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金光透过扇形弧窗铺上褐木地面,西洲的夏天算不得热,昨夜下了西洲今岁的第一场雨,空气中泛着潮湿,殿中宫女忙碌洒扫,脚不沾地。
“殿下。”
苏无尽刚从外面回来,忙碌的宫女仆从抬眼见着连声问礼。
“徐姑娘可还好?”苏无尽找了服侍徐凝的贴身嬷嬷,温声询问。
嬷嬷抚肩叩礼,“回殿下,姑娘昨夜酉时过半便歇息了,这会儿还没起呢。”
苏无尽点首,已示知晓。
徐凝和塔兰忙活半宿才找到出口,前脚苏无尽进门后脚徐凝翻墙而入。
这边苏无尽缓步走来,徐凝沿屋檐一路快步清走,若非她熟练轻功最近体重轻了不少,怕是以苏无尽的谨慎程度早被发现。
“咚咚咚”
“徐凝。”
苏无尽轻叩房门,半响,无人回应,再叩,“徐凝?”
还是无人回应。
苏无尽推门而入。
女子侧身熟睡,似未察觉到来者。苏无尽再唤几声,徐凝揉眼,故作惺忪醒来,她微微转首,“一大早的,找我何事?”
苏无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浅笑道:“无事。管家说你昨日食欲不佳,我今早得空特来看看你。”
苏无尽进屋前一秒,徐凝从后窗进入,脱衣躺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夜行衣塞放进被褥,看不出丝毫破绽。
“哦,这几天天气湿热,所以吃不进,你不用担心。”徐凝还眯着眼。
片刻,徐凝没听见旁边人走的声音,“你还不走?我还要再睡一会儿。”徐凝再打一个哈欠。
苏无尽挑眉,最后退出去。
徐凝一晚没睡,饭都没吃只想补觉。
……
堂溪胥走的远路,到达西洲已是半月后。
他打听苏无尽消息许久,今日才有点眉目。
“这不是二王子殿下嘛。瞧客官打扮不像是我们西洲人,怎的打听二殿下?”堂溪胥寻处酒馆,这里临近西洲王廷,方圆十里,豪绅显贵、平民百姓皆认识王族中人。
堂溪胥拿着苏无尽画像询问,本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碰上。
“小兄弟好眼力,我确实不是。二殿下是我好友,途径此处,特来拜访。”堂溪胥抬袖,小二擦桌子,片刻端上一碗辦得颗粒碎的泡馍,外加一碗羊肉汤。
“竟是如此,那客官可要好好尝尝我们这儿的美食,这是您点的羊肉泡馍。”店小二呲牙,一边将毛巾搭上肩膀。
“客官要辣油否?”店小二弓腰拾起盅盖,舀起半勺辣子,想起客官是外乡人。
“要的,有劳了。”堂溪胥浅笑点首。
葱花香混着羊杂鲜味,汤面淋了一圈油泼辣子,堂溪胥轻轻吹开油珠啄一口,热汤伴随辣意在舌尖上跳跃。
“主子,查到了。”不惑城在天下皆有暗探,堂溪胥入城没几日便联络上。
“夫人是随苏无尽这狗东西一同进入王宫的,昨日他一直未出来。”
堂溪胥洒了几把泡馍进去,“我给你也点了一碗,多吃点。”
阿江不明所以看着自家主子,他已经许久不见自家主子了,当年被主子从流民中救出来,便一直效忠他。
几年前的主子不苟言笑,大约是有了夫人,这才温存些吧。
“快吃。别出神。”堂溪胥吃完后闭眼冷声。
“哦。”阿江低头炫饭,果然是我想多了,主子还是那个主子。
是夜,乌云遮月,骤风碎雨,廊角风铃叮当作响,
苏无尽殿内除了守夜的侍从,皆休息下。
徐凝画好府殿地图,又画了暗道后那方天地的布局图,琢磨如何避开众人耳目进入暗道。
思考间,窗前出现一道人影。徐凝赶忙收拾好图纸,穿上衣服吹灭烛火跳下床。
吱呀,黑影推门而入,脚步轻如夜猫。
他直奔床榻,掀开被褥却未见着该有的人,能藏人的地方全找了还是没有人。
黑影将要离开之时,隐藏在房梁上的徐凝一跃而下,抬掌欲拍那人后背。这人反应极快,顺势接掌拦住,二人过上几招,徐凝手掌酸疼,招式过于熟悉,徐凝两世都忘不了。
“阿胥?”
