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泛起一阵鱼肚白,更梆声从远处遥遥传来,东大街人车俱偃,一辆马车停驻于此。
“公子,前边有护军稽查,只能送到这了!”
“好!”
崔拙言从钱袋里捡点碎银子留在车内,捞了把袖袍,便从车上匆匆跳下。
点了根蜡烛,借着微光摸黑朝宫门口走去。
不一会,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朝他走来,“你!干什么的?”
崔拙言立马将贴身藏着的浮票拿出给他看,“官爷,我是这次赴试的考生。”
侍卫正要伸手去拿,崔拙言下意识收了手,“我这有灯,官爷看便是。”
“怎么?还怕我抢你的不成?”侍卫语带讥讽,却也没再伸手,凑近细看了看,念道,“崔……拙言?”
崔拙言小心将浮票藏回里衣,随之作揖回道:
“正是在下。”
“你身份无误,可以放行。”侍卫点了点头,“更深露重,走岔路便不好了,走!我引你去!”
侍卫的声音在一片寂静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崔拙言心下一凛,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本能起疑。
但侍卫之言也并非毫无道理,深宫重重,岔路繁多,天色又未大亮,若有熟门熟路之人引领,自然是好,于是点了点头。
崔拙言压下心中疑虑,拱手道谢道:
“如此,便有劳官爷了。”
侍卫脚步不疾不徐,领着他向东走拐入了一条颇为幽暗狭窄的甬道。
崔拙言望着两侧宫墙高耸,森严壁垒,仿佛要压将下来,心中愈发惴惴不安。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路越走越偏,现在更是连巡逻禁卫的影子都见不到一个了。
崔拙言忽然想起,钟鹤前几日特意差人送来过皇城的舆图,自东大街去往贡士入宫的左右掖门,应是一条宽阔的直道,而绝非现在脚下的这条逼仄小道。
这侍卫定是有问题!
意识到这一点的崔拙言猛地顿住脚步,侍卫注意到后,身形微微一滞,回过头,不耐烦地催促道:
“走这么慢干什么?快跟上!”
崔拙言佯装顺从,回道:
“是、是……”
倏忽间,
崔拙言手腕骤然发力,原本举着的油灯中滚烫的灯油连同尚未熄灭的火焰,被他以全力朝侍卫迎面泼去!
滋啦——!
滚烫的油液竟被他毫无防备地泼在了那侍卫的脸上!
“啊!!烫烫烫烫!我的眼!啊啊啊啊!”
侍卫此番猝不及防,发出凄厉的惨嚎,灼烧的剧痛使得他本能地用双手捂住脸,整个痛苦的蜷缩在一团。
崔拙言不敢有半分迟疑,脑中回顾着钟鹤给的舆图,拼了命地朝反方向跑去。
不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盔甲碰撞的声音。
崔拙言一个趔趄,扶着宫墙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朝那边看去。
这才是真正负责这次殿试稽查的护军!
“你没事吗?”
陌生的声音传出。
崔拙言抬头,来人一身素色襕衫,和他同样,扮,想来也是这次参加殿试的贡士。
“你……是何人?”
许奉诚作揖,自报家门,“在下颍州汝阴人士,许奉诚,字抱真,是这次赶赴殿试的贡士,阁下没事吧?”
“无、无事。”
许奉诚见他身形摇晃,立马上前一步,及时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阁下当心!”
崔拙言此时惊魂未定,只任由他扶起自己,
“实在失礼了,多谢阁下。”
许奉诚松开了手,神情温和,带着一丝文人之间的同道之谊:
“没事,在下原以为自己已算早到,未料阁下竟还要先在下一步,此等勤勉,令人佩服!”
随后抬手指了指前方那队护军前行的方向,正是通往左掖门前的通衢,
“集英殿当在此处进。不如你我结伴同行,也可说说话,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已经被谋害过一次的崔拙言现在心有余悸,脸色瞬间煞白,连连摆手,拒绝道:
“不、不了,多谢阁下好意,我自己去就好。”
说罢便一边抱着胳膊,一边踉跄着往左掖门的方向前去。
许奉诚望着他颤颤巍巍的的背影,不由得皱眉,
“真是个怪人。”
*
“得了你要赴樱桃宴的消息我就递牌子来了。”
谢令仪一进栖云轩内解了大氅,便打量上周围几番,啧啧赞道:
“这内府司总算干了件人事。”
钟鹤连连起身相迎,邀她坐在榻上后,又打发知蘅去沏茶。
茶被知蘅端上来,谢令仪轻嗅了嗅,“似是今年的新茶。”
说罢又打趣似地瞧了钟鹤一眼,“可比我上次来时,要好得多。”
“我这向来清简,倒惹得姐姐嫌弃了。”
知蘅此时懂事地将人都遣了出去,谢令仪眼见四下无人,说话也放开几分,她忙将茶杯放下,问道:“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这太子殿下怎么忽就让你随他入宫赴宴了?我听说还和昭华公主扯了些关系?”
