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好像哪里不对》 1、第 1 章 《世界好像哪里不对》 //文学城独家发表 //彦缡 //2025.5.20 /001 【小叶，今天晚上十点来一趟研究所，有个临时项目需要赶一下。】 叶迟归平静的关闭了手机屏幕。 生化环材，四大天坑专业，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他能够在毕业之后丝滑的进入研究所继续工作，这已经比自己的许多同学们都好上太多，所以面对这种临时加班的要求，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终归也不是天天都在加班。 更何况，现在加的班，全都是以前选专业的时候脑子里面进的水——而成年人总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虽然即便是时至今日，叶迟归每每想起来的时候都还是会忍不住感到疑惑——在当年填报志愿的时候，他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蛊惑了一样，去选择了生物制药这个肉眼可见的巨坑，并且自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不然的话，他现在应该和自己的双胞胎兄长叶远临一样在从商才对。 说到叶远临，叶迟归想到对方已经出差了三月有余。 起初还每过上几天都能够收到来自叶远临的通讯，但是最近一个周，也不知道叶远临那边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已经足有七八天都没有联系他，叶迟归发去的讯息也全部都有如泥牛入海一般，根本得不到回应。 这难免让叶迟归感到有些忧虑，他已经打算去订下前往叶远临出差的城市的机票，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七想八想的，等到再回神的时候，已经到研究所了。 今晚的研究所非常奇怪，现在分明都已经是深夜的时间，但是整座研究所当中却是一片的灯火通明，亮的有些过分的程度。 所长就站在研究所门前等着叶迟归，眼神当中有不安，但是也有兴奋。 “所长。”叶迟归从车上下来，和他打招呼。 “你来了啊，小叶。”所长招呼他跟在自己的身后进入研究所当中，“这么晚还把你叫过来真是抱歉，但是你是我们研究所这几年新进来的最有天赋的孩子，我想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这并不是没话找话说的夸耀。 就像是叶迟归当年莫名其妙的决定去报考生物制药一样，他在这一行上也似乎拥有某种仿佛是神明所赐予的一般的卓绝天赋。 似乎只要是经过叶迟归之手的药剂，都能够焕发出120%的活力来；而一些被认为是根本不可能的配比与组合，如果是叶迟归来调配的话，那么也会奇迹一般的成功，并且完美的发挥出预期的作用来。 简直就是当代的阿斯克勒庇俄斯——有人曾经半是开玩笑，半是妒忌的这样评价。 那双手，就像是被神明所吻过并且予以了祝福一样。 这不科学，但是很玄学。 显然，今天晚上的这一场临时加班，所长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借一借叶迟归身上的这种玄学，以此来让某项研究能够被达成——或者至少，也可以稍微的提高一二成功率。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进了研究所当中。 “……所长，研究所里面的温度控制系统坏掉了吗。”只不过是走了几步，叶迟归就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他原本并不是这样对于周遭的环境太过于在意的人，只是今天晚上，研究所里面的温度确实是有些邪门。 站在外面的时候尚且还不觉得，但是一走进来，就能够感受到周围的空气都仿佛是燥热的，就像是整个人都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烤箱当中，没有一点点的水分和冷空气，完全就是干热。 在这样的环境当中稍稍的待的久上一些的话，会觉得自己仿佛连带着灵魂都要在其中被烘干和灼烧了。 “哦……这是正常现象，没关系的。”面对叶迟归的询问，所长的脸上有片刻的不自然的神情，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了下去，“先去换一下衣服吧。” 然而，当叶迟归看到了所长特意拿来的，有别于平日里做实验的时候穿的那能从头裹到脚的防护服的时候，就算是他这样新性格的人，也难免有些讶然的睁大了眼睛。 “……所长。”叶迟归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今天晚上要研究的究竟是什么？难道是具有放射性或者传染性吗？” 所长对此语焉不详，似乎并不想现在就给出叶迟归一个解释来，只是搪塞他道：“等你看到了就知道了。” 叶迟归：…… 他其实已经想转身回家了。 两个穿着防护服的白色身影一前一后的从走廊上经过，直到最后，一路朝着研究所的最深处走去——而在今天之前，叶迟归还从来不知道，在研究所内部居然还有这样的一片空间。 这里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电影当中才会出现的那些科学怪人的实验室一样。 他们在最里面的一间门前停了下来，所长依次验证了自己的指纹、虹膜、声纹，三位一体之后，可以听到“咔哒”一声非常清脆的弹簧锁扣弹开的声响。 叶迟归注意到，这一间研究室是最特殊的——它似乎并没有窗户，唯一与外界所联通的只有这一扇拥有着过分的防护措施的门，将内里的一切全部都严密的藏了起来，不给外界窥见到半分。 所长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只是在推开之前，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回过头来同叶迟归叮嘱：“小叶啊，你也是个聪明人，所以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能对外泄露——这点规矩，你还是知道的吧？” 叶迟归敛下眼去：“嗯，我知道的，所长。” 所长对于他的配合显然很是满意，他的手上略一用力，推开了门。 热。 这是叶迟归的第一感想。 原本以为之前在走廊上行走的时候，今晚研究所里的温度就已经很让人觉得没法接受了，但和现在比起来，那才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扑面而来的热浪甚至是能够看见空间都在跟着微微扭曲，如果不是因为穿了防护服的话，那么叶迟归觉得自己可能会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脱水。 不过，叶迟归很快也就没有什么多余的功夫去思考这些东西了。 他的目光和全部的注意力，都完全的被放置在桌面上的东西所攫取。 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乍一看上去大抵像是什么东西的血肉，但是又如同烧红了的岩浆一样散发出了明亮的光芒，以及和这光芒同样强盛的热度。 它像是拥有着自己的呼吸与脉动一样，极有规律的不断重复着收缩——舒张的动作，如同一颗在搏动着的心脏。 近乎透明的血管蜿蜒盘绕在柔软的表面，叶迟归不确定自己是否看到了在那血管当中所流淌的金色的血液。 尽管现在这一小团血肉已经被用特质的透明器皿给罩了起来，防止其中的那种可怕的温度逸散，但是从走进研究所的时候就能够感受到的燥热却绝对作不得假。 那种光和热，就仿佛眼前的并非是什么生物的血肉，而是一颗微型的太阳。 “所长。”叶迟归觉得自己的声音可能听上去都有些干涩，“那是什么？” 所长的脸遮掩在防护服的面具后面。叶迟归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但是却能够从他的声音当中听出那种根本无从掩饰的激动与兴奋。 “这是人类进化的钥匙，与登神的阶梯！”所长的声音不高，但是其中却满是狂热。 不过这种情绪外显只是一瞬，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语焉不详的给叶迟归讲述了一下这东西的来历。 ——缘自某次战争的胜利品，尽管只是一小团的血肉，也拥有着非比寻常的价值。 这东西能够在他们研究所停留的时间，只有今天一晚，所长痛定思痛，最终决定借由叶迟归的“玄学”来碰碰运气。 “如果能破解这其中的奥秘的话……”所长的声音因为这样的想象而颤抖，“人类必将能够踏入新的纪元……！” 他太激动了，因此没有能够注意到自己叶迟归小小的失态。 素来少语，并且缺乏情绪波动的青年睁大了眼睛，注视着面前的这已然超出了常理的存在。 “所长……”叶迟归的声音几近于呓语，后半句话并未说出，而是被他自己吞了下去。 只是一团血肉，也可以仿照正常存在的生灵一样说话的吗？ 因为他分明听到，自己面前这一团被放在器皿当中的、散发着诡异的光和热的血肉，居然正在发出声音——不，更加准确一些来说的话，那东西分明是在如同人类一样的诉说着某种语言。 叶迟归本不应该听懂的，可是偏偏，当那零星的几个音符落在耳中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翻译和解释，叶迟归就已经无师自通的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兄长、兄长……】谁的声音如泣如诉。 它在喊他—— 【……哥哥。】 2、第 2 章 /002 叶迟归闭了闭眼睛。 第一次知道原来半夜不睡觉，还会给人带来幻听的症状。 所长的注意力非常艰难的从那一团血肉上移开，但是目光仍旧是一直都在注视着那边，没有任何的要转移走的模样：“怎么了，小叶。” 当所长开口的时候，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呓语顿时消失了。那一小团血肉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叶迟归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小团血肉，片刻后垂下眼睫去，“不，没事。” “所长，我们今晚要做什么？” 从血肉上散发出来的温度作不得假，想来寻常的研究手段根本起不到作用。 叶迟归甚至是有一种预感，如果现在上前去，随随便便的就将那个罩子打开，贸然的让这一团血肉和外界接触的话，搞不好整个研究所都会因为其带来的对于温度的影响而毁于一旦。 “哦，对，研究……”所长如梦初醒一般的回过神来，尽管看着那一团血肉的眼神依旧炽热，但至少理智已经重新开始只配他的大脑，“我们需要观察这个东西的序列结构，检测哪些药剂可以起到效果，对应的后续变化又是什么。” “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能够收集到的数据越多越好。” 所长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走到房间的角落，打开了原本关闭的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同样是用透明的不知名材料器皿罩住的巴掌大小的盆栽。 不过，虽然大体是巴掌高的小树的模样，但是无论是树干还是衍生出去的枝叶，全部都是如同冰凌一样的质地，头顶实验室的大灯所投射下来的光芒像是能够从其中穿过并且折射出不同的华彩。 所长将这一棵仿佛冰晶所构成的小树盆栽放在了那一团血肉的边上，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个遥控器，同时按下了遥控器上面的两个按钮。 只见原本笼罩在血肉和冰晶树上的罩在都在同一刻打开，顿时有灼热的气浪混合着凌冽的空气一并扑来——不过好在，也就只有那么一瞬，它们便已经自行融合在了一起，并没有对周围正中的造成任何影响。 显然，这一棵冰晶树便是专门为了应付和对抗这一团血肉，所以才会被跟着一并送过来的……相当于是专门给这一团血肉准备的防护措施。 有了这一棵冰晶树去中和，现在即便是已经打开了防护罩，温度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了——甚至叶迟归觉得，比他方才刚刚踏入研究所的时候的温度还要让人觉得更能忍受一些。 只是，当叶迟归手中小刀的刀尖才刚刚触碰到那一团血肉的时候，方才听到过一次的声音又一次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哥、哥。】 或许是因为只有一团血肉的缘故，连一个正常完整的脑子都没有，所以这声音甚至很难说出什么连贯的话语，而更像是被本能所驱使一样，在断断续续的念着自己执念最深的话。 【好疼，哥哥。】 这一次绝对不再是幻觉了——叶迟归的面色都跟着变的古怪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所长，对方似乎并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正用手中的小刀从这一团血肉上切下来薄薄的一片。 整个过程看起来并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像是用被烧的通红的小刀去划分一块儿融化的黄油一样的简单。 从被切开的剖面处能够清楚的看到如同拥有独立的生命一般蠕动的血管，有如蛆虫一样扭曲瑟缩的肉芽，以及自切开的血管断口所流淌下来的金色的血液。 可是，尽管眼前的一幕分明已经足够的离奇和古怪，但却给人带来一种蛊惑感，会下意识的觉得面前的这一团血肉，十分美丽。 叶迟归从旁边拿过来一根滴管，将那些在流淌的金色血液给吸取收纳了起来，接着又转移到了试管当中。澄金色的液体在白炽灯下晃动着美丽的光泽。 “……多美啊。”所长的视线完全的被这金色的血液所攫取了。 叶迟归不得不赞同他的话。 因为那在试管当中缓缓的被摇动着的金色的液体，看上去简直就像是融化的黄金，亦或者是液化的日光，璀璨而又夺目。 叶迟归拿着这一根试管，准备去旁边的仪器上进行检测。有灼热的温度透过试管壁传递了过来，就像是有谁握住了他的手一样。 【看着我。】那个声音说。 叶迟归下意识的回过头，朝着那一团血肉看了过去。 几乎是在他的目光落过去的那一刹，血肉剧烈的泵动了一下，一滴血液飞溅而出，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与力道，落在了叶迟归左边的眼睛里，带来一种可怕的灼烧感。 这一切只发生在片刻之间，而旁边明显从一开始就显得精神有些不正常的所长，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 叶迟归抬起一只手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好在这种灼烧感只有一瞬便飞快的退去，并没有长久的造成影响。 而当叶迟归再抬起眼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视野似乎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s级污染物[太阳]（部分）】 【b级污染物[冰松]】 在那一团血肉，以及冰色的盆栽上方，分别浮现出了这样的字样。 ……什么东西？ 是这两个东西的名字吗……但污染物又是什么？ 如果现在他的面前能够有一面镜子的话，那么叶迟归大概就能够看到，在自己左边的眼瞳深处，正有不明显的金色的光芒在微微闪烁。 当这一切被完成后，那一团血肉安静的蛰伏了下去，像是因为完成了什么执念，因此心满意足的收手。 之后只是一些平平无奇的实验与测试，根本得不出什么有用的数据与结果来。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实验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开。武装森严的特殊部队将实验室里所有不该出现的一切都带走——无论是血肉、数据报告、还是那一棵冰晶树。 眼看着那一辆带着两例污染物的车逐渐远去，叶迟归同所长告别的时候，目光却是微微一凝。 【s级污染物[太阳]（部分）】 ——他为什么会在所长的身上看到这个？ *** 通宵熬夜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尤其是叶迟归如今自认已经不再年轻。 朝着奔三大关迈进的同时，健康身体的使用权早就已经结束，所以当站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他感到了一种久违的疲惫。 草草的洗了一个澡之后，叶迟归就一头扎入了床铺之中开始陷入补觉，头一挨上枕头就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的叶迟归自然不可能知道，放在床头开了静音的手机屏幕反复的亮起，显然是有人正在孜孜不倦的给他打电话。 叶迟归是被热醒的。 很奇怪，他生活在一个北方沿海的城市，一年四季的温度都相对要来的更加清爽宜人一些。 更何况现在不是夏天，按理来说，叶迟归是不应该感受到这种温度的才对……仿佛是七八月的南方最炎热的时候，干热，连呼吸都带着一种灼烧感。 这要是还能睡着也是神人。 叶迟归看了一眼台灯上附带的温度计，发现室内温度居然有足足39度……什么鬼？ 他用手扒拉了一下自己汗津津的、完全湿透了的头发，然后听到了敲门声。 一声更比一声来的剧烈和急促，活像是身后正有恶鬼在催命。 “谁？”叶迟归一边朝着门口走去，一边略略提高了声音询问。 敲门声停止了。 在片刻的、死寂一般的沉默之后，叶迟归听到了所长的声音。 “小叶，是我。你开下门，我有事找你。” 叶迟归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只是在将要拧开门锁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的，叶迟归鬼使神差的透过猫眼朝外看了一眼。 ——出现在视野范围当中的那个东西，真的还能够被称之为人吗。 虽然已经尽可能的戴上了帽子、口罩，并且穿上了宽大的外袍以作遮掩，但是依旧可以看到从他的眼鼻口处生长出来的金色的树枝，肢体的末端也都已经木质化，甚至开着一粒粒细小的、金黄色的花朵。 有幽香隐秘的沿着门缝渗透了进来，嗅闻的久了甚至会带来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来。 叶迟归松开了原本放在门把上的手。 而外面那个可能是所长，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的生物大抵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只见从那空洞的面庞上，挤出来一个或许是“笑”的表情来。 可是这笑显然并不会让人觉得心生亲近……而只是一种无端的渗人和恐怖罢了。 “——小叶，开门啊。” 叶迟归是傻了才会给这东西开门。 他后退了几步，随后转身去拿自己的手机打算报警——这个时候，叶迟归才发现，在他先前睡觉的时候，所长不知道给他发了多少的消息，又打了多少的电话……虽然叶迟归一个都没看见就是了。 【小叶，我可能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情……】 【我的身体好像在发生一些不得了的变化，不应该那么莽撞的接触的……可以拜托你来我家一下吗？】 【救救我！救救我！】 【他们骗了所有人！】 【你也接触了那个东西，你避免不了的……】 【我们都会变成怪物！】 【……我、来、找、你、了。】 3、第 3 章 /003 手机上的信息有着数小时的时间跨度。而显然，在这几小时里面发生了的事情有些过于的多了——光是从那些只言片语的消息当中，都可以大致的推断出来对方先前的经历究竟有多么的“精彩”。 一墙之隔的敲门声不紧不慢，叶迟归感到自己原本因为拥有了充足的睡眠，而情况有所好转的左眼又一次的开始泛起那种古怪的灼热感。 而伴随着这种灼热感所一并而来的，是他眼前的视野逐渐产生了一些变化。 墙壁和门扉都变的“透明”了起来，叶迟归的单只眼睛可以毫无阻碍的透视到那之后的景象。 只不过是这么短短数分钟的功夫，发生在所长身上的畸变已经越发的惊人了。 那些原本从他的七窍当中长出来的树枝已经膨胀到了足有成年男性的手腕粗细，将所长的整张面皮都撑开挤垮，看上去像是一张随便挂着的残破面具。 这一次，叶迟归清楚的看到了出现在所长头顶的那一行字。 【d级污染物[月桂]（进化中）】 ……你的意思是，这个现在看起来已经非常不好搞的所长，还能够更进一步的进化的吗。 叶迟归已经开始有些遗憾，自己怎么没有在家里面准备一个小型的喷火烤枪了，他也可以在现在突然成为烤肉的忠实爱好者。 毕竟外面的所长看起来几乎要变成了一株移动的树木，再加上那个【月桂】的名字……烧一下试试呢？ 在叶迟归这样思考的时候，忽而听到有谁在他的耳边笑了一声。 这笑声很轻很浅，如果不是因为周围实在是过于的寂静的话，那么几乎不可能捕捉到这笑声的存在。 随着笑声的响起，左眼的灼烧感越发的强烈了，甚至隐隐的带来了一些轻微的刺痛感，叶迟归不得不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一边的眼睛。 而这个声音，叶迟归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还觉得有些耳熟——他回忆了一下，发现那是先前在研究所里面就曾经听到过的……那一团血肉所发出来的声音。 只不过，比起先前在研究所当中听起来简直像是什么人工智障一样连语句都无法连贯的声音，现在的这个声音明显在智能板块上进行了优化，擅自在叶迟归的脑子里面和他交流对话的时候都流畅并且逻辑清晰了许多。 【你想要火焰吗？】那个声音问，【我可以给你哦。】 平心而论，这是一个仅仅只要这样听着都会沉沦在其中的声音，简直能够满足声控的全部幻想，是标准的“耳朵要怀孕了”的那种声线。 可惜叶迟归全然不能够体会到这声音的美妙之处。他只在意它是如何在自己的脑中响起的、以及它方才所透露出来的那些信息。 “你要给我吗？”叶迟归问，但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上的波动。 在面对这些乱七八糟全部都挤在一起的混乱场面的时候，这个青年却似乎表现出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就仿佛很少有东西能够让他动容一样——即便是眼前正在发生这如此诡异、完全不能够用常理来形容的场景。 【如果是你的话。】这个声音继续说，只是在言辞之间，似乎隐约的透露出来了一些带了点讨好的意味，【如果是你想要的话，我的力量、我的权位……】 【我的一切，都会有你的一半。】 这听起来可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天降的馅儿饼也不过如此了。 然而面对这样的诱惑，叶迟归却表现出了一种超出寻常的冷静，如同根本没有被蛊惑到一样。 “为了得到这一份力量，我需要付出什么？”他问。 【只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交易。】 那个声音稍微的停顿了一下，随后发出一个带了些古怪的笑来。 【你确定还要先考虑这个事情吗？】他问，【那个东西已经快要进来了。】 确实如此。 在叶迟归和这个声音进行交谈的这短短几分钟里，外面的所长却明显是已经等的非常的不耐烦了——也可能是他身上的那所谓的污染进度正在不断的增长，以至于对他的精神造成的影响更大了，所以开始更加的遵循本能。 站在叶迟归家门口，这已然变成了怪物、根本不能够以“人类”来进行相称的所长尚且还能够称得上是鼻子的那一部分器官松动了一下，贪婪的辨别着空气当中所逸散的那些属于叶迟归的血肉的味道。 甜美到会为之而发狂，疯狂的渴求妄图能够将其一口吞下的新鲜血肉，即便是隔着墙体，那种诱惑的味道都已经在源源不断的涌了过来。 所长有一种预感，如果能够将叶迟归吞吃掉的话，他一定可以获得比现在更加强大的力量，并且成为更为完美的造物。 而追求进化上的强大，是所有生物刻在基因当中的本能。 像是所长这样现在正处于从一个物种想着另外一个物种进化的过程当中，因此脑子并不是非常的清醒的状态下，就更容易被本能所支配和操控着去行动。 所以现在，所长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忍耐下去了。 见并不能够骗得叶迟归主动把门打开，这怪物开始深处那已经扭曲的、像是许多的藤蔓与树干扭曲纠结在一起所形成的手臂，“哐哐”的砸叶迟归家的门。 他的力道出乎意料的大，没两下叶迟归就已经看见防盗门发生了非常严重的变形，开始逐渐有了要脱离门框的架势；震天的巨响在楼道里面不断的回荡，又因为回音的缘故，听上去简直有如在耳边炸响的嗡嗡雷鸣。 奇怪的是，即便是他已经造成了如此大的动静，但是却居然没有一个人想要出来查看一下情况的。 整栋楼的上下左右全部都保持着一种可怕的死寂，就像是所有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伴随着“咔”的一声响，只见在防盗门上出现了一个被击打出来的碗口大小的洞。一只绝非人类的、姑且称之为手臂的东西从那后面伸了进来，接着开始撕扯整扇防盗门。 现在，即便是没有左眼的透视的功能，叶迟归也已经能够通过那个在不断扩大的洞，看到外面的所长了。 【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那个声音中带了一些循循善诱的意味，【只要有了我的力量……这样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声音在这一刻、当提到了所长所异变而成的怪物的时候，终于是表现出了一种可怖的高傲与冷漠来。 但是叶迟归反而莫名觉得，这样的高傲与冷漠，或许才更加符合这个声音的本质与底色，而不是在他的面前那种古怪的友好与热情。 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也没有给他太多的选择空间。 叶迟归轻声的叹了一口气。 “我该怎么做？” 声音在些许的停顿之后狂喜了起来，他知道，这是叶迟归已经同意了他之前提出的“交易”。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说。 “叶迟归。南山见叶，有客迟归的叶迟归。” 在他的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叶迟归听到有谁在他的耳边发出了一声饱含有太多情绪的喟叹，就像是被关在瓶子里面困了无数个世纪的魔鬼，终于等到了打开瓶盖的那个人。 【我名阿波罗。】那个声音说，【这一次……我是第一个吗……】 他后半句那语焉不详的话语声音放的极低，很快就隐没在唇齿之间听不分明，就算是叶迟归也只能够听到零星的几个构不成连贯的词语。 但是他很快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和考虑这些了，因为——伴随着双方交换姓名的完成，叶迟归顿时感觉到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像是多出来了一些什么。 那是有如血液一样在身体当中四处奔腾的力量，汹涌、炽热而又澎湃，但是却意外的并不会更为叶迟归带去任何的伤害和妨碍，而是如此的融洽，仿佛那原本便是应该属于他的一部分一样。 所长已经完全的拆卸掉了整面防盗门，迫不及待的朝着叶迟归扑了过来——尽管他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属于人类的面部，以至于也根本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但光是从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息与感觉，也能够明白他究竟是有多么的迫不及待。 “吃了你……吃了你……吃了你……”他以怪物的思维方式进行着艰难的思考，翻来倒去的其实就那么几句话，但是已经有树枝撕裂开他表层勉强维系的那部分人皮，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与灵活程度朝着叶迟归冲了过去。 看样子，它们是想要如同蟒蛇那样的将叶迟归层层包裹，随后纳入到自己的躯体当中，一点一点的将着美味的珍馐消化掉，连带着那在对方的血肉当中所流转的甜美的力量一起。 然而，在树枝的末端真正的触及到叶迟归的皮肤之前，他看到青年抬起头来，冰冷的目光当中没有丝毫的、因为眼下的危险处境而出现的即便是半分的动容。 随后—— 金色的、温度灼热的火焰在这狭窄的室内无风自起，沿着离的最近的树枝飞快的反向蔓延。 就像是叶迟归之前所想象过的那样，如今构成所长的身躯的这些树木真是非常好的燃烧材料——当然也有可能其实是他现在正在使役的这种火焰太过于强大的缘故。 总之，这株d级污染物【月桂】在面对有如天天敌一般、并非凡货的金色火焰的时候，根本拿不出任何的行之有效的应对手段。 先前的那种恐怖的气势也好，垂涎的态度也好，亦或者是非比寻常的力量也好——仿佛全部都已经化成了虚无。他弱小、可怜又无助，双方之间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只在这一瞬间调转。 “你也是……你也是[我们]的同类……” 所长如今的面貌，已经不存在“眼睛”的说法了；但是他仍旧死死的“盯”住了叶迟归，后者能够感觉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是谁？是谁给予了你进化的阶梯与道路？为什么你能够成为比我更加完美强大的个体？！” 污染物与人类之间的外形存在相去甚远，但是，越是高等级的、完美的污染物，就越是能够给自己拟态出一副完美的、和人类一般无二的皮囊。 因此，当看到叶迟归完整的、毫无异变的外形，却又拥有着这样的力量的时候，也难怪所长会破防的叫出声来。 对于他的话，叶迟归并没有做什么表示，但是阿波罗显然是听到了。 他发出了颇为不屑的笑声。 【不过是……受到了我的一点外泄的影响而异变，连眷属和仆从都算不上的杂俎罢了……】 他显然因为所长对叶迟归的轻视而感到了恼怒。 金色的火焰在一瞬间暴涨，叶迟归抬手捂了捂眼睛。 他大概能够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左眼当中“苏醒”，如今籍由着他的眼睛，冷冷的、从遥远的距离之外看了所长一眼。 火焰灼烧木材的声音噼啪作响，燃烧的极旺；但是空气当中却并没有什么呛人的烟气与味道，正好相反，月桂的花香变的愈发的浓烈了，染了叶迟归满身满脸，就像是正置身于浓度过高的月桂气息的香水当中一样。 在一片金色的火焰当中，所长的理智似乎有那么片刻的短暂的回笼，看到了火光之后黑发青年的脸。 因为火焰的燃烧而带起来的跳动的光影落在叶迟归的面上，投射下暧昧不清的明暗两面，像是在借由这样的方式悄然的予他以亲吻。 而在火焰之下，黑发青年单边的眼睛里面似乎跳动着的金色的光芒，像是火光在其中自然的倒映，一时又像是从那只眼瞳的最深处所蔓延出来的最本质的底色。 只是被这只金色的眼睛这样注视着，都会感觉心头开始不由自主的“砰砰”跳动；但是除此之外，却根本不敢生出任何的亵渎的心思，只会诚惶诚恐的俯下身来去顶礼膜拜。 所长已经植物化的躯干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在被火焰所彻底吞噬的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面前的青年所带来的这一种既视感究竟是什么。 那是…… 高高在上，受到世人的顶礼膜拜，漠然的俯瞰这世间一切的…… ——神明。 4、第 4 章 /004 出现的原因和目的姑且不论，但是阿波罗的力量确实是好用的。 原本仅仅是从外形上都给人带来了不小的的压迫感的所长就这样一个照面便烟消云散，除了几缕落在地上的黑灰是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之外，在没有什么其余的。更多的痕迹。 叶迟归半蹲了下去，用手指轻轻的捻过那点灰烬，在原本玉白色的指腹上顿时就留下了漆黑的痕迹——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 他的面上并没有多少的表情，而作为现在暂时与他共生的阿波罗，也并没有感受到青年有什么过于激烈的情绪上的波动。 叶迟归只是平静的面对、并且接受了这一切，就好像是在电影院里面隔着屏幕，观看另一个世界上的种种悲欢离合的观众，让人有些想不到，究竟得是什么东西才能够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分明在叶迟归与阿波罗当中，后者才是真正“非人”的那一个；但是这一刻，双方之间的立场却像是调换了过来，反而是在阿波罗的身上，拥有着远比叶迟归要来的更多的、鲜活而生动的“人性”。 这听起来简直像是什么地狱笑话，并且会让人开始好奇和探究，究竟得是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够打破黑发青年脸上的面具，让他露出一些不一样的表情来。 “你们是什么？”叶迟归冷不丁的询问。 阿波罗在稍微的愣了一下之后，才意识到叶迟归是在主动和自己搭话。 即便现在只是一小缕的、因为寄生在青年左眼当中的血液而得以游离分株出来的意识，但是阿波罗仍旧觉得有某种堪称“狂喜”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 这种情绪太过于激烈了，以至于就算是还在沉睡的本体都被影响到，于是在遥远的大洋之下，地壳开始了剧烈的震动。 但是比起因为这种震动而被骤然掀起的数百米高的海水，更加惹人注目的、不同寻常的事情，应该是骤然上升的海水温度。 数万公里的海面上都开始冒出了蒸腾缭绕的水蒸气，而更加令人吃惊的是，整个海平面的高度都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蒸发而有所下降——这实在是非常的惊人和可怕了。 这样的变动，自然引起了原本就一直都在监视这里的人的注意。 “s-007号产生了暴动！” 无数的警报器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滴滴”的响个不停；而除此之外明白些通红的灯光也全部都连成了一片，只要这样看着都能够大概的意识到，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 “怎么回事？s-007号布置一直都在安静的沉睡，污染值也都在正常范围内吗？为什么会突然暴动？” 负责人面色狰狞的扑了过来，目光在那一大串会令人感到眼花缭乱的屏幕图像以及乱窜的数值当中不断的游移。 “污染值还在不断的上升，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的话，说不定最后连这一整片海域都会被蒸发掉的……！” 那样的话，无论是给周围的环境也好，还是给生态系统带来的影响也好，全部都将是致命性的。 但是谁也不知道s-007号突然暴动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如今虽然已经开始了紧急排查，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大概是很难找到什么切实有用的线索与情报。 人类对于这些在某一天突然出现，并且逐渐的侵蚀了生存空间的污染物们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尽管现在勉强找到了能够应对他们的办法，并且艰难的维持住了人类生存的空间，但任是谁都知晓，这是因为最危险的那些污染物全部都安静的蛰伏着，并没有要大张旗鼓的闯入人类的生活当中的缘故。 否则的话……这个世界，现在想必已经变成一片炼狱了吧？ s-007是目前已经发现的7个s级污染物当中，相对比较稳定的存在，污染值也一直都维持在一个平稳的范围之内，显少波动。 但像是现在这样产生了如此剧烈的暴动，还是第一次。 人们紧张的观察着在这一片海域，以及s-007号周围发生的事情，只是渐渐的，方才的那些暴动又重新平息了下去，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 什么意思，逗他们很好玩吗？ 对于这远在数千公里之外发生的事情，叶迟归自然不可能知晓。他还在等待阿波罗给出一个——关于他们的存在究竟是什么的——答案来。 【我们是什么？】阿波罗重复了一遍叶迟归的问题，笑了起来。 【有人称呼我们为“污染物”，认为我们的出现带来了灾厄与不幸；但也有人认为我们是新世代的开启，为进化拉开了序章。】 【在这些人口中，我们被称呼为……】 【——神明。】 *** 装逼一时爽，收拾火葬场。 所长可以挥一挥衣袖，只留下几缕轻飘飘的烟气，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这样的贸然上门究竟给叶迟归带来了多大的后续麻烦。 ——至少现在，叶迟归面对着自己已经失去了防盗门的空洞洞的门框，很难做到心平气和。 无论是被火焰灼烧的不像样的地板、家具，还是被树枝洞穿的墙壁，这些全部都组合在一起，刺痛了叶迟归的神经和眼。 阿波罗轻轻的“咦”了一声。 因为他奇妙的发现，之前被所长贴脸开大、威胁要杀掉的时候，叶迟归的心境都还是非常的平静，少有起伏；但是现在，阿波罗却能够感觉到叶迟归的内心情绪波动有了一些较为剧烈的起伏。 阿波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如果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去和叶迟归提出先前的那个融合、交换姓名的交易的话，说不定都不会有什么犹豫的就应下了呢。 某种意义上，觉得自己输了.jpg 叶迟归尝试着收拾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很快就发现，现在家里这个模样，收拾与不收拾也没有多少的关系了，还不如直接装修要来的更快一些。 于是叶迟归放弃了这种无谓的行为。 不过，这个事情，要怎么去和叶远临解释呢……我把家给烧了？叶远临会怀疑他是不是突发什么精神上的恶疾的。 想到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传回来的叶远临，叶迟归的情绪又难免有些焦躁。 他打开手机，界面长久的停留在和所长的聊天记录上。 “阿波罗。”叶迟归忽而喊了一声。 【嗯？】 “按照你们的逻辑来看的话，我和所长，应该是都受到了来自于你的污染。” 现在想来，一切其实都已经非常的明了了。既然他都能够被一些s级污染物的血液溅到眼睛里面，那么为什么所长就不能够也带着一些污染物的碎片离开呢？ 他其实有机会发现过事情的真相，他当时甚至都“看”到了——只是那个时候，叶迟归并没有将这放在心上。 “我和所长同样受到了污染，为什么表现出来的性状却完全不同呢。” 叶迟归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伸出手来，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有一缕小小的、金色的火苗于是就在他的指尖轻快的跳动了起来，散发着非常美丽的光。 只是这样看着的话，这一小缕火焰简直就像是什么精美的艺术品，大概很少有人能够想象，它居然能够拥有着那样可怕的威力。 阿波罗的笑声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冥冥之中，叶迟归感觉似乎有一双手臂从背后搂住了他，整个人都被一种过高的温度所包裹。 【你是不同的。】阿波罗这样说。 【无论是对于我们，还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 这话语之后实在是蕴含了太多的未尽之意，叶迟归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并且打算询问更多。 不过在他开口之前，却是先听到阿波罗少有的发出了一声非常不爽的咂舌声，随后，那虚无的、但又确实存在并且搂紧了他的手臂消失了，如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叶迟归冥冥之中生出一种奇妙的预感来——他现在已经“藏”在来他的身体深处，而如果阿波罗不想的话，大概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意识到他的存在。 而很快，叶迟归就知道为什么阿波罗会这样了。 叶迟归先是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然后是什么人快步的奔徙上楼的奔跑。他甚至都没有怎么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发现一群荷枪实弹的特警闪现在门口，手中的形制特殊的武器对准了他。 叶迟归：“……？” 其中为首的那一个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仪器来对准了他，按动了几下，随后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带了几分的诧异：“……污染值0？” “搞什么，仪器坏掉了吗。”付丞嘀嘀咕咕，但是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对叶迟归的警惕。 “请问这是要干什么？”即便是被一堆武器所针对包围，叶迟归的面上也鲜见到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询问。 付丞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叶远临的双胞胎弟弟，叶迟归，对吧。” “是我。”叶迟归陡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来。 “你最近有见过叶远临吗？或者和他有什么联系？”付丞询问。 “他出差去了，我最后一次收到他的消息是在一个周之前。”那种不妙的预感越发的强烈了，叶迟归少有的主动展开了话题，“叶远临他……发生了什么吗？” “嗯嗯，这样……”付丞露出了思考的架势，随后一拍手，“总之先和我们走吧，关于这些，之后会有人告诉你的……咦？” 他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叶迟归家的装潢风格有亿点的狂野。 “你家这是刚发生了什么？” 叶迟归：“……” 好问题。 如果说这是一个意外的话，对方会相信吗？ 5、第 5 章 /005 理论上来说现在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然而收容四所里面今天却是一副过于喧闹的景象。 无他。 因为外勤部今天原本只是出去例行的执行一些污染事件的后续封锁任务和寻访任务，谁知道却捉到了一条“大鱼”。 风浪越大鱼越贵，为了这一条大鱼，就算是稍微的推迟一些下班的时间，也是能够被接受的。 叶迟归坐在审讯室里面，双手被手铐困在桌上。白炽灯从头顶打下来过于刺眼的光，让他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觉得被这光照的稍微有些不适。 付丞坐在他的对面，表面看似放松，然而实际上，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绷紧，是时刻都在警惕着，并且随时都可以暴起发动雷霆一击的模样。 更别提周围还有不知道多少的摄像头都在盯着这里，十来个污染值探测器或明或暗的分布着；在这一间审讯室之外，警备的力量更是已经到达了顶峰，那些荷枪实弹的兵士其实一个都没有离开，而是包围着审讯室严阵以待。 在这样的环境下，付丞拿过旁边的平板，在上面滑动了几下，调出了一份有着叶迟归的免冠证件照的资料。 “叶迟归，对吧。” “嗯。” “年龄？” “27岁。” “之前在你家都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个在初见面的时候，叶迟归就已经大概的讲述过一遍的事情，不过现在显然要在审讯室内留像，所以他又重复了一次事情的经过。 “我在昨天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接到了来自所长的临时加班要求，被专车接往研究所，并且研究了一块儿奇怪的血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 “早上六点半我们结束了研究，血肉被回收，我和所长各自回家。我一觉睡醒的时候发现错过了很多所长发来的消息，而这个时候，所长就已经用那副样子出现在我家门口了。” 这一切的讲述都能够和他手机中的信息，以及现场的痕迹对得上，大概率是事实。 然而这种诚实的叙述对于付丞来说，显然只会让他更加的头疼——因为那意味着肉眼可见的麻烦。 他抬起眼来，去打量面前的青年。 青年着实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只是周身的气质太冷，以至于原本应该带了些艳色的姝丽眉眼都被压了下去，唯有那种赛霜欺雪的气质会给人留下过于深刻的印象。 像是一注泠泠的冰泉，也像是挂在天边的弦上月，都是会让人下意识的想要避退，只干站在旁边小心翼翼的用眼角余光去观察的那种。 ……倒是和他的双胞胎兄长完全不一样。 付丞曾经见过一次叶远临。虽然是同叶迟归有数分相似的眉眼，但是叶远临是极其秾丽的长相，就像是在三途河边盛放的曼珠沙华。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才会有之后的那些事情，冥冥之中一切都仿佛早就已经有了定数一样…… 这样的联想在付丞的脑中飞快的一闪而过，他很快的抽回了自己的思绪，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叶迟归的身上，屈起手指来在桌上敲了敲。 “叶先生，你之前也正面的对上过了你们所长所异变的怪物，我这边也就不瞒你了。”付丞说，“【d级污染物[月桂]】，并且按照在现场所探测到的污染值来看，已经有突破进化为c级污染物的趋势。” “而你。”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牢牢的插在了叶迟归的身上，“一个污染值为0的普通人，究竟是如何对付一个d级的污染物的？” 甚至叶迟归浑身上下连一丁点的伤口都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上确实检测不出任何的污染值，完完全全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模样的话，那么收容所都要认定，他是什么更高等级的污染物了。 能够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的将濒临c级的污染物湮灭掉，就算是在b级污染物当中应该也是最强力的那一批吧。 甚至……a级？ 然而仪器的结果不会出错，即便是拥有着隐匿自身的能力的污染物，也没有办法消除和掩藏自己身上的污染值——这是目前已经经过多次的测验并且被认定了的事情。 如果连这个都出错的话，那么迄今为止人类所建立起来的所有关于污染物的体系与认知都将被从根部摧毁……没有人想要承认这样的事情。 面对来自付丞的询问，叶迟归保持了他所惯有的沉默。 因为这个事情……他确实是没有办法解释。 怎么说呢？ 说在有血液碰瓷一样主动的溅进了他的眼睛之后，他的眼睛就产生了奇妙的变化？ 还是说他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声音交换了姓名，拥有了远超寻常的力量，并且这个声音所代表的意识现在就住在他的脑子里面？ 叶迟归并不想把自己送到实验室里面去，成为躺在手术台上的研究素材。 “队长。”有人从外面敲了敲门，在得到了付丞的同意之后走了进来，附在付丞的耳边低声的汇报了刚刚加急调查得到的消息。 “已经问到了。”他的声音其实已经压的很低了，但是叶迟归发现自己现在的五感似乎被强化到了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所以他能够清楚的听到他们的交谈，“昨晚三所那边确实有送过来一部分污染物素材进行研究，在今天早上的时候就已经回收送走了。” “哪一个污染物？”付丞追问。 “s级污染物——【太阳】。” “……这帮狗东西。”付丞忍不住骂了一声，“又是研究部那边的破主意？” 【月桂】作为d级污染物，本身造成的直接杀伤有限，但是后续影响却极为深远。 叶迟归家所在的那一整个小区全部一千多户人全部都因为【月桂】的带有毒性的香气而陷入昏迷当中，现在都已经被送去专门的医院惊醒救治，其中有不少人的大脑神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后续的治疗、安抚，以及对这些人是否受到污染的长期观察与确认，全部都是一个大工程。 而这个屎盆子当然绝大多数都是由他们外勤部接手啦：） 这些研究员老爷们根本没有想过，自己随便的一个拍拍脑门的决定会给他们外勤部带去多大的麻烦！ 如果可以的话，付丞现在简直想要端着枪冲去研究部那边，把枪口对准批准了这一项“流浪研究”计划的负责人脑门上，然后“突突突”扫射个爽。 狗东西！让你们一天到晚就知道找事！ 不过这终归也就只能是一个美好的、自我安慰的幻想罢了。 不过如果是【太阳】的话，那么会催生出【月桂】这样的d级污染物也就能够被理解了。 毕竟【月桂】原本便是【太阳】的衍生从属物。 付丞伸手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叶迟归的身上：“所以，作为同样近距离的接触了【太阳】的人，他也可能是受到了污染之后，拥有了能够对抗【月桂】的力量？” 但是叶迟归看上去并没有发生任何的肢体与外形上的异变，也没有刚刚开始污染变异的时候的精神紊乱现象——他的身上甚至都没有检测出污染值！ 这简直有悖对污染物的认知常理。 还是说…… 那现场的情况并非是叶迟归出手，而是另有其人呢？毕竟他们最开始会去找叶迟归，不就是为了“那个”原因吗。 付丞站了起来，朝着叶迟归的方向俯身，从他的身上投下的阴影将青年完全笼罩，充满了压迫感。 “叶迟归，希望你慎重的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 “——你的兄长叶远临，真的没有来找过你吗？” 这已经是对方第三次提到叶远临。 叶迟归心头那种不妙的预感越发的清晰，与之而来的是对于叶远临的现况的担忧与焦虑，甚至是一度连他的那一副冰冷漠然的面具都击碎。 “我从一周之前开始，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他的身上所骤然爆发出的那种与他本人的冰冷气质所毫不相符的锐利攻击性甚至撼的付丞都愣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既然你没有见过他……那么，这就不是你够资格知晓的东西了。” 而付丞自己则是在心里做下了论断。 或许是叶远临在变成了污染物之后，还是出于种种的原因，偷偷的回来看了自己的双胞胎弟弟，正好遇到【月桂】不知死活的上门挑衅，所以就顺手帮忙收拾了？ 只可惜现在无论是哪个收容所当中都没有留存下叶远临的数据，没有办法和在叶迟归家采集到的污染样本进行比对。 不过，这是现在最可能、最合适的解释了。 看来之后还是要加强对叶迟归的监控，既然有过一次，说不定之后叶远临也还会回来看他第二次…… 付丞在心头这样盘算着。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放过叶迟归，他还是需要去医疗部那边进行进一步的检查，等到确认他的确是没有收到任何污染之后，再签署保密协议，才能放叶迟归离开。 付丞在心头盘算了一下之后要做的事情，叹了一口气。 收容不完的污染物，做不完的工作。 有时候真的会生出一种干脆希望自己的污染值爆了的想法来，这样他就可以躺在收容所里被供着白吃白喝而不需要上班了…… 将这种危险的想法按了下去，付丞同叶迟归说：“和我来做一个检查吧。” s级污染物【太阳】，在目前已知的7个s级污染物当中，是相对来说要更为“安全”一些的存在——这代表着对方少有波动，给人类带来威胁与灾难，但相对的，人类对于【太阳】的了解也就少之又少。 或许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所以研究所才会急切的想要通过手中这一小团来之不易的【太阳】的血肉，去弄清楚【太阳】的秘密——哪怕只是一丁点也是好的——并不惜为此铤而走险，将原本应该用最高规格的密闭存储的、一旦泄露可能带来巨大的灾厄的污染源在许多个研究所当中流转，只为了能够得到只鳞片爪的消息。 嗯……怎么能说他们的努力完全没用呢？这不是就成功滋生了叶迟归这个污染者吗？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当然，更地狱的应该是…… 如果不是还要在叶迟归的面前稍微的顾及一二自己的形象的话，付丞简直想要抱头长叹。 ——你都直面【太阳】这个污染源、并且将d级污染物【月桂】击杀了，为什么你身上的污染值还能是0啊？！ 这不科学！ 6、第 6 章 /006 “……有趣。”穿着白大褂、带着无框的金丝眼镜，非常符合人们对于那些高智精英的想象的青年笑了一声，看着叶迟归的时候，目光虽然克制，但是仍旧能够从那当中看出一些掩饰不住的狂热。 在叶迟归的面前摆放了超过十个的、不同型号和款式的污染值检测器，但是现在指向叶迟归作为检测对象的时候，每一个上面所显示出来的数值，无一例外的全部都是0. 就算是毫无异能力的、最寻常的普通人，都有可能因为日常的行为活动不小心沾染上一些污染值。 不过只要在三位数以下，那么就是安全的，甚至无需过多的在意。 当然，也不是没有污染值维持“0”的先例——但是，那是截止到目前为止，全世界都仅有一例的存在。同样也是目前已知唯一能够“净化”掉污染的人选。 而现在，他们面前出现了第二个污染值为0的存在。 阿萨对着一堆根本看不懂的仪器敲敲打打，又在叶迟归的身上连了这样那样的许多电极贴片，最后得出了结论。 “在他的身上，污染应该并不是【消失】、或者像是二所的那位一样被【净化】掉了。”阿萨笑了一声，“——我认为更准确一些来描述的话，这应该被称为【隐藏】。” 他抬起绝对非人的漆黑尖锐的手爪，用爪尖小心的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调动使用，平日里则安静的潜伏下去，就像是波澜不惊的海面，但也随时可以掀起骇浪惊涛……非常有意思啊。” 他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了叶迟归的身上……虽然称不上冒犯，但也绝不是什么礼貌的目光。 这种目光叶迟归并不陌生，他毕竟也是一个在研究所上班干活的科研狗，像是类似的目光，已经不止一次的见到过——但是以往，都是他的同事们对于某一项研究、或者某一个课题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目光，今天倒是轮到他自己来成为这被凝视的“实验品”了。 然而即便是被这样的打量着，青年的眼底依旧无波无澜，情绪平静镇定的让人有些惊讶。 阿萨挑了挑眉，发觉自己可能是被这个目光激起来了一些自他的污染源那里所传承下来的恶劣——至少他现在就蠢蠢欲动的想要看见，在这张脸上出现一些别的表情。 只不过，都还没有等阿萨脑中的想法转完，就发现眼前一黑——是付丞插到了他们中间，隔绝了他们看向叶迟归的视线。 “喂，阿萨，这可不是你的实验品。”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付丞一点儿也不想在这里看见阿萨。 尽管作为收容四所当中研究部的主导者，阿萨在研究污染物相关方面的专业性毋庸置疑，但或许是因为自身的污染源来自于【恶魔】，所以在他的身上也就不可避免的会出现一些恶魔的劣根性。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裤腿、袖口当中露出来的四肢都异于常人的原因——能力越强，污染值就越高，而相对应的，在身上也会不受控制的出现一些污染后的异常显化现象。 比如先前的所长，就是最典型的异化。 不如说那其实已经根本是跨越了那一条界限成为了污染物，几乎没有怎么保留原本属于人类的模样。 污染值越高，这种区别于普通人的、身体上的异化也就越明显，很多时候可以依靠这样的方式来判断一个污染者身上异化程度的高低。 而越是强大的污染者……污染值也就越高，更具有彻底堕落污染的危险，自然身上的异化程度也就越深。 “你能使用一下你的力量吗？”阿萨态度有些过于热情了的向着叶迟归询问，“我想做个记录。” 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叶迟归也想要弄清楚在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试了试。 ……试了试。 什么也没有。 在面对所长的时候所能够使御的金色的火焰，如今却静悄悄的、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旁边的检测器上，污染值仍旧是0，一丁点的波动都没有。 联想到安安静静，不发一言的阿波罗，叶迟归觉得自己隐约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他其实并没有成为污染者，之所以能够使用力量，是因为和阿波罗签订了有如玩笑一般的契约。 在面对所长的时候使用的，与其说是自己的力量，不如说是从阿波罗那里所“借”到的力量。 但是这样的真相只有叶迟归自己心里清楚。人类对于s级污染物的了解少之又少，根本不可能想到，还会有这样的“特例”出现。 “喂，阿萨，你的推论真的没有问题吗。”付丞在旁边发出了非常刻意的嘘声，“隐藏什么的……以前还从来都没有这样的说法吧？” 叶迟归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与污染毫不相关的人类罢了。 “闭上你的狗嘴。”阿萨笑眯眯的，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毫不客气，冷的像是两柄尖刀，“我的结论不可能出现错误。” “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是不能质疑我的推论。” “……哦。”付丞撇了撇嘴，不过还是不再说话了。 阿萨绕着叶迟归转来转去：“这不应该……一定有哪里出现了疏漏……”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噼啪”一声，头顶的灯突然灭了。 黑暗中，三个人面面相觑。 付丞：“你实验室这边电压不稳？” 阿萨却没有心思陪他说这种胡乱话：“蠢狗，动动你的脑子想想，在收容所内怎么可能会发生那种事情。” 在一片昏暗的环境当中，他的瞳孔泛出某种暗沉的血色来，周围的漆黑并不能够影响他的视野。 付丞当然知道这一点，他方才也只是想要开一个侥幸的玩笑——毕竟出现这样的突发状况，而事先却又没有收到任何的提前通知，显而易见，肯定是出事了。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翻看了几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凝重。 “喂，阿萨。”付丞说，“你和叶迟归先待在这里，我得出去看看。” ——a级污染物【蛇龙】，脱逃收容。 而作为收容四所的外勤部当中，目前唯一留在收容所内的小队长，付丞自然是责无旁贷的要去处理这件事情。 他的瞳孔开始拉长，呈现出非常明显的兽类的特征；裸露在外的肢体上能够看见白色的绒毛，头顶“蓬”的一下竖起了两只明显属于犬类的耳朵。 ……难怪阿萨要喊他蠢狗。 叶迟归稍微的闭了一下眼睛，那种古怪的灼热感又一次在他的眼瞳中开始泛起。 这一次睁开眼之后，熟悉的第二视野重新出现在了叶迟归的眼前。 【a级污染者[山犭军]】 【b级污染者[恶魔（伯爵）]】 付丞从实验室里离开，这里只剩下了叶迟归和阿萨。 “轰隆”、“轰隆”的声音由远及近，显然，那东西的目标极为明确，就是在朝着这边而来。即便一路上已经不断有外勤部的人使用武器发动攻击，但是也都不能够阻止其前进的步伐。 实验室的墙壁被撞开了，一颗硕大的头颅从那里挤了进来——腥臭的气息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一并靠近，借着一点破碎的灯光，能够看清楚那是一条体型粗长庞大的巨蟒，偏生头部又有着如同鸟类一样的尖喙，六只眼睛排成两列，中央的瞳孔是一种诡异的、如同花卉一样的纹路。 显然，这就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六只奇诡的眼瞳如今全部都望向一处，集中在了叶迟归的身上，从那当中所流露出来的，是某种近乎垂涎的色彩。 狭窄的通道当中狂风大作，尖锐密集的高密度风刃疾射而来，割在了蛇龙的身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然而蛇龙根本不为所动，它的眼里如今似乎只能够看到叶迟归的存在，粗壮的尾巴甩了甩，卷起发动了攻击的付丞，接着狠狠的甩向了一旁，击穿了好几层的墙壁。 “……喂喂。”阿萨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无比苦恼之下的无可奈何的笑，“不是吧，难道要我对付吗？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人员啊？” 叶迟归和那六枚瞳孔相对视，在他的耳边，下线许久的阿波罗却是突然嗤笑了一声。 【即便是这样的卑劣低贱之物，居然也有发现“宝藏”的能力，并且妄图占据吗？】 他极为刻薄的评价：【真是一份不自量力的勇气。】 蛇龙张大了嘴，从它的口中“滴滴答答”的淌下涎水，落在地面和墙上，顿时就“滋滋”的腐蚀，留下了巨大的坑洞。 “……”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见这大体拥有着巨蟒模样的怪物的时候，叶迟归的心头无端的浮上一种烦躁感来。 仿佛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深仇大怨，以至于叶迟归非常想要将这东西用箭给钉死、然后扒皮去骨，一寸一寸的斩断才好。 左眼的灼烧感再度席卷而来，阿波罗大笑着，在他的脑海中撺掇怂恿。 【虽然不是皮同，但确实也有几分的相似之处，难怪你会如此恼怒。】 【那么便以雷霆之怒让它知晓！吾等的尊荣，不容此等浊物冒犯！】 “喂，你先躲起来——” 阿萨从后面扣住了叶迟归的肩膀，本意是想要将他拉去旁边相对安全的地方，自己前去迎战——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收容所的一员。 然而当前方的青年回过头来的时候，阿萨却是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在周围昏暗的环境当中，他看见了那只金色的眼睛。 远胜过这世间一切的光芒的昭耀，又有着某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性。 手边的污染值探测仪开始疯狂的作响，其上的数值正在如同坐火箭了一样的三级跳飞跃，很快就达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值。 阿萨的嘴唇动了动。 “……s……级？” 7、第 7 章 /007 叶迟归已经记不起来自己上一次情绪如此激动是在什么时候。 一直以来，他的情绪都是极为稳定的——甚至可以说是稳定到了一个有些异常的程度，就像是一块儿雕琢精美的冰雕，正在竭尽全力的模仿着人类的行动与模样。 但是，那并不代表着叶迟归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只是平日里面能够引得他情绪波动的人和事实在是太少太少，以至于时间久了，连叶迟归自己都快要以为，自己就是这么一个模样了。 可是现在不同。 或许是因为叶远临的情况不明这件事情刺激到了叶迟归的心绪，又或许是因为，这一只污染物那和巨蟒有很多相像之处的外形隐秘的戳中了叶迟归的什么他自己都不知晓的雷点——总而言之，叶迟归的心脏仿佛被某种莫名的愤怒所吞噬，以至于那只泛出溢彩的流光的金色左瞳看上去亮的有些渗人了的程度。 【来，听我说。】阿波罗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笑着引导，就像是在研究所的那个晚上一样，叶迟归察觉到有一双看不见的手臂从背后攀伸了过来，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抬起了他的手，让叶迟归按照自己希望的那样去动作——原本昏暗的环境当中，一道金色的光破开了黑暗，将周围都照亮，却是一把骤然出现在叶迟归手中的银白色的长弓，弓身上雕有极为精细的纹路。 至于那金色的光，则是随着弓一并出现，被叶迟归捏在指间的金色长箭，像是从天上取下的一缕日光一般，璀璨到即便只是这样注视着，都几乎要被刺激的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这是叶迟归第一次真正的用自己的手拿起弓箭——至少在印象里是第一次。 然而当手抓住弓和箭的那一刻，他却是无端的生出一种熟悉感来，就好像是这种在现代来说有些过于冷门了的、甚至都能够毫不客气的说已经落伍了的冷兵器对于他来说就像是肢体的一部分延续，他曾经使用过它们无数次，而每一次箭矢射出，也都为他斩获了胜利。 不需要尝试，不需要练习，在拿到它们的时候，他便已经天然的知晓了应该如何去做。 只要像是这样—— ——叶迟归已经无法分辨清楚，他如今所做出的动作，究竟是被阿波罗所抓着手臂做出来的，还是这完全是出于他自己的意志—— 把弓拉开，把箭搭上去，然后射出。 ——就可以了。 *** 生物在面对远比自己强大许多的掠食者的时候，都会本能的产生畏避的心理。 就算是已经经历过许多次和污染物之间的对抗、如今已经成为了全球五所收容所的其中一所内，外勤部的执勤队长之一的付丞，在骤然面对蛇龙这样的a级污染物的时候，也无可避免的会本能的想要后退，需要去克服这样的心理。 ——更何况他还刚被蛇龙狠狠的殴打了一顿，正在费力的从一地的废墟当中爬起来。 虽然有赖于身体内的污染基因在飞快的弥补愈合身上的伤口，但是付丞仍旧“嘶嘶”的直抽冷气。 虽然同样被评级为【a级】，但是a级的污染物和a级的污染者，这之间的差距也还是有些太大了啊。 难道不做人了就可以强三分吗！这是赤//裸裸的对人类的歧视！他要举报！ 付丞啐了一口血沫，身上异化的程度越发的明显，面孔已经隐约的脱离了人类的外表，而逐渐显露出犬科生物的特征，随身佩戴的检测器“滴滴”作响，污染值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上升着。 他都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然而却有人从他的身边掠过，像是丝毫都不受到蛇龙周身的那种威慑力的影响。 黑发的青年手中握着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武器，站在了蛇龙的面前，随后以熟练到仿佛已经实操过成千上万次一样的动作引弦、搭弓。 下一秒，像是有星辰从他的指尖落下，长箭携带着无可匹敌的撼人威势，向着蛇龙直射而去，周遭的空间都似乎因为其上锁携带的力量而隐约的产生了破碎之感。 如果这是一场演出，那么付丞现在一定在最佳观赏席，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直观的见证这一切。 他捏在手中的探测仪上代表着污染值的数字在疯狂的蹿跳，直到最后终于已经超出了仪器所能够探测的极限，在“哔——”的一声之后宣告了罢工。 然而付丞根本无暇去顾及仪器上出现的这一点“小小”的问题。 他现在全部的视线与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一支脱弦而出的箭上。 即便并非是被长箭所主要针对的对象，而不过是被其所带起的余威所波及，但是付丞仍旧会为之而感到震撼。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电影当中才会出现的画面，那支箭上如同被施加了“必中”的魔法，任是谁来都无法阻拦这一支箭抵达它的主人在射出之前就已经锁定好的目标。 它轻而易举的洞穿了蛇龙的头颅，那原本用坦克撞击上去都难以造成伤害、只有同样融合了高等级污染物的基因，能够使用非人的力量的污染者才能够奈何几分的鳞片在这一刻失去其原本被引以为豪的防御力，整个过程并不比用烧红的小刀去划开黄油要困难多少。 蛇龙被这只有尺寸长的光箭牢牢的钉死在了地面上，庞大的身躯翻来覆去的扭动着，时而打成结，时而扭成麻花。 如果忽略掉它恐怖的体型的话，那么只瞧现在的这个样子，它看着可一点也没有先前那种恍若魔龙现世一般的风范和威慑力，而更像是在地面上扭曲的肥蚯蚓。 付丞用了的掐了一把自己，嘶，好疼，原来不是在做梦。 他低头看了一眼表——从蛇龙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到被黑发的青年一箭伏杀，整个过程甚至都不到十分钟。 这或许可以被列入a级污染物的最速收容记录。 叶迟归微微眯起眼眸，第二支金色的长箭已经在他的手中若隐若现的开始凝聚，显然是打算再补上一箭，彻底的收割掉蛇龙的性命的样子。 他周身的杀意丝毫没有打算加以掩饰，付丞作为外勤部经常带队出去和污染物正面对抗的小组长，在生死一线上时常左右横跳、来回试探，当然能够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 尽管在叶迟归的身上还存在有许多的极为不明确、非常值得被怀疑的地方，但是这一刻，那些都被暂时的抛去了脑后，付丞管不了这么多了。 “等一下！”付丞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样的力气和手段，大脑像是完全没有经历过“思考”这个一个步骤，只是一个猛虎飞扑就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叶迟归的腿，就差没有当场表演一个声泪俱下。 “祖宗！那个不能杀！不能杀啊！” “……” 叶迟归手上原本要继续拉弓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了付丞一眼。 在和那双眼睛对视的一瞬间，付丞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无论是充斥着过高的漠然与神性的金色左眼也好，还是有如潭水一般深不见底、根本无从自其中分辨出任何的情绪的黑色右瞳也好，全部都充斥着浓郁的非人感。 付丞的直觉在向着他不断预警，疯狂叫嚣着想要立刻离开；但是他的职业素养确实强大，居然愣是这样都没有撒手。 作为外勤部的、队长级别的人物，付丞本身的等级有a级，平日里也和其他的a级、乃至于是s级的污染者共事过，但是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会显示叶迟归这样，带给付丞莫大的压力。 他们相互对视了片刻之后，黑发的青年缓缓垂下了手臂，那一把银色的长弓与尚未完全凝为实体的金色长箭都化作了星星点点的散落的光屑，随后在空气当中逐渐的消失不见。 供电系统姗姗来迟的重新开始上线，应急灯“啪”的一声全部都打开了，于是方才还显得幽暗、能见度低到以正常的肉眼几乎看不清楚什么的环境顿时光芒大量，甚至是连点影子都难以在这全方位的高亮灯光的照射下留存。 叶迟归眼底金色的光已经消退了，他清清冷冷的站在那里，面上的表情已经重新冷静了下去，仿佛先前那对于蛇龙的出现而感到愤怒的人并非是他一样。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旁边蛇龙那如同小山一样庞大的躯体还在一呼一吸的苟延残喘的话，那么大概没有人会将他和这一切联系起来——毕竟他看上去就像是那种应该被放在神龛上好好的供起来、什么世俗的尘埃都不该沾染的模样。 叶迟归低下头，看着还扒拉在自己腿上的付丞，沉默的动了动腿：“……放开我。” 他并不习惯和其他人有这么近的接触……尤其这还是一个陌生人。 “你先答应不能真的把它杀了！”付丞的声音听起来都快要接近“尖叫”了，“不然你就先把我杀了！” 这种同生共死的情谊实在是令人震撼。 阿波罗在他的脑子里哈哈大笑，叶迟归叹了一口气，问付丞：“为什么？” 付丞露出一个比哭还要惨淡的笑：“那可是a级的污染物啊。” 阿萨在旁边及时的给出了解释。 “污染不会消失，只会转移。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能够完全消除掉污染的方法。” “如果今天在这里杀掉了a级污染物蛇龙，那么很快就会在别的地区重新出现一只至少是a级的污染物……甚至可能比现在的蛇龙还要来的更为强大，富集的污染更多。” 正是因为“污染”的这一种特性，所以在人类逐渐的发现和总结出了其中的规律之后，便不再以猎杀作为主要的、对抗污染物的手段，而是更多的采取“收容”的方针。 将危险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在可控的受损范围内看管着，总比放任它们在外面鞭长莫及的地方搞破坏好。 收容所也正是因为处于这样的原因和理念，所以才会建立的。 这个解释是叶迟归能够接受的。 “我知道了。”他顿了顿，“你之前提到的，叶远临他……” “队长！”有人“咚咚”的跑过来，人未到已经声先至，“听说你这边a级污染物蛇龙——” 来人的话诡异的停住了，随后同手同脚的倒退离开：“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叶迟归问。 付丞：“……哦。” 不好意思，完全忘掉了。 主要是这腿真白，不是，这腰真细，也不对。 ……他不是男同啊！真的不是故意的！ 8、第 8 章 /008 对于付丞这样的行为，感到不满的大有人在。 阿波罗问叶迟归：【要我帮你把他的手剁了吗？】 叶迟归：“……” 那倒也不必这么暴力。 付丞松开了手，后撤几步——从这个距离和角度就更能看出，在蛇龙那将整条通道都塞的满满当当的身体的对比下，黑发青年的身形显得是多么的渺小。 更别说付丞刚刚抱住他的时候虽然并非有意，但是也能够下意识的触碰和感受到，他的身上并没有多少具有爆发力的肌肉，只是最寻常不过的，普通人的身体素质。 如非亲眼所见，大概谁都不能够相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双手，一箭，便令a级的污染物伏诛。 麻烦的后续处理被姗姗来迟的观察部接手，而作为轻描淡写的就解决了a级污染物的出逃事件，并且在这个过程当中展现出了非比寻常的武力值的叶迟归，被毕恭毕敬的请到了其他楼层的接待室里面去，以座上宾的身份受到了最高规格的对待。 之前那一层——也可能是好几层——已经被蛇龙的横冲直撞给毁掉了，全部都变成了一水的断壁残垣，显然已经并不适合继续进行任何的活动。 所以现在，大家转移了阵地，换了一个地方。 只不过这一次，出现在这里的人，似乎就有亿点点的多了。 “你们都怎么回事？”付丞双手抱臂，露出了非常不耐烦的表情，斜着眼看眼前这些不请自来的家伙。 “外勤部来我理解。”毕竟那么大一个a级的蛇龙还等着被重新收容。 “观察部来我勉强理解一下。”毕竟无论是关于a级污染物【蛇龙】，还是关于新出现的强大污染者，的确都需要观察员来进行观测和记录。 但是。 “这和你们监控部医疗部研究部又有什么关系？” 再看下去他这边可就要收门票费了哈！ “别这样小气，付丞。”拥有着恍若童话当中所描述的人鱼一样半透明的耳鳍，开口的时候声音仿佛在唱歌的青年说，“我们只是实在是对于这件事情太好奇了，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要亲眼来看一看……你能够理解的，对吧？” 付丞从鼻腔里面喷出了不赞同的轻斥声，显然，只是这样的说辞远远不够——至少不足以成为让他们可以继续留下的门票。 他们得拿出更有说服力的条款来，不然付丞就会毫不留情的将这些家伙一个个的全部都赶出去。 哪怕眼前的这几个家伙，几乎便已经代表了整个收容四所的最高权力，是收容所下属每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付丞也绝不会轻易松口。 叶迟归坐在他们的对面，平静的注视着几个人——只不过这一回不同于先前，他并没有再被以需要怀疑的、阶下囚的身份所对待，而是完全的贵宾的待遇。 毕竟在叶迟归表现出了能够一击就将a级污染物制服的实力之后，除非他先一步主动的表现出了对人类的攻击性，否则的话，不会有谁不开眼的想要去将强大的战斗力推向敌人的那一方。 至于除了付丞之外的其他几个人之所以也会出现在这里……则是因为叶迟归身上的待探索的部分实在是太多了一些，再加上又是突然冒出来的，稀少罕有的s级污染者，所以才会引了他们的兴趣过来凑这个热闹。 但叶迟归并没有多少要和他们进行社交的意思，他有最在意的事情。 “叶远临的身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这部分就由我来回答吧。”身材娇小、用上面有着特殊的符文的眼罩遮住了双眼的女性开口，“毕竟，他以前也是观察部的一员。” “我是收容四所观察部的部长，司。导致叶远临失踪的那个任务，就是由我做主分配给他的。” 司这样直截了当的说，似乎并不在意这样的说法是否会让叶迟归记恨和怨憎她。 “三个月前，你的双胞胎兄长叶远临作为收容四所的b级调查员，被借调到收容一所去完成任务。” 但一个周前，收容一所内部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暴乱。虽然如今暴动已经被强势镇压，但是叶远临却也同样在那一场混乱当中失去联系、不知所踪。 “……关于叶远临最后的记录，是一段监控拍下的画面。” 画面之中，那与叶迟归拥有着相似面容的青年一身红衣，身后长出了狐狸的尾巴。 在那之后，原隶属于收容四所的b级观察员叶远临便失去了联络，而以这一段监控视频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人们推断，他或许是在任务当中直面了某个污染源，并因此而原地异化，成为了污染物。 否则的话，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叶远临不和收容所进行联络，这可不是一位观察员应该有的行为。 新诞生的强大污染物是需要被重点监控防范的存在，但是找不到叶远临，他们就只能够加强对叶迟归的监视，寄希望于可以得到一星半点的线索……结果没想到，叶迟归真不愧和叶远临是兄弟，他这边也完全没有想过要放过他们。 “我并不知道你们说的这些，叶远临以往也从来都没有和我透露过与这方面相关的事情。”叶迟归说，“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在为家里的生意忙碌而已。” 的确，以收容所目前所收集到的相关情报来看，在这起事件发生之前，叶迟归对于另一个世界，都是完全一无所知的。 司忖度了片刻，决定还是先为叶迟归简单的介绍一下这个存在着污染物与污染者的世界。 “你知道六十年前的那一场大洪水吗？” 那是自从步入现代以来，少有的令人束手无策的天灾。任何的措施和努力在这一场巨大的、席卷了整颗星球的洪水面前都微弱的不值一提。 那一场大洪水结束以后，全球人数锐减了至少三分之一。 剩下存活的人类收拾好心情，重新开始经营生活——然而劫后余生的他们却并不知道，这远不是一切灾厄与苦难的结束，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以那一场大洪水作为报幕，我们的世界，迈进去了崭新的纪元。” 在大洪水结束后，人类本以为是一场天灾的结束，殊不知那其实才是一切的开始。污染物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在这颗星球上遍地开花，原本应该属于人类所绝对统治的地球彻底沦为了污染物的乐园。 叶迟归如今所在的这一处基地，全称是高危污染物收容四所，是为了应对污染物的出现而被建立起来的、旨在为了人类的延续和发展而建立起来的五所收容所之一。 收容。控制。保护。这是经过整整二十年的对峙，最终经历了无数的流血和牺牲才终于被总结出来的经验。 好在，人类这个种族从来都是一个拥有着过于的韧性、并且擅长根据环境调节自己的种族。 以那一场洪水之后的大灾变作为节点，在那之后5年，人类找到了能够与污染物抗衡的手段与方法，终于开始一反攻势，从“猎物”转变为了猎人。 第10年，人类正式吹响了反攻的号角，这颗星球的主权开始逐渐重新让渡回原本的主人手中。 第20年，最初的污染物收容所正式建立。 如今距离第一例污染物出现，已经过去了67年。人类与污染物之间已经达成了一个隐约的动态平衡，社会秩序基本恢复了大洪水之前的模样——本该如此。 “但是三年前，原本陷入怠惰期的污染物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重新开始活跃了起来。” 甚至是——表现出了远超以往任何时期的活跃。 为了应对这一危机，原本主要以观察和监测为主的收容所也不得不开始改变过往的行动方式同时开始扩招，而叶远临，就是收容四所的员工之一，隶属观察部。 “我想要邀请你加入收容所，虽然尚且还弄不清楚你身上的那些谜团，但是s级的力量毋庸置疑。” 为了能够说服叶迟归，付丞少不得要往他在意的事情上引：“叶远临如今的情况不明，极有可能已经变成了污染物，还保留有多少的理智并不好说。” “退一步，即便是他还保留着足够的理智，但是在成为了污染物之后，他便已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回到【人类】当中了。” 甚至，人类还可能反过来将他视作是敌人。 “如果你想要挽回叶远临的话，那么就比任何人都率先找到他、弄清楚在他的身上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毕竟除了你之外，或许没有人是百分百真心的希望他回来的。” 司说到这里，顿了顿。 “包括我——我们，也一样。” “所以，我希望你加入收容所。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叶远临。” 一位情绪稳定、状态没有任何的异常，并且直属于攻击系的s级污染者，收容所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错过的。 更何况越是强大的污染者，往往污染值就越是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突破那一条“人”与“污染物”之间的界限，彻底的滑落到另一边去，成为可能给人类社会带来巨大的影响的灾厄。 所以收容所用尽手段、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让叶迟归加入他们——无论是对于叶迟归本人来说，还是对于收容四所来说，这都是一件足够从其中获利的、双赢的事情。 只要他一天还没有污染值突破限制、变成污染者，那么他的存在就一天都是人类握在手中的底牌之一。 司的劝说，是正大光明的阳谋。她明明白白的将一切都摆在了面上。 这固然有些不符合正常的劝说和谈判的礼数，但是司的直觉告诉她，这样是最好的做法。 而没有人会质疑司的决定。 尽管只是c级的污染者——在污染者当中，都算不得实力强劲的那一类，但是司的污染源是a级污染物【卡珊德拉】，这赋予了她能够看见未来的能力。 尽管在平日里，为了减少对身体的损伤，司都会选择用有特殊的封印效果的眼罩遮住眼睛，避免能力的发动，但是这种能力还是给她带来了敏锐的直觉，以及对于事情的预感。 比如现在。司选择了毫无隐瞒的将真相说出，并且向叶迟归发去加入收容所的邀请。 不需要任何的隐瞒和话术，这样就是最好的方式。 叶迟归微敛下眼睫，没怎么思考和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好。” 没必要去衡量。 他的天秤永远都会偏向有叶远临在的那一方。 或许从某种程度上与他共感的阿波罗模糊的感知到了叶迟归的想法，“嘶”了一声。 