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壁在眼前急速放大,雷鸟宽阔的羽翼扫过,石缝间碗口粗的松树轰然倒塌。
“小绿你还真是一根筋。”周青崖叹了口气,“咱俩两败俱伤,对你什么好处?”
白头雷鸟喉间发出滚雷般的低鸣,充满了不甘与复仇。
山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下一刻,就在雷鸟半身即将撞山、千钧一发之际,周青崖猛地站起身来,眼神发狠,速度极快,利落地拧身翻转,右腿凝聚灵力狠狠踹向崖壁,手掌推着雷鸟身躯。
碎石迸溅,反冲力如怒潮般将雷鸟推开。庞大的鸟身被震得偏离轨迹,堪堪擦过峭壁棱角,而周青崖却如伤燕般疾速坠落。
耳边呼啸声起,身体破开山壑间的雾霭,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线,她张开手臂。
运气好待会挂到某棵老树枝上,能少受点伤……
在此之前,先享受一刻坠落的快感。上天给什么就享受什么是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叫,一床柔软蓬松的“棉被”出乎意料地接住她。
白头雷鸟去而又返,稳稳将她驮在背上。
“好宝宝。我就知道你是好宝宝。”周青崖热泪盈眶,伸手去摸它的颈脖,“你是不是知道我穷,看不起病。”
她摸到了一个东西。
原来如此。怪不得白头雷鸟反常失控。
“你个傻鸟,这是‘金缕绫’,你挣扎地越厉害,它捆缚地越紧。”周青崖靠在温热的羽脊上,手指摸到金缕绫的结,略施巧劲,金色的绫缎顺利松开,绕在她的手腕上。
“不过,金缕绫也算是件难得一见的法器,谁会把它用在你身上呢?”
这不重要了。
摆脱了束缚的白头雷鸟精神振作,引吭高歌,这一次的声音清丽激昂。
晴空之下,它穿过山谷,直线拉升,振翅飞翔,每根羽毛都闪耀着光晕。
周青崖抱紧鸟脖,俯瞰地面。
天高地阔,千嶂竞秀。崖石苍黑,林木葱郁。一道雪崖瀑布如九天银河,湍湍急奔,巨雷轰鸣。
掠过群山,便到了主校区。不同颜色的学院服,如同一个个色块,三五成群,有人在围观别人对弈,有人坐在树下培育灵植。
镜花湖上,游船一座接着一座,船头有乐修吹拉弹唱,船尾有白鹭悠闲散步。
忽然剑气横生,两名学子边比剑边涉水飞过,踩得游船东摇西晃,乐修破口大骂,岸边看热闹的却欢呼声四起。
身后有执事追来:“不许私斗,要打去演武场上。”
演武场上,符箓如游龙四起,剑气交叠如莲花绽放,枪头红缨飞扬,映衬着一群少男少女意气风发的面庞,有人叫嚷道“这局不算,接着打。”
周青崖直起身子,发丝飞舞,她张开双臂感受着肆意狂风,忍不住道:“我回来啦,我又回来啦~”
“小绿快些,再快些~大鹏一日能上九万里,你得赶超它,做鸟就要做最快的~”
“加油,做鸟霸!”
“砰——”
鸟霸撞上了。
百无聊赖地坐在石亭里的梅潭柘忽听得天空中一阵巨响,他循声望去,目光又被高峰阻隔。
他回过头来看身边的陆执事,陆执事正好也在看他,两个人相视一笑。
过了一会,梅潭柘又看向陆执事,陆执事感受到他的目光,于是又扭过头来,两个人又相视一笑。
第三次,梅潭柘实在忍不住了:“陆执事,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我老看你?”
陆执事慢悠悠沏了一壶茶,不急不慢地说:“不好奇。”
“我看你是因为我有问题要问你。”梅潭柘道,“你不好奇是什么问题?”
“不好奇。”石亭内,茶香四溢。
“我的问题是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一声巨响?你难道就不好奇是什么声响吗?”
“听到了。”陆执事品了一口茶水,“不好奇。”
“......”梅潭柘明白了,为什么千机学院每年都派陆执事来监考入院考验。
学院中分教导和执事。有授课任务的为教导,管理各项事务、监管各项制度的为执事。
今年的入院考验是百步石梯,需派一位教导和执事共同坐镇。
作为新入院的“新教导”,梅潭柘很荣幸地被分配到了这个任务。
坐在这他才发现,这个任务实在是太太太太太无聊了。
——监考时不能玩玉简,要时刻盯着石梯上高低散落的、努力攀爬的学子们。若有人走不动了,比出特定的手势,执事就会瞬移到石梯,将人带下去。
梅潭柘已经在脑海中把所有读过的书默读了一遍,然后又把听闻过所有师兄的事迹都想了一遍,意图从蛛丝马迹中扒出师兄的道侣是谁。
结果是:谢师兄真的有一个早死的道侣吗?
除了茶水的潺潺流淌声,耳边好不容易有了点别的声响。梅潭柘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热闹。
他屁股都要坐不住了,陆执事才慢悠悠道:“那是落雪湖的方向。”
“然后呢?”
