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一行人悄悄到了西域王城,图擦。
钟诺玲与古泽则共乘一辆乌木马车,车厢内壁衬着柔软的狐裘,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只发出极轻的“轱辘”声。
车外侍卫乔装成商队——浮千楼亲自带队护送去往西域,显然是因昨日古泽遇袭之事,不敢有半分松懈,毕竟谁也没想到,看似与世无争、秩序井然的西域,暗处竟藏着掳人的歹人。
据古泽所述,绑架他的人说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浮千楼听罢,随口列举了几句其他部落与国家的话让他辨认,当提及沙陀语时,古泽脸色骤然一变,连忙称那些绑匪的语言与沙陀语极为相似。
王城在图擦中心往北一条线上,占地极广,他们一刚到门口,就有兵士上来盘问。
裴风递上大楚的出使令牌说明来意后便先带着古泽进去,让钟诺玲和浮千楼在外城等着,等会儿没问题的话再让人领他们进来。
钟诺玲与浮千楼便坐在外殿,百无聊赖下,钟诺玲问浮千楼:“殿下,你知道西域王族的情况吗?”
“不太了解。”浮千楼懒道:“只知道是西域王当年膝下一子一女,长子未满十八便在丝路商队遇袭时丧命,当时西域王刚接手城邦,周边部落虎视眈眈,他的位置坐得不是很稳。”
坐得不稳,就需要联合势力来巩固。大楚朝廷虽对西域各城邦采取安抚政策,但总有官员忌惮西域王掌控丝路要道、积累重利,暗中想削弱其势力。
最后西域王的女儿嫁给了大楚派驻西域的都护府副使之子,王夫为朝廷官员亲属,也就可以随时留意西域城邦有无异动。也正是因为如此,西域王才稳住了自己的城邦统治权。
不过那位都护府副使的儿子,也就是西域王女儿的王夫,在王女诞下一子一女后不久,便在抵御漠北部落侵扰时战死,而他们的女儿亦是自幼体弱,受不住西域风沙,王女没多久也撒手人寰。是以如今的西域王府,其实只有西域王和他的孙子古泽。
他们二人坐了没一会儿,一个梳着满头辫子的纱衣婢子笑着上前道:“两位请随奴婢来,王要见你们。”
钟诺玲与浮千楼便起身,随着这婢子往里走去。
刚踏入王城城门,厚重的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隔绝了城外的喧嚣,眼前的景象瞬间让人屏息——整座王城并非单一的规整布局,而是依着地势起伏铺展,从脚下的青石板路往远处延伸,竟能看到三重递进的城郭,每重城郭的檐角都翘起如展翅的鹏鸟,覆盖着亮得晃眼的鎏金瓦,在日光下折射出暖融融的光晕,比在外头远远望见的轮廓更显巍峨。
绕过雕花月洞门,踏过青石板铺就的曲径,引路的婢女在朱漆门前欠身,软声道:“两位且在此稍候,王即刻便来。”
两人闻言抬步跨入门槛,霎时被满室暖意裹住。正殿极阔,左右两侧立着嵌着螺钿的博古架,架上摆着青瓷瓶、白玉盏,脚下铺着厚厚的羊绒毯,踩上去软乎乎的,连脚步声都被悄悄吸走。
殿中有正座,旁侧有侧座,不过此刻上头都无人。西域王不在此处?钟诺玲正疑惑间,听得殿后有人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有人从殿后的高座旁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他身形魁梧,肩背宽阔,虽已过壮年,却半点不见老态。他身着鎏金镶边的墨绿锦袍,长发以七彩丝绦束成高髻,顶上斜插一支镶嵌红宝石的兽首金冠。
肤色是健康的蜜色,眼眸如鹰隼般锐利明亮,眉骨高挺,唇上蓄着修剪整齐的短须,下颌线条刚硬,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
如立在大漠绿洲的王者,周身气场像正午烈日般炽烈而强势,让人不自觉心生敬畏,不敢有半分轻慢。
西域王慢慢的走出来,在中间的高座上坐了下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二人。
“本王竟不知大楚太子竟然不远千里来此,有何贵干?”
钟诺玲心道,一路打着商队的名号到此,本不想暴露身份,难道还是被发现了?听这语气,似乎并不意外。
再看浮千楼,只懒散笑着,淡道:“西域王就是这么对待小殿下的救命恩人,兴师问罪?”
