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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溯时空

作者:文长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无津大师所指的荒山与云间世主山相隔数万里,四处被瘴气阻隔,不能使用传送阵,五人御剑行了将近两日,才终于到了荒山。荒山的确很荒,万仞高山寸草不生,虽暂时未被妖魔之气侵扰,但过于荒凉平静,无端令人心生寒意。


    陆稷行至山前,抬手阻住众人:“且慢,这山中多结界迷阵幻境,小心为上。”


    陆明周正要上前破除迷阵,陆云笺抬手阻住他:“留着灵力。”说罢抬手结阵,破月妖狼携疾风而至,一路朝山顶疾奔,所过之处,迷阵幻境尽皆化为碎片!


    陆云笺道:“迷阵与幻境强行被破,山顶聚集的灵气也会逐渐消散。事不宜迟,还请诸位速速上山。”


    逆转时空之后,除施展阵法的五人以外,所有人的记忆都会回到回溯的那一日,血雨腥风的噩梦都会被忘却,宛若重生。


    陆云笺再度醒来时,瞧见外头的炫目日光、听见枝头上的啾啾鸟鸣时,其实也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推开门,看见云雾缭绕、青山巍峨的云间世,昨日疮痍仿佛都被大雨冲刷干净,竟是一派岁月静好。


    回溯的时间是不定的,全凭天命。所以……是回到了哪一年?


    陆云笺稍稍适应了门外几近晃眼的日光,便直奔山顶中孚殿而去。


    大殿里没有人,陆云笺转身拐去了偏殿,偏殿里果然一如往常地坐着一个人,是陆明周。他虽还未继任掌门,但陆稷有心培养他,便常唤他来偏殿处理门派事务,因此陆云笺几乎确信他就在偏殿。


    陆明周以手支额,眉心微蹙,尚未醒来。


    陆云笺走到桌旁,用力摇晃了他两下。


    陆明周睁开眼,茫然一瞬,而后逐渐清醒过来:“……云笺?”他闭上眼揉了揉眉心,“无事,只是开启法阵损耗有些大……缓上片刻便好。”


    陆明周缓了片刻,再睁眼时眸中清明了些许,他问:“如今是哪一年?”不等陆云笺回答,他已经注意到了卷宗上注明的年月。


    “……四年前?”


    四年前,陆云笺十五岁,陆明周十八岁,云间世与镜阳宗依然水火不容,怜生寺依然超脱红尘之外,天地间一片清明安宁。


    “嗯,我已经让破月去寻那名弟子的下落了,照灵鸟毕竟也是妖,破月对照灵骨要敏感得多。”陆云笺点头,“接下来还是先与镜阳宗和怜生寺商议对策?”


    陆明周摩挲着卷宗上的文字,道:“嗯,此事若是传出,恐会引起世人恐慌,还是先不要惊动地方仙门。镜阳宗那边,可传来了消息?”


    “还没有。”


    事实上,镜阳宗此时自顾不暇,季良衢罹患重病后常年卧病在床,灾劫临世之时季衡失踪,他身为镜阳宗宗主,只能参与开启逆转时空的法阵,灵力损耗巨大,一时竟恢复不得,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云间世尊主陆稷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虽不曾患病,但毕竟已近天命之年,一场损耗下来,灵力也有些不稳,所幸神树镇守之下,云间世的结界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三日后,三大门派尚在暗中调查诸门弟子,破月妖狼却先一步带回了消息。


    陆云笺细细察看了云间世所记那名弟子的籍贯血缘来历生平,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见到妖狼所指那人时,却是微微一惊,蹙眉道:“是他?”


    陆明周道:“你识得他?”


    “不识得,”陆云笺道,“只是有点印象。第一次碰见鬼手那回不是办了场诛杀邪祟的赛事吗?他得了第四,却不要灵石,反跟第五名换了套什么秘籍,当时听人说,他没有灵力。”


    陆明周闻言,沉吟道:“这名弟子我也有些许印象,他的身手实属难得,可却毫无灵力。照灵骨的灵力丰沛强劲,若是他当真与照灵骨有关联,怎至于半点灵力也没有?”


