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出鞘,寒光闪过,剑鸣铮然。
少微剑不负虚名,确实是一把举世无双的神兵利器。
银白剑刃薄而锋利,在阳光下泛着森然寒意,裹挟着寒风朔雪,令人见之生畏。
剑身上绘星图,银纹流光星罗棋布,太微垣西南方向,四星列南北。
剑名少微,其意为隐。
纪楚曾感受过被这把剑一剑穿心的滋味,又冷又痛,仿佛每一寸骨骼都要被冻结成冰。
此刻面对着少微剑,她的手不自觉颤抖,一瞬间仿佛又被拉到了前世死亡的那天。
师兄带着怒意的目光,还有魔王扭曲的面容,以及她在绝望中垂头,看到的染血的剑身,连剑身上流光暗转的星图都被她的血染红。
说不怕是假的。
但此刻,她握着少微剑,心中的痛和恨翻涌不休之时,师兄却正一无所知地立于她身前,垂眸静静望着她。
他不知她心中所想,不知她惨死之痛,更不知前世那些纷扰纠缠。
他坦坦荡荡,是她的师兄。
纪楚望着少微剑沉默许久,忽而一笑。
然后她将剑尖对准剑鞘,缓缓收剑入鞘。
从泛着寒意的剑尖,到冷而森然的剑身,再到银光流转的星图,包括那颗将自身隐于群星之间、锐气暗藏的少微星,一并收进不见天光的剑鞘中去。
连同她自己那些仅她一人可知的万千思绪。
纪楚收好剑,上下端详了一下,又攥起拳头,隔着剑鞘狠狠锤了几下。
剑自然是不会被她打疼的,反倒是冷硬的剑鞘把她的手砸得有点红。
纪楚一脸淡定,只当成功报复,抬手将剑还给孟喻辞,酷酷地说:
“不要了,不喜欢。”
孟喻辞接过剑,感受到少微剑在剑鞘内轻微的颤动,是被主人送人后又被嫌弃退回的委屈。
纪楚还了剑便侧过身,悄悄对着自己手上被磕红的地方又吹又揉,以为他没看见,放弃了表情管理,整张脸皱成一团。
孟喻辞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里,心里生出几分浅浅的惊讶。
剑没什么心眼,跟着他便一味杀人,在纪楚手里转了一圈,这昔日削铁如泥千钧可抵的利刃,竟也染上了她娇气的毛病,开始朝他撒娇了。
这念头只如蜻蜓点水,在他心头一闪便消失了。
少微剑已经安静下来,纪楚也放下了手,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里面是些他看不懂的坚定。
“师兄,我们重新开始吧。”
她的态度太过认真,神情太过严肃,说出的话斩钉截铁,活像是在宣誓,引得孟喻辞微微抬眸,那双黑沉冷寂的眸子一颤,似水波轻摇。
纪楚:“……”
纪楚:“!”
纪楚:“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师兄短暂的沉默后,纪楚率先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
她的脸色一下子涨红起来,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解释:
“我是说以前那些不愉快啊恩情啊仇恨啊什么的,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当和睦相处的师兄妹……啊不是,虽然我们本来就是师兄妹,但是我其实是想说,我……”
头顶落下抚摸的重量,打断了她前言不搭后语的找补。
师兄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她看不清的角度,眼里逸出几分清浅的笑意,软化了那双长久冷寂的眸子,给他俊美精致到不近人情的五官也增添了一丝柔和。
“我知道。”
他轻轻道,语气很是宽容。
纪楚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感受着落在头上的触感,忍不住弯起眼睛,望着师兄的俊脸傻乐。
*
很快她就乐不出来了。
“过去两年你究竟逃了多少课,剑诀都背到狗肚子里去!”
早上还夸她“有天分”的师兄此刻态度大变,在听了她背诵的剑诀后,冷着脸斥道:
“生死台上见你出剑毫无章法,还当你是自知不敌另辟蹊径,原来是根本一窍不通。难怪御剑飞成那般样子!”
纪楚被骂得缩成了一团,闻言下意识抬头,面带意外:
“师兄怎么知道生死台?难道你那天也在?”
完了,那师兄岂不是看到了沈恪打她的一幕。
丢大人了……
孟喻辞沉默几息,平息了一下情绪,并不提那些事,只道:
“你才修行不久,便整日懈怠以致基础不牢,日后越往上走,只会漏洞越多,越难补救。”
纪楚忍不住狡辩:
“一开始确实学不进去,但我后来有好好补了……”
师兄凉凉瞥她一眼。
纪楚立马低头说:“我错了。”
她如此听话,一副“悔不当初”模样,孟喻辞也不好再数落下去。
他将剑诀书籍合上,抬手一指院中空地。
纪楚大惊:“师兄要把我赶走吗?我回去后一定会好好背书的!师兄不要这么快就放弃我啊!”