“阵修课的教导们每月会在学院内择一地,设一道阵法,算是给弟子们的考题。凡破阵者,不用参加年末考试。”
“所以刚才那声巨响是有人在落雪湖破阵?”
陆教习笑了笑,笑中意思明显是“你想的太简单。”
"我猜错了?”梅潭柘真想把陆教习的茶壶抢过来,然后告诉他,不知道你们这边的规矩是怎么样的,在蓬莱岛只有一口气把话讲完的人才有茶喝。
“落雪湖的阵法已设有半年之久,学院中高境阵修弟子都试过了,无人能破。方才恐怕是有人不小心靠近落雪湖,误触发了阵法结界。”陆执事对此已经司空见惯。
“什么人设立的阵法,还要以结界防护?”梅潭柘既感兴趣,又有几分轻蔑,“我这就去破给大家看看。”
“是阵圣他老人家亲自设下的,”陆教习依然淡定缓道,“此阵名为‘定风波’。”
......梅潭柘默默地又坐了回去。
还是好好监考吧。
巍峨耸立的山峦之间,百步梯阶犹如星河倒挂,气势磅礴。两个时辰后,上面只剩寥寥几人。能入选千机学院的,自然有很多长期修行者,对他们来说,登顶并不难。
石梯虽高,难道高得过天?石梯有尽头,而修行是漫长无际的登天之道。
只剩下一些刚入引气境,甚至毫无修为的学子,他们在机缘巧合下拿到入院卷轴。
这些人没有家族资源,没有根基资质,这漫漫枯燥长途,是否已做好准备?
程四方脸色苍白,汗流如注,耳边嗡鸣声大作。眼睛晕晕沉沉,只看得见胸前一粒布扣。
这粒布扣是早上出门时,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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踮起脚尖帮他扣上的。
程四方捉去师妹唇边的饭粒:“窈安放心,我一定会通过入院考验的。”
“小师兄说会就一定会!”因为小师兄每次出门说给她带糖葫芦就一定会带回来。
少年人两手空空也敢许诺,因为少年人有少年人的勇气。
程四方抬起沉重的双腿,继续迈向上一级台阶。
不能往上看,往上看会害怕地腿发软。
师祖奶奶叮嘱他,只盯紧眼前:“只求步步踏实。”
石梯顶是一处极宽阔的观景台,风景优美,树影摇曳。
一些学子在此体验艰辛攀登后一览众山小的快感,任凭凉风灌满身体,带走疲倦:“天地辽阔,任我独行。”
一些学子兴奋地与他人攀谈,互相交换名帖,提前结识同窗知己:“多个朋友多条路。”
还有人冷眼看着仍在台阶上稀松的人影。
解琅眼看着程四方从根本不见身影,到竟然慢慢出现在视野之中,脸色越来越差。
“解兄,这就是您说的那个,抢您功劳的小子?”他身边,幽州扶松宗的少宗主欧阳宇忙问道。
“就是这小子。”解琅咬牙切齿,“那恶龙明明是被我解家列阵绞杀的,却被他捡了个漏。”
“这小子看起来连引气境都没入,”欧阳宇忿忿不平,“真是瞒天过海,狡诈至极。”
欧阳宇自然不会去问,一个连引气境都没入的小子,是如何能攫取解家的果实。
这不重要。
重要的,扶松宗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宗门。要想在幽州发展壮大,就得仰解家鼻息,拍解琅马屁。
欧阳宇问:“解兄,你打算怎么做?”
解琅眼底掠过一丝阴狠,手中已多出一只玻璃瓶。
瓶中是朱赫送给他的迷幻蛊虫,被蛊虫叮上一口,就会立刻神志恍惚,魂不附体。
蛊虫翅膀在日光下近乎透明,片刻后悄然接近程四方。
从百步石梯坠落,非死即残。
......
石亭里,梅潭柘身着庄重繁复的礼服,衣摆纹样精妙细致,他却已经换了几十个坐相,手撑着侧脸,长长的马尾垂下来,实在无聊透顶:“怎么还没结束,剩下那几个人爬得也太慢了吧。”
“慢点不好吗?”陆执事笑眯眯道,“我是一个农修。每天两眼一睁,便是种茶采茶,吃饭睡觉。”
“种茶不能着急。茶树长得慢,要等够几场春雨才抽几片新叶。”
“泡茶更不能着急,置茶量、出汤的缓急都要慢慢把控。等到这一叶叶、一芽芽慢慢舒展开,水色变重,又逐渐清澈,此时喝上一口,淡淡苦涩,而又回甘。我喜欢这种缓慢,平和,细水长流的力量,踏实冷静。”
“让梅教导见笑了。梅教导,要不要喝一杯茶?”
梅潭柘接过茶杯,反正急也没用。
饮茶啦先。
茶尚未入口,却听见一阵惊呼。石梯上有弟子摇摇摆摆,即将坠崖。
梅潭柘立刻放下茶杯,飞身出去。
程四方目眩头昏,脚步将要掉落的霎那,掌心中,师祖奶奶特地为他写的敕令却如金线飞出缠绕,将他稳稳又托了回去。
半路上的梅潭柘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一道金光。
平安符?!
是师兄自创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