    陆云笺道:“破月记得那碎骨的气息,不会有错。既然不确定他究竟是什么,那不妨先试上一试。”


    于是那名可怜的弟子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经历了出门被绊倒、饭堂打不到饭、随地被鸟拉几泡屎种种。


    在他第九次滚下弟子房的台阶,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爬起来跑走,想追都追不上之后,陆云笺终于叹了口气,向陆明周提议道:“要不办个擂台赛吧。”


    陆明周道:“这是为何?每年考核基本上也可见成效了,若是办擂台赛,恐会助长好斗之风。”


    陆云笺道:“话是这么说,但我感觉好斗之风其实也挺严重了。不如摆到明面上来比试比试,免得有些弟子整日里耀武扬威欺负人,真场面却又派不上用场。”


    “那比什么?和考核一样,笔试,格斗,术法?”


    “……”陆云笺支着下巴,想起那名弟子换了武学秘籍后黯然失魂的模样,“这一次就只比格斗吧。笔试倒是不必,术法的话,留着下次再比吧。”


    于是,云间世第一届武功擂台赛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


    胜者的奖酬可谓相当丰富,除了各式各样的功法图谱数以箱计、一应俱全之外,还能获得十二位教习长老的亲自指导,更有德昌行炼器阁所铸一把银玄铁宝剑,即便在不灌注灵力的情况下亦是削铁如泥、宛若神兵。


    即便未能胜出,表现优异者也可获得各样奖励。如此大手笔,参赛的弟子自然络绎不绝。


    众弟子在擂台之上比试时,陆云笺便在观众席随意挑了个角落,悠悠看他们竭力厮杀。


    不负所望,那名弟子虽没有灵力,身手却果真是众弟子中的佼佼者,而且正如陆云笺所料,他对胜者的奖励极为渴望,因此一路厮杀,杀至最后一局,虽然筋疲力尽,眸中的光却仍然亮得惊人。


    他此时才十七岁,个子并不如四年后那般高挑,力道与身法也自然不如四年后,却仍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与他对战的那名弟子看起来已有十八九岁,手中长剑一看便知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初时他似乎筋疲力尽,对方一剑袭来,他勉强抬剑格挡,往后退了几步,被抵至擂台边缘。


    下方观战的弟子们一阵惊呼,陆云笺却知道,他是在蓄力,在等待时机。


    眼看他被逼至绝路,抬剑格挡的手微微颤抖,就在众人以为最后一场就要这样近乎草率地快速结束时,他忽地咬牙发力,抵住他的那名弟子被斥出数尺,还未及众人反应,这名原本看似占据着压倒性优势的弟子就已经趴在了地上。


    而他不知何时已经闪至那名弟子身后,藏青弟子袍猎猎飘摆,如同缓缓铺开夜色的天空,而他是那空中的鹰。


    陆云笺不自觉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倒地的弟子再度爬了起来,陆云笺却看得出来,无论再打多久,胜负都已经定了。


    陆云笺开始思考这名弟子与照灵骨的关联,后来又战了多少回合,战况如何,她都没太仔细看,直至最后那柄难得的宝剑碎成了四段,叮叮当当落了地,陆云笺才回过神来。


    擂台上,是两名身着同样的藏青弟子袍的弟子,一高一矮,一立一跪。


    立着的已经把他那把破旧磨损的入门弟子标配剑收了起来,单膝跪着的捂着胸口,微微抬头盯着另一人,毫不掩饰憎恶与不甘。


    另一人却全不在意,喘了几口气,对主持赛事的长老说:“我赢了。”他说完这句话,还未转过头,余光就瞥见有一人飞身上了擂台,在他对面站定。


    陆云笺微微笑着,抱拳对他道:“方才那一场着实精彩,不免也有些手痒,还请阁下多多指教。”


    陆云笺并未参与比赛,平日里也不见得对这些赛事有多上心,此时却主动要与一名初阶弟子过招,实属罕见。


    那名弟子当场就愣住了。


    不止是他,台下诸位长老与众弟子也十分惊诧。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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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笺没有召出自己的武器,而是随手抽了一把初阶弟子的剑,一剑刺去,那名弟子下意识躲开,眼睛却仍一眨不眨,显然还未反应过来。


    陆云笺道:“不接招?不敢,还是接不住?”


