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恰好是正月,一切的事情似乎提前。短短几月宇文信因献计解决饥荒灾民一事,大获民心,陛下特赐宅邸封安王。
花行嘁笑:“献计,他献哪门子计,说着减免官员税收,无非是手里有当地官员豪绅把柄,让人家主动放粮。”
赵明裳挑眉,笑而不语。她可不管宇文信怎么封王,她要的是权力更是正妃之位。
白日的不惑城一片静谧,小街巷尾空无一人,这会儿阳光明媚,尚有二三鸟鸣。叶禹澜尚在恢复期每日还得去瞿襄那儿扎针。
徐凝这几天在融合母亲的真气,那股真气太过霸道,尝试几次都没完全成功,好在最近无大事发生,暂时不会用真气,瞿襄每日给她按时施针勉强压制住。
婚期将近,徐凝准备给赵明裳送份新婚礼。各色发钗,琳琅满目,哪一件都好看,徐凝挑不出来,于是都给赵明裳试了一下。
要不说美人在骨不在皮,每一支簪上赵明裳的发包都各有韵味。
“我听裴远池说,届时太后也会出宫参加婚礼。这独一份尊荣,放眼整个大忻,恐怕也只有赵姐姐有。”徐凝细细挑选唇脂,不经意道。
柔和的曦光描摹着弯月眉,赵明裳微微出神,半响扯唇浅笑:“我年少时常随母亲入宫,最喜去太后宫里玩,她总会不经意间教我许多书中没有的东西。”
“你可知齐王事变?”徐凝摇头。
赵明裳再道:“那是莫将军戍守边疆的第三年,齐王得了一支能力非常的军队,于中秋夜永安门前发动兵变,好在莫将军得知消息冒着杀头风险,义无反顾回来,陛下这才得救。而齐王年少时也由太后抚养,太后当夜亲手斩下齐王头颅向陛下谢罪,陛下碍于朝中声音便未发难,只是让她在寺庙静养几年。”
徐凝瞳孔微震,不曾想太后是这样一个狠心角色。
看着徐凝听得入神顿住挑首饰的手,赵明裳再道:“你既喜欢,我便再与你讲讲太后老人家的往事。”
“太后入宫前曾是冯国公主,冯国重文轻武最后被大忻收入囊中,尚是皇子的先帝见公主貌美便请求成祖将公主赐予他做侧妃。公主也不哭闹像个正常女子般嫁给先帝,约是太后子嗣福薄,至今膝下无一亲生子女,过继的唯有齐王与当今陛下。”
徐凝心中一怔,片刻恢复平静,挑选完首饰放入锦盒,浅笑道:“这便是我和阿胥送你的新婚礼了,婚礼我不便参加,还望赵姐姐莫要怪罪才是。”
赵明裳听到点风声,大致猜到一二,点头回应:“既如此,还请凝妹妹随意。”
徐凝眉骨微挑,微不可察。
……
堂溪胥最近喜欢养花,他府门院子外,旧了的,不大亮堂的物件皆扔了,换上花花草草。
徐凝见一小植泥土开出裂缝,浇了点水,堂溪胥挡手制止温声道:“这个不能浇太多水,三四天才浇一次。”
“哦。”徐凝将水壶放回去。
“莫大哥有消息没?”
堂溪胥苦笑,继续修剪叶子:“还没,我哥既然还活着,若要现身自会主动找来,或许他也在查当年的案子。”
这么多年莫庭舟都隐姓埋名,以堂溪胥对他的了解,定是想独揽此事,不愿牵扯他人。
徐凝将那日赵明裳与她说的话讲与堂溪胥。
“能力非常的军队?”
“是,当年在邺县晋国也是得了一支战斗力十分强大的军队,这也是莫家军伤亡惨重缘由之一。”
堂溪胥皱眉,食指轻点青石桌面。
“可还记得你我重逢那日?”
