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松是你的亲弟弟,你是大了他将近一轮的哥哥,帮他摆平那些事是理所应当的……”
“毅寒,我们分手吧!”
“比起当个玩意儿,我更希望能成为你的噩梦。”
“咚、咚、咚……”
心脏狂跳如擂鼓,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连出声反抗的力气也被抽干,裴毅寒感到自己不断地下坠、下坠……
直到一阵模糊的敲门声打断了无止境的梦魇,他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在穿过分隔现实与梦境的水面后,艰难地张开了沉重的眼皮。
“请……咳咳咳,请进。”
静脉注射的药水副作用令喉咙干涩无比,裴毅寒被自己磨砂般粗哑的声音难听到了,用自由的那只手去够床头柜的水杯。
一个不小心,水杯便掉在了地上。
“裴总,病房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啊?”黎舒一进门便撞见这一幕,连忙将保温壶放在空桌子上,用一次性纸杯帮裴毅寒接了杯水,“要喝水是吗?我给你倒!”
然而,在接过纸杯的时候,裴毅寒一时没拿稳,又让纸杯掉在了被子上。
黎舒连忙扯过纸巾,在水彻底渗进去前将被子擦干,语气担忧地说:“还是我喂你吧,你别动,连杯子都拿不稳的人不要逞强了。”
裴毅寒虽然有些尴尬,但眼下他确实身不由己,只得点了点头。
这样的照顾他还是头一次在温茉茉外的旁人身上体会到。
干涸的喉黏膜宛如久旱的土地,裴毅寒脑袋前仰,试图让纸杯更加倾斜一些。伴随着接连几道渴求的“咕噜”声,水珠沿着他的唇角向下流淌至喉结,然后渗透进丝绸睡衣领口处若隐若现的胸肌中。
黎舒瞟到这一幕,眼神飞快地闪过一抹幽暗。
四十度的身体,很难不让人好奇呢。
喝下一杯水后,裴毅寒抿了抿嘴角,口渴的感觉缓和了许多,但还不够。
“麻烦帮我再倒一杯。”
黎舒摇摇头,用纸巾帮裴毅寒擦了擦嘴角:“裴总,你是胃病,喝水也不能喝太猛的,先忍忍,待会儿再喝。”
裴毅寒下意识地将脑袋往后靠了靠,不是很习惯这种亲昵接触。
“嗯……谢谢,麻烦你了。”
裴毅寒靠坐在床头,试图维持矜贵与体面的气场,可因病带来的水肿和大红脸令他看起来像一只熟透的番茄,严肃地等待采摘。
当然,裴毅寒是没有这份自觉的,看向黎舒,低声问:“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他胃病住院的事情没有对外透露,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而且黎舒这一个半月忙得脚不沾地,居然还能抽出空来看他。
黎舒:“是别人跟我说的。”
裴毅寒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面目可憎的脸:“……乔凛?”
黎舒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嗯,是乔姐。”
裴毅寒言之凿凿:“她有幸灾乐祸。”
黎舒干笑两声:“呵呵……不过也是多亏了乔姐,我才能知道你病了,不然我还会以为你是单纯忙忘了。”
裴毅寒定定地看了黎舒一会儿,嘴角向上翘了翘:“这次,确实是多亏了她。”
如果不是黎舒赶来,他现在恐怕还要深陷在噩梦里。
“我在来之前特地给你熬了山药鸡丝小米粥,营养又护胃。”黎舒打开保温壶,一股扑鼻的热气瞬间飘了出来,瞬间抓住了裴毅寒的全部注意力。
原本裴毅寒是没有胃口的,但是,只见保温壶里的山药鸡丝小米粥呈现金黄醇厚的色泽,伴随着调羹的搅动,粒粒饱满的小米呈现出恰到好处的饱满形态,同时山药糊和鸡丝的加入令它的鲜味变得更加丰富。
无法想象这一碗粥会有多么美味。
就在黎舒刚盛出一碗粥时,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啊,我得先去问问大夫你现在能不能进食,你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黎舒便匆匆跑开了。
裴毅寒和这碗粥大眼瞪小眼。
粥桑:来猜猜你有没有享用本大爷的口福?
