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本小姐最后问你一遍。
让不让？”
女子蛮横的声音变得冷淡，在下属耳朵里听着有些森然。但听雨只是打了个哆嗦，闭目，依旧坚守底线：“小姐请回。”
金文怡气笑了：“好，你等着。”
她留下几个威胁意味十足的字眼，甩袖而去，头上的步摇金石相击，叮当作响。
听雨无奈，大抵已经想到了自己将来泡在水牢里的日子。
……怎么偏偏轮到他摊上这个招人烦的大小姐啊，总算知道听风那家伙为何多远了。下次一定要和他抢活儿干，省的受气，夹在父女俩之间，里外不是人。
想通了，听雨认命一般提着剑，再次跟上已经走远的金文怡。
好在回去这一路上大小姐都乖乖巧巧的，省心多了。直到她安静回房，听雨心里都鼓动着一种莫名诡异的平和，好像她也没那么讨人厌。
可金大小姐从来不是个安静的性子。
随着寝居的大门被彻底阖上，严丝合缝，金文怡终于露出了异样的神情。她修长的脖颈一路上都僵着，此刻再看，一把尖利的匕首正抵在她的颈侧。
“你是谁？”
少女的声线有些抖，却不怯懦。
玉姝看出她的外强中干，收了几分力道，却不想异变陡生，一股灵力自颈后靠近，身前的人猛地拉开距离一掌向她拍来。
一门之隔就是侍卫，不能招来其他人节外生枝。
隐藏的游褚如暗影般蛇形游窜出来，一把钳住金文怡的手，连城妄立掌掐诀将灵力攻击罩住消解，而玉姝抬手施术封了她的口。
一套配合下来不着痕迹，瞬息间就解决了麻烦，门外的侍卫还在打瞌睡听雨已经偷溜喝酒去了。
金文怡满眼震惊，眼睁睁看着自己崇敬的神女竟然站在自己屋里，伙同两个贼人绑架她！
早在金文怡与听雨争执不下的时候，玉姝就钻空子悄然贴近了她，一柄利刃散发着冷意靠近，金文怡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暂且顺从。游褚顺势躲进寒玉里被玉姝带在身上，连城妄无法，但总归修炼了这么久，总能掏出个合适的法宝蒙混过关。
这就造成了眼下的状况，顾羡知和谢雅容被留在了天玄宗调查线索。
三个“贼人”对视一番，连城妄出手开了个结界，这下才可以自由说话。
玉姝直视着金文怡，神色肃然：“金小姐，我们见过的。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现在这种情况，请见谅，希望在我解开噤声术之后，你不要乱喊乱叫。”
其中威胁不减，但金文怡似乎并不反感，一双眼尾下垂的小鹿眼瞪得像铜铃，不停眨巴，惹得玉姝有几分欺负小孩的不忍。
噤声术一解，金文怡的问题立即像连珠炮一般：“神女怎么在这里？他们又是谁？神女大人要见我何须如此行径？我险些对您下手……为何要绑我？”
手里抓着麻绳动作的连城妄抬了抬下巴：“你们接着聊，虽然不知道你们怎么认识的，但防止你捣乱，还是该捆起来，稳妥。”
“……”
玉姝皱着眉头：“我要问你，你知道今日衍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金文怡点点头，理所当然道：“知道啊，我爹和魔王合作了嘛。”
轻松的气氛陡然凝固，但金文怡似乎对此毫无所觉。
山雨欲来，玉姝淡淡道：“你知道，那你自然也知道天玄门掌门去哪儿了？”
金文怡皱眉：“这不知道。萧掌门可是我师父呢，最近总不见他，我刚刚就是去寻他了。我爹不知道咋，他最近和掌门起了争执避而不见便罢了，也不让我见师父。”
“你知道萧玄死了吗？”
乍然对上连城妄冷淡的眼神，金文怡悚然，接着叫起来：“怎么会，我还没找他学会什么呢！”
游褚默默站在了她身后。
连城妄继续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他除了楚生之外，还有你这么个徒弟？”
金文怡还在神神叨叨琢磨着“萧玄”和“死了”两个字眼，根本不想回答他。但眼下情况似乎有了更具体的轮廓，玉姝想，大致可以推测是金家主想要投靠魔王，还意图拉拢萧玄乃至整个天玄门为依仗，被萧玄拒绝之后反杀了他，血洗天玄，以此向苍翎投诚。
但这其中疑点重重。
首先，金家主是如何与苍翎取得联络的？其次，金家主哪来那么强大的实力足以对萧玄动手？
后者可以考虑和鬼族勾结有关，或许是靠鬼气，那么前者呢？
玉姝上前一步扣住金文怡的下巴，食指在她的单侧脸颊上摩挲着，追问道：“你见鬼王来过吗，文怡？”
