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厅里瞬间恢复死一般的安静。
也是在同一时间,她心中的不安感达到了顶峰。
“不行,我不放心,我要回京落一趟。”
脑子里还没来得及思考,她慌乱地先说出了这一声。甚至急切地要走到玄关处去换鞋。
却被凤池白一把拉住,他喝住她:“林唐,现在很晚了。”
但林唐就像听不见一般,强硬地要走,只是手上的那股力道始终阻止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慌乱之中,人也容易变得清醒。她终于感知到了一丝异样,扭过头,气息有些不稳地质问道:“你是不是…在瞒着我什么?”
她双眼因为睁得太久一阵发干发涩,但仍旧笔直地注视着他,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来。
握在胳膊上的那股力渐渐松开,总算不再被牵制,林唐拿出手机就要订机票。
只是界面还未跳转到支付的那一步,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自己的前方响起:“我送你过去。”
林唐怔愣地抬起眸,眼前那人紧紧盯着自己,眼尾莫名地泛红。
这句话不是为了稳住她的措辞。
飞机降落到京落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
两人匆匆赶到医院,从外头看去,整座医院静悄悄的,被一股压抑的黑暗笼罩着,围墙隔绝了大半的路灯,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庄严的教堂。
医院内部依旧算不上明亮,仅有走廊还存在微薄的光线。
但越是靠近病房,就越能看清,里头还隐隐跑出来了些灯光。
房门打开的瞬间,林奶奶呼吸困难地坐在那,并未如她所说的要入睡了。
在看到林唐的那一刻,林奶奶显然是有些慌张。但在看到她身后的凤池白的脸色,她一下明白是林唐坚持要来的,所以还是努力装作一副正常的样子,轻声询问道:“岁岁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越是隔得近,林唐就越是能听清她话声的颤抖,像是力气渐渐被剥夺了一般。她眼里闪着泪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不是说要睡觉了吗,怎么灯还亮着,身体又开始疼了是吗?”
不用猜,她便能知道原因。
但林奶奶还是解释道:“没有,奶奶就是被外头的声音吵醒了。”
她在说着话,鼻血却忽然流了下来。许是这些天的常态了,她一时间并没有察觉。
但林唐看得清清楚楚,她瞳孔骤缩,嘴巴惊慌地张开,一瞬间连呼吸都不会了。下一秒,像是终于撑不住,一口鲜血从林奶奶的嘴里喷了出来。
林唐大惊失色,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往外跑去找值班护士。
护士像是见惯不惯,冷静地按下床头的通讯装置,紧急联系医生准备做手术,又有条不紊地推着林奶奶的病床去了手术室。
整个过程几乎在十分钟内发生。
林唐不理解,先前不是说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吗,为什么她会突然吐血。
眼中汇聚的泪几乎在一瞬间夺眶而出,大滴大滴地砸下,甚至顾不上质问,她死死盯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像是要透过这个门去看请里头那未知的情况。
走廊上安静如鸡,凤池白站在林唐的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她。在看到她肩膀止不住地颤抖时,他想靠近她,却又不敢。
他希望她说点什么,但像是怕吵到手术室的情况,她偏偏咬着唇一声不吭的,脑海里只剩下哭的指令。
手术结束时,林奶奶还未清醒,林唐看着病床被推入一间病房里,却没有立即去查看她的情况,而是走到刚出来的主治医生面前,哽咽着询问道:“我奶奶她怎么样了,不是说情况在好转吗,为什么会突然吐血?为什么她脸色会那么差?”
她话声越说越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一个答案。
但医生却没有回复她,而是看向了凤池白,仿佛在问他该不该告诉她这个真相。
她足够聪明,只一眼就明白了一切。
她胸前起起伏伏的,气息不大稳定,震惊又生气地看着凤池白,连着喉间滚热的气体一同发出:“凤池白,我要听实话!”
凤池白眸光扑朔,犹豫良久,还是同医生点了下头。
得到应允,医生解释道:“情况一开始确实是有在好转,但是后面癌细胞突然开始扩散,再加上老年人的身体无法承受根治切除的痛苦,所以…”
只能不断地采取姑息性手术来治疗,但这也只能缓解症状,不能彻底治愈。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林唐大致也能猜到他想说的。
林奶奶治不好了。
林唐双目哭得有些红肿无神,像是灵魂一半被剥离身躯一般,有气无力地问道:“所以,还有多久?”
医生半垂下眸,惋惜道:“不到一周。”
不到一周。
简短的四个字,却让林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她怔愣在原地,恍然记起,先前凤池白曾答应她的七月会陪她一起会京落,顿时怒从心上生,所有的理智全部消散殆尽,她猩红着眼上前扯住凤池白的衣角,嘶吼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凤池白,你一定要等到最后一口气没了再来通知我一声是吗!”