“凝凝。”
寂静的房间中二人几乎同声。
“我不是让你等我回来吗,你怎么自己找过来了。”这些事与堂溪胥无关,弄不好还要为他惹上祸端,堂溪胥本就处于风口浪尖,这对他不利。
“父亲的案子我又查到点线索,就在西洲。”
徐凝拢手点亮一盏小烛,火光微暗,影子摇曳,打在二人眼睑。
来都来了,徐凝也没在遮掩把叶禹澜的事告诉他。
“你怎么如此平静。”徐凝以为他至少会惊讶那么一小点。
堂溪胥勾唇,乌黑的眸子倒映幽黄的烛火,“我高兴,看来提亲礼还得多准备一份。”
女子素容散发,内层一件中衣外面只披了件黑披风,白皙的脸蛋染了层红晕。
“说来这次找到的线索也与叶教主有关。”
徐凝脸色微变,“不可能,我爹绝不会如此,他十六年前就已经昏迷。不可能带领冽胤教对抗大忻。”
当年邺县守城战,作战之时忽然有支战力超强的军队出现支援晋国,好在莫家军强悍勉强守住邺县。
这支队伍作战人数仅五百,但战力强盛,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不过这大多是见证过这场战争的百姓流传的,那支队伍人死光,又恰逢战火,刚好那群人被烧得只剩骨头架。
越查不到踪迹,越有疑点,仿佛在掩藏什么。
“我知道。自然不是叶伯父。”堂溪胥温声再道,“我哥或许还活着,很有可能是被叶伯父的人救了。”
堂溪胥当年亲手为莫庭舟下葬,而暗探上月前来报,疑似在西洲一带见到他的身影。
几日前堂溪胥回邺县年少时住的那间院子,再开莫庭舟棺椁确然未见到他的尸身。
徐凝的眸子倏然明亮,“你是说莫大哥没死?那他现在在哪里?”
“就在西洲。”
徐凝想到堂溪胥也要找叶禹澜,索性把最近打听到的消息全部告知。
堂溪胥握着烛火仔细看着两张地图,“这院子倒是奇怪,西洲水乏,一座院子里竟会有水有木。”
“此处应是背靠湿地。”徐凝蹙眉分析。
堂溪胥铺开晋国,西洲以及大忻三国的地势图。
徐凝标注几点,二人对视,心中豁然开朗,异口同声。
“是大忻与西洲的交界处!”
大忻版图辽阔,两国交界之地尚有四季气候变化,沙漠雪地针叶林变化清晰可见。
二人想通,当夜堂溪胥便带徐凝离开。
“我们必须在两日内找到叶教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徐凝告诉堂溪胥那日她偷听到苏无尽对侍从说的话。
从王子府殿到正门出去会经过层层宫门,每一扇门后都有宫廷侍卫,虽说这些人都不是二人对手,可低调些总能避免不少麻烦。
徐凝亲自找到塔兰郡主,“那日我与塔兰郡主商量的,若郡主答应我定全力相助。”
塔兰为二人寻了两套下人们的衣服,一路上二人低着头跟在塔兰郡主后面。
到最后一道宫门,今日轮值的恰好曾是苏无尽身边的近卫。
一道紧迫的目光从徐凝头顶扫到脚下,又从脚下扫到头顶,末了又这般打量堂溪胥。
“郡主,最近是换了随从?这两位眼生得很。”
塔兰扯唇假笑,一颗心重跳,“是,今日禾衣与那多都生病了,我就重新挑了两人。”
侍卫再次打量二人,塔兰见他不信又补充道:“过几日是殇花节,我去采买些小物件。侍卫大哥可放行了?”