【……我问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凶巴巴。 【我和那个叶远临一起掉进水里面，你先救谁？！】 9、第 9 章 /009 因为先前蛇龙脱逃收容、大肆的在收容所内横冲直撞的缘故，导致了收容所内部有超过了30%的区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 这同样也给收容所的正常运转带来了许多的不便——就比如，无论怎样的紧急赶工，至少这几天，收容所内无论是观察的范围、还是监控的力度，都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影响。 蛇龙已经被重新送回了专门用于收容的地方——每一座收容所的结构都是极为类似的，同时拥有着地面上和地面下的两部分建筑。 地面上的建筑主要是给在收容所内部供职的员工使用，而地面下的部分则用以对在人类控制之内的污染物们进行收容。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安排，是因为污染物们的情况千奇百怪。有的会拥有非比寻常的体型——比如蛇龙，有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周围的亵渎，有的需要特殊的生存环境……如此巨大广袤的空间，全部建立在地面上并不现实，自然只能够向着地下不断的挖掘和探索。 至于挖的太深会不会塌方什么的……你和一个已经拥有了超自然力量的世界讲科学？ 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而作为为数不多、同时又极为危险的a级污染物，蛇龙在收容四所当中，是被安置在最底层的。 幽暗的地底之下，蛇龙躺在自己的那一间“监牢”里面，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但是这也是能够被理解的，因为在蛇龙的身上，那一根金色的长箭虽然被拔掉了，然而伤口却依旧存在——大抵是因为那里还残留着属于叶迟归的力量的关系，所以在阻止伤口的恢复。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出现以蛇龙这样的a级污染物的自愈能力，眼下都只能这样像是蚯蚓一样的软软的趴在地面上的局面。 如果之后几天还是这样的话，或许收容所就要开始头疼了……毕竟，就像是之前在阻止叶迟归真的下手杀掉蛇龙的时候，付丞说的那样，一只a级污染物的死亡，只会带来更多、更大的难以解决的麻烦。 而如今，在这寂静的、少有人至的收容所深处，蛇龙发出了断续的呼吸声。 只不过因为它过于庞大的体型的缘故，以至于这种本该是“虚弱”的呼吸听上去也有若雷鸣。 或许是因为它的声音确实太大了，已经吵到了其他人——污染物——的休息，在蛇龙的“隔壁”，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的动了动。 这种声音被掩盖在了蛇龙风箱一样的呼吸声当中，以至于被完全的掩盖了；再加上现在收容所当中，无论是“观察”还是“监控”都受到了影响，以至于这一点微弱的动静不被任何存在、以任何的方式所察觉。 冰冷的金色锁链在一瞬间绞紧。蛇龙的身躯其实是庞大到惊人的程度，然而那锁链的长度也像是没有极限一样，居然能够将蛇龙整个都严严实实的捆束起来，根本不留下任何的可以挣扎的余地。 蛇龙的情况原本就不太妙，又被锁链这样狠狠的一绞，情况便更是雪上加霜。 “恩奇、都……！”从蛇龙的口中吐出了喑哑的低吼，似乎是愤怒的，但是仔细的去听取和辨认的话，似乎又能够从那当中找出几分极力想要隐藏起来的恐惧。 ……就算是在污染物之间，哪怕是同等级，其实也是有隐约的强弱之分的。 甚至，这种赤//裸的弱肉强食的关系根本不需要像是人类那样遮遮掩掩，反而会淋漓尽致的暴露出来。 显然，尽管蛇龙在努力的试图虚张声势，但那种色厉内荏其实极好辨别。 而眼下……蛇龙无疑在隐约的畏惧着这金色的锁链。尽管它看上去就像是精美的首饰一样华贵无害。 或许是因为它唤出了某个名字，于是那金色的锁链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并没有任何其他的生命体在这里出现，但是在这一片空间当中，却无端的响起来一个声音，温温和和的，还带着几分轻快的笑意。 “看起来很狼狈啊。真可怜。”这个声音非常的好听，偏向中性，让人有些难以分辨声音的主人的性别，“不过……有个问题，我稍稍有些在意呢。” 锁链上像是有并不很明显的流光晃动，蛇龙绷紧了身躯，听到这个声音问：“你身上的那个伤口，是谁留下的？” 他在那上面感觉到了熟悉的力量。 “嘶嘶嘶！” 在成为污染物之前，蛇龙其实是一只寿命过于悠久的大蛇。 后来，天灾降临，污染爆发，巨蟒巧合的受到了与自己同出一脉的污染源的污染，在成为了污染物之后，二度进化……又在经历了一系列堪称玄奇的事件之后，成为了如今的a级污染物。 但即便如此，对于一条蛇来说，人类的语言也委实是有些太难学懂了……所以，蛇龙能够吐出一些简单的词语，但遇到复杂的部分，就会开始重操蛇语。 不过，这种在外人听起来毫无意义的鸣吟，被唤为“恩奇都”的——这一条锁链，却似乎是能够完全听懂理解的样子。 “不愿意告诉我吗？”温和中性的动听声音当中，似乎因此而平掺上了几分苦恼的意味在其中，“这样的话，我会有点为难的啊……” “嗯，虽然我并不推崇暴力，不过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是非常简单、有效、快捷的方法。”恩奇都笑着叹息，“抱歉，因为你不愿意配合，所以我这里也只能采取一些强制的手段了。” 毕竟……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 他已经为此，等候了太久的时间——他完全，就是为了他的存在，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随后，在这完全没有人能够注意到的、收容所的最底层，发生了一场惨绝人寰、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霸凌殴打…… *** 虽然收容所有向叶迟归提到过，他可以选择和叶远临一样成为收容所的兼职员工——这样以来，他仍旧能够保留有自己以往的日常生活，只是需要抽出部分闲暇的时间来，去完成收容所发布的任务。 但是叶迟归想要尽快的、能够更多的接触到和叶远临失踪的那一起任务相关的情报。 为了达成这一点，他决定辞去研究所的工作，成为收容所的全职员工，这样一来能够被分配和完成更多的任务，晋升的速度当然也就可以大大加快。 这样的好事，收容所当然求之不得！ 而因为先前居住的家在和所长的战斗当中被摧毁了，所以叶迟归在来自付丞的热心帮助下，直接申请了收容所的宿舍，并且搬了进来。 今天是叶迟归在收容所正式上班的第一天。 付丞主动带着他去到了工位上，帮叶迟归把一切都打理好，分外殷勤的舔狗模样引来了周围人的注视，但是付丞却丝毫不为所动，脸皮厚的像是城墙拐角。 这些人根本就不懂，他究竟是在试图努力抱上一条怎样的金大腿！ 要付丞说来，叶迟归加入观察部多浪费啊。一箭就能够令a级污染物伏诛的实力，这样的人才就该来他们外勤部发光发热啊！ 付丞的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盘算着应该如何去同观察部抢人，被闻讯而来的司赶走。 叶迟归开始尝试着学习和处理作为观察员的工作。 他工作的时候都极为专心和投入，很容易就会忽略掉来自外界的干扰和动静。因此，叶迟归自然也就难以发现，有一小截金闪闪的、细长条状的东西悄悄的溜了进来，并且攀着桌边，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灵活，很快就到了桌面上。 ——是一条数寸长的手链……或者说，锁链？ 叶迟归的眼睛仍旧注视着电脑屏幕，手伸了出去拿水杯。 这一条锁链立刻僵僵的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安静。 叶迟归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在喝了一口水之后把杯子放了回去，继续处理工作。 金色的锁链重新开始了动作。 他小心的靠近了叶迟归，悄悄的、用连云彩都不会被惊散的力度，轻轻的搭住了叶迟归的手腕，随后一点一点的缓缓缠绕了上去。 阿波罗发出了充满嫌弃的、“啧”的一声。 “？” 叶迟归终于短暂的从自己的工作当中抬起头来。 “怎么了？” 【快把那家伙丢掉！】阿波罗怒气冲冲，【我就没有见过这么碰瓷的！】 话是这样说，他的语气中却有几分微不可查的艳羡……可能其实某些神嘴上毫不在乎，其实内心里也是很想像是这样变成叶迟归身上的一件可以被随身携带、紧密相贴的饰物吧。 经过阿波罗的提醒，叶迟归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手腕上多出来的那一条细细的“手链”。 理论上来说，这样不请自来、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身边的东西，在已经知晓了有污染物存在的当下，是应当生出些警惕的心理，并且立刻处理掉的。 但就像是在第一眼看见蛇龙的时候，便因为那形似巨蟒的外形而平白无故的生出了不喜一样，现在叶迟归看着这一条缠绕在自己手腕上的金色锁链，也无端的产生了些“欢喜”的情绪。 在阿波罗破防的声音当中，叶迟归面色平静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袖，将这条金色的锁链完全的遮掩住。 家人们，捡了条手链，他想跟我回家。 10、第 10 章 /010 尽管阿波罗对于这样的行为发出了十二分的抗议，但最后还是没有能够拗过叶迟归的坚持，只能够不情不愿的眼睁睁看着叶迟归带着那一条金色的锁链回了宿舍。 啧！别以为他感觉不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善茬……这肯定也是一个级别不低的污染物！ 只不过还是无法同他相比罢了，真不懂叶迟归为什么要给那样的区区造物分去多余的眼神和关注……难道不应该是他的存在来的更加高贵和引人注目吗？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首，自己都是完胜那个造物的吧！ 但是阿波罗又不可能去怪罪叶迟归哪怕是一分一毫，因此最后也只能气鼓鼓的把账都算在恩奇都的头上。 若是并非当着叶迟归的面，阿波罗或许已经将自己的愤怒毫无保留的宣泄了出来；可是，正是因为有叶迟归在，所以阿波罗才想要尽可能的保留自己的形象，反而束手束脚，不如他平日里的畅快恣意、随心所欲。 对于这种情况，我们俗称为无能狂怒。 叶迟归可并不知道，仅仅只是因为一条“手链”，阿波罗都能够吃不知道哪来的莫名其妙的飞醋；只是既然有了这一条手链的突发情况，他也不是很能在工位上坐得下去了。 好在他今天是第一天在收容所打卡上班，本来也就没有什么真正要紧的事情，又在工位上坐了一会儿后，叶迟归便快快的、快快的离开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把门窗都关好，又拉上了窗帘，好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叶迟归才将自己的衣袖向上扯了扯，露出了一直都安静乖巧、仿佛真的只是一条手链一样圈在他的手腕上的金色锁链。 阿波罗又在他的脑海里面发出了一连串的尖锐爆鸣……但是叶迟归并没有管他。 左眼微微一烫，大概是滴在里面的、属于阿波罗的那一滴血液在开始发挥自己的作用。 【a级污染物[天之锁]】 “你是污染物。”青年轻声说。 扮作手链的天之锁轻微的震动了一下，随后叶迟归听到一个温柔中性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带着些微的笑意。 “是的。按照人类的说法，我是a级污染物——【天之锁】。很高兴能够与你见面。” 与叶迟归先前见到过的其他污染物——无论是d级的所长还是a级的蛇龙——都不一样，天之锁表现出来的态度中正平和，情绪稳定，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这难免让叶迟归生出一些好奇来。 如果不是因为他只是一条手链的话，叶迟归都几乎要以为正在和自己对话的，是一个得到过良好的礼仪教育的、活生生的人了。 “你和我之前见到过的污染物们都不一样。”叶迟归说。 而面对他这样的说法，天之锁轻快的抖了抖，传达出来了一些愉悦的意思。 “污染物并不都是对于人类抱有恶意的，我们也只是普通的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面，然后和人类共同享有这一颗星球并且生活而已。” 天之锁笑了起来，即便只是听着这样的声音，想来也很难有人会对他的存在生出恶感：“会有像是蛇龙那样的，也会有像是我这样的。” “我喜欢人类。” 这理应是和蛇龙一个等级的、危险的a级污染物这样宣称。 而叶迟归从他的身上，也的确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他的手指轻轻的抚过天之锁，姑且先决定相信他。 “你们似乎……都很喜欢接近我。”叶迟归回想起来了自己这几天过于“精彩刺激”的生活，“为什么？我的身上有什么是你们渴望得到的吗？” 从在实验室里面，阿波罗的血液朝着他飞过来的那一刻开始，叶迟归的生活似乎就开始隐隐的朝着另外一个赛道策马狂奔。 所长、蛇龙、再到现在的天之锁……他们都是自发的驱动要来找他。 这样的情况，任是谁都能够察觉到不对，更何况叶迟归本身就是较为敏锐的那一类人。 面对这个问题，原本还在叶迟归的耳边吵吵嚷嚷的阿波罗一瞬间噤声，装聋作哑，仿佛被人一把给掐住了嗓子；而和他相比，天之锁无疑就“坦诚”了许多。 “是的。”他大抵是在轻笑——因为那搭在叶迟归手腕上的锁链都在轻微的小幅度颤动着，就像是一个人正忍俊不禁。 “你的身上拥有着吸引我们的特质……无论是否处于主观的一员，我们都会向着你的存在靠拢，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当中，你是最特殊的存在。” “关于这一点……难道您身体里的那一位，没有同您提起过吗？” 阿波罗：……不好！ 这一波是冲着他来的！ 叶迟归顿了顿：“他并没有和我提过这些。——你能感受到阿波罗的存在？” 原来是阿波罗啊…… 天之锁扭动了一下：“是，我能够感受到。” 即便是对于他来说，存在都有些过于耀眼和难以招架了的，有如高悬于天空之上的日轮，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和热……如果是那位太阳神阿波罗，那么倒是能够理解了。 真的是……比谁都要更早的找到、并且出现在了这里。 “那么，他有和您说过，无论是什么样等级的污染物，都没有办法将您污染掉吗？” ……显然，阿波罗也没有说过这个。 “你的意思是，我不可能成为污染者？”叶迟归抬起手来，让那一条手链和自己的视线保持着平行，“但是我的身上能够被检测出污染值，我也可以使用异能。” 天之锁呵呵。 阿波罗并不是他所在这一脉系的最顶端的上位者，所以得罪就得罪他了，天之锁并不惧怕。 “那并不是你的力量，只是阿波罗暂时的借用的——就像是我说的那样，您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存在，没有谁能够成为您的污染源、进而将您污染。” 这个说法叶迟归还是头一次听说，毕竟在他所接受到的、来自收容所的介绍当中，可并不存在这样的知识。 “一旦阿波罗将分出来的力量回收，你就会变成普通人。” 所以这才是为什么叶迟归的污染值能够随地大小变的真相，因为他本身就是0污染值，不过是在借用阿波罗的力量的时候，被短暂的染上了色彩。 【这家伙……！】阿波罗原本还在夹着尾巴做人，但是现在都被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到了脸上，他要是还保持沉默，那就是真正的死人了，【你别听他胡说、挑拨离间！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 【我的一切都将分享给你……我们会是同党与共犯。】 叶迟归微微一愣。 这句话像是勾起了他的一切并不存在的回忆，仿佛在很久之前的什么时候，他也曾听到过同样的话语。 但是，还不等叶迟归顺着自己脑中出现的这一点灵光继续挖掘下去，就被来自天之锁的声音给打扰中断了。 “请您和我交换名字，让我永远都成为您的武器。”好听的中性声音笑着说，“这正是我之所以诞生的意义。” 叶迟归有些疑惑：“你们似乎都很执着于和我交换姓名。” 阿波罗当时也是这样的，千方百计的想要和他达成正式的、姓名的交换。 “因为名字是最短的咒。”天之锁耐心的同他解释，“名字当中蕴含着力量，交换姓名，实际上是最古老、同时也是最简单的一种契约。” 以姓为盟，以名为约，自此之后，你我的命运都将紧密的相连在一起。 “我的名字是恩奇都。”天之锁的声音轻柔，如同春光烂漫的阳春三月，透过碧绿的柳枝条缝隙，吹来的那一阵风。 “恩奇都？”叶迟归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立刻就被天之锁欢喜的应下。 “是，我在这里。” 千千万万载，我终于又得以再一次的见到您，听到您喊我的名字。 这一次…… “——以【天之锁】之名起誓，我将成为你的道路。” *** “叶~迟~归~”付丞又一次不请自来的出现在了观察部。 这些天来，叶迟归已经习惯了在收容所当中的工作——当然也习惯了付丞有事没事就会随机刷新，出现在自己的工位旁边。 “对了对了，我和你说啊……balabala……” 在稍微相熟一些之后就会发现，付丞实际上是一个非常能说、且话痨的人，有赖于他每次都会来和叶迟归絮絮叨叨很多收容所内的各种头条八卦的缘故，叶迟归居然诡异的达成了“足不出户就知晓外面发生的事情”这样的成就。 “说起来，监控部那边这几天闹出了一个大乱子。”付丞兴致勃勃的和叶迟归分享，“在例行排查的时候发现，原本收容在我们四所的a级污染物【天之锁】不见了。” 叶迟归原本正在敲键盘的手微微一顿。 付丞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微小的异常，还在自顾自的说下去：“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的，但是没有触发警报，应该是还在收容所内？” “天之锁的脾气在a级污染物当中算是少有的好的那一种了，突然这样毫无征兆的离开了，我们都还挺奇怪的……” 叶迟归的眼神虚虚的往下瞟了一眼：“天之锁？” 他只需要接一个话头，付丞就会立刻抓住时机并且顺着往下说：“对，是少有的对人类抱有友好态度的污染物，本身的污染值和实力都足够高，不过其实目前还没有真正的、关于它动手的记录。” “——哎，你买了个新手链？” 大概是因为反光的原因，付丞的眼睛被晃了一下，随后注意到了叶迟归身上新多出来的那一个饰品。 “挺好看啊，很适合你。” 这倒并非是单纯好听的奉承话。 只见在青年从袖口露出来的那纤细一截白玉一般的手腕上，挂着一条金色的细链。金玉之色交相辉映，看上去精致美丽的有如什么展窗当中摆放的艺术品。 只是看着看着，付丞有些疑惑的“嘶”了一声。 “你这个手链……我怎么觉得款式有点眼熟的样子呢……” 叶迟归：…… 他不动声色的把手放了下去，把手链朝上捋了捋。 是啊，那确实挺眼熟的。 因为这就是你们不见了正在找的天之锁啊（。 11、第 11 章 /011 付丞到底缺乏一些敏锐度，他虽然觉得这手链着实眼熟，但是也没有怎么多想。 可能在直男的眼中，这些看起来都差不多吧。 再说了，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条手链而已，甚至造型都很简单，没有什么多余的工艺，上面也没有镶嵌任何的珠宝。 就算这一条手链全部都是用纯金所打造的，这么细细一条，还带镂空，价格的上限也不可能多高，确实是没有什么好特别在意的。 又见叶迟归似乎并不怎么想要多提起和这个手链有关的事情的样子，付丞便非常识时务的将话题给带了过去。 “我说啊，叶迟归。”尽管已经被拒绝过很多次了，但是付丞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叫放弃，依旧还是会在每一次都孜孜不倦的向叶迟归发去邀请，“你要不要从观察部离开，来加入我们外勤部呢？就来我的小队怎么样？” s级的、攻击系的异能，如果不在外勤部里面发光发热的话，这该是一件多么大的损失啊——至少付丞觉得自己很难接受。 而叶迟归的回答，也和之前没有任何的区别：“不了，并不考虑。” 其实叶迟归本人是无所谓在哪里工作的，但是，观察部是叶远临以前工作的部门，换句话来说，这里就是距离叶远临最近的地方。 在叶远临失踪不见、他们共同的家又因为所长所化身的污染物的来袭而面目全非的当下，这似乎是叶迟归少有的、能够去怀念叶远临的方式。 寻常人很难体会到双胞胎彼此之间，对于另一方的重要性——那是从诞生的伊始就已经被连接在一起的密不可分的命运，是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的联系与因果。 一旦缺失了的话，就会像是一个原本完美无缺的圆被强制的给分割开来，变的不再完整。是从身体到灵魂，全部都被强制的撕扯开来的那种极致的痛楚与巨大的荒芜空洞感。 所以，叶迟归会迫切的采用这样的方式去接近叶远临的存在，哪怕只是一丁点都好——只有这样，似乎才能够稍微的，将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缺失感稍稍填补。 虽然已经料到了叶迟归可能有的回答，但是又一次被这样丝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付丞发出了一声极为夸张的叹息。 “一点也不给我面子啊，叶迟归……”他嘟嘟囔囔的抱怨着，不过倒也不会真的因为这样的事情就生气，“不过我还是会继续努力给你发出邀请的！” “……你不觉得厌的话。”叶迟归都已经要有些佩服他的这种百折不挠的心态了。 有这样的坚持，你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啊对了，其实我今天来是和你告别的。”付丞终于想起来了自己今天过来的最主要的目的。 “？”叶迟归缓缓的敲出一个问号。 “……什么！那是什么表情！”付丞被他的眼神给刺激到了，当场就像是一个被刺激到了、心智还没有完全成熟的少年人一样，开始大喊大叫了起来，“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啊？我当然也是有正经要去做的工作的！” 叶迟归沉默的挪开了自己的视线——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这个样子的话，却实在像是把什么都给说尽了。 付丞：“……喂！” 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不过，闹归闹，叶迟归还是和付丞好好的告了别——付丞当然不可能真的和他在叶迟归的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一样，是个心大的傻狗狗。 实际上，付丞隶属于收容四所的外勤部，是外勤部四支执勤小队的队长之一，平日里本应该是忙的人影都看不到的——就像是叶迟归从来都没有在收容所当中，见到过其他三位执勤小队的队长一般。 他们都在外面出勤做任务呢。 而付丞之所以能偷闲的留在收容所内这么久，一半原因是因为他最近正好处于换休期——当然班还是要上的，只不过是可以不用出远门；另一半原因则是因为，叶迟归的存在，终究还是让人不那么的放心，所以在确认他的安全性之前，需要一个足够的武力值在旁边以防万一。 尽管付丞对此的想法是……真是看得起他啊。 那可是一箭能秒a级污染物的战斗力，付丞寻思，想必叶迟归要是真的想撬了他的头盖骨的话，不会比对付蛇龙要来的更难。 但武力值是否匹配是一回事，收容所的态度是另一回事。 总之，现在叶迟归用自己的表现，证明了他的无害性，以及他似乎并不能够作为钓鱼叶远临的饵。 既然如此，付丞还继续留在收容所里面干嘛呢？速速滚出去干活！ “我这一出去肯定就是好几个月的时间。”付丞毛茸茸的抱怨，“所以我的邀请，你要好好考虑一下啊！我可是很真诚的想要你能够加入我的小队的——你来当队长我给你当队员都完全没问题！” 他搓手手，大白天的开始做梦：“希望我这次外勤回来可以听到你同意的好消息……” 他这话说的叶迟归皱了皱眉。 付丞本人难道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这听起来也太像是flag了。 “别这样说。”叶迟归打断了付丞的“施法”。 付丞先是有些困惑的眨巴眨巴眼睛，不过他很快就get到了叶迟归这样说的原因，整个人都快乐了起来，激动的样子像是小狗在摇尾巴。 “啊啊啊你这样说！你在意我！所以其实已经把我当朋友了对吧？” “……你还不走吗？你的队员已经在门口等你很久了。” 尽管非常的不情愿，但是付丞最后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离开了。叶迟归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难得疲倦的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养了一只精力旺盛的大型犬的感觉吗？受教了。 说起来，付丞的污染源是山犭军的话，确实也是一种另类的大型犬吧…… 总之，在付丞离开了之后，叶迟归得以重新安静的继续他之前的工作。 然而走了一个付丞，他身边还并不是就没有“人”了的。 【哼，真黏人啊。】阿波罗显然看不惯付丞的存在很久了，如今又眼见着对方将要厚脸皮的以叶迟归的朋友的身份自居，自顾自的拉近双方之间的关系，顿时阴阳怪气开始重新上线。 都不等叶迟归说什么，恩奇都已经先笑出了声。 污染物之间有自己的、不被人类所能够察觉感知到的交流方式。 从叶迟归的角度来看，在乎在恩奇都笑了一下之后，他们两个都安静了下去；然而实际上，却是阿波罗的矛头立刻转移，对准了就在身边的恩奇都开炮：【你在这里装什么宽容大度？！】 “没有哦。”恩奇都说，“和你不一样，我从来不觉得有更多的人汇聚围绕在他的身边，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有自己的生活、朋友，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对。” 赶在阿波罗开口之前，恩奇都意味深长的道：“阿波罗，你不可能让他的生活里只有你的存在。” 这话可能触发了阿波罗的什么反应机制，他差点没有一蹦三丈高：【为什么不能？】 【我们留着相同的血，他是我的半身，我们之间的关系本就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更加亲密！】 恩奇都和脾气远比阿波罗要来的暴躁、傲慢、凶戾许多的吉尔伽美什都能够处得来，现在阿波罗的这几句话的，在他这这里听着当真是不痛不痒。 “但是他甚至不知道你是谁。”恩奇都只需要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能够轻而易举的让阿波罗破防，“他愿意为之奔走、重视、放在心上的也不是你。” “阿波罗，好好的考虑一下这中间的关系吧。”看在叶迟归的面子上，恩奇都姑且劝了一句。 “不要做以后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 “唔……”叶迟归发现了这几天的生活，略微的有些不太一样。 阿波罗，似乎有些过于的安静了。 “你还好吗，阿波罗。” 然而回答他的却并不是阿波罗，反而是恩奇都：“不用担心哦，他挺好的。” 恩奇都的声音里面含着笑意：“可能只是在思考一些问题吧，等到想清楚了就可以了。” 好吧，既然他这样说的时候阿波罗没有反驳，那么叶迟归就默认是阿波罗也同意了这样的说法。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文件，将其中一部分挑了出来，准备离开工位一趟，去找自己目前的顶头上司——也就是观察部的部长签字。 观察部的部长就是那天见过的司，只不过，当叶迟归来到对方的办公室之后，发现今天除了司本人外，还有另一个人。 那是监控部的部长，瞳。 司和瞳是姐妹，但是却绝对不会有人把他们认错——毕竟司长的娇小玲珑，而瞳却是身高一米七八的御姐，甚至足够傲视不少的男性。 因此，尽管这一对姐妹在容貌上颇有相似之处，也不存在被弄混的可能。 大抵因为是姐妹的缘故，她们就连在成为污染者之后的能力都有一定的相同之处——全部都是作用在眼睛上的异能。 所以，姐妹两人在平日里都会戴着特制的眼罩，用于将眼睛遮蔽起来，以免异能会无差别的自行发动。 “部长，这些文件需要你签字。”叶迟归对于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毫不关心，只是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不过，就在叶迟归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被司给喊住了。 “等一下。”她说，“我这里刚好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 叶迟归于是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望着司，等她说究竟是什么事。 司的双手交叠，相互摩挲了一下，像是在斟酌和思考一些什么，随后才开启了这个话题。 “你知道——付丞之前接了一个任务出去了这件事情吧。” 叶迟归微微颔首。 能不知道吗，付丞可是走之前还专门来找了他一趟，说了一声。 动静不小，半层楼都知道了。 付丞就是这样的显眼包。 “他的任务出问题了。”司说，“就在昨天，我们收到了来自付丞的最后一条通讯。” 在这一条讯息当中，付丞并未多说其余的什么，只是汇报了任务的失败，强调了无需派人来进行救援亦或者是继续任务，同时向收容所提出了一个要求。 【将整个d市都全部封锁起来！立刻焚城！】 ……这听上去，可实在是一个凶残到惘悖人伦的决定。 如果可以的话，收容所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讯息与线索，但是在那之后便已经没有办法联络上付丞，亦或者是他手下所率领的小队当中的其他任何成员。 既然如此，那么按照收容所的规定，在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无论是多么荒谬的要求，都应该无条件的遵从外勤人员很可能是用生命换回来的情报，以及他们在亲面局势之下所做出的决策。 可那毕竟是一整座城市，与生活在其中的千万的人口。 “收容所已经开始遵从付丞最后发来的信息，进行对d城的封锁，并且准备焚城的原料。”司说，“但是，这是最坏的打算。” “如果可以的话，即便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收容所也愿意去尝试，能否在原定的死局当中，搏出一条生路来。” 瞳接过了自己姐姐的话：“叶迟归，你是目前唯一手上没有需要处理的常驻要务的s级污染者，所以我们想要委托你，在焚城的准备全部做完之前去d市看一看，在那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一切又是否还有挽回的可能。” “当然，这并非是强制任务，你不愿意接也可以……” 叶迟归打断了她的话。 “付丞现在还在d市，是吗？” “对。” 只不过大家的心头都清楚，付丞的情况，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瞳还在思考叶迟归提到这个问题的用意的时候，就听到她原本以为就算花费了大量的口舌、也不一定会同意这一次任务的青年毫无迟疑的答应了下来。 “好，我去。” 12、第 12 章 /012 既然叶迟归已经决定了要接下这个任务，那么关于本次任务的——包括先前付丞所接下来的任务的一切详细相关，都将会向着他无条件的敞开。 付丞所接取到要去d市执行的，是一个原本定位为b级的任务。也就是说，在这个任务当中，会出现的等级最高的污染物应该只有b级——理论上是这样。 但是显然，当情况已经产生了现在这样的变故之后，这就绝不可能只是一个b级任务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否则的话，对于身为a级污染者的付丞来说，这个任务应该是手到擒来的，而不是他自己都在这个任务当中阴沟翻船。 叶迟归从司的手上拿到了关于这个b级任务的更加详细的情报。 在最开始的时候，是d市内有人上报，说发现了形貌非常奇怪的……大抵算是生物的样本。 因为这东西暂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污染性与攻击性，并且污染值非常的低，只堪堪到d级的程度，所以并没有被重视，仅被进行了暂时性的观测，就连收容都是在当地收容的，并没有被移交到任何一所收容所本部。 但后来渐渐的，事情有些不对了。 起初，只是d市内的临时收容站内，原本同样被收容在这里的其他污染物开始出现了程度不等的萎靡不振。 凡是c级以上的收容都需要被送回五大收容所本部基地进行收容，换句话来说，会被放置在地方上的，原本就只会是等级和伤害性有限、甚至就算自己因为寿命到头而消亡掉也不奇怪的d级、e级污染物。 所以，就算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也是合理的，自然也就并没有被当做是一回事。 这里到底不是五大本部，对于收容物的观察和监控难免有所纰漏。他们甚至没有将这当做是需要上报的异常现象，只是普通的记录了一下就搁置了。 ……总之，因为并没有能够在最佳的第一时间就进行处理，所以当事态爆发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迟了。 前期的积累用了很久，而真正的爆发只是在一夜之间的事情。几乎是在这里被收容的所有污染物都发生了异变，上面出现了显示“发霉”一样的白色的异物。 这问题就有些大条了。 尽管除了在别的污染物上留下了自己的独特的性状，但是在最初发现的时候被编号为d-6832的污染物仍旧没有表现出攻击性，甚至是连整体的污染值与最初发现的时候相比都变化不大，和最初发现的时候相比，上下偏差不超过100，在d级污染物当中也属于很弱小的类型。 大概只是能力特殊了一些？ 于是，d-6832号的存在定义被更改为“伪c级”，意指本身的污染值其实并不达标，但又因为在某些方面所表现出来的独特性，所以拥有了c级污染物的影响性的特殊污染物。 为了保险起见，这个任务被定义为了b级，并且由本身是a级污染者的、恰好最近还闲的快要长毛了的付丞去处理，在弄清楚这整件事情背后真相的同时，尽可能的将这些污染物带回收容四所的本部当中。 研究部会接手后续的一切，而在观察部和监测部的全力运转下，污染物也很难有再兴风作浪的可能。 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很残酷。 谁能想到付丞会在这里遭遇滑铁卢啊？ 至于那污染物本身的习惯与特性……在收容所当中其实也没有多少详细的记载，全部都是一片的未知，唯一能够被清楚知晓的，还只有伪c-6832号污染物在最初被发现、入库做登记的时候拍下的那一张照片。 ——整体深锈红色、如同干涸的血液一样的伞盖状物体，内里一圈是杏白色，生着褶皱，看上去有一种过分的柔软感，像是只要用手指去轻轻一碰就会像是蒸好的、蒜瓣一样的鱼肉那样散开来。 只是这样看的话，似乎确实是柔柔弱弱的、没什么攻击性的样子。 “很抱歉，没有办法为你提供更多的情报与信息。”司说，“任务的等级确定为s级，任务时间是7天——这是我们能够争取到的最多的时间了。” 焚烧一座省会级别的、人口超过千万的城市，还要做到在此之前不会引起广大公众的注意与恐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全部的前期准备到了极致，也需要整整5天的时间；而在这个基础上，司又拍桌子摔凳子，据理力争，最后争取到了额外多出来的2天的时间。 “七天之后，除非这件事情能够被完全解决；否则的话。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必须立刻离开d市。焚城将会开始。” 在说完这一切之后，司就仔细的“看”着叶迟归，可能是有些担心他是否会因此而对于这一次的任务产生退缩的心理。 但叶迟归对此的反应，只是很平静的应了一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我知道了。” 似乎很少有东西能够让他动容，或许就算是天在他的面前塌下来了，他也最多只是发出一声感叹，就没有别的了吧。 司朝着叶迟归的方向福了福身子。 “祝君，武运昌隆。” *** 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叶迟归当天便已经轻装简行，独自一人前往了d市。 d市并不知晓即将要到来的那从天而降的无妄之灾，仍是一片安宁的、与平日里一般无二的日常——总之，是根本看不出异常的程度。 叶迟归决定先去付丞最后能够被探查到的定位处看一看。 d市很大，分了十几个区。 如果说在刚刚踏入这一座城市的时候，叶迟归仅仅只是有一种莫名的、仿佛城市里面的空气有些过于的浑浊、因此呼吸都略有些沉重和不畅的闷闷的感觉。 真奇怪，毕竟d市并不是会有雾霾污染的城市。 而这种感觉在叶迟归踏入了目的地所在的区之后，只在一瞬间就变的强烈了起来。远胜于其他地区数十倍、数百倍的浑浊的感觉压迫而来，像是要强制的碾压掉其他所有的生存空间，连空气都挤压走。 原本安安分分的圈在叶迟归的手腕上，真的如同一只金色的手链一般无害的天之锁发出了一声铮然的嗡鸣，随后瞬间从叶迟归的手腕上脱离，开始延展、伸长，落在了叶迟归的身上，从脖颈到手臂，从胸膛到腰肢，最后又缠绕过大腿小腿，虚虚的垂下。 当他这样做了之后，叶迟归奇妙的发现，先前的那种不适感都全部被排除了，甚至空气清新干净的有些过分，鼻尖似乎还能够隐约的嗅到一些独属于草木的清香，就像是置身于森林公园当中一样。 “有觉得好受一点吗？”恩奇都温和的声音响起，里面带了些担忧。 “嗯，谢谢，恩奇都。”叶迟归呼出一口气，“好多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的污染值太浓郁了，就算是一些实力平平的污染者也会在其中受到影响，更何况你连污染者都不是，所以反应也就会更强烈一些。” 恩奇都给他解释：“我用自己的污染构筑了领域，将你包裹在里面，和这里的污染隔绝开——而对你来说，我是无害的。” 那种影响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这里的污染值很高吗……”叶迟归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探测仪，发现那上面的数值早就已经一蹿到了五位数。 叶迟归的脸色也终于变的严肃了起来。 距离他加入收容所，正式的成为一名观察员，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至少足够叶迟归将一些和污染物相关的基础常识给弄清楚。 以污染值的数值作为划分的标准，人类给污染者和污染物，划分出了s、a、b、c、d、e六档的等级。 其中污染值在400以下属于轻度污染，是日常所能够容许的正常污染范围，无需大惊小怪；而在超过了400之后，则分别为以2500、5000、7000，一万和十万进行对应的等级划分。 也就是说，当污染值超过一万的时候，便已经是准.a级污染。 而现在的d市，无疑就是这样的情况。 叶迟归试了一下，他的通讯器还能够正常通讯，并没有因为什么原因被屏蔽掉，于是立刻将这绝对有问题的污染情况向收容四所进行了汇报。 大概是他这边的情况一直都有人盯着的，几乎只是几秒钟的事件，司就给他打来了通讯。 “你刚刚发来的消息，我已经看到了。”司缓缓的说，“五位数的污染值已经是重度污染，整个区域都需要被立刻处理和放弃，否则的话污染会不断传染，造成更大的危害。” “这样一来，倒是能够理解为什么付丞要求放弃d市。” “但是现在，有另外一个问题。”司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收容所能够检测到的、关于d市的污染值……” “只有404。” 13、第 13 章 /013 404，一个微妙的，卡在【正常】与【污染】的边界线上的数值。 e级污染的临界点就是400，污染值超过400，即被视为e级污染；反之就只是日常生活范围当中所能够被允许的、一点无伤大雅的污染值，可以随着自然的代谢而被消减掉。 只超出了4点的话，甚至都可以四舍五入一下算是正常了。 可是谁都清楚，在以付丞为首的行动小队都在其中失去了联络、甚至最后发来了那样的信息的d市，绝不应该是如此风平浪静的模样。 “一直以来，五大收容所都是用污染值来作为标准，监控全世界范围内的污染事件的；但是，如果像是本次d市这样的情况成立的话，说明污染物已经拥有了能够控制、隐瞒污染值的办法。” “他们也在不断的、向着更【完美】的生命的方向进化。”司做出了结论，“如果这样的情况并非只是特例，而是在所有的污染物当中都在逐渐的普及开来的话……” 简直难以想象，那将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不行，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司决意必须要将其弄清楚。 于是，也一起待在她的办公室里面的瞳，就发现司抬起手来，准备去摘自己的眼罩。 瞳立刻爆发出了最快的机动，几乎是闪现冲到了司的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姐姐！”瞳的声音里面充满了不赞同，“你难道是想动用自己的能力吗？” 收容四所.观察部.司，污染源a级污染物卡珊德拉，被赋予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看见未来的异能，是人类当中少有的“先知”。 也正是因为拥有着这样的特殊存在地位，所以司才能够在原定的五天的调查时间的基础上，硬生生的又给叶迟归多磨了两天出来。 只不过，因为每一次使用“预知”的时候，都会给自己的身体——尤其是眼睛，带去很大的伤害和影响，所以自从弄明白了自己究竟拥有什么样的能力之后，司就轻易不再动用。 但即便如此，她如今的视力也已经被影响的非常厉害，摘下眼罩之后其实都没有办法很好的辨别东西的轮廓，世界在眼里都是一个巨大的马赛克，或许唯一能够看得清楚的只有一些模糊的光影。 瞳并不希望司使用预知的能力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照这样下去的话，或许司距离完全失明的那一天都不远了。 然而司轻轻的拍了拍瞳的手臂。 “没关系。”她说，“这是我应该去做的事情，应该去承担的责任。” “听话，瞳，不要任性。” 明明比自己的姐姐高出了快一整个头，但是当司这样说的时候，瞳就完全没有办法拒绝了。 尽管心底有一百个一千个的不情愿，瞳还是只能收回手，尊重司的决定。 取下了眼罩后，露出来的是一双苍白的眼瞳，如同整个都蒙上了一层白色的翳膜，是完全浑浊的晶体。 司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那原本看上去有如死鱼目一样的眼珠当中骤然迸发出了光彩，就像是两颗美丽夺目的珍珠。 司注视着虚空，时间与空间在她的眼底被结构、化为了碎片，这些碎片又汇聚在一处，形成了洪流，而顺着奔涌的洪流，就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窥探到未来的景象。 “……”司的眼瞳猛的睁大。 她看见了一片海。 金红色的火焰在海面上灼灼的燃烧，规模盛大、浩浩荡荡的铺开，几乎是将整个海洋都完全的笼罩在了其中，轰轰烈烈的燃烧着，似乎连天空都因此而被渲染上了同样煌煌的色彩，像是连世界都可以彻底吞噬。 空中传来了疾速的破空声响，随后出现在司的视野当中的，是从四面八方所射出的金色的锁链，像是连原本虚幻的、没有办法真切的用概念去定义和实体化的空间都能够分割成一块儿一块儿，拥有着一种难以轻易用言语去表述和形容的锐利。 司认出来了这锁链的身份……那是原本被四所本部进行收容，但是却又在前一段时间当中不知所踪的a级污染物，天之锁。 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未来当中？ 司急忙转动着视野，追上了天之锁的轨迹。 天之锁在火焰和海水当中穿梭而行，像是无论前方有什么，都不能够阻拦它的脚步。 随后，司在漫天的火焰当中，看到了一双比这所有的火焰都还要来的更为璀璨耀目的、金色的眼睛，像是云端之上的那高悬的太阳。 那双眼睛垂下来，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看了过来；而在与其中对视的那一瞬间，司只觉得自己双眼刺痛，有如被一千根针扎入了眼睛里面，随后被直接从那个未来的景象当中给踢了出来。 “姐姐！”瞳惊叫着接住了她。 司紧闭着双眼，有两行蜿蜒的血泪从她的眼眶当中溢了出来，流淌过脸颊。 “你感觉怎么样？医疗部，我马上喊医疗部的人过来！”瞳失去了所有的冷静与镇定，慌乱的不成样子。 司虽然没有办法睁眼看见东西，但是却异常准确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强忍着眼睛闪传来的巨大的痛楚先说正事：“冷静点，瞳！与我刚刚看到的那些未来相比，我的眼睛根本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有更大的灾厄就要爆发了，这件事情必须立刻通知出去……大海和金色的阳炎，我记得前一段时间收容三所那边提到过，他们负责监测的s级污染物【太阳】有过一次暴动……” 不管怎么看，【太阳】都和她所看到的、那未来的画面极为的契合——尽管事实是，直到如今为止，其实人类都尚且还没有能够弄清楚【太阳】的真面目，也未曾与之建立过稳定的联系。 从发现祂的存在以来，【太阳】就一直都沉睡在海底，只有偶尔的、周期性的短暂清醒。 但是以【太阳】作为最初的污染源而被发展出来的眷属却是有很多的，也正是从它们那里，才确定了给s-007号污染物的代号名称。 “立刻联通给叶迟归的通讯……”司忍耐着眼睛上的疼痛，“我有话要和他说。” 或许是某种作为“先知”的直觉和预感，或许是因为叶迟归也刚好是污染源【太阳】所对应下的、s级的污染者。 总之，司就是莫名的笃定，叶迟归和这一场即将在不愿的未来所爆发的灾厄之间，会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旁边的下属立刻按照司的吩咐去行动，但是很快，就有迟疑当中又略带了几分惊慌的声音响了起来：“部长！叶迟归那边通讯无法被接通了！” 而这甚至都还不是最坏的消息，瞳的通讯器“滴滴”作响，她拿来一看，登时便脸色突变。 “姐姐……！”瞳的声音都因为极大的惊讶而变的尖锐了起来，“d市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 “从五分钟之前开始，整座d市的外围就开始有白色的丝状物大批量的出现，现在已经彻底的结成了茧，将整个d市都包裹在其中！” 从卫星所拍摄到的照片来看，整个d市如今都成为了被包裹在茧当中的养料，茧的表面有青色的、如同血管一样的凸起，甚至是有生命一般的轻微的鼓动-收缩。 谁也不知道，最终从这里孕育而出的，究竟会是什么。 司勉力的睁开眼，那一层白色的翳膜在她的眼瞳上积累的更重了。 “灾厄……” 已经揭开了，它最初的一角。 *** 和司那边的通讯断掉，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之后任是叶迟归再怎么尝试回拨，显然也都没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小心。”恩奇都提醒说，“周围的污染值变高了很多。” 实际上，这个污染值的程度，都已经到了能够给非污染者造成污染的程度，浓郁的让同为污染物的恩奇都都忍不住皱眉。 原本就缠绕在叶迟归身上的金色锁链，于是就更紧了紧，看上去像是单薄纤细的青年完全的被束缚住，瞧着有一种奇妙的禁忌感。 不过，无法联络通讯的情况，也算是在一开始就有的预料之内，因此叶迟归并没有因此生出什么惊慌失措的情绪，只是将通讯关掉，把手机调整成静音后放回了包里。 “阿波罗。”他说，“给我视野……我需要看清楚这里的情况。” 语气态度之娴熟自然，仿佛他要求的是什么再正常合理不过的事情，而不是在妄图以人类之身，去指使一个危险的、s级的污染物。 阿波罗依然还在闹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别扭，并没有出声。 但是他的行为远比他本人的说法要来的更加诚实，在熟悉的热流涌过之后，叶迟归眼中所能够看到的世界发生了相较于之前翻天覆地的变化。 右眼所能够看到的依旧是正常的、属于普通人的世界；但是左眼所能够看到的景象里，以叶迟归自己为中心——更准确一些来说，应该是以恩奇都为中心——向着周围延伸而出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屏障。 而在这一层屏障之外都是扭动着的，白色的细密网络状的东西。它们几乎充斥了整片的空气，漫无目的的四处漂浮。 【c级污染物[菌丝体]（种子）】 叶迟归的眼皮一跳。 c级污染物并不算很棘手，但问题是它们现在的定位只是“种子”而已。 而如果一个存在，仅仅只是它的种子，都拥有c级的污染值。 那么，这个种子长成的成体，又应该是什么样的等级？ b级吗？还是说…… 足够让恩奇都都感到棘手的……同为a级污染物的存在? 而就在叶迟归谨慎的思考和判断着这污染物可能的等级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里痒痒的，像是有什么细小的、毛绒绒的东西在里面搔弄一样。 “咳咳……咳咳……” 叶迟归抬起手来，掩住了自己的口鼻，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但是对于眼下的情况似乎并没有什么缓解的作用。 那种痒意仍旧存在，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样剧烈的咳嗽自然也引来了恩奇都和阿波罗的注意。 “阿迟?你还好吗？”天之锁不断的颤动，恩奇都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就连阿波罗也放弃了原本的“不说话”行为：【这是怎么了？我看看……】 他其实有点想不通。 如今的阿波罗，本体并不在这里。他是借由着在叶迟归身体里的那一滴血液，才能够将意识像是这样投影过来。 ……所以，换句话说，阿波罗在叶迟归的身体里存在着，除非有什么能够越过他这个s级污染物的存在，否则的话都是会被那一滴属于阿波罗的血液轻松的吞噬。 所有的污染物、病原体……这世间的一切，全部都在可以吞噬的范围内。 毕竟能够在太阳的光芒之下依旧维系着自我的存在，实在是太少了。 而不过是片刻，阿波罗就已经弄清楚了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你的喉咙里……怎么长满了蘑菇?！】 14、第 14 章 /014 绝对不是现在才沾染上的，因为在踏入这个区、感受到那浓郁的笼罩上来的污染的时候，恩奇都就已经当机立断的将这周围构筑成了自己的污染区，阻止了那些污染进一步的侵袭叶迟归的可能。 尽管对于恩奇都的存在非常的看不顺眼，但是阿波罗也得承认，在对于叶迟归的保护这方面，恩奇都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他是最虔诚的信徒。 所以，如果真的要追究的话，那么叶迟归沾染上这些蘑菇——更准确的说是孢子——的时间，应该远比进入这一个行政划区还要来的提前。 可是他们一下高铁，可是就直奔着这边而来了。 叶迟归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蘑菇……”大概是因为喉咙里面如同阿波罗说的、长满了蘑菇的缘故，他现在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极为的低哑喑沉，又像是在喉口堵了一团棉花般有些含混不清，“孢子？” 这是很容易联想到的猜测，真菌类都会拥有孢子，作为最主要的生殖繁衍的手段。 而孢子这种东西……就算是漂浮的到处都是，以人类的感知，其实也很难察觉到。 没有从进入d市的时候开始就打开共享阿波罗的视野是他的疏忽。半长成的种子菌丝体已经是c级，再加上像是这样浓郁的聚集在一起，所以能够被恩奇都敏锐的察觉。 但是，漂浮在空气当中的，根本没有多少危害性的孢子……对于恩奇都和阿波罗这样强大的高级污染物来说，大概是如同一粒灰尘一样，根本注意不到的程度。 那么预警也好、防御也罢，自然就更无从谈起。 于是这些孢子伴随着呼吸进入了叶迟归的身体内部，并且在这里安然的落脚。 适宜的生长环境下，它们很快就拥有了足够的、成长的机会，但是却并不急于让自己成长，而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间，以及来自主体的命令。 然后，它们就可以在一声令下之后立刻展现出令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成长性，就像是现在这样。 叶迟归忍不住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整个d市内都像是这样飘洒着无法被察觉到的孢子的话，这座城市内的上千万人口，究竟有多少人已经将孢子吸入？又究竟有多少人，已经成为了蘑菇潜在的温床？ 这真是一个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觉得可怕的问题。 如果情况真的已经发展到那样严峻的程度的话，那么在付丞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最后发出的消息是会要求将整个d市都封锁起来焚城。 毕竟，这可能是最容易被实施、对环境影响最小、同时也是最简单快捷的方法了。 ——尽管，牺牲甚重。 但因为发现的实在是太晚，已经错过了最佳响应时间，因此只能够选择这样的方式。 目前看来，d市应该是这个与真菌相关的污染物的大本营，它在这里扎根和生长，将这里视为自己的“巢穴”，在彻底的孵化之前，暂时没有要离开d市去往外面的意思。 但是，这绝对不是永久的。当d市内的“食物”被消耗殆尽，已经不满足这个污染物的需求的时候，它一定会重新开始向着外界扩张——这是生命的本能。 今天，这些孢子影响到的还只是一座城市。 但是继续放任它成长下去的话，会影响到的就将会是一片区域、一个国家……一整颗星球。 所以，从一名专业的收容所外勤成员的角度来看，付丞做出的显然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 然而理智上能够理解，感情上，要去覆灭一整座的城市和里面千万的人口，这依旧是一个即便只是这样听着都会觉得沉重和恐怖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最后，司能够据理力争，给了叶迟归七天的事件的原因——人们虽然在对d市的处理上保持了缄默，但若是可以的话，谁都不希望这样的悲剧真的发生。 叶迟归用手掩住自己的口鼻，又咳嗽了几声。 蘑菇的生长速度快的惊人，有一种不顾宿体死活的美。叶迟归已经感受到了呼吸和吞咽的困难，就算这些蘑菇是柔软的，但是这么多的堆积在一起压迫着气管的话，也是会非常难受的。 ……任凭这样继续发展下去，绝对会窒息而亡的吧。 阿波罗和恩奇都的注意力都一直放在他的身上，完全就是以他作为中心的；所以，叶迟归一显露出了一点的不舒服的模样，他们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阿迟，你怎么样？”虚虚的环绕在他身上的锁链开始颤动，恩奇都的声音里面都带上了几分的不稳。 分明还是一模一样的声音，但是比起先前的温和来，他现在就像是褪去了外表的那一层拟人的躯壳，露出了内里作为兵器的、最初的本质。 可以想见如果不是现在要先顾及到叶迟归的安全与情况，恩奇都说不定已经开始和这些孢子、真菌的幕后主体开战了。 阿波罗忙不迭的操纵他在叶迟归身体里的那一滴血液开始运转，在s级污染物的强大吞噬同化能力之下，这些蘑菇显然并不是对手。 不过，在阿波罗要将它们完全的清除之前，却被叶迟归给制止了。 “留一些。”他说，“不需要全部都清除掉。” 阿波罗：【……哈？】 他有些不能够理解叶迟归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你要把这东西在身体留着？】 “嗯。”因为阿波罗清除掉了绝大多数的蘑菇，并且抑制了它们在身体内的继续生长与扩散的缘故，叶迟归终于是重新恢复了说话和呼吸的能力，“留一些，还有用。” 或许是因为这些真菌试图将他也同化掉的缘故，或许是因为它们原本的使命就是将更多的其他存在转化为自己种族的一部分……总而言之，当蘑菇们在他的身体内郁郁葱葱的生长的同时，叶迟归和蘑菇们共感了一部分。 他似乎也成为了它们当中的一员，能够听到来自主体的声音与呼唤。就在这一座城市的某一处，不断传来的声音，号召着他向那边靠近。 不需要任何人说明和解释，叶迟归就已经明晰——那便是所有孢子、菌丝体最终将要前去的地方，是它们重要回归的主体，也是造成这所有的一切的最终元凶。 而且叶迟归发现，自从那些蘑菇开始以他的身体作为温床生长之后，在他的感知当中就开始有一张“地图”逐渐铺开。 那其实准确一些来说的话，更像是游戏当中才会出现的小地图，上面甚至还会贴心的用不同的颜色与图标，对不同的地点进行标记。 而在整个“地图”上有一个地点的存在格外的亮眼，就像是黑暗当中的一只锃亮锃亮的大灯泡一样，属于让人想要注意不到都有些困难的程度。 叶迟归知道，那就是这些孢子的“主体”，同时也是造成如今d市情况的罪魁祸首。 “不需要全部清除。”他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决定，“阿波罗，麻烦你帮我控制着身体里面孢子和蘑菇成长的规模与速度，不要太影响到我，但是也不要数量太少。” 叶迟归决定赌一把。 如果这是这个污染物的一种特性的话，那么就暂且将自己伪装成了真的中招的样子，在不引起警惕的同时，还可以将污染物伪c-6832本身的便利给薅到手，不管怎么想都是血赚的好事。 但是阿波罗却不太愿意同意，他看起来比叶迟归要顾虑的更多：【可是你会不舒服的吧？】 “没关系。”叶迟归清了清嗓子。 或许是因为有先前喉咙里面被蘑菇塞满、连呼吸都困难的先例在，所以现在在绝大多数蘑菇都被清除之后，叶迟归觉得很轻松，最多就是喉咙里有一点点的异物感和痒，但在可以忍受的程度内。 叶迟归自认并不是那么娇气的人，这并算不得什么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波罗似乎对这件事情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在意，他比叶迟归本人还要更为在意和担心他会不会受伤。 ……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叶迟归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也已经多少明白了人类和污染物之间的关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在这里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无论怎么看，人类与污染物之间，都不存在能够真正和平共处的机会……双方之间，是争夺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资源的关系，甚至做不到共存。 这样一来，阿波罗这种对于他过于珍惜的态度，无疑就显的十分的不合理了。 而且……有一个疑问，其实已经在叶迟归的心头萦绕多时；只是因为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所以才总是没有提起。 黑发的青年微垂下睫来，掩住了眼底流动的浮光。 “阿波罗。” s级的污染物尚且还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来临，乐呵呵的应下：【嗯？】 “在最开始的时候，你的血肉……” “为什么，会喊我【哥哥】？” 15、第 15 章 /015 作为从本体当中被分离出去的、很小很小的那么一块儿血肉，尽管因为阿波罗本身的位格太高、存在太过于特殊和强大的缘故，所以即便只是这样一小块儿的血肉都表现出了远超其他存在的特殊之处，但是终究——也只是一块儿不完整的血肉而已。 所以，在那一块儿血肉上，能够承载一定的力量与意识已经是极限，但也仅限于此了。 一点只能够凭借着本能与执念行动的意识……难道还指望它能打出什么高端的操作吗。 发现了叶迟归的存在固然是意外之喜和值得嘉奖的事情，但是，不完全受控的血肉，显然也会带来一些先前未曾考虑和料想过的麻烦…… ——比如这原本不该被叶迟归知晓的、理应只藏在阿波罗自己内心当中的隐秘。 对于血肉在脱离了自己之后都做了什么，即便是阿波罗也无从将其掌控；先前叶迟归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任何的相关，于是阿波罗原本还有些提起来的心也都轻轻的放了下去，以为并没有什么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之外的事情发生。 但是，但是啊！ 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一颗隐雷在等着他啊？！ 阿波罗吞吞吐吐，能够吟唱出这个世界上最优美的旋律、最动人的诗歌的那一张嘴眼下却是连半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说实话，恩奇都都觉得自己要开始同情和可怜阿波罗了。 “不想说吗。”比起说实在和阿波罗对话，其实叶迟归更偏向于是在自言自语，长久的沉默原本就可以被视作是一种变相的回答，“也罢。” 他似乎并不介意自己不能够从阿波罗这里得到回答，但是当那个冰冰凉的语气听到了阿波罗的耳中的时候，这原本应该高高的超脱于一切之上、视人类乃至于是这世间诸多的生命的挣扎为烟屑的存在却是彻底的慌了。 【……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于你。】阿波罗着急的想要弥补，【但是，有些事情并不能够诉诸于口，那是不说出来远比说出来要更好的处理。】 【你尽可以放心，我绝不可能对你怀有任何的恶意，更不可能害你——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任何存在比我对你的心意来的更为真挚！我可以用我全部的名誉、用我的■■起誓！】 他说了一个什么词，只是在某种影响和混淆和作用下，叶迟归能够意识到那个词的存在，却并不能认知和解析到这个词语究竟是什么。 这样的情况的发生，似乎给阿波罗的那一番话增添了不少的可信度。 叶迟归被长睫敛住的眸色更深。 这一次的恰逢时机的试探，看来并非是全无收获。不过，叶迟归觉得他还可以更深入的去探索一些——他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得到的更多。 “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喊过我的名字。”他问，“为什么？” 在阿波罗试图回答之前，叶迟归紧接着补充的后半句令他现在就算只是一个存在于叶迟归身体内的纯粹的意识体，都忍不住的生出了一些头皮发麻之感。 “是这个名字让你感觉不习惯了吗。” ……这要阿波罗怎么去回答？！感觉无论怎么说都是送命题啊！ 黑发的青年对这样的情况似乎并不意外，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他轻轻的问：“如果由你来决定的话，你想要怎么称呼我？” 【……啊、什么，我吗？】阿波罗已经被这些来自于叶迟归的接连的暴击给砸懵了，突然被这样问，一时半会儿甚至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但是，这其实也不能怪他——毕竟长久以往，阿波罗都是受到他人的侍奉、高高在上的存在，从来都是别人要来考虑他的想法和感受，所以在讨好人这一方面有所欠缺也实属正常。 他小心的揣度着叶迟归的情绪，判断对方这句话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隐藏含义，而只是一个单纯的询问…… 于是，阿波罗试探性的问：【……阿尔？可以这样叫你吗？】 "……"叶迟归挑高了眉，“如果你想的话。” 真有趣。他想。 从一开始，叶迟归就发现这些高等级的污染物们的名字，都十分有趣。 “阿波罗”是希腊神话当中表征太阳的神明，而在加入收容所之后，叶迟归也调阅查看过关于s-007号污染物的资料，那是沉睡在大洋深处的、一整团散发出可怕的光与热的污染物，确实就像是落在深海当中的太阳。 这个名字，起的非常贴切了。 “恩奇都”这个名字，则来自于两河流域的神话，由众神铸造的天之兵器，寄翼能够将人王与诸神重新紧密的联系起来的锁链，倒也和“天之锁”的意象相配。 不光如此，在翻阅了现存的所有对污染物的相关记录之后，叶迟归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或许是为了偷懒，或许是为了更好的意会，又或许就像是阿波罗曾经同他说过的那样——因为有的污染物足够强大，以至于被部分的人类视为了神明，所以在a级以上的污染物们当中，有不少都是贴着神话来进行命名的。 “你们也会在意人类的神话吗？”叶迟归问。 “我很喜欢哦。”恩奇都笑着说，“这就是人类的文明、也是属于人类的最独特的东西吧。” “无论见过多少次，我都仍旧会为了它的壮阔和美丽而深深的惊叹和折服。” 那么，叶迟归想。 “阿尔”……这又可能，指代的是哪个神明呢？ 叶迟归自然不可能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存在，但是能够根据命名来倒推出一些情报和线索的话，那自然再好不过。 如果要论到和“阿波罗”的存在关系最密切的“阿尔”的话，自然应该是与他一母同胞的月神阿尔忒弥斯……不过那是一位女神啊，所以被叶迟归给排除在外了。 嗯……希腊神话当中，还有什么别的与“阿尔”发音相关的神明吗？ *** 对阿波罗的询问和试探都是通过语言进行的，并不妨碍叶迟归的正常行动。 他如今共享了身体里的那些蘑菇的感官，那张小地图自然也被叶迟归毫不客气的征用。 仗着有阿波罗这个伪.百毒不侵模拟器，叶迟归也是大胆的浪，直接就奔着主体的位置过去了。 越是靠近主体，能够看到的景象就越是离奇。白色的菌丝覆盖了目之所及的一切，时不时还可以看到一个个一米多高的茧，随机出现在任何想得到和想不到的地方。 说实话。 这个茧的高度和外形，总让人觉得不太妙。 他问阿波罗借来了一缕金色的火焰，凝在指尖，并指作刀，将某一只茧剖开，从里面掉出来的……的确如他所想，是一个人。 这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上长满了蘑菇；但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证明这个人还“活着”。 【是寄生类的污染物。】阿波罗就像是一本百科全书，对于绝大多数的和污染物相关的事情，他似乎都能够知之甚详并对着叶迟归侃侃而谈，【在将他们彻底的“吃”掉之前，这些真菌都会保持自己的宿体的存活。】 如果没有阿波罗帮助叶迟归压制清除他身体里想要疯狂生长的蘑菇的话，这也将是叶迟归的结局——变成一个茧，然后在无知无觉当中被彻底的“吃掉”。 难道这整片区域都是这样吗？甚至……整个d市？ 即便叶迟归自忖他平日里对外人的情感都较为淡漠，但是这样的事情，仍旧会让他觉得悚然。 “他们还活着。”叶迟归看着那个人起伏的胸膛，“这种污染有办法被剔除吗？” 这是与他没有任何关联的陌生人，但是叶迟归却仍是因此而感到了恼怒。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办法接受人类像是这样……如同被圈养的猪羊一样随意的屠宰，有某种恼怒因此而生。 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人类的缘故吗？ 【真是从始至终的都偏爱人类……】阿波罗小小声的吐槽着，叶迟归没有听清，有些疑惑的“嗯？”了一声。 【不……没什么。】阿波罗说，【他们还活着，没有完全死去，就还有救。】 【但是……那需要一场足够盛大的净化仪式，对于力量的纯度和强度都拥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 “你能做到吗？” 【我不能。】阿波罗说，【这并不是我所擅长的领域。】 太阳只会用最为霸道的光和热，将一切的黑暗与阴霾都尽数除去。 净化？这不在阿波罗的业务范围之内。 【不过，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能够缓解他们被“吃掉”的速度的药方。】 “这样已经很好了。”叶迟归说，“谢谢你，阿波罗。” 【……不用向我道谢。】阿波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别扭，之后诡异的安静了下去。 他好像并不喜欢从叶迟归这里听到道谢。 “哈哈，因为我们都很喜欢你啊。”恩奇都觉得叶迟归的这种迷惑听起来简直到了“可爱”的程度，如果他现在不是锁链的形态的话，简直都想要去抱抱他了，“能够帮上你一些什么的话，那就实在是太好了，根本不需要道谢，这样只会显得生疏。” “更加肆无忌惮的、随心所欲的使用我们吧……你拥有这样的资格。” 天之锁攀攀爬爬，从叶迟归的肩膀旁边探了过来，蹭了蹭他的脸。 在接下来的一路上，叶迟归将每一个自己遇到的茧都剖开，解放出里面的人——他们当中有的尚还有救，但还有的显然已经太迟。 直到，叶迟归打开了某一个格外巨大的茧，从里面掉出来了一个格外眼熟的人。 “……付丞？” 或许是因为本身是a级污染者的缘故，所以和先前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付丞居然还艰难的保有着理智。 他看见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叶迟归，先是震惊，随后很快挣扎着一把抓住了叶迟归的手臂，用的力气大的惊人。 “……杀了我！快！”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而叶迟归则是在那张小地图上看到，代表“主体”的那个点，与自己面前的付丞—— 重合在了一起。 16、第 16 章 /016 在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其实付丞并没有太当做一回事——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不重视任务的意思。 恰好相反，作为一名长年接手外勤、在生死边缘游走的人，付丞对于每一个下发到自己手中的任务都足够重视，无论这任务的评级是a级也好，还是e级也好，在他这里都会拿出相同的谨慎态度。 所以，这种“不当回事”，是心态上的。他不会因为自己接手的任务的难度高低而产生心境上的变化，患得患失，而是全都以冷静的态度去面对。 这是一种很好的心态，或许也正是因为拥有这样的心态，所以付丞才会是高等级的污染者当中少有的精神状态稳定到阳光开朗的存在。 毕竟，等级越高，所能够使用的力量越强大，与之相对应的则是精神状态上的不稳定。 所谓的污染，本身便是一种认知上的对抗。而当精神彻底的抵挡不住污染的侵蚀崩溃的那一刻，便会彻底的抛弃掉自己属于人类的那一面，转而以另外一种方式进行思考和生存。 也就是……我不做人啦！ 总而言之，因为这样的情况的缘故，所以越是等级高的污染者，精神状态也就越美丽。而a级、s级的污染者们，更是有一个疯一个，各有各的癫。 像是付丞这样情绪稳定的，反而才是少数。 按照正常的、这一类任务的流程，付丞在到达了d市之后，先前往了原本安置[伪]c-6832号的收容安置的地点去一探究竟。 在抵达临时收容所之前，付丞就已经朝着那边发去了申请报告。 但是，让他觉得心下一沉、倍感不妙的是，从那边一直都没有传来回应。 如果说一条消息、两条消息，还可以理解为只是意外，对方或许因为种种原因，暂时并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关注这边的事情的话；那么当数条消息都未曾被回应和查看，甚至是直接的打过去了通讯都不被接通的时候，付丞多年的外勤经验就告诉他，出事了。 所以，其实在付丞进入这一个临时收容地点的时候，已经是极为小心的状态。 就像是他心头已经有所预料的一样，这个临时收容地点的情况非常的不妙。 因为原本要以作收容之用，所以是建立在几乎没有人会来的、偏远隐蔽的地方；所以现在出事了也根本没有人察觉，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多久。 整个临时收容所门户大敞，因为久疏打理而导致看上去一片空洞破败的景象。 付丞的眼睛当中，瞳孔逐渐的拉长成为了尖尖细细的、如同兽类一般的竖瞳的模样，头顶也“蓬”的一下炸出来了两只毛茸茸的白色兽耳——是因为身上的力量已经被调用到了极致，所以无可避免的、原本在压制着的污染值也开始飞快的上升，而展现出来的异于常人的部分。 这是在他平时并不会显露出来的模样，只是眼下情况不对，付丞自然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心思，去压制自己身上的污染，污染值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飞快的攀升。 他以这样一副半异化的姿态，走进了临时收容所当中。 整个临时收容所内空空如也，缺乏生机，也不知道原本应该在这里的人究竟都去了哪里；而当付丞走进去之后，发现里面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挂满了白色的蛛丝，一副已经完全沦为盘丝洞的模样。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在目前的已知当中，并不存在高等级的蜘蛛类污染物的存在，付丞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蜘蛛精了。 他谨慎的戴上了特制的手套，然后伸出手去，捻取了一些白色的“蛛丝”来观察，然后发现自己先前的推论是错误的。 因为这样的手感，显然并不真的是蛛丝。无论是延展性也好，还是粘性也好，全部都相去甚远，要显得更为绵软和脆弱，只是因为颜色相近、再加上这样乍一看上去挂的到处都是，所以才有些形似和容易被误认罢了。 付丞掏出随身携带的检测仪看了看——即便是到现在为止，当他真切的站在了这里，污染值仍旧只是d级的水平，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之处。 付丞开始继续朝着收容所的内部进行探索。 没有来得及关闭的电脑，尚未收整的工作用具，写到一半的报告和没有合上笔盖被随意的弃置在一旁的水笔……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因为早遇到了所料不及的突然的意外，所以根本来不及反应，导致了被迫中断一样。 付丞的心头浮起了深深的疑惑。 想要无知无觉的、突然将这么多的人都卷入其中，连发出消息的时间和余地都没有给留下的话，至少也该是b级以上，并且拥有着类似于幻觉、催眠、认知干扰一类的能力的污染物才对。 但是这里甚至连一个c级的污染物都没有……那么，这件事情又是怎么发生的？ 付丞的心头警惕更盛。 他最后来到了监控室，谢天谢地，这里的仪器还能够正常的使用。 付丞于是开始查看目前能够看到的监控记录。 起初，监控里的影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里的工作人员们在进行着和平日里一般无二的工作。 付丞若有所思的开了倍速。 他看了一会儿临时收容所内的日常工作流程，然后在某一刻，有变故突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那些白色的未知构成的丝线，它们在收容所内疯长，将身边的一切具有生命特征的东西瞬间缠绕上去并且彻底包裹。 它们的出现是如此的突兀而又猝不及防，整个突袭的过程又实在是太快，以至于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能够脱逃，而是立刻的就陷入了这样的包围当中。 付丞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顿时眼皮一跳，后背上的冷汗已经“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那些白色的丝线，他开始从踏入临时收容所的时候开始，就已经能够在任何一处都发现它们……但是，因为污染值并没有到达需要警惕的程度，再加上它们又表现的足够安静和无害，所以也并没有被付丞放在心上。 付丞已经想要抬手给自己两巴掌了。 不是都已经经历过了叶迟归这个污染值和自身的实力根本对不上号的特例了吗？为什么还不长记性，没有记住不要对污染值太迷信？ 有风开始在这封闭的室内凝聚。 a级污染者，付丞，污染源山犭军。 有兽状如犬而人面，善投，见人则笑。其行如风，见则天下大风。* 因为污染源是这种在《山海经》当中记载的、能够御风的异兽的缘故，所以付丞作为污染者的能力，就是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控风，并且为己所用。 在狂风怒吼着呼啸的同一时刻，那些原本安静的蛰伏着、仿佛单纯的死物一样的白色丝线们也像是明白了自己的伪装已经被勘破，一改先前装死的模样，开始从四面八方朝着付丞一拥而上。 诚然，在付丞的手中，原本应该无形无色的风都能够变成极具杀伤力的武器，但是那些白色的线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被绞碎了一批，就会有下一批，前仆后继的朝着付丞包了上来。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程度的话，其实还算不得给付丞造成阻碍——a级污染者的存在，其所能够爆发的能力就像是一枚小型的核//弹，只最多在范围上有所欠缺，但是打击力度与破坏性上绝对没有任何的缺损。 实在不行，将这整间的收容所都拆掉，御风至半空中，这些丝线也别想缠绕住他。 但是在付丞那样做之下，他先倒下了——在他的身体内部，以他的血肉为基为食，正有什么在那里郁郁葱葱的成长。 是什么时候……对他下的手？为什么他对此根本没有任何的察觉？！ 这种来自于身体内部的攻击，并不是付丞所擅长、和能够抵御的，于是他也像是监控当中的那些人一样，很快的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色的茧。 将他捕获了的6832号也非常的惊喜。 它是极为特殊的污染物，在诞生的最初，只是一颗最低等级的孢子。 但是，6832号的能力是【寄生】与【同化】。 寄生其他的生物，将其全都变成自己的同类，然后，它们将会一起攀的更高。 污染不会消失，只会转移；污染会分散，那么当然也可以富集。 随着6832号寄生的“同胞”越来越多，它的存在也越来越强大。一点一点，从e级，到d级，到c级…… 只不过，因为“它”的存在分成了很多很多份，每一份上都非常的弱小，所以居然误打误撞的躲过了来自于人类的观测。 它本可以继续这样蛰伏下去，缓慢的成长，但是……有某种变化将要发生了，它拥有了这样的预感。 而为了应对这样的变化，它必须变的强大起来。 于是，6832号一改先前的作风，开始大肆的释放孢子、寄生、攫取力量，同时试图构筑属于自己的巢穴。 因为现在也算是在逐渐的被同化，在成为这污染物的一部分，所以付丞接收到了这部分思想。 不……这样危险的污染物，绝对不能够让它离开d市！它甚至不具备被收容的可能！ 哪怕是在将这个污染物除去了、它身上的污染可能会在别的什么不知道的地方，重新孕生出一只新的未知的污染物，付丞都可以笃定，也绝不会比6832号本身的存在更加糟糕了。 他用自己最后的行动能力，发出了那一条给收容所本部的讯息，随后就完全的被菌丝所包裹，成为了将会被一点一点的消化的口粮。 不过，或许是他的运气足够好，也可能是因为a级污染者就算是一盘菜，也是最美味同时又最难处理的那一道菜，所以付丞幸运的等到了叶迟归的到来。 *** “我是a级污染者，目前[伪]c-6832号的主体就在我的身体内扎根生长。”付丞同叶迟归说，“我记得你的能力是火焰……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在金色的阳炎当中，一切都将会被焚烧殆尽。 叶迟归垂着眼眸看他，并没有立刻答应。 ——或许是因为如今深入了6832号的巢穴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主体就近在眼前，所以叶迟归能够听到，那些他让阿波罗刻意保留、没有全部消灭掉的在他身体里的孢子，正朝着他发来断断续续的对话。 【好香……好香……】 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有如浪潮，此起彼伏。 【加入、我们、吧。】 【成为、我们。】 17、第 17 章 /017 从叶迟归踏入d市的时候开始，6832号就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呢？那样丰美而又香甜的血肉，不加任何掩饰的就这样散发出来，馋的那些被散发出去的孢子们都忘掉了自己的职责与使命，一个劲儿的全部都要往他的身边去凑。 想要吃一口，想要扎根在那样的血肉之中。 青年的存在实在是太过于诱人，对于污染物们来说，是难以抗拒的本能。 只是，在青年的身边，似乎已经有更强大的同类存在，并且表现出了极端护食的模样，也确实是在一定的程度上震慑了6832号。 那并不是它能够对付的存在，因此，就算是对于叶迟归的存在再怎样的觊觎和馋的直流口水，它也没有轻举妄动。 原本，6832号以为自己就要这样错过了，谁知道那散发出可口气息的青年不但没有从这里离开，反而——朝着它的巢穴的核心走来了。 6832号的心头又开始蠢蠢欲动。尤其是当离的这样近的时候，那新鲜的血肉就在自己的眼前晃啊晃，简直是香迷糊了。 欲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显然，6832号只是对于叶迟归那么礼貌的问了一句，但是无论叶迟归的回答是什么，都不会影响到它之后的行动。 天空像是一瞬间都变的黑了下来——那是朝着叶迟归包裹过来的菌丝，想要将他也合在其中，就像是先前对付付丞的时候一样。 只是这一次，它注定是要踢上铁板了。 几乎是在那些菌丝动的同一刻，有泠泠的金色的冷光也跟着一并动了起来——铺天盖地的金色锁链以无从观测到的各个角度齐射而出，布下了天罗地网，一时之间甚至都有些分不清楚究竟是谁包围了谁。 恩奇都的声音响了起来，只是不同于以往他在和叶迟归说话的时候那种轻缓柔和，有如春日的如茵碧草一般的生机与明朗，反而听起来锋芒尽显，像是原本一直都在韬光养晦的武器铮然出鞘，显露出其作为武器的本质来。 冰冷的，锋利的，嗜血而又残暴的——天之兵器。 菌丝将要结成的茧只在一瞬间就被撕碎，反倒是天之锁游走，构筑出了新的囚笼。叶迟归的眼底金色的光煌煌灼灼，阳炎在一瞬间铺开，而菌丝就是最好的燃料。 的确像是付丞在最开始被吞噬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过的那样，叶迟归的能力对于这一个污染物来说是天克。 孢子能够在一定的程度上忍耐低温，又数量庞大并且难以用肉眼去捕捉和预防，乘着风都可以被传播去很远的地方。 但是，高温可以让孢子失活，同时无论是孢子还是成体，又都是最好的燃料。 付丞睁大了眼睛，眼看着金色的阳炎连成了一片，目之所及尽是一片火海。 因为现在已经没有继续留着那些蘑菇在自己身体里的必要的缘故，所以阿波罗自然是趁机将这些他早就已经看不顺眼了的东西飞快的都从叶迟归的身体里面给剔除掉。 滚吧！他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 叶迟归的身周金色的锁链环绕，朝着付丞走过来。 