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溪胥侧眸看着苏无尽,眼光寒冷。
苏无尽戴着半张面具,堂溪胥还是一眼认出他。
苏无尽早就听说莫家的事,看见堂溪胥以定西侯的身份立于朝堂之上,不免担忧起来。
“使者恐是糊涂了,凤英将军之女徐凝乃本侯夫人。”
堂溪胥眯起眼,瞳色深不见底,脸色阴沉
朝堂一片寂静,无一人发言。
宇文信:“使者若是远道而来不若休息几日,择妃之事倒也不急。”
苏无尽眯眼,在忻国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宇文信这般有手段。
今年西洲向大忻进贡不少好玩意儿,胡姬美人,琉璃玉盏,新酿美酒。
年关将至,今年西洲使者们也算是带着诚意来大忻过年。
每隔五年西洲使者前来进贡,都会展开一次皇家围猎,这次也一样。
往年负责围猎防卫的都是黑甲卫的人,今年陛下却换成了堂溪胥。
防卫一事看似轻松,实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干得好没有嘉奖,干得不好,若是哪个王孙贵族受伤,想责怪起来,那也是可以怪罪的。
堂溪胥早几日开始布置围猎场,哪些地方需要加派人手,哪些地方需要提前围起来,裴远池一一告诉他。
赵明裳和徐凝也一同前去。
围猎场比徐凝想象中的大,其中山野走兽,应有尽有,若非有外层围栏只在内部真还看不出这是个猎场。
此次猎场,左有森林,右有人工沙地模拟沙场围猎。或许林中狩猎刺激感不够,沙场狩猎更有快感与刺激。
比如现在,沙场牢笼中就关了三只有尖锐獠牙的猎狗。它们已经饥饿许多天,口水流了半尺长,凶狠地看着高处的每一个人。
西洲人好斗,黄沙便是他们的战场,开放人工沙地围猎场,也是对西洲人的尊重。
“陛下,只放猎狗有什么意思,应该放狼!”
说话的人是苏无邪的手下五大三粗,手膀子比徐凝的腰还粗。
高座上的乾平帝不说话,沉默半响,逐渐收起笑容,脸色沉冷。
那人见乾平帝不说话,又收住口,看了眼苏无尽二人。
苏无尽瞪了他一眼。
没用的东西。
壮士退回去不再坑声。
苏无邪却不愿意受这种屈辱,他认为乾平帝这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苏无邪走出来恭身:“陛下,只放猎狗确实没什么意思。臣听闻定国公能文能武,骁勇善战。臣斗胆与他比试。”
什么骁勇善战,莫庭舟早在十一年前便被陛下宣布死亡,最近才恢复,消息这么快就传到西洲,明显是有备而来。
徐凝一下紧张起来,这是冲着莫家来的。
莫庭舟闻言走出来,蹙眉道:“你想怎么比?”
“一柱香内比谁猎的狼多,若我赢了,便将徐凝嫁与西洲,若你赢了任凭处置。”
莫庭舟身后的堂溪胥挑眉,眼底的笑了然全无。
莫庭舟:“若我赢了,你便做我大忻质子。如何?”
“就你们两个比多没意思。”徐凝站出来,“我听闻二王子殿下武功高强,你旁边的那位壮士也不差。赌注不变,两国各派三人,组队相比,最后算各自狩猎总数,怎么样?”
沉默许久的苏无尽终于开口,看向徐凝:“好。”
忻国出战的事徐凝、堂溪胥、莫庭舟。
“你们别瞧不起我们西洲人,竟派一个女人来,忻国真是没人了吗?哈哈哈。”方才那位壮士忽然狂妄起来。
“加我一个。”赵明裳换好衣服走过来。
宇文信本不想让赵明裳去,赵明裳却是没听劝硬是过去。
苏无邪瞳孔震了震,额角冒起冷汗,深吸一口凉气,最终只得答应。
这时,德全公公忽然从外面进来,悄悄递给乾平帝一张纸。
只见乾平帝蹙起眉,脸色乍变,他看了堂溪胥一眼,目光又扫向裴远池和花行,最后低声在李德全耳边说了一句话。
“既然如此,那便动手吧。”
李德全叹了开口气后下去。
今日狂风肆起,土黄的沙子卷了漫天,少许呛进徐凝咽喉。
“咳、咳,今天这风怎么这么大。”
堂溪胥找了块头巾给徐凝让她带好,捂住嘴。
下午时分约有凉意爬了上来,徐凝拢了拢毛领披风忍不住打个喷嚏。
几人皆跃上马,策马奔走。
“驾!”
