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永远都在。”已经收起刀，段斐走到叶茴身旁，手臂抵了抵她的肩头。
叶茴抬眼瞅了眼臭屁的小子，稍稍嫌弃地往旁边挪开半步，实话实说，“可出了事还不是得我保护你。”
“你嫌弃我？”段斐体会出了她的意思，“但没办法了，谁让我现在是神探大人的唯一助理呢。”
重音落在“唯一”两字上。
“别得意。”叶茴反驳，像是随时可以炒他鱿鱼一般的老板姿态，“不扯了，赶紧办正事。”
“遵命。”
两人一同往楼梯走。
素净雅致的山外楼以大胆的白色作为唯一色彩，不仅体现在楼外粉饰，更是在内部所有装修，比如眼前这个楼梯。
清一色的纯白，居然敢建造在时不时就发生恶性事件的山外市。
那个口出狂言的建筑师，莫非有什么另外的本领？
不然就算有含诡计的楼梯可保护内部，也无法保证外面一圈的整洁吧。
“等等！”叶茴拦住要踏上台阶的段斐，额头在出声的瞬间冒出冷汗，神情看起来不太好。
“你怎么了，叶茴？”他关切道，扶住叶茴摇摇晃晃的身子。
我……
叶茴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体会，全身的血液好像在体内都沸腾，经脉在震动，涤荡出沉寂已久的蛊毒，手握不紧拳头，踉跄着倒退两步，闭着眼倒入段斐结实臂弯里。
怎么回事？脑海中钻出这个念头。
可诡异的感受来得迅猛，去得也飞快。
几分钟后叶茴紧闭的眼睛顿时睁开，周身震出的内力拍痛了忧心忡忡的段斐。
内力回来了？她感受着体内久违充盈的内力，毒和蛊依旧不在。
“可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想到方才进入山外楼前，那个为首老头的触碰，难道是他……可他不只是一个游戏npc吗？
耳中传入段斐的惨叫，叶茴抱歉地走近，拉起他，“我的内力回来了。”
既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道歉，那就直接先说正事吧。幸好这次是有正经缘由的。
果然段斐就不再叫唤了，迅速为她高兴，“那太好了！”
“嗯，上楼吧。”
叶茴低着头，先行走上素白阶梯。
“等等我！”段斐紧随其后。
十级台阶后，到达第一个平台，转角过后又是往上的楼梯。身后是一扇小小窗户。
楼梯的上方总是会盖下一片阴影，现在前方的阴影甚至比一楼时还重些，遮得他们只能看清脚下的五级台阶。
余下台阶以及楼层上的画面藏进了昏沉的光线中，营造出一种前路未知的气氛。
可如果这便是所谓的楼梯诡计的话，未免有些小儿科了。
因为只要一个胆子正常的人都敢继续往上走。
谁没走过昏暗的楼道或者夜路？
何况在转角还有一扇窗。
叶茴没怎么停歇，顾了下段斐是否跟上，大步流星继续向上走。
按照常理来说，转角平台过后的楼梯便能通往居民住宿层。
叶茴盯着眼前的一堵白墙，想道。
“哎！这怎么是堵墙啊？不应该是第二层吗？”赶上的段斐惊呼道，拍了拍结结实实的墙，思索了会，“难道是鬼打墙吗？”
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叶茴挥挥手，“想来这就是那个楼梯诡计了。”
说只有一堵墙倒也不是，更像是一个新的转角平台，有可以走动的空间，仍旧有继续向上的阶梯。
以及向下的台阶……不对！
怎么有两处向下台阶？叶茴背靠着那堵白墙，左右晃动着身子，两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下行楼梯就在墙与墙的偏移遮挡下逐一露出。
而若非叶茴这般仔细观察，则很容易忽略另一处，毕竟按照思维惯性，往下走嘛，肯定是按上来时的原路回去。
“所以，多出来的这个往下楼梯，意义是什么呢？”叶茴觉得自己快摸到这个诡计的解法了。
“叶茴你发现什么了没有？”段斐走走停停，见叶茴已经驻足已久，关心问问。
她指向楼梯，“你看。”
“看什么？”可段斐好像没有发现。
很快叶茴便意识到是位置的问题，“你站到我这来，然后稍微晃晃身体，再看前方的楼梯。”
段斐言听计从，照做。
“哇！竟然有两道向下的楼梯！那我们现在就有三条路了。”
是的，三条路，两条错误，一条正确。楼梯诡计就是如此晃晕不怀好意之人吗？
这方法……好是好，就是总让她觉得还称不上是诡计，只要擅观察，就挺明白的。
好吧，算是。“就当是本姑娘太聪明了，我可是这山外市的神探大人呢。”
如此那便只要确认出三条路中的正确选项，方式嘛，那当然是……“助手小段，辛苦你跑一趟啦。”
段斐敢怒不敢言，作个揖，“是。”
在心中偷偷欢喜和感慨叶茴现在的活泼。
原地，叶茴踱起步子，一方昏沉白色世界中，格外的压抑。
素白色彩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布，蒙在了她的头顶，蒙去了她的退路。
她狼狈后退，靠在白墙上，密不透风的楼，偶尔小窗外的响声，她如同是一只困鸟。无论如何挣扎。
双手缓缓掐上脖子，散落的头发黏在颈后薄汗，视线内出现重影，迷失了来时的楼梯。
“叶茴！”段斐一把夺下她掐住自己的手，“你醒醒！怎么了？”