这锁链……怎么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呢…… 叶迟归在他的面前半蹲下来，伸手想要去查看付丞的情况；而就在他的手指将将搭在付丞的肩膀上的时候，后者也恰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来，声音都因为震惊而提高。 “这不是天之锁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叶迟归：……糟。 因为恩奇都在身边待的太习惯了，以至于完全忘记了其实他的出现并不能够算是“合法”的。 要知道，当初天之锁从收容四所内失踪这件事情的消息，还是付丞讲给叶迟归听的呢……眼下却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见到了天之锁，可以想见付丞的内心究竟是怎样的茫然与不解。 反倒是恩奇都自己笑了起来。 “我想要跟在谁的身边，成为谁的武器，这难道不是应该出自我自己的意愿来决定的事情吗？” 付丞一直都知道，像是这些a级的污染物，其实都拥有着不输人类的智慧和思维方式，只不过一般除了要以言语去编织陷阱、诱骗猎物之外，它们似乎并不屑于和人类之间进行交谈——反正在此之前，付丞从来都没有听过天之锁开口说话。 “嗯……道理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付丞没办法说什么，他又不是真的蠢货，不会想要在现在这种时候先引来恩奇都的不快，然后又将叶迟归推到对立面去的。 但是付丞看向叶迟归的目光依旧是复杂的。 兄弟，兄弟你教教我，你究竟是怎样才能让一个a级污染物对你这样死心塌地言听计从的？ ——叶迟归恍惚从他的眼神里面，读出了这样的意味来。 ……这个叶迟归没法解释。 毕竟，不管是阿波罗也好，还是恩奇都也好，都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说的凡尔赛一些，他也不想这样的。 所以叶迟归选择无视掉来自付丞的疑惑，转而先去处理他身上的问题。 火焰沿着叶迟归和付丞接触的肢体朝着那边蔓延，付丞原本以为是叶迟归要如同他先前想对方请求的那样予他以死亡，付丞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事情似乎和自己想的有亿点出入。 那火焰并不是奔着要取他性命的目的而来的。恰好相反，在姑且还能够忍受的高温之中，付丞能够感觉到，他居然莫名的觉得轻松了起来，就像是原本积压在身上的某种顽疾正在被一点点的剔除。 这可不像是要杀死他的样子。 “叶迟归？”付丞发出了疑惑的询问。 “你已经把决定权交给我了。”黑发青年这样说，带了点独裁的意味在其中。 他似乎是觉得已经足够了，于是收回了手，接着弯腰将付丞抱了起来，转身朝外走去。 “？！” 这一刻，炸掉的可不止付丞一个人。 “等、等一下？！”付丞开始试图像是一只被丢上砧板的鱼那样努力挣扎蹦跶——他能够理解叶迟归话语当中的意思，他要求对方杀了自己，那么就相当于是将连带着生命在内的一切都托付给了叶迟归，所以对方认为可以决定他之后死不死、怎么死。 可以，这个逻辑成立，付丞无话可说。 但是，为什么是公主抱啊？！这不对吧？！我们不能换个携带的方式吗？ 付丞觉得，他并不娇气，就算是叶迟归像是扛麻袋一样的把他抗在肩上，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不如说请务必那样做。 而阿波罗同样也像是一个沸腾了的烧水壶一样，在叶迟归的脑中发出尖锐爆鸣。 【阿尔？！你怎么——快把他丢下去！】 显然，除了恩奇都还能够乐呵呵的看戏之外，其他人都对此表示意见很大。 但叶迟归显然并不是那么轻易的就改变自己的主意，按照他人的说法和安排去做。 天之锁萦绕在他的身侧，阳炎为他开道。 “恩奇都，拜托你了。”叶迟归说，“带我们去天上，能做到吗？” “嗯？如果是你需要的话，没问题哦。” 付丞见恩奇都如此之配合只会觉得自己如同吃了十个八个的柠檬一样酸，随后，只见有锁链交叠在一起，织成了足以将叶迟归撑起来的平面，带着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半空中。 “你这是……要做什么？”付丞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叶迟归的操作了。 叶迟归没有回答他的话，但是因为离的这样近，所以付丞能够清楚的观察到，叶迟归左边的眼睛里，有金色在逐渐的凝聚，就像是天上的太阳落了下来，正落在他的眼底。 那只眼睛看上去有一种通透的非人感，像是漠然的神性。你会觉得自己好像被看入了其中，但一时又会觉得在那只眼睛里，其实什么都没有落下。 叶迟归的目光越过了付丞的肩头，落在了他先前所在的那个茧的位置。 随后——青年并拢了一只手的中指与食指，指向了那一处，有金色的、过于耀眼刺目的光在他的指尖凝聚，随后如同镭射//炮一样悍然射出！ 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地面被炸的四分五裂，巨大的深坑看不见底，坑壁的泥石都因为过高的温度而被烧灼的通红，散发着光亮。 然后—— 就在付丞要开口询问叶迟归为什么这样做之前，以那个坑作为中心，整片大地都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 一开始，付丞还以为是叶迟归的攻击所牵连引发的；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那与其说是“连带”，不如说是有什么原本深埋在地底的东西被这样的变故所惊扰，因此展开了动作。 随后发生的景象，便是有如末日的灾难电影当中，才能够见到的情景了。 一波又一波的土浪开始不断的震动，此起彼伏，有如大海的潮汐；地面开始皲裂，被悍然顶开，有什么从下向上升起，机会有如擎天之柱一般顶天立地。 那是一株乳白色的菌，拥有着肥厚的主体，饱满的伞盖，散落下来的菌格一路连出去了很远很远，像是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它的阴影覆盖之下。 付丞几乎要惊叫出声了。 谁又能够想到，在d市的地下，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庞然巨物！即便不去检测污染值，付丞都能够猜到，这必然不是什么寻常的污染物！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叶迟归的目光落在了这一株巨大的菌上——和它的存在相比，他们显的是那样的渺小。 关于这污染物的信息，毫无保留的为金色的神瞳所捕捉，随后忠实的反馈给了大脑。 【a级污染物.[菌之主]】 【繁殖中】 18、第 18 章 /018 “从未被发现过存在的a级污染物……”付丞原本就因为处于虚弱的状态而不是很好的脸色，现在看上去更糟糕了。 最近这十年里，就像到了一个特殊的井喷期一样，污染物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程度活跃了起来，几乎可以和六十多年前它们初次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时候相媲美。 而且，那些原本应该安稳的存在的s级污染物们，也都有陆续的从稳定的沉匿状态当中苏醒的迹象……而这无疑会带来更多不确定的灾厄，毕竟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除了s级污染物之外，其余的能够作为污染源头的存在。 是的，所有的污染，全部都来自7位s级污染物。污染因为祂们而出现，世界因为祂们的降临而改变。 可惜，截至目前为止，人类也还没有能够和任何一位s级的污染物之间建立起联系过，也就没有办法更深一步的去探索这当中的原因。 像是叶迟归之前还在研究所里面工作的时候所接触到的、阿波罗的血肉，已经属于人类付出了极为庞大而又惨重的代价才能够换到手的、为数不多的和s级污染物相关的东西，但显然那一块儿血肉除了催生出一些像是所长那样的低级污染物之外，迄今为止也没有被研究出些什么别的名堂来。 至于叶迟归……叶迟归是不能比的例外。而且也没有人能够想象的到，原本高高在上、对人类根本不屑一顾的s级污染物可以死皮赖脸、甚至是有些卑微的想要留在一个人类的身边。 总之，眼下出现的原[伪]c-6832号、现在的板上钉钉的a级污染物，就是这种变化的浪潮下所催生出来的存在之一。 “你之前就意识到它的存在了。”付丞明白了过来，难怪刚刚叶迟归会要求天之锁将他们带到空中，是叶迟归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将这个东西给从地底逼出来。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如果不是叶迟归的话，说不定就要这样离开，放这个a级污染物逍遥法外了。 这就是他和s级污染者之间的差距吗？付丞不由感到有些挫败。 只不过这种挫败的情绪没有能够持续太久，因为付丞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抛了出去——他刚刚还在祈求和期望的、摆脱被叶迟归继续公主抱这种有些丢人的模样的心愿倒是以这样的方式达成了。 不过，叶迟归当然不可能就这么随便在半空中便把他一甩，天之锁已经适时的伸了过来将他接住，让付丞达成了独自在空中飞行的成就。 而在空出来双手之后，付丞很快就看到，在青年的手中，金色的光极为的盛烈，是他曾经见到过一次的、当初只一击就制服了蛇龙的金色弓弦，如今又出现在眼前被唤取出来使用。 一如付丞曾经见到过并且所感叹的那样，“弓箭”这一武器仿佛就是为了叶迟归而诞生和存在的。 在他的手中，射出的每一支箭都仿佛被赋予了某种“必中”的魔法，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有如从天而降的流星雨，精准的打击在了巨大的乳白色菌株——以及那围聚在菌株的底部，正在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绝非正常的速度不断生长的一串串的小蘑菇上。 就像是作为a级污染物的蛇龙，会被叶迟归的一箭钉死，只能够像是泥鳅一样的左右扭动一样；现在，同样作为a级污染物的菌之主，在叶迟归这里同样讨不到什么好处。 “因为就算是在a级污染物当中，它们也算是最低下弱小的那一批。”恩奇都温温柔柔的笑着，和他话语当中所透露出来的内容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说阿迟，就算是我，也可以将它们制服。” 这其实还是谦虚了的说法。 毕竟，恩奇都可是真真正正的神之造物，其在神代的时候便已经存在，甚至是连部分神明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若非囿困于某一道不可言说的界限，他并不应该只是a级。 这是付丞从来都没有听过的说法，人类对于污染物的了解终究还是少之又少，而这一部分即便是在高级污染物们当中也称得上是隐秘的存在，自然更不可能有谁会好心的去同人类言说。 不过，眼看着那边有如摧枯拉朽一般的一面倒的战斗，被天之锁托在半空中，拥有着最佳的观影视角的付丞看着下面，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可是付丞毕竟是经验丰富、久经任务的外勤人员，所以，他这样一个普通人类，居然比在场的另外两位高等级的污染者还要更快的发现端倪。 “叶迟归！”付丞的声音猛的拔高，“小心！” 那个a级污染物虽然不能够说是完全故意，但是其中也绝对含有诱导的成分！ 但是，这一声提醒，似乎来的稍微有些晚了。 被日之箭所射中的菌之主像是一个原本就已经被撑到了极限的气球一样，经不得半点的触碰，当下便“轰”的一声，在惊天的巨响下炸开，动作快速果断的像是在碰瓷。 从炸开的菌之主的内部，有无数银白色的鳞粉散落了下来，简直像是劈头盖脸的砸下来的一场暴雪。 而作为原本距离菌之主最近、同时原本也是对方的主要打击对象的叶迟归，就这样毫无提防的被彻底笼罩在其中——即便是阳炎瞬间开始在他的周围燃烧出一整片的真空地带，天之锁嗡鸣着席卷而来，也终归迟了一步。 眼前所能够看到的世界开始出现重影，就像是眼前隔了一层的毛玻璃，一切都变的不真实了起来。 而伴随着这种不真实的视野所一并而来的，是逐渐开始变的沉重混沌起来的大脑，如同被人捧住脑袋用力的摇晃，直到将里面的一切都全部搅弄成了一团的浆糊。 记忆开始蒙上一层模糊的色彩，最先被扭曲的，是对于周围的感知，然后是对于时间、对于空间……直到最后，连对于“自己”的认知都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像是溺于深海，而海水就那样漫涌了上来，将一切都吞噬。 好像有谁在喊他的名字……他的名字？那是什么？ *** 黑发的青年和生着相似狗狗耳朵尾巴的付丞接连倒地，如果不是因为天之锁及时的将他们接住的话，说不定会摔的很惨。 金色的锁链小心翼翼的将他们——主要是将叶迟归——托扶住，第一次为了自己在这个世界里面受到规则的限制只能够是本体、而不能够以更加接近于人类的样貌出现这件事情而感到了急躁。 恩奇都原本以为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影响的，毕竟无论外形如何，都并不能够改变他作为“兵器”的本质，只是现在看来，还是有所不同。 “是那家伙的临时反扑吗……” 恩奇都看着地面上所累积起来的厚厚一层有如雪一样的白色孢粉，发出了非常响亮的、“啧”的一声。 确实……如果是蘑菇的话，拥有让人产生幻觉、操纵精神的能力，似乎并不突兀。 只不过之前他们当中没有谁在意过这一点，而是将其完全的忽视了，因为默认这不可能给他们造成困扰。 而直到这个时候，恩奇都才猛地反应过来，现在存在于这里的，是尚只为人类的青年。 他相对于他们来说，是需要像是呵护易碎的瓷器与柔嫩的花朵一样，用全部的小心与细致去保护的东西，即便是为此而花费再多的精力与心血都不为过……恩奇都有些懊悔，他应该早点认识清楚这一点的才对。 而阿波罗显然也和他犯了差不多的观念上的错误，直到现在——叶迟归真的在他们的面前倒下的时候，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真是……何等的……！】 周围的温度在一瞬间升高——尽管很快就被重新压制按捺了下去，但是那一刻所爆发出来的可怕的威势却依旧是可怕的连呼吸都会被扼制住，大脑也一片空白。 不过这一次，显然阿波罗有好好的记住叶迟归如今只是一个“柔弱”的“普通人类”这件事情，这种气势很快就被收敛了，如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恩奇都环绕着叶迟归，有些苦恼：“我并不怎么擅长这一类精神上的能力与安抚啊……” 不如说是完全没有过接触才对。 【哼。】阿波罗冷哼了一声，【用不着你，我会去将他带回来的。】 天之锁抖了抖，发出了一串“叮叮当当”的声响。显然，对于阿波罗的话，恩奇都怀有质疑——无论是在怎样的传说和逸话当中，阿波罗从来都不曾拥有过和“精神”相关联的神职与能力。 对于来自恩奇都的质疑，阿波罗嗤笑了一声。 【别用你们的那点浅薄的联系，来推测我和阿尔！】 他们是彼此最重要的半身。 ——所以，就算现在只是人类的叶迟归，他的灵魂，也绝对不会向阿波罗设防。 19、第 19 章 /019 “13号！”有人用力的拍了他一下，“你在这边干什么？喊了你好多声了！” 叶迟归有些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慢半拍的应了一声。 “……嗯，有什么事么。” 他其实并不是很适应这个名字，所以每次被这样称呼的时候，往往也都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总觉得，自己所认可的、真正能够唤起他的身体本能的去进行回应的，大概并不是这个名字，而是另有存在……不过，那究竟是什么呢？叶迟归想不起来。 “你忘了吗？今天是去主体那里接受祝福的日子！你都已经快要迟到啦！”来找叶迟归的是一个白色的小人，通体都是白色的，戴着伞状的帽子，身上披着白网格状的小斗篷，头顶有两个小尖尖，身后也隐约的拖出来一条毛茸茸蓬松大尾巴。 说实话，这看上去委实是有一种古怪的既视感，让人觉得旁边或许应该放一口清汤锅会更适配…… 他看上去像是菌子成精，只不过又比普通的菌子多出来了一些小动物的特征，这让他和这里其他所有的菌子小人相比都格格不入。 不过，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区别，叶迟归还是很喜欢这个编号为“55”的菌子小人的——至少和别的菌子小人相比的话，叶迟归显然对55的好感度更好。 虽然……叶迟归自己现在，也是一只菌子小人就是了。 这里是小菌人的世界，而叶迟归和55号，则都是在前几天才刚刚被小菌人们捡回来的、先前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流落在外界的菇菇。 或许是因为有这样相同的际遇，所以叶迟归对于55号明显要更亲近信任一些……其他的小菌人对此只能够羡慕嫉妒恨的咬手手。 不公平不公平！它们也想要和13号贴贴啊！毕竟13号可是它们当中最好看的菌了！ 可惜13号对除了55号之外的其他菌，一直都是一副不假辞色的模样，身周的气质冷的让它们觉得自己都快要失活了，因此一直都只敢远远的看着，并不被允许接近。 qaq想要和13号亲近！55号凭什么！ 但如果让叶迟归来说的话，则是因为，尽管其他的小菌人看过来的眼神是期待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55号之外，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会让他觉得有一种不真实感，以及某种隐秘的觊觎感，所以也会下意识的避免和他们有更多的接触。 就像是……有什么藏头露尾的家伙，一直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阴暗的注视着，并且时时刻刻的想要将他吞噬掉，成为构成自己的一部分一样。 大概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叶迟归才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对这个童话世界一样的小菌人王国，产生任何的好感吧。 至于55号……叶迟归认为，对方明显有别于其他的小菌人，与其说是菌子倒不如说更像是狗狗……等一下，狗狗是什么东西？ 那似乎并不会是在小菌人的王国里面会出现的东西。 但或许正因为如此，所以叶迟归对于55号拥有一种特别的偏心……这具体表现在其他的菌子小人只能够眼泪汪汪羡慕嫉妒恨的看着，但是55号却可以和叶迟归拥有着更加亲密的接触，真是太让菌觉得不公平了！ 它们也想要接近的呀？ 只可惜，它们当中没有谁拥有胆敢走到叶迟归身边去的勇气，因此只能够遗憾的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一起朝着主体的方向挪去。 再重复一遍，这里是菌子小人的王国，而作为这个王国的管理者、同时也是所有菌子小人的起源之所的，就是“主体”——一株在所有的菌子小人眼中，都显得无比巨大的、足以顶天立地一般的巨大雪白的菌株。 每过上三天的时间，小菌人们就需要来到主体的身边，得到主体的赐福，这样才能够得到足够长大的营养和力量、同时由主体将它们的身上所沾染到的一些不好的地方给清除掉。 在小菌人们的认知当中，这并没有什么好质疑的，这就是构成它们的生活的日常。 但是当站在主体的面前、那从主体上所洒落下来的乳白色的鳞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叶迟归依旧是生出了某种古怪的违和感来。 诚然，他确实因为这些白色的粉末的落下而感到大脑轻飘飘的、身体都似乎泛着一层层的暖意，就像是泡在温泉水中一样的舒适和放松；可是除此之外，却又似乎有另外一种直觉在他的意识深处尖啸着预警，让他警惕这被包裹上了一层晶莹甜美的糖果，因为其内里未必真的如同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无害。 旁边的55号已经在地面上积累的厚厚一层的乳白粉末里面开始打起了滚，看着是非常喜欢的样子了……就是不像菌子，像狗狗。 这样的想法丝滑的流淌进入叶迟归的脑中，随后，拥有着晶莹剔透的身躯的小菌人猛的愣住了。 【狗狗】……那是什么？在他的记忆和印象里，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生物的存在。 叶迟归的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 有什么不对劲。他此前虽然也对于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抱有着不真实感和怀疑的态度，但从未像是现在这样的如此强烈过。 而且，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能够察觉到，从主体那边向他投来的无形的注视……觊觎的，垂涎的，贪婪的，像是随时都想要张开口将他整个都囫囵的吞下，但是又碍于种种的原因暂时不能真的那样做，因此只能够在旁边不甘的游走，等待着一个可能的破绽与时机。 可是这与叶迟归自从有意识以来所得到的信息条件显然完全相悖——主体理应是所有小菌人的庇佑所，和绝对能够依靠信赖的存在，主体也不可能给小菌人带来伤害。 除非—— 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主体所孕育出来的小菌人。 当这样的想法出现的瞬间，就像是原本紧闭的蛋壳被人从外界强硬的敲开，一缕光照射了进来打破了原本的黑暗，于是有更多的原本被掩盖的东西开始浮现。 叶迟归想起来了d市，想起来了自己和菌之主之间的那一场战斗，想起来了自己身上7天的期限，同样也想起来了——他可不是什么真正的菌子小人。 显然，在意识到自己并不足以在正面的实力上成为叶迟归的对手之后，菌之主便另辟蹊径，采用了另外的方式——制造幻觉、操纵精神，这原本便是菌之主的拿手好戏，它实在眼馋叶迟归的血肉，所以假意被对方击杀，实则将叶迟归的精神拖入到自己的领域当中妄图绞杀。 只要杀死了灵魂，那么外面那具躯体也就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可以任由它施为了吧？ 这样计划着的菌之主，却在发现自己捕获到了怎样的一个散发着可口气息灵魂的时候改变了主意。 ——它原本以为，那一身血肉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已经异常的具有诱惑力，但是当这样直面这个灵魂的时候就会意识到，那一具躯壳才是反过来限制住他的拖后腿的东西。 当脱去了人类的沉重外壳之后，其中原本所被包裹珍藏起来的这个灵魂是如此的耀眼，仅仅只是其周身自然的逸散出来的那部分力量都让菌之主吸的如痴如醉，贪婪的想要得到更多。 于是它更改了自己的策略。 在这样的灵魂面前，那一俱躯体和血肉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不如说，那血肉之所以如此的吸引人，大概也是因为内里封存着这样的灵魂，被其所散发出来的力量所日日夜夜的蕴养的缘故。 菌之主想要得到这个灵魂。 于是它一改先前的打算，充满耐心的编织出了这样一个梦幻的仿佛童话一样的国度。 只需要七次，只需要叶迟归的灵魂在这个幻梦的领域当中接受七次的“祝福”，就能够被完全打上它的标签，然后毫无任何抵抗还手之力的成为它的养分和力量。 菌之主笃定，等到这一切完成，它必然一举突破原本铭刻在基因当中的桎梏，攀登到更高的层级去。 ……结果只是第一次的时候就失败了，还有比这来的更糟糕的事情吗？就算是污染物，这一刻也已经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菌生了。 还是说，是这一个灵魂本身实在过于敏锐了呢。 不过，这里依旧还是它的主场。原本想要用更加柔和一些的方式，润物细无声的得到这个充满力量的灵魂，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了那样的机会，菌之主也只能够采取更粗暴一些的方式。 那厚厚的一层的孢子都被指使着、如同海啸一般的涌了过来，将叶迟归淹没在其下，随后又伴随着呼吸、亦或者是其他任何的方式，附着在他的身体上，并且朝着体内钻，像是要无论内外全部都染成自己的颜色。 【成为、我们、吧！】 高高低低的声音涌入叶迟归的脑海当中，不断的重复响起，像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彻底的洗去他的自我，变成毫无知觉的被吞吃的养料。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了这种威胁的存在与降临，原本安静的蛰伏在叶迟归的灵魂深处，几乎都要与他的灵魂融为了一体的一道金色的神纹，开始前所未有的亮了起来，并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叶迟归的心头隐有所悟。 “阿波罗……？” 20、第 20 章 /020 就像是恩奇都和阿波罗曾经告诉过叶迟归的那样——名字，是拥有魔力的。 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短的契约。 更别提叶迟归与阿波罗之间的牵连与关系之深厚，已经远超常人所能够想象到的极限。 用一个听起来可能会显得有些夸张的说辞……自从他们遇见、并且交换了姓名之后，阿波罗就一直都在注视着叶迟归。 同叶迟归的存在相比，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一切，都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所以，当叶迟归突破了菌之主在精神上所设立下来的那一道封锁、念出了阿波罗的名字之后，几乎只是一个念头闪动的时间，他便已经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叶迟归的身边。 【我没有来迟吧？】阿波罗借由叶迟归的眼睛看清楚了这里的景象，旋即发出了一声冷笑，【哈……真是敢想的家伙啊。】 以阿波罗所存在的高度，自然能够轻而易举的就看穿菌之主究竟都在打着一些什么主意。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显得太过于荒谬了，以至于阿波罗都生不出什么生气的情绪来，反倒是好笑和匪夷所思的程度要来的更多一些。 这个污染物，实力不高，但是却很敢想——它居然看上了叶迟归的灵魂，并且妄图将其吞噬，成为自己的养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话，这不完全就是在阿波罗抢食吗？他的神纹可是还通过了交换名字这样的契约方式，明明晃晃的烙印在叶迟归的灵魂上呢？ 大抵于阿波罗而言，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像是这样胆敢对他的威严进行挑衅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存在了，所以一时之间甚至是都有些惊叹。 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 黑发青年的左边那一只瞳孔前所未有的亮了起来，璀璨耀目的色泽一时像是在高温下流动的环境，一时又像是云端之上那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与热的骄阳。 再说一遍，对于精神上的影响与操纵，从来都不是阿波罗的长项——不，不如说他对此其实根本就是一窍不通的。 否则在发现叶迟归被菌之主所编织出来的精神领域与幻境笼进去的时候，阿波罗就已经可以开始在外界着手打破，而不是还得眼巴巴的等到叶迟归自己突破了来自菌之主的精神上的封锁，主动喊出了他的名字之后，才能够顺着找过来。 但是很多时候，足够强大的力量和有如鸿沟一般的差距，可以将任何的阻碍与不擅长都全部抹平……也就是传说中的力大砖飞。 阿波罗确实不擅长这些，然而不擅长是一回事，这样的精神领域是否真的能够将一位神明的灵魂困缚，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叶迟归听到阿波罗哼笑了一声，随后，从他们的灵魂相连交接之处，有大量的、炽热滚烫的力量涌了过来，随后又以叶迟归作为中转站，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于是菌之主便察觉到，原本应该完全的、归入它掌控当中的领域开始不受控制了起来——就像是在里面被强制性的塞入了远超其所能够承受的极限的庞然大物，因为根本没有办法承受而发出了悲鸣。 根本不要需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只要像是这样，将力量释放出来，就已经足够把这个精神领域给撑爆了。 【不过是这样的水准，居然也胆敢来不自量力的打主意……那是你配资格去触碰的吗？】 阿波罗冷笑了起来，话语当中的傲慢淋漓尽显。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说对吧，阿尔？……阿尔？！】 若是说一开始，阿波罗还只是习惯性的在喊叶迟归的名字的话；那么接下来迸发出的尖锐爆鸣，则完全是因为发觉了在叶迟归的身上，似乎有什么超出预料和掌控的事情正在发生。 或许是因为先前以叶迟归作为中转的时候，灌输在青年身上的力量实在是有些太多了，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洪水，将原本铸造起来的堤坝都给冲毁，并且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一样。 而从这个缺口之后，有什么原本应该被好好的封存起来的东西开始借着这个缺口倾泄而出，浩浩荡荡的直涌而下。 ……那是和过往，由阿波罗那里所借来的，完全相反的力量。 像是清冷的月华，又像是潺潺流动的水源，带着些微的凉意，又并不会如同真正的霜雪那样带来过分的冰寒感，在灵魂当中流淌过的时候，会因为过于的舒适而发出抑制不住的喟叹。 叶迟归很难形容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或许可以描述为干涸枯萎已久的植株终于得到了水源的滋润，所以开始从原本干瘪枯槁的模样，重新舒展开来，并且焕发出生机；也像是空缺已久的部分终于被填满，久违的得到了“完整”的满足。 “……”叶迟归张了张嘴，想要向阿波罗询问这是什么情况——但是，在他真正的发出声音之前，却已经有某种莫大的压力降临，并且落在了叶迟归的身上，就像是扼住了他的喉舌，让他根本没有任何的、能够张口说话的余地。 像是有一只冰冷的眼，从远高于世界之外的什么地方朝着这里落下了目光，当落在叶迟归身上的时候便立时就有了恍若千均的重量压迫在他的脊椎上，想要将青年整个的都压下去，直到连腰都直不起来的程度才好。 与之一并而来的，是骤然爆发开的疼痛——理论上来说，叶迟归如今的存在状态仅仅只是灵魂，本不应该感知到什么疼痛才对；但是，就像是滚烫的岩浆将他烧灼，又像是无数的钢针全部都被扎刺进来与他的灵魂糅合在一起，带来的是从未经历过的、根本无法具体用言语去量化描述的疼痛。 尽管叶迟归已经极力的想要克制，这种毫无征兆的、突如其来的疼痛仍旧是超出了能够忍耐的极限，因此在猝不及防之下从齿缝当中溢出了一声疼痛驱使之下的低低的抽气声。 阿波罗的注意力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身上，因此即便叶迟归已经很注意的压低了，但是这短促的呻吟仍旧是被他给捕捉到了。 【阿尔？！】 他忙慌乱的查看叶迟归的情况，却又看不出什么明面上的东西来，只能够通过双方灵魂上的那一点牵系，察觉到青年似乎处于一种极致的痛苦当中。 铭刻在叶迟归的灵魂当中的那一个金色的神纹明明灭灭，以极高的频率不断的闪动着光芒，像极了阿波罗内心不平静的心绪，几乎都能够幻视有人正在左右的不断来回踱步，仿佛这样就能够稍微的发泄一二的情绪一样。 叶迟归轻轻的吸着气，用这样的方式调整和缓解自己身上的痛苦。 那些方才出现的、有如霜月一样带着些微凉的力量无需意念的驱动，以及自己在他的身体里开始运转游走，经过的地方，这种无端被施加的痛苦居然有所平缓，至少不再是抽疼到叶迟归连自己的思维都没有办法集中。 只是这样的缓解显然只是一时的、并不永久。当那孱薄有如丝缕的力量消失之后，疼痛便会再度席卷而来，甚至就像是为了对他达成惩罚一般，会比先前还要来的更为剧烈。 但是在这种疼痛当中，叶迟归的脸上却是露出一个带了些嘲讽意味的笑来。 “你不希望我得到那份力量。”青年说，“所以现在才意图像是这样，用疼痛来将我驯化。” 在加入收容所的这段时间里面，除了尽力寻找任何和叶远临的情况相关的蛛丝马迹，叶迟归也不是全都在摸鱼的。 收容所内部的基础资料不设限，无论是什么等级的成员都可以调阅观看，所以叶迟归也是恶补了一番关于污染物、污染者的知识。 他身上的情况是不正常的。了解的越多，叶迟归便越是能够笃定这一点。 人类成为污染者的方式有两种。 其一，是污染者之间相互结合，子代就会有概率遗传到污染，也即为天生就是污染者。 其二，则是在接触到足够强大的污染物，被他们身上所外泄的污染所影响，以之作为自己的污染源，成为污染者。 这种情况下诞生的污染者，一般所呈现出来的能力，都会和作为污染源的那一个污染物密切相关。 而有资格成为污染源的，至少也得是a级以上的污染物才可以。 可是在叶迟归的身上，这一条定律似乎失去了限制：无论是s级的阿波罗，还是a级的恩奇都，他与他们亲密相接，日日共处，却是一丝一毫的要被污染的迹象都没有。 这不管怎么看，都不那么的科学。 所以究竟，是他真的体质特殊、不会被任何的污染所影响和侵害，还是说…… 其实早已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成为了污染者，只是这份力量和污染一直都被某种存在所抑制，所以才会久久的未曾察觉呢。 那一抹流动的、清凉的力量，分明是第一次接触，但是叶迟归的身体却如此顺畅的接纳并使用……因为那原本就应该是属于他的力量，只是一直以来都沉匿在身体的最深处，直到如今，被阿波罗庞大的力量所冲刷而撬开了一个角，从这个角洞里，那些被贪取走的力量流淌了出来。 当被叶迟归点破了这一点的时候，有从未听过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尖锐的嘶吼，其中夹杂着无穷无尽的恶意与怨怼。 但叶迟归并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既然对方畏惧于他得到自己的力量，那么——叶迟归就偏要这样去做。 顶着那种仿佛用万千柄的小刀，一刀一刀的将灵魂都刀解割裂的疼痛，叶迟归像是一个不容拒绝的强硬残暴的君主，硬生生的、一点一点的，将力量从另一边“拽”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胜利的天平终究开始朝着叶迟归的方向倾斜，那与叶迟归争夺力量的另一方发出无能狂怒的尖叫，但是显然并不打算就这样认输。 【唯有你、只有你……必将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世界都开始跟着一起嗡鸣，炸响，天空出现裂纹，像是被敲碎的蛋壳，而从那蛋壳的后面，有其他的什么正缓缓的滴落，将要流淌进入。 【……阿尔忒弥斯！】 21、第 21 章 /021 “d市那边现在的情况如何？与叶迟归，或者是付丞的联络是否已经恢复？” 在经过了紧急的治疗之后，司拒绝了让她在医务室里面待着继续修养的医嘱，坚持的要来到观测部这边查看情况。 她的身体，她自己的心里有数。现在可还不是能够放松下来休息的时候。 她是观测部的部长，在整个收容四所里面，其他人的职位最多最多也就是和司平级，而没有谁能够凌驾于她智商，眼下当然也就更不存在凭借着职级，强制要求司去休息的情况。 因此，尽管对于司根本不顾自己的身体情况就出现在这里，那些与她有所交集的人都会下意识的为此而感到担忧和焦虑，但是也没有谁有办法违背司的意愿，让她从这里离开。 嗯，就算是司的妹妹瞳也不行——尽管从身形和能力上来说，都是瞳这个妹妹要更为强大，但是显然，在这一对姐妹关系当中，是更“弱”的司占据主导。 面对来自司的询问，立刻就有下属给出了汇报。 “司部长，与e级观察员叶迟归，以及a级执行员付丞之间的通讯在以每分钟30次的频率一致尝试着介入，不过截至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和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位取得联系。” “至于d市……那些出现在城市周围的不明白色物质已经彻底的弥合，将整个d市都包裹合拢了起来，我们现有的手段，并没有办法透过这一层包裹，探查清楚里面的情况。” 实际上，这样的形式实在是给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就好像是整座城市都成为了某个污染物的巢穴和食物，除了无助的等待着被消化之外，再没有其他任何的选择。 并不是没有想过要打破这一层外壳去进行营救，以及对内部的情况进行探索并收集情报，但是这一点很遗憾的难以被达成——因为从研究部那边加班加点所得来的、关于这白色外壳的最新研究表明吗，它们其实是一种生物蛋白……好吧，更直接来说，是完全由孢子和菌丝所构成的东西。 并且，尽管表现出了惰性以及对外界的不敏感，仿佛死物一般；但是实际上，构成外壳的本身便已经是c级的污染物了。 这让打破外壳进入的行动受阻，同时另一方面，这也是对于在内部的d市如今情况的一种指向。 那盘踞在d市当中的污染物，定然与真菌类的生物脱不了关系……考虑到孢子的寄生特性，菌丝体成长的时候所需要的养料，还有来自付丞的最后的警告，就算是没有真切的看到内里的情况，但是根据现有的信息，也已经足够现象。 ……所以，是整个d市内的人都已经被孢子寄生，成为了污染物吗？ 这实在是一个只要这样去稍微的设想一二，都会觉得非常恐怖的答案。 但是在明了了这样的内情之后，似乎也就稍微能够明白为什么付丞最后会发来那样的讯息了。 和更为广众的、整个世界相比，就算是这样一整座城市，以及里面的千万人，也成为了在权衡之下能够被放弃的东西。 “对城级别的打击性武器已经就位，收容一所下属的那位a级火系污染者预计在30分钟后就能够抵达d市外围，届时随时都可以展开焚城的行动。” “因为最后的消息是付丞队长发来的，再加上您先前开了预言】的缘故……所以在经过了商讨之后最终决定，由您来决定什么时候，那位污染者开始使用自己的能力。” 因为知道这确实不是什么人话，所以这位负责传话的倒霉蛋越说越小声，到了最后声音几乎趋近于无。 毕竟……千万人的性命都被握在自己的手中，并且只肖在一念之间就能够决定他们的生死，这样的责任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沉重了。 瞳在旁边已经听的火冒三丈，长腿一迈，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伸出手就拎着这个工作人员的衣服领子左右摇晃。 “什么意思？你们把这种事情推到司的头上？！” 这种电车难题对于任何一个拥有着正常的道德观与价值观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他们怎么可以让司独自去承受？！ 或许是因为极端的愤怒的缘故，只见瞳的身边，原本披散下来的长发都开始如同拥有了独立的生命和意识一般的无风自动，晃眼看过去的话，像极了一条条疯狂扭动的、露出毒牙的蛇。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搭在了瞳的肩膀上，制止了她接下来可能有的行动：“瞳，没有必要。我确实是这件事情上最好的选择。” 司这样说着，面上的神色非常的平和。白色的纱布还蒙在她的眼睛上，占据掩盖了大半张脸，以至于露出来的部分只有一小截的尖尖的下巴，看上去颇为的病弱和可怜。 但是，从这一种平静当中，却像是传递出来了某种另外的力量。 “……”瞳抿直了唇角，但是没有再另外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松开手，退到了自己的姐姐的身后去。 “我知道了。”司说，“交给我吧，我会用这一双眼睛去好好的判断的。” 她一边这样说，一边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手指轻搭在了自己蒙着绷带与纱布的眼眶上。 先知之瞳已经关闭，但是司仍旧还能够回想起先前自己在惊鸿一瞥当中所看到的景象。 金色的锁链，金色的太阳，金色的眼睛，本就尊贵的颜色在那之下似乎又被渲染上了更加高高在上、轻易不可攀登的意义。 她的眼睛所看到的未来，不可能是毫无意义的景象；所以，那会是能够拯救d市的钥匙吗？ 司不知道，但是司希望是。 “部长……”旁边隶属于观察部的下属开口，尽管已经经历的想要维持自己的情绪，但是话语和声音当中仍旧是难掩愕然。 “您或许得来看一下。”下属说，“在d市内，有此先从来都不在记录和监测上的力量波动爆发，强度已经达到了s级污染物的标准，并且……” 最可怕的是，就仿佛是在和这一股突然爆发的力量隐隐相呼应一样，从遥远的星球的另一侧、同样一直都被紧密的监视着的s级污染物【太阳】所沉睡的那一片海域当中，原本平稳的污染值也开始了剧烈的波动，疯狂的上涨——是一直都在其中沉睡的污染物在逐渐苏醒的标志。 司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她舔了舔嘴唇，开口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里面都已经有几分干涩的意味。 “也就是说，在d市内新出现的这个s级污染物，可能和【太阳】有关，并且因为祂的出现，而导致了【太阳】的苏醒？” 这是司的猜测，没有谁敢轻易的应声和称是，但是联想到自己曾惊鸿一瞥见到的漫天阳炎，司的心头却已经若有所悟。 原来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有所暗示了吗？再联想到一个多月之前，收容三所那边传来的、关于s级污染物【太阳】一度污染值暴动的消息，似乎都和今天发生的一切完美的联系在了一起。 司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继续观测d市的情况，同时将【太阳】周围的变化也纳入观测范围当中并放在一起对比。”司做出命令，“对了，还没有找到天之锁的下落吗？” “实际上，关于天之锁的去向，我们可能已经有了一点点的头绪……” 旁边有监测部的工作人员接手了这一个项目，从电脑里面调出来了一段监控，在其中的某几帧暂停并且截图放大。 “司部长，您看这里。” 截图当中，穿着观察部统一的白色制服外套的青年正抬起手来整理自己的衣领。因为这个动作的缘故，他的袖口往后缩了一些，于是露出来一截的骨节明显的纤白手腕，其上松松的挂着一条金色的手链。 是好看到足以单拍下来拿去做手模的程度。 而如果那一条金色的手链不是天之锁的话，就更好了。 证据确凿，已经无需再进行过多的申辩。一直都遍寻不到的a级污染物.【天之锁】，显然是被新入职的e级观察员叶迟归顺手牵羊的带走，并且隐匿了许久。 “……”司这下是真的感到头疼了。 *** 深海之下。 在这原本应该是漆黑的、连光线照进来都只会被吞噬掉的海底，却居然并不是一片黑暗的——正好相反，在这近万米的水域之下，却居然诡异的明亮，恍若白昼。 而作为光源的由来之所的，是一个漂浮在水中的巨大球体，散发着非比寻常的光与热，简直就像是……落在海中的太阳。 这球体伴随着海水，在有限的程度内起伏着，但是也并不会游离的太远。它像是一直都存在于这里，完全的和周围的环境融洽的合为一体，有一种诡异的安稳平和。 然而，在某一刻—— 只见从这“太阳”当中，猛的睁开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形若太阳的光球原本就已经足够夺目和璀璨，然而那双眼睛的色泽却居然能将其压过，远比烈日还要来的更为引人注目。 威严的、尊贵的、强大而不可直视的……那毫无疑问便是神明。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遥遥的朝着d市的方向望了过去，那张俊美无俦、有如古希腊的雕像一般毫无缺陷的脸上，露出一个带着惊喜的笑容来。 “阿尔……是你吗？” 那是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原因，即便是将自己的存在短暂的降格、背离了神之//名也一定要出现的缘由。 是他与生俱来的半身、足以共享神位的血脉相连的兄长。 长久的等待之下，阿波罗原本对于自己是否能够寻找到对方这件事情已经不敢抱有希望；直到他遇到了叶迟归，在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于是阿波罗停下了自己匆匆的脚步，在青年的身边安静的等待；而现在，一切的等待都拥有了意义，因为阿波罗绝对不会认错那在一瞬间爆发的、隶属于【月亮】的力量。 等一等，稍微的等一等我。 ——我这就来见你。 22-30 22 第22章 ◎你我终将重逢◎ /022 金发蓝瞳的神明迈出了第一步。 原本安置在这一片海域的周围用以日夜不停地检测的、那无数的污染值检测仪全都因为不堪重负而开始接二连三的炸掉,就像是一场绽放在海面上的绚烂的烟火。 与之一并响起来的是在屏幕后面日夜不敢停歇和放松，一直都有在紧张的观察和监测着S极污染物.【太阳】的任何动向的收容所工作人员们的破防尖叫。 “怎么回事？【太阳】不是已经重新陷入沉睡了吗？为什么突然又开始毫无征兆的爆污染值？” “这次又是什么东西影响到祂了？明明没有任何不一样的事情发生吧？！” “别急，不要自己吓自己，虽然这一次的污染值峰值是以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但说不定一会儿就会自己重新回落下去了,就像是以前一样……” 只可惜，说这话的人甚至是话音都没有落下就已经被强势的打脸,因为海底的神明迈出了第二步。 上一次【太阳】突然发生无人能够料及到的暴动的时候,这一处海洋的海平面高度都整体下降了数米，大片大片的陆地面积被重新露出,蒸腾的水汽有如迷雾一般笼罩在了海面上空许久，带来的对环境的影响以及经济上的损失根本无法用简单的数字去进行衡量。 在那个时候，人类以为这便已经是极限了；但是没有想到,同今天发生的事情相比，那居然只能够算是小巫见大巫。 ——整片海洋,都被蒸腾了。 海床袒露,太阳的热量足以将整片海域都在瞬间灼干,露出了一片的焦土。神明伟力,焚天烬海,不外乎如是。 而从骤然落下去的海域当中所出现的，则是在任何收容所当中,此前都没有被记载到过的、陌生的金发青年。 青年高眉深目，气质非凡,即便是再挑剔的人也绝对没有办法从他的外貌上找出任何的瑕疵来——那毫无疑问是人类对于男性的阳刚之美的一切想象的具现化,只是能够如同现在这样看见,都已经能够称得上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金发的神明踏出了自己的第三步。 天空在一瞬间变的厚重了起来,如同降落下来了一般,就压在头顶上，沉甸甸的。 那是近到只要稍稍一抬头就能够触碰到的距离，甚至会因此而带来某种无法轻易的用言语去表述和形容的压迫感。 阿波罗抬起头，看着那昏黄的云层，随后发出一声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冷笑。 “怎么？你想要阻拦我吗？” 从昏黄的云层深处似乎传来了某种隆隆的巨响，就像是真的有谁在对着阿波罗的话语做出常人所无法听到和辨明的回应。 在这声响当中，阿波罗的唇角扯了扯，他的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似乎与他俊美的容貌过于不衬了，甚至是从中反透出了几分狰狞的意味来，卷着某种有如雷霆一般的愤怒。 即便只是透过仪器、远远的监视着这边的一切动静，但是当隔着屏幕与遥远的距离同那一双染着怒意的眼对视的时候，就会出于本能的想要退避，根本不敢去直视和面对。 对于人类这样的短寿种来说，六十多年是一个过于漫长的时间，甚至足够他们进行两到三代的更迭。 所以，这些年轻的、在大洪水之后出生和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尽管会从各种的影像、资料记录、以及长辈的口中，得知关于S级污染物的危险。 但显然，这种并未亲身的经历过、只是流于表面的警告，并不会真的给他们的心头留下多少的痕迹，不过是姑且这么一听罢了。 而现在，当真正的亲身去面对来自S级污染物的震慑的时候，他们才明白，那究竟是怎样一种绝望的……又有如天堑一般的距离。 即便，对方只不过是因为察觉到了摄像设备的“注视”，所以轻描淡写的朝着这边瞥过来一眼，实际上根本没有把他们的存在放在心上。 黄昏的云层之后不知道传来了怎样的回应，人类唯一能够观测到的只有那金发青年外表的S级污染物嗤笑了一声，随后抬高了手臂。 ——在他的手心当中，恍若日光一般璀璨两眼的金色光芒汇聚在一起，凝成了实体，是一把巨大的金色长弓。 负责日常监测S级污染物.【太阳】的是收容三所，与叶迟归所就职的收容四所是平行的同级部门，但彼此之间还并没有关系亲密到所有的情报都会事无巨细的互通有无有的程度——麻烦请走正常的工作流程谢谢。 所以，他们当然也就没有办法知晓，如今被S级污染物.【太阳】拿在手中的金色长弓，居然与那位新出现的S级污染者叶迟归所使用的武器……近乎完全一致。 一支银白色的、仿佛由月光所构筑的长箭凭空而现，落在了弓弦上。 那一双恍若大海一样的蓝色眼眸沉了下来，其中像是凝着冷光；随后，只见青年拉开了弓弦，银色的长箭上顿时被赋予了无可抵挡的锐势，朝着那仿佛离的极近的天空疾射而去！ 该怎样形容这一箭呢？ 这是完全超出了人类所能够理解和想象的极限的一幕，天穹被撕裂，空间悲鸣着破碎，恍惚像是能够听到世界的外壳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携带着冷月霜华的长箭有着长长的拖尾，看上去像是一颗巨大的彗星。 它一头没入了那宛若黄昏一般的云层当中，随后，有雪亮的光华在其中绽放，几乎将那些暗色都尽数驱逐。 “我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你无法阻止我。”太阳的神明望着那不甘退去的黄昏，面上的笑容很是冷厉，但是声音里却又透露出温柔的色彩，或许是因为他正在提到另外的某个人的存在。 “因为，这就是我存在于这里的意义。” 在短暂的逼退了诸神黄昏之后，阿波罗已经没有耐心在这里继续耽误下去了，来自灵魂的那空缺许久的另一半正在不断的叫嚣催促想要被填充完整。 快一点，再快一点。 那是他分离太久的半身，而如今，他们终于又能够再一次的、如同在母神的子宫当中一般紧紧的与彼此相连。 于是，一直都在紧张的监测和注视着阿波罗的一举一动的观察员们，就发现刚刚还站在那里的、存在感强烈到根本无从去忽视的金发青年，却居然只是一个晃眼的功夫就已经从原地消失了。 如果不是因为仪器上还能够检测到远超寻常的、只是看一眼都会觉得触目惊心的污染值，以及被焚烧殆尽的海洋的残存还依旧作为不容辩驳的证据赤//裸裸的摆在那里的话，简直都要让人疑心，这一切——包括阿波罗的出现——究竟是是否真的存在过。 但是原本作为监测对象的S级污染物都已经拍拍屁股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留下半分的云彩，他们好像也失去了继续停留在这里的意义。 这些隶属于收容三所的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 这下要怎么办？……总觉得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范围了。 总、总之，先上报吧，S级污染物的暴动和失去踪迹，无论其中的哪一项单独拎出来都是不得了的大事，更何况是如同现在这样给撞在了一起。 和S级污染物相关的一切消息，都具有最高的优先级；因此很快，这一条讯息就被不断传递和扩散，直到最后传入了统筹全局、同时也是最该知晓这件事情的那个人的耳朵里。 “【太阳】暴动、并且从原本沉睡的海域当中离开了？”肋生六翼、身披晨光的青年重复了一遍这条消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天青色的眼瞳当中有华彩掠过。 “是……【晨星】阁下，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不用着急，先静观其变吧。”被以无比尊敬的态度和语气称作【晨星】的青年若有所思的笑了一声。 “能够让阿波罗做出这样的反应……” “或许，将要到来的是一件好事呢。” *** 昏黄的、有如末日将要到来一般的云层，所笼罩的其实不只是阿波罗在的那一片海域——实际上，几乎是同一时间，全世界的天空上都被渲染成了令人只觉压抑沉闷的黄昏。 而远在宇宙当中、环绕着星球悬浮的卫星也即时的反馈回来了影像：被完全吞噬笼罩，几乎都要看不出其中的具体形貌的星球。 显然，就像是被打开的潘多拉的魔盒一样，叶迟归所撬动的不仅仅只是他自己的力量，也同样将另外的某种存在惊扰。 而几乎是在诸神黄昏以一种磨牙吮血一般的力度，念出了希腊神话当中的月之神的名字的时候，叶迟归感受到，他的灵魂开始前所未有的激荡了起来，就像是原本平静的水面当中被人投下了石子，于是开始震荡着产生了涟漪。 但是，这一种被激荡起来的涟漪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的平复下去；恰好相反，仿佛某种被激发的连锁反应，那种震荡一直都存在、并且不断的扩大，到了最后甚至叶迟归觉得，自己仿佛隐隐听到了海浪与潮汐的声音。 咚咚。咚咚。 有什么沉闷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响起，就像是一颗在缓慢的复苏的心脏。 而伴随着这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声，叶迟归觉得自己的视角像是在不断的攀升、抬高，直到最后，他人分明还站在远处，但是却像是已经能够脱离这一具身体的桎梏，看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恍惚的，叶迟归生出了一种奇妙的预感来。 ——凡是月光所能够照耀惠及之处，皆是他的眼睛，在此之下，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将会毫无保留的为叶迟归所知晓。 潮汐的声音仍旧在他的耳边起伏，而在这起落的潮声当中，叶迟归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阿尔。”那个人说，“……阿尔！” 不再是在脑海当中，通过精神与灵魂连接的回路进行的对话；而是真切的，通过空气的传递与震荡，并且经由耳膜被手机和感知到。 原本被拉远的灵魂像是被拽着风筝线重新拉扯了回来，在回过神来之前，身体已经本能的、下意识的对喊出了名字的那个存在予以了回应。 “……阿波罗，我在这里。” 下一秒，【太阳】从天而降，叶迟归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就已经被一把拉了过去，按在了一个温暖——甚至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炙热”的环抱当中，被对方的温度所完全的包裹。 叶迟归的身高符合标准，不说特别高，但是在男性当中也理应算不得上矮；但是，当和有如大理石雕塑一般完美、躯体本身都已经足以作为艺术性的阿波罗对比的时候，他居然也显得“娇小”了起来——至少足够被对方轻轻松松的完全圈入怀中。 “终于……” 有如里拉琴一般低沉优雅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响起，在那当中能够辨别出太多而复杂的情绪，像是终于觅得了自己失落已久的珍宝之人终于达成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愿望，所以无论如何都绝不可能再放手。 阿波罗感受着怀里确实存在的温度，搂住对方的手臂又紧了紧，像是要借由着这样的力度来确认，这一切并非是自己的臆想。 漫长的分别之后—— 你我终将重逢。 【作者有话说】 恭喜呀—— 最后一句话是开这本书的时候就非常非常想写的部分！ 【漫长的分别之后，你我终将重逢。】 *** 有必要为阿尔声名，他不矮了，178，正常高度吧 但是阿波罗身形更高大一些……人种差异，人种差异（合十） 23 第23章 ◎（二更）“成为人类还是神明，应该是他自己的选择。”◎ /023 有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 可能是人种之间所造成的体格上的差异,也可能是因为污染物就是比纯种人类的营养好所以长的也就更大只一些……总而言之，叶迟归分明也是身高体格全部都正常的成年男性，但是当放在阿波罗的面前的时候，却居然无端的显出了几分的“娇小”来。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而叶迟归之所以会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当他像是现在这样,被阿波罗用略显强势的姿态和力度按到怀里面的时候，脸就正好埋在了阿波罗那非常有资本的胸肌里面,脸颊都被挤压的有略微的变形。 够了,他是说，真的够了。 叶迟归挣了几下,阿波罗感受到了他要离开的意愿，虽然心下其实并不怎么情愿，但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手臂,让叶迟归能够脱离出去。 黑发的青年后退了几步，和阿波罗之间拉开了几步的距离。 他先是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肉,然后才抬起眼来,去打量这个一直以来都只是在脑海当中通过声音进行交流、但实际上从未真切的见过面的、自己的共存体——天可怜见,就连恩奇都,至少都还有锁链形状的本体能够常伴在叶迟归的身侧，但是阿波罗真的就只剩下声音了。 这或许也是相比起来恩奇都,阿波罗有的时候要对于叶迟归的想法、以及双方之间的关系更为在意和焦虑的原因。 没有实际的相处和联系的关系，终究是算不得真实与长久,说不定只是一个错眼就会消失。 出现在眼前的金发青年,远比叶迟归曾经从任何渠道、以任何形式见到的男性都还要来的更为俊美,是即便身为同性也必须承认的俊朗帅气。 就算是穷极所有的夸赞溢美之词,也难以真正的描述其即便是十分之一的姿容；金发青年的出现,是完全足够打破人类审*美上的主观差异的那一种，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对着这样一张雕塑般完美的脸做出任何的挑刺来。 只不过……当面对这样一张按理来说应该能够轻松的就得到任何人的好感的脸的时候，叶迟归却反而是被潜意识所驱使着，有些想要后退的冲动。 无他，大抵是因为来自于阿波罗的那种注视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专注和炽热了，甚至是都到了会让叶迟归想避开的程度。 或许是因为，叶迟归从那个眼神当中本能的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预感？就像是已经独自无望燃烧了许久的火焰，在最后化为灰烬之前，终于抓住了一点的希望与机会，所以就像是在饿死之前终于捕获到了猎物的野兽一样，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死死咬住，绝对不会松嘴。 叶迟归并不是习惯和擅长于和其他人拥有过密的交集的性格，会想要躲开和规避，也是他最自然不过的、下意识的反应。 只不过，甚至都还不等他真的将这种想法付诸于行动当中，就已经一直都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的阿波罗给敏锐的察觉到了。 后者顿时眉一挑，不由分说的伸出手来，抓住了叶迟归的手腕——但是和他的强势行为相比，阿波罗的嘴上却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至少话题转移的一流，让叶迟归根本来不及去过多的在意那一点微小的不对劲之处。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之前精神体被那个东西给强制拖去它的领域里面了，没有受伤吧？” 其实阿波罗知道，那根本不可能真的给叶迟归带去什么影响和阻碍，但是“担心”这种情绪，并不会因为你担忧的主体本身足够强大、不一定会受到伤害所以就可以不产生。 阿波罗越想越觉得担心，毕竟这个如同寻常的人类一样孱弱的叶迟归在他的眼中看来，就和易碎的花瓶瓷器也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可以的话，阿波罗甚至想要将叶迟归放在自己的眼睛或者心脏里面随身携带，只有这样，阿波罗才能够勉强安心——不过这也只是因为，他暂时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加安全的地方了，不然的话阿波罗一定立刻就将叶迟归给转移过去。 但是，不能这样。 阿波罗在内心反复的开解自己。 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的话，叶迟归肯定会不高兴的。 所以，阿波罗自己和自己搏斗，艰难的将那些不该有的、多余的心思全部都收敛起来，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一个样子来。 ……至少不能把叶迟归给吓跑，对吧？ 而且，他也是真的担忧。 非人不需要遵守人类的那一套相处的时候的规章制度和社交距离，更何况在阿波罗这里看来，他和叶迟归之间无论多么亲密都是应该的。 这一种表现，先前阿波罗并没有实体、仅仅只是作为暂时寄宿在叶迟归脑中的一道意识的时候，还并不如何明显的体现；但是现在，当切实的拥有了实体的时候，就非常鲜明的凸显了出来。 阿波罗以一种理所当然到让人甚至连违和感都生不出来的态度，极为自然的抓住了叶迟归的手臂，随后叶迟归便能够感受到，有一种虽显灼热、但是却并不会带来不适、反而是舒服到让他几乎要忍不住发出喟叹的力量从两个人相接触的那一处传递了过来。 这股力量非常具有主人翁意识的在叶迟归的身体里面转了一圈，而其所过之处，叶迟归感受到一种发自灵魂的熨帖感，就像是整个人都泡在暖呼呼的温泉里面，先前在与那未知的存在抗张、压榨自己以挖掘力量的时候的疼痛也都全部被抚平。 他的身体没有排斥这本概述属性完全相反的力量，反而是没有任何排异反应的接纳了，有如水乳交融一般，甚至是本人都差点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阿波罗收回手，面上露出了一些得意的神色来。 “怎么样？有没有舒服很多？” 因为有了身体，所以比起先前只有声音来，要更容易去分辨情绪——就比如现在，阿波罗的脸上几乎都写满了“夸我”的要求表扬的神情，会让人幻视尾巴在身后几乎都能够甩出螺旋桨来的大金毛。 “嗯。”叶迟归应下，“确实舒服了很多……谢谢你，阿波罗。” 然而，还不等阿波罗为此再多洋洋得意片刻，叶迟归已经话题一转，说起了另外的事情。 “阿波罗。”青年朝着金发的神明看过来，光影打在他的脸上，以至于神色都有些看不分明。 “先前，那黄昏之后有一个声音喊我【阿尔忒弥斯】。” “关于这个，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只所以会向着阿波罗做出这样的发问，原因很简单：就算是对于神话的了解再稀薄的人也该听说过日月双神的名号。 日之神阿波罗，月之神阿尔忒弥斯。 他们的名字总是被放在一起提及，就像是他们共同享有一整片的天空，和神话史诗当中形影不离的、远超出其他所有存在的亲密关系。 而且这样一来，似乎也能够理解一位S级的污染物、原本是应该站在人类的对立面上的高傲存在，为什么会如此低声下气的在他的面前做低伏小——叶迟归从来都没有把这当做是什么可以理所当然的接受的事情。 正好相反，白送的才是最贵的。无论是阿波罗还是恩奇都，贴上来的行为都有些太过于自然了，所以反而引起了叶迟归的警惕与怀疑。 ……这样的想法还是别让阿波罗知道了，不然的话，不知道他得破防成什么样子。 听到叶迟归的问话，阿波罗面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他大概是并不怎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的，毕竟，即便是在神明当中，他也绝对是最尊贵强大的那一批，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足够支撑阿波罗恣意的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事，哪有什么需要遮掩自身真实意愿的时候。 所以眼下，当阿波罗需要面对这样一个完全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之外的事情的时候，尽管已经在极力掩饰，但难免还是表现出了几分的僵硬来——尤其是他根本不习惯于要对着叶迟归撒谎和隐瞒，因此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难免就更僵硬了几分。 属于那种就算是再怎么不擅长于察言观色的人看了，都会对此露出狐疑的目光的那一种。 毕竟不对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明显了，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昭告着自己有问题。 叶迟归并没有开口过多的催促，但是当他的目光长久的停驻在自己的脸上的时候，阿波罗也没有办法装作若无其事太长的时间。 “你说阿尔忒弥斯……”在金发青年的面上露出了一种极为古怪的色彩。 他张了张嘴，真要说什么，却突然被直接给捆成了粽子——金色的锁链像是蛇一般的游弋而来，甚至是连一点前摇都没有的就把阿波罗给密密麻麻的五花大绑了起来。 尤其是嘴上，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像是生怕阿波罗发出哪怕是半个音节。 说实话，这其实是一个有点倒反天罡的行为；但是，天之锁在针对神明的这一方面本身就具有优势，所以阿波罗猝不及防之下中招，一时之间居然还有些难以从中挣脱。 “唔唔唔！”阿波罗哪里能想到他还有这一手，当即瞪大了眼睛，开始死命的和天之锁进行角逐……不过，毕竟是以有心算无心，也稍微要花费一些功夫。 而这一点功夫，对于恩奇都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阿迟。”天之锁轻轻的颤动着，发出了叮叮当当的轻微声响，并不引人厌烦，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悦耳和空灵，“这部分由我来解释吧。” 诚如阿波罗曾经同叶迟归夸口说过的那样，S级污染物们的存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与神明一般无二。 而就像是神明会拥有信徒一样，即便是作为污染源，能够无差别的给其他的生物进行污染和影响，但是也总有某些存在的波长天生的与某一个污染源相契合，是最合适的存在。 也就是，最佳的容器与眷属。 ——而叶迟归，便与那位【阿尔忒弥斯】拥有着非比寻常的契合程度，会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的合适承接这位的力量。 “就像是人类之间也会互相有纷争与猜忌一样，在上位的污染物们……尤其是作为污染的源头所存在的S级之间，自然不可能一团和气的相处。” 污染的规范为，眷属的能力与数量，全部都是重要的、能够作为衡量的指标，不同污染源所下属的污染物们之间彼此也会存在团属的区别。 这一点，在拥有足够的智慧的A级、B级污染物当中格外明显。 “人类或许以为如今已经是最坏的局面？但是终有一日……属于污染物们之间的战斗将会爆发。” 而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人类不能够拥有足够的、在污染物的争斗之下仍旧固守自己的一方生存空间的实力的话，会迎接来的自然只有被侵碾的结局。 “阿尔忒弥斯如今尚未苏醒，但是阿波罗自然也会帮助他谋筹一二……”说到这里，恩奇都笑了一声，“不过，那位殿下可是格外的挑剔人，并不散播自己的污染、也几乎没有他所从属的污染物出现，阿波罗有些急。” 确实。时至今日，叶迟归发觉自己好像也没有从任何渠道见到过以【月亮】作为污染源的污染物或者污染者，就仿佛对方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过。 而话解释到这个程度，叶迟归自觉也差不多明白了……所以，就是阿波罗忧心与自己双生的那位月神在苏醒之后、将要面对的S级污染物之间的争斗，所以在发展自己的同时，也不忘帮对方物色一二。 而叶迟归，就是少有的、非常适合被月神阿尔忒弥斯的污染所影响的那一类存在。 “阿波罗护食的有些太过了。”恩奇都絮絮叨叨的同叶迟归抱怨，“他的力量一直都笼罩在你的身侧，根本不允许其他任何的污染渗透进来和影响。” “你是被单独留出来的礼物，而作为补偿，他也愿意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让渡给你使用。” 而直到受到阿尔忒弥斯的污染影响、成为以对方作为污染源的污染物之前，叶迟归估计都会在阿波罗的严防死守之下，保持0污染值极为漫长的一段时间。 这个解释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而且必须得说，在知晓了自己的身上究竟被对方图谋着一些什么之后，叶迟归不但没有因此而慌张或是恐惧，反而是不明显的松了口气。 有些时候，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有被人图谋的地方，总比毫无所求的古怪热情要来的更为安心些。 至于在恩奇都这样解释的时候，旁边一直都在和天之锁做斗争，发出一连串的“唔唔唔”的声音的阿波罗……无论是叶迟归还是恩奇都，显然都极为具有默契的有志一同的将他给忽略掉了。 “那么你呢，恩奇都。”叶迟归冷不丁的突然问，“阿波罗是为了帮阿尔忒弥斯【留住我】，所以才像是这样寸步不离的跟在我的身边，你又是为了什么？” 从初见面的时候就表现出来的亲近，可并不仅仅只有阿波罗一人。 “你也是那位月神的从属？” “嗯？不是哦。”似是被叶迟归的话给逗乐了，恩奇都的声音当中难得带上了如此外放的愉悦，“哈哈，我所信奉和为之征战的，并不是那位九天之上的月亮。” 他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就带了些狡黠的意味在其中。 “你应当已经知晓我的名字的来历……巴比伦神话当中的神造兵器。” “你再看看我呢？” 叶迟归闻言，尚还泛着金芒的眼垂下，落到了身边环绕的锁链上。 【A级污染物.[天之锁]】 【污染源：阿普苏】 巴比伦神话当中创世的淡水，一切生命最初的源头。 *** 【你为什么同他那样说？】 在避开了叶迟归的某一个频率的通讯当中，阿波罗冷冷的质问。 【恩奇都，你当真以为我对你的容忍是毫无限度的？】 不过是考虑到阿尔的心情，所以才对这多加冒犯的造物做出容忍……但是这种容忍却绝非极限。 说到底，那可是骄傲的阿波罗，自从诞生的时候便挂在天空当中的太阳。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自我到了一定的程度。 “你要现在与我掀起战斗吗？我并不畏惧就是了。”恩奇都笑了一声，只是这笑显然不比在面对叶迟归的时候的温和，反而是锋芒尽显。 “无论他之后会成为谁，但是至少现在，与我对话，与我交谈和相处的这个——是名为【叶迟归】的人类。” “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分歧，阿波罗。你看到的是神明阿尔忒弥斯的影子，但是我看到的是作为人类而努力的叶迟归。” 【有何区别？又有何必要？！】阿波罗的声音恍若雷霆震怒，【人类的存在于神明而言不值一提！你在坚持何等荒谬而又可笑的理念！】 “但是比起神明，我确实更喜欢人类一些呢。”恩奇都感叹着，“无论什么时候，人类都是如此可爱的生物。” “所以，阿波罗。” 他的声音上一秒还像是三月的春日刚刚抽芽的那一抹嫩绿，温和而又充斥着令人见之欢喜的勃勃生机；但是下一秒，这声音便已经如同冬日一般的冷酷，似见血封喉的利刃。 “不要用你的想法去对他进行任何的塑造。我虽不才，却也不是第一次站在神明的对立面上。” “他想要成为谁，应该是他自己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我靠，我写到这一章终于明白为什么阿波罗对付丞的意见那么大了 因为他俩撞型了啊！！金毛眼里谁都好，除了狗 付丞耶耶：？ *** 阿波罗和恩奇都之间的分歧很大的，对于阿尔的存在抱有着不同的态度 没关系，很快你们就争不起来了，因为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比拇指） *** 推一下自己的预收，应该下面可以直达……下本原创应该是开这个！关于清澈大学生误入邪神公司的社畜生涯 如果人可以不上班就好了（喃喃） 《除我之外，全员邪神》 宁钥时在大学毕业后，过五关斩六将，成功的进入了一家待遇极佳的公司中。 早十晚五，周末双休，六险一金，月薪三万，包吃包住。 而且没有业绩压力，同事关系融洽，这一切都美好的让宁钥时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除了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些奇奇怪怪、仿佛刚从神经病院出来的人组团来他们公司找事之外，宁钥时觉得，他的生活完美无缺。 至于公司里时不时会出现的畸形小动物，奇妙的歌声、混乱不堪的画卷…… 通知HR处理一下就好啦，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 B-537号世界、原本只是无限空间所连通的无数任务世界当中的一个，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在意的地方，就连危险性都是普普通通的B级。 直到有一天，这个世界毫无征兆的摇身一变，一跃成为了S级高危世界之一。 无数的任务者们前仆后继的进入原.B-537号世界试图一探究竟，然后他们发现—— 啊？怎么回事？你们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个公司全都是无限空间榜上有名的邪神们啊？！ 至于那个找不到对应的神话形态、眼神清澈而又愚蠢的刚入职大学生…… 不必多说！邪恶的邪神！我们早已看穿你的一切伪装！才不会轻易上当！ 刚刚生死时速打上卡、一回头发现自己被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给围住的宁钥时：？ 保安！保安大哥救一救我啊——我被神经病包围了！ 【阅读指北】 1.看文案就知道在写下它的时候我的精神状态多么美妙（喃喃） 2.主角土著普通人，误入邪神集团 3.沙雕与脑补齐飞，误会共迪化一色 4.魔改二创克苏鲁邪神+原创克系邪神，本公司为巨大的邪神染缸 5.苦大仇深怨气冲天社畜邪神攻x不知道究竟算不算人类的受 #谨以此文抒发我作为一个社畜的全部怨念# 24 第24章 ◎“你们——要从我的面前带走他？”◎ /024 不得不说,付丞是有些运道在身上的。 叶迟归突破菌之主所构筑下的精神幻境的时间恰到好处，至少在那个虚幻的精神世界被打碎的一瞬间，付丞就已经清醒了过来，对于自我的认知重回了大脑当中,而不是还以为自己是个菌子小人。 抢救及时,洗脑还没有达到吸烟刻肺的程度，所以只是稍微恍惚了一下之后就很快的反应了过来,随即就是后背出的一身冷汗。 毕竟比起叶迟归在那个虚构的精神世界当中还保留着自我,对于周围出现的一切都先质疑再质疑的态度，付丞当时已经完全的融入、并且认可自己是一棵小菌子了。 等到时间一久,很难说付丞会不会被就此同化，真的把自己当成菌子小人当中的一员。 不过，虽然从这种精神的洗脑与控制当中脱离了出来,但是却并不代表着付丞这边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精神世界里的一切归精神世界，现实当中身体上受到的伤害是另外一回事。 付丞先前被菌之主的主体选做了最好的孕育载体——实际上,如果不是托了他这个宿体是A级污染者的福,菌之主大概也没有那么快可以晋升蜕变为A级的污染物,而是还需要不短的一段积蓄资本的时间。 而伴随着菌之主的这种快速跃升式的成长,与之相对应的则是付丞的身体的巨大亏空。即便是A级污染者本身的身体素质已经不能够用常理来进行推测与衡量,但付丞的身上仍旧落下了短时间内无法治愈好转的巨大亏空。 叶迟归朝着他走过去，搭了把手,将他从地面上搀扶了起来：“你现在怎么样？” “托福，还活着。”付丞发出一声苦笑、 他原本想要像是平时那样的逗个乐耍个宝,活跃一下气氛；但是在这样的想法才刚刚生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进行实践的下一秒,付丞便已经整个人都浑身一凛。 ——从叶迟归的身后,有另一张脸探了出来。 金色的微长卷发搭在肩膀上,从略长的额发下露出来的是一双有如日光照耀在其上的爱琴海一般色泽昳丽的蓝色眼眸,即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名贵的蓝宝石，大抵也不及这一双眼睛十分之一的光泽。 这张脸上根本找不出任何的瑕疵来，是即便再多事挑剔的人也必须承认的完美；然而眼下，当面对这一张脸的时候，付丞却只觉得自己被某种可怕的危机感所笼罩包围，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和精力去过多在意那张脸的颜值。 他的喉头有些艰难的滚动了一下——金发青年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非人感实在是太过于浓郁和强烈，所以，尽管对方全然拥有着人类的形态，身上看不出半点的异化来，甚至远比很多的高级污染者还要来的更像个纯种的人类，但是付丞的心头也能够断定，这绝对是一个污染物。 并且还是一个等级不低的污染物。 “呃……这位是？”付丞疯狂的朝着叶迟归眼神示意阿波罗的存在，眼睛眨的和快要抽筋了一样。 叶迟归像是这才意识到了阿波罗的存在一样，向着付丞介绍了一下：“他是阿波罗。” 付丞：这个名字……是可以轻易的就被拿来使用的吗？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付丞迟疑的说，觉得脑子里面的许多线索就像是散落满地的珠子，而他正一点一点的把他们挑拣出来、随后连接在一起，“你的污染源，是不是就来自于S级污染物，【太阳】？” 叶迟归垂着眼，“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因为付丞和他之间的距离非常近的话，估计都听不到这一点微不可闻的承认。 心头的某种猜想被印证，付丞努力的调整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肌肉，试图能够让表情再好上一些，只不过到了最后，露出来的也只是一个显得有些过于干巴了的笑容。 “所以，这位……” 阿波罗的眉梢挑了挑，随后嗤笑了一声：“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人类。” 付丞：“哈、哈哈……很高兴能够见到您……” 其实他自己都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的嘴里在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了，几乎完全是在凭借着本能交流了……与此同时，付丞疯狂的朝着叶迟归挤眉弄眼。 家人啊——你倒是把什么存在给弄过来了啊—— 他觉得自己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的扭曲。 这可是……S级的污染物…… 但是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友善的态度，那么付丞这边当然也不能主动的去交恶。 付丞一直为自己是一个社交花蝴蝶、典型的E人这件事情感到骄傲，素来都自诩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人，都能够很快的打开社交话题与对方攀谈交流。 可这还是第一次，付丞开始对自己的E属性产生了怀疑。 面对一位S级的污染物，他真的有点……E不起来。 更何况付丞发誓他看到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阿波罗对于他所抱有的绝对不是什么友善的态度。 所以，付丞也就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不敢放开了去和阿波罗交流。 唉，算了，反正发生在叶迟归身上的不合常理的事情难道还少了吗？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都快要习惯了。 更何况付丞的心里也是有数的，如果不是因为叶迟归的到来、以及这力挽狂澜的举动的一番举措，那么他现在肯定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 从和这个角度来说，叶迟归其实也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付丞自问并不是那种恩将仇报之人，横竖阿波罗这个S级的污染物虽然对他的态度欠佳，但看起来情绪稳定，并没有一言不合就要引起大规模污染事件发的样子，所以他对此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自己没有看见。 他的目光稍微的错了错。 这一错，就看到了在叶迟归的手腕还有小臂上如同蛇一样攀附的金色锁链。 “……”付丞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还有天之锁……都快要忘了，原本以为失踪了的天之锁也在叶迟归的身上！ “你告诉我。”付丞开口，面上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你究竟还隐藏了多少？” 还有哪些污染物跟在你身边的，不需要隐瞒，一次全都拿出来吧！他已经做好准备面对疾风了！ 叶迟归：“……没有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付丞第一次对叶迟归的话只想呵呵。 在问他之前，麻烦请先自我反省一下都做了些什么好吗？ 就算是有刻板印象，也绝对不是他的问题！ *** 或许是因为作为最重要、同时也是作为大脑的主体被叶迟归给由内而外的击溃的缘故，所以那些原本游荡在D市内的菌丝与孢子们都因为失去了只会而漫无目的的在整个市内四处游荡。 而叶迟归的血肉香甜，付丞就在一刻钟之前都还是最重要的宿体，所以这些孢子和菌丝全部都不自觉的被他们吸引，并且往他们的身上黏，想要重新扎根，汲取到养分并且郁郁葱葱的成长。 付丞吃过一次亏，绝不可能在同一个坑里面再栽倒第二次了。他几乎是挨着叶迟归的身边走，而金色的阳炎虽然看起来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不过还是将付丞给归纳到了保护圈里面去，凡是想要靠近的孢子和菌丝无一例外，全部都被烧灼殆尽。 而伴随着菌之主的逝去，原本笼罩在D市外的那一层屏障也随之一并消失，外界终于能够看到和知晓D市内如今的情况。 ——而卫星和无人机，当然也就很快的拍到了被半搀扶的付丞、环绕的天之锁，走在中间的叶迟归，以及……跟在他们身边的，从未见过的金发青年。 只不过，因为阿波罗的外形实在是太正常了——没有异化的耳朵，没有非人的瞳孔，没有羽毛鳞片尾巴爪子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一时半刻，没有人能够把他的存在和污染物联系起来。 