徐凝疑惑,半响回神,光羽临走前告诉她,她第二次重启的记忆不会被抹掉,也是那时候徐凝才想通为何她穿来没多堂溪胥对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记得。”
回想起那段惊悚的经历,那戴黄鼠狼头套的“人”至今令徐凝头皮发麻。
“那黄鼠狼人倒是十分符合。”徐凝大悟,怪不得听赵明裳的描述倍感熟悉。
“当时我二师兄说,你中的那种毒叫紫魁散。”
徐凝将这条线索理了理:“要女子血的看似是闻凉,实则是苏无尽,苏无尽不可行,或许我们可以找另一个人。”
堂溪胥蹙眉疑惑,这还是徐凝第一次看见他这副神情。
稷山离不惑城不算远,快马加鞭两日便到。
此处山清水秀,空气潮湿,四周寂静,唯一的声音便是少许鸟儿欢叫。
徐凝凭着第一世的记忆,果然找到一处小院子。
堂溪胥不明所以还是跟上。
“咚!咚!咚!”
徐凝准备碰碰运气,上一次大约是在两年后在此处遇见的二师兄,也不知这回来早了没有。
“二师兄?”
徐凝甚至喊了声“哥”。
“这里应该没人。”堂溪胥推开每间房看了一遍,都铺了层灰,房梁处尚缠有蜘蛛网。
看来真是我来找了。
徐凝两手一摊,看了看天:“算了,今天估计赶不回客栈,要不在这儿将就一晚?”
此话一出,堂溪胥脸颊乍红,徐凝以为自己眼花。
一张脸凑到堂溪胥眼前:“这几日事情多没注意,你脸上的毒纹竟然消完了。”怪不得你今日脸红这么明显。
青年眼神慌乱,有些不知所措:“是,是吗。”
堂溪胥看向别处,不敢对上徐凝双眼:“那也是瞿襄妙、妙手回春。”
“哦~”徐凝得逞的转过头。
两人只收拾了一间屋子,堂溪胥从外面找了些杂草铺上床:“这样就那么冷了。”
堂溪胥又铺了些草在床边,留了一盏微弱的烛火,而后闭眼躺下:“睡吧,有事唤我,我就在这里。”
徐凝躺在床上,屋顶尚有漏洞,漏了满目星子。
“你觉不觉得这很像我们小时候。”
堂溪胥半响没搭腔,正在徐凝以为他睡着了时,床沿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像,也不知谁听见刮风声就怕得要死。”
徐凝急眼:“可那个风声真的像鬼哭狼嚎,花行家屋子不牢靠。”
堂溪胥枕手勾唇:“是,是他家屋子不牢靠。”
徐凝闭眼,气冲冲的,不想与他搭话。
青年笑而不语,只安静假寐守在一旁。
深秋的夜不算太冷,星星闭了眼,月亮隐去最后光辉,漏光的屋顶陷入无尽黑暗。这几日赶路太累,没一会儿瞌睡虫便找上门来,徐凝意识模糊,脑海混沌,不知云云之际,木门处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堂溪胥两眼一睁,意识清醒,弹跳起来行至木门。
“可、可有人在否?”
门外人声音脆弱,近乎贴着木门。
徐凝惊了一下也下床。她和堂溪胥朝门的方向左右各走一边,缓步靠近。
外面再无响应,星光随着木门推动,沿着缝隙洒入门内。
黑影探入,同一瞬,徐凝、堂溪胥各自侧掌欲放下。
“哥?!”
“徐涟?”
徐涟全身白衣,沾了满身血,一边扛着的是一红衣女子。
女子受了很重的伤,唇角唾着血,发丝凌乱,神色虚弱。
徐凝撩开女子一缕发丝,眉头紧蹙惊措道:“这是,殷无梦?”