那日东宫发生之事,萧宁璟那边自是勒令不得传出,魏如澜则更是没必要传出去,故而京都中人只知太子妃终于栽在这位久未冒头的良娣身上一次,却不知个中缘由。
谢令仪今日前来,只怕也是想探个究竟。
见钟鹤欲言又止,谢令仪不由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好奇问道:“怎么,连我也不能说了?”
钟鹤只好捡着不重要的说,“不过是那日殿下突然来府便替我出了这个头,至于殿下,这事来的突然,我也实在摸不透他的心思。”
谢令仪“啧”了一声,“要我说还是男人心,海底针,这般些年他对那位不可谓不纵容,你刚进东宫那会,我都还不认识你,你被她谋算至此,还要咽下这苦水,简直瞧着叫人心疼!”
提起往事,谢令仪脸上浮现一丝不忍。
钟鹤轻拍过她的手,宽慰道:“罢了,都过去了。”
谢令仪笑道:“是啊,如今时来运转,也算是出了你这口子恶气。”
钟鹤脸上却不见喜色,她轻叹道:“这事只怕没那么简单呢。”
谢令仪抬眸,问道:“这又是为何?”
“昨日贵妃命我进宫,说是请了嬷嬷为我教习礼仪,为樱桃宴做准备。”
“娘娘她……可是说你什么了?”
钟鹤回想昨日,宜贵妃依旧端着那一副佛口蛇心的模样,嘴上说着体统体面之类的漂亮话,实际暗地折挫,话里话外无不在指责自己近日气焰太过。
钟鹤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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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的勾心斗角眼中只有疲惫,“想来贵妃娘娘也是怕东宫家宅不睦,叫圣上听了去怪罪到殿下身上。”
一声叹息溢出,谢令仪皱眉道:“家宅不睦难不成还能是你一人之失?”
见着钟鹤瘪着的脸,谢令仪却也不忘捡句好话来说,“今日便是殿试的日子,待你那六弟中了进士,得太子殿下庇佑,能在朝中能谋个一官半职,你这日子自然也能顺遂得多,毕竟自家人用起来才方便不是?”
钟鹤温和一笑,“妾身便承夫人吉言了。”
“你我姐妹之间,哪里用得着这般客气!我只等你好消息。”谢令仪喜笑颜开,又凑她近些问道,“不过你与这位昭华公主,何时关系这般近了?”
“只是偶尔陪着她玩闹罢了。”
谢令仪由衷赞叹道:“韫珠,那你可真不一般,这位公主殿下可是极难伺候,偏偏独得陛下圣宠,太子殿下对她也是溺爱得紧。”
“看来我还真是捡到宝了。”
谢令仪噗嗤一笑,忽然想起什么,又道:“不过她那日为你出头可未必仅仅只是为你。”
钟鹤抬眸,她虽觉得这事没这般简单却不知其中真正原因,问道:“那又是为何?”
谢令仪压低了声音,“你可知前段时日魏家娘子进宫偶遇定远侯爷,被昭华公主逮了个正着。你知道的,这位昭华公主对定远侯爷可真是……情根深种啊。”
寥寥数语,钟鹤已可以想象出这其中的恩怨纠葛。
沈闻野。
果真是个祸水。
“偶遇?”
钟鹤微挑眉,“女眷进宫拜见,和朝臣觐见走的都不是一个道,这是怎么个偶遇法?”
谢令仪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所以这位公主殿下,自然也看出她其心可居,当场就冷了脸,那位定远侯爷,可是哄了很久呢!”
哄?
钟鹤微勾的唇角凝住,端着茶盏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瞬,语气却依旧是平静如波,
“看来这位公主殿下,是要如愿了。”
“可不是嘛,定远侯爷此番回京,京中多少贵女都眼巴着瞧呢,来议亲的媒人都要踏破了侯府的门槛,我若不是已经成了亲……”
谢令仪一时话赶话,只觉失言,立马噤声。
钟鹤轻笑道:“怎么?姐姐也想去踏破定远侯府的门槛?”
谢令仪臊了个大红脸,
“娘娘,你惯会打趣我!”
钟鹤只笑着,没再多问。
“不过……当时京中多少人还真以为这位定远侯爷是个冷情冷脸的,没成想这才多久,便为昭华公主折了腰,这几日两人便时常腻在一起,没成亲就这般,成了亲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钟鹤想到那日萧宁蓁和自己聊起沈闻野熟捻的模样,想来谢令仪所说确有其事。
茶杯被她放下,发出一声轻响。
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溢出。
或许早在得知他回京之时,便该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可既然早就料到,自己又为何会失态呢?
谢令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说这男人是不是总这样,对那些个惯会撒娇撒痴的,便捧着爱个不行?”
钟鹤轻笑一声,美人面上秋水横波,却唯有凉薄二字,
“这我便不知了,姐姐知道的,我这个人啊,最是拴不住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