侍卫总觉得今天的塔兰郡主怪怪的,说不上来哪里,直接放人,“郡主走吧。”
“多谢。”塔兰回笑。
半个时辰后苏无尽回来,侍卫向他说明此事,苏无尽瞪他一眼,“蠢货,亏你还跟过我一段时间,这点把戏都看不出来。”
塔兰郡主以往从不喜欢和人报备行踪,更不喜欢与侍卫多话。
苏无尽出来时早不见几人踪影,而塔兰送走徐凝二人后便躲回燚沙部。
西洲不算大,堂溪胥调动不惑城在西洲的暗探,在最后一日夜晚找到小院后门。
……
燚沙部。
塔兰喘不上气,不停挠着掐在脖子处的手,她的脚已经离地。
“你最好告诉她究竟去哪里了。”苏无尽神色阴霾,似只吃人的老虎。
“你放开我,我、我不知道。”脖子中间的气管快要被掐断,对面人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苏无尽思考半响,松开手,掏出锦帕擦一下手,面色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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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和徐凝一起走的是不是这个人。”苏无尽挥手,闻然展开一副画像,此人正是堂溪胥。
塔兰脸色微变,秀眉微不可查的锁起。
苏无尽满意地笑了,“那看来是了。”
“既然他们自己找上门来,那我便守株待兔。”苏无尽吩咐下去,叫人将那间院子严防看守。
……
那处府院外墙,处于一处山林中,此山林一半属西洲,一半属大忻。好在林中还算安全,没有野兽,只是随着海拔高度增加,温度逐渐降低,徐凝一身夏季小衫,这会儿尚有冷意裹挟。
外墙很好翻入,内里比上次徐凝来时多了层银丝阵。
上一次见这个阵法还是在刚穿来那会儿,那群宛如丧尸一样的黄鼠狼至今记忆犹新……
上回是二师兄找到个开关然后针法自动消退,徐凝沿着外墙四处找。
“你在干什么?”眨眼间功夫堂溪胥已经翻过银丝阵了。
“找开关啊。上回不就是怎么弄的嘛。”徐凝看清对面人又道:“你是怎么过去的。”
堂溪胥捂嘴失笑,顿时发现徐凝有时傻得可爱,“当然是翻过来的,我轻功还算可以。”
徐凝抬头忘了眼那有将近七寸高的丝网,看了下自己的腿,认命道:“我腿短,翻不过去,你去找下开关。”
丝网内部鹅卵石铺地,假山假木,若不是知道这是在西洲,当真有种在中原腹地的错觉。
日斜夕照,金色的残阳照着每一片砖瓦,银丝阵中的根根银丝倒映着金光。玲玲水声从一排长屋后传来,在这略显干燥的夏季,竟徒生一种清凉感。
“怎么样?找到没?”院墙外的徐凝来回踱步时不时留意林子里的动向。
堂溪胥在石墙周围没发现,又在地面上看看。
“找到了。”堂溪胥踩下青石台后的一块颜色较浅的石砖。
银丝阵瞬间降落,徐凝借旁边的树干,蹬地一跃,稳稳落上石面。
徐凝拍拍手上灰尘,“这苏无尽,还加上银丝阵了。”
“二位,好久不见。”徐凝话刚说完,苏无尽便带一群人过来围住他们。
银丝阵消失,苏无尽立刻察觉,他在院子多处设有银丝阵开关,每一处都有人把守,堂溪胥进来时苏无尽就知道了,他一直在等徐凝。
“不久不久,也就两日。”徐凝随口答道。
“你和他这么熟悉了?”身后的堂溪胥冷不丁冒这么一句,“你我不过半月没见。”
徐凝转身,青年低头垂下眼睑。
好委屈的修狗。
徐凝一时结巴起来:“谁、谁给他熟了。”她过去牵起堂溪胥手,摇摇晃晃,浅笑道:“我只跟你熟。”
苏无尽面色极冷,周围侍从不敢出一言,皆低头等候。
倏尔,苏无尽不怀好意道:“本殿与徐姑娘可熟了,她每日吃的饭菜是我亲手做的,换的衣裳亦是我亲自挑选的。”
堂溪胥手中的拳头隐隐收紧。
“里里外外,都是。”
徐凝转身,苏无尽意味深长地看着二人,徐凝瞪着他:“你别乱说话!”
“我每天都不会按时吃饭,都是饿了随便吃几口,衣服是我带来的。”徐凝对上青年乌黑的瞳孔小心解释,“你看,我身上这件,还是你给我买的。”徐凝寻了处光线好的地方,转了个圈。
堂溪胥卷长的羽睫微颤,温声淡笑,“我一直相信你。”
徐凝会心一笑,走到堂溪胥身边,“那就好。”
苏无尽眼皮收紧,趁两人说笑空隙,给后面人使了个眼色。
“小心!”
一把短刀正飞向徐凝后背,堂溪胥抱过徐凝双肩转身躲过,短刀划破堂溪胥衣袖。
浅淡的铁锈味倏然充斥着空气。
“苏无尽,你偷袭!”徐凝抬起堂溪胥胳膊,一指长的口子渗着黑血。
“小凝凝,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要能赢,我会不尽一切手段。”苏无尽眼眸微眯。
徐凝右肩一重,堂溪胥搭在她肩上。
“你没事吧?”徐凝担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青年。
徐凝转过去和堂溪胥面对面,抱着他腰身,勉强将他扶起来。
起身片刻,搭在徐凝肩膀上的那正俊脸,对着苏无尽眯眼歪头邪笑,漆黑的眸子看不出半分受伤的柔弱。
苏无尽嘴唇发抖,神色再次降到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