她根本,撑不到七月份。
骗子,全部都是骗子,所有人都在骗她。
凤池白任由她冲着自己宣泄,他嘴唇翕动,但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护士适时地从病房里出来提醒道:“病患醒了,现在要见家属。”
林唐颤抖着手臂松开他的衣领,没有任何犹豫地冲进病房里。
床上的那人眼睛已经睁开,她不是没听见刚刚林唐在外头说的话。等她靠近自己,她举着软绵无力的手想去摸她的头。刚做完手术,她身子还虚弱的很,连讲话都很费劲:“岁岁,和小池无关,是奶奶拜托他这么做的。”
每说一声,她都要停顿下来缓好久。
她知道林唐工作忙,如果知道真相,一定会两头来回跑,她小时候身子本就弱,绝对会吃不消的。
所以她拜托凤池白替她隐瞒,与其让她长久处于痛苦之中,不如直到最后一刻再让她知道。
只是她想到也没想到,她的岁岁一直都很聪明,会提前得知真相。
林唐趴在她身上,哭到近乎失声:“可是你这样…想过我吗?”
再得知有关林奶奶的消息,是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逝去的消息,悄无声息的,她甚至都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从此就阴阳两隔。
她有想过她会不会一瞬间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吗。
林奶奶眼眶有些湿润,那双皱巴的手轻轻帮林唐擦着泪,“奶奶知道,我们岁岁很坚强,我们岁岁会过得很好的。”
她慢慢抬起头,看向林唐身后的凤池白,视线又重新落回她身上:“岁岁,不要怪小池。”
一切都是她的主意。
但林唐只是一味地摇着头,后背起起伏伏的。林奶奶什么都不知道,在她心里,或许凤池白会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但她不知道他们的交易,也不知道一年后的结果。
这一晚林唐几乎是哭到筋疲力尽,又因为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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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不上来,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待她安稳下来,凤池白才终于走上前,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到陪护床上。在帮林唐盖好被子时,身后突然传来林奶奶很轻的一声:“对不起,奶奶连累你了,这两日奶奶会好好同她说的。”
他回过头,林奶奶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们岁岁这些年来过的真的很不容易,所以奶奶希望,奶奶走后,你能替我爱她。”
除此之外,她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寄托了。
凤池白眼尾拖着红意,声音有些沙哑:“我会的。”
这些天林唐向研究所请了假,一直都待在京落陪林奶奶。偶然研究所那边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她就抱着电脑蹲坐在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里开线上会议。
因为凤池白对她的隐瞒,第一天林唐一句话也不肯同他说,但慢慢往后,情绪渐渐化开,也终于肯搭理他了。
生命的倒计时在迫近,她别无选择,只能被迫承受那种钻心的疼痛。
有好几次夜里,她会跑到偷偷跑到外面哭,凤池白就在她身边陪着她。她不敢睡,怕在自己睡着的某一刻,林奶奶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但她的离开确实也是在夜里,并非是悄无声息的,林唐眼睁睁地看着心电图在一瞬间归于直线,此后再也没有任何波动。
那一晚是林唐这辈子活得最痛苦的一晚,甚至比前几日得知真相的瞬间还要撕心裂肺的痛,像是有蚂蚁在她身体里啃咬。
林奶奶的葬礼是在京落举办的,原本接连几日晴朗无云的天气,在那天应景地下了一场雨。
待人群散去,林唐仍站在墓碑前,她眼眸湿润,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喉间气息滚烫。
大雨还在下,凤池白站在她身后,替她撑着伞。瞥见她身子在抖动,他轻轻唤了声:“林唐。”
但没有得到回应。
其实林唐多少也能预料到这个结果,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医生就说,林奶奶的病好不了,至于能活多久,一切都看天命。
所以,她很早就思考过了这一天的到来。
只不过凤池白的出现带给了她一个意外的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十分微薄,她还是想尝试。对于这个尝试的结果她心中多少也有个数,毕竟人生中总会遇到很多无法去决定的事,所以她不怪任何人。
这场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她也不清楚自己在这站了多久,回过头的瞬间,她落入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里。
她没有推开他,她此刻也迫切地需要一个可以靠着的地方。
温热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他嗓音沙哑地说:“林唐,对不起,我食言了。”
当初是他信誓旦旦的来找她,是他真切地给了她希望,但现在的结果却与他所许诺的背道而驰。
拍打在伞上的雨水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天还灰蒙蒙的,雨已经停了。
许久,林唐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与他拉开半臂距离,冷静地看着他:“你放心,我不会毁约,剩下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会努力扮演好你妻子的角色。”
说着话,有几滴泪又不受控地掉了下来。
凤池白嘴唇张动,他想说,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她做何选择,都不重要了。
但他最终还是沉默无言。
林唐抬起手,倔强地拭去眼角的泪。她看向雨伞外的天空,此刻仍乌云密布的,但隐隐有一道裂缝被撕开,细碎的缝隙中有光线似要冲出。
她走出伞外,头也不回地说道:“天晴了,该回怀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