“沙陀人是有罪,”西域王冷道:“但是殿下只怕目的也不单纯,来我西域的目的,总不可能是为了看本王过的好不好。”
“看样子王过的还不错,”浮千楼扬眉,“只是这城里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西域王坐在高座上,目光凝在浮千楼身上片刻,忽然勾唇笑了。
这一笑如融冰破雪,方才那股子冰寒迫人的气势顿时散了大半。
他身子向后一仰,慵懒地靠进软垫里,漫不经心地抬手指了指旁侧的客椅,声音里带着几分上位者的随意:“坐吧,莫说本王怠慢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钟诺玲谢过,与浮千楼一同在旁侧的座位上落座。
这便是西域王古阙。
钟诺玲的目光悄悄落在他身上,只觉与自己先前的设想截然不同。
未到王城时,她心中的西域王,大抵是上了些年纪的模样——或是慈爱温和,或是威严持重;
后来猜到对方或许是浮千楼的旧识,又觉得应当是个爽朗热忱、重情重义之人。却从没想过,眼前的古阙,竟是这般兼具洒脱与强悍气场,行事间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霸道与肆意张扬。
他看向浮千楼:“说罢,殿下,来我西域,有何贵干?”
浮千楼轻笑,漫不经心的开口:“西域王城里混进沙陀人,殿下这些日子一定很苦恼。我呢,正好也看沙陀不顺眼,殿下帮我,就是帮自己。”
古阙盯着他:“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相信我也没有损失。”浮千楼声音平静,“也要看殿下当务之急最忧心的是什么。”
殿中先是一阵沉寂,片刻后,稀疏的掌声才缓缓响起。
古阙指尖轻叩,敲击声时断时续,他凝视着浮千楼的目光里,几分忌惮与几分欣赏交织难辨,开口时语气带着几分复杂:“太子果然名不虚传,即便弃武从文,转行做个谋士,想必也能做得风生水起。”
“大王过誉了。”浮千楼淡淡应道。
古阙缓缓起身,神色沉了几分,直截了当道:“你说得没错,西域城邦里混进了沙陀人,此事本殿确实忧心已久。只是,你要如何证明,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浮千楼平静开口,抬眼时眼底已没了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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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试探:“沙陀骑兵屡次袭扰我西南边境,更是与衵岐勾结,大楚锦川城虽能抵挡,却难断其根基。而西域与沙陀接壤,想必也受其滋扰——我来此,是想邀王共讨沙陀,还两地安稳。”
古阙闻言,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两下,目光扫过殿内烛火,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字字掷地有声:“沙陀人抢我西域商队,占我边境草场,这笔账我早想算。不过,联盟可成,但我有条件。”
“古阙王请讲。”浮千楼往前倾了倾身。
“其一,”古阙抬眸,眼底闪过锐利的光,“讨沙陀时,西域出骑兵,锦川城出粮草与器械,兵力调度需由你我共同商议,谁也不能独断。”
浮千楼颔首:“合理。其二呢?”
“其二,”古阙的语气缓了些,多了几分长远考量,“待沙陀退去,西域与锦川城需开设通关口岸。西域的香料、良马可入锦川,锦川的丝绸、农具也可进西域。不仅如此,两地的匠人、学子也得互相往来——你锦川的纺织术,我西域的马术,都该让彼此瞧瞧。”
这话正合浮千楼心意,他当即朗笑出声:“古阙王的眼界,远超我预期。如此一来,既除了沙陀之患,又能让两地百姓得利,何乐而不为?”
古阙也勾了勾唇,伸手端起案上酒盏:“既如此,便以酒为誓。从今往后,西域与锦川城,共抗外敌,共促兴盛。”
浮千楼端起另一盏酒,与他的酒盏轻轻一碰,清脆的声响在殿内回荡:“一言为定!”
话已经说开,古阙的脸上,便稍稍卸下了一开始的不近人情,甚至露出些友善的笑意,“古泽贪玩被贼人劫走,还得多谢你们送回。”
“大王客气,只是不知道陪着小殿下进来的那位朋友,如今在何处?”浮千楼踏入殿内便四处寻望,始终没见裴风的身影,心底已暗生揣测——多半是被西域王借故扣下了。
“太子放心,那位裴大人已请到偏殿奉茶,稍后我便唤人引他进来。”古阙因方才谈妥要事,语气比初见时缓和了许多。
这一回,他开口用的是“我”,而非此前的“本王”。浮千楼心中一动,瞬间明了:古阙这是主动放下西域王的身段,将自己与他放在同等位置上,意在表明谋求合作的诚意。
“你们一路匆忙赶来,又在外殿等候许久,想来还未用饭。既然来了,不妨用过膳再走。小泽换好衣物后,也好当面向二位致谢。”说罢,古阙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钟诺玲,眼底闪过几分探究的兴味,“只是我着实没想到,太子殿下来西域,竟会特意选个商人的身份掩人耳目。至于这一位……想必就是那令敌闻风丧胆、用兵如神的钟都督吧?”
钟诺玲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一口,早知道西域王识人很准,但像他这般直接道出身份,还是有些意外。
“大王好眼力!”钟诺玲行了个礼道。
古阙盯着她看了片刻,眼里透着一丝是笑非笑,却也没在说话,只抬手召来侍从:“传膳吧,把小殿下也请过来。”待侍从退下,他才又转向浮千楼,语气多了几分随意:“太子既肯以商人身份而来,想必是真心想与西域交好。待用过饭,咱们再细聊合作的章程,如何?”
浮千楼颔首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