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冬至之时,天地自然阴气达到极点,阳气开始上升,被认为是上天赐予的福祉。所以冬至可以说是所有节气中最要隆重庆祝的了。
对于周青崖和她的小徒孙来说,这段日子过得很低落。
虽然程四方理解,窈安回到母亲身边是最好的决定。但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每天回家都有师妹的笑脸可以看,可以捏,少年的沮丧溢于言表。
他正式踏入修真路途后,睡得越来越少。辗转反侧也难眠,索性爬起来,推开窗户,皎洁的月亮照着少年思念的眼睛。
睡在隔壁的周青崖听见开窗声,默默从枕头下面拿出窈安画的画,一个高高的大女人牵着两个小人。
“师祖奶奶就是最高的最厉害的!”
她耸了耸鼻子,有种酸酸的感觉。
早知道就不买这么大的房子了。
哪里都空荡荡的。
千机学院里,芳菲凋谢,朔风凛冽,缤纷五彩早已褪尽,只见水墨山川。
湖水滞缓,三早亭顶落满白霜。学子们简单穿上了短袄与氅衣,依然照常早起上课与修习。
对于修真之人,寒冷并不算什么。
冬至当天,王轶教导找人运了几大车的麦秸,周青崖正弯腰给灵兽苑铺上。好久不见,白头雷鸟兴奋地围着她打转,连连啼鸣。
就这样忙忙碌碌了一整天。黄昏时,外面有人喊道:“铁柱少爷在吗?”
周青崖以为自己听错了,走出来问:“你找谁?”
“王铁柱少爷。”来人是一个普通的老管家,笑起来满脸皱纹,朴实憨厚。
“我们这没有什么王铁柱......”
周青崖话音未落,就见王轶教导捧着那只小巧的花栗鼠从灵兽苑里屋走出来,轻声细语道:“李管家,我在呢。”
“老爷夫人问您今天什么时候到家?他们等得心急,催我来学院问一问。”
“再有半个时辰,等麦秸都铺完了。你先回去吧。”
“是的。少爷。”
李管家一走,周青崖立马抓到重点,半分疑惑半分想笑地问:“王轶教导,原来你叫......王铁柱?”
王轶教导立马红了脸:“我出身乡野,这是爹娘取得名字。”
听说过。王轶教导家本是种田的,结果挖出了用不完的灵石矿。
“后来到千机学院任职,院长说我这名字不够威严,镇不住学生,我才稍作改动。”
稍作改动?周青崖嘴角抽抽,“您这改动大了去吧。”
花栗鼠窜到王轶肩膀上,叉着腰护主:“谁也不许笑!”
周青崖用麦秸遮脸:“我没笑!”
花栗鼠指着白头雷鸟:“你也不许笑。”
白头雷鸟立马噤声。
“想笑也没关系。”王轶教导难得多说几句话,晚霞似锦,映得他神情格外柔软,“不怕你笑话。我已快半百的年纪,每次爹娘喊我这个名字时,我总感觉自己还是个孩子。今日是冬至,你铺完麦秸,也早些回去跟家人团聚吧。”
《清嘉录》中有“冬至大如年”之说,漂泊在外的游子此时都要回家,与家人团圆过冬节,正所谓“年终有所归宿”。
千机学院为解学子们思乡之情,特意举办冬至晚宴,在院学子皆欢聚一堂,夜饮达旦。
程四方很早就传讯息过来,他晚上不回家了,要去热闹的晚宴。
孩子融入集体是好事,多多结交朋友。
周青崖这样想着,铺完全部的地,将漫山遍野的灵兽点了个名,确认都在。然后把工作服解下来挂好,拍了拍身上的碎麦杆,最后给灵兽苑落了锁。
她走出学院时,最后一缕残阳正掠过藏书楼,把飞檐上的兽吻染成淡淡的金红。
庆安城街上的灯笼已次第亮起,家家户户飘出饺子香气。各家窗棂透出的烛火,映着孩子嬉笑打闹的身影。
绸缎铺的伙计正踮脚摘幌子,胭脂铺的老板娘隔着柜台与熟客说笑,手里飞快地包着香粉。再过半个时辰,这条平日里最喧闹的街也要歇业了,连最贪利的杂货铺老板都在门板上贴了“冬至休市”的红纸。
周青崖一个人走得慢,灯光拉着她影子很长很长。热闹渐渐都被落在身后。
转过街角的菜摊时,她脚步顿了顿。店主是个络腮胡的汉子,正要把最后一捆水灵的青菜往竹筐里收。
“姑娘来得巧!”他见周青崖驻足,直起腰抹了把汗,“这是今冬最后一茬嫩菠菠菜,再晚一步我就要锁店回家了。”
周青崖拣了把菠菜,又挑了些别的。
其实也没什么好挑的。店里的东西所剩无几。
等她拎着两小袋菜,慢悠悠地走着,临近家门口时,却感觉到两股气息,一男一女。
男的站在墙头,身形颀长,飞来飞去,时而俯身细看墙根的砖石,时而纵身掠过屋脊,正反复丈量这片院落的每一寸角落。
足尖点过墙头瓦片,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女子立在墙根的暗影里。慵懒地背靠着斑驳砖墙,呼吸更轻,像冬日湖面冰层下渗出的细流,若有若无。
看到周青崖来了,两人的目光齐齐投了过来。
墙头上的宁既明先跳了下来,衣袍飘动,他开口侃侃而谈:“周道友,我认真勘察了你家地形。你家院子里那颗树不错。可惜往东南倾斜,东南属巽位,主财气,枝桠外伸是漏财之相。不好。”
“还有屋门的地基,西边略陷,水流不住。银钱入不敷出,留不住半分余裕。”
“总而言之,这是个主欠债的格局啊!”