而当他们这构成奇怪的一行人出现在了D市的边缘的时候，就立刻被早已经等候在此的、不知道隶属于五大收容所的哪一个的监测部和外勤部包围了。 “付队长，你该懂的，例行公事。” 大抵是因为警惕孢子的缘故，这些前来执行外勤的队员全部都戴着防毒面具，身上也都裹的严严实实，连一丁点的缝隙都没有露出来。 而裹成了这样，他们的身份当然也就难以辨认……至少对方人是付丞，但是付丞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这究竟是自己可能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过的同僚。 “啊，我知道……” 一般像是这样的大型污染事件，在事件结束之后，所有曾经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的人都会由观察部和监测部根据污染事件的评级程度，进行时间不等的观测，直到确认他们身上不存在会外扩的污染，才能够重新回归到正常的社会生活当中去。 这是惯有的流程，只是眼下，或许是某种来自于直觉的预警，付丞就是莫名觉得，事情或许并没有这么简单，他昔日的同僚们个个都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总觉得不太对啊。 青年头顶的那一对白色、毛绒绒的耳朵抖了抖，像是一只警觉起来了的小狗；他的眼珠转了一下，在落到叶迟归手臂上那并未遮掩存在、就这样大咧咧的露出来的天之锁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激灵，耳朵瞬间立了起来绷直。 他知道那种从方才就生起的古怪违和感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逃逸的A级污染物.【天之锁】出现在叶迟归的身边，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和污染物勾连是极为严重的一种情况，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且也会有隐秘的怀疑，比如这位污染者是否是已经没有办法守好自己的本心，而是在朝着另外的方向滑落。 显然，如今的叶迟归就因为身边的天之锁，所以陷入了某种微妙的被警惕的境地。 “等一下。”付丞虽然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眼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但是也已经能够侧身先挡在了叶迟归的面前，“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与否，还需要调查之后才能知道。”那先前向他出示了证件、以表示身份的正统性的外勤小队队长的目光也同样落在了叶迟归手臂上缠绕的天之锁上，“但是A级污染物.【天之锁】出现在他这里，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叶迟归究竟是如何得到天之锁的？又是怎样不惊动任何人的将天之锁带走的？而且，天之锁对于他的存在表现出一种非比寻常的信服与顺从，这一点是如何做到……总之，这当中需要被探明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尽管收容四所——主要是叶迟归的直属领导司——对于叶迟归的存在极力维护，但在叶迟归的身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些不同寻常的隐秘实在是太多了，无论哪一个都极其引人注目，并不是司能够完全的拦下来的。 “很抱歉。”来人对着叶迟归点头致意，说着敬语，只是无论是动作也好，还是神态和语气也好，却全都不是那么一回事，“在真相被查明之前，我们或许要对你进行一些人身自由上的限制。” “你有权对此发出异议，但是一切的对抗行为，都有可能被认为是意欲背离人类，转投污染物，我将有权就地对你做出判决行为。” 这个过于板正、像是提前编好的程序或者是AI一样的说话方式与语气，让付丞隐约猜测到了他的身份。 人类方的最强战力、隶属于收容二所的S级污染者诺喀斯……只是付丞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事情居然已经到了看他都被出动的程度。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付丞都并不用希望看见两位S级的污染者之间先自己内斗起来，于是想要当这个和事佬。 “我说，诺喀斯，没有必要这样吧？叶迟归甚至还是这一次D市的大功臣，如果不是他的话，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样轻易能够被解决，整个D市也都将被迫放弃掉。” 可是因为出现了叶迟归这个变数，所以原定的焚城计划才可以被中止，其中的千万人口也得以存活——尽管需要漫长的后续治疗时间和严密的隔离，但能够活下来，这本身便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职责所在。”诺喀斯冷冰冰邦邦硬的这样回答。 “你这家伙真是不懂变通……我说，你现在正在和【殿堂】保持着联络与通话吧？你和他们打个申请呢？” 【殿堂】。 凌驾于五大收容所之上的领导组织，人类在面对污染物相关的事件的时候的最高决策发行处。 虽然平时五大收容所各负责各的事宜，但像是本次D市这样的、都已经达到了A级的大型污染事件，最终还是被呈递到【殿堂】进行裁决和处理。 “实在不行，把你的耳麦暂时借我用一下也行……我来和【殿堂】交流。” 诺喀斯微微偏了偏头，像是在聆听着什么，随后他的目光落了过来，拒绝了付丞的要求：“D市内先前出现的污染物确认为A级，种属为真菌界担子菌纲鬼笔目下属物种，*主要能力为【寄生】与【致幻】。” “很遗憾，付队长。在进行更深入的检查和确定之前，你的发言与担保都不具有效力。” 付丞稍微的理解了一下这位人类最强的话……意思就是他们觉得他现在可能被菌之主给影响了神智，所以不信他的话是吧？！ 诺喀斯的目光从付丞的身上略了过去，落在叶迟归的身上。 黑发的青年与他四目相对，眉宇之间依旧神情淡漠，并没有因此诺喀斯以及外勤队的到来以及要求，而有任何过大的情绪上的波动。 “你们打算对我如何安排和处置？”叶迟归轻轻的颔首，姿态从容。 诺喀斯一板一眼的复述着从耳麦当中传达来的命令：“你的能力将会先被暂时抑制，同时由我亲自陪同前往【殿堂】自述。” “最终的判决与处置结果，一切皆由【殿堂】决定。” 这其实已经是对待犯人的态度了。 只是，都还不等叶迟归对此发表什么自己的看法，却是旁边的阿波罗先一步炸了。 “你说什么？”漂亮的金色发丝下，那一双原本透亮美丽的蓝色眸子都暗沉了下去，就像是即将要掀起风暴的阴郁海面。 叶迟归如今所使用的、在外界看起来是污染者的能力，实际上都是籍由自己和阿波罗之间的联系，从对方那里“借”来的。 自己的力量在叶迟归的身体内游走、被使役，对方的身上完全的被自己的气息与力量填充沾染，这样的感觉实在是令阿波罗觉得极为着迷。 正因为如此，所以眼下诺喀斯提出来的这个要封禁抑制叶迟归身上的力量的要求，于阿波罗而言，可不就是要斩断他与叶迟归之间的联系——这毫无疑问已经是踩在后者的神经上起舞的行为。 而对除了叶迟归之外的任何存在，阿波罗显然都还是那高高在上、自古至今都受到世人的顶礼膜拜的高贵神明。 挑衅神明……无论是在什么年代当中，显然都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那毫无疑问是对威严的一种触怒，甚至在很多时候，都唯有用鲜血才能够去洗刷和偿还。 当着叶迟归的面，阿波罗不会做出太过激的举动；但是，这些人也理应为自己的不敬付出代价。 周围的温度开始急剧的升高，空气燥热，仿佛他们一瞬间就已经从这个毗邻大海所以偏湿润的城市被置换到了干旱的大沙漠当中，头顶受到太阳的炙烤，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干燥。 这一下，就算是不注意到阿波罗的存在也不行了。 “……你是谁。” 所谓的“人类最强”，并非是浪得虚名的吹捧；诺喀斯浑身一凛，浑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在叫嚣着危险，有某种不妙的预感正在蔓延。 S级的污染物，仅仅只是存在本身都已经算得上是一种巨大的影响。其他人看不到，但就和诺喀斯面对面的叶迟归一行人却瞧的分明，他的巩膜已经变成了一整片的黑色，看不到眼瞳，像是镶嵌在眼眶当中的黑洞。 显然，是被刺激的快要显露出一些异化的特征来。 诺喀斯身后一并跟来的那些外勤人员当中，有人立刻空出手想要掏检测仪来看。 然而检测仪一打开，上面的数字就开始以快到根本看不清的眼花缭乱的速度飞蹿变动，旁边的游标指针也在不断的来回横跳，和抽疯了一样。 最后，只听“Boom——”的一声，整个检测仪都不堪重负的炸掉了，一缕黑烟冒了出来，伴随着鼻尖能够嗅到的焦臭的味道。 居然是直接把检测仪给干废掉了。 付丞看着这一幕，眼角抽了抽，总觉得像是历史在眼前复刻，有一种诡异的眼熟。 唉，你说你们，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去招惹一下，撩一撩虎须呢？ 在场所有外勤小队成员的眼中都闪过凝重，而面对他们外显的戒备，阿波罗却只是哼笑了一声。 显然，区区人类，并不值得被他放在心上。 “我是阿波罗。” “或者用你们人类更熟悉的对于我的称呼，应该是……” “——【太阳】。” 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话究竟给面前、以及透过通讯设备监听着这里的一举一动的远方之人带去了多少的震撼。这嚣张的S级污染物只是伸出手来，揽住了叶迟归的肩和腰，双方之间的体格差距让叶迟归看上去简直像是被镶嵌在他的怀中的一样。 阿波罗满足的低下头来，微微弯腰，下巴搭在叶迟归的肩膀上，于是两张各有千秋，但是又同样俊美的脸就这样凑在了一起，并都直直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区别只在于其中一个的面上淡漠而没有什么表情，另一个则是挂着看似灿烂、实则满含着危险意味的笑容。 像是环抱住了自己最心爱的猎物，并且向着一切投来目光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觊觎者投去威胁的目光。 “你们想要在我的面前，对我最珍视的半身做什么？” 神明的唇角扯出一个薄凉的弧度来，眼神冷厉如刀。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作者有话说】 太岁头上动土！拔老虎的胡须！踹狮子的屁股！ 总之是Belike（。 宣！誓！主！权！ *** 帮基友推一下文 文名：至高神被信徒团宠后 作者：沉祈 文案：乌塔无眠无休了做了几千年最高神后，最终决定摆烂，自行退休 他化身为少年，降落在精灵之森神像前，刚巧被信徒之一精灵大长老给捡到 好消息是，因为他天生白发，与神像共鸣，被认为是被神明赐福的孩子 坏消息是，人族圣教得知，让精灵族赶紧把他们的新圣子还回来 被信徒们争抢的乌塔：听我说，你们先别急 …… 于信徒们而言，他们信仰着至高神 然而，未来一天 至高神不再聆听他们的祈祷，神权更改，天地变换，世界迎来灾难 灭世的洪水自天空中奔涌而来 而在这时，被他们所护着的少年，身上散发着威压，耀眼的白色光芒以他为中心迅速蔓延 他抬起眸子，发出神谕：我以最高神乌塔之名命令尔等，这场神战到此为止 日常进行投喂的信徒们：……… 等等，至高神竟然就在他们身边？ 25 第25章 ◎“你一直都这样深爱着人类。”◎ /025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称号，这一点无论是放在哪里都是成立的——包括在污染物的身上。 所以，能够得到【太阳】这样的称号，自然是因为这一尊污染物所表现出来的能力——无论是那煌煌的辉光也好,还是散发出来的惊人热度也好,亦或者是以人类目前的一切科学或者是不科学的手段也好，在其观测当中,这一尊长眠于深海当中的S级污染物,都与高悬于天空之上的太阳分外统一和相似。 而如果到此为止，还都可以嘴硬的将其只归结于“巧合”、“恰好遇上”了之类的内容的话,那么，当发现这安静的沉溺在深海之中的污染物的力量与气息的波动，都隐隐的和太阳的磁活动周期相合了。 ……这下,就算是再嘴硬的人也决计说不出来而这二者之间其实是毫无关系的这样的鬼话来。 更何况，即便【太阳】已经是S级污染物当中相对来说要更为让人安心的、除了作为污染源之外,几乎不怎么给人类找事的那一个,但是这绝不代表祂的存在就是无害的了。 无论是【太阳】原本所沉眠的那一片海域都已经变成了沸汤也好,还是在那周围的生物都或多或少、无可避免的受到了S级污染物的影响,多多少少都产生了一些异变。 甚至,即便是明知道【太阳】所在的那一片区域拥有着非比寻常的危险程度，但是也总还是有一些人会宛若朝圣一般的想要赶赴此地。 真是够了！这些家伙只是拥有远超出人类的力量罢了！倒也不必真的将他们当做是神明的那样信仰供奉、顶礼膜拜吧！ 在片刻的、有如死寂一般的沉默之后,诺喀斯轻轻的偏了偏头，抬起手来,从耳朵上取下来了一个什么东西——是之前付丞问他讨要,但是并没有能够得到的、可以直接和【殿堂】通话的耳机。 “我们并没有要与您抢夺眷属的意思,也不希望对您多有得罪。阁下。” 在经过诺喀斯的处理之后,耳机里的通讯被更改成了外放,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清楚的听见从【殿堂】那边传递来的意思。 “但是职责所在，我们仍旧需要同阁下确认您的立场，以及对人类的看法。” 被特意的合成、根本不可能听出关于幕后正在说话之人的任何信息的电子音提出了询问。 “人类？”那仍旧将下巴搭在黑发青年的肩膀上，整个人看上去都像是什么慵懒的弓起身体的金色大猫一样的S级污染物双手虚拢着怀中的人类，无视来自于天之锁的嗡鸣不断的震颤，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笑了一声。 “现在已然并非神代，神明对于人类的庇佑早已经伴随着神秘的退却而中止，我亦更不需要来自人类的供奉和信仰。” 他的脸颊几乎就贴在叶迟归的旁侧。 “——所以，他对于人类抱有着怎样的意愿与态度，那么，我对于你们的存在，就抱有着怎样的意愿与态度。” 完全的将决定权和主动权都拱手让给了叶迟归，并且本身毫不在意于这一点被向众人披露、以及这将会带来的影响和对他的看法。 就算是在那些为数不多的、人类与污染物能够平和共处的案例当中，也从未见过对于人类如此言听计从的污染物。 而且还不是什么低等级的弱小存在，而是在污染物当中都无疑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的那一种。 付丞又一次用那种复杂难明的眼神看向了叶迟归，而这一次除了他之外，也还有其他很多人，俱都以同样的目光看着叶迟归。 无论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但是能够让一位S级的污染物像是这样为自己站台，这可不是一件轻易就能够做到的事情，无怪其他人会觉得好奇。 甚至是……眼热。 因为，一位S级污染物所能够代表和撬动的能量，远非寻常所能够想象的。 就比如现在。 当阿波罗这样声明了自己的立场，并且把自己和叶迟归完全的绑定在同一条战线之后，【殿堂】那边都陷入了片刻的安静当中。 不过，在阿波罗的耐心终于告罄之前，遥远的【殿堂】那边，似乎终于是得出来了一个关于这件事情的处理章程。 “我们并无意要去同一位s级的污染物为敌。收容所在建立的最初，就是为了能够在人类和污染物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让双方都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如果您有缔结和平的意愿，我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当叶迟归能够驱使的是A级污染物的时候，他是需要被警惕和防备的、时刻都可能带来变动、影响于灾难的对象。 但是，当他所能够驱使的污染物的等级到达了s级的时候，事情就顿时摇身一变，成为另外的模样了。 无论是人类也好，还是污染物也好——如果污染物也像是人类这样的拥有自己的组织的话——都将会不遗余力的想要对叶迟归的存在进行拉拢的。 这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毕竟目前已知的A级污染物足有三位数之多，但是s级，统共也就只有那么七位。 再一想到，实际上全世界所有的污染物，究其本质上都是从这七位立于污染物的最顶端的存在身上所分线出来的，似乎就又稍微能够理解一二为什么对于他们的存在要像是这样慎之又慎的去对待和处理了。 “噗嗤。” 恩奇都实在是没有能够忍住，乐出声来。 “怎么说呢？比原本预想的要容易许多……这里的人类领导者，倒是很懂得变通嘛，比我见过的很多假货要好上不少哦。” 他的语调极为轻快，本身的声音又温和好听——然而，大概除了叶迟归之外，在场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并且欣赏这一点。 毫无征兆突然出现的陌生声音，只会激起心头的戒备与警惕，在本就已经非常的敏感的神经上跳舞。 好在还有付丞一直都致力于成为双方之间的润滑油与和事佬，不让事情真的发展到最岌岌可危的那一步。 他身残志坚的强打起精神来，去同叶迟归搭话询问：“刚刚说话的你知道是谁吗？” 叶迟归不语，只是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来，松松的搭在那一截形状漂亮的腕骨上的金色锁链因为他手腕微弱的动作而跟着晃动，在表面折射出极为漂亮的光泽来。 尽管叶迟归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现在已经开始在读叶语这一条赛道当中进修的付丞却觉得自己莫名的了解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那个声音，难道是天之锁吗？”他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来。 实在不怪付丞表现出这样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要知道，在叶迟归出现之前，天之锁为四所收容已经有数年的时间，但是他们可从来都不知道，天之锁是可以像是这样开口，进行交流说话的。 微妙的觉得整个四所都被天之锁给排挤了，是错觉吗。付丞皱着脸想。 诺喀斯将那一枚耳机收了回去，随后挥了挥手。那些跟随他一起来的外勤队员们虽然不解，但是对于队长的命令服从是绝对的，因此也就还是放下了武器以及戒备的态度。 诺喀斯向着叶迟归点头致意。 “请和我来。”他说。 “按照【殿堂】的安排，在确认你们身上不会存在可扩散性的污染之后，你们就可以回归以前的日常生活了。……在这个过程当中，也会有相关人员来和你们确认先前在D市当中发生的事情，届时还请两位配合。” *** 既然叶迟归和付丞都是收容四所的成员，同时这一次D市的任务原本也是收容四所处理的，于是这件事情的后续，都被一并继续移交给四所。 在确认了D市的危机已经解除、同时也安然的将叶迟归和付丞送去了收容四所下辖的隔离所之后，诺喀斯就带着他的队员们离开了。 按照付丞的说法，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倒也不必担忧。 付丞被紧急送去医疗部检查，而叶迟归这边——大概是因为时刻都跟在他的身边形影不离的阿波罗太具有震撼力的缘故，以至于虽然走在收容四所的内部频频有人朝着他这边投来隐秘的视线，显然是对于阿波罗的存在极为的好奇，但是真正敢于上前来攀谈的显然并没有。 在做过了监测、确定身上并没有什么会扩散的污染之后，叶迟归并没有立刻就从收容四所离开，而是拐道去了医疗部那边。 他想要看看付丞怎么样了。 一度成为了整个D市内所有真菌的主要宿体，并且“孕育”出了那样庞大的高等族群，付丞的身体不可避免的亏空的厉害。 这都没有被吸干，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算得上是A级污染者的生命力惊人，以及付丞本人拥有着顽强的求生欲。 不过，等到那一口一直都撑着的气散掉了，顿时整个人也就都垮下去了，颇有点病来如山倒的那个意思。 叶迟归隔着高危病房外的那一整面玻璃墙，看着里面的情况。 付丞的身上插满了乱七八糟的管子，不过他的精神倒是不错，甚至还能够抬起手来和叶迟归打招呼，身后的暂时收不回去的尾巴也在里看到叶迟归出现的那一刻左摇右摆，似乎是对于叶迟归的出现高兴的不得了。 阿波罗在旁边发出了非常响亮的“啧”的一声。 太厚颜无耻了！太谄媚了！这是何等……的行为！ “你来看他了？”旁人畏惧于阿波罗的存在不敢上前，但是阿萨却是完全不怕的。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应该去夸赞恶魔的胆识，还是应该说在研究人员的眼里，什么都比不上他们的研究来的更为重要。 比如现在，阿萨投向阿波罗的时候就是即便已经在极力压制，但是依旧能够从中窥到狂热的目光。 显然，在这位研究狂人的心里，如果有机会可以研究一下S级的污染物的话，哪怕是下一秒便会因为自己的情况与不敬而身首异处，他大概也都可以坦然的接受的。 “嗯。”叶迟归的目光挪了出来，望向阿萨，“他怎么样？” “我听付丞说，他是被你从【茧】里面给剖出来的？”阿萨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你发现并且救出他的事件很及时哦，保住了一条命。” “虽然仍旧有菌丝留在了身体里面，不过至少性命方面已经是无虞的。” 阿波罗在旁边发出了并不打算加以掩饰的嘀嘀咕咕的声音：“那个人类——究竟有什么特别的？你为什么这么重视他？” 阿萨闻言笑了起来。 “关系好的同事，相处起来并不厌烦的工作搭子。阁下——对于我们人类来说，这样的关系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不错】了，所以叶迟归才会上了些心。” 阿波罗的唇角都拉平了，面上的表情谈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的态度称得上是傲慢，不过阿萨也不恼，只是笑了一下，接着便转过头去，继续同叶迟归商讨关于这一次D市任务的后续相关。 “D市那边的事件报告和调查结果，已经全部都出来了。”阿萨说，“区域级环境整体崩溃，近千万人口都受到威胁和影响……这起事件是近十年以来最为恶劣的污染事件，【殿堂】已经为其定级为A级污染事件。” “我在D市里面见到了很多被菌丝包裹成茧的人。”叶迟归问，“他们怎么样？” “有赖于你将主体彻底的铲除了的缘故，那些在外的孢子和菌丝体都彻底降格，现在只是一些D级、E级的污染，暂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不过，要将它们从人体内完全清除又是另外一桩的麻烦事，而且处理不好的话之后说不定又会重新长出来呢……” 阿萨摊了摊手：“还挺麻烦的。” 叶迟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接着转头去看向了阿波罗。 “我记得，你好像有和我提起过这个。”叶迟归问，“【一场足够盛大的净化仪式，对于力量的纯度和强度都拥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你那时候，是这样说的吧。” 虽然被叶迟归点到很高兴，但是是为了别人才点自己，这又让阿波罗有些不开心了。 “真是的，怎么一直都那么喜欢人类……”金发的俊美青年小声的嘟囔着，带了些不忿在其中。 叶迟归没有太听清楚他的话：“什么？” “没什么。”阿波罗说，“我不会骗你的，确实有这样的一个家伙存在。” “不过，那可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和我一样的……” “——S级污染物。” 26 第26章 ◎（二更）光耀晨星◎ /026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多少还是有点道理的。 对于人类来说神秘的宛如天上的星星一般遥不可及，甚至连肉眼所见是否真实都不好说的神秘到了极点的S级污染物，在阿波罗的口中说起来,似乎与日常生活当中随处可见的什么存在相比,也没有多少的区别。 但是，大抵也就只有他才能够这样轻描淡写的去评价和描述别的S级污染物了——对于人类来说,S级污染物的存在,仍旧是难以被探寻的隐秘。 就连现有7位S级的污染物，这样的消息其实也都不一定准确。 毕竟这个数值是人类根据收集到的、不同的污染物身上所会外泄出来的能量场的大小,进而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了检测和观察而最终锚定的。 但是否真的只有7位，还是人类现在的能力，只能够探测到7位,实际上还有更多的S级污染物在他们看不到地方正注视着这个世界……那就不得而知了。 即便知晓有这样的可能性，但在事情真的被捅破、戳出来之前,人们显然还是更愿意自欺欺人的当做并不存在这么一回事。 不然呢？如果知晓整个世界上都遍布着和自己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的强大敌人、自己的性命从来都不如想的一般安稳、反而是与之完全相反的险象环生的话,那整个人类社会的自诩,大抵都要全部崩坏、难以维续了。 没有谁想要看到那样的事情,所以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要将这样的事实给认定下去——也就是所谓的“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了。 至于能够被探测到的七位S级污染物……有的是如同先前的阿波罗一般,在某一方固定的地界里面长久闭门不出，除了存在本身,其实会带给人类世界的影响非常有限——这部分是属于比较令人安心的,只要长期保持着【观察】和【监测】,确保这种平衡不会受到影响就可以。 而另一种,就稍微有些棘手了。 并不是所有的污染物都会偏安一隅的,他们当中的有一部分，似乎对于人类的存在格外的感兴趣——和想要融入靠近。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太危险了……但是，就像是这一次，在面对阿波罗的时候人类没有办法拒绝对方可能的“友好”一样；在面对另一尊S级的污染物的时候，显然也不会存在什么厚此薄彼。 即便对于其的用意和危险性再怎么怀疑，也仍旧是将这一颗可能包裹着有毒外壳的糖果给吃了下去。 无他，因为实在是太诱人了。 除了S级污染物本身的能力之外，其所知晓的种种情报与信息，同样是极为具有价值的存在。 而更重要的是…… 高阶的污染物，其存在本身便已经是污染源。而S级污染物的下属污染甚至都已经达成了稳定的体系与分支。 与一位S级的污染物交好，即便只是从对方的指缝当中随便的漏出来的零星资源，对于人类来说都已经是非常不得了的存在。 在种种重利之下，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就算明知道这是在与虎谋皮，拥有着许多的不确定与危险性，但在这一场战争当中身处劣势的人类只能将这一枚吊起来的鱼饵给一口吞下去，而根本没有余地去思考和顾及在其后可能连着的那一根细长的鱼线。 D市发生的事情牵连甚广，无论是在这件事情当中被卷入进去的数量庞大的普通人也好，还是一整座都被污染多多少少影响到的城市的土地也好，全部都需要妥善的处理，否则的话后续可能会发展成谁都不想看到的大麻烦。 因此眼下，当从阿波罗这里知晓这件事情或许有转机的时候，即便那是和一个S极污染物相关，但是人类方面也愿意去尝试着接触和请求一番——如果对方的能力，真的可以解决如今正无形的盘旋在D市上方的那些危机的话。 “阁下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关于那位S级存在的信息吗？” 阿萨几乎是立刻就开口询问：“我们将以人类有能力拿出的任何带来来同您进行这一桩交易。” 不单单是为了D市做考虑，同样也是为了能够得到一尊人类以往所不曾接触和探寻的S级污染物的情报。 阿波罗极为短促的“哈”了一声，显然对于阿萨提出来的请求不置可否。 “真是大言不惭啊。”阿波罗像是这一刻才终于注意到了阿萨的存在，那双海蓝色的眼瞳轻描淡写的朝着这边瞟过来一眼，“——你们又能够拿出什么让我都感兴趣的东西？” 这一眼当中并不含带任何的感情色彩，但仅仅只是当着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阿萨便已经察觉到有仿佛万顷的重量落在了身上，压的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只是这么看过来而已，对方甚至都没有抱什么恶意的情绪，但阿萨发现，身为B级污染者的自己居然都隐约有些没有办法承受。 ……搞什么啊。 他知道有一些极端的宗教分子会将强大的——尤其是S级的污染物——当做是神明一样去对待和供奉，但是阿萨本人没有信仰，也不敬神明，对于这一切想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可仅仅只是一个眼风都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这不是和神话史诗当中所记载的那些神明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吗？ 这一刻，阿萨生出了一种世界错位了一半的荒谬感来。 这算什么啊……世界的真相掌握在少数疯子的手里吗…… 不过有了这么一出，阿萨对于能够让阿波罗言听计从、甚至是低声下气的讨好的叶迟归，不免有了新的认知和看法。 无论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恐怖如斯！ 阿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睛当中本就竖立的瞳孔愈发的尖锐。 但是，感谢叶迟归这样的特殊，让他们现在至少还拥有能够打动和讨好这样一位强大而又傲慢的存在的可能。 阿萨调整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表情和涩哑的嗓音，扯着唇角笑了笑。 “人类的创造在阁下的面前，或许确实是有些过于浅薄了。只是对您来说如此，对叶迟归也同样吗？” 原本正隔着巨大的玻璃长窗，沉默的注视着里面躺着的付丞，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的黑发青年猛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 怎么了？他好像听到在喊他？ 其实在听说了叶迟归这一次出行的“战绩”之后，或许是因为恶魔天生的就是更能够察觉到他人的情绪并且撩拨人心，所以不同于主流的看法，对于阿波罗和叶迟归之间的关系，阿萨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在他们当中，真正作为这一段关系的主导者的，或许并不是作为S级污染物的阿波罗，而是身为人类的叶迟归。 这听上去是有如天方夜谭一般的不可思议，但不知道怎么，阿萨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所以原本应该由司这位观察部的部长、最不济也应该是瞳这位监测部的部长来接待阿波罗到达收容四所之后的诸项事宜的工作，被阿萨给申请走了。 他想要亲眼去见证一下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是如何相处的，并以此来作为佐证亦或者是推翻自己想法的论据。 现在看来么……他的那个不着调的猜测，搞不好还真是对的。 阿萨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燥的唇瓣，暗暗的兴奋了起来。 “叶迟归，你怎么想呢？”他索性直接转向了叶迟归并同他展开对话，“我知道你最初是为什么会同意加入收容所。用叶远临失踪前最后一个任务的详细完整版记录交换，并且附带上我本人对这件事情的猜测和认为可能相关的情报资料……你愿意做这一份交易吗？” 阿萨能够察觉到，那位S级的污染物阁下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经极为的不妙了；但是伴随着危机感一并升起来的，却是阿萨的嘴角不断上扬的弧度。 因为对方既然摆出了这样的态度，却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真正的使用什么强制性的手段让他闭嘴，只能够这样不咸不淡的投来威胁的眼神的话，那么不就是在用一种另类的方式，佐证阿萨之前的猜测与想法——且不谈乖巧安分的天之锁，就算是阿波罗，也是以叶迟归的意念和想法作为行动的最优先级的。 叶迟归的眼神晃了晃，熟悉他的人都能够看出来，青年的眼底明显流露出了一些意动的色彩来。 阿萨乘胜追击：“只要你点头同意，我现在就可以去申请，先解禁其中的一部分资料交付给你。” 这不是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吗？ 叶迟归看了阿波罗一眼，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了：“好。” 然后他将阿萨先前的问题朝着阿波罗平铺直叙的重复了一遍：“所以，阿波罗，你说的能够大面积净化、解决D市情况的那位S级污染物，可以说一些更多的与祂相关的消息吗。” 阿波罗：“……” 他现在的想法，不亚于搬起石头结果却砸了自己的脚的那种无力感。 可恶……是那个叶远临吧？凭什么他要为了对方的事情而努力啊？ 尽管心头抱怨，但是当着叶迟归的面，阿波罗当然不可能表现出太明显的抗拒来，只能够狠狠的把阿萨这个给他挖坑的家伙的名字写在心底记仇的小本本上，然后说出了自己知晓的那部分消息。 “如果只是单单说到【净化】，其实方式有很多种，强大的力量最终可以做到殊途同归的效果，就像是如果由我出手，将那一整座城市连带着其中曾经被菌丝所寄宿的生命体全部都烧光，同样也是一种进化。” “不过，这不是你们想要的效果吧——你们希望能够无痛无伤的将这个问题解决掉，无论是那一片土地，还是生活在这土地上的曾经被寄宿过的人，都还能够继续好好的生存。” “那么，就只有用某种足够强大但是又无害的力量，将那些不该存在的污染先单独的剥离出来，然后再如同光驱逐阴影一样的将其化散。” 阿波罗用双手环抱，手指有些不耐烦的敲打着自己的手臂。 “在你们人类的神话当中，有关于那个家伙的记载应该还是挺多的吧？” 天国的副官，上帝最信赖并委以重任的右手，曾经遍揽了诸天九分星辉的六翼炽天使长。 “——路西菲尔，天神的【光耀晨星】。” 【作者有话说】 大家懂的都懂，明天上夹子，所以更新会挪后一点~明天早八不打卡，迟到旷工（喂） 总之感谢老板们的支持！还有一张美美的稿*子在路上了，这个到时候做镭射票和双闪方吧唧嘿嘿嘿，你们根本不知道还有一张稿子有多美（抱着草稿反复欣赏） *** 再来卖一个安利！老板们走过路过赏个预收好不好，比心！也是无CP文！仍旧是我心爱的一口兄弟相处饭…… 《我养的弟弟全都黑化了！》 我是一个邪神弟弟。 因为总是给哥哥惹麻烦、让祂见天的跟在后面给我收拾烂摊子擦屁股，我哥一怒之下将我封印了力量丢进小世界。 【你也去试试给别人当哥哥的滋味吧！小混蛋！】——祂这样说。 我觉得祂简直在小瞧我，区区养弟弟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手到擒来？ 更何况我还有完美的参考面板，只要套用我哥、还有我的小伙伴们的哥哥平日里做事的风格，想来一切都不成问题。 ……问题出现了。 【求助：人在小世界，养的每一个人类弟弟都全部黑化了想要以下克上，我该怎么做才能逃出生天？】 第一个世界：身为反派决定改过自新的兄长x重生后偏执的小太阳弟弟 第二个世界：自以为是为你好不长嘴的兄长x被坑的一脸血苦大仇深的弟弟 第三个世界：控制狂兄长x忍无可忍决定奋起抗争的弟弟 第四个世界：我与我的邪神兄长与追来异域的弟弟们 27 第27章 ◎“我难道不是和你一起睡吗？”◎ /027 这些污染物的出现,往往都能够和人类历史上的诸多神话挂钩——无论是他们的能力还是外形。 所以，其实在对于污染物的研究和记录当中，早就已经提出过一些论据……比如，或许污染物并不是近几十年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而是拥有着远比人类的历史和文明还要更加漫长和久远的时间。 祂们一度因为某种不明的原因而从世界这个大舞台上退场,但是现在，伴随着那一场大洪水,这些分明已经消失在时间的洪流当中的存在却又一次的向着人世间投来了一瞥。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人类便已经开始有意识的将已经发现并载入记录的各种污染物去神话当中寻找到相似的原形，并且尝试着以此作为参照物去比对和确定祂们的能力。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卓有成效的,因为确实有部分的污染物，能够和神话的记载划上等号——无论在外形上还是能力上都是如此，尤其是那些高等级的污染物,查重率可以高达80%。 属于是在初稿的时候都过不了的那一种。 赤//裸裸的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胜过任何的雄辩。 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发现的神话体系当中主要有四种,分别为归纳给了从收容一所到收容四所去进行收容和管控；而收容五所,则负责收容那些并没有明确的神话归属、或者是数量暂时没有那么大的污染物……所以收容五所其实还有一个别称,【平民战神】。 嗯……怎么不算呢。 总之,正是出于这些籍由神话而造成的了解，所以对于阿波罗所提到的【光耀晨星】,人类这方面尚且不算是一无所知。 然而，当得知了这样的原本应该算得上是解决方案的“好消息”之后,阿萨的面上却并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高兴、轻松一类的因为问题被解决而愉悦的情绪来。 正好相反,他虽然家还在因为基本的礼仪要求而保持着笑容,但是这笑不管怎么看,都明显是强颜欢笑的苦涩意味要更多一些。 阿萨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让脸上的表情能够更真切点，至少别这么僵硬——只可惜，这样的努力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 旁边的叶迟归朝着他投来了视线：“怎么了？” 阿萨苦笑了一下：“如果是【晨星】阁下的话……其实人类已经与他拥有数十年的接触了。” 对方作为少有的——不如说在阿波罗出现之前，根本就是唯一一例和人类友好相处的S级污染物，这些年里给人类提供乐很多的帮助。 阿波罗的出现与示好之所以能够被那么快的接纳，也是因为有【晨星】这个例子在先、打下了坚实的信任基础的缘故。 “那直接让那个家伙来不就可以了？你们又何必舍近求远，来向我寻求一个答案？”阿波罗不能理解。 他不问还好，但当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阿萨脸上的笑容终于是维持不住了。 “因为【晨星】阁下，现在并没有办法自如的使用他的力量了。” 并未告知过人类自己的姓名、仅以代号【晨星】让他们相称的S级污染物，是最早出现并且和人类接触的那一批高阶污染物之一。 对方未必是对于“人类”这个族群拥有什么特别的优待，但和其他的污染物相比起来已经足够称得上“友善”。 再加上他的外形完全就是《圣经》当中所记载的模样，所以就算是在污染物出现的初期、人类对于这些存在还非常的不了解并且极为防范的时候，【晨星】也是和人类的关系保持的不错、受到的敌视很少的那一类。 而这种信赖与偏向，在四十二年前的S级污染事件——[黑日之潮]爆发的时候，推向了最顶端。 原本被认为几乎无法抵抗的、将要就此湮灭陨落的文明，在炽天使长的六翼庇护下得以避开了危机、延续下去。 尽管因为那是发生在星球之外的接地轨道上的战斗，所以对于绝大多数的人类来说甚至都不知道曾经还有过一场这样的危机，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人类就要将来自【晨星】的帮助就这样一笔抹消当作从未发生过。 恰好相反，他们从未将这一点遗忘，并因此而将【晨星】的存在奉为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够辜负的/最高等级的贵客。 再加上原本就因为他六翼炽天使长的身份，而暗自的对于他的存在抱有着信仰的数量不少的一群人……可以说，在人类如今所建立的、关于污染物的管理体系当中，路西菲尔毫无疑问享有着最高的权限等级语待遇。 尽管是本该危险的s级污染物，但显然完全的被划分到人类那边“自己人”的阵营当中去了呢。 包括整个收容二所，实际上都是围绕着路西菲尔作为中心而建立的，是他绝对的一言堂。 “但是为了帮助人类抵御【黑日之潮】，就算是【晨星】阁下……也无法从当中全身而退，而是为此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阿萨在说到路西菲尔的时候，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带着一种难言的复杂——但是这是当然的，毕竟一方面，他作为人类的那一部分，由衷的感激和尊敬着曾经解决了s级的污染事件，拯救人类文明于毁灭的危机之中的高贵的存在；但是另一方面，他的污染源是【恶魔】，与路西菲尔处于同一神话力量的体系当中，且，双方素有旧怨。 在被污染之后，就不可避免的会受到来自污染源的潜移默化的影响。比如付丞的日常言行举止都隐约有向着萨摩耶靠拢的趋势，虽然山犭軍是否真的能够当作狗来看还有待商榷就是了……也比如污染源是卡珊德拉的司失去了正常的视力，污染源是美杜莎的瞳越来越难以忍受自己的身边有男性的出现。 作为将黑日之潮抵御在近地轨道之外的代价，本该高悬于空的光耀晨星失去了触碰天空的资格——他的六翼在那一场战役当中被毁坏，与之相对应的，自然便是一部分原有的力量也无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与削弱。 而这当中，很不巧，“净化”的力量也被包纳在了其中。 阿波罗这下可是觉得稀奇了。 “嗯？”他发出了一声疑惑的鼻音，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哂笑了一下。 这笑来的突然又莫名其妙，阿萨不敢太放肆，只能暗暗的看了阿波罗一眼，叶迟归却没有这样的顾忌。 “怎么了？”他问。 “哈……只是觉得很好笑。”阿波罗说，“毕竟，如果是我所知晓的那个路西菲尔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沦落到这样的程度才对。” 路西菲尔，天国的光耀晨星，六翼的炽天使长，号称距离上帝最接近的存在。 但是他同样还有着另一面，在经历了长达九天九夜的坠落之后，最终抵达了地狱、被那里的黑暗和狱火所沾染之后，曾经所有的纯白都彻底的沾染上了暗的阴影，摇身一变成为了高踞于王座之上的地狱主君。 作为与上帝遥遥相呼应的、世界的另一侧，路西法拥有着近乎能够与神所抗衡的力量。在他的身上虽然并没有神格凝聚，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路西法可谓是创世神之下无敌手。 唯有某些在其他的神系当中，同样身领了“世界的支柱”身份的存在，才能够与他持平。 所以——要让阿波罗相信路西菲尔真的只是因为一场战斗，就永远的失去了触碰天空的资格？ 抱歉，不发笑这种事情阿波罗真的做不到。 得是怎样的大梦想家才会真的相信这种不切实际的饼？阿波罗觉得所有信这个话的人都已经被路西菲尔给忽悠瘸了。 不过，他和人类之间的关系并不如何的亲厚，因此也并没有什么兴趣去揭穿路西菲尔的这一番欺骗。 反正……人类的事情，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双碧蓝色的眼瞳微敛，垂下的眼睫打下阴影，掩住了其中只属于神明的那一份凉薄的神性。 从始至终，他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当中的理由便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叶迟归的灵魂带走，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的一切，都与阿波罗没有关系。 他是最正统的神明，即便是同为神明的存在也少有能够被他看到眼中的，又更何况是从来都只会匍匐在神明的玉座之下叩首膜拜、贪婪祈求着非人之力所能够企及的神迹的人类。 *** 既然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在又看了看付丞的情况，确认他虽然仍处于昏睡不醒之中，但整体情况已经无虞了之后，叶迟归便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而是回了宿舍去。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他现在并非是独自一人，而是身边还跟的有阿波罗这个重量级选手的缘故，所以收容所紧急给叶迟归更换升级了一下宿舍——就算阿波罗没有说需求，但他们也不可能真的让阿波罗去和叶迟归一起挤单人宿舍吧！ 宿舍的分配资源，倒是也没有紧缺到这样的程度。 再说了，苦谁难道还能苦S级污染物吗？是不是嫌自己的日子过的太舒服了？ 总之，也算是托了阿波罗的福，叶迟归的住所成功鸟枪换炮，从一室一厅的单间宿舍，升级成为了三室两厅的小三房。 叶迟归有理由怀疑，多出来的还有一间房间虽然明面上不说，但实际上应当是特意留给恩奇都的……能够和平相处的A级污染物，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破坏和对方之间的关系。 不如说，如果全世界所有的——哪怕只是局限在数量不多的高级污染物的范围当中——都可以像是这样，只要提供优渥的待遇就能够拉拢到自己这一边的阵营当中的话，那对于人类来说简直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一人一套别墅都未尝不可啊！ 不过这种程度的讨好，对于曾经身为拥有庞大广博的信仰与数目众多的信徒，神庙遍布大地的阿波罗来说，显然也没有什么意义就是了。 “人类的住所……真是寒酸啊。”阿波罗打量着整个房间，像是雄师巡视着自己的领地，极为苛刻的这样评价着。 叶迟归没有在意他的日常挑剔，反正阿波罗一直以来都对除了他之外的一切东西充满了敌视……说实话，叶迟归都已经快要习惯了。 “你想要睡哪个房间？” 叶迟归很好说话，他把选择权让渡给阿波罗，打算自己去睡被挑选剩下来的那一间。 然而听到了叶迟归的问题，在阿波罗的面上露出了一副仿佛天塌了、世界观受到了巨大挑战的震惊神情来。 “啊？我难道不是和你一起睡吗？” ……这又是从哪里自顾自冒出来的诡异认知？！ 28 第28章 ◎（二更）“看看我捉到了谁：）”◎ /028 面对阿波罗殷殷的、暗含着期望的眼神,叶迟归却极为冷酷，心肠冷硬的堪比铁石。 “又不是没有房间，为什么非要挤一张床？”叶迟归觉得他简直是没事找事。 能一个人独享一整张的大床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和别人凑凑摸摸的挤在一起？ 恩奇都挂在叶迟归的手臂上，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甚至是因为锁链之间的相互碰撞发出了叮当不断的声响,听起来就像是金玉凑在一起相互撞击发出的轻鸣。 毫无疑问是嘲笑的意味！ 阿波罗顿时目光犀利的朝着这边望过来，目光犀利,眼神当中充满了将要动手的意思。 “你看起来对此很有意见啊,恩奇都？” 但是恩奇都显然并不是会因为他这样区区的几句话就畏惧的——不如说，“神明”,从来都不是能够让恩奇都低头的存在。 所以面对阿波罗暗含威胁的话语，天之锁看起来便有要从叶迟归的手臂上脱离的趋势：“嗯？要打架吗？我随时可以奉陪哦？” 不过，这一场剑拔弩张的大戏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真正拉开帷幕,就已经被叶迟归一手一个的给按住制止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叶迟归强制镇压了一场原本可能发生的争端，“该休息了。” 他们都不累的吗,非人类的精神和体力就是好啊。 但是叶迟归觉得不行,他是一个普通的脆弱人类,他需要休息。 既然他都已经这样要求了,那么阿波罗和恩奇都自然也就偃旗息鼓,反正不可能为了他们之间的这一点争端，反而影响了叶迟归的正常生活吧？那可就真的有些本末倒置了。 于是,虽然略有不甘，但也只能先暂时休战。叶迟归看着阿波罗步履沉重的随便选了一间房间走进去,总疑心自己看到的背影莫名的充满了某种落魄寂寥,活像是在大雨天被淋的透湿、皮毛都全部一绺一绺的紧紧的贴着皮肉的大狗狗,看上去怪可怜的。 有那么一瞬间,叶迟归觉得自己仿佛是被蛊惑了一般的开口：“……算了,你实在想一起睡的话，也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没有办法真的眼睁睁看着阿波罗露出那种失意的模样。 他应该是更加……骄傲的、明亮的，就像是他的名字所代表的含义那样灿若骄阳，而绝不是露出这种可怜的仿佛被如何辜负了一般的神情来。 阿波罗几乎是一秒钟转身，以谁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的速度冲到了叶迟归的身边去，脸上的笑容不能更阳光明媚了：“我就知道，阿尔你是在意我的。” 叶迟归：“……不要说了，你这样我已经开始后悔了。” 不过，同意一起睡已经是最大的让步，还要分享床铺拥拥挤挤，这却是叶迟归决计不能接受的。 好在阿波罗还是很懂什么叫做循序渐进的道理，既然当下的一个要求已经达成，他暂时也没有更多的得寸进尺，而是欢欢喜喜的改变了一下卧室的布局，将原本最大的那一间主卧当中所有其他没有必要的家具都挪了出去，然后又往里面拼了一张床，倒是也勉强能够放得下。 要不说神的速度就是比人要来的快呢，叶迟归觉得不过只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再恍惚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阿波罗已经在松软的床铺上，被子拉到了腰间，正殷切的伸出手来在旁边的空余出来的位置上拍了拍。 “你不是累了吗？快来休息吧！” 他这个时候倒是很注意叶迟归作为人类所应该有的作息时间了。 黑发的青年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闭了闭眼睛。 “我先洗漱。” 算了，除了把他原谅，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反正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事，如果这样一点让步就能让阿波罗乐的和个小傻子一样的话，那么叶迟归只能说……他开心就好。 恩奇都在他的手腕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没关系的哦，阿迟。” 天之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说出来的话听上去，显然与他的语气相隔甚远。 “我会在你睡着的时候好好的守护你的。放心，他做不了什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恩奇都稍微的顿了顿，随后忽而笑了起来。 “哎呀。”这神造的兵器、没有心的空腔人偶轻快的感叹了一声，“真是没有想到，这个设想居然也还有能够被实现的一天……我想对你说这句话很久了哦。” 作为保护者，将叶迟归纳到自己的庇佑之下——恩奇都发现自己出乎意料的喜欢这样的感觉。 意志和情绪都会带动本体的行为。原本安静的挂在叶迟归的腕骨上充当手链的天之锁松散开来，伸长，虚虚的将叶迟归整个人都环绕在其中。 他未必真的是要挑起什么争端，亦或者是向阿波罗开战，但是这个行为和话语的本身，已经足够令阿波罗勃然大怒。 在灯光的照耀下，阿波罗那一双原本应该是爱琴海一样湛蓝的眼瞳当中，都像是隐隐的泛着一些和太阳一般的金色的光，只是这样看过去都有一种别样的压迫感。 天之锁于是也开始跟着泠泠作响，有某种无形的气氛开始在这里逐渐的形成，仿佛下一秒就会拉开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 “啪”的一声响，房间里的灯被关掉了。所有的光亮都在一瞬间消弭，黑漆漆的屋子里面，唯有阿波罗的眼瞳和环绕着叶迟归的天之锁散发着光亮。 “睡觉。”叶迟归说。 “……” 好吧，既然叶迟归都这样说了的话，那么也只能暂时休战了。 叶迟归原本以为，阿波罗在身边的话，他可能会因为身边有人——还是一点也不熟悉的陌生人，而迟迟无法入睡。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叶迟归的预料，在躺下之后，他不但没有因为阿波罗的存在而有任何的不习惯，恰好相反，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某种熟悉而又安逸的气息所包裹，暖洋洋的，却又并没有到会让人生厌的程度，而是生出了某种从未有过的、满足的喟叹。 在这样的气息的包裹下，叶迟归很快的就睡过去了——甚至比他平日里的入睡速度还要更快一点。 黑暗的房间里猛的一下安静了下去，无论是阿波罗，还是天之锁，全部都不再发出半点的声音。 或许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种种的对峙，但唯有在和叶迟归相关的问题上能够达成高度的一致。 比如眼下，他们就谁都不想要干扰到叶迟归的睡眠。 一时之间，能够听到的就只有叶迟归均匀的呼吸声。 不过，这种悠长的、富有规律的呼吸听在阿波罗的耳中，却远比一切优美动人的乐章还要来的更加的动听。 他的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笑容，伸出手来拉好了被子，随后自己也躺了下去。 “晚安，阿尔。” *** 他在做梦。叶迟归清醒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样的情况虽然并不常见，但也时有发生——而且，在梦里意识到自己是处于梦境当中，往往也是一些新奇有趣的体验。 毕竟是梦境，所以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并且不必为此而觉得奇怪。 理论上来说，确实是这样的——可是，叶迟归却仍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样的梦，真的是他会做出来的吗……？不能够正常的发挥作用的时候， 有轻盈而又柔软的东西擦过他的脸颊——是漆黑的羽毛，而叶迟归如今整个人正坐在谁的大腿上，身后是坚硬的胸膛。 这或许能够算得上是一个怀抱。 眼前什么都没有办法看见，他像是身处在所有的光线都被吞噬了的、最纯正彻底的黑暗当中。 当五感当中的哪一个不能够正常的起到作用的时候，作为代偿，其他的几种便会加倍的展现出自己的存在感来。 眼下对于叶迟归来说，亦是如此。 他能够分辨出空气当中的那一点属于硫磺和火焰的味道，但是很淡，因为在此之上、在距离他非常近的地方就有另外一个散发出了浓郁香味的“源头”，将其他的味道全部都盖了过去。 这种香气浓郁，但是并不熏人。是非常有格调的、沉着的香味，闻的久了只觉得都要沉溺在其中一样。 耳边听到“簌簌”的羽毛抖动的声音……是那漆黑的羽翼合拢了起来，像是一个茧一样的将他给包裹在了其中。 在叶迟归开口出声询问之前，另一个人的声音却是先一步的在他的耳边响起，低沉而又优雅，像是窖藏的美酒一样的醉人。 “看看我捉到了什么？” “——一只小月亮。” 【作者有话说】 阿波罗，又给你小子届到了 ** 个子矮就是好啊……不对，我的意思是，个子矮真悲伤啊……可以被从背后完全抱住呢……（捂嘴）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唱） 让我们掌声欢迎下一（？）位加入这个家的幸运成员！[鼓掌][鼓掌][鼓掌] 29 第29章 ◎“明月高悬，为何独不照我”◎ /029 在耳边响起的,是过分没有距离感与边界感，自顾自亲昵的话语——但是，真的是亲昵吗？ 尽管并不曾从对方的身上察觉到恶意，可显然也并不是抱有着什么纯然善意的态度。 至少,和叶迟归从恩奇都还有阿波罗那里所体会感受到过的无声的偏护,所以就更能够清晰的对比出来，在这看似亲昵的行为下所暗含的那一种轻佻……以及,叶迟归暂时还没有办法分辨的、某种更为复杂的情感组成。 正是因为有了对比,所以才更能够体会出其中的差别来。 总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来者不善。 那将他包裹住的羽毛并不安分，柔软的羽毛尖时不时的在叶迟归的脸颊、脖颈，还有其他的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扫过,带来轻微的痒，像是一种有意无意的逗弄。 叶迟归下意识的就扭动了一下身子,想要避开这种若有若无的触碰；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种纯然无用的行为。 因为他现在完全是处于那些羽翼的包围之中,几乎可以说是整个人都被镶嵌在里面,所以无论朝着哪边躲都是没有用的,羽毛都可以轻柔但又不容抗拒的予他以亲吻。 ——简直就像是，被这些羽毛纳为了它们的所有物一般。 而叶迟归的这一点挣扎,于他自己没有起到任何的积极作用，却反而是因为在这本就不大的空间里面胡乱挣扎的缘故,于是更深的陷入到了身后那个人的怀抱当中。 有谁低下头来,将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并不克制的冰凉的吐息喷洒在耳后那一小片肌肤上,让叶迟归整个人都狠狠的打了一个激灵,犹如浑身过电了一般。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无论是这过于亲近暧昧了的距离,还是这一副受制于人的姿态。 到了这个时候，叶迟归也大概的明白了过来，这绝不可能是属于他的梦境，而是被其他的什么存在所影响，进而诞生出来的东西。 虽然听起来非常的不科学，但是考虑到在这个世界上都已经有污染物和污染者的存在了，那么在他们当中出现有谁的存在可以操纵他人的梦境，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值得为此而感到大惊小怪的事情。 显然，这又是一个不请自来的无礼的家伙。 “你是谁？”叶迟归冷声问。 “真是糟糕的态度啊。”对方叹息着，只是从他的声音和语气当中，却根本听不出来多少的失落与不分，反而是另外某种满的都快要溢出来的、如同在看好戏一般的调笑意味蕴含其中，“就不能稍微对我好一点吗？” 叶迟归不语，只是微垂下眼睫来，瞥了瞥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接着又微微抬眼，空茫的目光像是能够透过黑暗看见那些将他包裹起来的黑色羽翼，其中所要表达的含义不言自明。 都被以这样的方式对待了，难道对方还指望他能够有什么好的脸色与态度吗？ “你这样的行为，我很难拿出什么友好的态度。” 叶迟归又不是什么受虐狂，做不到别人都已经伸手过来准备打他的脸了，他还自动自觉的把另一边的脸也凑上去的行为。 显然，与在黑暗当中并不能够视物的叶迟归不同，光线的存在与否并不能够影响这一处空间当中的另外一个人的视野——说不定从头到尾他都在注视着这一切，并且将叶迟归的全部所作所为，甚至是面上出现的一些微小的表情细节，都一点不落的收纳在了眼中。 只是，这显然是一个本性已经坏到了离谱的家伙。 因为当发现了叶迟归隐隐的不耐之后，他不但没有想过要纠正自己的行为——再不济也应该是道个歉才对，反而声音里面都带上了一些新奇。 “哎——你真的生气了？” 羽毛“窸窸窣窣”的响动了片刻，尽管没有视野，但是叶迟归却莫名的就是能够意识到，有人正将头探过来在看他……就像是某个乌鸦表情包一样。 “你原来也是会这样生气的啊。呵呵……再多露出一些表情来给我看怎么样？” 他用仿佛打商量一般的语气这样同叶迟归说，就是说的实在不是什么人话。 要说生气，其实并没有。这并不到会让叶迟归觉得“生气”的程度。 他的情绪素来稳定，显少会有比较明显的波动和起伏。因此眼下，比起所谓的“生气”，叶迟归心头是某种无奈，和对事情超出掌控的不适感要来的更多一些。 在尝试着挣了挣，发现自己的力量并不足够去对抗这堂而皇之的插手他的梦境、并且将这里堂而皇之的占领的不速之客后，叶迟归就放弃了这种没有意义的行为。 “真的生气了吗？” 见叶迟归久久的不予以回应，那操纵和导致了目前的一切的人终于有了一些别的动作。 叶迟归察觉到，一只手伸了过来，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这个触碰并不含有任何狎昵的意味，反而更像是——就是对方先前所说的那样——捧起了一轮明月，一颗稀世罕有的珍贵明珠，是那种带着珍视与感叹的触碰，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去确认自己的确得到了这样的机会。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身后靠着的胸膛震动了起来，与之一并传递来的是手的主人的笑声，“只是……你身边跟着的东西，未免也有点太多了，我想单独见见你，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了。” “那么现在，你已经见过了。”叶迟归说，“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可以放我离开了吗。” 他分明才应该是处于更劣势的那一方，但是在开口的时候却完全没有处于劣势的模样。 “要讨你的欢心可真难啊……”对方感叹着，“要怎样才能让你对我的态度发生改变呢？我想一想……”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能够想出来。 因为原本漆黑一片的环境当中，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从那一道缝隙当中泄露进来的是灿烂到刺眼的光芒。 “我可真是大开了眼界。” 熟悉的、属于阿波罗的声音跟着那光一并传了进来，任是谁来都能够听出其中所隐含的愤怒。 “原来地狱的君主、【傲慢】的原罪，也会在背地里做这种藏头露尾的勾当？”阿波罗冷笑了一声，“上帝便是这样教导你们的？” 就像是一个被打碎了的鸡蛋一样，即便是隔着厚厚的黑色羽翼的遮掩，叶迟归也能够意识到，这漆黑一片的环境被从外部以绝对的暴力手段所打破，金色的灿烂日光洒了下来，是能够将一切的阴翳尽数驱逐。 似乎只是眼前一花的功夫，他就已经离开了先前的位置，反而落入到一个有些熟悉的、暖的过了头的怀抱当中，金色的发垂在他的眼前。 ……是阿波罗。 他不知道怎么发现了叶迟归梦境当中所发生的不对之处，并且循着双方灵魂上的链接找了过来。 “循着味儿找过来的速度可真快呀。”那先前将叶迟归掳来的男人感叹着。 而这个时候，叶迟归才终于能够看清楚他的形貌。 男人有着微卷的黑色长发，松松散散的半束着，大片大片的堆积在肌肤上；那双眼睛是深紫色的，但因为实在是太深了的缘故，所以乍一看上去几乎误以为是黑色的，只在偶尔的某些角度与光线的变幻下，能够看到从其中所倾泄流淌出来的紫意。 他的衣服穿的极为慷慨，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了大片大片的胸膛，而在这雪白的肌肤上又垂挂着以大大小小的黑曜石与宝钻、银珠金链所串制而成的首饰以做点缀。 柔软的绸缎制成的衣服面料垂坠感极佳，只是轻微的动作，都会带动衣料的表面漾起一波又一波的光纹。 配上男人秾稠艳丽的眉眼，是宛如魔鬼一般，只需要看上一眼都足以诱人堕落的能力。 六只宽大的黑色羽翼在他的身后舒展开来，轻微的晃动着，莫名给男人的存在增添了高不可攀的尊荣与华贵之感，与那种魔性的美形成了对冲。 很难想象有人能够在这样的一张脸面前还保持着正常的思考方式而不被蛊惑。 是与阿波罗所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形式的美的冲击。 “你来的太不是时候*了，阿波罗。”身负六翼的堕天使叹息着。 明明只差一点，他就能够从对方的口中套出来由其本人所亲□□付出来的名字了，结果却被阿波罗给横插一脚打断……真可惜。 面对他的话，阿波罗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冷笑。 “不，我觉得我来的正是时候！” “路西法。”他念出了对方的名字，“你这么没品？你和路西菲尔之间的事情，把阿尔扯进去干什么？” 阿波罗现在倒是非常庆幸，自己先前已经得到了叶迟归的同意，可以用“阿尔”来称呼他了……名字是很重要的存在，牵系灵魂，重关承诺，只是说出便已经是一种无言的约定。 在普通人的交流当中——甚至是在绝大多数的污染物当中，名字都还不至于牵扯到如此之深的程度；但对于他们这些曾经受到供奉、蚕食信仰，荣封神//名的人来说，交付名字，是完全不同的意义。 比盟约来的更为亲密，比婚约来的更为深刻，阿波罗做不到独占也不可能独占，但是他还是会很不爽叶迟归的名字被分享出去。 尤其是在阿波罗所知道的那些部分当中，路西法和叶迟归之间，本该没有多少的联系才对，真要论起来也该是路西菲尔……所以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你违背了【规则】？”电光火石之间，阿波罗联想到了这个可能。 “什么规则？”路西法哼笑着反问。 “是以创世神的位格，无论以何种方式都不能踏入此世的规则？还是除了和【祂】联系至深、拥有过多羁绊的存在之外，都不得于此世降格出现？” “但我为什么要遵守这样的规则？” 地狱的大君，可从来都不是会遵守规矩之人。 或者说如果他当真是那样的存在的话，也不可能违背自己所信仰的神明的意志，宁可经历整整九天九夜的堕落，以最决绝和残酷的方式同神划分开界限。 已经无需多言了。 双方都知晓，他们已经绝无以言语达成共识的可能。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手底下见真章的时刻。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先出的手，一时之间只能看见金色与黑紫色的力量不断的相互碰撞。 比起单纯这一次所产生的冲突，他们其实更像是早就积怨已久，所以趁着这一个正大光明可以动手的机会，将所有的宿怨都尽数发泄。 所以他们越打越上头，越打动作越激烈。到了最后，几乎已经是以命相搏的架势了。 ……真是够了。叶迟归想。 虽然不知道这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究竟是怎样顺理成章的发生起来的，但是显然，叶迟归并不能够接受他们就这样在这里昏天暗地的打起来。 或许是因为这里再怎么样变化也终究是他的梦境的缘故，当叶迟归生出这样的想法的同时，他居然真的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他的体内逐渐滋生了出来。 很奇异，这股力量与之前借用阿波罗的力量的感受并不相同，是清凉的，读懂水或者月光那样流淌的又自然的仿佛他身体当中生而有之的一部分，以至于叶迟归一开始差点没有能够意识到这股力量的存在。 不过，有了这样的力量的话…… 原本撕打在一起的两个人被骤然分开。 其实原本不应该这么轻松的，但一来这毕竟是叶迟归的梦境，多少受到他掌控；二来，将他们分开的力量实在是熟悉，以至于两个人的为此而晃了神。 那是……属于月亮的力量。 阿波罗当然是喜不自胜，对于路西法来说，情绪上就有一些复杂了。 这难免让他想起在遥远的过去……在遥远的神代，他当初从未来返回，灵魂没有凭依之处，短暂的暂时附身在路西菲尔的身上的时候，也在被那时候的叶迟归认出并非路西菲尔本人，于是毫不留情面的冷言相对。 哈……真是想起来了一些非常不愉快的事情啊。 那双深紫色的眼睛朝着叶迟归的方向望了过来，其中所翻搅着的那种浓郁而又复杂的情感，就像是沉在河塘最下层的淤泥。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从未改变过。” 明月高悬，为何独不照我 【作者有话说】 真.明月高悬独不照我[吃瓜] 30 第30章 ◎（二更）◎ /030 梦境在被打破之后,结束的非常快。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当叶迟归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所看到的是属于他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先前的那黑暗的空间，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只不过做后,路西法的那个眼神仍旧让叶迟归记忆犹新……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但是除了这种预感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影响。 就像是路西法自己说的那样，他只是为了能够有单独的相处空间和叶迟归避开其他人进行交流……虽然也有可能是原本想要做什么,但是还没有来得及真正的实施。 不过,这件事情也不是真的就毫无痕迹了…… 叶迟归伸出手来，推了推阿波罗。 “阿波罗。”他说,“你挤到我了。” 太热了，也太挤了。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与气息毫不掩饰的完全包裹在了其中。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闭上眼睛睡觉之前,他们分明是各在各的床铺上的吧？为什么他现在却会发现自己几乎要被圈在阿波罗的怀里面，和一个抱枕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而且明明是两张拼在一起的一米八的大床,现在究竟是为什么被睡出了只有不足一米五的效果,叶迟归觉得他对这一点也是非常的在意和好奇。 究竟是为什么呢？真难想啊！ 然而作为被质问的那一方,阿波罗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心虚来——这并不是在装模作样,显然,在阿波罗的心中，并不认为自己做出了什么错误的事情。 因此,在听到了叶迟归的话之后，阿波罗只是懒洋洋的弯了一下腰腹,给叶迟归让出了一些空间——只不过,让虽然是让了,但也让的实在有限就对了。 “那我给你让一点。”他说。 语气之自然,瞧不出丝毫的不好意思,甚至让人有些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出来叶迟归话语当中的挤兑之意。 “……回你自己那边的床上去。”叶迟归终究并非忍人，惯不了阿波罗一点，当即就开口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和想法。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阿波罗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怎么到我就不行了呢？”金发青年垂下眼来，即便叶迟归现在是背对着他的——不，不如说正是因为背对着他，所以才更能够感到那如芒在背一般的目光，“明明对路西法都没有那么排斥……” 阿波罗只是不说，但这并不代表阿波罗就不记得。 先前他顺着自己和叶迟归之间灵魂上的链接，闯入了路西法所建立起来的梦境之国当中的时候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那种仿佛都陷入了对方的怀抱一般亲密的姿态。 他路西法可以，难道我阿波罗就不可以了吗？ 叶迟归：“……这种事情不该是这样算的吧！” 他的语气都难以保持平静了。 到底都在一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方面上争啊？ 稍微花费了一些功夫和阿波罗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了，后者才总算是平复了下来，至少不再像是刚开始的时候如同炸毛的猫咪一样只想着“呵呵”的哈气。 叶迟归其实曾经有想过要不要在家里养个宠物什么的，但是最后在叶远临的强烈反对下，这个计划算是宣告中途夭折。 “它们会和我合不来的。”当时叶远临是这样说的，“也是一条生命，还是放过那些小动物吧。” 那个时候叶迟归虽然觉得叶远临的这个理由实在是找的有些牵强，不过也并没有要去拆穿。 毕竟都把叶远临给逼迫到要找这样一听起来就非常假的理由了，叶迟归觉得他也不容易，他还是配合一下吧。 只不过那时候尚且不觉得，在已经知晓了这个世界上有污染物存在的如今，再回看这对话，便会觉得其中简直颇有深意。 叶远临应该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是污染者了。 短暂的回想起来了叶远临一瞬，叶迟归的思绪很快的抽回，重新着眼于当下更为紧要的事情。 “刚刚那个……是路西法？”叶迟归有些迟疑，他现在怎么说也是遍读诸国神话的人，“但是我记得，以《圣经》作为记载的话，他和白天才提到的收容二所的那位【光耀晨星】……？” “对。”阿波罗知道他要说什么，“路西菲尔与路西法，理应是一人才对。” 而在有路西菲尔存在的当下，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有路西法的出现才对。 “大概是路西菲尔那边出了什么小小的麻烦。”阿波罗对此是一点也不关心，“没关系的，别听人类随便说，他可是半步创世，真的要论力量和位格的话……” 阿波罗撇了撇嘴。 “虽然并不想承认这一点，不过，谁出事了他都不会有问题的。” 鉴于一直以来阿波罗都拥有的良好的信誉，他既然都这样说了，那叶迟归自然也就这样信了。 ……然而没过上几天，叶迟归就被现实狠狠的教做人，并且明白了有的时候，人还是不要那么太轻易的相信其他人，而是应该保持着先质疑再质疑的杠精态度比较好。 那本来应该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工作日，和平时没有什么其他的区别；然而突然，从他在的这一间大办公室的外面，传来了有人在走廊上飞快的奔跑的声音，还有喧哗嘈杂的吵闹。 虽然叶迟归还能够坐得住，但是在同一间办公室办公室当中的其他人却是有些坐立难安了——毕竟八卦是人类共同的天性，像是叶迟归这样丝毫不感兴趣的才真是算得上少有。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明或暗的朝着门口投去，大家都蠢蠢欲动，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份后期并没有维持太久的时间就得到了满足——但是却并不是以人们想要的方式。 门在某一刻突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瞳站在门口，头发已经完全异化为蛇发，张牙舞爪的向每一个方向散开。 尽管她已经用眼罩遮住了双眼，但这里所有人依旧能够察觉到有某种锋锐的目光投落在他们的身上。 瞳开口，声音冷厉。 “收容二所暴动，所有污染物全部脱离包容与控制，现在已经完全沦陷，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原本隶属于收容二所管控的数个时区，现在也都已经在逐步的被污染物所攻占，尽管已经在奋力抵抗，但情况并不乐观，预计最多8小时之后将全部沦陷！” “战时一级戒备令已经发布。”瞳冷声道。 “诸位，请做好准备。” “战争……或许就要开始了。” 30-40 31 第31章 ◎S级污染者[利维坦（苏醒中）]◎ /031 即便是要人类事后对这整件事情进行复盘,实际上他们也很难说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因为，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收容二所因为有路西菲尔的坐镇，内里的收容物们无论内心对于人类真实抱有着什么样的想法，但是有顶头老大在上面压着。一个个也都不敢有什么太过分的表现。 再说了,以收容二所对应的神话谱系,会被归纳到这里进行收容的高级污染物，并不全都是心怀恶念、原本镇压在地狱当中的恶魔,而是也存在部分的原本隶属于天堂的多翼天使。 毕竟所谓的“污染物”,只是一种统称，就像是人类当中也有好有坏一样,污染物自然也不能够用个体去衡量全部，而是应该各论各的。 【天使】存在本身的位格太高，仅仅只是接触或者注视,都会给人类带去影响，这一点是无可避免的。但是,相比起绝大多数的污染物来说,他们的存在明显亚搜更加的偏向于“秩序”的方面,对人类也更多抱有着善意与悲悯,这一点是公认的。 ——本该如此。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原本强大而又友善的族群,以及一直都被人类所信赖的S级污染物【晨星】所占据统领的收容二所，如今却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剧变。 所有人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是不可置信的,甚至想要翻日历看一看这是不是一个愚人节的玩笑；但是很快，现实就会逼迫他们不得不去认识清楚这个最为赤裸的真相,即：无论原因如何为,但是收容二所的确已经背离了人类的监测和掌控。 最糟糕的假设是,在S级污染物【晨星】的身上出现了某种异变,或者干脆对方一直以来的友好都只不过是一种伪装,为的就是如同现在这样，在人类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予这样的背后重重一击。 当然，后一种说法被绝大多数的人否定了——得是有多大的的脸才会觉得自己值得被S级的污染物这样去算计和对待啊，对方如果真的想要做什么的话，直接靠着武力不是就可以碾平了吗？犯得着这样又是费心又是费力的陪人类玩过家家的游戏？ 只能说，自信是好事；但是太自信了的话，可就只能够惹人发笑了。 而在收容二所当中所发生的暴动和异变，其造成的影响绝不仅仅只是外界如今彻底的失去了对于收容二所的联络这么简单的事情。 以收容二所作为中心，前所未有的污染速度正在朝着周边不断的蔓延，受灾的面积一直都在不断的扩大，并且难以阻止。 这样的变化所牵连的部分实在是太广了，目击者太多，再加上先前D市的事情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舆论风波，总之如今已经不是能够将其简单粗暴的给压制下去的局面了。 在经过数次的讨论之后，最终，【殿堂】决定向全世界公开污染物的存在，并且正式宣告世界已经进入了新的生存模式当中。 这在普通人当中掀起了怎样巨大的风波暂且不提，其他的四大收容所已经全部都动作了起来，抽调每一个收容所当中的精英人选，共同组成探索小队前往原先隶属于收容二所管辖.如今已经沦为污染物的地盘当中的这一片区域当中去一探究竟。 且先不论这件事情究竟还有没有能够被挽回的余地吧，至少也应该弄清楚在收容二所当中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才是。 毕竟，谁知道这样的大面积区域沦陷、连锁污染的事情既然能够发生一次的话，那么是不是还会有第二次？ 谁也不想去赌这个可能性，所以还是尽可能的将一切都弄清楚，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好。 而叶迟归，无论是因为他自身的实力、还是因为在外界的眼中和他强制绑定、唯他是瞻的一S级一A级污染物的缘故，显然名字都必不可缺的被编录在探索小队的大名单当中。 叶迟归并不排斥，听从安排。不过在回到自己的宿舍之后，他仍旧是用这件事情去询问了阿波罗和恩奇都，看同为污染物，他们是否知道这当中更多的细节。 ……毕竟就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没几天，他才刚在梦境当中和路西法有了一波接触。所以眼下，叶迟归实在是有些说不出来这件事情或许完全和自己无关的这种话来。 “啊。”因为先前被叶迟归安抚过的缘故，阿波罗最近的情绪很是平和，甚至都可以平心静气的和叶迟归谈及路西法的情况了，“他是想要建立自己的神国吧。” 叶迟归缓缓的敲出一个问号来：“神国？” 这是完全在他的知识范围之外的词语，不过从字面倒是也可以大概的猜测出一些拉斯：“神明的……国度吗。” 可是在人类的世界里面建立起这个来又有什么用？难道是路西法非常怀念自己身为地狱大君，被前簇后拥的待遇，所以想要在这里再复辟一下么。 阿波罗否认了叶迟归的想法：“不，和那个没有关系……说到底，人类也不可能真的为我们供奉什么。” 现在已经不再是信仰的时代了。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像是我们这样的S级污染物，存在本身便是污染源吗。” “所有下属的污染物实际上都能够算得上是我们的从属，而我们之间，终将会有一场战争爆发，为了争夺最后的至高之位。” 主要是生存空间与生存资源总共也就只有那么多，当发展到一定规模的时候，免不了的会产生冲突与摩擦。 “我大概能猜到都发生了什么……原本在这个世界当中现世的应该是路西菲尔，但是出于某种原因，路西法上来顶号了。” ……至于这个原因和叶迟归先前的那个梦境有没有关系，不好说。 “发展从属只是第一步，在这个世界当中圈定一方的领土，重构神域，再现神国，是第二步。” “而一旦神国构筑完毕之后……” 就是阿波罗曾经轻描淡写的提到过一嘴的，污染物之间的战争了。 “我会和你一起去的。”阿波罗说，“就算不为其他的任何目的与理由，也绝对不可能真的就这样放任路西法的神国真的建成。” 再现神国，实际上也就相当于是将自己的神域召临到这个世界上。当完成了之后，对于自身可以调用的实力能够起到数倍的提升。 阿波罗没有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再现自己的神国的意思。那么，在他和路西法之间已经拥有了非常明确的对立存在的当下，为了不让双方的力量对比太过于失衡，阿波罗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对方的神国真的建成。 不就是给路西法捣乱吗，这个可以有啊，就算是没有任何的好处，阿波罗也是非常乐意去做这样的事情的！ 叶迟归看了阿波罗一眼。 尽管知道对方绝对是在心底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但论迹不论心，阿波罗会愿意提供帮助，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好，我会打报告申请，说你要和我一起前去的。” 虽然叶迟归想，将他安排到这一次的任务当中，未尝不是就抱有着这样的期待和念想……让两个S级污染物之间自己内讧争斗，而人类在旁边等着捡漏子，这大概是【殿堂】的预想当中可以发生的最美妙的场景。 *** 因为是前所未有的重大S级污染事件，每多拖延一天，污染的扩散就会更多一分，所以整个流程时间被压缩到了最短，从准备到集结出发，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属于人类的探索者并不是全部都聚集在一起的，而是分批前进，根据各自的能力划分入不同的组别当中，并且被分配了不同的任务。 鉴于叶迟归之前的种种事件当中所表现出来的能力的倾向性，他自然是当仁不让的被归属到了武力爆破的组别当中。 