一分钟后,裴毅寒才惊觉自己表现得像个三年没吃饱饭的饿鬼,着实丢人。
幸好病房里除了他和这碗散发多余魅力的粥,就没别人了。
约莫五分钟后,黎舒回来了。
在裴毅寒暗藏灼热的视线中,他作势将勺子往自己嘴里送,十分遗憾地说:“大夫说你三天内都不能进食,这东西放不了三天,我只好先自己吃了。”
裴毅寒有些急,可是又深知自己应该谨遵医嘱不能急,于是一张帅脸都快憋冒烟了。
忽然,一勺子猝不及防地送进他的嘴里,然后快速抽离。
裴毅寒下意识将嘴里的小米粥咽了下去,甚至还没来得及尝味道。
就见黎舒神情促狭:“抱歉,开玩笑的,大夫说你可以吃……裴总刚刚是不是急了?”
裴毅寒诡异地沉默三秒:“……没有。”
黎舒挑眉:“裴总,你知道你现在很符合一句成语吗?”
裴毅寒:“是什么?”
黎舒:“打肿脸充胖子。”
裴毅寒微微一怔,依旧板着一张严肃的脸:“我没有。”
“好的好的,你没有。”话是这么说,但黎舒一脸“我不信”,裴毅寒也无法狡辩什么。
小米粥在保温壶里比较烫,黎舒吹了吹,再给裴毅寒喂下。
“小飞机来咯?”
“胡闹。”吃到第三口,裴毅寒僵硬的味蕾才渐渐复苏。
小米粥的口感清香醇润,无需咀嚼便能直接滑下喉咙,一点儿也不油腻。
“光是鸡汤我就熬了两个小时呢,我以前从没下过这么久的厨房。”黎舒的语气透着几分骄傲,显然相当满意自己的作品。
“熬好鸡汤后,撇去上层的鸡油,再直接用鸡汤去熬小米粥,放的小米不能多也不能少,而且中途绝对不能加水,保证口感的同时,营养也能锁在汤里。”
裴毅寒肠胃不好,家里的保姆阿姨时不时就会煮一些羹粥之类的料理,但不得不说,黎舒做的一点儿也不输保姆阿姨,而且还有一股独特的清香风味儿。
可能类似的料理,放不同人手里做,就会是不同的味道吧。
空荡荡的胃里泛起暖洋洋的安全感,内心更像是被浸泡在温泉里一般熨帖,裴毅寒身上那股拒人于外的气势渐渐消融,整个人不自觉地朝黎舒身边靠了靠。
美食作战圆满成功。
黎舒脸上写满了笑意。
这道粥的确是经过他的手才端出来的,但原品是他让乔凛家的大厨做好了装进保温壶里,他再往里面加了点桂花,且桂花正好可以在他来医院的路上充分泡开。
——别小看这点儿桂花,这就是他黎大厨特有的风味儿!裴毅寒跑其他地方都吃不到的风味儿!
吃完一碗粥后,黎舒便将保温壶阖上,嘱咐裴毅寒“少吃多餐”。
这一系列无微不至的照顾让裴毅寒的心防一降再降,开心的同时,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憋闷感。
所谓患难见真情,生病时的照顾等同于必杀技,效果比十次平A都要好。
“裴总,我们这些日子都有聊天,我知道你的三餐都挺规律的,为什么好端端地犯了胃病,还发高烧了?”黎舒握住裴毅寒的手,眼眶微微泛红,“是因为压力吗,能不能跟我说说?就算我不一定能帮上你的忙,说出来后也一定能轻松很多的。”
裴毅寒意动了一瞬,不太坚定地侧过头:“……是一些家事罢了,你不必知道。”
裴毅寒的拒绝让黎舒悲伤地叹了口气。
但黎舒并未放弃。
“我想知道,让我知道吧。”黎舒握着裴毅寒的手更加用力,郑重地说,“裴哥,我能体会到你的心情,我们都是背负着童年的伤痛成长起来的,我一眼看出,你不是在爱中长大的孩子。”
“我……”听见黎舒的话,裴毅寒故作镇定的表情“咔嚓”一下浮现裂痕,并在某个瞬间流露出惊恐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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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遮掩的,不愿承认的东西,居然已经被看穿了吗?
