是让路西法睁大了眼睛，毕竟这可实在是和“七美德”所应该有的模样相去甚远了。
人类社会果然是一个巨大的染缸，就算是曾经在距离上帝最近的位置侍奉的炽天使长如今的行为准则都难免发生了一些变化。
路西法忍不住陷入了某种沉思，如果这样轻易就可以达成这样的目的的话，那么他以前总是试图引诱路西菲尔从天堂背离但是却从没有成功过，这又算什么？！
总之，家里的几个污染物都在不同程度上被人类社会的各种“糖衣炮弹”给多少腐蚀了，而放在阿波罗这里么，就是他原本那点情绪顿时被这一杯奶茶给哄好。
……只要别让他直到这一杯奶茶的真实来历就行。
不过，叶迟归原本以为，无论是阿波罗这样天生的神祇也好，还是巴尔这种骨子里都写着鲜血和残佞的恶魔也好，或许对于自己丧失了力量，并且还要遵守人类世界的规则这种事情是难以接受的……但是具体看下来的话，似乎也还算的上良好？
这其实就是叶迟归有些刻板印象了，带有着在阅读神话史诗的时候所得出的滤镜去考虑阿波罗和巴尔的立场，而忘掉了那些终归只是“参考”。
一个人的本质究竟如何，并不应该用如此片面的信息去概括，而终归还是要自己亲自的接触和相处，才可以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来。
在一定时间的共同生活当中，叶迟归逐渐明白了这一点。
“快上车。”阿波罗说，“他们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了。”
在说到这个的时候，他的眼睛肉眼可见的都亮了一些：“今晚吃火锅。”
只能说，相比起白人饭来，显然中餐连神的胃都能够轻易的俘获……反正看阿波罗现在的这个样子，还真是让叶迟归有些难以想象，他先前是一个怎样标准的“神明”。
阿波罗意外的喜欢开车，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可比太阳马车要好驾驭多了”。
行吧，他喜欢就好。
不过有一件事情，叶迟归的心头仍旧对此抱有疑惑。
“阿波罗。”他冷不丁的喊了对方的名字，“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阿波罗的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况，嘴上应了一声，“什么？”
“为什么你们会选择留下来？”叶迟归问，“我还以为你们都会像是通天一样选择离开。”
那位圣人在一切结束后就干脆利落的从这个梦泡世界当中离开了，叶迟归原本以为这应该是常态，结果一转头发现自己家杵着阿波罗路西菲尔巴尔三个大件。
很难形容那一刻叶迟归内心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留在这个世界里面……对于你们本身来说，并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吧。”
不能够使用力量，像是普通的凡人一样的孱弱。
衰退的神秘则是又导致了世界本身对于他们的存在得疯狂排
强行选择滞留在这里，就会导致身上如同时时刻刻都被用保鲜膜裹了一层又一层，结实而又严密，是名副其实的“裹在套子里的人”。
如果只是一时半刻，那么也就罢了；但是，一想到这样的情况是长久的、持之以恒的加诸在身上，每一次呼吸的时候都会跟着彰显存在感，是用打湿的纸一张一张的糊在脸上的时候的那种窒息。
叶迟归实在是想不通，究竟得是怎样的坚持与执念，才能够让这些也惯来是高高在上、享受着最尊贵待遇的存在们不惜这样磋磨自己，也依旧要留在这里。
“如果是为了等待阿尔忒弥斯的话，人类的百年，对你们来说不应该只是弹指而过的匆匆时光吗。”
所以，也很不必非像是这样留在他的身边……？
阿波罗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
“你在说什么？”
他毫无预兆的朝着叶迟归的方向凑了过来，眼底写满了不可思议。
“就是因为人类的生命太过于短暂了，所以我才更要陪在你身边吧？那几个家伙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阿波罗嘟嘟囔囔：“作为神明的你，我已经很熟悉了——但是作为人类的你，再多给我一些了解和相处的时间吧。”
这个最早的你，这个为以后所有的行动与时光都奠定了基调的你，让我也好好的认识一下吧。
你的所有从前与以后，我都不想错过。
阿波罗伸出手来有些暴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去稍微的纾解一二自己内心的不平静。
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定定的凝视着叶迟归，然后，这一张俊美到足以被写入教科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让人觉得根本没有办法拒绝的、有如太阳一般灿烂的笑容。
“我是阿波罗。”他朝着他伸出手来，“很高兴认识你？”
叶迟归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他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
“很高兴认识你。”
他说。
“我是叶*迟归。”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卡了一个整数的章节！
即便只是梦中的小憩，也去度过你曾经没有来得及好好结束的，属于人类的那一生。
然后等到梦醒的时候，就是与过去彻底的告别，加冕登冠，成为真正的、世界之上的神明的那一天。
用了三本一百多万字写了一个关于阿尔的故事，这一本约了许多稿子，大开心！
明天开始更番外写点平平淡淡但甜甜（？）的相处日常[让我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