关于情报、探索，以及其他的更多乱七八糟的细节，都会有别的异能者负责；他们这个小组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用无可抵挡的武力值将所有阻拦在前方的阻碍都尽数清除，直到最后这把尖刀刺入污染区的核心。 不过，或许是因为叶迟归的身边就站着那么明晃晃的一个阿波罗的缘故，同在这个小组当中的其他污染者出于种种的考虑，并没有人上前来和他接触，他的身边站的最近的只有一个刚从病床上爬起来死活要参与到这一次任务当中的付丞，与……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和叶迟归一样被“孤立”了的诺喀斯。 这位人类当中目前的最强污染者，就是隶属于收容二所的。在先前执行完将叶迟归和付丞送回收容四所的任务之后，他原本是要在这里稍作休整，随后就返回到收容二所当中去，结果谁知道就是这么耽搁了几天的功夫，一切都变成了陌生的模样。 不乏有人推测，如果诺喀斯当时在收容二所的话，会不会事情的结果会更加的不一样一些……毕竟那可是人类当中的最强，在他的身上倾注更多的期望似乎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可惜，这终归也只能是一个推测罢了。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关系，所以诺喀斯表现的非常沉默，并且也半是主动半是被动的和其他人之间拉开了距离，像是拒绝和所有人交谈的模样。 其他人只会觉得，这是诺喀斯陷入了某种懊悔与自责当中，因此也体贴没有上前去过多的打扰诺喀斯，大抵是想要给他流出更多的时间调整心情。 然而阿波罗却是看了这个当初敢于在他的面前说出要将叶迟归给带走一类的言辞的人类一样，随后长长的“嗯？”了一声。 叶迟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了还算是有印象的诺喀斯。 后者也正好因为阿波罗发出的这不加掩饰的声音朝着这边望过来。 这一次不存在什么可能传染的因素，所以对方也没有如同先前的见面那样，将自己从头到脚的全部都包裹起来，而是露出了那一张典型的属于东欧人的脸，下颚的线条坚毅，黑色的发丝下露出来的是一双浅灰色的眼睛。 叶迟归朝着他抱歉的点了点头，随后伸出手来，捧住阿波罗的脑袋将他的头给转了回来，让他不要再继续引起一些本没有必要的可能争端，并且用手背力道不轻不重的拍了拍阿波罗的脸。 “唔……怎么了，阿尔？” 叶迟归现在已经对他这样叫自己脱敏了：“这该我问你吧。一直看着那边……诺喀斯并不是敌人。” 他以为阿波罗还在为了他们刚刚见面的那时候，诺喀斯原本奉了【殿堂】的命令，要将他带走去审问那件事情在记恨，所以开口解释了一下。 这种时候就不必痛击自己的友军了！ “什么？不，不是你想的那样。”阿波罗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愣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叶迟归在想什么，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我只是在看……他好像压不住身体里面的那个东西了。” 什么因为懊悔自责所以才和其他人拉开距离，都是人们自己臆想填补的罢了；在阿波罗看来，是那个人类因为预感到了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可能就快要脱离掌控，为了不在真正爆发的时候伤害到太多的无辜之人，所以才选择了避开，给双方都留下缓冲的空间和余地。 他这样说，叶迟归便也朝着诺喀斯看过去。 这一次，甚至不需要动用阿波罗的力量，当意念转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能够看到关于诺喀斯的信息。 【S级污染者[利维坦（苏醒中）]】 【作者有话说】 先发一章！还有一更！ 正在键盘冒火星的产出今日的饭饭ing…… 32 第32章 ◎（二更）上帝最偏爱的月亮◎ /032 利维坦。 在传说当中是上帝的第一个造物,因为不满其外形，所以将利维坦流放到了大海的最深处，永远都不得再出现在上帝的眼前。 而对于后者来说，祂分明是最先被创造出来的,却又在那之后就被抛弃,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神的面容，只能够记住那神圣的、即便是靠近就会被灼伤,也奋不顾身的想要去碰触的光辉。 是濡慕的,是怨恨的，是怀念的。这种种复杂的情绪混在一起,最终在路西菲尔堕天、世界拥有了“黑暗”的概念与存在之后，让祂登临七宗罪之位，自此成为了在一切的黑暗之海当中游弋、永远都想着要向这个世界、向着神明复仇的嫉妒之龙。 而现在,这足够将世界吞没、让海平面都上升的嫉妒之龙，居然被暂时的封禁在了一个人类的身体当中？——虽然祂看起来已经是在逐步苏醒的样子了。 阿波罗当然会为此而感到啧啧称奇,并且由此而联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 “这个人类与利维坦之间的联系,究竟只是个例,还是路西菲尔的有意操控,所有的七宗罪都是如此？”因为被叶迟归要求了不要再朝着那边看,给诺喀斯增添一些不必要的压力，所以阿波罗也颇为乖巧的没有扭头,只是注视着叶迟归，轻声的感叹,“我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 毕竟,阿波罗想不透路西菲尔这样做的缘由,也无法理解他的行为——总不可能那位光耀晨星是真心实意的认为,可以依靠着这样的方式,就真的抑制住七宗罪吧？ 那阿波罗可就要站到路西菲尔的面前去，指着他的鼻子嘲笑他是大梦想家了。 *** 因为有阿波罗的这一番话，所以在之后的行程当中，叶迟归也总是忍不住或多或少的，对诺喀斯的存在投去以一些关注。 只是次数多了，叶迟归也发现了点不太对的地方。 ——十次里面，总会有那么个七八次，当他看向诺喀斯的时候，总能够与后者对上视线。 尽管双方都是体面人，当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两个人都会飞快的错开目光，但次数多了，在觉得有些微的尴尬的同时，叶迟归也忍不住会生出一些别的怀疑来。 一次两次姑且还能够说是巧合，但是次数已经多到这样不正常的程度了的话，似乎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诺喀斯在注视着他。 所有叶迟归并没有望过去的时刻，他都在注视着他，所以才能够如此精准的每一次都对上。 叶迟归并不是有事情会出藏在心底的性格。既然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叶迟归便直截了当的找上了诺喀斯。 “诺喀斯先生最近经常在看着我。”叶迟归问，“为什么？” 连一丁点的拉扯的空间都没有留下。 诺喀斯原本就不是什么擅长于言语交流的选手。平日里面没有什么需要他去交际的地方，只需要一直低头库库清任务就好，所以这一点没有被太明显的发觉过；但是现在，脱离了任务纲领，不在任何的预料之内，诺喀斯就像是一下子被优化掉了语言的能力一样，面对叶迟归并不算强势的询问，居然也支支吾吾的急出了满头的汗来。 “……不是我。”他最后只能声音虚弱的为自己辩解，“我不是有意想要冒犯你的。” 或许是因为双方离的非常近的缘故，所以叶迟归能够注意到，当诺喀斯这样说的时候，在他的眼睛里面，瞳孔尖尖细细的逼成了尖锐到近乎成为一条直线的菱形，看上去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更像是一只已经瞄准好猎物，时刻都准备着要展开狩猎的巨蟒。 那是有什么存在正透过这一副人类的躯壳在注视着叶迟归的存在，就像是隔着玻璃瓶子打量着外面世界的魔鬼一样，而从那原本浅灰色的眼眸深处，也有幽深近乎黑一般的、仿佛最深处的海水一样的色泽在“咕嘟咕嘟”的不断泛起。 诺喀斯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与狰狞。那副样子很奇怪，就是在他的面皮之下正有另外的东西在不断的剧烈鼓动，随时都有可能将这一张脸撕碎，然后从那下面露出另外的一张脸来。 诺喀斯猛的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脸，他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看上去像是能够将自己的整张脸都给扒下来一样——这样维持了一会儿之后，诺喀斯才松开手。 那些蓝色与尖锐的瞳孔一起退去了，如果不是叶迟归先前亲眼所见的话，几乎都要以为那一副模样其实从未出现过一样。 “……抱歉。”诺喀斯说，“让你看到难看的一幕了。” 他主动同叶迟归揭穿了这当中的关系：“我的污染源，来自《圣经》记载的嫉妒的原罪，海兽利维坦。” “其实在二所出现异常的那个夜晚，利维坦的意识就在我的身体里清醒了过来；我将他压制，原本打算立刻动身返回二所，请【晨星】阁下查看情况并且指点，结果却在那之后，收到了二所内污染物暴动、彻底沦陷的消息。” “利维坦……很关注你。”诺喀斯迟疑的说。 其实，只是用“关注”这样的词都有些轻了，因为即便是正在同叶迟归对话的现在，诺喀斯的耳边也仍有属于利维坦的声音在不断的重复着呓语，像极了失心疯的偏执精神病。 【捉住他！捉住他！让我看看他！】 【……距离神最近的位置，上帝最偏爱的月亮啊！】 这是一份如此浓郁而又强烈的情感，甚至让利维坦一度突破了原本设立在诺喀斯这个人类的身上的、对祂的封锁，远古的原罪借由着人类的眼睛，第一次看清了昔日站在上帝的身旁的那一道光辉的模样。 然而这一看，祂却愣住了。 “诺喀斯”的鼻尖挺立起来，像是动物一般的嗅了嗅，似乎是为自己如今的发现而感到了迷惑。 【……为什么？】 牠的声音隆隆，好似雷鸣震响，但其中的疑惑却不见作伪。 【你怎么……】 【——会是个人类呢？】 【作者有话说】 二更奉上！[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33 第33章 ◎所谓的人类最强，也不过只是一个造物罢了◎ /033 一般来说,生物的脑子的大小，应该是和他们的体型成正比的——但是有的时候，也的确有一些不那么循规蹈矩的生物，拥有着和大大的体型极为不匹配的小小的脑子。 这样的事情同样发生在利维坦的身上。 或许是因为利维坦是上帝的第一个造物的缘故,所以就算是全知全能的神,也难免对于这种第一次接触的事情有点手生——具体体现在制作利维坦的手艺，和之后的其他造物比起来有些许的“拙劣”。 比如外形上的算不得好看啦*,比如不小心被分给的太多的力量拉上,比如不是很符合体型的小小的脑子啦…… 总之，因为这样的原因,即便最终利维坦登临七宗罪之位，成为了已经超脱绝大多数的生命、令无数人谈之色变的嫉妒之龙，但并不能够改变祂的心智在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只是一个孩童的——这样的事实。 利维坦的意识和其他的七宗罪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投影。 世界为战场，是新一轮神战的映射,这个世界也曾经是无数受到他们的主世界的影响的映射而得以成功的成长起来的世界泡之一,在这里依旧流传着诸神的神话,这一点便是最好的证明。 只不过这一个世界战场似乎又格外的特殊和不同一些,因为以利维坦所知,似乎有很多原本并不参与神战的稿位存在这一次也都纷纷下场了。 就像是这一次的神战格外的不同，只要参与——甚至都不一定要求必须要得到最后的胜利——就有可能获得什么让人根本咩有办法拒绝的、稀世罕有的珍宝一样…… 那本来应该和利维坦没有关系的。本来。 距离主世界的那一场诸神黄昏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的时间,所有的神秘都已经从世界的表面全部隐退，即便只是为了自己能够继续好好的活下去,利维坦也不可能像是以往尚且还在神代的时候那样,肆无忌惮的现身、在海洋当中遨游,并且随意的进食。 想要打打牙祭,也只能趁着每一次神战的时候……利维坦小小的脑子不太能够思考和理解这样的问题,利维坦只觉得自己是吃不饱的超级小可怜。 所以，尽管利维坦的神战参团率非比寻常的高，但是对于祂来说，最后的胜利结果谁赢谁输都不重要，祂需要做的，只是抓住这个几百年才有一次的机会暴风吸入吃个肚子滚圆就好。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可谁知道利维坦才刚刚落地、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做些什么，就已经被天国的炽天使长、那位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的光耀晨星给直接抓获，并且做成了罐头，强制性的封禁在了对于平日的利维坦来说，根本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只配成为食物的来源的人类身上。 利维坦：？ 不是！姑且不说祂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就已经被近乎从这神战当中给剔除出去这件事情，路西菲尔又是为什么能够像是这样这样出现在这里？！ 这个世界上已经发生的一切都不能够被逆转和更改，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注定无法插手过去。 路西菲尔堕天是既定的事实，如今存在的理应是地狱的大君、是祂们这些七宗罪所追随臣服的【傲慢】之主，而不再是天国的炽天使长。 那这个路西菲尔又是怎么回事？！ 在天国和地狱之间那漫长的、持之以恒的战斗当中，利维坦也曾经不止一次的被路西菲尔痛殴过，以至于即便是已经过去了无数个纪元，但一看到那金发青瞳、身负六翼的雪白天使的时候，利维坦还是下意识的感到浑身的皮肉都在发疼。 敢动吗？一点也不敢。 不、不过就是这一次的神战饿一顿罢了！没事的，真的没事的，祂一点也不委屈QAQ 原本以为这一次的神战也就这样了，谁知道，就在利维坦自己都已经放弃了希望，安心的当一个罐头的时候，祂却突然被唤醒了。 被……属于路西法的气息。 利维坦一秒支棱，开始和祂的“罐头容器”抢夺控制权。 哈哈，人类！不会以为祂一直这么安分是真的怕了他吧？还不是有路西菲尔在上面压着！ 既然现在路西法重新回来了，那么也是祂利维坦重新翻身做主人的时候…… 时候…… 透过这个容器的眼睛，利维坦看到了站在嘈杂纷扰的人群之外的叶迟归。 “……”祂的眼神逐渐变的犀利了起来。 利维坦确实因为不被上帝所喜，所以在诞生之后，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神的容貌，就已经被从天国之上给丢了出去。 然而，虽然没有见过神的模样，但是利维坦却不止一次在从深海向着天空仰望的时候，见到过那一轮高悬于空的月亮，以及驾驶着弯月的马车在天空当中自由的驰骋而过的月亮的神明。 平心而论，和太阳比起来，月亮的光没有那么的刺眼和璀璨——但它降临在夜幕当中，于是便显的格外的明亮，银白色的冷辉对于长久的居于深海当中的利维坦来说，是从没有接触过的、太过于震撼和美丽的存在。 祂接触过这样的光辉的。利维坦想。 在更早的时候，在祂才刚刚从上帝的手中被捏造出来的时候，就曾经在神明的身边惊鸿一瞥见到过的月亮。 祂没有能够亲眼见到上帝的荣光，但是却有幸见过月神的模样。 可是现在、可是现在—— 利维坦操纵着诺喀斯的身体朝着叶迟归的方向不断的靠过去，已经完全的变成了深海兽类一般的瞳孔，双方之间的距离在飞快的拉近。 不过，在真的进入到一个不合适的范围内之前，已经有一股极大的力道揪着他的后颈将他狠狠的朝着反方向拖开，而叶迟归手腕上那一条原本应该是平平无奇的手链也在一瞬间暴起，成为了坚实的锁链，横挡在叶迟归和“诺喀斯”的中间。 这一手实在来的突然。如果是利维坦自己的身体，倒是能够轻松的对抗阿波罗——身为七宗罪之一，祂的位格与存在，和阿波罗这位奥林匹斯山上的主神大体相当，但身体强度却足以达到阿波罗的数倍，并不是如此轻易的就能够被拖走影响行动的。 但现在，祂被局限在了人类的身体当中；尽管诺喀斯的身体因为作为封印利维坦的容器的缘故，承载了对方的污染并且得以强化到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强度，可终归还是比不过货真价实的S级污染物本尊。 于是被以一种利维坦能够记仇一万年的奇耻大辱的方式给拖拽开了。 但利维坦眼下并没有多余的功夫和闲心去关注这一点，祂只是盯着叶迟归左看右看，像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想清楚这件事情一样。 “怎么……会是人类呢……” 人类在利维坦这里的定位，就是弱小的存在。 非要说的话，也就只有提供食物这一个用途。 祂甚至根本不把他们的存在放入眼中。 可是现在，面对着以人类的姿态出现在眼前的叶迟归，利维坦自然是不可避免的感到混乱了——这怎么能一样呢？这两者怎么可以被联系在一起呢？ 倒反天罡！不外如是！ 而祂原本就没有能够真正的完全突破诺喀斯的封锁，这么一晃神，立刻就被心志足够坚毅的人类抓住了空档，把祂给重新顶了下去。 但即便如此，并不代表着一切都这样结束、风平浪静了。利维坦在诺喀斯的脑子里大声嚷嚷，上蹿下跳，全靠后者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将他按住，没有再给对方能够意识上浮的时机。 “抱歉。”诺喀斯说，“……让你见笑了。” 他抿直了唇角：“我没有想到利维坦对于你的出现会反应这么激烈。” “难道你是格外和利维坦相性合适、容易被祂污染的类型吗……”诺喀斯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像是第一次见面一般好好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叶迟归，就像是想要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来一样。 “你的身体里面，完整的封印着利维坦的存在？”叶迟归问，“我没有听说过还有这样的污染物与污染源之间的案例。” “……嗯。”诺喀斯稍微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有些话该不该同叶迟归说。 他的目光落在了叶迟归身边的阿波罗和恩奇都身上，眼底像是有什么在浮动，随后朝着叶迟归靠近了一些，小声的问他：“你有时间听我说一些话吗？……对于这一次二所暴动的原因，我可能有一些猜测和想法。” 为了增加这话的可信度，也是为了让叶迟归愿意交付信任，诺喀斯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短促的笑了一声。 “实际上，我并不是靠正常的途径成为污染者的。”他说。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好运的、恰好接触到合适的污染源，并且在获得力量的同时保有自己的意识。 更多的时候，这种与污染源的接触所得到的并不是好结局，像是叶迟归还在研究所上班的时候，那擅自的收纳了阿波罗的血液、从而堕落为了污染物，彻底的丧失了人性的所长，才是更为普罗大众的例子。 但是唯有污染才能够对抗污染，只有污染值才能够不受到污染影响的同时，还拥有着足以和污染物进行战斗的力量。 而纵观历史，人类是非常擅长另辟蹊径和动歪脑筋的一种存在，往往可以用扭曲的方式来达成所求。 “我这个所谓的【人类最强】，是被以人为的方式，催化出来的。” 整个收容二所的污染者都是和他一样的“人造品”。 而诺喀斯，则是其中最成功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说】 迟了亿点（对手指）没关系今天开始上班了我将有充足的时间重新填充我的存稿……明天应该就能来得及早八打卡了！（握拳） PS：抽奖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请抽中的老板们及时后台填写地址，方便我周末统一打包发货~~ PPS：有二更，正在搓 34 第34章 ◎（二更）神国已成◎ /034 夏娃计划。 只在收容二所当中被提出并且实行、虽然经由了【殿堂】的首肯,但其实并不是那么的“人道”，所以也一直都被按在收容二所的内部隐而不宣的一项计划。 众所周知，收容二所内有目前已知的、唯一与人类交好，并且双方之间拥有着漫长的合作所积累下来的信任的S级污染物,六翼炽天使长【晨星】——路西菲尔。 无论是路西菲尔本人平日里的言行也好,还是《圣经》当中的记载为他所背书也好，都足够说明,路西菲尔对于人类是抱有着友善的态度的,可以完全的对他交付信赖。 所以，当人类因为自身的弱小,而去尝试着向路西菲尔请求，对方能否愿意主动的作为污染源，为他们催化出强大的、足够左右占据的污染者的时候,对方思考了很久，最终并没有拒绝。 不过并不是以自身作为污染源去直接催化,他提出了另外的解决方案。 “比起像是你们这样单纯的将污染物收容,为什么不让他们成为你们的力量？” 以合适的人类作为“容器”,将高等级的污染物封印在他们身体内的——这样的行为。直到“容器”被毁坏之前,内里被封印的污染物都没有可能从中脱逃,而容器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借用被封印在自己身体里的污染物的力量。 由于个体所属的神系的原因，并不是所有的污染物都能够被如此操作——但是,即便只是路西菲尔所能够影响到的这一部分，对于人类来说,也已经是非常不得了的力量了。 保留了最后一点的遮羞布,在人选上姑且遵循着完全自愿的原则,并且充分的告知了将要进行的事情、以及可能的后果。 只局限在收容二所内部的、将部分B级和A级污染物,在路西菲尔的辅助下封印在人类的身体当中的“夏娃计划”,就这样展开了。 诺喀斯是其中最成功的“作品”，同时也是截至目前为止，唯一在这个计划下顺利产出的S级污染者。 他和利维坦之间的相性可能意外的好，所以可以使用到的力量远比其他人更多，再加上又是纯粹的攻击性的能力，战功赫赫之下，不知不觉之间就拥有了不弱的声名。 对于这个加在自己身上的名号，诺喀斯倒是一直都表现的很谦虚——毕竟，他并不认为那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他只不过是运气足够好，仅此而已。 总之，略过诺喀斯先不谈，收容二所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考虑到他自己这边，利维坦都险些脱离掌控的情况，诺喀斯怀疑，收容二所之所以会那么轻易的、毫无征兆的就沦陷，比起是有不了解的强大外敌入侵，更大的可能是…… “或许，其他人身体里面封印的污染物，也出现了和我一样的情况。” 于是曾经最为亲密和信赖的同伴，摇身一变在毫无察觉的时候成为了从身后捅刀的刽子手，这要怎么防备？ 只是有一点让诺喀斯总有些想不通。 在路西菲尔的坐镇之下，为什么收容二所里面还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路西菲尔会站在人类的对立面的……对方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叶迟归没有真正的和那位光耀晨星相处过，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倒是旁边的阿波罗大声蛐蛐，显然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在叶迟归这里上眼药的机会——管他到底有用没用，先上了再说，机会总是会垂青有准备的人的。 “哼，不愧是从天堂出来的，这让人死心塌地的献上一切的能力……呵。”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都必然能够听出他话语当中那不加遮掩的阴阳怪气来。 叶迟归：……真是够了，你也少说两句吧。 而且他心虚，因为整合现有的情报，叶迟归真的越听越觉得，收容二所的异变，大概率和路西法关系不浅；而又由于时间上的太过于巧合，所以叶迟归有理由怀疑，路西法的突然出现与暴动，大概、或许、可能，多多少少都和他有一些关系。 好在对于阿波罗的挤兑，诺喀斯并不介意，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阿波罗这个S级污染物拥有着特别的优待，轻易并不想要与他产生冲突。 一个巴掌拍不响，没有人配合，阿波罗倒也还没有到见到路边有点狗都要上前去踹两脚的程度，便只是又哼了一声，没有继续找事。 诺喀斯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一直都被阿波罗以带有敌意的目光那样注视着……尽管他的面上一直都维持着镇定，但是实际上只有诺喀斯自己心里清楚，他究竟有多么的紧张，生怕自己一个应对不好，就惹怒了这位【太阳】。 人类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办法承受再和一位S级的污染物交恶了。 *** 承载着这一支由高阶污染者所组成的探索小队的车辆抵达了污染区域的边缘。 并不是这么吝啬和小气，不愿意开车送他们继续走下去，而实在是因为—— 这一支队伍当中几乎所有人都仰起头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半晌之后，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开口，声音听上去都因为有些没有办法处理眼前这挑战认知和常理的一幕，而显得有些呆滞。 “我的天啊……”那个人喃喃着说，“这真的是……会在现实当中真切的出现的情景吗？” 不能够管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因为眼前的一切，已经完全不再先前的预料之中。 眼前所见的事用有如黑玉一般的砖石所铸造起来的巍峨城邦，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尽头。那绝非人类的能力所能够达成的伟迹，而更像是在神话当中才可能存在的、是史诗上极尽了一切的宏大叙述，也难以真切的描写出其中分毫的足够恢弘的建筑。 而伫立在他们面前的、同时也是进入这城邦的唯一路径，是眼前一扇几乎通天的大门。 这门虽然同样是黑色的，但是却并不会因此而显得单调沉闷，因为在其上雕琢着一眼看过去几乎会为其中所蕴含的庞大信息而感到头脑爆炸的图纹，只是一眼，就不忍再看。 在门的最上方，则是雕刻着一行字——其实在场没有谁懂的那一串异域的文字，但是很神奇的，只要看到它，却都能够神奇的理解其中的含义。 【入此门者，须弃绝一切希望。】 “喂喂，这个不是……据说刻在地狱之门上的话吗？” 所以他们现在，难道是站在地狱的大门前不成？ 天之锁轻声的嗡鸣着，缓缓的缠绕住了叶迟归的手臂，这是戒备的表现；而旁边站着的阿波罗面色则更是有些难看，那双海色的眼眸阴沉了下去，遥遥的望着城镇的方向，像是能够穿透这厚重的墙壁以及遥远的距离，看到隐藏在其中的什么人一样。 “……啧。”叶迟归少有的听到他发出这样极度不爽的声音。 “那家伙的【神国】，成了。” 【作者有话说】 可恶只超时了一点点但是我的全勤就这样寄了……！（扁扁的离开） 35 第35章 ◎祂可从来都不是什么需要被保护的存在◎ /035 叶迟归有听阿波罗提起过——关于神国。 用一个比较好理解的,游戏方面的术语来更为简单通俗的描述形容的话，应该就是将某一处地域彻底的纳入自己的权能的笼罩范围之内并加以改造，而凡是身处于这样的一片土地之上的时候，自身的各项能力都获得加成,敌方的各项数值则是都得到削弱……大概就是这样。 总之,是非常适合打团战的能力。 ——当然也很适合圈地盘就是了。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是独属于S级污染物的特权。”叶迟归若有所思,“那么,阿波罗会也在这个世界上建立自己的神国吗？” 话赶话都说到这里了，叶迟归也就顺着这个话题往下稍微又想了想……阿波罗的神国,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很神奇，尽管此先从来都没有怎么接触过和宗教史诗有关的内容，作为一个纯粹的理科生也缺乏对于艺术的感性以及灵魂的浪漫,但是当叶迟归开始这样联想的时候，顿时有画面仿佛早就已经准备好、就等着这一刻一样的,跳进了他的脑海当中。 那是坐落在整颗星球最中心的群山之中的巍峨神国,,白色的大理石建筑构成了主体,碧蓝如洗的天空作为穹顶,金色的日光吻过每一寸角落。 太阳兽的雕塑凝视着所有的来人，远眺可以看见大海的海面,同样是白色的沙滩一路绵延连接——不如说，那里其实也是属于神国的一部分。 他们生于大海,长于大海,最终自然也将回归于大海。“海洋”在这一座神国当中应当是拥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这一幕幕有如走马灯一般在叶迟归的眼前飞快的滑过,虽然内容看起来非比寻常的多,但实际上真正的算起来,也不过是那么几秒钟的时间。 一只手伸出来，在叶迟归的眼前晃了晃，将他的注意力扯了回来。 “回神回神……你刚刚在想什么？”阿波罗问。 真是的，在和他交谈的时候，突然就眼神飘远了，明显是在走神想别的事情……阿波罗觉得这简直是让他大受打击。 和他的对话难道就这么不具有吸引力吗？ 这在阿波罗漫长的生命当中，或许也还是头一遭。 “抱歉。”叶迟归乖乖道歉，“我只是在说到这个的时候书顺着想了一下，阿波罗的神国会是什么样的。” “哦……哦！”阿波罗像是一时半会儿没有能够转过弯来，这样愣愣的答应了一下，不过看起来又一扫先前的那点小小的幽怨，重新变的高兴了起来。 毕竟走神虽然会让人觉得挫败，但如果是因为想他的事情所以才走神的话，那么阿波罗一瞬间就觉得，也是能够理解和原谅的了。 他的心情听起来都瞬间变的明媚了。 “我不会召临自己的神国的。”阿波罗说。 毕竟……神国神国，顾名思义，自然就是完全独属于某一位神明的国度。 在神国当中的一草一木，全部都受到神明的掌控，是其完全的自留地，平日里轻易也不会允许并非眷属的存在踏足。 换句话来说，如果一位神明进入了另一位神明的神国之中，要么是用自己的神国将对方的完全覆盖吞吃——那便与不死不休的宣战无疑——要么，就是心甘情愿的放下自己的一切尊严与骄傲，成为对方的眷属。 如果阿波罗没有找到叶迟归的话，那么他真的是有可能在这个世界里面召临自己的神国的——毕竟要是大家都有、但是只有自己没有的话，那岂不是天然的就落后与其他人了吗？ 不过现在不同了。 其他几个家伙爱打就打吧，哪怕是打出狗脑子也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了。阿波罗要做的事情就是一边跟在叶迟归的身边，一边以优胜者一般的从容姿态看着他们争斗……仅此而已。 所以，他压根没有动过一点点的，要让自己的神国降临的念想。 不过…… 如果有一天，叶迟归建立起来了他自己的神国的话，那么阿波罗倒是会非常乐意的入驻其中的。 身为奥林匹斯山上的十二主神之一，高高在上的太阳，泽被万物，阿波罗自然拥有着和自己的实力以及地位所相匹配的骄傲与原则。 不过，原则这种东西原本就是从心的，底线也可以非常□□弹弹，总之就是主打一个灵活。 比如现在，就是这样的道理。 不过，这就不是现在便要拿出来同叶迟归提起的事情了。 在阿波罗和叶迟归堵在于一旁交谈的时候，同小队的其他人也在研究那一扇门。 只要稍微的读过一些《圣经》，对于神话只是有些了解的人就都应该知道，这一行字在神话当中，是刻在地狱之门上的字迹。相传路西菲尔坠天的时候，就是通过了这一扇门，然后落入了地狱。 自此光耀晨星不再，御座之上的是傲慢的君主，一切原罪的总领。 换句话来说，如果从这一扇门踏进去的话，就相当于是直接走入了地狱的领域范围了。 不过，虽然在最初认出这扇门的来历，以及其所引申代表的含义的时候，确实心头生出过惶恐；不过在最初的惶恐过后，他们倒是很快的就镇静了下来，并且不打算更改进入门后的决定。 毕竟每一次出外勤都抱有着是可能死亡的觉悟，无论发生什么，在事件解决之前，他们都不会停下前进的步伐。 所以这边，当叶迟归还在和阿波罗交流的时候，他们当中已经有人伸出手，要去推那一扇门了。 诺喀斯注意到了这一点，急忙出声阻止：“等一下！” 但是他的阻止，显然还是说的有些迟了。 那扇门虽然看起来是极为古朴厚重的模样，但是真的上手去尝试的时候却和想象当中的不太一样——至少是没有那么重的，反而可以说是轻巧容易的有些过分。 门“咣”的一声向内推开，而从被打开的门后面，则是有刺目到根本睁不开眼睛的光芒从里面迸射而出，甚至都根本没有办法在这样的光芒当中睁开眼睛。 这光芒将在场的所有存在都全部吞噬笼罩了进去，而等到光芒渐熄的时候，门已经被关上了，留在门外的只有位置都没有变一下的阿波罗，和被强制抛下的恩奇都。 “……”一人一锁链相互对视，大眼瞪小眼。 显然，同为污染物，他们两个都被排斥在了神国之外，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阿波罗“啧”了一声，在内心对路西法投去了默默的鄙视，而完全无视了其实如果换成是他自己的话，肯定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指把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全部都一脚踹出去。 “……糟糕。”在好一会儿的寂静之后，恩奇都的声音才喃喃的响起，“我记得高阶神明的神国，是能够将其除了自己谱系眷属之外的力量全部都封禁排除出去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两个没有能够跟着叶迟归一起进入门后的世界、而是被留在了这里的原因。 而现在，问题来了。 没有力量相护，就这样踏入路西法的神国当中，这和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 然而很快，恩奇都却有些诧异的发现，与他相比，反而是平日里都对叶迟归的存在极为上心的阿波罗，看上去神态轻松，似乎这件事情在他的心头并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情。 恩奇都有些无法理解了：“阿波罗阁下，你就不担心阿迟的情况吗？” 阿波罗终于从那种以愤愤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地狱之门看的状态当中回过神来，看了恩奇都一眼。 “为什么要担心？”他的语气当中透露出纯然的不解来。 “恩奇都，你不会真的把阿尔当成人类看待了吧？”他这样说着，哼笑了一声。 “可别搞错了。” “他从来都不是需要任何人去保护的存在。” 恰好相反。 一直以来都在奔跑者、试图追上对方的脚步不让自己被丢下的那个，从来都是他啊。 *** 叶迟归最后的印象还是那被推开的地狱大门，以及从里面迸射出来的过于刺眼的光芒；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办法准确的感知和描述出来，只是觉得再有意识的时候，便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叶迟归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适应了周围黑暗的环境，并且看清楚了眼下的处境。 他在一个拥挤的房间里面——其实叶迟归更偏向于这里是地下室——而一个穿着女仆制服、生着人身羊头的怪物正站在唯一的门口，以充满恶意与垂涎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能够拥有侍奉大人的机会，是你们莫大的荣幸。如果不是时间紧急，你们这些肉畜怎么陪拥有这样的资格？” “让我看到你们的决心吧！” “能够前往大人身边的名额，只有一个。” 叶迟归缓缓敲出一个问号，对于现在的情况不甚明了：？ 这是给他干到哪个片场来了？ 【作者有话说】 向现实低头，我将挪到权威的中午十二点更新（喃喃） 今天状态不太好所以没有二更~不用等了~ PS：抽中的老板们记得填地址哦！周末放假了我就打包寄出去啦！ 36 第36章 ◎“我等强大的、唯一的主人！”◎ /036 虽然惯常给人的印象,应该是那种非常标准的、不好交际和拉近关系的高岭之花形象，而和双生兄长叶远临比起来，叶迟归的性格——尤其是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确实也是要更偏向于冷情和慢热多一些，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叶迟归缺少正常的和其他人社交的能力与经验。 正好相反,因为人类都是视觉系和慕强的生物,所以本身容姿端丽、同时又恰好拥有着远超常人的能力的叶迟归，其实在各种社交场合还是挺受欢迎……并且人缘不错。 而他当然也有独属于自己的、或许不那么符合常态、但是却符合叶迟归自己的社交方式。 所以,并没有花费太久的事件,叶迟归已经弄清楚了现在的处境。 ——这里，是地狱。 虽然说考虑到既然是由地狱的大君与实际的主人所建立起来的神国,那么让地狱重临人间，似乎也是完全可以被理解的、并不值得为此而感到大惊小怪的事情，但是因为“地狱”在人类当中一直以来的声名,所以仍旧是让叶迟归“emmm”了好一会儿。 就像是天国有九重天一样，与之对应的地狱,同样有九扇门,每一道门都通往更胜一层的地狱。 当初路西菲尔坠天就是经过了整整九天九夜,最后落到了地狱的最底层,在这里染上了黑暗,摇身一变，从天国的光耀晨星,成为地狱的七宗罪之首，傲慢的君主。 而叶迟归现在所处的,就是地狱的第一扇门后面。 他的内心隐隐的有所猜测,如果路西法的神国是完全的按照地狱的标准所降临的话,那么现在他所处的整个神国的最边缘对应着第一扇门,一直向着更深处——即通过更多的门之后,或许就能够抵达整个神国的核心位置，同时也是这一次异变的中央区域，原.收容二所的所在地。 在发现恩奇都并没有跟着自己一起进来，同时呼唤阿波罗也无果。只能够通过灵魂上的联系确认对方还好好的安然无恙之后，叶迟归对于现在的情况也有了点大概的推测。 大概在这个神国当中，是不被允许使用其他污染物的能力的吧……也挺合理的就是了。 毕竟是【傲慢】的君主，也合该这样，才称得上一声高高在上的“傲慢”。 不过，虽然是路西法的神国，但地狱终究不是完全只属于他、只拥有他一个生命体存在的地方——恰好相反，地狱广博不输于天国的宏伟，九重地狱当中的所有事务，如果真的都全部压在路西法的身上的画手，就算他是不死之身，也得被这样的工作重担折磨的生不如死。 谁拥有了永生的寿命是为了当牛马的啊？！ 就连当天使的的时候都还有休假和娱乐呢，没道理在脱离了七美德的约束、完全的放飞自我之后，却反而过上了比以前还要来的更不自由的生活啊！ 路西法觉得这样不行。 所以，除了地狱的最后一层作为路西法的自留地之外，剩下的部分的地狱的管理权被路西法全部分了出去。 七宗罪自然是每一宗都拥有着自己独立的领导权，而除此之外，剩下的两重地狱则是属于地狱的原生生命体——恶魔的。 和天使不同，恶魔原本就是从地狱的岩浆、火焰、阴影与黑暗当中被孕育出来的本土种族，他们的行事风格也更加偏向于此。 他们残酷而又暴虐，追求鲜血与战斗，将欲//望明明白白的袒露出来，丝毫没有要加以掩饰的意思。 而叶迟归如今所在的地狱的第一层，就是隶属于恶魔的统地*。因为追求与嗜好享受的缘故，所以恶魔的宫殿里源源不断的需要补充仆从，去提供服务与享乐。 至于这些“仆从”从哪里来…… 要知道，被神国所笼罩的，可不是收容二所那么单单一处，而是以收容二所作为中心，向着周边蔓延的近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原本生活在这些土地上的人类，自然也是毫不知情的、那么瞬间的功夫，生活就迎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神国的降临，原本就是将整片区域都进行了改造，相当于一个S级的、范围极广的大型污染事件，其所能够带来的污染与影响，远在当初D市的A级污染事件之上。 所以在神国落成的影响下，这一部分区域内的人类社会体系也已经早到了完全的破坏。 有的人类异变成为了污染物，有的人类成为了拥有非凡力量的污染者，还有数量更为众多的人类表现的极为中央，在这一场污染事件当中没有被任何的机会所眷顾，依旧只是普通人。 这些普通人，自然也就沦为了失衡的社会金字塔的最底层，轻则被欺辱，重则丢失生命。 尽管与他一道而来的其他探索小队的成员都被分散去了哪里，自己又是如何出现在了这一地下室的人群当中的，不过叶迟归已经打探到了一二他现下的处境。 这里是一处恶魔所管理的“人类牧场”，将一部分并没有能够成为污染者、获得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的“优质”人类像是这样作为资源圈养起来，以便在需要的时候进行使用。 那山羊头的女仆是牧场当中的管理者之一，来这里是为了给它所侍奉的主人挑选合适的仆人，所以才会勉为其难、纡尊降贵的踏入牧场当中。 唉……主人似乎就是更欣赏一些人类这种弱小的生物的外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除了部分高阶的恶魔能够化形出美丽的类人形态之外，绝大多数的恶魔在外表上，确实都比较……有碍观瞻。 山羊头女仆一边在内心这样忧伤的想着，一边不耐烦的要求这些人类们一个一个的来它的面前做出自我介绍，同时以极端的挑剔，如同挑拣货物一般目光在他们的身上不断的打量。 其实，现在被汇聚在这房间里面的已经是这个牧场当中最优质的那一批了，但是山羊头女仆还是怎么看都怎么不满意。 这个矮了，这个高了，那个又太过瘦弱，不够漂亮…… 越是看下去，山羊头女仆便越是觉得烦躁。 每一重地狱的范围都是极广的，所以在这第一层地狱当中，自然也不可能只有它所管理的这一个人类牧场——据山羊头女仆长所知道的，这一次可是每个牧场都拥有一个名额。 对于它们这些牧场的直属负责人来说，这原本也是一次没有硝烟的战斗，山羊头女仆当然不能够允许自己在这一场“战斗”当中处于失利地位。 可是为什么它负责的这个牧场这么不中用啊！！ 就在山羊头女仆逐渐暴躁的时候，它的鼻尖忽而一动，眼神也有片刻的迷蒙。 好香…… 像是给饿了不知道多久的人的面前，放下了一块儿烹饪的恰到好处、香气四溢，佐料全部都撒的正正好好的烤肉的，那样的香味。 山羊头女仆用力的吸溜了一下口水，用尽了自己全部的自制力，这才勉强维持住没有立刻扑上去进行撕咬，而是看清楚了究竟是什么人出现在了它的眼前。 这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人类男性，黑色的短发与黑色的眼睛，面容姣好到有些偏向女性化的程度。 好在是有眉目之间的那种清冷之意在压着，才总算是没有呈现出艳色来，而是一切都是最合适的模样。 而从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惊人的具有吸引力的血肉的香甜气息更是世所罕有，至少山羊头女仆敢肯定，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比眼前这个人类青年还要更“美味”的存在。 它的舌头在口腔里面胡乱的搅动着，口水正在疯狂分泌。 好想吃上一口啊…… 山羊头女仆恋恋不舍的看了叶迟归一眼又一眼，艰难的按捺住了自己。 不行不行，这样的“超规格的上等品”，肯定是得献给主人的。 不过，它的牧场里面，什么时候有这样品质的人类出现了？ 这种疑惑虽然在山羊头女仆的脑中一闪而过，但是它很快就被那霸道的糊上来的香气冲晕了头脑，根本来不及去细想和在意了。 它现在只知道一件事情。 ——绝不会有比这更好的“贡品”了。 它倒是要看看，其他的牧场究竟用什么来和它比！ 叶迟归并不意外山羊头女仆这样的表现，从最早、“污染物”这个概念在他的世界当中出现的时候开始，叶迟归便已经意识到，他对于这些污染物们似乎拥有着某种惊人的吸引力。 只不过，虽然他也有问过，但无论是阿波罗还是恩奇都，似乎都不愿意现在就为他揭晓答案。 “好！就是你了！”山羊头女仆的眼睛里面只能够看到叶迟归一个人，一把拽着他就往外走。 恶魔的体质自然远非人类所能够比拟的，叶迟归被那力道拽了一个踉跄，随后便顺从的跟上，并且从山羊头女仆那里开始打探情报。 “我将要去服侍哪一位大人？” 这原本不该是他知道的事情，但或许是看好叶迟归的潜力，所以山羊头女仆也愿意多提点一二。 而当提到自己的主人的时候，山羊头的声音里面，顿时便带上了某种极端的、狂热的色彩——那是对强大的力量与极致的暴力的本能的推崇与臣服。 “自然是我等恶魔当中最强大的存在，第一重地狱的主宰者，即便是那些可恶的鸟人也无法对抗的——” “魔神巴尔大人！” 【作者有话说】 老熟人！堂堂登场！ 在把路西这个大BOSS刷出来之前，先给阿尔送来他的狂犬…… 至于狂犬听不听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今天时间还早，应该能有二更 37 第37章 ◎（二更）“你，把脸抬起来，让我看看。”◎ /037 魔神巴尔,地狱七十二恶魔当中也是最强、最上首的存在。 在路西法带领着天堂三分之一的天使堕天、成为地狱当中的又一股强大的力量之前，恶魔才是整个地狱当中的主力。 而如果说天使是从这世间一切的纯净与美好当中所诞生出来的、梦幻一样的纯白的种族的话，那么恶魔无疑便是与天使处在完全的对立面上。 而这样一个身体力行的诠释着“恶”的种族当中，自然不存在着什么亲切友爱的说法。 即便是面对同族——不,不如说如果真的是同族,才更应该戒备和警惕——他们之间也会毫不留情的进行争斗与厮杀。 在恶魔当中，唯一会被推崇和认可的事情只有一样,那就是实力。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理念,在恶魔当中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而巴尔，就是从这样的理念当中所厮杀出来的、恶魔里最强大的存在。 即便是他并没有被列为【七宗罪】,得到那一部分的力量，但是在面对七罪的君主的时候却也依旧能够与之抗衡——这本身便已经是对于他的强大的一种作证了。 现在需要叶迟归去侍奉的，就是这样的一位……恶魔中的恶魔。 因为是代表这一座牧场而被送去巴尔的宫殿,所以在被“送出去”的那一刻，叶迟归索要代表的久已经不仅仅是他自己了,还是这一座牧场的面子！ 山羊头女仆尽管对叶迟归的血肉垂涎欲滴,但是它毕竟是一个很有理智的、也不算低等的污染物,所以在稍微对比了一下之后,还是艰难的忍耐了下来。 只要……只要把这个人类向巴尔大人献上…… 山羊头女仆敢肯定,它一定能够从巴尔大人那里得到句两边的奖赏！ 毕竟扪心自问，山羊头女仆觉得没有污染物能够拒绝这个人类。 更何况,他们可是以“享乐”和“放纵欲望”而闻名的恶魔。 为了不给自己的牧场丢面子，最好还能够把其他所有的牧场和它的那些恶魔同僚们比过去,山羊头女仆可谓是下足了功夫和手段,誓要将叶迟归这一份原本就已经非常完备的礼物变的更尽善尽美一些才好。 ……于是,虽然可以算是意外的流落到这个世界里面吧,但是叶迟归的日子过的意外的好,被在这一座牧场当中用最精细、最上等的一切所养育着，以免因为不小心的意外，而对原本完美的礼物的品质造成了影响。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的话，那么山羊头女仆觉得自己才真的是哭都哭不出来。 不过，这并不代表叶迟归在这里的日子就是可以躺着享受的了……毕竟这可是恶魔，而不是什么善心大发、乐于做慈善的种族。 所以，在物质上完全被供养了起来，与之相对应的代价就是，山羊头女仆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老师”，来教导叶迟归关于魔神巴尔的习惯与喜好。 “你代表的可是我的牧场和我的脸面！所以绝对不能丢人！必须把其他人送去的人选全部都比下去！”山羊头女仆这样说的时候，是毫不夸张的面色狰狞。 实际上，既然这个人类生的这样的好，山羊头女仆难免还有一些别的、不宜宣之于口的野望。 如果能够稍微的入了巴尔大人的眼的话…… 魔神巴尔虽然行事暴虐，性格上也是嗜杀成性，但并不是一个小心眼、又吝啬的掌权者。 如果能够讨好到他的话，他是真的会赐下丰厚的赏赐、甚至是强大的足以脱胎换骨的力量的。 只要稍微的去想象一下自己可能得到的赏赐，以及这赏赐将会给它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堪称翻天覆地的变化，山羊头女仆就觉得未来简直是充满希望。 虽然其实对自己的牧场里面什么时候孕育出来了这样极品的人类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活得久的秘诀就是不要管太多。既然有这样的好事送上门来，那只管全盘接收就是了。 不然的话可就是辜负了上天的恩赐，反而才会有祸事临头呢！ 对于这位牧场主的安排，叶迟归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抗拒。 为什么要抗拒？他本来也是要想办法靠近魔神巴尔的。 毕竟经过叶迟归这些天的打听，以及籍由山羊头女仆“补课”而搜罗收集到的关于这一重地狱的消息——显然，关于那一扇可以通往下一层地狱的门究竟在哪里，这并不是什么人人皆可知的、在市面上广为流传的讯息。 既然是不轻易外传的隐秘，那么除了靠近魔神巴尔，在他的周围、甚至是从他本人的口中得知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更简单便捷的办法。 或许也可以通过数年如一日的打探与推算，一点一点的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来，但是考虑到外界的情况，叶迟归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的。 而且…… 这样说起来，或许很是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自从踏入这一重地狱之后，叶迟归居然少有的感到了一些轻松。 就像是干涸的海绵、枯蓬的蒿草终于遇到了水源，因此迫不及待的就吻了上去，原本皱巴巴被挤缩的状态终于有了舒缓，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这种感觉，甚至给叶迟归带来了某种非常奇妙的普信：他觉得，如果一直这样吸收“水分”，就算是魔神巴尔，也无法给他带来威胁与伤害。 这样的直觉出现的实在是有些过于的莫名其妙了！但考虑到这个世界现在原本都已经和“科学”两个字相去甚远，叶迟归也索性决定，不如就遵循和听取自己内心的声音好了。 总之，就在这样的前提下，终于到了所有牧场所提供的备选者要被送去魔神巴尔的宫殿的那一天。 宫殿以黑与紫色的水晶、还有玉修筑而成，但无论是制式还是风格，全部都不是人类社会当中所惯常能够见到的模样。 从各地的牧场被送来的最终入选者一共有二十个人，全部都是容姿俊秀的人类，有男有女。 他们当中有的人惶恐不安，有的故作镇定，但也有的隐约透露出期待的色彩来……总之，不一而足，就像是在神国降临之后，人类对于污染物的存在所抱有的不同的态度。 在来到这里之前，其他牧场主显然也都像是山羊头女仆长那样，提前给做了针对性的培训，以保证从礼仪、到可能出口的言语，都务必不要触怒到这座宫殿的主人才好。 魔神宫的大管家是一只高级恶魔，仅从外表看上去同人类一般无二。 很奇怪。 理论上来说，神国可以屏蔽驱逐其他谱系的污染物的力量，阿波罗自然算在这当中；然而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原理，当叶迟归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仍旧能够看到他的信息。 【A级污染物恶魔（侯爵）】 如果他对神国的了解再多一些，就会知道这并不符合常理……但叶迟归不知道。 那位侯爵级的恶魔带领着他们穿过宫殿的长廊，前往之后要安置他们的地方；然而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运气这么的上道，在走廊上，这些都还不算完全入职的新人与他们之后将要侍奉的主人正面遇上了。 “这是？”身材高大健壮、长相足够英俊也足够暴戾的魔神朝着这边并不感兴趣的垂来一撇。 管家急忙上前去解释：“主人，这是各地的牧场新奉上的人类奴仆……” 巴尔“哦”了一声，本来是不感兴趣的；但忽而，有香甜的血肉的气息飘了过来，并且被他所捕捉到。 巴尔眉头微动，循着那气息走过来……并最终，停在了叶迟归的面前。 “你。”魔神的声音听上去低哑，带了些粗粝的金属音。 “把脸抬起来，让我看看。” 【作者有话说】 在这章放下了一点小小的伏笔！ 急急急为什么还有几乎一半的老板没有填地址 38 第38章 ◎魔神巴尔◎ /038 魔神巴尔既然拥有着所有恶魔当中最强大的力量,那么自然也理所应当的拥有着所有魔神当中最强大的□□。 这具身体高大而又健壮，一块块的肌肉形状分明充满了力量，身高更是绝对超过了两米。 当他像是现在这样站在叶迟归的身前的时候，即便只是投下来的影子都足以将人类青年所完全覆盖。甚至都不需要将距离拉的太远,看过去的时候都已经会生出一种“被完全覆盖住了”——这样的错觉。 而对于就站在他的对面、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的直面这一点的叶迟归来说,体会大概将更深一些。 你有感受过一堵小山般的身影突然横档在你的面前，于是眼前顿时一黑又一黑的感觉吗？ 叶迟归以前没有感受过,但是现在他大概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因为在面对巴尔的时候,这就是叶迟归的真实感受。 不是，在此之前的二十几年的人生当中,叶迟归从来没有为自己的身高烦恼过什么。 虽然不算非常的高大，但是也是符合正常标准值的水准…… 但是最近，叶迟归显然在这一方面总是会遭遇一些滑铁卢,让他这样对这些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的人都忍不住开始思考，这中间的差距是不是有些过于大了。 说起来到了他这个年龄还有长高二次发育的可能吗……或者。成为污染者是否能够刺激骨骼的再一次生长？ 叶迟归虽然人还被笼罩在巴尔的阴影里,后者的身上传递来的压迫感让这现在处于这里的所有人甚至是连一丁点细微的声音都不敢发出,就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 那是在面对远高于自己太多的可怕上位掠食者时,生命的本能选择。 但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对比就放在旁边,所以显得叶迟归的走神就更加的明显和让人在意了。 尤其是,现在巴尔分明在同他说话……但叶迟归因为走神的缘故，却居然迟迟都没有按照对方的指令去行动,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胆子大了！ 显然，巴尔也是这样想的——不如说,这么有“胆子”的人类,就算是在魔神这里也并不多见。 想要指望一个远在公爵级之上的大恶魔会对人类抱有什么怜惜的心思,那未免也有些太过于异想天开了；所以,巴尔当然是直接伸出手来,一把钳住了这个人类青年的下巴，强制着将对方的脸给扳了过来。 他的呼吸猛然一窒。 在地狱当中，时间是最不值得去留意的事情。因为拥有的太多、又太过于轻易，所以就变成了如同路边随处可见的小石子一样，随便的就可以踢到河道里面的那一种。 至少对于巴尔来说是这样。 然而，就算是这样，也仍旧有一些我东西，是即便历经了时间的冲刷和淘洗也绝不逊色半分，反而是在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冲刷之下变的更加的令人印象深刻和想要去追寻的。 ——比如说，眼前的这一张脸。 虽然和巴尔记忆当中的那张脸略有区别，少了几分高高在上、清冷漠然的神性，但因为巴尔回想起这一张脸、在脑海当中一点一点的描画这张脸的轮廓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能够清楚的判断出来，这绝对不是“长得像”那么简单的事情，而的的确确，就是其本人无疑。 尽管，他现在是以一副人类的模样出现在这里，那张脸上的表情也显露出十足的陌生来，显然对于他没有分毫的印象。 当巴尔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舌头在口腔里面搅动了一下，触及到了尖锐的牙齿——恶魔并没有吸血鬼的那些破烂德行，至少不会看到个似乎很可口的人类就想要上前去咬一口尝尝。 然而现在，巴尔却感到了一阵的牙尖发痒，觉得自己似乎微妙的和那些吸血蝙蝠共情了。 因为，不管是这样一无所知的茫然表情也好，还是在失去了强大力量的庇佑之后，所凸显出来的那一份引人垂涎的本质也好……即便本人或许并不一定有那个意思，但是巴尔必须得承认，他确实有被引诱到。 恶魔松开了手，并且有些意外的发现对方的下巴上已经因为先前那个略有些粗暴的举动而留下了两根指印，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有些过于的明显了。 哈……这可真是……！ 那双眼瞳当中，本就尖锐的瞳孔如今更是逼成了细细的一条直线，死死的盯住了叶迟归，随后喉结非常明显的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吞咽着什么一样。 “这张脸，可真是熟悉啊。”巴尔又上前了一步，将双方之间原本就已经很近的距离再一次的拉近，“那么，就让我来好好的确认一下吧。” 叶迟归注意到巴尔的目光落了下来，在他露在衣领外的脖颈上徘徊了许久，最后才终于可惜的挪开。 那目光会让人联想到盯着香喷喷的肉骨头的狗，是一种会让叶迟归觉得背脊一凛的奇怪的垂涎。 好在，巴尔最终并没有真的做出来什么上来抱着啃的行为——虽然也可能是担心自己一个没有控制好力道，就将那看起来纤细脆弱的脖颈给直接折断了——他最终选择抓住叶迟归的手腕，将他的手朝着自己的方向拉过来。 这个行为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危害性，所以叶迟归也就先按兵不动，想要看看巴尔究竟打算做什么。 但下一秒，他的眼瞳就微微放大，素来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浮动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几分惊异和奇怪的……像是被狗给舔了一样的表情。 ——巴尔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随后，在人类青年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尖锐的犬齿已经洞穿了他的皮肉，戳破了手腕上的血管，大口大口吮吸起来。 没听说过恶魔还有这种类似吸血鬼一般的癖好啊？！ 叶迟归下意识的就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是巴尔怎么可能真的给他这样的机会。 原本抓着叶迟归的那只手瞬间用力并且收紧，视人类那点微弱的力量与挣扎为无物。 坚硬的牙齿磕着腕骨，湿滑的舌头贪婪的卷着血液——这样的行为，当真给叶迟归带来一种极端诡异的错觉，仿佛他真的变成了一根肉骨头，正在被体型庞大、性格凶狠的狂犬反复的、一遍又一遍的舔来舔去。 那种仿佛整个人都要被撕扯开来，彻底的吞吃下去的贪婪，实在是让人心生某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没有人敢说话，不如说其实所有围观到这一幕的——无论是恶魔也好还是人类也好，全部都呆住了，只能愣愣的注视着这边，思维都不会转了。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非常短暂的一瞬。巴尔终于松开了叶迟归，看他面上的模样，似乎还挺餍足。 恶魔舔了舔唇角，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叶迟归总觉得他舔去的血液似乎……并不全是红色的。 在那当中，似乎还掺杂着一丝金色的流光。 只是，或许是巴尔做了什么，因为当叶迟归低下头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连个疤痕都没有留下。 真的只是看错了吗？还是说……他的血液，确实发生了变化？ 叶迟归上一个见到拥有金色的血液的存在……是阿波罗。 他抿了一下唇，打算之后独自一个人的时候给自己创造点小伤口，看一看究竟是不是真的有所改变。 “你——叫什么名字？”巴尔问。 这理应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电光火石之间，叶迟归却想到了恩奇都曾经同自己科普过的知识。 不要轻易和别人做出交换名字的行为。 名字是最短的契约。 【作者有话说】 好吃爱吃多吃点 巴尔：想这样做很久了 至于以后会不会因此被打个半死……今朝有酒今朝醉！[吃瓜][吃瓜] 39 第39章 ◎（二更）我会好好养你的◎ /039 正是因为记起来了恩奇都的告诫,所以面对来自巴尔的询问，叶迟归顿了顿，并没有立刻就予以回答。 没有人敢说话，甚至没有谁敢未经允许就发出声音。 而随着叶迟归沉默的时间越久,在场的所有生物便都能够感知到,某种无声、但是又确实存在的可怕压迫感正施加在所有人的身上，并且伴随着叶迟归的不声不言,在不断的增强。 “怎么？你的名字不能告诉我？”巴尔哂笑了一声,虽然是咨询的语气，但可能是因为刚刚才被“喂饱”,现在还处于餍足当中的缘故，所以其实并没有怎么生气。 只是他周身的气势实在是太强了，所以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任是谁,在面对来自巴尔这样的询问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感到恐惧与害怕,恨不得贴着墙根当场溜走。 而作为管家的那位侯爵级的恶魔,显然比这些今天才刚刚来到魔神宫、对巴尔的存在无比畏惧的人类们要好一些。 他推一推自己面上戴着的金丝单框的眼镜,稍稍的偏了偏头,朝着叶迟归和巴尔的方向投来了目光,是非常惊奇的模样。 那个人类……未免也有些太胆大了吧。居然敢面对巴尔大人的询问都一言不发？ 作为在地狱里面混到了侯爵级的恶魔、又是作为巴尔的管家、帮助这位脑子里面除了肌肉还是肌肉，平日里根本不会去处理原本应该他去做的关于这一层地狱当中的需要他出面去处理的、管理方面的事情大人维持这些治理,侯爵自问，也在巴尔的身边服侍了以千年作为单位去计量的一段漫长的时间。 所以对于巴尔的性格,他虽然不能够说是十成十的了解,但自问也是要比其他的存在更了解一些的。 那么,在侯爵的了解当中,魔神巴尔,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恶魔。 这人类不知道该说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缺乏对于危险的感知，居然敢用这样的态度去和巴尔交谈……侯爵总觉得自己已经预见到了之后会发生的情况。 端看巴尔的心情，决定了之后能留个几分全的尸体吧，毕竟有的时候杀红了眼或者盛怒之下，巴尔直接把场面弄的非常血腥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的…… 就是可惜了这个人类了，其通身的气质以及容貌，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恶魔，也要忍不住为之慨叹的。 然而侯爵等了一分钟、两分钟……他预想当中可能会出现的、巴尔暴怒，那个人类被撕碎的场景不但没有发生，恰好相反，他居然看见巴尔不带多少负面情绪的笑了出来？！ 侯爵愣愣的注视了这样的情况几秒，随后保持着一片空白的表情抬起手来，摘下自己的眼镜擦了甚至是又重新戴上。 ……没问题啊，眼镜没有花，他的眼睛也没有出现任何的毛病。 所以他为什么会看到巴尔大人分明被那个人类给下了面子却也没有怎么恼怒，甚至是露出了些愉悦的意味来？ 接着，侯爵又看到巴尔伸出手来，不由分说的将叶迟归给直接“绑架”走。 “这个人类，我就带走了。” 在这样的姑且算是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巴尔和那个人类就一起从眼前消失不见了，即便是以侯爵的五感，居然也没有能够发现巴尔离开的踪迹。 只能说，是非常迫不及待了。 也不知道对于那个人类来说，被巴尔大人看重，究竟是算得上幸运，还是一种悲哀的不幸了。 啊，希望他下次去巴尔大人那里觐见和汇报的时候，还能够看见这个人类依旧活着吧。 这大概是一个恶魔能够给一个人类的为数不多的善意的祝福了。 *** 叶迟归没有什么时候显示现在这样庆幸过，碍于神国本身的特性的缘故，所以阿波罗和恩奇都不能出现在这里，所以也就看不到现在的情况。 无他，因为实在是太丢脸了。 虽然如果还能够驱使他们的力量的话，就不一定还会落到现在这个被钳制挟持的局面就是了…… 总之，他现在如同一个麻袋一样被巴尔扛在肩膀上，肚子压在对方过于坚硬的肩头，随着巴尔的行动被不断的撞击着。 ……有这样的运输人的方式吗？就算是把他当成一个公文包那样用胳膊夹起来都比这个姿势要好吧？ 好在巴尔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这个让叶迟归觉得万分尴尬和难受的动作总共的持续时间也不过只有那么数秒，他们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也就是属于巴尔的寝宫。 后者这才将叶迟归给放了下来。 但是恶魔毫无人类的社交距离，就像是一只没有教好的、过于没有规矩的大型犬一样朝着叶迟归贴了上来，那种属于恶魔的、过高的体温从他的方向朝着叶迟归笼罩蔓延了过来，虽然是出于无意，仍旧给叶迟归带来了某种被侵略感。 叶迟归的眉皱了起来。 然而这种放任的态度却让巴尔确定了什么。他围着叶迟归左看右看，甚至上手来这里那里都摸上了几把，啧啧称奇。 “刚刚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还有以为是谁在整蛊我，或者要和我开玩笑。”巴尔说，“你居然是真的不记得、并且现在真的只是个人类啊。” 至于为什么巴尔能够确定……原因也很简单。 他不认为“那个存在”可以放任他的这些逾越的行为——从见面开始的每一点接触，都可以被包含概括在其中。 不能够说巴尔和阿波罗、恩奇都等人相比不够忠诚，但是他再怎么说也都是一个恶魔，最擅长的就是见缝插针、投机倒把、以种种为人所唾弃的卑劣手段满足自己的欲望为//先。 所以他的主人足够强大、能够将他完全压制的时候，他会是最好的看门狗和最趁手的尖刀；然而一见到像是如今这样的可乘之机，属于恶魔的那种骨子里的劣根性便也飘摇着露出头来。 巴尔看着眼前这像是能够被他所完全掌控的青年，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路西法那家伙突然这么大方的召临神国，让我们也得以现世，应该就是因为发现了你的原因吧？哈，没关系，我才不需要管他打算做什么。” 巴尔伸出手来，抓住了叶迟归的手腕，有如给原本可以展翅高飞的鸟套上了挣脱不开的限制自由的锁链。 “既然你现在完全是个普通人类、用不了什么力量的话，在这个世界里面，一定很危险吧。” 他的燕国地图极短，分分钟就已经图穷匕见。 “既然如此，那么就留在我的身边好了。” 恶魔的脸上露出一个巨大的笑来。 “我会好好养你的。” 【作者有话说】 怎么个养法，细说[吃瓜][吃瓜] 40 第40章 ◎被证实的猜想◎ /040 叶迟归自认为还是知晓,这个世界如今已经不仅仅只是人类的世界，而是连带着那些曾经都只在神话史诗当中才被记载的诸多神话生物也都跟着一并出现了的。 他以前在上学的时候能够拿出一等一的态度去沉下心来认真学习，现在当然也会拿出比高考和考研还要更增百倍的心力去了解这些相关的情况。 更何况都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一次将去面对的是完全失控的收容二所，当然更是将希伯来神话谱系相关的一切都连夜诵读,力求全部都烂熟于心才好。 所以,对于那在以“上帝”作为谱系而构筑出来的神话当中占据着近乎半壁的地位的恶魔，自然也在出发之前的反复研读之列。* 可尽管如此,当这样正面的、并且是近距离的和一只恶魔相处的时候,叶迟归就发现，那些在书上所记载的和恶魔相关的内容,终究还是有些太保守了。 ——他虽然已经做好了恶魔不知礼法、狂妄放肆的心理准备，但显然，巴尔的表现,还要比那更加的让叶迟归觉得难以接受一些。 那是完全不加以掩饰的、都已经糊到脸上了的黏稠不勘的欲望，而后者显然也并不打算对自己内心的这种想法多做什么遮掩,将其尽数都明显的袒露了出来。 “你说什么？”因为对方的提议实在是有些太过于荒谬,远超过了人类的理解范围,于是叶迟归都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几乎要以为那是自己听错了,“你说……养我？” “啊。”恶魔显然并不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什么问题，“虽然我是第一次养人类,不过我会好好学习的……应该不至于做的很差。” 他看起来对于这个自己从未涉猎过的领域倒是莫名的有信心。 养育属于自己的人类——这在恶魔当中，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毕竟,就像是天使总是会对“人类”这个概念的整体抱有着先天的优待一样,从恶魔们的视角的当中,“人类”同样是一种有趣的生物。 毕竟他们拥有着很高的智慧和思维能力,善于思考,又偏偏还拥有着远超于他们的身躯所能够承受包容的巨大的贪婪。 不会有比这来的更加完美的玩具了。 而这里所谓的“养育”，并不是指先前叶迟归曾经见过的、人类牧场当中那样的养育，是比这要来的更精细的、放在恶魔的身边，由恶魔亲自照看的那种养育。 ……就像是，养了一只宠物一样？ 如果是在遥远的神代，巴尔自然没有胆子去产生这种大不敬的想法。毕竟明月高悬，和地面上拥有着太过于遥远的距离，而其周围的冷光也着实是令人不敢冒犯。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巴尔抬起手来，虚虚的比划了一下，恍惚生出一种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就将眼前的人抓住并且完全掌控的错觉来。 啊，当然，他当然不会真的去这样做，但是看着这样——相对于他们的存在来说太过于纤弱的人类，巴尔难免感到了心头有一些麻麻痒痒、宛如被蚂蚁轻微的啃噬那样的感觉。 “这个世界对于人类来说，太危险了。”恶魔说，“我会好很好很好的养你的，不让危险接近你，并且将你们人类所想要的一切都堆奉献到你的面前。” 他用舌尖抵了一下上颚与牙尖，想要借此去稍微的舒缓一二那种在牙齿上不断泛滥的痒意。 稍微收敛一点，巴尔。恶魔这样告诫自己。 这是不知道等待了多久、渴求了多久，如今才终于落到了他手中的珍宝。 可万万不能功亏一篑，在这最后的关键时刻，反而让到手的猎物给吓跑了。 如果那样的话，才是真正会让巴尔追悔莫及，恨不得狠狠的给自己几巴掌的事情。 *** 这个恶魔……很奇怪。 巴尔已经暂时先离开了，独留叶迟归一个人暂时先留在这里——可能是体贴的想要给他留下一些接受的时间吧。 显然，对方没有想过会有除了“同意”之外的回答。 在这暂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空间里，叶迟归总算可以清净一些、好好的梳理一下截止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以及能够得到的信息。 首先就是，恶魔巴尔对他拥有着超高的忍耐度——对方脾气好的都根本不像是一个恶魔了，尽管也有放肆的行为，但整体而言，仍旧是有些过于“友好”了。 这和叶迟归先前了解到的、恶魔这个种族的习性可是相差甚远。 当然，和他在来到这神国当中之后，所了解到的魔神巴尔的种种传闻也不相符就是了。 而且以双方之间的交流来看，巴尔对于他的存在，表现出了一种奇怪的熟稔和情感……那绝对不是在见到第一眼的时候就能够产生的感情，反而更像是在漫长的时间的沉淀与积累之后，终于拥有了一个能够流泻出来的缺口。 叶迟归想，在这当中有一个秘密。 一个恩奇都和阿波罗都隐瞒了他的，不愿在这个时候揭露和说出口的秘密。 叶迟归并不认为阿波罗和恩奇都对自己怀有恶意，也就是说这是在他们的判断当中，不必现在告知于他的东西。 但是，既然是和他相关的，那么叶迟归认为自己有资格去知晓。 而刚好，现在这里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可以问到情报的家伙吗？ 毕竟虽然只相处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也足够叶迟归了解到巴尔的大概性格。 说句实话，感觉上比恩奇都和阿波罗好套话多了。 叶迟归这样想着，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虽然没有能够如同他所希望的那样找到刀一类的利器，不过叶迟归从桌子上看到了一排的水晶酒杯，只是这样看着都晶莹剔透，一看便知是价格非比寻常的珍品。 叶迟归拿起了其中一只杯子，用力摔碎，随后捡起碎片来，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不是他的错觉。 从那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液，确实在原本的殷红之中，夹带了不容忽视的金丝。 ——就仿佛在昭示着，他已经在脱离了“人类”的，这样的事实。 40-50 41 第41章 ◎（二更）“我就是那位月神，对吗？”◎ /041 当巴尔一推开门,作为恶魔的敏锐五感就已经捕捉到了空气里面逸散的那一点属于叶迟归的鲜血的微动。 平心而论，那真的是几近于无得味道——毕竟叶迟归也不是真的有什么自残的爱好，在划破手腕、确认了自己先前确实没有眼花，他的血液的确在开始产生异变之后,叶迟归就没有继续折腾自己。 他只是想要查看一下自己血液的变化,所以从最开始的时候，那伤口就并没有弄的多深多大,即便是不做包扎和处理,也很快就自己结疤了，不再继续流血。 然而叶迟归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血液对于巴尔的诱惑力,并且对于恶魔究竟拥有怎样的远超人类的体质毫无概念。 对于巴尔来说，属于叶迟归的血液的气息实在是太明显了，就像是一片的黑暗当中唯一亮起来的那一束光一样,想要注意不到都不可能。 “你受伤了？”巴尔三步并做两步的走过来，因为顾虑叶迟归可能的伤口而没有敢上手,但是眼睛却焦急的在叶迟归的身上不断扫来扫去。 说实话,那副模样看上去,简直是比叶迟归本人还要跟家关注他的身体情况。 “划破了手,不是什么大问题。”叶迟归并不打算让巴尔知道他之前都做了一些什么样的尝试,因为总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如果让对方知道了他会做出这种自己伤害自己的行为的话,那么一定会触发某种并不喜闻乐见的特殊路线。 巴尔的眼神看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但是叶迟归都这样说了,巴尔当然也不是那种情商完全掉线、都被这样拒绝了还非要死缠烂打的继续问下去给自己疯狂掉好感度的令人堪忧的超绝不懂风情的KY,所以挑了挑眉,但到底将这个问题姑且先搁置了。 实际上也没有怎么真的放在心上啦……恶魔的一生原本就是在战斗以及鲜血当中不断的成长的,巴尔问了一句一方面是在意使然,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血液的味道的存在，实在是有些挑战他的忍耐力。 但巴尔本身，并不认为“受伤”是什么需要特别的关照和在意的大事。 只要还没有死去、魂灵没有完全的熄灭，那么即便是区区致命伤，受了便也就受了，问题不大！ 与这个相比，眼下更为让巴尔在意的，反而是另一件事情。 “你考虑好了吗？”巴尔问，“要不要留在我的身边——我会好好的养你的。” 他看起来对于这件事情念念不忘、志在必得。 不知道为什么，叶迟归觉得自己居然隐约能够判断出一些如果自己拒绝了的话，巴尔可能会有的反应……不会生气，但是也绝不会因此就偃旗息鼓，而是会在之后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的继续询问，直到终于烦的叶迟归同意为止。 “我有事情要问你。”叶迟归说。 “嗯？”巴尔歪了歪头，他看上去有些困惑，但既然这是来自于叶迟归的问题，那么巴尔自然不会拒绝，“你说？” “我和那位月神阿尔忒弥斯，是什么关系？”叶迟归问。 “……”巴尔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叶迟归，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瞳当中飞快的划过，随后又重新安静了下去。 如果叶迟归以往并不是泡在实验当中，每天和各种的数据为伍，而是能够稍微的抽出一点时间和精力来去帮帮他那身兼数职的双生兄长，对于商业上的事情略做一些了解的话，那么他就应该知道，在与其他人进行谈判的时候，还是不要那么早的就将自己的底牌都全部交出来的为好。 然而叶迟归缺少这一份的经验。 所以，为了能够更快的从巴尔这里得到答案，他朝着天秤的这一边压上了自己的筹码。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那么，就当做是我和你的交易吧。”他冷静的说，“人类和恶魔之间的交易，这种事情不是自古就有之么。” “用我的名字，来和你交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接受这一桩交易吗？” 接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不如说，这简直是一桩白送上门来的好事。 巴尔当机立断：“成交！” “叶迟归。我的名字是叶迟归。” 在名字出口、话音都甚至没有完全落下的那一刻，叶迟归就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像是钩子一样，重重的扯了一下他的灵魂，在那上面留下了牵络与印记。 ……今天之前，叶迟归的名字曾经不止一次的向其他的旧有神//名的高级污染物交付过，但无论是阿波罗还是恩奇都，在和对方交换名字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现在这样的感觉。 他能够完全的操纵面前的恶魔的性命，也能够在一定的程度上影响对方的行为，叶迟归从没有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 巴尔毫无疑问是属于他的所有物——这便是在“交换姓名”这一行为完成之后，叶迟归所能够清楚明白的意识到的事情。 可是这样一来，叶迟归却反而更加的困惑了。 有谁费尽心力的去讨好别人、和别人交换名字，却只是为了给自己的脖子上套上一个狗项圈的啊？ 叶迟归不能理解，但是叶迟归大为震撼！ 而收到了自己的“交易物”的恶魔面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来。 “我刚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少熟悉到都有些讨厌的家伙的气息。”巴尔这样抱怨着，鼻头也跟着耸动了一下——叶迟归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他这样真的非常像是一只狗。 “除了我之外，你还遇到了不止一个的高级污染物……他们是怎么和你说的？” “他们说我是少有的、和月神的波长非常契合的人，所以阿波罗要【锁】住我，在月神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之前，不让其他的污染先一步落在我身上。” 这话阿波罗骗骗自己就算了，叶迟归显然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相信过的。 “但是，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叶迟归盯着巴尔的眼睛。 在这理论上来说属于阿波罗的力量应该已经完全被禁止的神国当中，巴尔却看到，叶迟归的一边眼睛当中，却有影影绰绰的澄金色亮起，有如天边的一晚新月。 于是，在听清楚了叶迟归最后一句的问题后，他笑了起来。 黑发的青年问—— “我就是那位月神，对吗？” 【作者有话说】 讲个冷笑话，恶魔是最信守承诺的种族 阿波罗不是眷属，和阿尔是完全平等的关系 恩奇都是眷属，但是恩奇都不是隶属于【月神.阿尔忒弥斯】这个身份下的信徒（看过神话卷的老板们懂得都懂，但是这里为了新老板的阅读体验就先不剧透！） 只有巴尔，巴尔确实是【月神】这一支脉下的信徒，所以达成了交换名字后的这样支配的效果~ 现在的阿尔：好，我已经完全明白这件事情了！ 以后的阿尔：洋葱精竟是我自己[化了][化了] *** PS：明天早上要去一下医院……我到时候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一边排队看病一边用手机把中午更新写出来…… 很神秘，手臂上突然开始长一片的红点点，不疼但痒，不知道是荨麻疹还是湿疹，呃啊 42 第42章 ◎“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042 他所受到的一切优待,都未免有些太过于超出了。 叶迟归不止一次这样想。 叶迟归已经不是对世界认知懵懂的孩子，知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意。即便是阿波罗给出的解释不细思的话确实也能够站得住脚，但是叶迟归深知，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他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这种明显超过的优待,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就要为以往享受到的那些待遇付出数倍的代价。 或许浑浑噩噩的就这么自欺欺人的活下去，相信阿波罗和恩奇都的那个说法,并且得到来自他们的力量的帮助,可以让叶迟归在这个即便已经开始逐渐变的危险的世界当中，依旧轻松的过上很好的生活,但是以叶迟归的性格显然并不能够接受这样的事情。 这是他的事情。 所以他有资格，也有义务，把这些事情全部都弄清楚……关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想要从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并且把他看的比看眼珠子还要来的更为珍重的两个人那里,大概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当一个人决意想要闭嘴的时候，你永远也没有办法叫醒一个正在装睡的人。 所以,尽管伴随着发生的许多的事情,叶迟归已经对这背后的诸多事情,心头隐约的拥有了自己的猜测,他却从没有想过去找阿波罗和恩奇都进行确认。 一方面是因为,既然他们似乎对此并不非常愿意，那么叶迟归又何必非要去为难,或许他们自有自己的顾虑；另一方面则是，如果叶迟归的猜测是真的,他确实和那位月神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乃至于就是其本人的话,那么在这个污染物一天吗更比一天来的更多的情况下,他一定还会遇到更多的、“认识”他的人。 那样的话,问题的答案便迟早都能够知晓,倒是也没有必要非急于现在就立刻得知。 是有些松弛的想法，但叶迟归就是莫名的笃定，虽然确实隐瞒了自己很多东西，但是他们对他的存在绝对没有恶意、也绝对不可能伤害他。 那么，叶迟归能够理解每个人的心头都会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秘密”，也并不要求别人一定要将自己隐藏的秘密告知给他听。 叶迟归原本没有那么迫切的需要知道这一点，在收容所能够照顾到的、同时还有暴露和恩奇都跟在身边的日子足够安全，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对这件事情进行逐渐的调查、了解和深入，直到最后在一个恰当的时机，与他们就这些隐瞒起来的秘密达成共识。