胃部再度浮现一丝绞痛,这是就连止痛药都无法压制的灵魂的溃疡。
裴毅寒想到彻夜无眠的昨夜,想到父亲借亲情逼迫自己帮弟弟摆平麻烦,想到自己在公司的权力可能被弟弟瓜分,想到无论如何都无法联系到的温茉茉,想到自己痛得几乎晕厥让保姆拨打求救电话,再想到空荡荡的病房……
裴毅寒猛地燃起了一股冲动,他不愿继续停留在被抛弃的世界里孤单溺毙了!
他拔腿狂奔,奔向了唯一的灵魂出口。
“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之前在国外读书闯了不小的麻烦,我帮他摆平后获得父亲和大伯的认可,在公司获得了实权,站稳了跟脚。”
开口之后,裴毅寒明显觉察到有什么压抑在心口的东西正在风化。
“最近,我那个弟弟又因为学术造假和行贿被当地制裁。父亲让我抹平他做的事,警告我不要污了家族名声。不久后我弟弟就会回国,父亲要求他在总公司学习管理企业……在我的手底下学习。”
听裴毅寒的倾诉,黎舒瞪大了眼睛,像是气狠了,半晌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太过分了!裴哥,你爸根本就是将你当成工具人啊!”
一边说着,黎舒捶了捶自己的大腿,结果因为太用力,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现在做得再多,都是为了给你那闯祸的弟弟铺路啊!你之前差点和乔姐订婚,现在想来,也是因为对你弟有好处!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这句话果然没说错!”
看到黎舒真情实意在为自己的遭遇愤怒,裴毅寒闭了闭眼,感到无处安放的心灵忽然就找到了一个可以停栖的地方。
“不过还好,我大伯是偏向我的……”
“不对哦,裴哥。”黎舒神色一紧,“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我没记错的话,你爸跟你大伯是双胞胎吧?”
裴毅寒:“‘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是这么用的吗?”
“这不重要,意思差不多到位就行了。”黎舒语气焦急,“都说双胞胎是最亲的,你大伯跟你爸可能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拿捏你呢!你好歹也做了几年的裴氏集团掌权人,我就当你是一叶障目,现在经我这么一说,你应该有所警惕了!”
“……我会好好观察的。”裴毅寒认真思索良久,理智告诉他黎舒说的有道理,情感上,他却仍然放不下。
毕竟那是他大伯啊!是家里最关心他的人了!
“裴哥,我会一直支持你的。”黎舒抓着裴毅寒的手放在自己侧脸上,温柔地笑道,“既然同父异母的弟弟只会拖后腿,那不如认我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
裴毅寒凝视着黎舒的脸庞,像是要将青年的每一个微表情都镌刻在心底。
他的灵魂有一半燃烧着火焰,催促他赶紧拥抱这份温暖,另一半淬着寒霜,怀疑这份温暖是否暗藏锋芒。
除了温茉茉外,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他好。
——那么你呢,黎舒,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
当黎舒从病房离开的时候,在电梯口正好与一个身带檀香气的白净中年男人擦肩而过。
黎舒目不斜视,仿佛并不认识对方是谁。
裴贺泽也注意到了黎舒,青年本身即是焦点,很难让人不去多关注两眼。
但他隐约觉得青年有那么几分似曾相识。
“刚刚那个后生是谁?”裴贺泽询问身边的管家。
管家:“是腾宇影视的黎总。”
“哪个li?”
“黎明的黎,他的全名是黎舒。”
“黎舒……”裴贺泽低喃两声,叮嘱管家,“回头将他的资料交给我,我待会儿就要。”
医院门口。
黎舒回望住院楼,面上带着一种熊孩子为了搞砸一切而去做恶作剧的无声狂笑。
“是时候让温茉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