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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痴迷

作者:荷花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斜阳脉脉,阳光漫进林间,微风卷起泥土的气息掠过溪面,带着草木味。


    少年人身穿崭新的深灰色短打,领口是普通的交领,只在粗布腰封上绑了几根红绳做装饰。


    料子意料之中的硬挺且不透气,祝曜许久没有穿过这么硌人衣服,如今为了伪装外门弟子,才不得已穿上。


    雀鸟掠过树梢,抖落几片树叶,当她第三次走回同一片树林时,她终于停下步子,泄气般,在原地蹲了下来。


    辫子随身子动作轻晃,耳侧银铃也叮当响,祝曜像是真累了,连发怒都只是小发雷霆:“二二,你这什么破地图,怎么走半天都没到。”


    【绝无可能是我地图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的问题?”


    祝曜越想越委屈,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励志一回,却连外门弟子住哪里都不知道。


    结果这个二二给的破地图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让秦宝宁带她去呢。


    想着想着,一滴眼泪就掉了下来,又急又快,砸在衣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祝曜边哭,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道:“谢简知这个混蛋,当什么龙傲天……凭什么他是龙傲天我不是,我都没有的待遇他还有上了,我要他死。”


    【阿曜……别哭了,他来了。】


    “来什么——”


    祝曜尾音还挂着哭腔,抬起头,撞进一双狭长眼眸里。


    “道友,发生了何事?”


    谢简知方在林中采草药,却陡然听见了低低的抽泣声,他走过来,便看到了这幅场景。


    祝曜肤色白,清亮的眸子染得湿漉漉的,眼尾带着点可怜的粉,泪珠顺着脸颊滑下来,泪痕在皮肤上划出浅浅的印,添了几分惹人疼的艳色。


    看上去明明是在闹脾气的模样,却像被雨打湿的小猫,让人看了,只剩把她的眼泪舔干净,抱在怀里哄的念头。


    或者,让她在怀里不停地哭。


    谢简知呼吸一滞,垂着的左臂不自然收紧,袖口那圈用来固定伤口的灰布绑带,原本就泛着暗红,此刻又洇开几道新鲜的红。


    祝曜这才注意到他背着个竹篓,右手还攥着把药锄,指腹处被草叶划出几道细密的血痕,血珠正慢慢往下渗。


    不愧是龙傲天,手废了还能去采药,怪吓人的。


    “我……”祝曜编不出来什么好的理来,对面前这个高瘦清隽的男子也没什么好气。


    但被他见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她只想要立即站起身来。


    谢简知见状想要扶她,没想到被她一把推开,直接牵扯到了伤口。


    他闷哼一声,混着压抑的喘息,落在寂静的空气里,泛起几分湿热的黏腻。


    祝曜见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失了血色,连忙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无碍。”谢简知忍痛扬起一个勉强的笑,看上去干净又温和。


    “在下谢简知,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祝曜思忖着,他果然不认识自己,便随口道:“叫我岁安就好。”


    岁安,是师尊在她及笄那日给她取的字,平日里没什么人会这样喊。


    “岁安。”


    这两个字却被他咬得格外轻,带着点亲昵,落到祝曜耳边,让她莫名有些羞耻。


    谢简知却好像完全没瞧见她那点不自在,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了。”


    “嗯嗯,谢道友,你这是受伤了吗?”


    明眼人都能瞧出的事,祝曜找起话题来实在不走心,语气里带着点敷衍的关切。


    谢简知只低低“嗯”了一声,没多言。


    “那我帮你采——”祝曜话锋一转,改口道:“找草药吧。”


    泥土脏兮兮的,她不想弄一手灰。


    好吧,其实是不想帮他采。


    说完,也没管谢简知答不答应,伸手就拽住他没受伤那只胳膊的袖子,往林深处走。


    粗布衣裳的袖口被她攥得皱起,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


    真走进林里时,祝曜才隐隐约约想起什么。


    她认识哪门子的草药?嗯?


    “二二,我不认识啊,快帮我找找。”无奈之下,她只好求助。


    【行吧>_


    于是乎,两人就这么在林中晃荡,一个站在一旁,一会儿指指地上凝肌草,一会儿指指丛中的玉髓花。


    “这里这里。”


    “那里哪里。”


    另一个则沉默地蹲在地上,指哪打哪,单手挖起,动作轻缓又熟练。


    走走停停大半时辰,可看上去,站着那个比蹲着那个更累。


    许是觉得热了,祝曜双颊染上淡淡绯红,编得规整的辫子有些凌乱,反倒添了灵动俏皮感。


    即便一身灰扑的粗布短打,也不掩她的玉质金相。


    谢简知安静地注视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祝曜说着,便想掏出铜镜瞧瞧。


    谢简知摇摇头,收回目光:“没有。”


    那一瞬间,他很想伸手触碰她。


    但指尖沾着泥土和草汁,带着清苦的药味,他想了想,实在是不洁,只能将这点不齿的念头按回心底。


    “岁安姑娘可累了?”


    祝曜确实累了,刚想嘴硬否认,转念又觉这是个绝佳的机会,立刻顺着话头道:“我累了,你住这附近吗?我能不能去你那歇息一会儿?”