周青崖摸了摸下巴:“怎么?要多少灵石,你帮我化解一下?”
“周道友就是上道。这样吧,看在咱们是朋友的份上,”宁既明伸出手指,“给你打七折。”
“可惜啊,你来晚了。”周青崖耸耸肩,“之前为买这房子,我确实欠了不少房贷。但你猜怎么着,媓岐宫的姬宫主帮我还清了。”
她看向宁既明,真诚地问道:“你体会过一瞬间还完房贷的感觉吗?”
你知道这感觉有多爽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知道什么叫自由,什么叫无债一身轻吗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你欠债,可不一定欠的是钱债,”宁既明摇摇手指,“也有可能是情债。”
“情债就更不可能了。”周青崖摆摆手,“无情无爱,方得自在。”
“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宁既明道,“媓岐宫分别时,你告诉我你住在庆安城,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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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空来找你喝酒。”
他也不知道,冬至夜怎么走着走着就到这了。
“哦,我好像是说过。”窈安不在身边,周青崖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
她扭头望向靠在墙边的女子:“阿蝉你呢?你怎么也来了?”
“胡院长特许我可以离开学院,到你这里来。”顾明蝉从暗色中走出来,一身红衣妩媚,脸上蔷薇朵朵绽放,扬起唇角,“我还以为你在代州乐不思蜀,不回来了呢。”
宁既明瞪大眼睛:“你是那个——”
“魔。”
顾明蝉问,“你是谁?”
“宁既明,是个占修。你信命吗?要算一卦吗?”
顾明蝉:“信。”
“你想算什么?”
“算你什么时候走。”
“占修算天算地,不算自己。”
“既能算天,那你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算一算人什么时候死绝,魔什么时候统治九州?”
“你还是想让我走吧==”
……
“我说你们两位,吃饭了没有?”
混乱的斗嘴,不知为何一点也没有让周青崖感到烦躁。
本来以为今夜要独自赏月喝酒,没想到这么热闹。
她伸出手晃了晃买的菜,咧开嘴一笑:“没吃的话,一起吧?”
“好呀。”顾明蝉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兴致勃勃,“阿青,我常听人说每逢冬至,必吃饺子,要不然耳朵会冻掉。我还没做过饺子呢,不如我们一起包饺子吧?”
过往的每个冬至,她都是一个人待在玉髓药池的木屋里,伸手将耳朵捂得紧紧的。虽然她知道魔并不会冻耳朵。但是这样很有趣。
“唔。”周青崖点点头,“那是三百年前的张医圣,看到受冻的百姓,便用羊肉和一些驱寒药材以及面皮,包成像耳朵的样子,做成一种叫‘驱寒娇耳汤’的药物,施舍给百姓吃。后来,每逢冬至,人们便模仿做着吃,久而久之成了习俗。”
“非也非也。冬至怎么能吃饺子呢?应该吃汤圆。”宁既明反驳道,“岂不闻古人有诗云:‘家家捣米做汤圆,知是明朝冬至天。’每逢冬至清晨,各家各户都会磨糯米粉,用糖、肉、菜、果、萝卜丝等做馅,包成冬至团,不但自家人吃,也会赠送亲友以表祝福之意。”
自张医圣流传下的吃饺子,乃是修真界的习俗。而在人皇统治的中州,盛行吃汤圆。
中州皇宫里一大早,内务府就往各宫分配汤圆。宁既明的母亲位分低,总是最后一个才被送到。
碗里摇摇晃晃三个汤圆,小宁既明坐在母亲怀里吃得很知足。
院子里灯火通明,炭盆里的银丝炭也慢慢烧了起来。
顾明蝉微微一笑:“吃饺子。”
宁既明毫不让步:“吃汤圆。”
“吃饺子!”
“吃汤圆!”
周青崖眨眨眼。明明程四方和窈安都不在,她怎么看到比她的徒孙孙女更幼稚的两个小朋友。
两个小朋友一齐转过脸来,要她评理:“阿青,你说!吃!什!么!”
“吃馄饨。”周青崖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去菜铺晚了,只剩下馄饨皮了。”
顾明蝉,宁既明:.......
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