马蹄踏沙而过,不留一点痕迹,黄沙飞扬,狼被放出,在沙地上狂跑。
一时之间四面八方的狼都围过来,每人身上都背了箭,倏然一只狼从徐凝远方跑过,徐凝瞄准拉弓射出。
“嗷呜、嗷呜”
小狼痛得直叫,在沙地上打滚,红血逐渐浸染开。
狼不多总共十只,没一会儿堂溪胥就猎到两只。
堂溪胥在追赶第三只时,林子里倏然蹿出黑影,一旁的徐凝见了也跟着堂溪胥追了过去。
黑衣人是朝着林场出口的方向走的,一路上或有不少人攻击二人,徐凝每次要抓住都叫人逃脱。
赵明裳和莫庭舟也不知哪去,徐凝心里发毛,扬鞭跟着刺客走。
不多时出林场,帐口却是一片混乱,烟火漫天,驻扎的帐篷七零八落。
“护驾!快护驾!”李德全弓着背急声呼喊,乾平帝被护在中间,仓皇而紧张。
堂溪胥随着刺客一道进来,刺客们直奔向皇帝。
“好你个堂溪胥!陛下念你是莫家子,便准你承袭爵位,没想到你却狼子野心,想要谋反!”
这边南阳侯出来和李德全打配合,三言两语就给堂溪胥扣上帽子。
一黑衣人不知从哪里蹿出来出现在乾平帝跟前,提剑正欲杀乾平帝。
堂溪胥扔出手中枪向那人刺去,长枪飞出正要刺中那人时,远处飞来一只箭先一步射中刺客。
刺客倒地,沥泉长枪的尖头便指向乾平帝眉心。
枪尖与眉心只差一指宽的瞬间,宇文信扑身过去,枪尖与宇文信后背的衣袍擦肩而过。
月白锦袍已然破碎。
“众将士听令!活捉逆贼堂溪胥!”李德全手握虎符面向众人。
李德全乃乾平帝心腹,他的意思就是乾平帝意思。
一时间场面彻底混乱起来。
苏无邪带着一行人赶到:“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乾平帝早已坐回观景台高处,俯视众人,眼中冷如寒冰。
“逆贼堂溪胥意图谋反,活捉堂溪胥者赏黄金百两,取堂溪胥首级者朕封王赐府赏金千两。”
圣旨已下,众人化身恶狼奔向堂溪胥与徐凝。
堂溪胥所指挥的大部分军队被乾平帝管控起来,只有少部分供他驱使。
“父皇这其中必定有误会,还望父皇明鉴。”宇文信出来辩解。
赵明裳也紧张地看着徐凝二人。
“太子。”乾平帝冷眼看向宇文信夫妇,“你也想包庇他不成。”
宇文信默下声来。
不止有黑甲军还有禁军,只为绞杀堂溪胥。
堂溪胥冷笑仰头看着皇帝:“还真是煞费苦心,陪我演这么久的戏。”
黑甲军和禁军只是一部分,好在堂溪胥徐凝武功高强,否则早死一万次。
“逆贼莫要胡言,你在外流落多年,结交三教九流,掌管不惑城收留穷凶极恶之徒,卧薪尝胆多年早就有了不臣之心。陛下不过是清理逆党!”南阳侯邯吉山冲头阵,长枪对准堂溪胥。
徐凝看见邯吉山那身串脸胡和一身横肉,想起他做过的事就觉油腻与恶心。
“好一个清理逆党!”莫庭舟策马而来。
无数士兵围攻过来,与堂溪胥的手下厮杀起来。
苏无尽早就听到动静,忻国这趟浑水他可不想趟,他和苏无邪识趣地避开。
他巴不得堂溪胥死,他死了许多事情做起来还要方便许多。
围猎场一时成为战场,鲜红的血混合着土黄的沙子、褐色的泥土,偏这时候天上又飘了些许白雪。
烈日刺眼,晶晶白雪反着光。
徐凝见人就杀直取命脉,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徐凝一剑抹过一士兵脖子,夕麟剑鞘闪着血光,徐凝侧脸溅了满血。
堂溪胥的手下被杀得差不多,只有二三人还在厮杀。
“小侯爷是陈叔无能,没能护住你。我陈寅对不起老将军!”陈寅一饱经风霜的老将,说着说着鼻涕横流。
几人靠在一起,脸上早已破皮擦伤。
南阳侯打不过堂溪胥,他以为徐凝一个瘦弱女子很容易拿下,便跃身刺向徐凝,徐凝正踹过一士兵没注意身后人。
徐凝右肩落了一掌,她吃痛一声,转头看去,长剑刺中堂溪胥胸口,青年握住长剑逆着南阳侯掌力把剑拔了出来。
“咳、咳、咳”
堂溪胥泄了力,浑身像被抽了魂,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身体冰冷宛如身处冰窖。
徐凝跪地接住人,看着堂溪胥的眉间迅速染满雪霜,却无能为力。
她急了起来,捧住堂溪胥脸,揉开眉间雪:“阿胥,你不是、不是说寒症好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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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鼻塞,大口气堵住心口。
“阿胥,你别吓我,我、我求你了。”
徐凝哭得泣不成声,喘不上气来。
堂溪胥微笑着,嘴角挂着血,笑容依旧那么缱绻,他勉强抬起手抚过姑娘的眼泪。
“别、别哭。”
“我、我可能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你不要怪我啊。”
徐凝拼命摇头,她深呼吸一口气,眼眶通红,脑海里闪过,光羽临走前给她回放的母亲惨死的画面。
随便吧,不就是死嘛,有什么大不了。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为什么要你们得逞?
