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在纪楚面前舞了一段时间,发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渐渐也舞不动了。
躲在暗处的邪物头一次怀疑自己窥探人心的水平。
见纪楚始终不上钩,甚至她看着桃树的眼神已经逐渐变成了死鱼眼,显然是早就神游到了天外,任凭它怎么表演都是无用。
邪物不免心生怒意,邪气上涌,呼吸粗重几分,带动阵法中阴气流窜。
就在此时,一直跑神的纪楚忽然转头,双眸明亮似星,直勾勾盯着黑暗深处邪气传来的方向。
“找到你了。”
她低语,召出长剑,猛地朝前方划出一道剑光,连同这棵桃树一齐被劈成了两半。
她这一剑并非泄愤,更无恐惧惊惶之意,灵力纯粹干净,劈开幻象后并未停止,而是径直朝着更深处掠去,将始终蒙在阵法中的雾气劈开一个口子。
灵力破开雾气,面前出现一条斜向下的小路。
路面潮湿带水汽,形状不规则,仿佛有什么软而湿的东西从地面上贴着划过。
纪楚压下嫌弃的表情,迈步而上,踩到一地粘腻的液状物体。
越朝下走去,越感觉到沉闷的呼吸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沉重的风起伏而来,连带着两旁的墙壁都仿佛在震动。
而地上粘腻的东西也变得越来越多,踩在上面像是一脚踩进了沼泽地,抬腿时都能感受到明显的阻力。
虽然恶心,但是也说明,她确实离那个邪物越来越近了。
纪楚握紧了手中剑,迈步越发谨慎。
然而没走几步,她就感觉到一股极为强烈的阴邪之气涌了过来,像是要阻拦她的脚步。
视线再度被雾气遮挡,鬼哭狼嚎嘶哑嘲哳一声叠着一声,夹杂着无数自远到近飘来的呢喃,几乎像是附在她耳边说话。
戚戚鬼声难以形成连贯的字句,但其间蕴含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怨气和恶念,轻易勾起人的情绪,听得纪楚心中烦躁不已。
那种想砍点什么来发泄的冲动再度浮现。
好烦……
好吵……
她停下步子,握剑的手隐隐颤抖,极力同心中的烦躁对抗。
地上的粘稠的液体逐渐变得多而深,几乎将她小腿淹没,像是要趁机将她彻底扯下无底的深渊。
纪楚皱眉,心里浮上几分戾气。
只一时犹豫,被她劈开的幻象就抓住机会再度浮现,面前的桃树晃荡几下后扭曲成人形。
先是变成沈恪,得知她经脉受损不能修行那天,冷漠地扔下一句:“我早知晓她的伤势,如此甚好,可彻底磨平她的野心。”
随后变成薛羡尘,当着她的面杀死许盈和蒋成旭后,冲她邪邪一笑:“一个替身,还想保护别人?真是可笑。”
之后场景再换,竟成了她年幼时牵着父母的手,妖兽突袭,生死相隔……
……
纪楚的表情不像一开始那么淡定,控制不住的怒意从她心里蔓延开来,长剑随着她的手腕颤抖。
这些始终埋藏在她心底的旧事被一件件翻出来,密集地攻击着她的理智,试图挑起她的愤怒。
她周身的灵力开始躁动。
“杀了他们。”
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是她自己的。
“杀了他们,毁了修真界!纵使成魔又如何?是他们对不起你!是修真界识人不清,放纵他们玩弄欺骗你!”
却又不像她的语气。
纪楚隐隐感到困惑。
她自认不是干脆果决之人,也没有宁可我负天下,不可天下人负我的霸气,纵使再恨沈恪和薛羡尘,但是这份恨意,能支撑着她毁了修真界吗?
这真的是她的情感吗?
像是察觉到她的动摇,玉书牌缓缓亮起光芒。
刻着“人”字的地方逐渐变得朦胧混沌,一个浅浅的“魆”字如艳红的诅咒沉在这片朦胧的字迹下面,似乎随时都能漂浮上来,彻底落成。
纪楚被这光照到眼睛,低头看向手里的玉书牌。
在见到那产生变化的字迹时,她第一反应就是慌乱,随即生出了几分等候审判的无助。
难道她生出恶念了吗?
她已经……不算是人了吗?
耳边不停喊着“杀人成魔”的声音使她无法静静思考。
她厌烦至极,连带着看见手里的玉书牌也开始扎眼。
凭什么?
故意用幻象将她惹怒,却又来审判她的错误!
她还什么都没干呢,凭什么就得等着审判!
宗门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来判定胜负!
她咬着牙,抬手想要将玉书牌直接砸了。
然而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她耳边那些嗡鸣不止的鬼声便成了尖锐的嘲笑:
“嘻嘻嘻……自欺欺人真是好笑,你已生恶念,连宗门的法宝都做了论断,竟然还不敢面对吗?”
纪楚捏着玉书牌的五指逐渐捏紧,到底没能直接砸出去,指腹被玉书牌边缘硌得生疼。
她于是又想着干脆将玉书牌收起来,若是结果不能更改,难道还不许她逃避、眼不见心不烦吗。
虽然这么想着,可那一团糊成一团的字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始终吸引着她的目光。
因此她仍捏着玉书牌,视线不受控制般锁在那个若隐若现的“人”字上,几乎看得她眼前发晕。
只是她越是害怕自己变成“魆”,那个鲜红的“魆”字就越是和她对着干似的,加快了速度从底部浮上来,随时可以将“人”字彻底抹去。
纪楚的呼吸开始不稳当。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从一旁伸出,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
纪楚这才惊觉,自己的手竟然抖如筛糠。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握着玉书牌的手心随即一空——玉书牌被人拿走了。
那鲜红的字眼在她面前一晃而过,却被来人的手臂挡住,最终也不知道是否彻底压过了“人”字。
纪楚的目光顺着玉书牌被拿走的方向移向面前的人:
“师兄?”