金文怡愣住，感受着下颌传来的热源脖颈一红，也不神神道道了，结巴着说：“没、没有，鬼王那个冒黑气的老家伙不会来见我爹的，只会让他儿子来。”
“他儿子？”
“是啊，鬼王有很多孩子，他那个七公子很能干，什么事都派他来，我爹也爱听他的话。”
“还有其他人会来见你爹吗？”
金文怡停顿了片刻：“没有没有，我爹很少出来招待客人。”
玉姝想了想，换了个说法：“那魔王是怎么与你爹合作呢？”
金文怡恍然大悟，右手臂动了下似乎想拍拍脑袋，但被捆住了只好作罢，连忙道：“魔王自然见过，但它不是人呀。那魔头排场老大了，一来，乌压压一片黑气，连鬼王也没有他黑！”
“……”
正在僵持之际，游褚捏着传音玉简上前来，玉姝瞥了一眼，是顾羡知传来的消息。
“主殿无法进入，似乎有一层屏障。除此之外，弟子居尚有活口，但情况不妙。”
玉姝当即做出了决定：“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担心萧掌门，他连日没有消息，我们这才来探望，可是却进不去。”
金文怡先是眼前一亮，随后蛄蛹着往前跳了跳：“我和你们一起去！”
她偷偷摸摸瞧了一眼门外，几个侍卫的影子映在窗上一动不动，“昨天要不是听雨突然回来，我可不会被拦住。神女大人，明儿天一黑我们一起去！”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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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了摇头：“我才不信师父出事，他那么厉害，我就要跟他学枪。”
既然如此，连城妄得了玉姝的眼神示意，三下五除二又把捆好的麻绳解开，几人呆站着，金文怡也不管他们，拉着玉姝夜行衣的衣袖轻轻往屋里扯：“神女大人，我这屋挂着三十六幅画像，都是您的……哦对了，还有我高价收来的亲笔，您看看真假？”
游褚跟了两步，被连城妄拎回来，他翻了个白眼：“师妹跟那傻丫头套近乎，你跟着有什么用，和我过来！”
“……好。”
忙忙碌碌的一个晚上过去了，金文怡安心抱着一幅字画入睡，玉姝坐在床边垂眸，不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
这丫头拉着她看了一屋子收藏，半数都与她相关，没想到竟然真有人这么钦佩自己，玉姝都有些脸热。
折腾了一晚上，她们睡着了，那边昏睡了后半夜的连城妄被透过纸窗的晨光唤醒，挣扎着从梆硬的地板上爬起来，睡眼朦胧，看见一个半眯眼的游褚，他正靠在金漆的柱子上。
“……”
连城妄站起来活动着被地板硌得慌的肩颈，一时不察发出了些动静。
差点忘记，结界已经撤除了。
门外传来侍卫中气十足的喊声：“大小姐要用早膳吗？”
连城妄身形一顿，可门外又多了一对脚步声，有人开口了。
“大小姐醒了？”
这个声音很耳熟，是昨天那个叫听雨的侍卫。连城妄攥紧了腰间的剑柄，却听身后金文怡嘟囔着叫喊：“没有没有！别打搅本小姐睡觉！”
听雨：……这人怎么猪一样。
他拧着眉，挥手走了：“等小姐醒了通知我。”
危机瞬间解除，几人一觉睡到天黑，终于到了行动的时候。
金文怡洗漱一番，从一堆储物袋里掏出四个人皮面具，玉姝仔细观察过，不像普通的人皮，倒像是某种法宝，可以自由变化，而非只能复现某张脸。
示范过用法之后，金文怡顶着一张毫无记忆点的路人脸郑重说道：“我知道你们其实也在担心我爹。不过他只是和魔王合作了并没有背叛修仙界呀。相信我爹，他一定是站在神女大人这边儿的。这一趟不只是为了确认师父的安危，本小姐还是为了让你们顺道瞧瞧我爹。”
天玄门，主殿——
“萧掌门确实死了。”
在玉姝一行四人躲过巡逻的侍卫和街上游荡的古怪百姓之后，他们在主殿门前遇上了刚刚从里面出来的顾羡知、谢雅容二人。
前者勉强一笑，说道：“他，就在这门后面。”
就在这几个时辰里，他们二人研究出了突破结界屏障的方法，这才走进去一探究竟。在外面看不见，进来却发现依旧血流满地。
萧玄端坐在主位，看着好像没有异常，靠近才发现他口吐鲜血、双目灰白，早已仙逝了。
谢雅容出来之后满脸失落，似乎是在愣神。
一听这话，金文怡第一个不相信，撑着门框就往里面看，却在看见真相的时候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