二人扶着徐涟和殷无梦进入屋中。
“我没受伤,这都是苍苍的血。”徐涟咳嗽一声:“你们别管我,快救她。”
徐凝和堂溪胥二人相视一看,堂溪胥看了一眼门外确认四周无人关上木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二人会这样。”徐凝将殷无梦平放在床上,又打了一盆水。
听见徐凝叫他哥,徐涟便知道她见到叶禹澜了。
“他和你在一起?”徐涟脸色倏然冷下来。
“他?”徐凝没听懂徐涟在说什么。
徐涟一素木簪挽发,鬓角挑落些许碎发,他蹙眉凝望着窗外的夜。
“当然是那个冽胤教教主,为了野心不惜叛国的人。”言语冷冽、凌厉,又满满的恨意。
“你对爹或许有误会,他不是那种人。”徐凝不清楚当年如何,但她相信爹。
堂溪胥这些年药物毒物见得多,对于医理略懂一二。
他隔着衣物把脉:“她这是中了苏无尽的毒针。”
“而解药普天之下除了苏无尽有,唯有毒王薛不浊可配制出。”
事不宜迟,堂溪胥策马去城镇买马车。
徐凝擦了擦殷无梦脸上的血迹。
二人僵持许久,徐涟皱着的眉头终是舒展。
“伏凌记得吧?”
“记得,冽胤教四大护法之一——摄心手。”
“那日他得到消息,叶禹澜没有死,被苏无尽救了而且就在西洲,苍苍与我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她硬要去西洲救叶禹澜。
我自然不许,我原是将她禁在家中,伏凌找到她将她放了出去,我找过去时她已和苏无尽交手,后来才得知叶禹澜已被你和堂溪胥救走。苍苍这才罢休。”
徐凝大约想通,那天她阿胥把人劫走,苏无尽打不过她二人,自然就把气撒在殷无梦身上。
……
堂溪胥提前给不惑城传信,几人在路上不过半日便与瞿襄碰面。
“薛师父有事回药王谷找孙师父了,这毒师父教过我,我可一试。”瞿襄眼中闪烁着坚定。
殷无梦腰上的伤口已经发黑,这会儿又急吐一口黑血。
“咳!”
瞿襄搭脉,秀眉紧锁:“幸亏我们半路碰见,若是再晚一刻钟,她这一身功力恐也要废去七八层。”
徐凝心中那根刺被拔出,想起第一世,殷无梦痴傻心智宛如孩童,功力也仅有二三层护体,好在这一次救下她了。
瞿襄按照师父教的方法,为殷无梦施针,先将其他穴位封住,只留受伤那一处,再与之服下师父给的方子。
约莫半柱香时间,殷无梦额角渗汗,面色苍白,徐涟顿时紧张起来看向瞿襄。
“徐大哥莫要担心,这是正常情况。”又过了半盏茶功夫,瞿襄在殷无梦手腕处划了一刀,放出黑血,再解出穴位。
“我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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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方子清理余毒,喝上一个月便可痊愈。”
徐涟看着瞿襄神色紧张。
“哥莫要忧心,瞿襄姐姐是毒王与药王谷谷主的亲传弟子,得二人真传,必不会有错。”徐凝安慰道。
晌午时分,客栈楼下的田园犬趴在园子里眯着眼晒太阳,时不时伸展一下垂落的狗耳,小蝴蝶吻上狗子的鼻尖,狗子扯了扯唇角摇晃一下头,蝴蝶惊翅飞走,客栈里没什么人,店家躺在老爷椅上晒太阳打呼噜,当真是有什么样的狗就有什么样的狗主人。
徐凝吃完饭后出去给殷无梦选购要换的衣裳,回来才注意到客栈名“想来客栈”。
“这名字甚是有趣,想来便来,一切随缘,倒与店家这副模样相合。”
正说着徐涟便出来了:“多谢。”接过徐凝手中衣服。
“爹重伤未愈,前几日去药王谷了。”徐凝不经意提到。
徐涟一路沉默,将要入房门时道:“手中事回去看看师父吧,他老人家想你了。”
徐凝顿了一下,眉眼柔和:“好。”
瞿襄为殷无梦施完最后一针,收拾药箱,殷无梦好了不少,最近气色明显红润。
“二师兄,其实我们有事找你。”
徐涟转身看向徐凝:“何事?”
“你可还记得紫魁散这种毒?”