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在叶迟归所等待的那个时机真正的到来之前，收容二所的事件就已经先一步的爆发，让叶迟归踏上了来到这边的行程……并且被路西法的神国给直接吞了进来。 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没有谁真的想要看见的，但是已经无法改变，叶迟归只能够去调整一下自己原本的计划与想法。 情况有变，他如今需要做的，是保证自己在这神国当中，依旧能够重新拥有能够站在污染物的对面而不落下风的力量，甚至是……能够和S级污染物路西法相抗衡的力量，让神国退去，让这一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生存的人类，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与秩序当中。 所以，原先那一套逐步推进的流程显然是行不通了，一些计划也被从原本的位置往前提了优先级。 更何况巴尔出现的时机又是如此的恰到好处——他明显也和那些叶迟归想要知道和了解的、过去的事情拥有着不小的牵系，但是目前来看的所作所为，又不会像是阿波罗和恩奇都那样保护过度，所以叶迟归判断他是一个合适的切入口。 而事实证明也证明叶迟归并没有看错，在这方面，巴尔似乎的确是没有另外两个人来的那么顾虑和畏手畏脚一些。 “为什么会想到这样问？”巴尔的目光落在叶迟归的身上。 他笑了一声，但似乎并不是真的想要向叶迟归提出这个问题并且从他那里得到回答，而更偏向于只是自言自语一下罢了。 “你都向我问出这个问题了，其实你的内心已经很确定了吧，只是要从我这里再更进一步的确认……”巴尔抬起手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随后看向叶迟归——在那一刻，他的眼瞳当中像是只能够倒映出面前这人类青年的身影。 “对，就像是你所猜测的那样。” “你正是天空之上的那一轮月亮——至少在我这里感知来，是这样没有错。” 你要怎么确认一个人，确实就是你记忆当中的那个存在呢？在他的容貌有变、身份异立、记忆缺失，几乎是同过去完全的切割的现在？ 这个问题对于人类来说或许非常的难以回答，其中说不定还要带上一连串乱七八糟这样那样的伦理问题，但是对于像是巴尔这样的恶魔来说，却实在是太好回答了。 灵魂。 当然是灵魂。 就算是所有被放在表面上的一切都全部遭受到了改变、都在时间的淘洗之下成为了另外的模样，但是只要灵魂没有改变，那么就还是那个人。 果然。 当自己的猜测被确认下来，叶迟归却并没有怎么感到意外，反而是一种“原来是这样”的落袋为安之感。 他想起来自己曾经在那些被收纳在收容所少有人去的档案室当中所见到过的记载，关于那些五花八门的污染者以及污染物的报道。 其中就有一个非常有趣的案例——现在于收容一所当中被收容的S级污染物.【金乌】，曾经就是一个人类。 更精确一些来说的话，应该是，他也曾经像是现在的叶迟归一样，以“人类”的姿态在这个世界上进行普通的生活。 直到某一天，潜藏在身体和灵魂最深处的力量被激活唤醒，让他重拾了自己的力量、记忆与姓名，成为了S级污染物。 不过，因为曾以人类的身份生活的缘故，所以比起某些污染物来，【金乌】对人类的存在并非完全对立。 尽管不像是【晨星】那样愿意无条件的庇佑人类，帮助人类，甚至是将自己的力量都分予给人类，但【金乌】自愿在一定的程度上被一所收容和检测的行为，已经是对于人类的极大的善意。 但在叶迟归所翻看的那宗卷里，旁边有人隐晦的批注并且提出了猜想……认为【金乌】的本质，是与其他的S级污染物一般无二的、在神话当中才会出现的生物，只不过先前因为种种暂且不被人所知的缘故，被封存了记忆和力量，以普通人类的身份生活。 因为在身边发生的种种事情、以及由这些事情所提供的佐证，叶迟归其实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和那位【金乌】相同的状况。 可是这样说来的话，叶远临又是怎么回事？ 叶迟归能够清楚的记得和叶远临相关的一切。 他们是一同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双子，那种其他人所理解不了的、独属于双生之间的联系，根本容不得任何的怀疑。 叶远临是真实的存在的。他是锚点，所以“叶迟归”这个人的存在也应该是真实的。 可这样一来的话，他的情况不就和那位【金乌】并不相似了吗？——那他的存在，到底又是什么呢？ 当叶迟归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脑中“嗡”的一声响，眼前所能够看到的世界都出现了不同的叠影，像是万花筒里倒影出来的拼凑不成的影像，一时又像是破碎的光斑。 “嘶，怎么会成这个样子，难怪那些家伙……”巴尔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像是隔着水幕一样的有些模糊不清。 随后是一股力量猛的用入到了他的身体里，像是一条线，拽住了叶迟归，让他眼前原本破碎浮动的一切重新变的稳定了下来。 “……”叶迟归没有出声，眼神虚虚的对焦了好半天，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了一样。 “我刚刚……是怎么了？”他问。 尽管对于发生的一切不甚明了，但叶迟归也能够感受到在方才，他整个人的情况都绝对算不得好。 好在巴尔和他的顶头上司路西法不一样，他不是谜语人，叶迟归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你的存在刚刚受到了影响，变的不稳定了。如果我没有及时的把你给【拽】回来，稳固你的存在的话，你现在说不定都已经不存在在这里了。” 巴尔看起来有些不爽和愤怒——虽然这愤怒并不是针对叶迟归而来就是了：“哈……难怪你只能来找我确认，别的家伙都不告诉你这一点……” 是等着有别的傻子来踩这个雷吧？而他就是那个傻子！ 巴尔内心狠狠的给其他家伙记了一笔，但眼下，先回答叶迟归的问题才是重中之重。 他破罐子破摔。 “你或许不知道。” “——这个世界，并不能够算是真实存在的。”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关心，是换季湿疹OTZ，不算大事，就是痒，开了点药抹抹，效果立竿见影（。 总之有不舒服就立刻跑医院，对自己好点（合十） 明天会把吧唧都打包寄出！有几个老板没有填地址，这些吧唧会掉落出来……取本章评论前几吧，手快有手慢无先到先得，我之后会按照数量从第一条评论往后回复，得到回复的老板请截图带我回复的那一条评论的后台通知+本人后台来wb私信我，发图片和收货地址，如果老板不想要也请告知我然后我继续往后掉落 可能会随机多塞一点别的……以前的书做的周边，有做多的，不想堆在家里，会跟着一起掉落进去（。 wb名点击专栏可见~ 43 第43章 ◎（二更）性别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043 这个世界,不能够完全算是真实存在的。 在遥远到人类都还没有遍布大地、尚且还匍匐在神明的威严与统治当中的那个时代，原本应该高高在上、自由的享有这个世界的神明，却迎来了一场堪称毁灭性的灾难。 那是来自世界意志的作祟，在判断神明已经应该从这个世界上退场的时候,它并没有选择一种和平的过渡方式,而是妄图直接将诸神从这个原本属于他们的世界当中驱逐出去，并且篡夺走诸神的权柄。 如果真的让世界意志的想法落成,那么曾经高举与天空之上,拥有着世界不知道多少个千万年的神明也都将沦为世界的养料，无论是愿或不愿,他们的血肉终将成为托举世界的基石。 可是无论人类如何发展，造物也终究难以取代创造者的位置——所以，对于族群的整体来说,究竟是在朝着更强大、更好的方向发展，还是实际上是在弱化、弱化后空缺出来的这一部分力量又是为谁所掠夺和拥有,就不太好说了。 诸神拥有世界、站在最顶端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久了,以至于都失去了对于危机的敏锐；而在一众的神明当中,唯有月神阿尔忒弥斯意识到了那种渐至的不对。 虽然贵为十二主神之一,但是在希腊神话的谱系当中,阿尔忒弥斯也并非是其中最贵重的神明——毕竟希腊神系当中，光是神王的更迭都历经了数代,所以远在主神之上，还有不知道多少虽无神位、但神职与力量都不容小觑的古老存在分布在大地、冥府和海域之中。 然而,却就是这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月之神,发现了世界意识的阴谋,并最终凭借着一己之力,将那本该到来的诸神黄昏覆写,让其仅落在自己的身上。 “这是一场漫长的争斗，在其余的诸神所无法抵达、也插不上手的梦之境当中，阿尔忒弥斯与世界意志——或者说是【诸神黄昏】，进行着长久的拉锯战与消耗，直到双方之中决出最后的优胜者。” 巴尔同叶迟归说：“所以，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不能够算是完全真实的世界，而仅仅只是月神阿尔忒弥斯与诸神黄昏争斗的梦之境里的一个分支，一颗梦泡。” “你我也都不是梦境之外真实存在着的那个世界里的本体，而是落在这个世界里面的一个影子……一缕意识。” 可是叶迟归并不这样觉得。 尽管巴尔说这个世界只是梦境中的一缕，可是在叶迟归看来，他的记忆的每一寸都是真实的，他并不认为那些都是虚幻的影子。 “但我并不认为自己的存在和过往的那些记忆都是虚假的。”叶迟归的眉皱了皱，显然，对于巴尔给出的这些科普与解释，他并不是全盘接受。 巴尔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如果你觉得这就是真实，那么将其当做是真实也未尝不可。””毕竟每一个梦泡都可以看作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我想想，用那群一天到晚都念着什么【天道】的家伙的话来说的——” “你就当自己，入了一次尘世？” 显然，这种理念和其中的某些特定的词汇，对于巴尔这么一个完全西方文化当中所诞生出来的恶魔而言还是有些太过于玄乎了。 但叶迟归闻言却是一愣，奇妙的觉得自己完全理解了。 ……果然还得是自己的文化圈才行对吧。 也就是说，他可以将自己看作是月神阿尔忒弥斯的一缕意识，如今正在入红尘历劫。 他有一个必须要打败的对手是世界意志，而现在这些围拢在他的身边的、与神话当中的记载同名的家伙们或许就是神话当中的正体，出于种种原因也同样将意识投入到了这个梦的泡泡里，来到他的身边。 叶迟归对此只有一个想法……这些家伙可真闲啊。 “不过你这个意识看起来，完全没有留下对我们——或者是你自己的身份哪怕是一丁点的印象，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经过刚才叶迟归突如其来的差点消失的那一遭，巴尔也明白了为什么虽然叶迟归的身上还有着别的家伙留下印记与气息，但是他却要从这里获得一个答案了。 “他们用迂回的方式同你交流这些，大概是担心你在骤然得知了真相之后没有办法锚定自己的存在和意识，从这里直接消散掉吧？那会给你自己的本体也带去影响的。” 别看巴尔说的轻描淡写，实际上他偷偷的擦了一把汗。 哇，好险，幸亏他及时的把自己的“存在”分给了叶迟归一部分，不然如果对方的意识真的就这么消散掉了的话，那么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颗雷绝不可以真的在他的手上爆掉啊！就算是击鼓传花也该丢给下一个家伙才是！ 他们恶魔，只能给别人制造黑锅，但是绝不可能自己亲自去背黑锅！ 于是，巴尔看似友好实则包藏祸心的同叶迟归建议：“如果你不希望自己的存在消失掉的话，之后可要在这上面多想办法，锚定自身的存在了。” 至于下一个动摇了叶迟归对于自己的“人之认知”的倒霉蛋会是谁……那不在巴尔要关心的范畴之内。 “好，我知道了。”叶迟归抿直了唇角，“我还有一个问题。” 这是一直以来都给叶迟归带来了巨大的困惑，并且一度成为了干扰选项的、让他很在意的一件事情。 “那位月神，不是女性吗？” 他难道是转世了还顺带变了个性吗？不是不能接受，但是骤然得知，心情真的非常复杂…… 叶迟归忍不住开始思考。 如果有朝一日，他真的就像是收容一所的那位【金乌】一样，重拾了自己以往的模样，那他的性别算什么啊？ ……叶迟归开始由衷的祈祷，等他找到叶远临的那一天，希望后者不至于认不出他。 阿门。 【作者有话说】 那恭喜你，你将成为最权威的政治正确（合十） *** wb可以先随便给我发一个消息~ *** 啊啊啊啊我发现一个问题，我本来回复评论是从APP前台的最新回复的，结果等我吃了一个午饭回来一看，我靠，JJ的这个评论显示时间出问题了，前台显示的没有按照时间来，我在后台看发现了不对……后台才是真正正确的时间版本…… 已经给原本的前排评论老板们补发评论了，错发的也没关系不让大家白高兴异常，所有我评论回复了的老板都可以带截图wb找我，不过后面错发的一部分老板可能迟一点发货……和下个月的抽奖一起发可以吗，这一套的我做的数量不够，所以给后面这部分老板发下个月要抽的新柄图的吧唧（哐哐磕头） 呜呜呜晋江的显示害我！[爆哭][爆哭] 我静静的枯萎……DBQ你们也知道我时常智商欠费…… 44 第44章 ◎月亮◎ /044 对于月神阿尔忒弥斯的性别这*个问题,巴尔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但巴尔觉得这不是什么需要感到麻烦和为难的事情，天使本身就是无性别的产物，而在地狱之中,能够在两性之间自由的改变自身的恶魔更是大有魔在。 或许只有人类才会将自己局限在单纯的性别之中,在更高级的生命个体里，性别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大家做男做女都精彩,真正本质上能够决定一切的，还得是实力。 在巴尔这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的答案,但是对于叶迟归来说却并不能够算得上是放松。 知道自己有潜在的强大敌人、知道自己存在的概念随时都有可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但是自己本身却并没有因此而获得能够与这样的危机所相对的力量，叶迟归怎么可能高兴和放松的起来？ 好在,这样的例子并不只有叶迟归自己一个。前有【金乌】的例子作为参考，他多少也可以踩着对方这块儿石头过一下河。 “既然你说我即为没有觉醒记忆和力量的阿尔忒弥斯。”叶迟归问,“那么,我应该能够在一定的程度上撬动月神的力量,为我自己所用吧？” 巴尔又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他虽然不缺脑子,但是显然他的大脑在平日里告诉他的对敌的最好方式就是直接采用他的强大的力量与变态的□□。 因此，面对这来自叶迟归的询问,巴尔能够回答的当然只有——不知道。 可是他又不愿意让叶迟归就这样看遍了他，因此,恶魔并没有立刻回答人类青年的问题,只是眼睛虚虚的向着旁边游移,嘴里含含糊糊的答应着：“啊……嗯,当然可以。” “毕竟那就是你自己的力量……？” 说真的,如果他的语气能够再坚定一些就好了，那样的话可信度或许还能够增加一点。 只能说，在这方面，巴尔作为一个恶魔的业务熟练度实在是……到了一个令人觉得过于惨不忍睹了的程度。 很难想象，如果他不是因为拥有着强大的力量的话，就这个业务能力，恐怕在恶魔当中属于连自己的肚子都很难填饱的那一类存在， 叶迟归捕捉到了巴尔的这一份不可靠。 他开始对于后者的话将信将疑，但是现在能够给他用来咨询的也只有巴尔，没有什么挑选的余地。 大概是看出来了叶迟归的那种不信任，巴尔觉得不行。 这可是少有的、能够重新树立自己形象的机会！巴尔绝对不想要错过。 所以当下，他就算是没有这个金刚钻，也非打算去揽这一场瓷器活，一扫先前的态度，拍着胸脯同叶迟归作保证：“不就是帮你熟悉自己的力量并且使用吗？交给我吧！” 叶迟归：“……” 说实话，不是很敢相信。 *** 虽然对于巴尔所谓的“引导”与“帮助”将信将疑，但是叶迟归现在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除了巴尔之外的别的选择。 “力量伴随着灵魂而存在，不会消失，也不会转移。尽管神明的躯体确实远胜过其他生灵许多，但归根究底，高贵的并非身躯，而是灵魂。” “就算是失去了原本的身体……在属于神明的灵魂天长日久的蕴养下，就算是最普通、最孱弱的，属于人类的身躯，也能够逐渐被养育成不一般的模样。” 叶迟归于是想到了他已经开始产生改变、其中掺杂了绝对不可能属于人类的金色血液。 或许这就是巴尔所说的那种情况——被灵魂所蕴养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被改造，在逐渐的脱离人类的范畴，而向着更高形式存在的生命体进化。 “你想要探寻和找回自己的力量，不需要做什么多的事情，去你的灵魂深处找寻就可以了。” 巴尔这样说着，伸出手来，伸到了叶迟归的面前。 “需要我帮你吗？” 叶迟归同意了。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大概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巴尔这家伙懂什么教育和引导，他只会采用令人不忍直视的暴力手段来进行极致的压迫，没有什么比生与死之间所迸发出来的潜力来的更为强大。 甚至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有可怕的杀气从巴尔所在的方向爆发了出来，并且迅速的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巴尔是这第一重地狱的掌管者，即便是身为地狱大君的路西法，想要越过巴尔直接去插手和影响到第一重地狱内的运转，也需要为此而付出不小的代价与精力。 而也正因为巴尔与第一重地狱之间的联系到达了如此紧密的程度，整个第一重地狱也都跟着开始产生异动。 地面剧烈的嗡鸣，天空当中血色的云朵翻涌不休，火山之下的岩浆开始沸腾咆哮，于是所有生存在这一片土地上的人类也好、恶魔也好，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生灵也好，都惴惴不安的茫然四顾，不知道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而作为直面巴尔的叶迟归，则是比任何人的感受都还要来的更为深刻。 那是真正的、仿佛站在生死边缘线上的一瞬，大脑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预警。 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是真的会死的。 叶迟归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 但是，伴随着这种濒死的压迫感所一并而来的，有另外某种蛰伏在灵魂最深处的东西，开始缓慢的苏醒。 咚咚。 咚咚。 像是谁人的心脏正在缓慢的复苏，于是传来了一下更比一下剧烈的跳动。 最先被感受到的，是耳边响起的水声。“哗啦哗啦”的清脆的声响，听上去并不像是海浪起伏的潮汐，反而会让人联想到流淌的泉水与溪流，泠泠之声有着一种格外的清脆与利落。 然后是落在身上的冷光。 并不是真的没有办法握住、会被冻伤的那种冰冷，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拥有着足够的距离感但是又不会真的伤人的，温柔的凉意。 就像是……天边的月亮。 几乎是在叶迟归产生这样的想法的同时，在外界、在魔神宫内暂时看不到的第一重地狱的天空之上，有银白色的光芒划开了厚重的血色的云层，向着大地投去光照。 同一时间，不仅仅只限于这神国之中——而是将范围扩大到整个世界，从陆地上不同的区域，有数人停下了自己原先在做的事情，遥遥的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从遍布青莲的碧池之中，从深不见底的沉渊之下，从顶天立地的扶桑之上，从金黄色的沙海尽头。 “……月亮” 【作者有话说】 某几位嘉宾露个面 45 第45章 ◎（二更）“我要把那一轮月亮从神的手中抢过来，挂在我抬起眼睛就能够看到的地方。”◎ /045 神国的最深处,这整个九重地狱的最“底层”，曾经的收容二所的本部的所在之处，如今却已经是全然的面目全非了——无论是曾经多么熟悉这里的人，再见到现在的神国第九重的模样的时候,想来都很难相信和辨认出来,这里是以前收容二所的所在地。 和巴尔那物种多样、数量种类都非常丰富的第一重地狱不同，任何一个人来到了第九重地狱的时候,都会由衷的对这里发出感慨——毕竟,这里实在是有些太过于空荡了。 除了路边的那些在不断的晃动着的紫色火焰之外，在这一重地狱之中,居然都再见不到什么其他的存在了——无论是生命也好，还是非生命也好，在这里全部都一视同仁的被按照“不存在”处理和对待。 若说这即为整个神国的最中心、同时也是最核心的部分的话,未免也显得有些过于荒凉了。 而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完全由黑暗和深紫色的幽火所构成的一整层地狱当中的最深处，却居然也能够看到外面的天空当中升起的那一轮弯月。 有谁冷冷的低笑了一声——其中大部分都是嘲弄,但也还含有着一小部分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纠缠的情绪。 “你看到了那月亮了吗？路西菲尔。”黑发的地狱大君拽动了什么,于是便能够听到在这原本一片安然到近乎死寂的空间当中,传来了某种仿佛是锁链相互撞击着才会发出的“叮当”声响。 “我原本以为还需要再过上一段时间的,不过现在看来,他觉醒的速度远比想象当中要快上更多。” 而在路西法的对面，则是一张和他肖似的脸,只不过同仿佛掉进了墨水缸里面捞都捞不出来的路西法完全相反，对方金发碧眼,身后六只雪白的羽翼,只是存在于那里都自带着一种极端的圣洁的气场,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有些过于的格格不入。 身处于这深狱之中,他整个人却都像是在黑暗当中发着光一样。 而借着他散发出来的这淡淡的白色的光芒,多少能够看到一些周围的环境与情况……那是从黑暗当中延伸出来的、同样漆黑的锁链，紧紧的将路西菲尔锁缚，无论是他本人也好，还是他身后的那六只雪白的羽翼也好，全部都被锁链紧紧的束缚住而动弹不得。 路西菲尔的身上穿着雪白的长袍，只是现在，那长袍上却有一小半都已经攀爬上了漆黑的墨色，仿佛一种无声无息之间在进行的污染。 当听到了路西法的话后，路西菲尔原本这般身陷囹吾也依旧平静的面上，神情终于是有所变化。 “你想要针对那位殿下？！”路西菲尔的声音不觉都拔高了很多。 收容二所当初发生的异变，确实是在所有人都没有能够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即便是对于身处这起事情的核心的路西菲尔来说，它的发生也同样是那般的猝不及防。 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已经失去了意识和对身体的掌控的权利。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路西菲尔无从知晓。 等到他再恢复了意识的时候，便已经成为了如今的这般模样——他被完全限制了自由，周围能够接触到的别说是活物了，甚至是连一个具有形体的东西都没有。 但比这些都要来的更为糟糕的事情是，作为天国的炽天使长、在每一次同地狱的战斗当中都处于最前线的路西菲尔，就忽视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如今所处的这环境，分明就是地狱！ 要达到这样程度的地域改变的程度，怎么也得是S级的污染物——也就是，足以和他平级的、足以降临神国的程度才可以吧？ 但据路西菲尔所知，地狱当中可没有这样等级的存在。 甚至连一些七宗罪的君主都被他包了饺子，封印在人类的身体当中。别说是召临神国了，就连人身自由都受到限制，想看外界一眼都难。 可这样一来，路西菲尔就更不明白了……既然缺少一切的先决条件，地狱又是为何能够在这个世界上现世？ ——然后，路西菲尔就看见了出现在他面前的路西法。 一个漆黑的，完全堕落的……路西菲尔从未设想过的自己。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吗？”尽管路西菲尔的面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表情变化，但是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比路西法更懂他的存在，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够摸透在路西菲尔的内心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你夺取了我的身体。”在看到路西法出现的时候，路西菲尔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路西法将他的意识顶了下去，随后用他的身体和身份，已经由此而生的便利，轻而易举的就达成了目的，甚至是连原本被路西菲尔所封印的七宗罪也都尽数放出。 “这怎么能叫夺取？”对于路西菲尔的话，路西法难以苟同，“我只是合理的使用了属于我的东西。” 他看着被自己所束缚的、仿佛折了羽翼的飞鸟一般的路西菲尔，对于后者那恨不得当场将他以圣光给灭除掉的目光恍若无觉，只扯了扯嘴角，露出了胜利结算MVP的笑容。 “我只是要去做一些你不敢做的事情。”路西法说，“等到我——我们的目标达成的那一刻，你也会感激我的。” “……你要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刺激路西菲尔确实是路西法的一大乐趣，或许是因为，就算是路西法，也是存在分享欲和表达欲的——总之，在种种因素合在一起的驱使下，路西法向着路西菲尔吐露了自己的打算。 “我要把那一轮月亮从神的手中抢过来，挂在我抬起眼睛就能够看到的地方。” 曾经在神代，这注定只能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妄想；但是现在，大家都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于是路西法突然就又拥有了弯道超车的可能。 *** “你看。” “那月亮，已经落在我的神国当中了。” 【作者有话说】 快递已全部寄出~评论中奖随本批发出的老板是【烟锁重华】、【芋圆不】、【洛雪璃】、【jun】 剩下的老板们是还没有发我地址的，就下个月一起发啦，到时候拿到的也是下个月新柄图吧唧~产量不足大家谅解一下（对手指） 处理了一下以前周边的库存，每个包除了阿尔之外还随机塞入了一些叶子/11的周边，嘿嘿，希望大家喜欢！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填单号……困ZZZ 46 第46章 ◎门◎ /046 叶迟归抓着自己的头发,充满质疑的将它们拢到眼前来。 好消息：在巴尔的帮助下，事情的进展的确是卓有成效的——第一次，在剥除开来自阿波罗的影响之外，他居然也在自己的身体里面感受到了力量。 冰冷的,清凉的,像是天上的月华一样的力量。与阿波罗那种恍若大日一般的灼热炽烈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但是两种力量当中无论哪一种,叶迟归发现自己都能够丝滑而没有任何阻碍的接受,并且使用。 坏消息：因为这一次，他确实是以己身去接触了这些污染的缘故,所以按照污染定律，力量越强大的同时，自然也不可避免的会给自己的外形带来改变——也就是,体现在身体上的异化。 一如叶迟归以前见过的——无论是付丞的兽耳也好，还是阿瑟明显异化的四肢也好,又或者是监测部的部长瞳的蛇发也好——在他的身上,也同样出现了非常明显的、非人的特征。 受到力量的冲击而在一瞬间长长的头发都已经算不得什么了,更重要的应该是发丝上被染上的那有如月华和霜雪一样的纯白的色泽。 并不是生命力枯竭的那种白,恰好相反,或许是因为深受到力量的浸润的缘故，所以每一根发丝看上去都透出了勃勃的生命力,就像是将月光裁剪了下来，成为了一匹这样捧在手中的绸缎。 而除此之外,叶迟归的眼睛也跟着产生了变化——就像是有句话所说的那样,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现在,从这窗户当中所能够看到的景象明显受到了影响并且在跟着改变。 那双过去和所有普通人都一般无二的、原本应该是漆黑的眼眸,现在却染上了灼灼的色彩，有如落日熔金。 叶迟归并不是第一次在自己的眼睛里面看到这样的色彩——每当调用阿波罗的力量的时候，一度被阿波罗的血液所浸染的那一只眼眸就会变成这样的金色。 叶迟归一直都以为那是阿波罗的眼睛的颜色，那种力量的借用，以及对其他污染物的看透，其本质上是阿波罗睁开了眼睛，在藉由他的身体，向着这世间的芸芸众生投下了一撇。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和阿波罗在现实当中第一次真正相遇的时候，其实叶迟归的内心是有些惊讶的。 ——毕竟，那一双有如爱琴海一般湛蓝的眼瞳，实在是和叶迟归原本所想象的、天空之上的太阳相差甚远。 不过，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叶迟归也就没有为此去询问阿波罗。他只将这归类为了或许是某些自己并不知晓的、独属于污染物所独有的变化。 可是现在看来…… 或许，真正的拥有那一双黄金之瞳的人并不是阿波罗，而是他自己。 更准确一些来说，是月神阿尔忒弥斯。 银发将叶迟归身上那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完全的凸显了出来并且加以强调，是任何人在见到叶迟归的第一眼，都绝对没有办法忽视的、存在感极为强烈的某种个人所独属的气质。 明月本该高悬，但却在这一眼当中落了下来——落到了眼前，在触手便可及的地方。这样的反差感几乎会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如果现在再将检测仪拿过来，放在叶迟归的身边的话，想必就不会再是先前那令人心安的“0”，而是会反过来，成为一个足够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发出尖锐爆鸣的、胆战心惊的数字吧。 叶迟归抓着头发看了又看。 这不是更糟糕了吗。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玩笑的话，那么现在就真的到了要怀疑，叶远临究竟还能不能把他给认出来的地步了。 “哦哦，真是让人感到怀念的模样……”巴尔的目光在叶迟归的身上上下扫了一圈，随后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毕竟对于他来说，与月神阿尔忒弥斯的相遇，可当真能称得上一句“久违了”。 但是叶迟归显然并不喜欢这个过于陌生的、非人的模样，总会让他觉得自己都不再是自己。 巴尔绕着叶迟归转了一圈，那个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围着主人走来走去的小狗，并且有一种仿佛随时都会这样扑上来用力的蹭和贴贴的美感在里面。 他这个样子，叶迟归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伸出手努力的将巴尔的脑袋朝着一边推开了。 “够了，保持距离。” 巴尔：……他知道的！这个样子他知道的！ 人类所谓的“用完就丢”就是这么回事吧！ 但是面对巴尔投来的那隐隐带有一些控诉意味在其中的目光叶迟归却是冷酷无情的完全当自己并没有看到。 “巴尔。”他问，“你应该知道的吧——这一重地狱的【门】，在哪里？” 刚刚还在他的身边窝着、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的巴尔在被叶迟归喊到名字的那一瞬间，便整个人都像是通了电一样的被“激活”了，叶迟归甚至疑心自己有看到在巴尔的身后“噌”的一下立起来并且甩的像是风扇一样的、狗狗般的尾巴。 但是在听清楚了来自叶迟归的询问之后，那无形的尾巴都极为失落的垂下了，就像是遭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门】？什么门？我不知道啊。” 他的恶魔专业学实在是修习的差劲，就比如现在，那种心虚和不安就差没有直接写在脑门上了，只要是稍微懂的一些些察言观色的人站在这里，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辨别出“这家伙正在心虚和撒谎”的——这样的事实。 叶迟归虽然自认并不像是叶远临那样能够熟练的在几个照面的时间就将一个人的本质看透，但是如此基础的情绪识别他还是不成问题的。 青年微微偏了偏头，银白的发丝与澄金色的眼眸像是这样直接看过来的时候，其中所蕴含的那种无声的压迫感是成倍的。 “你真的不知道吗，巴尔？” 被那双眼睛这样看着，于是原本都已经到了巴尔嘴边的话就硬生生的拐了个弯。 “我……” 没有办法。 在面对这副模样、这张脸的时候，巴尔觉得他本就不多的原则都已经更加的岌岌可危，根本没有办法给出任何对方不乐意听的答案。 但是他还是最后做了一下挣扎。 “我不会帮你打开门的！”巴尔说。 毕竟路西法召临了神国，才让他也能够得以现世。无论是这一份“人情”也好，还是对方作为地狱的大君，本身也算的上是巴尔的顶头上司也好，巴尔现在显然都不可能明着就和对方作对，举起反旗。 但这句话的意思，却已经是同意了会带叶迟归前往第一重地狱的门扉的所在地。 叶迟归也并不过分的压榨他，不如说，他已经从巴尔的身上得到了足够多的情报，以及没有办法轻易的去衡量其中的价值的“协助”，就算是现在收手也是血赚，已经是心满意足的程度了。 因此当下，叶迟归便从善如流的给予了巴尔保证。 “当然。”他说，“你只要带我去【门】所在的地方就好。” “至于如何开门，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 正好，叶迟归也需要一个恰当合适的机会来实验一下，他现在所拥有的力量，究竟是怎样的程度。 他要是这么说，那巴尔可就完全不困了。 毕竟这样一来，面子上就完全说的过去，即便是再如何的苛责、戴着有色眼镜来看待这件事情，路西法那边也没有绝对的能够用来“定罪”巴尔的理由。 你说我没有做好自己身为的第一重地狱主人的职责，不但没有将外来的“入侵者”拦下、没有及时的给你发消息通知，反而还主动把对方往家里带？ 不知道啊，我只是突然兴起，想要在第一重地狱里面巡视一下看看情况，没有注意到有人跟在我的身后找到了门的位置——这种事情会发生呢，大家都不想的，想必傲慢的君主一定是能够理解我的吧？ 希望千万年的时间没有让路西法的脑子生锈、后者还能够记得，他们之间可不是什么真正的你情我愿的臣属的关系。 在那样想之前，路西法还是先把他身后的那几根鸟翅膀给拔下来再说话吧！ *** 有巴尔的带领，这整个第一重地狱，还没有他们去不得的地方。 【门】作为每一重地狱最核心、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位置，自然不可能大咧咧的放在明面上，而是会被小心的隐藏起来，轻易不可能被看见和找到。 巴尔带着叶迟归来到了魔神宫的最深处。 非常奇异的，分明整个第一重地狱给叶迟归留下的印象，都只有火山、黑土与硫磺，就连空气当中都弥漫着火焰的味道，可是在魔神宫的嘴里面，却居然有一口不小的温泉池。 只不过这温泉池显然非常的具有地狱的特色与风格，整个池水都是一种奇异的黑紫色，甚至带有着某种黏稠的质感，只是这样看着都会让人觉得极为不妙。 巴尔指了指那池子。 “门就在池子的最底层。” “你现在，还要坚持下去吗？” 47 第47章 ◎“很高兴见到你。”◎ /047 如果可以的话,巴尔实际上是非常希望叶迟归能够知难而退、从他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的。 就留在这里、留在他的身边不好吗？巴尔自问，自然能够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为叶迟归奉上。 但是，他没有办法强行的去改变和忤逆叶迟归的意愿。 巴尔了解自己所侍奉的神明的性格。些许的冒犯尚在对方所能够宽忍的范围之内，但是叶迟归却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擅自的代替他去做出决定,又或者是更改他的意愿。 如果不想要就此被对方所厌弃的话,那么当叶迟归表现出足够坚定的意愿的时候，他还是顺着对方一些比较好。 毕竟巴尔可不想当被主人抛弃的狗。 他打着叶迟归能够知难而退的心思,给他介绍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温泉池。 “你知道的吧？地狱原本就是与天堂所相对应的,汇聚了这个世界上所有一切最不堪、最脏污的恶意，一切的罪都被放逐到了这里,这便是地狱。” 而绝大多数的原初恶魔——指代那些从创世之初就自地狱当中所诞生的、而并非是日后才以种种的方式和原因，从其他的物种堕落而来的恶魔——就都是从这样的有如黑泥一般的恶意当中所诞生出来的。 “第一重地狱的门，就隐藏在这之后。” 由我,遍尝世间一切诸苦——这是在踏入地狱的时候就已经被宣告的话语，眼下再一次的被重申,似乎也是一件能够被理解的、理所当然的事情。 叶迟归在潭水的旁边半蹲了下来,先是伸出手,试探性的去撩拨了一下。 和看上去的近乎黏稠的质感并不相同,当真切的触碰到的时候反而会发现,它们捻在手中的时候其实反而没有什么黏滞感，是和触碰到清水差不多的感觉。 但是与这种意料之外的触感所截然相反的,是当指尖堪堪接触到的那一刹那所骤然涌上的痛感，远超脱了身体,而一路直刺入灵魂当中。 没有办法用言语去集体的表述和形容那种感觉,仿佛灵魂被一片片的隔碎,然后又涌上了这世间一切最酷烈的刑罚于其上。 因为这原本就是从人类、从生活在世界上的万般生灵的身上所衍生出来的诸多的罪孽,所以自然会带来无上痛苦的惩罚。 叶迟归已经是非常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了,但是这一刻脸色也不可避免的在一瞬间就变成了可怕的苍白，宛如在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巴尔原本就一直都有在紧张的关注着叶迟归，连他身上的一丁点——哪怕是最为微末的细节都不肯放过，更何况是这种就在脸上的过于明显的变化。 他当下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颇为担忧的想要捞着叶迟归的肩膀和手臂，将他从那水池边拖离。 然而叶迟归虽然脸色苍白的吓人，却仍旧是摇摇头，制止了巴尔将要进行的行为。 “不需要。”叶迟归说，“这是我理应付出的代价。”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想要得到什么，就也必须同等的付出什么。 叶迟归用手轻轻的拨动那一潭的池水——这样的动作和行为，让那原本就已经蚀骨的疼痛比起先前来又上升了不止一个量级，然而在这样的疼痛的加身下，巴尔却惊讶的发现，面前青年的眼底，那种金色愈发的灼灼，就像是融化的黄金在其中缓缓流淌。 “……找到了。”他听见叶迟归这样低声说。 随后，只见以叶迟归轻触水面的指尖作为中心，有荡漾的涟漪朝着四边晕开来。 于是眼前便可见，原本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办法看清楚的黑色水池，居然伴随着这涟漪的的迭宕，黑色都在缓缓褪去，距离叶迟归的手指最近的区域甚至已经能够看见一小块儿澄澈透明的水域。 这代表着，原本在这里所蕴含的恶意，都被叶迟归给净化和驱逐了，所以才能够呈现出这般的模样。 若是让地狱当中的任何一个土著存在见到了这一幕，都一定会大呼不可能——那可是从世界的层级所被凝聚而出的恶意，就算是等闲神明也碰触不得，只会将自己也拖入到恶意的泥潭之中被污染和同化。 而即便是面对这样的恶意也依旧能够完整的保有自我不被影响，甚至还反过来将恶意净化和消减，不管怎么想都仿佛是…… ——唯有创世的管理者，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巴尔的眉挑的很高。 他在面上并没有如何张扬，但仍旧是悄然的朝着叶迟归的方向投去目光。 于是便能够清楚的看见，青年露在外面的饱满额头上，如今正有金色的神印缓缓浮现，和那双眼睛相互映衬。 但叶迟归自己并看不到，就像是他同样也不知晓自己究竟都达成了怎样的“壮举”。 他只是在伸出手探入其中的时候，伴随着水从指缝间流泻走，便天然的、无师自通的明悟了自己可以怎样去做。 只能说，这世界的恶意，实在是不应该以“水”的意象出现的。 那说起来非常奇妙，在叶迟归的记忆和了解当中，也从没有任何的神话里提及过月神阿尔忒弥斯的神职和“水”有任何的联系——可他就是产生了那样的认知：他可以操纵这恶意之水，自如的就像是在呼吸一般。 想不通的问题没有必要非抓着不放，合适好用才是最重要的。 当下，叶迟归便遵照着这种直觉的指引去引导身体里的力量，于是那一片池水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的褪去色彩，将原本沉浸在池水的最深处被掩映的部分显露了出来。 那确实是一扇门，横陈在水底，铺出去了很远——又或者可以说，其实这整个温泉池都是在这一扇门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如今展露出来的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 因为水已经变的非常清澈的缘故，所以即便现在是站在岸边上往下看，也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合拢的地狱之门上所雕刻的起伏的纹路。 只不过在这一扇门的上面，如今正层层叠叠的捆缚了数层的坚实的铁链，一圈又一圈，铁链上又挂有一眼望过去难以快速的数清楚数量的形式不一的的锁，显然并不是轻易能够被打开的。 银发的青年微微垂目，像是在思考着一些什么。 随后—— 只见在他的指尖，有银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后水池当中便被渐起了数丈高的水花。 银白色的光芒恍若雷霆一般的劈在了那些锁链上，带动着整片水池都开始震荡不休。那些锁头被看不见的力量尽数击落，簌簌落下，于是那些原本缠绕的极紧的锁链也开始有所滑动，松散开来。 ……分明巴尔先前把事情描述的非常困难的样子，但是眼下自己亲自上手实操，叶迟归怎么觉得远比心理预期的要来的容易呢？ 他的心头抱有着这样的疑惑，但是本人的动作却没有片刻的耽误和犹豫。在又用手撩拨着试了试，确定这池水现在接触起来已经不会再像是先前一般带来难以忍耐的痛苦，叶迟归便直接踏入了池水当中。 与看上去会给人的第一观感*不同，在除去了那种给灵魂带去的影响之后，当置身于这池水当中的时候，会感受到的是某种轻微的暖意——巴尔之前说这是个温泉池子的话居然不是在诓人，而是真实的。 ……但一般来说，除开就在其中诞生的大恶魔之外，正常人也根本没有办法做到真的将这当做是温泉用吧，光是接触一下就会带来的那种疼痛，都已经足够人喝上一壶的了。 从水面潜入到水底的过程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叶迟归像是一尾灵活的游鱼一样，很快就来到了原本被层层锁缚住的门的门口。 那上面的锁与链条都已经被叶迟归先前的攻击所损坏，轻易的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不知道是因为这玩意儿原本就是豆腐渣工程，还是因为能够将此世的诸多恶意都在其中涤荡净化的力量，当然也对门上的锁拥有特殊的针对效果。 不过，那都不是叶迟归需要去考虑和求证的事情。 他又不是研究部的成员。 和神国最外侧的那一扇碰瓷一样的门不一样，这一扇门拥有着和它的外表看上去所相匹配的重量——至少叶迟归试着推了推，发现门根本就纹丝不动。 难道这门有什么另外的打开方式吗？ 因为陷入了思考和对门的观察之中，其他的一些方面就难免有所忽视——当听到巴尔的警告声要防范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眼前厚重的门张开了一条细缝，从里面探出了和门上所绑缚的同款的锁链，随后一把缠绕住了叶迟归，将他拽了进去。 巴尔像是一枚炸弹一样砸入水中，直冲而来，但门却擦着他的指尖关闭合拢，仿佛一种无声的嘲笑。 门上的花纹蠕动起来，片刻后，一只巨大的眼睛在门上猛然睁开！ “你要做什么？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巴尔怒声质问。 那只眼睛转动了一下，随后重新合拢了。 巴尔：“？！” “喂！” *** 叶迟归觉得自己像是一头栽进了羽毛堆当中，柔软而又蓬松，还带着某种说不出名字来的、淡雅好闻的花香味。 “唔……”他呻//吟着将自己扒拉了出来，然后发现，那不是他的错觉——他的确是从雪白而又宽大的翅膀当中爬出来的。 然后叶迟归意识到，翅膀的主人已经静静的盯着他看了很久，只是一直都没有发声，所以才未被叶迟归注意到。 身陷囹吾的天使长见他的视线终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浅浅的勾了一下唇角。 “很高兴见到你。” “我是……路西菲尔。” 【作者有话说】 [害怕][害怕]读者号52268670，目前在使用ID是【炖鸽子】的老板，你的收货信息电话号码少填了一位数，快递公司说联系不上……如果看到了请尽快给快递打个电话让他们给你配送OTZ PS：快递单号我已经上传后台了，大家应该能看到了，大部分老板的都已经到了，小部分的明天也该到了，记得取货哦~ 48 第48章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048 叶迟归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路西菲尔,光耀晨星，曾经唯一对人类的存在表达出了友善的S级污染物，更是在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和人类之间保持着有如蜜月期一般的关系，并且对于收容所的建设、还有收容体系的建立、人类对污染物的了解,都起到了非常正向的促进作用。 原本有他所坐镇的收容二所,被认为是最不需要担心、也是最不可能出现差错的收容所才对。 即便是在收容二所的收容与管控彻底崩坏之后，比起怀疑路西菲尔的立场、以及他是否在这个过程当中做了什么,偏向于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的声音也是要更多一些的。 “我们不可能去怀疑【晨星】阁下的。” 因为利维坦的出现,而意外的打破了和叶迟归之间的社交距离，同他也相比起之前来可以多聊上几句话的诺喀斯,曾经就这件事情和叶迟归谈论起来的时候，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毕竟没有他的帮助，就不可能建立起现行被使用的污染物相关的体系,我们的世界或许早就已经乱了套，根本不可能还维持了这么多年的稳定。” 诺喀斯说：“……所以,我们其实更加担心和在意的是,在异变爆发、污染受控的时候,究竟都发生了什么,路西菲尔阁下又是否在这件事情当中受到了影响与伤害。” 只是从这一点,似乎都已经足够看出路西菲尔究竟是有多么的“得民心”，又拥有着怎样的信赖程度——即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人类这个种族的性格居然对于他也是抱有着担忧多于怀疑。 这可实在是非常不得了的成就了。 是以，虽然叶迟归并没有真正的见过路西菲尔、更没有与对方有过什么直接的接触,但是他对于路西菲尔,也诚然是抱有着高于平均值以上的好感度。 而现在,原本以为要一扇一扇的走过九重的门扉,有如童话当中披荆斩棘后才能够见到的最后的“谜底”,却这样直接就出现在了眼前…… 说实话，叶迟归有一种自己仿佛是跳关了一样的诡异错觉。 在此之前，对于路西菲尔就近是敌是友这件事情，叶迟归的心头都隐有疑惑；不过现在，这种疑惑就消失了。 毕竟——面前的并非是高悬于天际、分晓晨昏的那一颗晓星，而是被束缚了羽翼，从高天之上坠落而下的、失去了自由的白鸟。 这里是一整片的黑暗而又荒芜的空间，是连太阳都没有办法照到的底下的最深处与最底层。能够看清楚周围的景象，全靠路西菲尔本身正犹如黑暗当中的星辰一样在散发着光芒。 而借由着这一点光芒的映照，叶迟归当然也就能够看清楚路西菲尔如今的处境。 他被从那黑暗当中所延伸出来的，和先前叶迟归曾经在地狱之门上所见到一般无二的锁链紧紧恶毒捆缚住，四肢、身躯、翅膀……全部都不得自由，以一种仿佛引颈受戮一般的姿态跪坐在地面上，双手被高高的吊起，浅金色的长发垂散了下来，有些凌乱的落在他的身上。 但即便是这样狼狈的阶下囚的模样，却也无损路西菲尔本人的气质。当看到他的时候，就突然的能够理解了“蓬荜生辉”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也认识我。”并不需要什么更多的试探，在和路西菲尔对视的那一瞬间，叶迟归就从对方的眼神当中读出了这样的信息。 路西菲尔稍稍偏了偏头，用那一双好看的、宛如高远的青空一般的苍青色眼睛注视着叶迟归，轻轻的颔首。 “不过。”他说，“更准确一些来说，我认识的，不是现在这个你。” 这句话让他在叶迟归这里的好感度顿时拔高了不少——毕竟，截止到现在为止，所有叶迟归遇到的、这些或许和他的……可能算是本体？前世？有所关联的这些从神话当中走出来的污染物们，他们的眼中所看到的都是“阿尔忒弥斯”。 或许于这些存在眼中，“叶迟归”与“阿尔忒弥斯”并无分别；但对于叶迟归自己来说，总是被在身上寻找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可不是什么会让人感到舒服的体验。 而路西菲尔这个发言，显然是将“叶迟归”与“阿尔忒弥斯”彻底的分割了开来，这让他在叶迟归这里拥有了一个不错的初印象。 不愧是天国的炽天使长，不愧是曾经的七美德之首，只这么一个照面，差距都已经显现出来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关在这里的？”叶迟归问。 路西菲尔微微的眯了眯眼睛，在心底盘算着时间：“抱歉，你也看到了，在这里的话，并没有办法很好的计算时间的流逝。” 要知道，这种故意关押在没有旁人的黑暗当中的行为，将所有的光线、声音都尽数隔绝掉，原本就是一种审讯的手段——显然，这一套也被路西法用在了路西菲尔的身上。 虽然在决定这样做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对是否真的能够起到多少作用抱有指望就是了。 “外面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虽然是在询问，但是路西菲尔的语气却极为的笃定——显然，对于路西法究竟是个什么德性、又可能做些什么，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所猜测。 “并不好。”叶迟归说，“这也是我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他同路西菲尔讲起了在外界发生的事情——完全失联的收容二所，彻底沦陷的大片的区域，将要突破路西菲尔昔日设立下的封印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七宗罪，以及路西法已然彻底落成的神国。 在他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路西菲尔并没有随便出声打断，而是一直都用那一双天青色的眼瞳认真的注视着他，仔细的聆听。 完全都不需要多做一些别的什么，他只要这样做，就会给人一种被非常认真的重视和对待着的感觉，并因此而生出某种油然的喜悦。 “我明白了。”在叶迟归说完之后，路西菲尔应了一声，“原来局势已经变成这样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直接跳过中间的数层地狱，直接出现在这里，但是找到你原本也是我进入神国的最终目标。”叶迟归说，“我这样说会冒犯到你吗？——在神话的记载当中，你和路西法是一体的。” “所以我想，或许你才是能够解决这件事情的最核心的点。” 路西菲尔摇了摇头：“你说的是事实，并称不上冒犯。” 他现在因为被这样束缚着的缘故，并没有办法自如的操纵自己的身体行动，唯独身后的翅膀，因为过于巨大和数目繁多的缘故，以至于虽然也是被锁链限制着，但多少还是能够在一定的范围内移动。 因此，叶迟归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传来痒意、先前嗅闻到的花香味又一次传来——是路西菲尔用几只翅膀轻轻的抱了抱他。 “虽然我很讨厌和那个家伙扯上关系，但是他所行之事，在某种程度上便也可以视为我做下的事情……我为此而感到抱歉。” 路西菲尔其实并不喜欢人类。 对于这种上帝所创造出来的又一支生灵，他原本是抱有着漠然的旁观的态度，以及一些独属于上位者的居高临下的保护——毕竟和天使的存在相比，人类实在是太过于脆弱和渺小了，而身为七美德之首，路西菲尔天然的会对这样弱小的生灵抱有着怜悯。 但是另一方面，真正的路西菲尔实际上已经在漫长而又遥远的神代之前就已经“死去”。 九天九夜的堕落，彻底染黑的羽翼。伴随着新纪的到来，路西菲尔终归只是一段过往，真正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是地狱的君主.路西法。 但这个世界又实在是特殊。 或许因为这里只是一个梦泡的缘故，所以一些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居然也暂时的拥有了成为现实的可能；也或许是因为，即便嘴上再怎么样的诋毁和抗拒，但是在路西法的内心深处，也还是偶尔会怀念曾经的自己。 总之，最开始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是时光当中剪取出来的路西菲尔，而不是路西法。 对于路西菲尔来说，他知道日后将会发生的事情，但还不能够对那些自己未曾切身经历过的一切感同身受，而更多只将那如同观看一场戏剧一般的看待。 所以，不像是路西法对于人类的存在怀有着不喜，路西菲尔仍旧会尽到自己的职责——悲悯弱小，铲强扶弱，站在正义和需要帮助的那一方。 这即为路西法毫不吝啬的对人类伸出援助之手的理由。 而眼下，人类因为他的另一面路西法而遭受到了厄难，路西菲尔自然会为此而感到抱歉。 “我……”他正要和叶迟归再说上一些什么，却忽而目光一动。 在他的脸上，先前的那种即便是落入了阶下囚的局面，也依旧可以荣辱不惊的表情总算是有所变化。 他如今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浑身上下所有的羽毛都全部炸起来了、于是导致看起来显的格外蓬松的大鸟。 “是路西法。” 后者确实时不时的就会来这里看一看路西菲尔，以言语磋磨一二，只是今天显然路西法来的格外的不是时候。 至少路西菲尔并不认为现在就让作为人类的叶迟归被路西法发现，会是什么好的选择。 可是举目四望，在这空空荡荡的第九重地狱当中，又该从哪里去寻找能够将叶迟归给暂时塞进去藏起来、不会被路西法给发现和注意到的地方呢？ 路西菲尔稍一思考，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他身后的六翼轻微的舒展，露出了一个本人高的空隙，随后朝着叶迟归望了过来。 ……虽然路西菲尔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看着那一双苍青色的眼睛，叶迟归总觉得自己仿佛微妙的懂了什么。 这是要他钻进去的意思吗？但是这是不是也有点太奇怪…… 路西菲尔显然不打算惯着叶迟归的犹犹豫豫。 天国的战神、不败的炽天使长，只是从这些加诸在他身上的称号都能够大概的窥见到，路西菲尔是怎样一个骨子里的强势派。 所以，他用一只翅膀，将完全没有防备的叶迟归给直接扫到了自己的羽翼当中，随后那些翅膀又重新在他的身后堆叠了起来。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别犹豫了，过来吧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比较早，晚上能有二更，比心~ 49 第49章 ◎“你愿意相信我吗？”◎ /049 只是这样看过去的话,谁都不会想到，在他的翅膀里面还藏着一个人。 好就好在叶迟归如今的头发都是银色的，混在雪白的羽翼当中，一点也不显眼。 几乎是在这一串动作完成的下一秒,便听见“哐——”的一声重响,随后是逐渐接近和加重的脚步声。 拥有着与路西菲尔极其肖似的面容、但任何人只要见过，都能够立刻的区分出他们两个之间的区别的地狱的君主,出现在了路西菲尔的面前。 他的目光落在这不肯屈服的、过去的自己身上,忽而眉头一皱。 “你这里有别人来过？” 这里原本就是路西法的神国，第九重的地狱则更是路西法主场中的主场。 更何况在这第九重地狱当中,路西法拥有着绝对的主导权与掌控权；整个第九层又是这样的空荡，哪怕只是一丁点的、不属于这里的外来力量，在路西法的感知当中都会异常的显眼,就像是黑暗当中的那点光芒一样，亮眼的有些过分。 所以路西法甫一踏入这专门用于关押路西菲尔的空间当中,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所飘散的这些力量,自然便知道曾有人闯入了进来。 只不过一时半刻,路西法只能察觉到这种力量似乎有一些微妙的眼熟,但也只有那么一丁点,还并不足够他想起来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见到过。 因此，这种微薄的熟悉感也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在路西法的心头留下太深的印象。 面对来自路西法的询问，路西菲尔直接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一副看都懒得看对方一眼的模样。 就算是他们本质上是同一个人,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一人站在七宗罪之首,一人居于七宗罪之位,原本便已经是两条完全错开轨迹的线条了，那么就算是“自己”，也没有什么去理解和相处的必要。 在这一方面，无论是路西法也好，还是路西菲尔也好，全部都分的很清，绝不会因此而对另一方有任何的优待的。 眼下见路西菲尔根本没有任何打算配合的意愿，路西法嗤笑了一声，但这样的情况到底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既然不愿意主动说，就最好祈祷，别让我把那人找出来。” 他冷笑了一声，抬起手来用力一握，于是这整片空间都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汹涌的力量潮流不断的相互撞击并且构成了涡漩，而这种力量之间的相互碰撞与挤压之间又在目之所能及的整片空间当中掀起了将一切都卷入其中的狂乱风暴。 显然，无论入侵者究竟隐藏在哪一处，在这样的来自整片空间的碾压下，都绝无能够继续隐匿下去的可能。 无论藏在哪里、实力如何，除了被逼迫出来之外，都不可能再有别的可能。 然而意外……往往就是这么发生的。 路西法原本认为，就算那擅自闯入的是其他的S级的污染物，在这神国当中也该是他绝对的优势；可偏偏，就算第九重地狱当中的罡风已经都快要将地皮都给犁了一遍，却没有任何的其他存在跳出来。 而因为路西法的这一番行为，原本闭眼、拒绝和他交谈的路西菲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尽管他不发一言，但是眼底的嘲弄之色却丝毫不加掩饰——甚至完全可以说，就是专门如此刻意的表现在明面上给路西法看的。 “……”路西法自然感受到了这一种嘲讽。 但是事已至此，他又确实没有能够找出那擅闯之人的踪迹。 路西法是决计不愿意在路西菲尔的面前掉面子的，眼下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至于他原本来这里要同路西菲尔说的事情都未曾提及，便已经忿忿离去。 他还真的不信了，在自己所掌控的神国之中，有谁能够这般瞒天过海、不被他发现！ 大抵是因为对方已经从这里离开了……也就是说，现在那小老鼠正在神国当中的某一处。 路西法决定去亲自将那家伙给揪出来。 当然，他猜到了对方能够完美匿迹，那么其中必然少不了有路西菲尔的帮助；但是路西法觉得，以“自己”的个性，绝对不能够容忍其他存在近身的，所以他也没有想过要去路西菲尔那里搜查一二。 所谓灯下黑，大抵便是如此了。 等到路西法离去之后，路西菲尔的翅膀动了动，叶迟归从里面爬了出来，发丝都因为方才略有些粗暴的、不顾形象的躲藏动作而变的凌乱。 “你刚刚……不，算了。” 再怎么说，路西菲尔也算是帮了他一把，叶迟归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反过来去指责对方的立场。 只不过像是这样被裹在天使的翅膀里面，对于叶迟归来说实在是一种蛮为新奇的体验。 当然，这个时候的叶迟归还不知道，虽然翅膀作为天使在御敌的时候极为重要的武器之一，无论是在攻击方面还是在防御方面都极为的出彩，并不需要捡起当做是什么脆弱的艺术品一样的去小心呵护，但是——即便如此，用翅膀去构筑成牢笼，将另外一个人笼在其中，这仍旧是一个显得有些过分亲密了的举动。 至于知晓这其中的含义、但是也仍旧是这样做了的路西菲尔，他的面上却是一片的从容不迫，仿佛自己根本没有做任何特别的事情，一切都只是随手而为。 刚好方才路西法进来了，刚好只有这么一个能够将叶迟归好好的藏起来还不会被发现和察觉到的方式，所以就这样做了——就是这样非常自然的发生的事情而已。 路西菲尔就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叶迟归的内心对于他方才的那种处理方式抱有着小小的微词一样，面上带着一层淡淡的笑意，轻描淡写的就将这件事情给略了过去。 “我只是觉得，现在并不是让路西法见到你的最好的时机。” 他轻轻的动了动手臂，顿时便引得那原本便舒服在他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在本就过于安静、没有其他声音存在的空间当中彰显出了非比寻常的存在感。 “如果被他发现了的话，或许你会被藏的比我现在还要更深呢？” 虽然是用着玩笑一般的语气，但是两个人的内心其实都清楚，这可绝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玩笑。 明月固然珍奇美好，但如果没有远远的停留在天际，而是降落了下来、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的话，那么只将会成为一个灾难。 叶迟归回想了一下曾经和路西法在梦境当中才有过的那一点短暂的接触，便也得承认，路西菲尔这绝不是在危言耸听，而是在说一个非常有可能成为的现实。 “你能够阻止路西法的行为，或者是将他的神国解除掉吗？”叶迟归问。 无论如何，作为神国的地狱不能够再继续像是这样停留在这个世界上、并且边缘仍旧保持着扩张的趋势了。 但对于路西法，人类根本没有什么了解，更何谈是去预支对抗。 想来想去，或许同路西菲尔询问，反倒是最省力和快捷的方法。 “我可以。”路西菲尔从容不迫的回答，“毕竟，他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原本也是籍由了我的存在作弊的。” 这里毕竟只是梦泡的世界，其存在的形式并不稳固。能够允许“主神”级别的存在进入已经是极致，再往上一层，创世神是绝对不允许涉足的。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们的存在级别实在是太高了，已经超过了世界所能够承受的极限。 若是他们也涉足了这个世界，那么或许下一秒，世界的存在便会因为不堪重负而直接崩塌。 作为与“上帝”所代表的光明相对应的，世界的暗面那一侧的存在，路西法虽然不能够算是完全体的创世神，但也微创，40%。 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路西法也同样处于被梦泡的世界所拒绝的范畴。 然而，虽然路西法被拒绝了，但路西菲尔的存在却是能够被放行的。 路西法与路西菲尔又本为一体，在某些时候，其中一方完全可以将另一方强行的顶替掉——也就是如今路西菲尔的模样了。 以往，这个世界对于路西法来说是无趣的，他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要让自己的意识上浮、去顶替路西菲尔的兴趣；但是现在么…… 路西菲尔垂下眼睫来，看向站在自己面前、头发上还挂了一片羽毛的叶迟归，唇角微微的上扬了一下。 上帝确实放弃了他，选择了路西法。 但是，叶迟归却在他和路西法之间选中了他——这样来看的话，他倒也不算完全输掉了这一局。 如果说在知晓、并且见证了未来将会发生的那些事情后，路西菲尔虽然不至于和路西法一样对上帝抱有着满满的憎恨，但终归也不可能再如同以往一样成为对方座下恭敬的天使的话；那么对叶迟归所代表的月神阿尔忒弥斯，对那路西法意图去抢到地狱的高悬的明月，路西菲尔的好感度自然是不断暴膨。 大天使长这样想着，微微敛下眼，目光落在叶迟归的身上，微微一笑。 “只是我现在身受路西法的限制，如果想要对抗他的话，我需要来自你的帮助。” 他顿了顿，那双天青色的眼瞳里完整的倒映出来了叶迟归的声音。 天使的声音听上去极为的轻缓，如同一个一触即碎的梦。 “……所以，你愿意相信我，并站在我这边，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吗？” 【作者有话说】 呃啊，昨天晚上本来想加更的，结果回家就躺在床上陷入了婴儿一般的睡眠……我的我的，我这几天补出来这章加更 50 第50章 ◎他今天就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050 路西菲尔之所以会这样问,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只能说人类社会实在是一个大染缸，就算是以前在天堂当中生存，以美德作为约束和规律己身的天国副官，在人间这不过短短的几十年的时间里面,就已经获得了远超过往上千年的,政治与权谋上的成长。 果然很多时候，实践才是最好的老师。 而也正是因为这些在人类社会当中的经历,让路西菲尔对于这个自己曾经并没有放在眼中特别看待的种族有了全新的认知,并且也开始改变了一些自己的思维方式——毕竟是耳濡目染的在一起生活的效果。 所以路西菲尔其实是知道的，如果按照人类的多疑程度来看的话,他现在的可被信任程度上绝对要被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但没有关系。 无论叶迟归给出什么样的回答，他都接受，都在路西菲尔已经考量过的范畴内。 在等待来自叶迟归的回答——或者说宣判的时候,路西菲尔觉得这样的场景甚至是有些陌生和奇妙。 因为在以往，他还从来都没有过像是这样,完全的讲自己的命运交予道别人的手中并且等待审判的时候。 也算是一种未曾料想过的全新的体验了。 就在他这样发散思维的进行思考的时候,耳边叶迟归的声音响了起来,毫不犹豫：“我当然会相信你。” 君子论迹不论心,从神话当中所总结出来的路西菲尔的性格、以及从收容所中的其他人那里所得知的和路西菲尔相关的事迹,都让叶迟归认为是可以对路西菲尔交付信任的。 而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么叶迟归自然也就不会再瞻前顾后的去怀疑。 已经走出的路便是定局,无论之后的发展怎么样，都能够坦然的接受。 至于这是否有可能也是路西法设计下的一个陷阱,放在明面上的路西菲尔只是一个用来钓他的饵,只等着叶迟归真的咬钩,便会发现岸上那手中拿着鱼竿的正是路西法本人？ 那样的事情,还是等到真的发生了再说吧。 这样几乎没有怎么经过思考,让原本以为还要等对方权衡一会儿的路西菲尔都稍微愣了一下。 自从知晓了自己的未来将会走向何方、将怎样像是败犬一样被从天堂驱离之后，就一只都萦绕在心头的那种沉重的压力忽然如同云销雨霁一般的全部都消散了。 “那么，过来一些。”路西菲尔说，“到我身前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原本就已经挨的很近了，但总体来说还是在正常的社交距离所包容的范围之内。 可是如今路西菲尔要他再上前一些…… 叶迟归的内心虽然略有迟疑，但还是按照路西菲尔的指示去做了。 “这个距离可以吗？” “还不够，再靠过来一些。” “这样呢？” “还是太远了……”路西菲尔顿了顿，“你可以再朝着我过来一些。” 路西菲尔曾经接触过的那位月神阿尔忒弥斯就像是天边月，不会彷徨，不会犹豫，不会迟疑，强大而又坚定，却也太有距离感——是以，如今的叶迟归在异化之后，顶着与那稍微月神完全一致的面容，却露出这样的惹人怜爱的姿态与神情，让路西菲尔实在是看的heart软软。 “我又不会吃了你。”他有些无奈的叹息着笑了一声，“再过来一点。” ……还要靠过去么？ 叶迟归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从他的表情和眼神当中，都有这样的疑惑明明白白的显露了出来。 但是不得不说的一点是，路西菲尔确实无愧于“上帝最完美的造物”这个被加之于他身上的这个说法，外形的优势实在是太超过了。 以美德加身，以圣明塑骨，以星光浇筑，只是注视着他都会觉得有北星的极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面对着这样一位存在，想来根本没有人能够拒绝他。他说出来的话语即为真理，仿佛即便只是对他稍有怀疑，都是一种不应当的罪过。 因此，在稍微的犹豫了一下之后，叶迟归还是按照路西菲尔的要求，又往前凑了一些。 ——这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就真的是无限靠拢了，甚至是能够察觉到对方在呼吸时候吐出的气流吹拂在自己脖颈与脸侧的感觉。 “……还需要我做什么吗？”叶迟归问。 但大概是并不习惯于和其他人之间挨的如此接近的缘故，所以从路西菲尔这个即便是被束缚着、半跪下来，但也足够居高临下的俯视叶迟归的脸的角度，能够看到他的眼睫带了些不安的轻微颤动。 路西菲尔低下头去，将自己的额头和叶迟归的额头贴在了一起。 叶迟归要非常努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要下意识的眨眼睛，不然的话，几乎会感觉自己的眼睫毛能和路西菲尔的眼睫毛打架。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功夫去在意这种“小事”了。 从和路西菲尔所接触到的额头处，有什么感觉从那里升起——并不是疼痛，而是另外的某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分明不会带来伤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总让人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那双苍青色的眼睛离他挨的极近，会让人恍惚觉得自己仿佛是跌入到了那一片青空之中，一时之间甚至是连思考都有短暂的中断。 叶迟归不知道，伴随着路西菲尔这样的动作，在他的额头上，那先前曾经出现过、但是很快又隐匿了的金色弯月状的神印，又一次悄然浮现而出。 这是要……做什么？ 叶迟归有些迷惑，不知道路西菲尔这样是打算做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那种酥麻的感觉不断的攀升，到了最后甚至一度到达了某种近乎“饱胀”的程度，就像是被强硬的按住头，一口气灌了很多的水的那种。 叶迟归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在那双青空一般的眼瞳深处隐约看到了几丝浮现出来的金色，就像是他的颜色因为这样的接触，而逐渐的过度到了对方的身上去一样，给路西菲尔染上了自己的色彩。 即便是对于这些的了解并不多，但叶迟归也多少开始察觉到，他们之间现在正在进行的*，或许并不是什么常规会发生的事情…… 而加深了叶迟归对这种想法的认知的，是突然在他的脑中响起的、属于阿波罗的声音。 【谁？！】 真稀奇。 自从叶迟归进入了神国之后，和外界的联系就已经被完全的削断了——这当中所指的不仅仅是和人类方面的联系，同时也包括了原本和阿波罗还有恩奇都之间可能有的联系。 他像是久违的、回到了只有自己独自一个人的环境当中，甚至是有些不适应了。 于是这个时候叶迟归才恍然惊觉，原来不知不觉的时候，他已经这样习惯了来自阿波罗与恩奇都的陪伴，独自一个人的生活，好像是已经非常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下一秒，叶迟归就听到了属于路西菲尔的声音居然也直接在他的脑中响了起来。 【久仰，阿波罗。】 在稍微的沉默之后，阿波罗发出了不可置信的高声质问：【阿尔？！】 那声音，那语气，都像极了在听到饲养人回家的脚步声于是乐颠颠的跑过去，结果却发现自己的饲养人居然还带着另外的狗回来了的金毛。 而其中所蕴含的委屈与，任何听到的人都会下意识的自我反省，并且深刻的觉得——我可真是太过分了啊！ 这种既视感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以至于叶迟归都忍不住为之心虚了一秒……虽然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觉得心虚。 “我在，怎么了？” 【你怎么……你怎么……】阿波罗显然是有很多的控诉想要说的，然而话都到了嘴边了，他却又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真的很像是在无理取闹，他并没有任何的立场要求对方为自己做点什么，因此原本准备好的话又忽而没有办法流畅的说出来。 最后，阿波罗只能够从自己的所有话语当中，找出了最得体的说法——当然同时也是最不具有攻击性的说法。 【你怎么……和路西菲尔之间做了如此深入的神魂交流？都已经多到他可以直接通过灵魂打开和你的交流通道、甚至是你们彼此之间的力量可以互相浸染的程度了……！】 这和直接把自己的灵魂都交付了出去有什么区别？ 即便是那些结为了夫妻的神明之间，也很少会有谁向着另一方，将自己的灵魂敞开到这样的程度。 阿波罗和叶迟归之间之所以拥有如此深入的、灵魂上的联系，是因为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原本就是双生的神祇。他们之间共享一切——无论是力量还是权位，亦或者是更多的、其他的一切，他们全都共享。 这当中，自然也就包纳了灵魂。 但这样的亲密，如今却被路西菲尔给插入了。 阿波罗今天要是还能忍，他就把自己的名字给倒过来写。 50-60 51 第51章 ◎“我可以来做这个容器吗？”◎ /051 叶迟归早就已经意识到,世界正在发生某种人类并不愿意看到、但是却又无力阻止的变化。 而在更加深入的了解了关于污染物相关的历史以及知识之后，他就越发笃定这一点。 无论人类是否愿意接受这一点，但是事实是无法被更改的——从六十多年前的那一场大洪水降临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切就已经开始发生,有如命运的齿轮开始缓缓的转动。 而这转动一旦开始,在直到抵达那最终的结局之前，都再不可能被以任何的方式停止下来。 但是,人类往往会创造出让神明都会为之侧目的、完全能够用“奇迹”去形容的举动来——他们居然真的凭借着一己之力,以“收容”这样的概念以及收容所的创立，将这本该早就到来的命运硬生生的往后拖延了几十年的时间。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路西菲尔才会对着人类伸出了援手。 即便这原本并非是他所喜欢的种子，尽管在这个种族的身上除了七美德之外，也同样存在着路西菲尔所不喜的七宗罪,但他依旧为了这些脆弱却又闪闪发光的灵魂而震撼，并且愿意尽己所能的去帮助他们。 但几十年,也已经是极限了。稍微能够看得清楚局势一些的人心里其实都隐约的有所预感……或许距离这岌岌可危的平衡被打破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最多十年之内,污染物与人类之间最后的、那一点点表层的体面也将要被打破,真正的混乱与战争已经近在咫尺。 所以,其实叶迟归很早以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大概不会在太久远的时间,他说不定能够见到就在自己眼前爆发的、S级污染物这个级别的战斗——鉴于就在他的身边跟着一个S级污染物，并且自己本身可能还和另一个S级污染物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情况下。 但即便如此,叶迟归也没有想过，当这一幕真的发生的时候,会是……在这样的环境和背景下,并且因为这样不正经到让叶迟归都有些无语的原因。 真的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以叶迟归的灵魂和精神力所构筑成的那一片“水域”之上,两团金色的光打的颇有天崩地裂之势,不分上下——不过虽然都是金色的,但并不会将他们弄混，反而是很轻易的就可以区分开。 因为一者如郎朗明日一般炽烈，一者如拂晓星辰一般璀璨，像是在从不同的角度对“光”进行诠释和表达。 尽管顾忌着这里是叶迟归的灵魂之海，再加上两个人之间都顾忌着可能被路西法出发现、引起对方的关注的缘故，所以都有所收敛；但即便如此，那种凶狠的力量与力量之间的碰撞，自身的存在与尊严被冒犯了的恼怒，久居高位的傲慢，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偏执占有欲……这所有的一切全部混合在一起，最终所杂糅出来的可怕攻击性，自然也是无比惊人。 那可真是天雷撞地火，一发不可收拾。甚至打着打着双方似乎都隐约带上了几分的真火，战况眼看着就要更进一步的升级。 这叶迟归可就不能继续放任他们了——随便打打发泄一下是一回事，但是真的要闹出事情来的那种打斗，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并且，因为这里本就是属于叶迟归的灵魂之海，是完全由叶迟归的精神所构筑出来的领域，所以他对于这一片区域也就拥有一种非比寻常的独道掌控。 如果让阿波罗和路西菲尔再继续像是这样，在他的灵魂之海当中争斗下去的话，说不定这一片水域都会在他们的力量冲击之下被破坏掉的。 叶迟归可绝不希望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而且，他本能的有一种感觉——别的时候姑且不论，但，在这一片水域之上，一切都将会处于他的掌控之中。 就算是路西菲尔和阿波罗两位都是理论上来说立于此世存在最顶峰的S级污染物，也无法在这里、从他的手上讨到任何的好处。 叶迟归并不是会瞻前顾后、为了一件事情而反复迟疑的人。既然已经决定阻止他们，并且也确定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那么接下来需要就只需要去将这件事情执行就好。 他于是跟随着自己心底的那一份直觉的指引，尝试着驱动了一下—— 原本平静的水面顿时掀起了巨大的浪花，就像是有人向着其中投入了一颗巨大而又沉重的石头，以至于大片大片的溅了出来。 浪花溅的足够高，将阿波罗和路西菲尔全部都笼罩了进去，在给他们浇了个透心凉的同时，两个人也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原本正常流畅的运转的力量被限制住了，甚至是连飞行的能力都难以维持—— “噗通”、“噗通”。 伴随着两声清脆的声响，两只金毛落汤鸡新鲜出炉。 叶迟归在水域边的岸上蹲了下来，银色的长发垂落——而因为他以往并没有留过长发的缘故，所以也不知道长头发这种东西可以有多麻烦—— 有几率不太听话的银白发丝落入到了水中，随后被从水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所捞住。 路西菲尔和阿波罗先后从水域当中探出头来，一抬眼就对上叶迟归那一双有些过分璨然的金眸。 “都冷静下来了吗？”他问。 这幅过于熟悉的面容、姿态和语气，让阿波罗的眼神有片刻的恍惚。 但是，方才在和路西菲尔打斗的时候，也不是真的就只有你来我往照着脸招呼的攻击的——既然现在拥有共同的敌人，那么矛盾不是特别深的话也可以暂时先握手言和，之后再各凭本事。 在这当中，路西法为这种“和平”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卓绝贡献。 所以阿波罗也多少从路西菲尔那里了解到了，叶迟归并不是很希望自己被同阿尔忒弥斯绑定起来。 就算他确实是祂、终归会成为祂，但至少不会是现在。 /：. ……所以他以前完全是在和赛道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吗。 这种事情如果传回奥林匹斯山，阿波罗敢确信，自己接下来几千年里都将会颜面荡然无存。 这一刻，他的心头不由暗自庆幸起来，好在……目前只有他先一步的找到了叶迟归。 而既然知道叶迟归反感这个事情，阿波罗自然把自己这一晃神的念想给压了下去，并没有让叶迟归察觉出什么端倪来。 “抱歉。”路西菲尔微微的敛眉，“是我表现冲动了。” 叶迟归问他：“你说的需要我帮忙和信赖，就是这样吗” 和他产生灵魂上的联系？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好的从你这里借用到力量。”路西菲尔同他解释，“我只是一段【过去】，路西法才是未来——我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顶替他的存在的。” “但是。”路西菲尔的话锋一转，“你之前已经见过了七宗罪的容器，对吧？” “七宗罪能够被封印，那么路西法便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封印住。只不过……” 说到这里，路西菲尔露出了一些迟疑的表情，像是有些犹豫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说。 “只不过？”叶迟归挑高了眉。 “路西法终究是比其余的【七宗罪】要更上等的存在，所以寻常的【容器】，可能并不能够限制他。” 借由叶迟归的力量，路西菲尔能够短暂的压过路西法将他封印起来；但要怎样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封印用的容器，这又是一个难题。 更别说现在神国都在路西法的统御之下，想要做一些小手脚就更难了。 叶迟归稍微沉吟了一下，忽而问：“我可以来做这个容器吗？” “……啊？” 【作者有话说】 不是，你来做容器的话，这已经算是奖励了吧？ 凭什么奖励他！ 52 第52章 ◎喜提同款银镯子◎ /052 路西法的心情并不是多么的美妙。 当然,这是一件完全能够被理解的事情，毕竟无论是谁在本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的时候，却突然遭受到了像是这样的挑衅，其表现也绝不可能比路西法好上多少。 尽管路西菲尔是自己的过去,但是路西法却并不会因此而对他有分毫的另相看待——恰好相反,路西法由衷的厌恶、又怜悯路西菲尔的存在。 毕竟从后往前看的话，就会意识到路西菲尔就像是上帝手中的傀儡与偶人,甚至是连填充在这一具陶俑当中的内容,都是完全的出自于上帝的产物。 对于虔诚的信仰和崇敬着上帝的存在的路西菲尔来说，这当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但对于路西法来说,只要一向都这样的事情就会觉得心头都开始忍不住的泛起恶心来，反叛的心思与杀意一并暴涨。 呵……上帝…… 显然，路西法这就是脱坑回踩的典型案例。 以前对于上帝的存在有多么的崇拜和幸福,是怎样在神的玉座之下作为最北信赖和严重的副官、一切都以神作为出发点，那么如今就怎样千百倍的要反对回去。 