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院落位于南禺郡西南松林之间，依山临水，隐于山雾云岚之中，四周皆是高大的古松。清风穿林，鸟语不绝，悠然如画。
院落虽然不大，却处处精致。炼丹室中的丹炉是新设的，炉火灵纹皆属上品。院子最东侧还有一整片灵植园，灵气浓郁。
程熙瑾与绡霓二人开心的住下。
她们的日子过得安稳又极有效率。
平日里，程熙瑾按约为沈家炼丹，剩余时日，她便替自己与绡霓炼丹，或者闭关修炼。
程熙瑾本就有上一世修炼到元婴期的经验，因此修为提升极快，仅仅数月，她便从筑基中期顺利迈入后期，再破瓶颈，踏入金丹。而绡霓也在每日被程熙瑾投喂丹药、调养灵脉、亲亲抱抱的温养中，妖力愈发充盈，气息渐稳。
沈清璃偶尔会来拜访。
她工作繁忙，但只要一有空，便会带着丹阁最新的药理心得和丹方残卷，与程熙瑾一同探讨。两人言语投契，常常一谈就是一整个黄昏。
沈清璃眼看程熙瑾短短月余连破两个小境，又见她对丹道推衍之细致远胜同龄人，对她既惊艳又倾佩。不过沈清璃向来克己持重，即便心下暗赞，也从未有丝毫越界言辞。更多的，是相知相惜的欣赏。
但沈清余倒是看出了几分端倪。
每次沈清璃与程熙瑾论道回来后，嘴角都会不自觉地弯一点；每逢提及程熙瑾时，沈清璃的语气中，也是沈清璃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与耐心。
沈清余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哪里是什么单纯的丹道欣赏？不过是心动了罢了。
可惜......程熙瑾身边已有佳人相伴了。沈清余十分遗憾，但她也知道，真正的天才身边，从不会缺人倾慕。姐姐遇到程熙瑾的时间，终究是晚了一步。
春去秋来。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沈清余照例前来，取走程熙瑾新近炼制的一批丹药。
交接如常，程熙瑾寒暄几句后，便又转身进了炼丹室中。
沈清余将程熙瑾递交的药物收入玉匣之内。
但她正要原路返回时，忽的有一阵微风拂来，带着一缕幽幽甜香，若有若无。
“好香啊......”
沈清余不由得脚步一顿，循着香气望去，视线落在了院落的最深处。
那一带与主屋相隔，原本是后院中荒置的一角，但眼下却不知何时已被改造过了。
一条清泉从高处引流而下，化作一道晶亮的瀑布，跌落于浅池之中。泉水清澈见底，泛着浅金的光芒。石壁被藤蔓半掩，翠绿的枝叶随风而动，缠绕于洞口之上。洞外的竹架上悬着一串串糖渍果脯，在阳光下晶莹透亮，颜色鲜艳得惹眼。
沈清余微微一怔。
她并非爱窥探他人私地之人，但眼前的布置实在清雅灵动，让她不由得好奇，想看看藤蔓后面山洞的模样。
不觉间，沈清余的脚步已然向前移去。
走至洞前，她的眸光却骤然一缩。
只见幽暗的洞穴中，一条通体雪白的蛇正静静蜷卧在软毯锦缎之上。那蛇的鳞片泛着极淡的虹光，显示着它并非普通兽类，而是灵智极高的蛇妖！
下一瞬，那蛇似有所觉，忽地缓缓抬头，竖瞳微动。
接着一道流光炸开，白蛇已在眨眼间化作人形。
沈清余屏住气息，定睛观察。
“白蛇化成的这个人，好像是程熙瑾身边那个名叫绡霓的女子......她竟然是蛇妖？！”
沈清余心中瞬间翻起惊涛骇浪，讶异至极。
她不敢久留，连忙脚步极轻地转身离去。
夜色沉沉，沈家丹阁书房烛火通明。
沈清余一路疾行踏入书房，步履未歇，衣袍尚带着林间湿润的气息。
她在门槛前深吸一口气，强行按下翻涌的心绪，旋即快步上前，站定案前。
“姐姐，我有事要告诉你。”
沈清璃正伏案阅览玉简，闻言不由得诧异抬眸。沈清余虽然性格有些急躁，但很少有这么不沉稳的时候。
“你说。”
得到允许，沈清余立刻将方才在程熙瑾小院中的所见，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姐姐，你说程熙瑾知道那绡霓是蛇妖么。”一炷香后，沈清余一边喝茶润嗓，一边分析，“我觉得她应该是知道的吧。但是修行界向来不喜妖修，姐姐你说程熙瑾为何要把一只妖放在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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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璃静了一息，语气波澜不惊：“万物皆有灵。妖族虽不入修真正统，但历代以来，修行者亦不在少数。修行界虽然不喜妖修，但只要妖修收敛踪迹，不在人前露出妖身，那大多宗门也只当看不见，除非其会危害一方，或涉利益之争。
至于与妖修交好者......虽然甚少，但也不是没有。我想程熙瑾和绡霓她们之间，应该是有旁人不知晓的渊源吧。”
“......我想说的，其实是另一个意思。”沈清余咬了咬唇，决定把话说明白，“姐姐，你对程熙瑾有好感，对吧？”
沈清余挺直脊背，声音带上了几分急切，“以前，你觉得程熙瑾已经心有所属了，所以才压下心思，没有表明心迹。但是现在，咱们知道了那绡霓是个妖，那你说，咱们以前是不是误会了呢。说不定......那蛇妖，只是程熙瑾养着取乐的宠物，或者随身携带的备用灵材呢？！”
沈清璃眉头缓缓皱起，未置可否。
往日她与程熙瑾相谈多次，谈药理、谈火候、谈灵材配性......可她偏偏从未问过程熙瑾的私人之事，问那绡霓与程熙瑾是何关系。
她不问，是因为尊重，也因为，她在刻意回避某个她不想听到的答案。
但沈清余的一番话之后，情况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沈清璃不得不承认，她心中燃起了一丝微妙的情绪。
“你明日，请程熙瑾来丹阁一叙吧。”沈清璃开口道。
她也不是拖沓的人，既然有希望，她就会去争取。
“明白！”
沈清余眼睛一亮，欣然应下：“姐姐，我早就想说了。你和程熙瑾都是正经修行的天才丹修，我觉得你们两个天造地设，般配得很！”
“不可妄言。”沈清璃微微移开目光，重新拿起桌上玉简，动作却慢了半拍。
“好好，那我现在就派人去传信！”
沈清余应声退下。
廊檐下，沈清余仰头望了望夜空。
今夜无风，月光静好。
“既然姐姐终于有所行动了，我这个妹妹当然也要尽一份力才好。”沈清余暗暗思索着，“明日程熙瑾会来丹阁，那我正好可以同时去找那蛇妖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