徐涟没搭话,徐凝接着道:“中此毒者丧失理智,战斗力极强,当年晋国忽然兵力强增,那些人很有可能就是中了此毒。”
静默半响,徐涟抬眸:“此毒原是在战场上用于麻醉士兵,处理伤口,但若摄入过度便会使人兴奋丧失理智,因此早在先帝在位是便禁用了这种毒。而一年前我们在北牢上遇见的那种,应还加了蛊毒,只不过用量微小,可随人体出汗排出。”
“蛊毒?”
一旁沉默许久的堂溪胥,撩起眼皮。
“没错。”徐涟点头:“蛊毒加入过多,则会使人忘记自我攻击他人,不知疼痛。”
徐凝大悟,这不就是古代版的丧尸嘛。
“当年苏无尽在邺县斩杀数千士兵,正是因为中毒。”
瞿襄忽然道:“我听二位师父提到过,蛊毒若加得少,人则会虚弱无力,但尚可回旋,可若加多了,便叫另外一名:噬心,发病之初会出现浑身疲软,昏厥、口吐白沫,身体疼痛如万蚁噬心症状,之后则血丝充满眼白,肌肉发达,力气是常人数倍,此症状后十日便会全身腐烂而亡。”
徐凝与堂溪胥二人相视一看,皆心领神会。
这与苏无尽当年奏疏内容一致,这种名为噬心的毒早在十六年前便有,齐王兵变尚有此种军队,如此推来这种毒很有可能在永华年间便出现。
堂溪胥食指轻敲桌面,半响冷笑一声,笑自己眼瞎十几年,更笑自己无能。
徐凝紧张起来,手搭上青年肩膀:“阿胥,怎么了?”
堂溪胥起身离开,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徐凝放心不下追出去。
“轰——”
大雨倾盆而下,雷鸣闪电咆哮、哭泣。
雨水淋了堂溪胥满身,他一拳打向粗树,再一拳又打上,手背关节血肉翻滚、破烂不堪,已有白骨显露。
青年欲抬手再打,却被徐凝拦住。
“他怎么敢?到底是给他的胆子!我莫家上万英骨,就被这蛊毒祸害,而我当年竟还曾感念他救我于水火,甚至他用我去炼蛊我也不曾反抗、报复。到头来原是一直被他人戏耍!”
青年眼眶猩红,雨水淌了满脸,声嘶力竭。
徐凝自然知道堂溪胥口中的“他”是谁,会此种凶险蛊毒的除了宁州的那位巫族长老,还能有谁?
徐凝抱住堂溪胥:“我知道你很伤心,可这样不是办法,当下只是查出冰山一角,待找出幕后真凶,才能将凶手真正绳之以法。”
青年发梢的雨水滴入徐凝眼中,雨势终是压垮一旁的大树,堂溪胥眼中的红渐渐褪下。
激动的心平静下来。
受伤的手,指尖浸过血水,他抚上徐凝后背。
雨声哗然,风雨飘摇,屋檐处的灯笼东倒西歪,院子里的花草揉烂破败。
徐凝想到光羽临走给她看的影像,她沉下声:“待真相浮出水面,你想如何,我陪你一起。”
堂溪胥被雨水冲刷的脸,终于勾起一抹笑:“好。”
……
殷无梦虽好了许多,但身体依旧虚弱,尚需调理,故而一同去了不惑城。
自叶禹澜来后,安全起见,堂溪胥全面闭城,城中留下的皆是心腹或莫家幸存旧部。
“城主。”堂溪胥殿中管家,见他回来匆匆走上前来耳语几句。
徐凝为几人安排好房间问道:“怎么了?”
堂溪胥皱眉:“你三师兄来了。”
裴远池?
徐凝疑惑跟着堂溪胥前去。
要说三绝骰王,一绝骰术从无败绩,二绝扇子刀所过之人无一幸免,三绝便是知晓朝中诸事,不过他一般为了保命不会轻易卖消息。
“昨夜房翰林被陛下召见,一头撞死在勤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