    她仰着脸,诚恳地望着谢简知,还往前凑了凑,眼睫一眨一眨的,透着点蔫蔫的可怜,像在撒娇。


    谢简知目光落在她形状漂亮、一开一合的唇上,又倏然移开,喉结极轻地滚动了一下,声音也比刚才低了半分:“嗯。”


    尾音紧绷,像是在极力按捺着什么,连呼吸都比寻常沉了些。


    计划通。


    祝曜脚步轻快地跟在谢简知身后,悄悄在心里和二二交流:“有没有药?最好药效差点的。”


    治好就不用了,她心意到了就行。


    【……有的。】


    下一刻,祝曜手中凭空出现一瓶头孢,一瓶c类止痛药,一瓶营养液。


    祝曜:“?”


    给她干二十二世纪去了。


    她扯了扯嘴角:“二二啊,你想让他怀疑我就直说。”


    【不好意思,忘记现在是古风小生了。】


    直到手中的药变回几个瓷瓶,装着寻常丹药,祝曜才收回思绪。


    抬眼,外门弟子的居所果真在附近,而谢简知则住在最偏僻的角落,也最破,墙皮都被风雨浸得发乌。


    一看就是经常被欺凌。


    屋内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妥帖,刚够摆下一张硬板床、一套桌椅。粗布褥子叠得方方正正,靠窗的木桌虽缺了角,却擦得一尘不染,空气中飘着清苦又干净的草药气息。


    哦不对,是贫穷的气息。


    见谢简知貌似有些局促,祝曜也不客气,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愣着做什么?你坐呀。”


    她的声音轻轻飘过来,让谢简知脑子一阵一阵发蒙。


    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坐到了她身旁,下摆几乎要碰到一起。


    鼻尖萦绕着的是不再是草药味,而是她身上的气息。


    像春日里化了冰的溪水,混着新绽的花香,一瞬间,浓郁得让他指尖都泛起细微的颤。


    祝曜忽然笑了笑,问他:“谢简知,疼不疼。”


    疼。


    他很想这样说,或许她会皱着眉心疼他,目光会在他身上多停留片刻。


    但他知道她不会,自己也不配。


    于是话到嘴边,便成了不疼。


    祝曜的确也没在意他疼不疼,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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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哪摸出两个青绿色的果子,笑着递给他:“刚摘的冰梅果,送给你。”


    谢简知盯着这两枚青果,与她指尖的红形成鲜明对比,忽然感到一阵喉咙发涩,口舌生津。


    一个荒唐的念头窜出来。


    想舔她的手。


    默了许久后,祝曜都有些不耐烦了,他终于伸手接过道谢。


    祝曜眼见他的手臂那布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也没半点想帮他换的意思。


    于是两人就这么干坐着,空气好安静,半响,祝曜终于撑不住:“谢简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丹药我放在桌上,你好好休息。”


    “好。”谢简知望着她即将踏出房门的背影,咳嗽了一下:“日后……你还可以来寻我,若你想的话。”


    祝曜挑了挑眉,没回头:“好呀。”


    门“吱呀”一声合上,屋内只剩下谢简知一人。


    他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猛地蹲下身,全然不顾手上的伤口,缓缓将脸贴着祝曜坐过的地方,汲取着那点残留的余温,仿佛还能嗅到她留下的体香。


    那张秀气的脸上,此时满是痴迷,他痛苦地呜咽,一遍又一遍:


    “曜曜。”


    “曜曜。”


    “曜曜。”


    “我可以爱上你吗?”


    许久后,逼仄的房间里,渐渐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麝香,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腥涩,在寂静中沉沦。


    ……


    “祝昱,令妹很是伶俐,问题回答也得不错。”晏迁声音不高,带点不易察觉的笑意:“难怪刘仙君多说了她两句,你就急着把人打发走了。”


    晏迁想起祝曜上课的模样,那张小脸上,明明困意满满,却还是硬要皱着眉头,一瞬不瞬地观察他。


    只不过是勾了勾她的手指,真是可爱得紧。


    若是他妹妹,他也定会像祝昱这样护着。


    祝昱将茶盏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极轻的磕碰声,掀起眼皮望着他时,眸底的温和淡了几分:“晏长老,需要我提醒你吗?”


    “她是我妹妹。”


    与你这个外人无关,教好你的书。


    祝昱礼貌地扯了个笑:“滚回去,我妹来了。”


    晏迁也不语,只淡淡笑了笑,便起身“滚蛋”了。


    没想到走的时候,恰好撞见祝曜。


    她蹲在眠星院门前石阶上,只穿着薄薄的衣裙,袖子完全折到肩头,露出白瓷般的手臂。


    祝曜嘴上叼着一个冰梅果,心想也不甜,酸的很。


    一边用心声和二二激烈讨论,因此两人都没注意到晏迁的靠近。


    【阿曜,我看谢简知挺开朗的,该不会是装的吧。】


    “不知道。”


    “我想起来一件事。”


    【何事?】


    “他今日受的不是内伤吗,为何手臂上有血,那胖子不可能弄出这么明显的伤的……”


    “祝曜。”


    “啊?”


    祝曜被晏迁的声音一吓,嘴微微张开,那果子“啪嗒”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晏迁脚边。


    【反反反派!】


    二二尖叫。


    她也想尖叫。


    但她只能收起那副憨样,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夫子?您怎么在这儿?”


    “阿曜。”另一个声音传来,祝昱也走了过来,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头微蹙,“地上凉,起来。”


    凉个屁。


    祝曜心里回应,却还是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小声喊了句:“哥哥。”


    大晚上的,一个个都跑她院子前,多热闹。


    她却渐渐开始走神,回想起一切的始末,终于恍然大悟。


    就不该请那个周明珩吃什么饭的,若不是请他吃饭,哪来这么多事?


    都怪周明珩,害得她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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