我偏要,鱼死网破。
徐凝放下堂溪胥,单脚跪地,将夕麟剑猛地插入地。
清冷的眸子溢满杀气。
“你们欺人太甚!”
“我夫君本来就没有错,是这世间的路错了,既如此,我便毁掉它重开新路!”
一时间剑气冲天,黄沙、泥土、枝叶、白雪飞旋在空中,化作气流直冲向乾平帝。
“这、这竟是入尘剑仙方泓枳的最后一式,破尘。”乾平帝为了能杀堂溪胥,还找来许多武林人士,刚才说话的便是越秋城城主。
晃眼间,乾平帝眼花,好似看见了多年前在战场上杀敌的方泓枳。
乾平帝站起来,心中生出别样的情绪。
他嫉妒吗?他嫉妒得要死。
明明是他先遇见的方泓枳,而她最后却选择了叶禹澜,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将。
当乾平帝得知叶禹澜还活着时,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得知徐凝真实身份他也派人去杀她,可在万佛寺见到徐凝时他又庆幸,幸亏她还活着。
徐凝长得太像方泓枳了,就连右眼下那颗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徐凝一剑捅死南阳侯,看垃圾一样看着肥腻胖老头。
她凑近南阳侯耳边低语:“你儿子早就想杀了你了,你看,他就在一里外,这会儿可高兴了,巴不得你死无全尸呢。”
邯吉山瞪圆眼对上自己亲儿子的双眼,邯立旁边正是刘菡,二人满脸冷漠。
而邯立无声说着,去死!
徐凝踢开尸体,反手挽剑,再扬起夕麟剑。
她回想着母亲教给她的内功心法,当时她问母亲有没有名字,母亲说让徐凝自己取一个。
现在,她想到了。
世间万般错,唯有劈程重生。即为,涅槃。
剑风凶猛,逆转飞雪的方向,雪花顺着剑风袭打着众人。
士兵们啊啊啊倒地,脸颊盖上雪霜。地上的红幡打风飘扬,有的掀幡而起,有的早就被风刮走。许是剑风太强,竟从外面飞来些枯叶、红梅。
其余士兵拿起护盾步步后退,再不敢轻易上前。
夕麟剑尖一转,徐凝纵身踩过敌军肩膀,落于高台,剑架到乾平帝脖子上,提起乾平帝又落回原处。
乾平帝轻得出奇,似乎只有一副骨头架子,也不知苏无尽给他找的什么乱七八糟长生不老的药。
宇文信这时候出来:“徐凝,快快收手,或可留你全尸。”
“宇文信,我只一个条件,放我们走,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他。”
徐凝知道宇文信巴不得乾平帝死,可她还是要一试,她在赌,赌宇文信爱名声,赌宇文信心中还尚存一丝父子温情。
乾平帝哀求地看向宇文信,他现在心里只想活下去,只要宇文信能救下他,他明天就可传位。
“信儿,快救救朕,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乾平帝眼窝凹陷,印堂有黑,是大不吉之相。
宇文信蹙眉:“好。”
“全军听令,所有人收起兵器退至一旁,李德全,备好马车。”
“不,我要三匹骏马。”避免他们在马车做手脚,还是尽快离开好。
宇文信派人备好,送至皇城城郊密林处,徐凝收剑推出乾平帝策马离去。
回皇城路上,乾平帝下马车之时,暗处飞来一只羽箭,正中右肩,乾平帝倒地,嘴角溢出黑血,趴在地上伸出手,想去拉宇文信的衣角。
“救、救朕。”
“来人,护驾!”
宇文信的目光扫向暗处,不见人影。
他看了看箭头,又闻了闻,有异样药味,看这箭羽质地当出自西洲。
赵明裳走上前来看了看:“苏无尽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就他这样还想当西洲王。”
宇文信蹙眉:“不可掉以轻心。他们有毒蛊军,就是有堂溪胥和徐凝,我们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赵明裳挑眉:“你别忘了,堂溪胥他也中了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