已经完全成为了上帝全否定BOT了。 所以,看到路西菲尔,对于路西法来说完全就是把他的头强硬的按过去看自己的黑历史还不允许避开的那一种。 与其被别人揭伤疤,不如先自己揭自己的伤疤。路西法总想要看到路西菲尔低头认输和背离上帝,仿佛这对于他来说,就像是隐约的完成了另外的一个什么念想一样。 但路西菲尔能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被其他人的三言两语就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和想法的人吗？他当然不可能是。 就是在这样的对峙当中，所以才会导致了当叶迟归建东路西菲尔的时候,后者被像是那样的限制住——不然的话，路西法又不是和自己有仇,再怎么也不该那样磋磨和羞辱路西菲尔的才对。 都是因为路西菲尔不听话、不愿意配合,所以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如果做一个乖孩子的话,不是就没有这些事情了么。 路西法在心头这样叹息着路西菲尔的不乖巧,全然忘了他自己其实也是对于上帝的这种“乖孩子”的要求嗤之以鼻的——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范吧,双标的令人震惊。 其实路西法也没有想好，自己不完全的讲路西菲尔的存在吞噬掉，只是将他就这样放在这里，究竟是打算怎么处置。 或许是想要看到对方低头？亦或者是想要在路西菲尔的身上，看到一些什么别的情况与可能呢？ 路西法不知道，于是他只能够将路西菲尔就这样放着，然后自己去处理一些别的事情。 比如……找到叶迟归的存在，然后试图进行一些魔鬼的传统艺能，将对方的灵魂收入囊中、订立下即便是以后从这个梦泡的世界当中脱出、真正的回到了外面真实的世界当中也无法被否认的联系。 至于路西菲尔……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然而套过于度定的后果就是有可能被打脸，傲慢的君主因为自己的过度的轻慢而付出代价也将成为不得不品的一环。 就比如现在出现的这亿点小问题——他居然没有办法找到路西菲尔了，对方就这样神秘的从原本关押他的第九重地狱当中消失不见了。 必然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他的，路西法想起来了那一轮曾经一度高悬在天空当中的月亮，心头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 在路西菲尔的眼底，划过了丝冷嘲的笑意。 如果路西菲尔觉得这样就可以将他给摆脱掉的话，那位面就有些太过于天真和引他发笑了。 看来路西菲尔终归还是对于“他们其实是一体”的这件事情，缺乏一些深入的了解和认知，只是停留在表面而已。 这样可不行啊。 路西法的眸色渐深。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就让他来给路西菲尔，补上这一课好了。 *** “路西法在找不到我之后，一定会直接投递到我的身上来、将我的意识顶下去。”路西菲尔这样说着，“他当初……就是这样，将收容二所瞬间攻陷的。” 叶迟归于是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收容二所的沦陷那样的突然而又迅速，并且连一丁点的信息都没有传出来的原因。 毕竟，比起外部可视并且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和警戒的供给，往往是直接来自内部的背刺更不被设防，且损害巨大。 否则的话，就算路西法是S级的污染物，但收容二所原本也不应该被以那样的摧枯拉朽之势毁灭。 但是，这样的手段发生过一次就已经足够了——路西菲尔绝对不会给路西法第二次利用他们之间这样特殊的联系、而再去伤害到其他人的机会。 天国的副官从来都不是受了委屈之后会忍气吞声之辈，既然路西法能够这样做，那么他也同样可以借由这种联系，去反过来将对方诱捕。 “而等到他下一次占据我的身体的时候……”路西菲尔对叶迟归说，“就可以按照我教你的方法，把他封印起来。” 虽然对于叶迟归成为容器这件事情，除了叶迟归本人之外其他所有污染物都颇有微词，但在思考之后，这显然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毕竟能够容纳高级污染物的人类“容器”本来就少有，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没可能从天而降的变一个出来。 而且……就以现在叶迟归的灵魂之海当中的热闹程度来看，路西法如果想要打压叶迟归的灵魂、反客为主的操纵“容器”，显然还是颇有难度的。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路西法的到来，是在非常不经意的某一天。 彼时叶迟归原本在沉睡当中，然而有某种存在感过于强烈到根本不容忽视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将叶迟归从沉睡当中惊醒。 他听见“咔哒”一声轻响，曾见过的路西菲尔同款手铐已经被锁在了他自己的手腕上。 而那做下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站在他的床边，微微弯腰俯身，看着叶迟归的眼睛当中带着某种快活的恶意。 “晚上好？” 【作者有话说】 路西法：我自己送上门来！ 53 第53章 ◎“你还给我一个囚犯，这也是很合理的诉求吧？”◎ /053 叶迟归仰起头。 因为现在是躺在床上的姿势,再加上手被铐在了床头所以没有办法改换姿势的缘故，导致叶迟归只能够用这样一个处于弱势和下风的姿势去看对方。 站在床边的人，是叶迟归曾经在梦里见到过一次的路西法。 先前还不如何觉得，但在见过路西菲尔之后,再见到路西法,才能够恍然的意识到他们之间究竟是有多像。 不过，尽管拥有着如此相像的面容,但无论是反色的头发还是眼睛,亦或者是周身的气质，都能够让人将他们立刻就区分开来,而根本不存在任何混淆的可能。 毕竟一者是黑，一者是白，其中的差别也太明显了些；再加上那迥然的气质,如果这还能够认错，那才是真的该去医院看看眼睛了。 路西法从一进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叶迟归如今这一副非人的相貌——说实话,在那一刻,就算是他的心跳也在一瞬间动若擂鼓。 毕竟那副模样,那副姿态,几乎要让他以为自己看到了昔日在水晶天与上帝比肩的那一位神明，以至于心神都忍不住跟着恍惚了一下。 但是很快,路西法便回过神来，意识到虽然已经拿回了一部分曾经的力量,以及真身的相貌,叶迟归如今的感觉仍旧还是人类。 很难说在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路西法有没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晚上好？”叶迟归重复了一遍路西法的话,无端的觉得有些晚可笑。 他的双手被举过头顶,以这样的姿势并不好动作，但是叶迟归依旧是晃了晃手臂，于是那镣铐便彼此撞击，发出了“哗哗”的声响：“我不觉得这样能够算得上好。” “啊，确实是有些委屈你了。”路西法嘴上这样说着抱歉的话语，但是看他的表情与眼神，却显然并不真的为此感到抱歉，显然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做个安抚的态度罢了。 只能说，在这方面，路西法简直是把地狱里面的那些恶魔的做派给学了个十成十。 “之前闯入了第九重地狱当中，将路西菲尔带走的人，是你吧。”路西法轻笑了一声，“虽然从看到天上的月亮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猜到了这一天多少会到来，不过真的在眼前发生的时候……” 果然还是会觉得非常的不爽啊。 就好像一瞬间他才成为了那些人类的故事当中的“恶龙”与“反派”，而路西菲尔则是被他关押在高塔上的金发的公主，至于叶迟归……自然就是那来讨伐恶龙、拯救公主的勇者了。 而路西法显然是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剧本的。 “在这件事情上，你的眼光可真是从以前到现在，都不大好呢。”路西法这样由衷的感叹着。 “是么。”叶迟归冷冷的应着，“我倒是觉得和路西菲尔要更为情趣相投一些。” 这可不是路西法喜欢听到的话。 而魔王是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的，因此他相当顺手、自然且从容的将叶迟归的嘴给捂住了，以免后者再说出一些什么不讨喜的内容来。 “你会改变这个想法的。”路西法说，“我保证。” 路西法其实已经做好了接下来会和叶迟归展开战斗的准备，谁知道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银发的青年虽然目光微动，但是却居然没有怎么反抗。 黑发的魔王忍不住挑高了眉梢。 这么乖？ 他怎么觉得这当中怕是有诈呢。 但路西法是何等傲慢的存在，对于自身的力量更是拥有绝对充足的信心。 无论叶迟归这事出反常的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妖”，在神国已成的现在，路西法自忖他都有能力承接下来，因此也并不怎么担心。 就算这只是一口专门抛下来、用于钓他的鱼饵，但是因为鱼饵实在是太过于美味了的缘故，所以路西法打算直接笑纳。 反正他有自信，无论这饵料看似可口而又具有诱惑力的表皮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毒药，自己都可以接受并且将其解决。 他含着笑意注视着叶迟归——但是，这笑绝不是温柔的，而更像是因为知晓猎物最终绝无可能从自己的手心当中逃脱，所以才能够做到游刃有余的猎人。 有六只漆黑而又庞大的羽翼在他的身后舒展开来，看上去是那么大、其上的羽毛又是那样的茂密，几乎给人一种整个房间都要被这羽翼给填满了的错觉。 路西法上前了一步，那三对羽翼也倏然合拢，像是吞吃下了猎物的巨口一样，心满意足的将叶迟归包裹在了其中。 随后，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方才还被塞的有些满当的房间内倏尔空旷了下来——而原先还在房间内的那两个人，也已经根本看不见踪影了。 *** 对于叶迟归来说，那当真只是一个闪念的功夫。眼前先是因为羽翼的拥簇而陷入了纯然的黑暗当中，黑暗的空间里，唯有路西法和他自己的眼眸相互对视，散发着幽幽的光亮。 而等到羽翼撤开、叶迟归从松软的翅羽当中被抖落了出来的时候，他抬头目光扫了一圈，随后虽然脸上没有表露出什么申请来，但瞳孔却有不易被察觉到的轻微收缩。 等一下。 如果他的记忆还正常的话，这里不是地狱的第九重、路西法神国的最深处吗？ 就在并不是很久之前，他才刚刚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的后花园逛了一圈，并且还从这里打包了“伴手礼”——路西菲尔——随后潇洒离开，连一根羽毛都没有给路西法留下。 结果前后的时间加起来有24小时吗？他就已经“故地重游”了，快的简直像是一个冷幽默。 “你看起来对这里并不陌生？”路西法问。 不过他其实也不是真的需要等到一个来自叶迟归的回答，因为下一秒，男人就已经自顾自的因为想到了什么而短促的笑了一声，而在这笑里则是充满了阴阳怪气。 “也对，毕竟你之前就来过这里，并且有如救世主一般的带走了那家伙，不是吗。” 他甚至是连路西菲尔的名字都不想提起，而是选择了用这样的词语去代称——仿佛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过去，而是什么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一样。 “你看。”路西法用近乎于喟叹一般的语气——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让人以为他是站在神的雕塑下唱诗的天使——同叶迟归感叹，“你弄丢了我原本放在这里的囚犯。” 他打了一个响指。 于是叶迟归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黑暗当中攀伸而出，搭在了他的身上，接着自动收紧缠绕。 他偏了偏头，看到的是和先前将路西菲尔困在这第九重地狱当中如出一辙的锁链，只不过如今风水轮流转，这些尽数都被招呼到他的身上了。 而路西法的声音，也跟着那些锁链一起落了下来。 “——那么，你还我一个囚犯，这也是很合理的诉求吧？” 54 第5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054 路西法显然并不是什么民主的人,那句话也并非是什么好声好气的同叶迟归的商量，而是简单粗暴的通知。 路西法认为，路西法想要，所以路西法得到。 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用一个路西菲尔去交换叶迟归,在路西法看来,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甚至可以说，再不会有比这来的更为的买卖了。 一个路西菲尔够吗？不够的话他还可以再买一送一的搭上几个七宗罪。 还不行的话,再加码一个上帝也未尝不可。 所以眼下同叶迟归说的这些话,虽然语气听起来是在问讯的，但实际上显然根本没有打算去参考对方的任何意见,而是自顾自的做下了决定。 从黑暗当中传来了什么东西关闭之后所发出的沉闷的声响，像是古老的编钟所发出来的声音一样厚重。 那听上去就像是……一扇足够巨大、在建造的时候用了真材实料的门，如今正“咣”的一声被用力的甩上了。 只是从声音的角度来判断,似乎都已经可以隐约的察觉到，那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而在这第九重的、什么都没有的地狱当中……如果说真的有这么一扇门存在的话,显然只会有一个答案,那就是第九重地狱的地狱之门。 “……你做了什么？”叶迟归问。 路西法笑了一下。 “没什么。”他慢条斯理的说,纵然在黑暗的遮蔽下看不清神态和面容,但只是那语气,也足够叶迟归联想到那些坐在餐桌前，手中拿着刀叉,正琢磨着要从哪里下手才好。 “我只是将神国当中通往第九层地狱的那一扇门给永久的锁上了——仅此而已。” “你疯了？！”叶迟归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他难得有像是现在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就像是原本一成不变的石像被敲碎了最外层的壳,于是露出来了一些其中的内里来。 虽然在此之前和地狱没有任何的相关,但是既然之前难得遇到了巴尔这样的配合,叶迟归自然也就抓紧时间,尽可能的压榨巴尔的利用价值，从他的身上去了解到更多的有用信息。 而对于来自他的要求，巴尔也是非常配合，将自己知道的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反正全部都一股脑的打包告诉了叶迟归。 所以叶迟归现在见到了路西法这样的操作，自然会觉得心头一跳——因为按照他所了解到的，地狱第九层的门是所有地狱之门当中最特殊的存在。 它的每一次开启或者关闭都需要付出巨量的代价，所以轻易并不会被触动；而就算是付出乐这样的代价，也不代表一定就能够操纵这一扇门——每一千年，这一扇门只能够被开启或者关闭一次。 在此之后，就算是再有第二个存在同样付出了代价，想要更改门的状态，但是因为门正在CD的缘故，也将是无功而返。 并且吞掉的那部分代价也并不会返还，可以说是非常的奸商了！ 路西法现在在这里更改了第九层地狱之门的状态，这可是之前就算把路西菲尔困在这里，他都没有做下的事情。 想要让叶迟归一直都留在这里的心情真的是很坚定和迫切了。 “这样你自己难道不是也被困在这里了吗？”叶迟归没想过他会做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啊，我知道。”路西法说，“我甚至知道，我没有办法长久的拥有你，让你留在这里。” 就算他能够用一些手段，但是凡人的寿命，终究只有百年的时光。等到作为“人类”的认知和身份认同感消失之后，他就会重新变成路西法所熟悉的那位月与水的神明，但路西法也执意要占有这百年的时光。 不能做友，那便为敌。无论是这两个情况当中的哪一种，都将会让他在叶迟归的心中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对于路西法来说，这就已经很足够了，总比在叶迟归那里一直都被视为上帝的附属品、一问起来查无此人的情况要好。 “我知道这一切这么顺利，其中定然有你们的布局。”路西法摇了摇头，“最大的败笔就是那家伙——以往，他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我占用他的身体，而一定会拼尽全力的抵抗。” 毕竟那对于路西菲尔来说，相当于自己的人格被吞噬、灵魂被撕碎然后重组成另外的模样。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喜欢这样的感受。 而以往总是激烈反抗的路西菲尔，这一次只是意思意思，意识便退距离底层……这要是路西法还意识不到其中有猫腻，那才真的是白瞎了他在地狱当中数万年的生涯与地狱大君的名号。 但，即便明知道这是一个圈套，路西法也依旧是自信的踏入了。 毕竟——他认为，无论他们拥有着怎样的谋划，在他关闭了第九层的地狱之门后，那些谋划便都没有什么用处和意义了。 “地狱之门一旦关闭，整个第九层便相当于自成一体，从这个世界上被【切割】了下去。”路西法说，“没有人能够意识到，也没有谁能够找到这里。” “第九层地狱里只有你和我的存在——而我们将会有很长一段没有人打扰的、单独相处的时间。” 叶迟归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 “【任何存在都没有办法意识到？】”他似乎模糊的笑了一下，“——包括世界的意识……都不可以么？” “自然。”路西法回答，“这里……可是地狱啊。” 不要把他们地狱看扁了好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银发的青年轻声这样说*。 路西法陡然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你很了解路西菲尔。”叶迟归说，“就像是他也同样了解你一样。” 那些原本落在他身上的锁链开始寸寸断裂，在这原本应该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的、光线都无法照射进来的地狱当中，却有一轮弯月自他的身后浮现，清冷的月华洒遍了每一个角落。 “没有办法被外界以任何的方式所察觉和感知到。” “……这究竟，是对我们当中的谁更有利呢。” 【作者有话说】 出图了！我一个托马斯回旋原地起跳！ 这个月的吧唧抽奖就用这个柄图，已经下单打样了，笑死难以抉择一共下了6种底，我将挑一个最合适的底（搓手） 绝美的…… 惯例完整大图会放wb~ *** 最近这段时间的更新情况我自己也清楚，远目……主要是这一段大纲写飞了就很卡，越卡越不想写……不过这部分结束了！我又回到我的纲了！接下来会回复正常日更库库码字！再信我一次！[可怜][可怜] 55 第55章 ◎“谁是谁的猎物与囚犯，可还不一定啊。”◎ /055 几乎是在那一轮月亮出现的同时,路西法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妙，并且开始飞快的后撤——不管怎么样，先拉开距离再说。 但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刚刚自己主动的将第九重地狱的门给关上了,简直就像是那种钻进了瓮里面之后还伸伸手把坛子口给盖上了的鳖,都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为他的遭遇抹一把辛酸泪。 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下，他就算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更何况,光的速度可远比路西法还要来的更快。 那轮月亮看上去实在是太过于明亮了,弯弯的钩末看起来就像是能够轻易的将一切都收割的镰刀。 路西法发现，在月光之下,他根本无处遁形，而那些月光就像是拥有生命一般在他的身后穷追不舍，看起来在将他彻底捕获之前都不会停下。 路西法的心头忍不住一跳。 他终于用审视的目光投向了叶迟归。 这一次,路西法的他适度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以地狱的大君看待普通人的傲慢，而是一种打量与评估。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眼前的青年并不是他原本想象当中的、可以随意的手拿把捏的柔弱人类。 在外表产生了这样的异化、无限的趋近于曾经的模样的现在,就算对方的记忆尚未找回、认知尚未觉醒,但已然无法否认对方生命层级上的改变。 ……但是,这个速度也有些太快了不是吗？路西法分明记得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能够轻易的入侵到叶迟归的梦境当中，并且一度可以在那里将他捕获。 如果不是有阿波罗的干扰的话,他甚至一度真的可以成功。 然而现在再去探究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显然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和时间点。 路西法颇有些可惜的叹了一口气,但旋即,这种“可惜”的情绪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的某种激动火热的情绪逐渐的蔓延攀升了上来,并且到达了会让路西法觉得浑身上下都在跟着战栗的程度。 就算是性格再怎么温和平静的人,在地狱这种充斥——甚至完全可以说是只有残酷的暴力存在的地方待久了——也难免会被环境影响、乃至于是同化。 更何况，就算是在堕天之前，路西法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心肠悲悯的圣父。 恰好相反，在战场上，身负六翼、金发青瞳的炽天使长，或许是所有敌人都最不想要看到的存在。 不能够将明月采撷固然是一件可惜的事情，但这种惋惜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很快，能够和叶迟归一战的兴奋就已经如同为月亮所吸引的潮水一样开始飞快的上涌。 他终究是慕强的。 在最初的时候，会被对方所吸引目光，会让原本应该全身心都侍奉上帝的天使都向其分去视线，不就是因为那足以同神比肩的实力吗？ 路西法低低的笑了起来，在他的眼底像是有某种火焰正在燃烧着跳跃。即将到来的战斗让他觉得自己自从墮天之后便已经冰冷的血液重新开始沸腾了起来，就像是又一次重新的“活”了过来。 “您可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解风情。”路西法叹息着，但他面上的表情出卖了他——显然，对于事情迈向了这样的发展，他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我确实也更期待这样的展开就是了。” 他横手从原本虚无的空间当中握住了什么，随后缓缓抽出，空间都因为他这样的行为而逐渐裂开，并且那有如蛛网一样的裂缝正在朝着周围不断的蔓延。 这一系列动作说起来缓慢，但实际上真正发生的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从彻底破碎的空间当中，路西法抽出了一把银白的的长剑，剑身四指宽，并不过分的纤细，但是也不会粗重到丧失美感。 剑身漆黑，其上隐约流动的墨华就像是一种另类的火焰。路西法握住了那把剑，眼底略有怀念之色。 这是曾经……在他尚且还是天国的副官的时候，由上帝所亲赐的武器。 用晨曦之时破开云层的第一缕天光所锻造出来的长剑，完全按照路西菲尔本人的战斗习惯与身体数据量身定制，又在其上附上了属于神明的祝福——可以说，或许能够找出远比这柄剑的平直要来的更为优良的武器，但绝对不可能找出比这把剑还要更适合路西菲尔德武器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在这把剑随着路西菲尔一同墮天之后，路西法也依旧将其留存持有，仍旧是心爱的配剑，并不因为它是来自于上帝的馈赠，所以就赌气不用或者是直接遗弃。 那得是什么傻子才能做出的行为……更何况，这样岂不是就说明他还是十分在意着上帝的吗？ 他已经将全部的过往都在墮天的时候便跟着一并埋葬，已经同上帝分道扬镳，倒也没有必要拽着那点不甘的情绪反复自我搓磨。 不然的话，倒显得是他路西法放不下了。 可能是因为久违的重新握住了这把剑，以至于这位傲慢的君主不期然的回忆了一下这些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事情。 不过，这样的思绪也不过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与已经不重要的上帝相比，当下更应该重视和投以全部的关注的，难道不应该是眼前即将要进行的、同叶迟归之间的战斗吗？ 那一轮金色的弯月已经升到了头顶的最上空——这或许是千万年来，地狱的最深处第一次像是这样被光所照亮。 路西法抬起眼眸来，眼瞳的深处倒映着银发青年的身影。 于是他唇角的弧度越发的扩大，而眼睛也前所未有的亮，就像是在其中点燃了火焰。 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交流，就仿佛是某种无形的默契一般，在某一个时刻，他们两个突然都动了起来。 路西法手中的长剑一挥，便有万千道的光芒从他的剑刃下被一挥而出。 即便是已经成为地狱大君的如今，他的身上依旧能够看出昔日天国的那位光耀晨星的影子。一如眼下的这些攻击，依旧带着被光芒所吻过的痕迹，倘若忽视掉其中的危险性的话，那么看上去简直像是一场铺天盖地、盛况空前的流星雨。 叶迟归凝视着这些攻击，眼底的那一片灼灼的金色越发的耀目，已经浓郁到了近乎都要流淌下来的程度，像是融化的黄金，为那张本就淡漠的脸上更添了许多的神性。 这世上断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与其一直都警惕着路西法可能的突袭与出现，还不如在对方一开始对于这件事情还没有丝毫的预案和防备的时候，先一步的出手，将事情都全部解决。 横竖他身边现在已经有阿波罗、恩奇都、巴尔赫路西菲尔，那么就算是再多出来一个路西法，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叶迟归想的很开……和他最开始发现自己被s级的污染物给强行碰瓷的时候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能说人的底线就是这样不断被降低的。 所以，在同路西菲尔认真的讨论了路西法的习惯、性格、可能会有的举动，再加上一点迄今为止对路西法为数不多的了解和相处，叶迟归决定以身入局，把路西法这个问题一口气解决掉。 被关闭上的门、完全与外界隔绝的空间……对于路西法来说，是要杜绝叶迟归可能摇外援的机会，为了不再被不该出现的人打扰和误了兴致，可对于叶迟归来说，更是天然的屏障。 不会被世界的意识所注意到、不会像是在和阿波罗第一次在现实当中见面的时候所遭受到的那种仿佛要将他的骨头都一寸一寸的碾碎的压迫，可以随心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即便只是手指尖轻微的动作一下，都能够察觉到其中所蕴含的那种磅礴的力量。 面对那幕天席地一般朝着自己砸过来的“星雨”，叶迟归并没有任何要后退的意思，只是抬起手来——金色的、以日光所汇聚而成的长弓在他的手中凝聚出现，和青年眼底的颜色遥相辉映。 甚至根本无法捕捉到他具体的动作，只能够看见从他的弓弦下所迸发出的银色的光箭，每一支都裹挟着足以将星辰击落的威势，和路西法的剑芒正面相撞！ 力量的相互轰击掀起了巨大的力量的余波，如果不是因为这里原本就是一片的空空荡荡，单只是这些战斗的间隙所遗散出去的余波，都已经足够将方圆数万公里都全部摧毁荡平。 以此作为序幕，接下来的战斗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只不过比起真正的拳拳到肉的攻击，他们这个层次的战斗实际上要更加偏向于一种力量上的对轰与规则上的对撞。 若是给不知情的人见了，说不定还会为了这种力量的对轰之下所产生的光影而惊叹呢！ 尤其还是在这样黑暗的环境当中，自然就更显得那些光彩极为的耀目了。 这是一场双方都拼尽全力、尽情宣泄的对抗，无论是谁都不轻松，需要在其上付以百分百的注意力。 那么在此之下，自然也就会有一些别的东西被暂且的忽视掉。 潮湿的水汽悄然的蔓延，空气当中都逐渐的带上了一些那种在湿度高的环境当中所特有的味道。 起先，路西法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倏而，路西法的鼻尖却是稍微的抽动了一下。 不对。 地狱当中会有火山，会有硫磺，会有永不停歇的奔腾的岩浆，会有以鲜血与亡骨汇聚而成的长河……但却绝不应该有这样的清澈淡然的水汽。 他终于想起来了什么。 尽管被众人所知的、同时也是对外所承认的身份是月之神阿尔忒弥斯，但是他记得，对方似乎曾经还吞噬过另一位神明，所以才获得了最终与世界意识分庭抗礼、跳脱棋盘之外执棋的资格。 而被吞噬的那个身份是…… 但是这一份“觉醒”，显然已经有些太迟了。 脚下原本所踏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荡漾的水波，原本应该是绝对封闭的第九层地狱当中居然开始降下暴雨。 而在几乎要连成一片的雨幕之后，他看见了对面银发青年的一只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原本那种璀璨耀眼的金色，而变为了通透的银色。 那只银色的眼睛望着他，而脚下的水面也在一瞬间失却了原本的平静，有如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一样猛的跃起—— 路西法被完全的裹在了其中。 在视线的最后，他听到了叶迟归的声音。 那是一个并不很明显的笑，几乎是气音，但是仍旧被路西法所捕捉到，如同羽毛轻轻的擦过了耳廓。 那个人在说—— “谁是谁的猎物与囚犯，可还不一定啊。” 【作者有话说】 写长长，重新做人（？） 56 第56章 ◎神说要有光◎ /056 路西法感觉自己在被什么东西包裹住,然后不断的下沉、下沉。 他的诞生是与这世间的绝大多数生命都不同，是由上帝直接所创造出来的，而没有经历过“从母体当中被孕育”这个过程。 但是，路西法想,在母体当中被孕育的时候,是否便是与这相差无几的感觉呢？……被水流所包裹着起伏，在其中能够感受到某种特别的安心。 其实这种不断的下落的感觉,和他当初堕天的时候有些许的相似——不过,也只有一点而已。 毕竟在堕天的过程当中，他所经历的是仿佛身体内部的每一处骨骼、每一寸血肉都全部被揉碎改写,强行的扭曲成另外的模样的痛苦，精神被不断的撕扯，和现在比起来,可实在是相去甚远，根本不能够被一概而论。 久违的放松,久违的安宁。如果可以的话,路西法想要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再更多的放纵自己沉沦上一段时间…… 他的眉头倏尔一跳。 就像是有谁察觉到了他的这种想法,并且打定了注意并不想要路西法好过一样,在路西法生出这样的感触、甚至都还没有能够多感受片刻,他就感觉自己被狠狠的“砸”落在了地上，可以说是非常狠的摔了一下。 这一摔将路西法彻底的从那种奇妙的状态当中给“摔”了出来,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如今正站在一片从来都没有来过的、奇异的空间当中。 他的脚下所踏着的并非是地面,而是清澈的能够倒映出来自己的身影的无垠水面；头顶的天空被分为了两半,一半是明朗的白天,挂着太阳；另一半则是星垂夜幕,有弯月高悬其上。 日与月的光辉洒落了下来,化为了一根根的极细的线连接在路西法的身上，莫名的会让人联想到被丝线所连接和控制的傀儡。 路西法低下头，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果然，就像是他在看到的时候第一直觉所猜想的那样，这些丝线确实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的行动。 而且看丝线的松松垮垮的垂落下来的模样，显然，它们现在还并未被人握在手中进行操纵；但仅是如此，他都会深受到丝线的影响，想必当丝线被用力的绷直之后，他的一切行动也都将不再能够以自己的思想去掌控。 虽然看着只是丝线，但是，实在是像极了另外的一种落在身上的锁链。 这实在是令路西法不期然的想起了在先前结束的那一场战斗的最后，叶迟归所说的话。 所以现在……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双方之间作为“囚犯”与“掠夺者”的地位颠倒，就像是他想要将叶迟归用银链留在第九层地狱当中一样，对方现在也反过来以金线为缚，将他留在了这一片水天之间当中。 路西法其实并没有非常的为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而感到懊恼。他输得起也放得下，既然是自己技不如人，那么被反杀了也应该认下——这一份其胸襟与气魄，倒是比很多输了之后就开始逼逼赖赖、无能狂怒的家伙要好的多。 他尝试着调动身体里的力量，但几乎是在路西法这样做的第一时间，脚下原本平静的水面瞬间开始狂涛怒起，而天上的日月的光芒也更加的明亮灿烂了起来。 一个声音在路西法的耳边……不，更准确一些来说，应该是在这整片空间当中响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路西法。” 那声音本身，并不是偏向清冷的类型；但是现在，当其像是这样敛下了所有的情绪的时候，听着却又一种莫名的森然感。 对于这个声音，路西法显然并不陌生。 “阿波罗……”他道破了对方的身份，旋即笑了一下，“但是这些可不像是出自你的手笔。” 对于他这种暗搓搓想要打探情报和消息的行为，阿波罗显然不置可否。 “你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问题的答案。”阿波罗说，“既然已经被关了进来，那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吧。” “我会一直都帮阿尔盯着你的。” 路西法面上的表情终于是被缓缓抹平了，那双眼睛深处的情绪也变的森然了起来。 他能够接受自己成为阿尔忒弥斯的囚犯，但是绝对没法接受阿波罗成为自己的狱管！ 毕竟太阳的光辉是如此的明亮而又炽热，实在是让路西法会不期然的联想到上帝的存在。 这么一想，心情瞬间就变的糟透了。 *** 叶迟归将路西法的灵魂捕获，然后关押到了自己的灵魂空间当中——之前进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那里的空间意外的宽广，总有一种“就算是想要将整个世界都装进去也不是不行”的奇妙预感。 至于路西法如果在他的灵魂空间当中乱搞破坏怎么办……这不是有阿波罗在吗？ 只要把责任层层外包出去，那么叶迟归就可以只做一个甩手掌柜就好。 热切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去管路西法的心思，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 “怎么样，路西菲尔？”叶迟归看着自己面前金发苍瞳的天使询问，“你能够将神国的存在撤除掉吗？” 在世界的判定当中，路西菲尔与路西法终归是一个人——既然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路西法都能够借着路西菲尔的存在偷渡，那么反过来说，原本应该属于路西法的神国，是否也能够被路西菲尔所掌控呢？ 这值得一试。 毕竟……神国的存在给人类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再加上他已经见到了在地狱当中，人类的存在被怎样的磋磨，若是可以的话，叶迟归显然希望能够把地狱直接打包然后从世界里踹出去。 路西菲尔面色凝重的进行了尝试……好在，他们之前的猜测是合理的。当路西法被关进去了叶迟归的灵魂空间当中——也就是被认为并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的一切遗泽，全部都能够被路西菲尔丝滑无阻碍的接手。 于是这一天，原本在地狱当中已经逐渐变的麻木的人类忽然发现，原本被阴云与血色所笼罩的天空，突然有一线天光破开了厚重的阴翳。 而以这一线天光作为起始，更多的光照耀了下来，而身边那些奴役他们的恶魔、亡灵都在光下发出了痛苦的嘶吼，直到最终化为虚无消失不见。 地狱退去了，眼前出现的是曾经的家园，熟悉而又陌生，就像是从一场可怕又持久的噩梦当中骤然清醒过来，以至于都有些不敢认周围的景象。 神说，要有光。 所以，天亮了。 57 第57章 ◎“去一趟收容一所吧，那里或许可以见到你想找的人。”◎ /057 自从收容二所沦陷、神国降临在其原本所管辖的地带之后,原本还能够勉强粉饰的太平终于被揭去了原本笼罩在其上的那一层用以蒙蔽世人的幕布，将这个世界的真实赤//裸裸的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而根本不去在意人类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情况。 这可实在不在人类高层原本所设想的发展计划之内……但是事情已经发生，那么除了接受并且积极改变去顺应之外,似乎也别无他法。 毕竟你总不能去找污染物谈什么道德标准,倒是看一下对方会不会理你试试呢。 总之，无论是否已经为了污染的全面到来而做好准备,这样的现实都已经到来并且降临,不再是人类的意愿所能够左右的了。 只要是稍微有点眼见力和对于局势的敏锐程度便能够看出来，从神国降临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世界便已经进入了一个与过往都不同的崭新的时代——一个属于污染物与污染者的新纪元。 而任何人都没有可能将这样的变化逆转……时代的浪潮只有不断向前进化的说法，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还可以倒行逆施,让时间的齿轮回转的道理。 不过，这些管理层面上的事情,显然就与叶迟归无关了——那不是他会去接触、同样也不是他应该插手的事情。 在成功的解决了神国的问题、处理掉了原.收容二所的暴动之后,这一次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而叶迟归自然也将要离开收容二所,回到他自己平日里工作和生活的四所当中去。 而且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在最开始被所长给一把火烧的乱七八糟的家总算是处理的差不多，可以开始重新装修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得先回去收容四所报道一趟。 原本叶迟归并没有将回去报道这件事情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出差后回去报道销假，这也算是正常的流程了,没什么特别的。 和他一同返回收容四所的付丞还正毛茸茸的在叶迟归的身边转来转去,和叶迟归夸张的讲述他这一次在地狱当中的种种经历和见闻呢……谁知道,叶迟归的左脚才刚刚迈入收容四所的门槛,甚至整个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踏进去,便有刺耳的警报声冲天而起，惊的所有人都一个哆嗦。 “怎么了？敌袭？！”付丞头顶的耳朵一瞬间就耸立了起来，尖尖的竖的老高，眼瞳警惕的朝着周围四处扫射，鼻尖也下意识的耸动了一下——但是，显然他并没有能够索到任何的敌人，反而像是上演了一出无用功。 这种警报放在收容四所当中可是一级戒备，再加上收容二所的事情可是才刚刚发生，现在正是所有收容所都风声鹤唳的时候，自然反应就更加的过激。 远比叶迟归曾经在收容四所当中所见到过的、A级污染物【蛇龙】的那一次意图逃狱还要来的更为迅速和重火力，就仿佛是当初那次事情的重演一般，他们又一次梅开二度的被以最高等级的戒备姿态给围了起来。 “叶迟归付丞？”阿萨站在人群当中，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目光锁定在他们两个的身上，“你们原来都已经回来了啊。” “比我想的要早上一些。” “喂，阿萨，这是什么意思？”付丞用下巴朝着周围的那些将他们给包围起来的武装力量努了努嘴，然后发现阿萨从始至终都根本没有在看他。 对方的目光落在叶迟归的身上，眼睛一眨也不眨，从付丞的角度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隐约看到阿萨眼底那是原本就拥有着锐利形状的竖瞳如今更是被逼成了一条细细长长的线，盯着叶迟归的模样透露出一种十足的古怪。 付丞于是喊了一声：“阿萨？” 后者这才回过神来，眼睫眨动了一下，随后露出了和平日里一般无二的、那种属于高智研究员的表情。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阿萨这样说着，从外衣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个被最新改装过的污染值测试仪。 果然，他才刚刚将测试仪的开关打开，测试仪就已经对着叶迟归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再低头一看，虽然因为已经经过了多次的改良，所以没有再丢人的爆炸掉；但即便如此，在那显示屏上面出现的，依旧是一个会令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数字。 “你这污染值……再加上你的异化……如果不是因为还能够确定你依旧是人类的话，我几乎都要以为你变成污染物了。” 阿萨忍不住吐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非常明了了：显然，因为叶迟归身上的污染浓度和力量都已经到了一个过于可怕的程度，所以才会导致了误触收容所内的警报器，将他认成了污染物。 “一个意外。”阿萨双手插在衣兜里面，朝着其他人点了点头，“都散了吧。” 他毕竟是收容四所内研究部的最高负责人，在整个四所当中也只有其他几个部门的总负责人和他属于平级的关系，而没有谁能够越过他去。 所以，当阿萨都这样标明了之后，那些原本的戒备也都被收了起来，这些武装力量全部都有序的退下了。 “这件事情主要是也巧。”在这里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人之后，阿萨朝着他们点了点头，“二所出了这样的事情，别说是普通人的社会受到了影响，就算是剩下的几大收容所，也都人人自危。” “这不，为了防止二所身上发生的事情在其他四个收容所当中也被二次复刻，所以你们去出外勤的这段时间，所里也没有闲着，各种监测措施、防御措施还有可能的预感都做了不止一打。” 而叶迟归呢，就刚好赶了个正着，成为了全方位升级之后的监测系统的第一批受害者……啊不，是使用者。 “不过，你身上的污染值比离开之前，提升了不止一个量级。”阿萨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用某种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叶迟归，像是要从他这里看出一些什么来，“在地狱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当时能够被派往原.收容二所遗址进行探索的，完全可以说是人类目前所能够拿得出手的最强阵容，里面的每一位都是不可多得的精英。 虽然其他人不像是叶迟归这样开了挂，直接一路速通，但是他们本身的实力毕竟在那里，在地狱当中也多少都有各自的际遇。 比如有的在地狱当中深入了数层，获得了许多的非常有用的相关情报；有的虽然只停留在上面几层没有深入，但是却一直都在为了帮助这一层当中的、那些骤然遭遇了家园沦陷和三观都被震碎，并且沦为了食物链最底层的、被地狱的原住民们当做是最低等的耗材的人而努力——并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诚然，相对于全部沦陷于此处的人类来说，他们的努力所能够拯救的数量近乎于杯水车薪，但……只要能够有人因为他们的行为而受益，那么无论数量的多少，都全部是值得的。 而正因为有了这些人所汇报上来的情况，再加上叶迟归外貌上这太过于明显的变化，所以解决这次事情的主力究竟是谁，显然不需要说都已经很明白了。 他的污染值以这样一种突飞猛进的程度飙升，阿萨会怀疑是在地狱当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的联想和考虑似乎也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 “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叶迟归这样说着，但是话都没有说完自己都觉得这太虚假、没有说服力了。 他顿了顿，最后挑挑拣拣，说了一些姑且能说的东西：“我和三个高级污染物都建立了联系。” 旁边原本正在喝水的付丞“噗”的一声把嘴里的水全部都给喷出去了，而就连相对来说，在平日的行事作风当中都要来的更为冷静和镇定的阿萨，面上的表情都隐隐有一种要彻底皲裂开的架势。 “这我可真是吓到了……”阿萨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开始隐隐的鼓胀起来，并且跳着跳着的作疼，“你之前的报告里，可是完全没有提到过这一点啊。” 而付丞就更是紧张的冲上前来，绕着叶迟归转来转去的看，忙的不得了——他几乎就差真的把鼻子凑上来贴着叶迟归嗅一嗅了：“阿迟，你没事吧？！” 尽管对于叶迟归的能力，以及他口中所谓的“和别的污染物建立起来联系”具体指代的是什么并不非常清楚的知晓全部的细节，但至少付丞知道一点：只要和污染物有所接触，那么就不可避免的会给自身带去影响。 越是高等级的污染者，其和污染物之间的界限就越发的模糊……再加上看着叶迟归现在的这充斥着浓郁的“非人感”的外表，付丞真的觉得自己要一口气提不上来。 狗狗很担心你.jpg “啊……没事。我有分寸。” 与看起来拒人千里之外的外表不同，叶迟归实际上是面对来自他人的好意很难拒绝的那一种类型，这也是为什么付丞能够和他建立起不错的关系的缘故。 眼下面对来自同事关心的询问，叶迟归也只能尽力的去解释和安抚他：“这对我来说没有坏处。” “还是和我去一趟实验室吧。”阿萨一锤定音做出了决定，“感觉什么都是虚的，数据才是真正不会骗人的东西。” “对了，我还没有问，和你建立联系的污染物都是什么等级、又有几位？” 叶迟归的眼睛向上瞟了一下——就算是他这样的人，在说起来这个的时候，居然也罕见的露出来了一点心虚的表情来。 “三个，应该都是S级。” 一个巴尔，一个路西菲尔，一个路西法，可以说是把希伯来神话的高端战斗力+各势力种族的典型代表一网打尽，齐活！ 阿萨：“……算上原本的阿波罗阁下，已经是四位S级了吧？” 他觉得自己的脑壳像是开始幻疼，怀疑是不是需要吸氧以缓解一二了：“这你还能像是这样维持理智、以人类的身份站在这里，我只能说真的是一个奇迹。” 还等什么？实验室各种检查都安排上！立马安排！ *** 阿萨和付丞都严阵以待，原本已经做好了叶迟归的检测结果会非常的糟糕的心理准备，最坏的后果就是对方已经站在了和成为污染物的那临门一脚……谁知道出乎意料的是，只是从数据来看的话，居然意外的稳定。 甚至可以说是过于稳定了，别说是和叶迟归一个等级的、别的S级污染者的体检数据了，就算是许多A级的污染者，或许都还没有叶迟归的数据来的让人放心。 阿萨伸出手来捻了捻自己的眉心，总觉得他作为一个研究人员的的心态正在逐渐的破碎。 不是，这合理吗？这科学吗？这是该出现的吗？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份实验报告就是出自于他自己的受众，并且阿萨还全程都亲力亲为，没有半点假借他人之手的话，那么*他一定会质疑这数据掺假。 “应该没事了吧？”叶迟归问，“那我去找部长交任务和报道了。” 他是观察部的成员，直属上司也是部长瞳。 “啊，你去吧。”阿萨还在为了自己手中的这一份检查报告头疼。 ——要知道无论是叶迟归身上如此明显的异化也好，还是先前他刚刚踏入收容所大门就触发了警报，这些事情全部都代表着他身上的危险性。 所以可以想见，关于叶迟归的检测结果，自然也是被很多人都在悄然关注的。 可是这样一份检查结果……阿萨真的是拿不出手啊！ 这位素来都以“冷静”而著称的研究部门的部长，少有的陷入了苦恼之中。 *** 叶迟归并不知道自己给阿萨带去了多少的麻烦……当然，就算是他知道了，除了满怀愧疚的说一声“抱歉”之外，似乎也再做不了其他的什么了。 瞳就在自己的办公室当中。当叶迟归进去的时候，只是刚打了一个照面的功夫，就不免有些微的愣怔。 “部长……？” 如果说在叶迟归出这一趟外勤从收容四所离开之前，瞳的情况还可以只说是身体素质相对略弱一些的话，那么现在他看到的瞳，整个人都已经虚弱苍白到了一个会令人暗自咂舌的程度。 她的脸颊白的吓人，原本就纤瘦的身体现在看上去更是只剩下了一把的骨头，连衣服都撑不起来，空荡荡轻飘飘的，像是在骨架上勉强的挂了一层人皮，而内里根本没有血肉去充盈。 在听到了叶迟归进门的声音之后，瞳朝着他的方向转过头，“看”了过来。 只见在那一张如今已经不足巴掌大小的脸上，又被三指宽的雪白绷带蒙了大半——而如今，这绷带上正有血迹朝着周围晕染扩散开来，显见得情况究竟有多么不对劲。 叶迟归的声音都下意识的放轻了，像是生怕重上一点，都会导致已经如同琉璃一般脆弱的瞳直接碎掉。 “啊……你回来了。”瞳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却能够非常平静的接受，“抱歉，样子可能有些不太好看，吓到你了。” 这已经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了。 纵然叶迟归平日里所遵循的做人原则都是不要多管闲事，这一刻也忍不住问：“要不你先去医疗部那边，我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瞳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来：“多谢关心，我之后会去的。” “不过现在，我这边倒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和你说。” “？”叶迟归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对于瞳的话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嗯……你是知道我的能力的，对吧。” 当然知道。 无论是在污染物当中还是在污染者当中都是独一份的“预知”能力，虽然需要付出的代价高昂，但是与对方的眼睛所能够观测到的确切的未来相比，似乎又无论是什么样的代价，都显得有些过于微不足道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来的迅猛而又猝不及防，所以我这双眼睛，也就难免使用的次数多了一点。”瞳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不过在某一次观测的时候，我还恰巧多观测到了一一点别的东西。” 尽管她的眼睛被蒙上了，但是叶迟归也依旧能够感受到似有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去一趟收容一所吧。”这位自从叶迟归加入了收容所之后，都一直对他多有照料的女士说，“虽然看的并不算太过于清楚……但是我知道，你想要找的那个人，或许能够有在那里见到的机会。” 叶迟归豁然起身，再无法保持镇定：“部长，你是说……？！” 瞳抬起手指来抵在自己的唇边，笑眯眯的冲着他“嘘”了一声。 “不要说，不要问，你只要去那边就好。” 她这样说着，又轻声叹息了起来。 “我很抱歉，但是这大概是我为数不多能够为你做到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是有点黑的，部长姐姐的情况很糟糕是因为频繁使用了能力导致的巨大损耗与亏空，但是为了能够更多的帮助人类看到“未来”，她又不得不这样做。 专门帮阿尔看了一点哥哥的情况，出于一部分的私心与愧疚，阿尔解决了神国的问题对于人类来说真的很重要，所以部长姐姐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58 第58章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058 虽然从瞳的口中说出来的似乎是非常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是叶迟归曾经听说过——关于瞳的力量会给她带去的影响和我危害。 即便瞳本人表示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她原本就是要使用力量的，只是在观测其他的“未来”的时候分出了眼神去帮叶迟归看了一下，但是在叶迟归看来,事情却并不是能够这样去算的。 他真挚的向瞳道谢：“非常感谢,部长，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很重要。” 瞳那一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我能够做的不多,能够帮到你的也只有这一点。” “回去休息几天吧,我这边会为你协调安排去收容一所的任务，之后会通知你的。” 叶迟归答应下来,只是在临从这件办公室离开的时候，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操心，看了一眼瞳那血迹晕染还在不断扩大的、蒙在眼睛上的绷带。 “部长……”他最后说,“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请您还是要注意。” 瞳先是稍微愣怔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笑来。 “嗯,我会的。”她轻声说,“放心吧,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她既然都已经这样说了，叶迟归自然也不便更多的询问——他们之间的关系远还没有到能够显示这样交浅言深的地步,因此虽然心头仍旧怀有着忧虑，但是也只能先离开。 毕竟就像是瞳说的那样,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都在做什么,也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既然这样,那么无论发生什么,都是瞳深思熟虑之后,认为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除了尊重祝福之外，任何多余的置喙都是对她所做出的牺牲的不负责和傲慢。 瞳说要给叶迟归帮忙安排，手上的动作就绝对不慢——叶迟归甚至觉得自己都还没有在建材市场和家具城怎么看，前往收容一所的借调令就已经发了下来。 那和装修新家相比，果然还是找到叶迟归要更为重要。房子嘛，什么时候装都无所谓。 只是，叶迟归虽然可以启程前往收容一所，但是他看着自己家里面的几个不请自来的住户，又难免犯了难。 原本叶迟归的家里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已经多了一个半的访客——恩奇都都没有人形，一直都是锁链的形态，所以只能够算半个——但是现在，在这个数量上硬生生的又多出来了两个人，显得叶迟归的家里都拥挤了起来。 是的，两个。 路西菲尔的存在自不必多说，但是令人感到惊讶的是，或许是因为已经和叶迟归之间建立起来了联系——也就是名正言顺的得到了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通行证的缘故，巴尔居然并没有随着神国-地狱的消失而一并退场，反而是如同黑户一样的扎根钉死在了这个世界里面。 “你总不会想不要我吧？”巴尔分明从长相上来看应该是狂霸酷炫拽的那一种，然而做起这样示弱、把自己的面子往尘埃里面落的事情却也是丝毫都没有顾忌的。 这其实也是一点来自人类的意识的误导了……要知道，就算是巴尔，也并不是从诞生的伊始便已经被受到所有恶魔的推崇和尊敬，而是实打实的一点一点靠着自己的实力打上去的。 再加上地狱当中的构成繁复，种族庞杂，端的是一个尔虞我诈、险象环生的地方，尊严在这里是最没用和可笑的东西。 只要能够得到最终的胜利，那么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协议被使用的。“奸诈”在这里，可是一个绝对的褒义词。 “……”巴尔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叶迟归还能怎么办呢？ 横竖对方先前不但没有怎么伤害他，反而还给叶迟归提供了许多的情报来源，以及实打实的帮助。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巴尔自己先一步主动作死，否则叶迟归做不出过河拆桥、将对方驱逐杀死的事情。 而又不能驱逐，又不可能真的放任巴尔这样危险的存在自己出去而不加以任何的监管，最后叶迟归能够做的，也就只有捏着鼻子将这件事情给认了下来，把巴尔也同样放在身边“养着”——是照顾，同样也是监视。 巴尔无所谓。恶魔是最知道只要能够拿到真正的好处，那么面上是怎样根本不重要的种族。 “我要出一趟远门，去收容一所一趟。”叶迟归说。 这句话顿时让房间里面原本还在相互看不顺眼，但是又碍着叶迟归的存在而不得不捏着鼻子，彼此勉强相安无事的相处的几个污染物之间姑且维持的平静氛围被打破，有如给滚烫的油锅里面倒了一瓢水下去一般的热闹了起来。 “阿尔，你要去哪里？”阿波罗问，“人类那边难道又给你安排了任务吗？” 对于素来散漫的希腊神明来说，人类需要像是这样的勤奋并且连轴转的去工作，实在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明明都已经是寿命短暂到仿佛弹指便已经过去了的短生种了，偏还要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生命当中最美好、最青春强健的那一段时光耗费在这种其实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阿波罗看不懂，但是阿波罗大受震撼。 尤其是这个时代里的这些人类，简直比阿波罗在神代所见过并且熟识的人类还要来的更为的……不懂得享受生活。 阿波罗有时候看着他们都会忍不住想，人类知道语言是拥有魔力的、而这个世界上又拥有“谶言”的存在吗？ 就算最开始只是嘴上随便喊喊抱怨一下，但如果一天到晚都自称“牛马”的话，可得小心不要哪一天真的背上“牛马”的标签洗不脱了…… 而本身就已经对这种行为非常看不惯的阿波罗，如今发现叶迟归居然也隐隐有要被人类当做牛马来使用的苗头，当即就暴起了。 “是不是那些人类逼你的？”阿波罗一边这样问，一边就已经摆出了一副准备出门走走的架势，“或许我该去找他们好好谈谈。” 人类该不会以为，他一直以来都安安静静的什么也不做、甚至是连门都不怎么出，是真的在顾及他们的存在和想法吧？ 只是不想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面和叶迟归意见相左罢了。 其实阿波罗的语气也好，情绪也好，都还算得上是平静的；但可能是因为叶迟归如今已经在逐渐的偏离了“人类”的标准，而愈发的向着另一方靠拢，也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和阿波罗建立起来了足够深入的、灵魂上的联系……总之，他发觉自己似乎能够多少察觉到一些阿波罗那边的心思和想法。 于是叶迟归急忙开口制止和解释：“等一下，阿波罗，回来。” 他说：“是我主动申请的。” 毕竟是他本人的主观意愿想要去，所以说是他自己主动申请的，从逻辑上来替换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阿波罗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露出了活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啊，啊，如果你喜欢的话……”阿波罗或许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也会有像是这样词穷的时候。 比起阿波罗来，反倒是已经在这个人类的社会当中生活了相对一段长的时间并且高强度参与到了人类的政权生活当中的路西菲尔，对于这些事情要来的更为纯熟一些。 他思考了一下叶迟归现在的情况，又联想了一下收容一所那边的各种消息与情报，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些原因。 “是打算去那边见【东皇】吗？”路西菲尔沉吟着，“也对，你现在的情况和【东皇】当年的经历极为相似，如果有任何的——无论是力量上，还是对于身份认同上的疑惑，或许都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参考和答案……等等，你要去一所不是为了这个吗？” 路西菲尔前面还在井井有条的分析，然而分析着分析着，当他看到叶迟归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先是茫然，随后化为了悟的神情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理解或许和叶迟归的本意有亿点的出入。 “我之前确实没有想过……之后在一所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去拜访一下那位【东皇】的。”叶迟归说，“多谢，路西菲尔，这确实也是蛮重要的、我应该去做的事情。” 路西菲尔有些疑惑了：“但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情的话，你去一所那边又是有什么事情呢？” “难道四所真的这样压榨你吗？” 这可实在不是一个好的猜想，因此，路西菲尔的话音甚至都还没有完全落下，这件屋里的其他污染物们已经抬起眼来，眼神一个赛一个的恐怖。 “没有……你们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不是那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这种过分的呵护让叶迟归有些哭笑不得：“去收容一所，是因为我确实有些事情要去那边做。” 叶迟归抿了抿唇。 “部长和我说……她【看】到了，我可以在一所找到和远临相关的消息。” 房间里突然奇妙的安静了下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下来。 作为这里最在状况之外的人，巴尔有些迷惑不解：“怎么了？这是谁？为什么你们突然都不说话了？” 叶迟归失笑：“是我的双生兄长。” 而旁边，阿波罗瞪向巴尔的目光，则是绝对称不上友善。 闭嘴吧！就显你能耐有嘴会说话了！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非要提醒一下他，这个世界上还有【叶远临】的存在吗？ 59 第59章 ◎全家出行至尊版◎ /059 阿波罗的神生虽然称不上是顺风顺水,但是绝大多数的时候也是一片坦荡的。 除了刚刚从母神的腹中诞生的时候，因为宙斯的忌惮、赫拉的刁难，而不能够直接登上奥林匹斯，而必须靠着自己的双脚跨越大地,一路攀登那最高峰之外,似乎便少有真正意义上的挫折。 当然了，之后就算是身为神王的宙斯,也不可能再让阿波罗这个吃委屈和受挫。 然而,偏偏就是这样的阿波罗——无论是被和谁放在一起都绝不逊色的奥林匹斯的太阳，却因为叶迟归的那位至今除了一个名字之外,甚至是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双胞胎兄长的存在而少有的品尝到了“次位”的失败感与受挫感，这对于阿波罗来说可真是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 而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伴随着留在这个世界里面的时间越久、对于叶迟归的了解越多,【叶远临】这个名字在阿波罗的心中需要被戒备和警惕的程度就越高。 毫不夸张的说，阿波罗现在都已经快要对叶远临的名字起PTSD了。 “你的……人类兄长？”即便是对于前倾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只是将这样的一段关系在唇齿间轻轻的重复一遍,也已经足够让巴尔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与严峻程度。 要知道,在“神秘”的范畴当中,双生子的存在拥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他们之间的联系不但紧密到远胜过这世间的诸多存在,甚至现在某些时候可以被世界的法则认定为是“同一”存在。 亲密到能够被世界的规则都认可为同一人——仅从这一点似乎都能够看出来，双生子的羁绊究竟大道了一种怎样的程度。 好,巴尔现在知道为什么当叶迟归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这间屋子里面的其他那些他或是见过、或是没有见过的家伙们,居然会有志一同的陷入沉默当中。 实在是——现在换成是他知晓了内情,巴尔觉得自己也很沉默啊！ 当然比这更加令人细思极恐的一点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严格来说是一个梦泡的世界。 世界本身自称规律,但是在叶迟归的身边某些人和事物的呈现,仍旧会受到叶迟归潜意识的、不自觉的影响。 “双生子”这样过于亲密的设定，可不是随便就能够被锚定的。 所以，也就是说…… 巴尔小声的、朝着自己昔日的死对头、那位天国的炽天使长压低了声音询问：“他在【外面】也真的有……那样一个双生兄长？” 毕竟路西菲尔就是路西法，所以像是这种路西法肯定知晓的事情，巴尔认为路西菲尔肯定也同样从对方那里知晓了才对。 路西菲尔抬起眼来，那张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郁，显然并不是很喜欢这个话题——但是，他到底还是从唇缝之间，挤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嗯”声。 可见，路西菲尔终归还是路西菲尔，无愧于其身上所被加诸的“七美德”。就算是面对和自己作为战场上常年相见、除了将对方的存在抹除之外在没有其他任何想法的巴尔也尽可能的给予了回答，而不是失礼的无视掉。 在路西法的手上已经讨了不知道多少年生活的巴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路西法出现之后，才会开始怀念曾经的路西菲尔。 这样的感叹也只是心头一瞬，接下来，巴尔的脸色就因为从路西菲尔那里新鲜出炉得知的情报，而变的和其他家伙一样不好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太激动于终于能够得到和叶远临相关的线索，或许是因为本身确实在这方面缺一根弦——总而言之，这么明显的不对劲的氛围，叶迟归却显然并没有怎么注意和放在心上，只是同他们说：“所以，我大概过几天就要出门。” 接下来才是今天这一场对话的重头戏。 叶迟归的目光在这满屋的、无论哪一个看上去，都与“人类”实在是相去甚远的家伙们身上扫了一圈。 “我应该……不可能把你们全都带上？”叶迟归的声音里面有些迟疑，“你们怎么办？” 如果说之前知晓了“叶远临”的相关消息的出现，还只是一片沉默的话；那么现在，这种氛围就已经变成了某种近乎可怕的死寂。 显然，谁都不想要成为被丢下的那一个，但就算是再不通人情的阿波罗，在这段时间里也都已经逐渐的明白了一些行走人类的社会所应该遵循的规矩和道理——如果他不想要惹叶迟归不高兴的话。 作为一众S级的污染物当中那唯一的一个A级，恩奇都却反而成为了在场最特别的那一个。 没有办法化出人形在先前是阻碍，但现在却变成了一种优势。 金色的天之锁溜溜达达的从所有人面前晃过了一圈儿，最后落在了叶迟归的手腕上，首尾相衔起来，成为了一条搭在那一截腕骨上的手链。 “阿迟。”恩奇都的声音带着笑意响了起来，“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跟着你一起去了吧？” 他似乎还刻意的收敛了一些自己的锋芒，因为叶迟归隐约觉得，手腕上的链子比起往日看起来，不但颜色和光泽都要显得黯淡了许多，而且看上去也细了很多，不仔细看的话会几乎以为那只是一条金色的长线。 因此，面对恩奇都的询问，叶迟归有些迟疑的回答：“嗯……我觉得应该是可以的？” 只要别被收容一所给检测出来，就应该问题不大。 这句话的话音都还没有完全落下，周围的氛围就猛的一松，并且原本还面色阴郁的几个人面上表情都舒缓了。 “只要不被发现就可以了……是吗。”他们若有所思的这样朝着叶迟归询问。 “……对？” 直觉在向叶迟归做出预警，告知他可能将会有非常不妙的事情发生；可是叶迟归无论怎么复盘，都想不出这当中有什么问题，只能迷惑的答应下来。 于是有志得意满的笑容出现在了他们的脸上。 “好的，明白了……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他们这样允诺着。 叶迟归：…… 不，就是因为你们这样说了，所以才会开始担心起来啊！ 叶迟归现在只能祈祷，他们不要给他弄一个惊天大活出来…… *** 不管怎么样，终于还是到了出发的这一天。 对于叶迟归这位近来才横空出世、并且表现极为亮眼的新晋S级污染者，显然一所那边对于他的到来也是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早早的就已经派好了人去专门迎接他。 在真正的接到人之前，这位被遣来的接待员心头其实已经做了许多的预案，非常认真并且仔细的去思考了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和方式去面对那位声名显赫的新S级。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当接待员和这位相对于他的能力来说，显的年轻的有些过分、并且拥有一副明显非人样貌的青年碰面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大脑思维都有片刻的停摆。 无他。 实在是因为，对方出场的这一幕实在是有些……过于震撼了。 先不提那让人印象深刻的容貌，只见这银发青年左边的肩膀上停着一只身披白羽、辨不出种类的美丽长尾鸟，怀里抱了一只拥有着日光一般灿烂色泽的金色的小狮子，腿边还跟着一头皮毛油光水滑的半大的狼崽，正绕着他的腿转来转去。 接待员：“……” 他简直都想要腹诽了，难道这位还有开动物园的爱好吗？ 虽然碍于理解，他并没有将这话真的说出来，但是叶迟归却隐约觉得自己从对方的眼底读出了这样的意味。 叶迟归：“。” 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其实也不想的。 可若是不这样做、不将这一碗水给端平的话，他家里说不定就要闹第一次的陈胜吴广起义了。 白羽的长尾鸟是路西菲尔，黄金色的狮崽是阿波罗，腿边的小狼是巴尔。 只能说，这些家伙能屈能伸，灵活的上下限简直突破了叶迟归的想象。 再加上挂在手腕上充当手链的恩奇都，这一次出门，叶迟归家可以说是整整齐齐，一个都没有落下。 叶迟归：但并不会为此而感到丝毫的高兴。 但是他们都已经“牺牲”到这样的程度了，如果再找理由拒绝的话，别说这些本质上仍旧是危险可怕的污染物是否还能够继续容忍和同意，就算是叶迟归自己都会觉得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所以最后……他只能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良心，“拖家带口”的出了门。 好在，只要秉持着“我不尴尬就是别人尴尬”的原则，就自有大儒为我辨经。也不知道那位接待员脑补了什么，对方原本古怪的脸色很快就转变成了另外一种的“了然”。 ……算了，并不是很想知道对方究竟产生了怎样奇怪的认知与想法。 叶迟归的手指下意识的埋入了怀中小狮子的毛发里面揉了揉，良好的触感很好的纾解了他的一点微不可查的尴尬与不自然。 阿波罗ver小狮子眯起眼睛来，身后的尾巴愉快的左右甩动了一下，随后圈住了叶迟归的手腕，露出了餍足的神情。 叶迟归没有在意他的这点小动作，而是抬起眼，向着那位接待员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听说在一所里，收容着S级污染物【东皇】。”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和对方见一面，麻烦你们安排一下了。” 【作者有话说】 动物园！可爱捏！一群毛绒绒！ 就是要以后要风评被害了捏 60 第60章 ◎世间万物皆可撞款◎ /060 虽然用着询问的语气,但是显然，这个问题可能并不允许被拥有“拒绝”的选项。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上班是狗屎，但是接待员还从未觉得自己有如此的命苦过。 “我没法做决定……我可能需要申请一下。”他愁眉苦脸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好的，麻烦你了。”面前银发的青年轻声细语的道谢,然而接待员并无法欣赏,满心只有打工牛马都悲愤。 叶迟归对此感到抱歉，但是——他分别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鸟,怀里的狮子和腿边打转都幼狼,觉得这个锅并不能自己一个人全背。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算是受害者的吧…… 这个请求虽然离谱,但是转念一想，污染者里面什么怪胎没有，尤其越是强大的污染者,异化的程度就越是严重，对于自身的种族定位就越是模糊不清。 真的把自己都不当人看的污染者都大有人在,像是叶迟归这样,只是想要是随身携带一个动物园,已经算是高级污染者的种种怪癖当中,最寻常的那一种了。 因此,尽管接待员还是忍不住朝着叶迟归多看了几眼，但是显然这并不阻碍叶迟归的邀请之路。 “欢迎您来到收容一所。”接待员向着叶迟归行了一礼,“请和我来。” 叶迟归跟在他的身后，微妙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如果收容一所这边强硬的就是不允许他自带“宠物”进入的话,那么叶迟归才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或许每一个收容所都有各自独特的风格。收容二所是什么样已经无缘得见,但是现在眼前所能够见到的收容一所,明显和叶迟归平日里常驻的四所区别巨大。 如果说在此之前并没有任何S级污染物所坐镇的四所是完全只有人类所占据并且统治的场所的话,曾经路西菲尔所在的二所几乎把全部的权利都让渡给了他的话,那么在收容一所当中，就是奇迹一般的达成了双方之间的平衡。 一路上走过的时候，能够见到收容一所当中的工作人员，污染物与人类的比例居然近乎达到了一半一半。 别说是之前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幕的叶迟归睁大了眼睛，就算是先前对于收容一所当中的情况多少也有所耳闻的路西菲尔都忍不住为了这样的景况而侧目，从微微颤抖的瞳孔也可以大概看出，他的内心显然也不怎么平静。 好在他现在只是一只白羽的小鸟，所以这一份震撼只有叶迟归观察到了。 收容一所提供的有给临时来这边完成任务的、其他收容所的污染者暂住的屋子，因为叶迟归着“携家带口”的数量实在是有些过于的繁多了，所以特意给叶迟归安排了一个带有独立的小院子的邻排别墅——作为S级的污染者，叶迟归也配得上这样的安排和待遇。 收容一所还是非常讲究人文关怀的。考虑到叶迟归今天才舟车劳顿的抵达，他们将叶迟归的报道时间安排到了明天，今天剩下的时间都将留给叶迟归去休整和调息。 毕竟瞳知道叶迟归真正重视和打算去做的事情是什么，所以任务只是让叶迟归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收容一所的理由，但绝不会用这个真的去占据和消耗他太多的精力与时间。 所以，既然是一个“不那么要紧”的任务，收容一所这边自然也不急着催促叶迟归尽快上工，可以说是非常的体谅和宽容了。 然而叶迟归可能并不需要这一份宽容……尽快的在收容一所当中，如同“瞳”所看见的那个未来一样和叶远临重逢。 这可以说是一直以来支撑着叶迟归行动的最基础、同时也是最核心的动力。 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急迫、以至于被其他人发现端倪，所以就算是心底小人再怎么样的焦躁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叶迟归也绝对不能让这一点在面上表现出来，只能够强行按捺住自己心底的焦虑，开始收拾房间。 作为在一番争斗当中最终获胜、并且成功的占据了叶迟归的怀抱的阿波罗版小狮子就像是打定了注意要赖在这里一样，根本没有半点打算挪窝的打算。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只是在某一时刻，他突然两只前爪扒着叶迟归的胸膛、后腿踩着叶迟归的手臂站立了起来，将脑袋搁在叶迟归的肩膀上，一双眼睛瞪的溜圆，看向他身后的方向。 “？” 尽管阿波罗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是叶迟归就是神器的、仿佛和他拥有某种感应一般，也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那边。 于是这个时候就发现，原本不知道什么时候，隔壁那一栋相邻的别墅的主人已经从自己的房子里走出来，眼下正站在旁边那一栋的花园当中朝这边看过来。 他们之间分明应该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可是对方的脸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这样一见之下，根本没有可能生出恶感来。 阿波罗朝着对方咧了咧牙，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叶迟归一边伸出手来盖在了阿波罗的脑袋上，连带着将他的眼睛也都跟着一并蒙了起来，以免他继续奇奇怪怪的树敌；一边和对方目光有短暂的相接，随后他稍有些抱歉的笑了笑。 “没有吓到您吧？”叶迟归问，“这孩子有些调皮，但是他并不是坏孩子，对您并没有恶意。” 阿波罗用脑袋在叶迟归的肩膀上拱了一下，显然是对于叶迟归这样的说法颇为不赞同。 【阿尔！你可别掉以轻心！】阿波罗的声音透过灵魂契约传了过来，他不满的大声嚷嚷，【我没有见过他……但是，他必然是与我们相同的存在。】 叶迟归闻言，眉眼微动。 与阿波罗他们相同的存在，那不就是S级的污染物吗？ 而如果叶迟归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整个收容一所里面，似乎只有唯一的一位S级污染物……也就是，那个和他拥有着极为相似的经历、曾经是人类的【东皇】。 “你好。”黑发的*青年见自己的存在被注意到了，也不扭捏避让，而是大大方方的朝着他们笑了笑，“我是太一。” 叶迟归注意到，他漆黑的额发下是一双像是太阳一般色泽的、黄金色的眼睛。 东皇太一，在东方的洪荒神话体系当中所存在的、曾经一度统领了整个世界的妖族双皇之一，其本体为自太阳当中所诞生的三足金乌——不如说，他的存在，即为太阳本身。 ……好，叶迟归知道为什么阿波罗的反应如此激烈了。 他俩这是撞款了啊！ 60-70 61 第61章 ◎“你来了。”◎ /061 尽管阿波罗对此反应激烈、颇为不赞同,但是显然，他的抗拒甚至都不能够作为意见被纳入考虑，又何谈是真正的去左右叶迟归的选择和意见。 所以最后，叶迟归还是坐在了隔壁太一家的茶厅里,面前的桌子上被摆了茶点和下午茶。 “我在记忆里见过你。”太一提起旁边的茶壶来,给叶迟归面前的茶杯里面续上了茶水，“你对于他来说非常重要……这种感情也影响到了我,所以刚刚才会失礼的贸然盯着你看了那么久。” “没关系。”毕竟对方也只是不含恶意的看了看,叶迟归并没有霸道不讲理到连他人的视线和意愿都要干涉的程度。 不过，从太一的话语当中,叶迟归仍旧是捕捉到了一些会让他在意的内容。 “你说，【会受到影响】。”叶迟归朝着太一的方向压了压身子，越过了一些桌面,银白色的长发垂落下来，甚至有几缕都落到了对方的手边,“所以,虽然已经得到了【前世】的自己的力量和记忆,但是本质上支撑你的种种行为与行动的,仍旧是之前作为人类的自己——对吗？” “是。”太一笑了笑,“虽然我拥有那位东皇全部的记忆与力量，也不可不免的受到他的影响,但是我仍旧认为【我】是【我】，而不是妖族的东皇。” 在听到他确切的回答之后,太一可以负责任的说,面前银发的青年眼睛都非常明显的亮了起来,一瞬间都冲淡了他面上原本的冷感,变的生动和能够接近了起来。 “我有些事情想要和您讨教一二。”叶迟归说,“关于……这样的平衡是如何做到的。” 太一也并不是愚人，在稍微的愣怔了片刻之后，他的目光落在叶迟归纳明显非人的银发与金瞳上，心头隐隐的有所明悟。 “看来你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太一这样说着，笑了笑，语气里有些感慨，“我原本以为这样的特例有我一个已经非常了不得，没想到还可以遇到【同类】。” 他肃了肃脸色，坐姿相比起先前来都端正了许多，望着叶迟归，语气郑重。 “我会将我的经历和感悟全部都告诉你的。如果能够稍微的帮助上你一二的话，那就实在是太好了。” *** “我觉得有些不对。”阿波罗闷声说。 或许是因为如今暂时将自己拟成了兽态，并且还为了不被发现而尽可能的收敛了自身的气息与力量的缘故，所以他们几个都难免的受到了一些来自身体变化的影响。 就比如现在，阿波罗就两只宽厚的前爪交叠在一起，下巴忧郁的搭在上面，身后的尾巴一甩一甩的——这个样子，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那位神话当中优雅的美男子，高高在上的掌管太阳的神祇。 巴尔一边和叶迟归买回来的一根咬咬棒做斗争，一边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阿波罗一眼。 “有什么不对？” 大概是因为以往就和阿尔忒弥斯之间的关系不同、对自己的定位不同，所以现在的心态也就不同的缘故，所以相比起阿波罗整天的虚空索敌，巴尔明显就要表现的平和许多。 毕竟他走在一条非常狭窄的、其他人根本不会考虑的赛道上。 ——怎么，你也要来给人当狗吗？ 狗狗不会强求主人家里只能有自己一只狗的，狗狗只需要能够跟在主人的身边、可以得到来自主人的饲养与夸奖就可以了。 所以相比起其他人，巴尔素来都要显得从容许多。 只能说，如果不贪心的话，那么就是可以非常容易的就得到满足，并且迎接相对顺畅和成功的生涯。 阿波罗觉得自己和这个毫无追求的憨憨说不通。