几下扑闪扑闪的眨眼后，叶茴清醒过来，看着满脸担忧的段斐笑了笑，“我只是在模拟那些被困在这栋楼的人的心理。”
虽然叶茴现在除了脖子上的红痕外，其他方面看起来的确很正常，但他依旧很担心。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做这件事？”
“啊？”叶茴像是没想到段斐会这样问，第一反应有点讶异和迷茫，皱眉。
“啊……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是情绪上来了？”
段斐见状，觉得自己必须说明了，“叶茴，你没发现吗？自从我们进入这个游戏以来，你的性格、你的情绪，和你之前都有一点……”希望她能有所察觉而控制。
“有吗？”叶茴又笑了笑，“是不是太紧张了？”
可是她却这样回答。
段斐暗暗深吸一口气，先低垂下眼帘，服软道：“也许吧。”
至少他可以确定，眼前人确确实实是叶茴，至于其他的，没准赶紧离开游戏就会好。
“所以，你发现什么了吗？”
“哦，我走了向上的和我们来时走过的路，都没有二层住户的踪迹。”
“那正确答案不就跃然纸上了吗？”叶茴扫向第二条往下的楼梯。
从一楼到二楼，还得走向下的楼梯。
自昏沉走向光亮，叶茴还是默默在心中肯定了建筑师的恶趣味。
走下阶梯，来到平台，寻不得的二楼住户门，出现在视线中。全素白中，一户灰黑色的房门紧闭。
说实话，也没增加多少烟火味，不过只是白纸中落了一滴浅黑而已。
“走吧，继续往上，我们得去顶楼。”叶茴发现了上行的楼梯，唤唤好奇楼梯构造的段斐。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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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上又是一个似曾相识的转角平台，与一楼往上的那个可以说是毫无差别，就连十分确定自己已经来到二楼之上的段斐都忍不住怀疑起来。
叶茴忽然想到，那若是根本没参透其中道理的人呢？
如果还是夜晚，甚至都有可能就算误打误撞走对了路，却还是会忽略方才的灰黑色大门，会不会觉得自己一直在打转呢？
这个想法可以说是能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其实“诡计”一词，关键并不在“计”，而是在于“诡”。
合理，叶茴点点头。
意外地发现了转角平台处也有三条完全不同的路。
“越来越绕了。”她笑笑，选择往上走。
又是一模一样的一堵白墙，叶茴暂时称这一层为夹楼层。
又是一模一样的三条路。
“交给你，我信你。”段斐忽然说。
叶茴瞄了瞄他，“还是一样的选择。”话音刚落，没有管段斐，自顾自走去。
段斐待在原地慢了两步，默想着方才叶茴眼神中透露出的生涩陌生，不安感前所未有，摸出口袋里的美工刀，对着它自言自语，“她这是怎么了？”
选择成功，叶茴满意地对着自己的智慧，目光稍稍扫过又是一道灰黑色的房门，没有任何留恋，继续向三楼走。
脚步才迈上一级台阶，无风的空间里忽然吹来一道又急又快的劲风，余光迅速瞥见危险，她一边一手捏住暗算之人的手腕，一边绕过他的手臂，跳下台阶，强行摁回歹人的手。
不过几瞬，美工刀锋利的刀刃就架在段斐吞咽的喉前。
叶茴歪了歪头，像是早有此预料般，彻底忘了他，“从方才就一直在尾随我，说！到底有什么企图？”
刀锋无限逼近他的喉咙，段斐拼尽全力，却依旧无法挣脱叶茴的禁锢，焦急极了。
“叶茴，你清醒一点！我是段斐啊！小段小段啊！”
“小段？”她像是对这个名字有反应般。
“小段是谁？”可很快又给予一暴击。
段斐深吸口气，不清楚叶茴为什么会突然忘了自己，只能努力解释，“我叫段斐，是你山外精神病院的护工同事。差不多一小时前，我们进入这个游戏，npc们说你神探大人，而你顺势给了我一个助手小段的身份。”
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叶茴的表情，直至看到她笃定的面容上出现几抹迟疑。
趁热打铁，“你忘了吗？梅姨和清词，苏礼苏姐姐，还有洛十洲洛小人！”
“我……”
忽然叶茴兜里的锈剑短刃飞出，笔直地替段斐格挡开了美工刀的威胁。
刀剑出鞘，不慎割伤了叶茴手指。
一滴鲜血落下，成了十里纯白中的唯一红色。
叶茴顷刻丢弃了手中的刀，急忙看向段斐，“你没事吧？”
两人关心彼此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记起我是谁了？”段斐紧接道。
“对……”叶茴瞥向忧心得快火烧眉毛的段斐，看清了他脖颈上的一道浅红口子，舌头像打了结似的，“对……”
“对不起！”闭眼，高声喊出，她陡然轻松。
好像，对人道歉，也不是一件难事。
“下次我如果又变成了这样，记得拿锈剑或者你的短刃划伤我，千万别手软。”立马谈起正经事，似乎是借机避开某话题。
“八成是游戏的影响，难道我逐渐向原本的神探大人靠近了？”
“总之，务必小心。”
看向一脸劫后余生笑容的段斐。
“幸好你没事。”满是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