孟喻辞原本只是随意考较,想探探她的基础,也好决定如何教她。
不料纪楚一问三不知,简直比新入门的弟子还要差劲。
如此耽误了许久时间,他再淡然的性子也已被她颠三倒四的回答气得头大。
更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何等的形象,动辄便将他的言行朝“恶人”的方向理解。
他无奈道:
“拿剑,练给我看。”
“哦,哦……”
纪楚尬笑。
还以为师兄对她失望透顶,不打算给她补课了。
虽然她觉得这事委实不能全怪她,毕竟沈恪两世都只将她往乐修上培养,于其他课程上确实疏忽了些。
而她好久没有上课了,重生回来就算想补,一时半会儿也背不完全。
师兄抽查的猝不及防,连个复习时间都没有,她不露馅谁露馅。
但这些话她哪敢在师兄面前提,傻子都知道在师兄这种“严师”面前,老实认错、回去补上才是正道。
不过好在,剑招她可是好好努力过的,连徐长老都表示过赞许。
纪楚信心满满,自觉到了“擅长科目”。
只是由于早上“御剑飞行”的教训,她并不敢提前吹嘘自己,心里丝毫不敢大意,郑重地拔出自己的剑站到院子中央,看向师兄,等他下发考题。
孟喻辞道:“从第一式开始,会多少练多少。”
纪楚点点头,摆好姿势,出剑,剑风凌凌。
孟喻辞神色平静。
纪楚余光瞥见师兄神态,心下大定,侧身平刺,气势如虹。
孟喻辞微微蹙眉。
纪楚心里一咯噔,急忙换下一招,转刺为挑,气势稍减。
孟喻辞微微启唇:
“纪楚……”
纪楚条件反射,“唰”得立正站直,认错认的毫不犹豫:
“师兄我错了,我今晚回去既背剑诀又补剑招,绝不再混了。”
孟喻辞:“……”
他眼底带了点无奈:
“练得还行,就是不够融洽,转换生硬,可见实战经验不足。”
纪楚原本做好了被痛骂一顿的准备,猛然听见师兄夸自己,还有点不敢相信。
孟喻辞已随意折了根桃枝,站到她面前,淡淡道:
“出剑。”
纪楚:“?”
师兄这是要和她对练吗?
孟喻辞道:“你一人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我来和你对招。你把我当成木人桩,出剑即可。”
纪楚:“!”
“和师兄打……”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满脸不可思议:
“我吗?”
虽说师兄从不在修炼上开玩笑,说要和她对招就是要和她对招。
但她心里仍有两点放心不下。
其一,这世上并没有师兄这样身材俊逸挺拔五官精致出尘气质清冷疏离的木人桩,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把师兄当做练武场上那种五官粗糙的“木头人”。
其二,以师兄化境巅峰的修为,就算拿的桃枝,她也打不过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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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孟喻辞态度坚决:“出剑。”
纪楚只得鼓起勇气,持剑朝他攻去。
孟喻辞立于原地,一动不动。
纪楚出剑前还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动手时却已神情严肃,只想打赢师兄。
孟喻辞神色淡淡,看着纪楚攻来的方向,手腕微转,普通桃枝在他手中顿时成了锐不可挡的神兵利器,轻易挡下纪楚一剑。
纪楚剑刃与桃枝相撞,非但没有斩落桃枝,反而被打得一颤,握剑的手腕亦觉发麻。
枝上花苞簌簌抖动,将落不落。
下一刻,桃枝斜向上挑,凌冽剑风气势逼人。
纪楚一惊,急忙回身躲避,桃枝却已敲在她肩头。
重重一下毫不留情,纪楚双目顿时涌出泪花。
师兄清冷的声音传来:
“变招太慢,重来。”
纪楚咬着唇站定,神色已凝重许多,持剑再攻。
……
孟喻辞剑招凌厉果决,一看便是杀人之剑,凡出剑必不落空,招招冲人命门,偏又叫人避无可避,只能被迫直面这包含杀机的剑锋。
哪怕换了花枝,仍不减其势,压迫感十足。
纪楚与师兄迎面而立,无需动手便感到害怕,于是忍不住感慨自己前世“趁师兄之危”,撞了大运才能将师兄困住。
打也打不过,躲又躲不开。
片刻后,她“啊”得一声,又捂着被敲中的小臂连连吸气。
“分明能挡住,为什么要躲?”
师兄的声音冷的像冰,听不出丝毫心软:
“用剑者最忌心生怯意,先落下乘。”
“再来。”
纪楚:“……”
她好想逃,却逃不掉,只得硬着头皮举剑。
……
“啪”,花枝打中左臂。
“再来。”
……
“啪啪”两下,右肘和后腰连击。
“再来。”
……
连续“被打”数不清多少次后,纪楚彻底撑不住了。
她眼泪汪汪坐在地上,胳膊也疼肩膀也疼,浑身哪哪都疼,连大腿也被敲了一下。
但她只有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捂哪里。
师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原本清冷有如天籁的嗓音,此刻在她听来简直是“魔鬼的呼唤”。
“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起来。”
纪楚把剑扔到地上,两手抱头一阵狂摇:
“不来了不来了,我要被师兄打死了!”
那桃枝看着细细一条,上面还带着好看的花苞,移动间香气扑鼻。谁知道打人时能这么疼!硬的像石头冷得像冰块,和师兄本人一样可怕。
她决定从现在开始最讨厌桃树和桃花!
“我只用了一成力,如何能打死你?”
孟喻辞被她这副无赖样气笑,自觉带孩子使人变老,连他也忍不住多了絮叨的毛病:
“哪个剑修不是一路磕绊受伤过来的,你这般遇到点困难就耍无赖,如何能练好剑术?”
纪楚却说什么都不肯再起来,一副“大不了我就坐着让师兄打死还更轻松”的架势。
孟喻辞拿她没办法,又念及第一天教学不好将人逼太紧,只好收了桃枝,道:
“罢了,明日……”
他这边刚一松口,那头纪楚已猴子似的蹦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外跑去,边跑边大喊:
“谢谢师兄我明天再来补课——”
她跑出院子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看得孟喻辞又是一阵摇头。
人一走,他这院子便空了下来,只余桌边一束桃枝探出半身,其上花苞仍在,隐约透出娇嫩的粉,甜香满盈。
似春意盎然。
孟喻辞看着这花,不禁又想到纪楚在这院子里上蹿下跳的模样。
吵闹,但也生动。
他眼睫微垂,不自觉弯起眉眼,容色惊人。
心里却道:
下次,可不会再叫她这般撒泼打滚地蒙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