孟喻辞仍做着“杨念之”的伪装,闻言上下扫视她一眼,见她虽神色疲惫,好在并无受伤,这才“嗯”了一声,吩咐道:
“你先离开这里。”
“为什么?”
纪楚下意识反驳:
“这里面藏着个邪物,况且我还没见到压阵之宝丢失的地方,我为什么离开!”
孟喻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反问:
“你说为什么?”
“我……”
纪楚一张口便觉得气短。
她知道自己方才一时大意,险些着了那邪物的道。
但若是就这么出去了,她也不愿意。
于是她说:
“我现在有防备了,我会小心的,刚刚的情况绝对不会再出现了!”
“况且许盈和蒋成旭都在这里,上面还有魔气的痕迹,我怎么能一个人离开?我一定要把这个邪物解决了!”
孟喻辞闻言蹙眉:
“还有两个?”
他不再听纪楚胡搅蛮缠,一手拉着她小臂,轻轻松松将她提着朝出口走去,一边道:
“不必担心他们,我去处理。”
原本师兄出现的时候,纪楚还觉得放心不少,此刻听他这么一说,纪楚忽然意识到:师兄在这里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啊!
因而孟喻辞的这番话听在纪楚耳朵里的意思就是:
他找到许盈和蒋成旭后以后,就会把他们三个齐刷刷全都淘汰。
纪楚心中大呼不妙。
她闭了嘴,由着师兄半推半提着她朝后走,目光落到了师兄拿着她玉书牌的另一只手上……
孟喻辞正纳罕她怎么忽然老实的时候,手里提着的人果不其然开始搞事了。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师兄,一出手就是全力,直接攀着他的手臂,猴子一样往他身上爬,拦都拦不住,简直成了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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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不想被淘汰的执念太过强烈,纪楚竟然大力出奇迹,真将师兄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为防止师兄反击将她推开,纪楚直接四肢并用挂在他身上。
一手死死扒着他的肩膀,几乎要将他的衣领拽开,另一手去掰他的手指,试图将玉书牌抢走。
因为悬空挂在他身上的动作,她整个人都贴他贴得极近极紧,柔软的触感像一团不透风的云,将他锁在云层和墙壁中间。
孟喻辞的呼吸随着她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鬼使神差的,他又变回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杨念之本来就足够高了,但孟喻辞比他还要高上几分,腰身覆盖着一层薄而有力的肌肉。
纪楚只觉自己像个挂在树干上的袋子一样被带着上移了几分,原本接力攀附平衡的地方也忽然变得坚硬有力——拽不住了。
她险些摔下去。
孟喻辞下意识伸出手扶住她的腰,掌心内侧贴着的纤细若无骨的触感使他猛的一愣。
这一愣神的功夫,叫纪楚得了机会,一下子拽走了自己的玉书牌。
她计划得逞,并不恋战,果断从师兄身上跳下去,扭头就想逃跑。
谁知孟喻辞反应过来,飞快擒住了她拿着玉书牌的手腕。
一推一压,她直接被反手按在了墙上。
纪楚的鼻尖触及墙壁,右手被师兄反扣在背后,刚到手的玉书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师兄手中。
她挫败地闭眼,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委实有些不太妙了。
“师妹……你好大的胆子。”
孟喻辞扣着她的肩膀将她翻过来,薄薄的眼皮半垂着,窄而锐利的双眼皮半遮半露,尾端细长锋利,居高临下看人时显得格外凌厉。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显然是生气了。
“师妹”两个字像是在牙尖转了一圈才被挤出来,压迫感十足。
纪楚也知道自己这一番操作简直是找死。
……但总比直接淘汰的要好。
于是她梗着脖子:
“是师兄你先威胁我的!我这是无奈之举!”
孟喻辞冷哼一声。
想到她刚才那一番熟练灵活的动作,猴子一样往他身上爬,简直是……
偏又是个孩子,心思简单言行随性,让他连气都不知道该怎么生。
但到底还是不能就这样轻饶了她。
纪楚这个熊孩子惯会得寸进尺,看着乖巧可爱,实则性子又犟又胆大妄为,今天若是轻易饶了她,明天她就敢顺杆子爬到他头上。
若只是对着他也就罢了,可万一遇上别有用心之人,恐怕要闹出麻烦。
于是他冷着脸,面无表情道:
“看来是我往日太好说话,才教你越发无法无天。”
纪楚:师兄这个表情好恐怖!
还不等她想出逃生之法,孟喻辞已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挤在自己和墙面形成的狭小缝隙里,沉着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
往日他同纪楚相处时总会刻意收敛气息,像一块凉而不寒的冰,进退得宜。
而此刻他周身的寒意全然外放,如同一柄半出鞘的利刃,纪楚明显感觉到不太自在。
她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当真是不要命了,怎么跟师兄熟起来以后就发了狠忘了情,全然忘了“礼貌客气保持距离”的原则。
万一他盛怒之下,直接把她玉书牌咔嚓了,那她不就完蛋了吗!
冲动了啊!
纪楚脸上的表情从理直气壮倔强不屈,逐渐朝着心虚害怕发展。
然后她飞速滑跪:
“我错了师兄,我真的不想被淘汰,你就大发慈悲,把玉书牌还给我吧……”
又是这一招。
他看起来很像吃这一招的人吗?
面对她可怜巴巴的示弱,孟喻辞垂眸,语气柔和:
“你伸手,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