    激将法对他果然十分有效。


    那名弟子立刻缓过神来,重新抽出剑,摆开了架势。


    这一场只打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个未出全力,一个几近力竭,出招拆招却极为迅速,一个身法诡谲剑势凌厉,一个身姿敏捷剑法稳健,疾光迅影之间,竟一时分不出胜负。


    台下弟子小声讨论着:


    “那人到底谁啊?平时怎么没见过?”


    “不是,他平时看上去也没这么……这么……”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陆小姐在不用灵力的情况下与人过招啊……”


    铿然一声,两剑相抵,陆云笺还算轻松,但对面的弟子此前已经打过十几场,不免汗流浃背、体力不支,但仍咬着牙,死死抵住陆云笺的剑。


    陆云笺很难如此酣畅淋漓与人比试一场,心情大好,笑问道:“你是哪位长老门下弟子,叫什么名字?”这些信息陆云笺先前在查验他身份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一遍,但两人见了几面,她却还从未听他亲口介绍过。


    那名弟子微一分神,手上力道松了一瞬,回过神来,又马上倾注全力。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剑,看不出什么情绪:“……不曾拜师。”


    陆云笺道:“那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没有名字。”


    那名弟子垂了眸,视线从两剑相接处移到了自己手腕:“小人贱名……不足挂齿。”


    尚未及他反应过来,陆云笺忽地收了剑,笑道:“裴世。好的,我记住了。”


    那名弟子没收住力,一个踉跄,待回神抬头望去时,陆云笺早已下了擂台,飘然行远了。


    陆明周刚处理完门派事务,自中孚殿下来,想看看战况,半道就被刚下擂台的陆云笺截住了。


    陆明周无奈笑道:“方才在远处看见有人正在擂台上比试,莫不是你?”


    陆云笺道:“是啊,和我打的是那个第四名。他身手真不错,我在下面看了半天,看得手痒,就上台了。我试了他一遭,当真毫无灵力,全凭身手。”


    说着,她又对陆明周道:“无牵无挂,身手又好,怎么样,拉去哀牢练练?”


    陆明周笑着摇了摇头,目光也转向了仍旧立在擂台上的那名弟子。


    此后几天,陆云笺得了命令去查探某地妖魔异动,陆明周则忙于查阅近年妖魔异动记录卷宗,一时间都没顾得上这场擂台比试,后续都交由主事长老负责。


    陆云笺回到云间世,第一件事就是去问此事后续,得到的回复却是:


    先前那场擂台赛,裴世疑似采用了舞弊手段,主事长老便依众人请求令裴世与众弟子重新比试,裴世果真落败,主事长老念其乃是初犯,只罚了八十杖。


    据主事长老所说,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几天重新比试完,得了公平公正的结果,便着手列出需予以嘉奖的弟子名单,待整理完便会送与陆明周过目,说明情况,至于重新开展的比试,便不需惊动陆少主与陆小姐了。


    陆云笺冷笑道:“这擂台赛是我哥和我主办,什么比试是不需提前知会我们一声的?”


    前来答话的弟子垂着头,没有说话。


    陆云笺继续问:“那这个新的魁首是谁?”


    “是……是尹旭。”


    陆云笺笑里的冷意更甚:“他啊。”


    她站起身,道:“主事长老列的单子可是已经递上去了?若是没有,叫他老人家先等一等,恐怕还需当堂对质呢。”没等弟子回答,她便径自推门离开,准备去寻陆明周。


    绕过几片林子,路过演武场时,却瞥见演武场旁的石桥上坐了个人,正愤愤地朝着池中扔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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