他郁闷的将头埋在了两只爪子之间，心底却仍对叶迟归和太一之间突飞猛进一般，有些发展的过于快速和迅猛的关系而感到无法接受。 这个世界上，凡事最怕的就是对比。又尤其，就像是阿波罗自己先前曾经尖叫过的那样，他和太一之间的相似性比其他任何人之间都更多，难免会给阿波罗带来一种——仿佛自己就将要别人给取代顶替了一样的错觉。 他自然比别人都要来的更有危机感。 路西菲尔原本停在室内专门为他所准备的鸟架上，矜持的梳理自己的羽毛；眼下实在是忍受不了阿波罗的犯蠢，淡淡的朝着这边瞟来了一眼。 “这难道不是摆在面上，显而易见的事实吗。”路西菲尔抖了抖翅膀，日光透过窗户照耀在他的白羽上折射出了不同的色彩，“比起我们，他更喜欢、更相信、更具有身份认同感的——是人类。” 所以分明和隔壁的太一相遇到的时间是最晚的，结果现在反而是对方和叶迟归之间的关系最为密切。 这就是输在了先天的条件上。 “但是，这样的情况也不会持续太久了。”路西菲尔闭了闭眼睛，“你们也能察觉到的吧……因为路西法先前曾经将神国拖拽到这个世界当中的缘故……”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那么再想要让其停止下来，就已经不是任何人能够左右的事情了。” 在路西法的神国落成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世界就已经不可逆转的要迈向最后的终局。即便他们三个都在极力的试图抗衡，但并不意味着其他的S级污染物们也会有配合的默契。 直到最后，此世所有的S级污染物都召临了自己的神国，展开一场只有唯一的赢家的可怕的战争与混乱。 “只是不知道……” 究竟是谁，会成为那个率先掀起战火的揭幕之人？ *** 叶迟归走在收容一所的走廊当中。 这是近些日子里来他已经做惯了的事情，只是今天，却又稍微的有些不大一样的地方。 他似乎总是隐隐的有一种预感，从某个方向传来了对他的隐约的吸引与呼唤……最终，叶迟归决定顺应着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手腕上的恩奇都轻微的抖动，现在是在收容一所当中，他不方便开口说话，但是这并不妨碍神造兵器以这样的方式表明自己还在，并且会一直都陪伴、帮助和保护他。 叶迟归用手指轻轻的搭在腕间金色的手链上，确实奇妙的安心了下来。 只是顺着那种隐隐的感召走下去，叶迟归却发现自己似乎离收容一所的主体建筑正越来越远，并且周围的空气当中隐约有清濯的莲花的香气。 越是前进，这种花香就越是浓郁；好在因为莲香本身的特性，倒是并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在穿过了一栋高楼之后，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了起来。 那是一处坐落在诸多建筑之后的水池，池面上满满当当，全部都是簇拥着生长在一起的、盛放的莲花。 这些莲花与寻常所见的并不相同，主体的颜色是淡雅的青色，稍嫩一些的位置则是很淡的白色，看上去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无可指摘的完美。 叶迟归自问来到收容一所也有些时日了，但是却从没有人告知过、也不曾从任何渠道知晓，在收容一所当中还存在有这样一处清雅幽美的地界。 他有如被蛊惑了一般走到了莲池边，伸出手来试着要去扒拉一下那池水与莲花。 然而当叶迟归的手才刚刚碰触到的那一瞬间，原本密密麻麻簇拥的莲花与莲叶却全部都朝着两侧让开来，让出一条道。 叶迟归抬起眼，与端坐在莲池中央的青衣道人视线相撞。 对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随后顿了顿。 “……你来了。” 62 第62章 ◎“好久不见，阿迟。”◎ /062 当真正的置身于这一片莲池当中的时候,那种一直都若有若无的指引他行动的直觉终于是消失了，仿佛他们所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能够指引他来到这里一样，如同牵引着懵懂无知的鸟兽自己主动踏入了某一个圈当中的那一根引绳。 至于这个圈，究竟是一个圈套,还是一份庇护,那就不得而知了。 尽管并不知晓面前的青衣道人的身份，但叶迟归如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经验丰富”——因此,甚至都无需用检测仪去检测对方的污染值,亦或者是紧急打开手机来个按图索骥，叶迟归的心头就已经对于他的存在有了些猜测。 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又是一位S级的污染物吧。 叶迟归发现，他现在对于自己的身边会有高级污染物扎堆出现这件事情，已经非常的平静了。 “是你在冥冥之中影响了我,呼唤我来这里的吗？”叶迟归问。 “不是吾呼唤了你。”青衣道人说，“是你想要来见吾。” 他看叶迟归的面上还是一片茫然懵懂的表情,终于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朝着叶迟归的方向伸出手来。 实际上,面对这样一个危险的、初次见面的S级污染物,当对方表现出了接近的趋向的时候,真正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立刻原理——再不济，也应该提高警惕有所防备才对。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眼看着对方的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叶迟归却生不出任何的躲避的意愿,就如同先前不假思索的顺着莲花的香气走过来一样,叶迟归这一次同样也无法生出任何的戒备,任由青衣道人食指与中指并拢,随后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一下确实是用了不小的力气的,至少叶迟归整个人都跟着那力道踉跄了身形，身体前后的摇晃了一下；然而除此之外，对方却又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没有任何力量的偷袭，没有对精神和意识的操控，仿佛对方就只是想这么来上一下，让叶迟归长长记性。 这位无论是周身的气场也好，还是他的长相也好，都不像是那种可以随意去开玩笑的，所以叶迟归也想不到对方会做这样似乎毫无意义也毫无用处的行为。 那些原本在池水当中半开半闭的莲花在这一刻尽数开放，接天的碧莲花瓣连着花瓣，叶片簇着叶片，彼此相接在一起，单独的将这里隔离了出来，成为了一处和外界所避开的空间。 “还没想起来吗？”青衣道人的声音幽幽的在他的耳边问，“叶迟归？” 不是阿尔忒弥斯，不是希腊神话当中的月亮，而是【叶迟归】。 “通……天？” 叶迟归的眼睛猛的睁大，有无数的、碎片化的记忆像是汹涌的潮水一般朝着他奔涌而来并将他淹没，以至于叶迟归一时之间甚至都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反应。 他的意识就像是一叶扁舟，在这浩荡的、人类所无法想象的漫长时间所积累而成的记忆当中起起伏伏被不断的冲击，艰难的在其中维系着自我不要被裹挟着带走。 那些真切的、壮丽的史诗一般的过往，那些交缠纠葛的羁绊与浓郁的化不开的情感共同交织成为了一匹华丽的绘卷，而绘卷的起始与终结都是他。 【我……是谁？】 这本只是喃喃的自语，却不想当真得到了回答。 “你是名为阿尔忒弥斯的神，也是名为叶迟归的人。” 他的灵魂前所未有的这般发烫起来，远比和阿波罗交换姓名、订署契约的时候还要来的更为炽热，仿佛真的在拥抱天上的那一轮曜日，是足以将其光辉所照耀到的所有地界都全部烧灼为一片金色的黄沙的，那样的温度。 叶迟归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前所见已经不再是接天的莲池，通天的身影也暂时寻找不到；但与之相对的，则是他听到了在自己的背后传来一个人的轻笑——而这笑声让叶迟归整个人都浑身一凛。 “如果不是有通天教主的帮忙的话，想要像是这样和你见一面还真是不太容易呢，阿迟。” 叶迟归突然理解了所谓的“近乡情怯”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就有些不敢回头，生怕这只是一场空欢喜，是他在太过于挂念之下所产生的错觉。 而对方似乎也是知道叶迟归的想法，于是一双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搭在叶迟归的肩膀上，接着扳着他的身体转了一圈，正和对方四目相对。 那是一张和叶迟归生的极为相似的脸，从眉眼到五官都仿佛是从同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只是两人之间不同的气质，让本该相近的五官也呈现出了迥然不同的感觉来。 “叶远临？”叶迟归的声音听上去很轻很轻，像是生怕打破一个过于虚幻的梦。 虽然从瞳那里知晓的预言就是他来到收容一所的全部理由，但是叶迟归没有想过会在这样毫无铺垫的、没有一点点的准备的情况下与叶远临相遇。 他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同对方询问——你去了哪里，你还好吗，为什么那么久都不联系我，你当初的任务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但最终，所有的问题都化为了一个深深的拥抱，叶迟归紧紧的抓住叶远临，亲密的就像是他们还在母亲的腹中一样。 “哎——我没事。”双生子之间就是拥有着这样近乎心灵感应一般的无言的默契，甚至都不需要叶迟归开口说些什么，叶远临就已经能够推测到他要说的话，并且给出了回应。 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从叶迟归的手腕上扫过，激的他整个人都下意识的抖了抖。 叶迟归下意识的伸手一把抓住，结果定睛一看，发现那居然是一条尾巴。 一条雪白的、毛乎乎的尾巴，被抓住了也不恼，还反过来勾住了叶迟归的手腕。 而这条尾巴显然并不是个例——叶迟归这才发现，从叶远临身上披着的那件如火的衣袍下，还有八条同样的白色毛尾巴正在肆意的舒展和摆动着。 叶迟归的大脑“嗡”的一下就宕机了。 “你这、我……” 是，他的确知道高等级的污染者身上都会多少出现异化的形态，就连叶迟归自己如今都是银白色的长发与颜色绝对非人的眼瞳；那么被认为很大可能已经成为了污染物的叶远临身上有更多的特征似乎也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那也不代表叶迟归就能够丝滑的接受这个……！ “你……九尾狐啊？” 【作者有话说】 我的吧唧打样到了！ 哭笑不得，我精挑细选了很多花里胡哨的闪底，结果最后效果最好的反而是最简单的那个底……这我上哪说理去（捂脸） 63 第63章 ◎“这黄昏，我来为你落幕。”◎ /063 或许是叶迟归脸上的那种惊讶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一些,以至于只消得看上一眼，叶远临边已经能够准确的读出他那未曾出口的、内心的真实情绪。 叶远临一时没有忍住，笑出声来，尤其是当叶迟归因为不明情况,于是朝着他投来了迷惑不解的视线的时候,叶远临无疑就笑的更大声了一些。 “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呢……”叶远临这样感叹着，“看起来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叶迟归：“……喂,我全部都能听到的。” 叶远临哈哈大笑：“听到了就听到了吧,我又没有说错什么？” 他们之间分明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了，但是似乎这种来自时间与空间上的分别并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的生疏与隔阂。一切的相处都是那样的丝滑又顺畅,足够自然也足够令人心下生出安定之意来。 叶迟归向着叶远临提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十个月前你究竟去执行了一场怎样的任务？为什么不回来见我、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 从人类异化、彻底的成为污染物，是一件非常痛苦、并且危险的事情。 痛苦在于那毕竟是发生在身体上的变化，像是叶迟归这样只是发色瞳色发生改变的是极为罕见的少数,绝大多数的——无论是污染者还是异化为污染物——都会伴随有肢体上的增生或者是扭曲。 比如叶迟归曾经见到过的、收容四所当中的阿萨的四肢、瞳的头发，也比如付丞还有眼前叶远临的那原本绝非人类所能够拥有的尾巴。 这可绝对不会是什么令人舒适的体验。 只是看着叶远临身后的那九条招摇的尾巴,或许是作为双生子之间的感应,叶迟归甚至都开始隐约觉得自己的尾椎像是也开始跟着一并产生了某种隐秘的疼痛。 叶远临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尾巴,哂然一笑。 “没事,阿迟。”他说,“这对于我来说并不痛苦……我得到它们，就像是你得到了着一份力量一样。” 他抬起手,指尖点在叶迟归的眉间。 就像是有什么在遥相辉映一样，叶迟归感觉到自己的额间一凉,然后他在叶远临的眼底看到了那轮从自己的肌肤之下隐隐浮现出来的金色的月亮。 “但是……我…… 叶迟归想说他是不同的。 因为按照阿波罗他们的说法的话,那么他的“获得力量”,实际上应该说是“重拾力量”要来的更为准确一些。 所以,他得到力量的过程一点也不痛苦,即便是外貌看上去发生了非常巨大的改变，但实际上在这个过程当中没有任何的叶迟归受到伤害。 非要形容一下，对于叶迟归来说，那就像只是换了一个表层的皮肤而已，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和疼痛。 叶远临歪了歪脑袋，看着叶迟归，眼底滑过了非常明显的笑意。 “阿迟。”他轻声的喟叹着，“但是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和你一样的呢？” 叶迟归：“……？” 这是叶迟归完全没有预料到过的回答，以至于他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了些近乎呆愣的神色。 “他们应该和你提起过吧——关于这个世界，是用你的记忆作为基底而存在的一个梦泡的世界。” “对于世界里面生活的生命来说，这个世界是真切存在的；但是对于世界之外观测的存在来说，这个世界又毫无疑问是虚假的，除了主动把自己的意识投映进来的寥寥个例之外，再无值得被特意的看在眼中的存在。” 他朝着叶迟归眨了眨眼睛，带了些安抚的意味在其中：“你在获得这些记忆和力量的时候是怎样的感受，我就与你相仿，也是怎样的感受。” 叶远临开始回答叶迟归最开始的问题：“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之前我虽然表面上在做着公司的工作，但是实际上呢，还在和四所打工。” 叶远临在此之前的评级不算高，但是也绝对算不上低。虽然一度并不分明他的污染源究竟是什么、又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遭遇了污染物并且被影响的，然而那未知的污染物所给予叶远临的能力却极为的特殊。 ——他并不具备非常明面上的、强大的攻击性能力或者是辅助性能力，但他却对污染拥有着极高的抗性，轻易的难以被影响自身存在的稳定性。 拥有强大能力的污染者不算少见，像是叶远临这样特殊能力的污染者可就只有这么一例。在对叶远临的“稳定”程度的上限进行了测试之后，叶远临的定位就成为了对那些新出现的、暂时未知的污染事件进行勘定。 当他在确定了这些事件的具体污染等级之后，收容所便会根据叶远临所呈递上来的报告，去安排具体处理这些事件的人选——可以说，叶远临的存在就像是一个足够值得信赖并且可靠的评定检测仪，自从他出现之后，收容所的因为情报不明而导致的本不必要的牺牲锐减了5%。 这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这一次也是同样。 那是一起极度恶性的污染事件，因为在其真正的爆发、并且于众人的面前被撕碎掉其上的毒疮之前，没有任何人发现不对。 只知道在事情被展露于面前的时候，已经一整片区域——其面积之广已经牵连到了数座城市——都陷入了某种无法挣脱的梦境当中。 尽管已经尝试了数种方法，然而看起来似乎这种梦境并不是从外界能够被打破和唤醒的。 要么有能力是足以入梦的污染者以身入局，也进入到那个梦境当中，由内而外的将问题解决掉；要么，就是能够找到造成这一切的那个污染物，从源头将问题给解决掉。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熟的大人选择全都要——进入梦境的污染者自有人选，而叶远临则是被派去探寻造成这一切的根源究竟是什么的那个调查员。 对于叶远临来说，这是已经做惯了的事情——更何况，他又不需要去和污染物进行什么正面的碰撞，只需要进行“调查”就可以，所以叶远临在起初，对这件事情的定义是寻常的任务，而没有给其什么特别的对待与定位。 这给他之后的翻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S级污染物——【九尾狐】，这即为造成了那笼罩在数座城市之上的梦境最初的源头。 并非是单独的某一例具体的“九尾”，而是所有的关于“九尾狐”的传说和逸话都被组合在一起，所形成的这么一个存在。 因为其构成过于复杂的缘故，所以也不能够以常理的对于“九尾狐”的认知去衡量其存在，而是拥有着复合数目的能力以及对应的来源，以至于给原本的存在都进行了升格，达到了“S”的等级。 在叶远临“观测”到了这一现象的同时，他自然也无可避免的被九尾狐发现了。 妖狐碧绿色的眼瞳隔着遥远的距离，朝着叶远临的方向投来淡淡的一瞥。 在那隔空对视的一瞬间，污染就已经不可避免的加诸在了叶远临的身上，并且开始飞快的、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起来，甚至根本都没有给叶远临留下任何的用于反应的时间。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高级污染物、一切污染的源头，追更溯源，都是来自于那些遥远的神话当中。 他们是从梦泡之外真正的那个世界上所投射下来的投影，在世界之外都拥有着对应的原型。 而巧就巧在……叶迟归的兄长，这位与他同胞而生，同样也拥有着一番姻缘巧合的际遇，并且因为这际遇而得到了强大的力量，以及得封的果位。 九尾狐，就是叶远临的构成当中的“基底”，是所有高屋建瓴之下最基础的那一部分。无论在其上修筑了怎样令人目不暇接的亭台楼阁，但是最本质的土地的属性并不会因此而产生改变。 所以，以“九尾狐”作为污染源将他进行污染的代价就是—— 梦泡的世界之外，某个原本不应该出现也不可能出现在那当中的存在向着这里垂下了目光，并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以让原本被世界所拒绝的、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梦泡当中的存在都悄悄的加塞潜入。 “嘘。”见叶迟归明白了过来，叶远临竖起一根手指来抵在自己的唇边，朝着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笑来，“【它】大概没有想过还会有这样的巧合……但是这是我们的机会。” “一直以来都一个人承担这一切，辛苦了，阿迟。” “别担心，阿迟，一切都会朝着既定的、应有的结局进行。” “这黄昏，我来为你落幕。” 64 第64章 ◎钓鱼◎ /064 有些存在是极为特殊的,他们不单单是在某一个单一的世界当中，而是在万千的平行空间里面都有着同位体的存在。 虽然最大概念的“世界”的定义上，这些相互平行的空间彼此之间永远都不会产生交集融合的可能，但是在某些极偶尔的时候,仍旧会出现一点遥远时空之外的共鸣与交集。 上清通天就是这样的存在。 而通天所拥有的都是漫长悠久到近乎能够与世界的存续划上等号的天地同寿,在这样庞大的基数之下，通天自然也遇到过那种和平行世界的自己连接上线,得以见到一些异世界的种种。 于是通天便从那之中见到了在另外的世界当中可能有的发展。 在那些世界里,叶迟归从未出现，从一开始一切便都是天道的阴谋。他与两位兄长之间割袍断义,分道扬镳，最终在封神之战里成为了彻底的输家，无论是自身的道统也好还是根基也罢,全部都成为了被放弃用来祭天的棋子。 这是在绝大多数的平行的时空当中最经常被观测到的“正统”。 而在偏少数的一些世界线当中，他诚然并没有和两位兄长之间真正的将所有的情谊都全部磨尽,但是为了填补世界的缺口,他也成为了三清当中被选出来去作为基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被“放弃”的那一个。 哈……这样的结果,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都不是以通天的骄傲所能够接受的。 在那么多的平行世界当中,似乎只有通天自己在的这个世界，因为有了叶迟归的出现而走向了一个其他的平行世界当中都不曾有过的,不一样的结局。 他与叶迟归之间原本便是不必过多言说的肝胆相照的朋友，而在见到了没有叶迟归的出现、世界可能有的未来之后,叶迟归在通天心中的份量比起以往来无疑就要更重了许多。 那是一个奇迹。通天想。 是只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的奇迹。 因此,在这一份唤醒叶迟归的计划当中,原本以通天之尊并不应当插手,但是他却也愿意向着这个梦泡的世界里面分裂出一份自己的意识与神念,来当做留给叶迟归的一道保险。 若是叶迟归在梦泡的世界当中一直都安然无虞的话，那么通天的这一抹神念也不会出现；但，若是世界意识不知死活的想要多做一些别的什么的话，那么通天也就会让世界意识知道，什么叫做来如雷霆收震怒。 只是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世界意识似乎表现的姑且还算是识趣，所以通天本也没有打算真的做上一些什么——如无意外，他只是想要守护好叶迟归的这一个又一个无序的梦境，而并不打算在其中插手过多。 就算是其他同样的将意识投影到这个世界当中的、奔着叶迟归而来的异域的神明们如何闹的锣鼓喧天，对于通天来说，也不过是些都入不得眼的小打小闹罢了。 甚至其他的几人是否知道通天的意识也在这个梦泡的世界当中……可能都还需要缓缓的打上几个问号。 然而，就在通天原本都已经打算就一直这样默默的看着静观其变，非必要甚至都不会让自己的存在暴露出来的时候，他被人找上了门。 那是与叶迟归生着相近的容貌的青年，只不过，如果说叶迟归给人的感觉是天上的月亮，虽然也足够明亮，但终归是柔和的话，那么面前这个与他相仿的青年就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分明是同样的眉眼，但是却完全不会将他们认错，而是拥有着非常鲜明的区别，即便设密码都不做，也已经有从眼角眉梢所溢出来的那种浓郁的攻击性。 像是一团燃烧的火，也像是一柄出鞘的剑。 起初，通天还以为面前的人是叶迟归斩出来的三尸之一；但是很快他就明白，那样的想法完全是一种谬误。 面前的青年毫无疑问是独立的存在，只是恰好同他所认识的叶迟归拥有着极为相像的脸。 ……真的只是“恰巧”吗？ 青年火红色的长袍下露出了九条毛茸茸的尾巴，那双眼睛在同他对视的时候有片刻的停顿，随后笑了起来，露出一点尖尖的、有如兽类一样的犬牙。 而在这一个对视之间，通天见到了在另外的某个特殊的平行世界当中所发生的景象。 以身入局的九尾，一己之力扭转了封神大劫的结局。对方或许在那之后又另有其他的际遇，至少在如今的通天看来，他存在的位格高到一个令人心惊的程度。 即便只是一个分身，但是也能够隐约的感觉到，或许其本体的存在位格，甚至尤在通天本人之上。 “您愿意和我合作，帮我一个忙吗？”青年自我介绍，“我是叶远临。” 与叶迟归几乎对仗的名字，再加上那张脸——毫无疑问，正在另一个平行的失控当中也与他有所交集的青年，与通天的挚友、那位曾经行走在洪荒大地上的太阴星的主人，拥有着极为深切的联系。 “什么合作？” 看在这个份儿上，通天愿意听对方说一说。 名为“叶远临”的青年笑了起来。 “世界意志越俎代庖，妄图插手不应该归属于它分管的事务，未免也有些太久了。”叶远临说，“是时候将它这一点最后的挣扎也彻底的按死，让它明白现在究竟是谁的时代，谁又才是世界的主人。” 通天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叶远临也并不畏惧，面上挂着的笑容都没有多太大的变化。 最后，通天眉睫微垂，应了一声。 “可。” *** 拥有着像是太阳一样耀眼而又闪耀的灿金色皮毛的小狮子趴在沙发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地面上拍打着。 阿尔去怎么还没有回来？他有些百无聊赖的想着。 叶迟归每天是要正经去收容一所干活的。带着一个*动物园过来已经是足够失礼冒犯的行为，但姑且也还在能够被容忍的范围之内；但是，如果再带着去上班，多少也有些说不过去了。 反正叶迟归是做不到做出那样的事情的。 因此，无论有再多的不甘心，阿波罗都只能被留下来。 他的目光转了转，看向了停在鸟架上的路西菲尔，又看了看正在食盆边上张大了嘴暴风吸入的巴尔，深感大家都不像是在一个图层上。 这对吗？这不对吧？为什么只有他一直在为了这些事情而感到担忧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来自直觉的某种预感，阿波罗总觉得之后或许会发生什么他并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虽然并没有相关的神职，但是阿波罗确实一度被认为是拥有能够预言未来的能力的。 这份能力在他的眷属的身上也有所体现——比如那位最有名的先知卡珊德拉，就是阿波罗的眷属。 所以，当产生这样的预感的时候，实际上几乎已经明牌了之后绝对会有一些什么发生。 阿波罗实际上已经尽可能的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叶迟归带着那个穿着红色的长衣的身影走近家门的时候，阿波罗仍旧是觉得自己心头的那根原本就绷的很直的弦跟着一跳。 他的尾巴也不摇摆了，原本在舔的爪子也放下了，瞳孔睁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大上许多，身子已经下意识的弓起，从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 尽管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亦或者是接触过，但是光看这个容貌，甚至都无需去取证和判定，都已经足够阿波罗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那毫无疑问，绝对是长久以来都盘桓在阿波罗心头的病灶、他素来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那个“叶远临”……！ 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松松的拎着阿波罗的后脖颈将他给拎了起来，甚至还在手中提着晃了两下。 “阿波罗？” 叶迟归其实心头有些莫名，毕竟虽然暂时化形成了狮子的模样，但是并不代表着他的神智与习惯就真的受到了影响——可是现在，阿波罗所表现的，也未免有些太过于“兽性”了。 阿波罗的爪子在空中无奈的抓握了一下，随后意识到有一道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 他顺着看过去，同叶远临对上了视线，立刻很凶很凶的呲了呲牙。 叶远临笑了一声。 “阿迟，介绍一下？” 叶迟归于是担任起来了介绍的职责，将叶远临和屋里的几个污染物们一一介绍，包括手腕上的恩奇都也没有被落下。 叶远临带着笑意和他们一一见礼，随后轻声感叹道：“你有一群很好的朋友，阿迟。” 以叶远临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来，眼下在这里的全部都是高级污染物——并且，不是梦泡的世界当中的存在，而是从梦泡之外，专门为了叶迟归投下的一部分意识，就像是通天那样。 这很好，叶远临为叶迟归感到高兴。 而他们当中甚至还有不少“主神”级别的人物，这让叶远临之后准备进行的计划更顺畅了几分。 “我想要帮助阿迟结束和世界意识的这近乎无穷无尽的、漫长的纠缠。”叶远临轻轻的歪了歪头，“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需要一些来自诸位的帮助。” 他笑吟吟的问：“不知道诸位是否愿意？” 原本并不曾参与到这边的——其实主要是阿波罗单方面所牵引出来的纷争当中的路西菲尔振了振翅膀，目光锐利的落在叶远临的身上。 “什么方法？” 叶远临勾了勾唇角。 “当然是——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钓鱼。” 65 第65章 ◎请君入瓮◎ /065 “钓鱼？”路西菲尔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显然,这种活动无论是对于天国的副官来说，还是对于地狱的大君而言，都未免有些太遥远了，并不是他们会去接触和涉足的领域。 “对,钓鱼。”叶远临的面上挂着笑容,声音放的很轻，听起来几近于无,但是话语当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却似是有千钧重,“总是被世界意识在暗中窥伺，也很烦了吧……不如一口气把这个麻烦给解决掉好了。” 理智上,阿波罗知道叶远临所提出来的确实是最合适、同时也是最好的处理方案；但是感情上，阿波罗却并不想这样轻易的就承认叶远临的话，那总会给他一种微妙的“输了”的感觉。 因此,他便开口：“你说的轻巧……如果真的可以那么轻松就解决掉的话……” 他们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与形态相见？ 诸神黄昏原本不是伴随着时代的发展与神秘的衰退之下所必然的死局，是叶迟归——月神阿尔忒弥斯以一己之力将其收束。 随后,他又与数个自己曾经到过并且结下了深刻羁绊的世界的话事人相谈,最后成功的让好几个世界之间彼此联通并逐渐融合,摆脱了原本既定的、神秘的落幕,而硬生生开辟了一条新的可能的未来之路。 仅仅只是凭借着这一点,都已经足够让这些世界当中的神明——或者是“神明”级别的存在，对于叶迟归有一份亏欠的因果。 如果真的可以像是叶远临说的那样轻易就可以达成的话,亏欠了这一份因果的诸神早就去做了，还能等到叶远临现在在这里指手画脚？ 阿波罗承认自己对叶远临有敌意和偏见,但是现下的质疑并非完全是出于私人感情。 叶远临看了阿波罗一眼——那同样是让阿波罗本能的觉得不喜的一眼,在片刻的对视之间,却总有一种微妙的,仿佛自己整个人都被对方给直接从内而外的“看透”了。 实际上,这还真不是阿波罗的错觉。 无论叶远临的身上所负有的究竟是怎样的神格，但是无可否认的一点是，构筑了他这一存在的底色与最初的奠基，就是“九尾妖狐”。 而九尾狐么……别的都可以暂且先不论，但是其在精神方面的能力与专业程度却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阿波罗的猜想其实是正确的，虽然并不是全部，但是叶远临确实在一定的程度上窥见到了阿波罗的一部分情绪与想法。 他对此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继续深入的讲解自己的这个提议。 “世界意识想要做的，无非就是在漫长的梦境当中，一点一点消磨阿迟的意志与精神——这是它仅存的一线生机。” 世界意识与叶迟归是此消彼长的关系。 一方强，另一方就弱，在同一份“圈”内争夺更多的权柄，除了你死我亡之外不会再有其他的选项与可能。 所以才要采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方式去试图将叶迟抹销、同化……否则的话，会得到的也就只有沦为叶迟归滋养灵魂的养料的唯一未来 叶远临说：“那就反过来给它设一个局——就让它以为，情况确实已经魏集并且混乱到足够它有可乘之机，将千载难逢、或许真的就仅此一次的机会摆在它眼前。” “到了那个时候，它真的能够忍耐住不来一探究竟吗？” 原本一直在食盆前暴风吸入的狼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自己狼吞虎咽的动作，来到了叶远临的身边，那双眼瞳盯着青年，眸底色泽黑沉，如同地狱之中那些无声无息的张开在地面上能够将一切都吞噬的裂渊。 “你要如何做到这一点？”这在先前对于“叶迟归争夺战”表现的并不如何热衷，仿佛只要能够跟在叶迟归的身边被豢养就已经心满意足的恶魔之首仰起头乐，盯着叶远临。 如果对方给出的答案足够令人信服，那么巴尔便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化为矛与盾，一切力量尽数奉上，成为一颗指哪打哪的棋子。 但，若是给出的答案不是那么尽如人意的话……魔神巴尔之名，也从不是什么只是什么单纯叫起来威风好听的名号。 叶远临双手合十一拍，笑着道：“自然是让一切都变的足够混乱但是混乱之下又合乎情理。” “比如……为世界意识，展现出一场覆盖面足够广，竞争又足够激烈，但实则虚假的神战。” 路西菲尔闻言，眼前微亮——叶远临提出的办法其实是完全具备可行性的，只是其中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点仍旧存疑。 “你要如何保证，这足够欺瞒过世界的观察与感知，让它相信这神战，以及其中所发生的一切环生的险象都是真实的？” 如果处理不好这个最重要的细节的话，那么这一场弥天大谎根本无从谈起，又更何况是套路世界意识，让其自己主动走入这圈套当中来一个瓮中捉鳖。 叶远临笑了。 他身后原本垂伏的九条尾巴都在这一刻立了起来，于身后轻微的抖动着；房间之外，天上的太阳也似乎到达了最一日之中光芒最鼎盛的时候，散发出的光与热近乎到了灼人的地步。 “交给我来吧。”他开口，这一次，在他的声音当中居然隐隐带上了几分的脱胎于“规则”的影响，仅仅只是这样听着都会觉得平生了几分的魅惑之意。 “我为青丘九尾，玩弄幻术原本就是狐族的拿手好戏。” “我更为天上大日，以日光为媒介，在整个世界上都捏造一份幻境，也并非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青年的眼尾私有朱红色的纹路横生，平添了几分勾人的意味在其中——其存在本身，便已经是“美”的具象化，是规则在他身上的体现。 “不过是瞒天过海、颠倒世界的认知罢了。” 叶远临笑了一声。 “这种事，我可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啊。” 66 第66章 ◎“神国已落，神战将临！”◎ /066 这原本是一个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平和的一天——虽然,自从污染物和污染者的存在被在公众的面前所揭露的时候开始，“平和”这两个字就已经可以被打上问号了，但至少还可以保有着一些大体上的和平。 只是对于先前已经经历过了神国—地狱的人类来说，现在即便只是任何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们变成惊弓之鸟,开始叽叽喳喳的叫着并且怀疑一切。 在最近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内，无论是几大收容所也好,还是各地的政府也好,总是会接二连三的收到许多的电话投诉，一惊一乍的报告说自己家周围疑似有污染物出现的痕迹,要求他们尽快派人来处理这件事情。 这种的管吧，实在是真真假假难以辨别，并且数量过于庞多；不管吧,万一真的出现了什么需要处理的情况却被意外耽误了的话，那谁又能负起这样的责任？ 总而言之,这一段时间没有人是清闲的,大家全部都平等且绝望的陷入了加班地狱当中。 原本他们以为,这或许就是极限了——情况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变的比现在还要来的更糟糕吧？ 但是显然,现实很快就会给他们教做人,这样的想法还是太过于天真了。 地面在突然之间震动了起来，就像是在地面下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扭动着自己的身体,而因为其翻身的动作，所以才会像是这样掀起了巨大的阵势。 “怎么回事……地震？” 分明之前也没有过预告啊？ “不对,不是地震！”有人猛的惊叫出声,甚至是因为过于的拔高而显得有些破音,“你们看窗户外面……！” “什么……？”只见外面原本便已经晴朗无云,现在比起先前来居然又要显得格外的灿烂——那天空之中,居然高高的悬挂着三颗太阳。 这三颗太阳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同等的位格，并不存在谁真谁假之分。而现在，它们就这样肩并肩的一同高悬于天空之上，散发着可怕的温度与亮度，直照的地面上的温度飙升。 只是三日凌空都已经带来了如此痛苦的感受，当真是让人有些难以想象，在久远的过去十日高悬共处一片天空之上，又该是一种怎样可怕的天灾。 在这等的光芒的映射下，仿佛这一整颗星球都被尽数笼罩在了其中，根本不存在任何的能够从日光之下躲避开来的阴霾。 这是怎么了？是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吗？人们这样惴惴不安的想着。 但是，三枚大日的存在显然并不是终结，而仅仅只是之后将要发生的许多事情的开始。 雪白的羽毛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纷纷扬扬的从天空当中洒落——而顺着羽毛的方向仰起头来，能够看到原本的天空居然出现了一些根本想象和预料不到的场景。 那是一块儿一块儿拼接起来的，宛如水晶一般横亘于云端之上的天国，满足神话当中的全部描述，是一整座巍峨的圣国。 它就这样出现在天空正中，周围有无数的白羽纷纷扬扬的落下，看上去过于的圣洁和威严了。 那天国的存在即为的巧妙，无论从地面上的哪一处抬起头来，都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一座天国。 从这天国之中传来了长而悠远的、圆号那独特而又具有标识度的声音，只见许多个身上散发着莹莹的白光、身后张开来翅膀的小孩子手中举着几乎有大半个他们自己那么高的金色的圆号，正鼓起了脸颊在用力的吹奏。 尔后，恢弘的水晶宫的大门被从内而外的推开，手中持着细白的花剑的天使们按照身后翅膀的数量依次递进的从其中走了出来，随后分列在那一扇雕琢有精致繁复花纹的大门前左右列好，肃目垂眸。 当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纳头便拜，就像是看到了真正的神明降临一样。 “是神迹……！是神迹啊！”有狂热的信徒面上露出了癫狂的神色，看上去几乎要被燃烧掉了全部的神智，眼中只能够看到那天国的存在——像是这种，就是和天国拥有着特别的相性与共鸣的那种。 甚至有人仅仅只是因为听到了那长笛的声音，亦或者是目睹了天国的圣光，身体上边已经出现了“污染”的迹象。 他们有的面生覆羽，有的从眼睛里面开出花来，有的从肋下生长出来了很多曲折的手臂——总之，全都不是人类所该有的模样。 显然，就算是践行着“七美德”道路的天使们，也无法因此就掩盖掉他们身上的污染性，并且会平等的给人类带去污染和影响。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只能够变成污染物——在目睹了这一切，以及伸手去接住那些从天而降的羽毛的人类当中，也有部分人的皮肤上出现了圣纹，亦或者是身后张开了翅膀。 他们的理智依旧存在，眼神明亮，身体内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居然和天上的那些天使们有几分的相像。 【神国.水晶天】 然而，云端上的水晶天却并非是特例，而仅仅只是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的一个开始而已。 先前地面的震动这时候已经有了答案。 那实际上并非是地面在震动，更准确一些来说，应该是源自于深海之下的地壳。 只见有参天的巨木从海平面之夏升起，苍翠的枝干一路攀升到了天际，而在巨木的周围那一片海域则是都化为了沸腾的热池。 天上的那些太阳当中，有一颗如同陨星一般的落了下来，一直降落在了树干上——那却居然是一只拥有着金光灿灿的长羽、翼展足有数米的鸟，身后拖着如同凤凰一般的长长尾羽，从腹部下方伸出来了足足三只爪子。 金乌在扶桑树的枝条上立定，发出了一声唳鸣。 汤谷的池水开始沸腾了起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升腾缭绕的白色热雾在其上氤氲着环绕，并且看起来隐约有朝着更远、更为广阔的范围所蔓延的趋势。 沉闷的钟鸣声在天地之间响彻，这声音所带来的极致的震荡简直像是要越过身体、让最内里的灵魂都跟着晃动，几乎要与身体分离。 【神国.汤谷】 黑发尖角的恶魔站在大地的最边际露出了张狂的笑容，而在他的脚下以及身后，地面裂开了数条的缝隙，朝下望去能够隐约的窥见深紫近乎于黑色的烟雾与奔流不息的赤红色的岩浆，硫磺的气息似有若无。 【神国.恶魔之领】 远在收容四所当中的瞳猛的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的双目从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刺痛过，而若是有人将她面上的眼罩揭开的话，就能够看见其下的那一双眼睛当中已经完全被有如太阳一般的金色的神光所侵吞覆盖。 如同冥冥之中得到了某种指引一般，瞳抬起头来，朝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整颗星球的最中心，是有如“肚脐”一般的地方。 而眼下，在这“肚脐”之上，则是正有一座神庙拔地而起，天上的太阳似乎都正好与这神庙连成一线。 以神庙为中心，方圆数万公顷的群山、树林与溪泉上都像是被笼了一层莫名的光泽，像是这里已经被单独的割离了出去，成为了一处完全不一样的场所。 【神国.世界之脐】 遥远的世界尽头，金黄色的沙漠在一息之间蔓延，燥热的风裹挟着沙砾照着脸庞拍来。金字塔在沙丘上耸立，狮身人面兽展开了翅膀顺着风的方向迁移飞行。 一只狭长的独眼在沙漠的上空睁开，眼尾如同狐狸一般的向上挑起，注视着整个世界。 【神国.底比斯】 曾经仅仅只是由路西法一己之力所召临的神国，都已经几乎占据了世界将近五分之一的版图；尽管只存在了短短数天的时间，但是其所带来的影响却是持久并延续至今的。 而现在，四座神国在毫无预备的情况下这样一并降临，毫不夸张的说，几乎整个世界都要被它们分而占之，没有能够遗漏的地域。 即便是再迟钝愚笨的人都应该意识到……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变天了。 没有人注意到，三轮太阳近乎将全世界都彻底覆盖的金色日光悄然交织在一起，如同给整个世界的最表壳都蒙上了一层几乎没有办法被察觉到的、金色的薄纱。 而在那纱之下，一切便都变的不那么真实了起来——虽然整体看上去，似乎仍旧是那么一回事，但是在内里的某些更为细节的地方，却明显有什么东西和最开始相比，显得有那么些不太一样了。 神明的声音在所有人类的脑海当中直接响起，有的温和，有的傲慢，有的暴戾，有的冷漠，却全部都在表述同一件事情。 他们向着整个世界、以及其上所有生存的生灵宣告—— “神国已落，神战将临！” 67 第67章 ◎“我定将送你青云梯，助君长生天。”◎ /067 城市的正中心,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个奇诡的生物。 那是一棵由血红色的、仅仅只是这样看着都能够感知到非常不妙，如同触手又像是藤蔓的——诸多这样的肢体汇聚在一起，所织成的那样的参天巨木。 在树干上有许多的缝隙，自那些缝隙当中,有无数只的眼睛在其中睁开,眼白处布满了狰狞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凸出来的血丝，眼珠子则是在以一种令人足够瞠目结舌的方式疯狂而又毫无章法的胡乱转动着,看起来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就这样从那些充当眼眶的缝隙当中飞出来一样。 天空已经被完全的遮蔽了,和树干所同样构成的树冠在以一种稳定的速度不断的生长和扩张，眼看着有一种要将整座城市都全部笼罩在自己的树荫下的感觉在其中。 远远的看上去,这棵树的主体材质有一种琉璃一般半透明的通透感，衬的其中的血色都仿佛真正的液体那样缓缓的流淌。 再加上网状的、珊瑚一般的树冠，它在光下甚至美丽到会让人遗忘掉其本身所存在的危险性,甚至是一度为之所蛊惑。 不过，这样的蛊惑显然也只是一些浅薄的意识上的动摇,而不会真正的造成某些精神层面上的强行扭曲和改写——这也是这为什么现在能够见到大量的人在朝着城外出逃,而不是被蛊惑着朝那棵树走过去加餐的原因。 毕竟那棵树完全是肉眼可见的危险性,更不要提那些汇聚在树干周围、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聚集的、属于这棵树的附属污染物。 虽然其中也掺杂有一些动物,但是其中占据了主要构成的依旧能够看出来是人类。 只不过在这些人类的身上,如同树干那样裂开了缝隙，缝隙里的倒并不是眼球,而是一些红色的、在黑暗当中散发着幽幽光芒的红点……像是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这边一直看的瞳孔，无端的带来了某种惊悚与恐怖感。 而无论是人也好,还是动物也好,它们都没有脸。在脑袋的正面原本应该是脸的位置,是像海葵一样簇集在一起的、和构成树干如出一辙的那种像触手又像是藤蔓的特别存在,如同拥有自己独立的生命和意识一般轻微的蠕动着。 单单只是这样看着,都会让人觉得自己的精神仿佛被强//奸了一样……是完全不应该接触和直视的对灵魂与认知的亵渎。 显然，这些都是接受了红树的影响后所诞生的污染物。 在红树的污染下，自然也是诞生了污染者的。或许是因为污染本源就来自红树的原因，所以他们倒是不会被红树所二次影响，眼下也是这些人担负起来了维护城市的秩序、同时安排疏导普通人从这一座城市当中离开的职责。 自从几座神国降临之后，这样的事情便时有发生——就仿佛是一夜之间，全世界的污染程度都瞬间比起原先来跃升了不止一个层级。 如果说最开始是惊慌失措，现在就已经能够做到虽然金黄，但也姑且能够冷静从容的应对和撤离了。 “这里就是梦泡内的世界啊……”穿着雾紫色、其上以恍若月光一般散发着莹白光泽的绣线织出纹路的古式长袍，黑色的发盘成繁复精致的发髻之后，又在其上簪了许多的镶嵌着珍珠与宝石的发饰，整个人看着有如什么天上的神仙妃子一样的女性站在城市的正中央，发出了这样轻声的感叹。 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反过身去，朝着城市的另一头跑，人流与车流穿行，耳中所能够听到的、充斥着的全部都是惊慌的叫喊，是在见到了已经完全超出固有的常识认知之外的事情之后所会本能的拥有的反应。 这样一来，无疑就更显得站在原地不动，甚至面上都还能尤带笑意的女性，就显得格外的……与其他人不同了。 只是现在这样的时候，也没有谁还能有那个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到她的行为——于是自然就无人发现，她非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愿，反而还在朝着红树所在的方向主动的接近。 在越过某条无法被真正意义上的观测到的“线”的那一刻，红树上所有的眼睛都在这一瞬间“唰”的一下朝着这边集中，并且尽数聚焦在了来人的身上。 这当真是无比惊悚、并且会带来心理压力的恐慌的一幕，然而作为主要的承受者，紫袍云鬓的女子却恍若未觉，唇边笑容的弧度甚至都未曾因此而受到影响。 “太一说的……需要摧毁的，被天道、不，应该说世界意识——所种下的楔子之一，便是这个吧？” 伴随着神国.汤谷扶桑的降临而得以在这个世界当中降临和稳定的存在的常仪，对于红树的外形以及可能带来的威胁全都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只是在盘算着一些另外的事情。 “只要把这个拔除……” 按照太一的说法，她就能够见到叶迟归……见到她那自从洪荒之后，便阔别了无数个纪元的兄长。 早已贵为太阴星君、又以妖后之尊同妖皇帝俊一并执掌妖族、当之无愧是在力量和权势上都居于最顶尖的那一拨存在之一的常仪想到了这一点，顿时便抿了抿唇，面上流露出了一点小女儿的姿态来。 “嗯，既然这样的话，这件差事，可就得办的漂亮一点了。” 她这样说着，抬起手，从自己满头的珠翠簪饰当中，抽出了一根玉簪来。 那玉簪在她的手中只一晃，便成为了一柄被握在手中的玉白色的长剑，从剑身上则是散发出有如晨霜一般的寒气来。 常仪的眼神压了下去，手中长剑对着远处的红树用力一挥。 这一剑携太阴之威，足以令山河为之怆然。 *** “降临了五座神国，于是便在每一座神国当中，都落下了一颗树——看来，这便是世界意识最后的手段了。” 叶远临在手机地图上戳戳点点，将好几处都重点标注了出来；而伴随着他手指的移动，似乎天上的太阳也格外的投下了光束，落在那些叶远临的指尖做指点过的、与现实所相对应的地界。 【树】总是和世界的起源以及存在挂钩，拥有着其独特的意象。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世界意识才会以鲜血，以杀戮，以恶意……以一切最恶毒的存在来浇灌出五棵树，来同五座神国争夺这梦泡世界的所属权。 手机上的不断的有消息弹框跳出，是从各地所传来的捷报。 【神国.汤谷的傲慢之树，斩断完成（剑人：常仪）】 【神国.水晶天的怀疑之树，斩断完成（执剑人：萨麦尔）】 【神国.恶魔之领的嗔怒之树，斩断完成（执剑人：阿加雷斯）】 【神国.世界之脐的贪婪之树，斩断完成（执剑人：恩奇都）】 【神国.底比斯的痴愚之树，斩断完成（执剑人：罗睺）】 看到最后一条的时候，叶远临一哂：“稍微用了点面子果实……不过结果是好的就行。” 以世间五毒“贪嗔痴慢疑”所凝聚的五株毒树已经被尽数斩断，即便是世界意识再有天大的谋算，也都失去了能够用以施展的根基。 “阿迟。”红衣的青年看向自己的双生兄弟，露出一个极艳的笑来，“我这边的准备已经全部都做完了……是时候给出最后的雷霆一击，让长久的困扰着你的【诸神黄昏】落幕，并且切断世界意识最后的妄想，让它清楚到底谁才是世界的主人。” 他握住了叶迟归的手。 “我定将送你青云梯，助君长生天。” 68 第68章 ◎“抓到你了。”◎ /068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当第一棵种下的五毒之树被斩断的时候,世界意识就隐约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原本，当几座神国接连降临的事后，它的内心是狂喜的——月神阿尔忒弥斯以自身为器，将许多个被打通的世界当中,【神明与神秘终将一起落幕】这个必然的未来与结局全部都封存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如果任由叶迟归走过一个又一个世界的话,那么最后一定是以它被磨灭作为终局……在那样的未来真的成为现实之前，世界意识必须尽快截胡,先下手为强。 什么都不做的等待下去,只会是让局面朝着对它越来越不利的情况一路丝滑的发展下去罢了。 留给世界意识的机会并不多了，所以它才会越发的急躁起来,再不像以往那样能够坐得住，而是要在这个世界当中搅风搅雨，掀起一些事端来。 ——否则的话,梦中的世界应该是幸福而又平和的。叶迟归理应享有着一段可以完全的放松下来，连他自己都几乎快要遗忘了的足够普通平凡但是也足够的时光,而并非还要在原本的日常当中再掺和进来一些非日常的元素,单单只是这样看着都会让人感受到命苦。 就像是原本以为的轻松休闲的旅游突然变成了一部险象环生的恐怖公路片那样的吓人,猝不及防并且原本做下的一切准备现在全部都将被宣告废除和无用。 因为正式的对决上自知别说是去的胜利和优势了,连勉力维持自己不要落于下风都做不到,所以就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只是，考虑到原本理应作为世界的发展的观测者的它,却在某一天逐渐的于贪婪的驱使下，生出了要将世界都握于自己的手中的心思,现在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似乎也并不如何值得奇怪了。 毕竟是惯来的作风与早有前科。 这个梦泡原本并不是世界意识所选定的战场——虽然确实有抱着些许的心思,在这个世界当中制造了阻碍,从原本的都市日常爆改魔幻片场,以“污染”悄无声息的浸透，但也只是打算稍微的对叶迟归的灵魂与意识磨损一二。 至于真的真可以在这个世界里面，就将叶迟归给一举击溃什么的……？那样的好事，起初世界意识并没有想过。 但，时机实在是太接近、太凑巧了。 一切都仿佛是被命运给提早的安排好了一般顺利的有如天助，世界意识发现，那些本该簇拥在叶迟归身边的、像是哈巴狗一样的家伙们居然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自己先一步的内讧敌对了起来。 起初，世界意识当然不会相信还会有这种瞌睡了就天上掉枕头的好事。 可是，伴随着五座神国的落成与进一步的完善，神国下所属的那些彼此的眷属相互之间斗的你死我活，完全不顾星球原本的地貌以及其上所生存的人类会如何的激烈战况，就算是世界意识再怎么样的小心谨慎，也很难不为这递到眼前的情况而感到心动。 毕竟在世界意识的受众，掌有着梦泡世界的秘密。 每一个梦泡都是由阿尔忒弥斯的一部分灵魂化成。他在每一个梦泡世界当中度过的完整的一生，就相当于是在回收自己的一点灵魂*。 世界意识会伴随着这回收的进程而被不断的磨损湮灭，但是反过来——如果，如果它能够在哪一段的梦境之中，将世界完整的占有变成“自己的东西”的话，那么就相当于在阿尔忒弥斯的灵魂当中无声无息的打入了一枚楔子。 自此之后，它便相当于依附在对方灵魂上的寄生种，再也没有办法摆脱。 这确实是一场不公平的战役。 因为在全部梦泡的世界都被一个个走过之前，世界意识相当于拥有无数次的失败的权利和在下一个梦泡当中重头再来的机会；但对于阿尔忒弥斯来说，却只有唯一的一张单程票。 但这就是妄图将数个神代的黄昏都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让神明与神秘能够继续的延续下去的代价。 只需要一次…… 或许正是因为有这许多的机会，所以世界意识并不非常的击破，而总是在等待着一个绝对的、能够稳稳的命中的机会，这样就能够稳坐钓鱼台，从此看最先将它除去的敌人却反过来成为它的养料。 然而，阿尔忒弥斯实在是太无懈可击了。在一个个世界结束之后，世界意识逐渐了悟到，哪怕没有力量，也最多是让那个人的行动来的艰阻了一点，却不会给最终的结局造成什么真正的影响与妨碍。 他原本就是从无到有的一路走来，永远都不会缺少从头再来的心态与勇气——也不惧怕这个。 伴随着自己被磨损的部分的逐渐增多、伴随着还能够前往的梦泡世界的数量的不断缩减，世界意识也逐渐失却了最开始那种游刃有余的观望的心态。 留给它的机会……好像不知不觉之间，突然就变的不多了？ 这一下，世界意识终于稍稍有些慌乱了起来。 或许，之后的世界当中，它也应该稍微的多注意一下机会了……百分百的几率难以碰到，那么只要成功率是一个足够漂亮的数字的话，也不是不能够进行尝试。 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就像是世界意识先前所观察到的那样，如果只是单纯的在梦泡的世界里面限制了那个人的力量的话，根本无足轻重。 必须是更加深入的限制。 能够创造更多的机会的方法…… 一个计划悄然的冒出一角。 如果重要的并非是他手中所掌握的力量、而是他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呢？ 倘若封存影响了阿尔忒弥斯的记忆…… 世界意识开始着手进行这样的实验，为此又放弃了数个世界，终于达成了能够将阿尔忒弥斯的记忆全覆盖的成就。 只是这样的手段显然不可能多用，在世界意识的推断之中，可能三五次后，就会被阿尔忒弥斯发觉其中的端倪并且破解掉……所以留给世界意识的次数，其实也没有多少，需要非常谨慎的对待每一次的机会。 在这样种种因素的加持重叠下，世界意识决定在这一次的梦泡世界当中放手一搏。 如果搏成功了当然最好，就算失败，也不过是在下一个轮回当中从头再来。 于是，当那个机会到来的时候，它悍勇无畏的决定出击。 在最开始，一切都还是很顺利的。 原本就因为各个神国的统持之下，每一个神国所下辖的眷属们都混战成一团，将这一片大地上的所有领域都卷入了其中，一个不落。 这难道不是一个绝好的时机？！ 瞄准了由于他们的战斗而导致的最为混乱的节点，世界意识不再隐藏自己的存在，悍然出手，将仿照世界树而创造存在的五毒之树分别落下，正好一个神国能够分一棵。 去占领、去扭曲，去将这个世界彻底的打上黄昏的标记，成为那枚被打入的楔子与翻盘点。 世界意识怀抱着这样美好的"期愿"与想法。 在最开始的时候，这样的行为甚至是也是一度顺利的……世界意识大喜过望，觉得或许这一次真的是到了它反叛的时候，并且开始加大投入。 借由那五棵被种下的树，世界意识开始一点一点的渗透这个梦泡世界，将自己和其深入的同化，直到最终能够合为一体。 而也就是在它完成了这一点的事后，原本无比顺利的一切，突然开始有了变化。 首先自然是原本对于树的生长与扩张似乎毫无还手之力的各个神国之内，突然掀起了足够有力的反击浪潮。 原本扎根遍布了很远很远的树根与树须全部都被挖出来铲除，曾经以为占据了的范围在不断的回缩。 如果到这个程度的时候，世界意识尚且还只是觉得有些疑惑的话，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过于的猪突猛进以至于世界意识都还有些没有能够反应过来。 仿佛只是一个眨眼间发生的事情，突然的急速扩张的领域就被摁着收缩了，速度快到甚至没有给世界意识留下反应的事件。 等到它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五棵树已经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斩断，快的如同一个早就已经被安排好的阴谋。 要是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陷入了某个圈套当中的话，那世界意识才是真正的没救。 它试图抽身，但是先前因为希望的曙光实在是过于大了以至于下了过多的血本，而导致自己和这个梦泡世界过于深度的融合。 想要解开这种联系，并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做到的事情……而显然，留给世界意识的时间并没有那样充裕。 可恶，究竟是谁布下了如此毒辣的计划……！阿尔忒弥斯不是还没有恢复自己的记忆、仍旧以“叶迟归”那个可笑的人类身份以及人类认知在行动吗？但除了他之外，又还有谁能够通晓这当中的隐秘？ 这是唯有“创世”级别的神明才能够察觉到的事情；但要察觉到这一点，其本身却又要求必须先进入到梦泡的世界之内……而梦泡世界脆弱，从一开始便并非创世神能够涉足的场所。 所以，这原本应该是一个无解的死局才对。 可情况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的情况，绝对是有另一个创世级别的神明不知道凭借着怎样的手段瞒天过海的进来了！对方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将它算计到了其中！ 究竟是谁…… 然而现在再去思考这些也已经没用并且来不及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办法从这里脱身才是。 世界意识决定断尾求生，大不了将已经深入的和这个世界同化的部分都割除掉。虽然对于它来说，如果真的这样做了的话，绝对会元气大伤，但不管怎么看也都比就在这个梦泡当中交代了好…… 但很快它就发现，既然是潜心设计的、专门为了对付它而存在的陷阱，那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有摆脱的道理。 在尝试要和世界融合那一刻开始，就已经陷入了无法拔身的圈套当中。 它已经被完全的收拢、和这个梦泡深度的黏合在了一起，想要割裂开？不存在的。 这是意图将它在这里彻底困死根除的死局！对面甚至都已经等不及一个一个世界的自由磨损，而决心将它就在这个世界里面便一次性全部处理掉。 只不过，让世界意识稍稍有些感到疑惑的是……在它的印象当中，这并不像是阿尔忒弥斯会使用的方式与手段。 但事已至此，这计划究竟是出自谁手也已经无所谓了。 在其余所有的路都被堵死的现在，留给世界意识的选择其实没有剩多少了——除了就在这个世界里面同叶迟归爆了之外，似乎也并没有其他任何可供选择的余地。 所有原本隐藏起来的底牌也都必须拿出来了……否则的话，再继续藏下去除了把自己变成小丑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就死在这里的话，被藏住的底牌也只会跟着一起消逝而已。 昏黄的云朵蔓延了整片天空，将原先的一切都尽数遮蔽。世界被蒙上了一层暗沉的暮色，压抑而又沉重，有一种随时都可能就这样掉落下来将人压的粉碎的感觉。 那是降临的黄昏，曾经在许多个世界当中为神明敲响丧钟的终结，其存在本身便已经是最大的对神明特攻的武器。 但是在这样的对于天空的“覆盖”刚刚完成的那一刻，世界意识——现在应该叫它诸神黄昏了，发出一声包含着震惊与不可置信的、愤怒的怒吼。 “阿尔忒弥斯？你骗我——你骗了我！” 是的。 当诸神黄昏覆盖了整片天空，连带着原本高悬的三轮大日的光线都被尽数遮蔽之后，方才显露出了世界的真实来—— 什么混乱？什么秩序全失？什么神国与神国之间打的你死我活、正是它插手的好时机？ 假的！全都是假的！ 那居然是一个借由日光作为媒介、笼罩在整个世界之上的巨大的幻术。 只要太阳还悬挂在天空中、只要日光还在洒落下来，那么这个幻术就可以稳定且持久的存在。 诸神黄昏原本以为天空当中永不落下的三轮太阳，是其中三个召临了神国的家伙权能的体现，哪里能想到居然是为了维持这个幻术的？！ 它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千万载难逢的好机会，甚至是在反复、多次的观察确认之后，才谨慎的决定将自己和这个世界融合……但现在却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巨大的骗局。 说实话，这比让诸神黄昏接受自己其实是从一开始就技不如人还要更加的无法接受和折磨。 一点银芒亮起，随后是巨大的月轮从地平线的尽头升了起来，白色的辉芒将黄昏的光驱逐了。 弯月之下，银发异瞳的青年仰起脸来，露出了额头上那一轮极为耀眼的金色神印。 “……抓到你了。” 69 第69章 ◎天亮了。◎ /069 那是宛若从天而降的流星雨一般的场景,宏大而又绚丽，联通了天与地。 只是稍微有点不太一样的是，这一场“流星雨”与传统的、人们认知当中的流星雨，又有些许的区别——它竟然是倒反天罡一般,是从地面向着天空而去的。 而若是能够更加的接近一些的话就会发现,那其实并非是在初看见的时候臆想当中的流星雨，实际上是从地面朝着那漫天的黄昏所疾射而去的一根根的箭矢。 那些箭矢上全部都覆盖着流光,有的是银白色的,宛若月华凝成；有的是灿金色的，仿佛从天上采撷了太阳的光辉；还有的近乎透明,但是在其中又流淌着清透的水色，会让人联想到在山间流淌的泉水，一抹并不是非常的明显,却又会让人在看到的时候心头会为之一动的浅淡的蓝。 眼下，拥有着这三种色泽的箭矢接二连三的划破了原本被黄昏所笼罩的天幕,就像是将什么撕裂开、于是便有天光从那当中流淌下来一样。 虽然在被撕裂开之后,黄昏很快就会重新弥合,将那一线的天光重新吞没下去,但是很快就会有新的箭矢被补上,重新在那黄昏之中撕扯出一道又一道的缺口，宛如某种无形的对峙的具现化。 叶迟归仰起头来,微微的眯了眯眼眸。 昏黄色的天空当中，同样显得厚重的云朵向着同一个中心缓慢的旋转、凝聚,直到最终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只冷冷的俯瞰着地面上的一切的眼睛。 而眼下,这一只眼睛同叶迟归遥遥的对视,登时便像是有火花四溅,双方都能够察觉到从对方那里所投射出来的敌意与浓郁的杀意。 无需过多的交流与喊话，他们之间早就不存在任何的能够回转的可能，唯一被确定的、绝不会更改的一点是那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结局。 “阿耳忒弥斯……”诸神黄昏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听上去简直就像是某种巨大的雷霆嗡鸣的回响，只是这样听着都仿佛带来了无形的压迫感。 只是那言语当中的内容，听起来却很是有些可怜了。 “你当真是好毒的算计与谋划！” 也是怪诸神黄昏对叶迟归已经有了思维定式，根本没有想过对方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毕竟他们之间的争斗惯来都是直来直往的正面相对，是力量的相互极致的碰撞，还鲜少出现过这种以谋略和手段作为主导的处理方式。 叶迟归知道他具体是在指代和影射什么。银发青年的目光飘忽了一下，显然对于这样的指控也是心里有数。 诸神黄昏会被打懵是有原因的，毕竟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并非是叶迟归在主导，而是叶远临。 显然，叶远临和叶迟归相比拥有着不同的处理事情的方式和态度，也站在不同的赛道上。 在凭借着三轮大日作为媒介所施展的、手笔庞大到足以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其中的幻术的遮蔽下，诸神黄昏并没有意识到它的对手已经悄然切换，因此也就没有及时的更改自己的行动方式与计划……不得不说，这诚然是它的疏漏。 不过叶迟归并没有去为诸神黄昏解释这当中的一点变数的理由，就仍凭对方继续误解下去好了，反正也不会影响到他什么。 但对诸神黄昏来说显然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的。 叶迟归的态度显然点爆了它原本就已经满值了的怒气槽，事已至此不如轰轰烈烈和叶迟归爆了得了！ 于是，天幕当中的那一个原本就已经缓慢成型了的漩涡在这一刻更是开始加速成型，漩涡周围波动的云雾扭曲到了一个极致—— 从那漩涡的正中心，居然真的翻出来了一只眼睛，超出了常理的认知结构的眼睛，并且从其中不断的扫射出来了激光炮束一样的攻击。 叶迟归的手指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其实直到现在为止，他也并没有太梳理清楚那些混乱的记忆。 他承继了某位神明的力量，也接收了那些记忆——不过这记忆显然只是走马观花一般的在叶迟归的脑中走过一圈，他并不能够完全的感同身受——想来太一应该也是同样的感觉。 不过，这并不方式叶迟归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眼下又应该做点什么。 他将手指压在了弓弦上。 就像是阿波罗手中所拿的是弦月的光华所构成的弓一样，叶迟归近乎本能一般召唤出来并且使用的非常顺手的这一把弓箭，其上也拥有着非常鲜明的属于太阳的元素。 构筑弓弦的是一缕灿烂到刺眼的金色日光，当叶迟归将手指用力的按上去之后，那在绷直了之后意外的具有韧性和锐性的弓弦便轻易的割破了他的皮肉。 金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渗透了出来，但是却并没有随意的流淌或者滴落，而是以一种非常违反重力规律的方式，沿着弓弦逆流而上，并最终形成了一致搭在弓弦上的、金色的长箭。 能够看到箭身的表面有光华在不断的闪烁和流淌，像是在向人昭示其是由血液所构筑而出的本质。 弓身由日光构成，原本便已经非常的耀目了；然而，那一支神血锁凝聚而成的长箭，看上去居然比太阳还要来的更为晃眼。 在来自诸神黄昏的那铺天盖地的攻击真正接触到叶迟归之前，只见在他的身边，有本不存在的水流突兀的出现将他环绕，有如一圈坚实的屏障。 尽管这水流看上去薄而轻透，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当来自诸神黄昏的攻击真的抵达近前的时候，就足以看出其存在的威力了——在水流之下，所有的攻击都被吞噬消弭，甚至是连半点的水花都没有能够渐起。 而在水波之后，叶迟归手中的长箭也终于彻底成型。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脸色看上去苍白到近乎有些透明的程度；但是与之相对的则是那一双亮的惊人的眼，有如两道锋锐的剑芒。 叶迟归将弓弦拉开。 这一刻，周围其他的一切都全部远去了，在叶迟归的全部注意力当中唯一还存在的只有黄昏当中的那一只眼睛。 ……是时候做一个终结，让这所有的一切都彻底落幕了。 他松开了手指，于是那一根以神血最为精华的部分所凝聚而成的箭矢便飞射而出，沿途所过就连空间都被撕扯出缝隙。 接下来的一切都仿佛电影当中才会出现的大场面与慢镜头，金箭与独眼相撞，随后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巨大的爆炸。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爆炸当中被吞噬，漫天的黄昏被席卷着朝着一处聚集，最后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化为了星点的散落下来的粉末。 三轮大日重新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天亮了。 【作者有话说】 新柄图的吧唧到了！感觉做小了可恶…… 银月闪底的那一款感觉有点点翻车（？）但是白瓷的绝美！ 惯例抽抽w久等了！没想到打样+大货来回花了快一个月时间…… 【正文完】 70 第70章 ◎“我是叶迟归。”◎ /070 半年后。 距离当初那一场大战已经很是过去了一段时间,世界迭代的速度之快，甚至都已经到了让人觉得有些目不暇接的地步。 即便是那一场近乎全世界都关注过的、场面有些过于宏大了的战斗，现在也渐渐的被提及的频率降低了下来。 毕竟对于人类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活在当下。时间拥有着巨大的魔力,无论是曾经怎样惊心动魄的过往,都会被时间所淘洗和掩盖，直到最后留下一点记忆当中轻描淡写的印象。 半年前的那场宏大的战斗就像是给一切都按下了停止键并拉上了帷幕,仿佛只在一夕之间,一度和整个世界都深度绑定的——污染也好，污染物也好,全部都消失不见了，仿佛有人将他们从程序当中给一键清除掉，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一度带来了不小的影响,不过现在也都逐渐平息了，结束的飞快。 而在确认和污染相关的一切都切实的、当真是过去了,并且眼见着不会再有任何复辟的可能之后,经过讨论,曾经和污染相关的一切被封存的记录都开始逐步的、分批次的对外披露。 无论如何,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也有过太多人在这几十年当中为了人类的生存与未来献出和牺牲了太多。 他们的名字理应被知晓，他们的事迹也理应被铭记。 这个世界像是从现在开始,才终于的、真正的从那一场大洪水所带来的影响当中走出来。 “叶工，这个数据得麻烦一下你了。”研究所内的同事给叶迟归打包发来了一个压缩文件,“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今天能跑出来。” 叶迟归接收了文件,解压后一目十行的看了看,朝着对方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不算难做,我加点班帮你弄出来。” 同事一阵的点头哈腰，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谢谢啊叶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当代义父……” “……”叶迟归，“这就不必了，我对于你的义父这个岗位没有什么想法。” “总之大恩大德无以言报，哎，听说XX家新出的那个口味的奶茶不错，我请你尝尝吧。” “嗯？谢了。” 叶迟归应了一声，暂时先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计，开始帮同事跑数据。 这样过于普通和日常了的对话，对于叶迟归来说，却实在是有点久违了——但也同样令他心生欢喜。 在半年前的那一场战斗之后，诸神黄昏被彻底的击溃。在反复并且使用了各种手段去进行确认之后，通天告诉叶迟归，这或许将是他的最后一次在梦泡世界当中的经历。 “我在外面等你醒来。” 对于通天来说，他能够将“叶迟归”和“阿尔忒弥斯”区分开来，就像是他也从来都不会认为这个世界里的太一就真的是洪荒当中的那位东皇一样。 这样过于分明的态度其实是有些伤人了，不过对于叶迟归来说倒是也接受良好。 在确定了污染真的已经彻底褪去之后，叶迟归便从收容所申请了离职，重新找了一家研究所上班——在这方面，原收容所也是帮忙出了不少力，让叶迟归能够顺利的转岗。 不过，那些污染曾经存在的时光，终归还是在叶迟归这里留下了一些痕迹。 在等待电脑怕跑数据的发呆时间里，叶迟归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虽然已经打理过并且剪短了，白色的发看上去依旧极为的晃眼。 污染和污染物已经伴随着诸神黄昏而一并落幕，但是并不代表着连时间、以及在这段时间当中所发生过的事情也可以跟着被一起回溯掉。 有些部分依旧是残留了下来，比如这种外形上的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改变。 ……叶迟归只能够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也只是发色和瞳色而已，比起耳朵尾巴都收不掉的付丞，这辈子估计是都得保持着非人的四肢的阿萨，眼睛应该是没有可能救回来了的司等人相比，他这个真的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对生活几乎没有影响的后遗症了。 有人在他的大脑当中非常用力的哼了一声。 叶迟归闭了闭眼睛，终归还是忍住自己叹口气的想法。 是的，外形上的变化并不重要，对于叶迟归来说，有些更加难以处理的，反而是这些……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随着诸神黄昏和神秘一起退却，仍旧停留在他身边的污染物们。 比如现在正在叶迟归的脑中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的路西法。 也比如…… 因为要帮同事检测一个数据，所以比起平时晚下班了一些的叶迟归走出研究所大门，手里还提着同事请的奶茶。 在研究所门口停着一辆车，车窗半开，能够看到坐在驾驶位上那人的金色的发丝。 他原本似乎是有些焦躁的模样，不过当眼神一转，看到了在朝着车这边走过来的叶迟归的时候，那点不耐烦便立刻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在面上即刻扬起的笑，有如驱散了云霾之后那从云层当中投落下来的日光，璀璨而又明亮。 “阿尔——”金发的青年拖长了音调，“你怎么今天下班这么晚？” “稍微加了点班。”叶迟归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显然，路西法都能够留下来，叶迟归身边的这些别的结缘的高阶污染物们自然也都留了下来。 现在叶迟归家非常的热闹，连带着回归的叶远临一起，这个家已经显得有些过分的拥挤了。 不过因为原本也是要重新装修的缘故，索性把隔壁也买了下来直接打通，成了一个足以容纳这么多人的大套间。 叶迟归现在唯一希望的就只有这个家不要再继续增添人口了。 虽然留了下来，但除了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之外，原本掌有的那些经天纬地的强大力量都被跟着一起封禁，直到从这个世界当中脱离之前都无法使用。 不过以所能够得到的——留在叶迟归的身边陪伴他度过作为人类的这一生而言——这样一点小小的、暂时性的代价，可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所以和叶迟归交换过姓名、订立了契约的超模存在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有离开，就算是被暂时的压制了力量，要强迫自己学着像是一个普通人类那样的生活，他们也一定要咬着牙坚持下去。 ……但其实，他们当中也并不全部都是未曾和现在的人类社会接壤的。所以真正手忙脚乱的要去适应的其实并不算多。 阿波罗虽然确实是这当中的一员吧，不过他适应的飞快，现在已经能够熟练的在人类社会当中生活，甚至能够像是这样开车来接叶迟归下班——不得不说是一个令人震惊的长足的进步。 为表歉意，叶迟归借花献佛的将自己手中还没打开过的奶茶递给了阿波罗。 只能说，学好十年功，学坏一分钟。这才过去了多久，阿波罗就已经染上了人类社会的生活习惯，奶茶甜品那是样样不落，堕落只需要一瞬间。 巴尔原本就是遵循欲望行动的恶魔，对于这许多的新的诱惑与欲望自然是全盘接收，丝滑的没有半点的阻隔。 而路西菲尔呢，他原本就已经在这个世界里面生存了几十年，对于这种人类的现代社会所带来的冲击早就已经是完成状态了。 除了不再能够像是以前那样自如的使用自己的力量，而是要鲜有的、如同路西菲尔印象和定义当中的弱者那样行动和生活之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这让被变相的关在叶迟归的灵魂之海当中蹲大牢，只能够借由他的视角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但是又不能够亲自参与进去的路西法非常有话要说。 怎么回事，他的待遇居然连巴尔都不如了么……！ 而且……看着路西菲尔的那副样子，可实在是让路西法睁大了眼睛，毕竟这可实在是和“七美德”所应该有的模样相去甚远了。 人类社会果然是一个巨大的染缸，就算是曾经在距离上帝最近的位置侍奉的炽天使长如今的行为准则都难免发生了一些变化。 路西法忍不住陷入了某种沉思，如果这样轻易就可以达成这样的目的的话，那么他以前总是试图引诱路西菲尔从天堂背离但是却从没有成功过，这又算什么？！ 总之，家里的几个污染物都在不同程度上被人类社会的各种“糖衣炮弹”给多少腐蚀了，而放在阿波罗这里么，就是他原本那点情绪顿时被这一杯奶茶给哄好。 ……只要别让他直到这一杯奶茶的真实来历就行。 不过，叶迟归原本以为，无论是阿波罗这样天生的神祇也好，还是巴尔这种骨子里都写着鲜血和残佞的恶魔也好，或许对于自己丧失了力量，并且还要遵守人类世界的规则这种事情是难以接受的……但是具体看下来的话，似乎也还算的上良好？ 这其实就是叶迟归有些刻板印象了，带有着在阅读神话史诗的时候所得出的滤镜去考虑阿波罗和巴尔的立场，而忘掉了那些终归只是“参考”。 一个人的本质究竟如何，并不应该用如此片面的信息去概括，而终归还是要自己亲自的接触和相处，才可以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来。 在一定时间的共同生活当中，叶迟归逐渐明白了这一点。 “快上车。”阿波罗说，“他们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了。” 在说到这个的时候，他的眼睛肉眼可见的都亮了一些：“今晚吃火锅。” 只能说，相比起白人饭来，显然中餐连神的胃都能够轻易的俘获……反正看阿波罗现在的这个样子，还真是让叶迟归有些难以想象，他先前是一个怎样标准的“神明”。 阿波罗意外的喜欢开车，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可比太阳马车要好驾驭多了”。 行吧，他喜欢就好。 不过有一件事情，叶迟归的心头仍旧对此抱有疑惑。 “阿波罗。”他冷不丁的喊了对方的名字，“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阿波罗的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况，嘴上应了一声，“什么？” “为什么你们会选择留下来？”叶迟归问，“我还以为你们都会像是通天一样选择离开。” 那位圣人在一切结束后就干脆利落的从这个梦泡世界当中离开了，叶迟归原本以为这应该是常态，结果一转头发现自己家杵着阿波罗路西菲尔巴尔三个大件。 很难形容那一刻叶迟归内心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留在这个世界里面……对于你们本身来说，并不是什么舒适的体验吧。” 不能够使用力量，像是普通的凡人一样的孱弱。 衰退的神秘则是又导致了世界本身对于他们的存在得疯狂排 强行选择滞留在这里，就会导致身上如同时时刻刻都被用保鲜膜裹了一层又一层，结实而又严密，是名副其实的“裹在套子里的人”。 如果只是一时半刻，那么也就罢了；但是，一想到这样的情况是长久的、持之以恒的加诸在身上，每一次呼吸的时候都会跟着彰显存在感，是用打湿的纸一张一张的糊在脸上的时候的那种窒息。 叶迟归实在是想不通，究竟得是怎样的坚持与执念，才能够让这些也惯来是高高在上、享受着最尊贵待遇的存在们不惜这样磋磨自己，也依旧要留在这里。 “如果是为了等待阿尔忒弥斯的话，人类的百年，对你们来说不应该只是弹指而过的匆匆时光吗。” 所以，也很不必非像是这样留在他的身边……？ 阿波罗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 “你在说什么？” 他毫无预兆的朝着叶迟归的方向凑了过来，眼底写满了不可思议。 “就是因为人类的生命太过于短暂了，所以我才更要陪在你身边吧？那几个家伙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阿波罗嘟嘟囔囔：“作为神明的你，我已经很熟悉了——但是作为人类的你，再多给我一些了解和相处的时间吧。” 这个最早的你，这个为以后所有的行动与时光都奠定了基调的你，让我也好好的认识一下吧。 你的所有从前与以后，我都不想错过。 阿波罗伸出手来有些暴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去稍微的纾解一二自己内心的不平静。 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定定的凝视着叶迟归，然后，这一张俊美到足以被写入教科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让人觉得根本没有办法拒绝的、有如太阳一般灿烂的笑容。 “我是阿波罗。”他朝着他伸出手来，“很高兴认识你？” 叶迟归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他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只伸向自己的手。 “很高兴认识你。” 他说。 “我是叶*迟归。”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卡了一个整数的章节！ 即便只是梦中的小憩，也去度过你曾经没有来得及好好结束的，属于人类的那一生。 然后等到梦醒的时候，就是与过去彻底的告别，加冕登冠，成为真正的、世界之上的神明的那一天。 用了三本一百多万字写了一个关于阿尔的故事，这一本约了许多稿子，大开心！ 明天开始更番外写点平平淡淡但甜甜（？）的相处日常[让我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