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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邰将军在偏殿等你

作者:棠木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后花园中本是静悄悄的,廊下鹦鹉正歪着头梳理翎羽,池边垂柳的影子在碧波里轻轻晃荡。


    却忽听一声惊叫划破了这份安宁。


    原是胥锦婳不知被谁狠踹了一脚,然后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噗通”一声栽进了莲池里。


    冰冷的池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然后来势汹汹地灌入她的口鼻。


    她身上那席华丽的衣裙吸饱了池水,沉甸甸地缠在她的手足上,倒是要比那池子里的水草还要烦人。


    她拼命地想要往上爬,但指尖却只能抓到几把滑腻的浮萍,根本不足以支撑她从这池子里爬出去。


    挣扎间,那日太液池落水的情形又再次浮于眼前。


    那时她乘人不备猛地将胥毓推进冰湖,却不想她反应极快,虽还是没有摆脱落水的宿命,但却阴差阳错地把自己也给拉入了水中。


    湖水冰凉刺骨,她打着寒颤眼看着就要爬上岸,却不想抬眼一看,就被先她一步上去的胥毓再次一脚给踹飞了出去。


    “胥毓!”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自己肯定是又着了她的道了!


    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胥锦婳心里恨得咬牙,但一张嘴,池子里的污水却又顺着她的嘴角直往肺里钻。


    所以她当即闭嘴,只敢在心里继续发狠:等她上了岸,绝对要让那个女人好看!


    这莲池里的水并不深,但奈何底下的淤泥软得像棉花,脚刚一踩上去,还没来得及踩实,就立马“叽咕叽咕”的往下陷。


    所以胥锦婳扑腾了半天,裙摆反倒是越缠越紧,完全没有一点能逃出去的迹象。


    她的发髻早就散作一团,一只赤金点翠的珠钗从发间滑落,“咚”地一声沉入池底,连个影子都没能留下。


    力气一点点从指尖溜走,眼前也开始一阵阵的发花,她胥锦婳再怎么不受宠,那也是金枝玉叶的天潢贵胄,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可丢脸总比丢命好啊,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一堆念头在她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地争论了好几遍,最终还是不想被淹死的恐惧彻底席卷大脑,然后她总算是呛着水,哑着嗓子地呼救道。


    “救……救命……”


    而随着她的呼救,不远处忽的传来一阵竹枝落地的声响。


    随后几个正在修剪花枝的宫人们闻声赶来,见池水里泡着的竟然是她,顿时吓得脸色发白,于是赶忙从廊下拖了竹梯递到她的面前。


    胥锦婳挣扎的太久,浑身失力,眼下好不容易抓住伸下来的竹梯,双手都有些抑制不住地发抖。


    她被宫人们七手八脚拽上岸时,锦裙上的污水顺着衣摆直往下淌,不一会儿功夫,就在身下的青石板上积了一小滩,看着格外狼狈。


    “这不是三公主吗?!”这时,一个小宫女低呼一声,显然,她也认出了胥锦婳的身份。


    其他人听见她的这声呼喊,也都好奇的朝着胥锦婳的脸庞瞄了几眼。


    胥锦婳顺势抬头。


    便见她的周围已经围了十几个宫人,有捧着扫帚打扫的,拿着剪刀修剪花木的,还有几个明显是来后花园准备宴席后续的嬷嬷……


    他们的眼神里都毫无例外地带着惊慌与好奇,也有些胆大的眼里,还藏着丝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看什么看!”


    胥锦婳受不了这种像是把自己当猴子来看的眼神,当即尖声喝道,但她的声音因呛水而嘶哑,所以张牙舞爪地训斥,落在众人眼里却更加狼狈。


    她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泡了水的膝盖软得发颤,还是扶着身边的那棵柳树才勉强站稳。


    发梢的水珠滴在颈间,冰凉刺骨,可心里的火却烧得更旺。


    她已经彻底明白了今日的一切都是胥毓设的局,那个贱人故意引她来此,就是要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怒火瞬间烧红了她的眼睛。


    她甩开后知后觉想要来搀扶的宫人,拖着湿衣跌跌撞撞地往宴席的方向冲去,水珠从她发梢滴落,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深色的痕迹……


    *


    而此刻的凝晖堂里却正是热闹的时候。


    丝竹声顺着窗棂飘出来,混着淡淡的熏香,胥毓正站在高贵妃座前,指尖捏着方素色丝帕,腕子一翻,丝帕里就忽而变出了朵牡丹,引得座上贵人们低低喝彩。


    “贵妃娘娘再看。”她指尖又一转,牡丹忽的散开,化作只玉色蝴蝶,然后轻轻落在了高贵妃手中的锦帕上。


    高贵妃见状笑得合不拢嘴:“荣安这手戏法可真真是精妙非常!”


    皇帝也难得颔首:“毓儿何时学了这等本事,从前怎的不见给父皇也展示展示?”


    这说得当然都是客套话,在座的无一不是达官显贵,什么样精妙绝伦的戏法没有看见过,哪能被胥毓随便学得这点皮毛就给唬住。


    只是她年岁不大,又是在贵妃的寿宴上特意表演,所以接着祝寿的名义讨了几分巧罢了。


    她也跟着笑了两声,刚要回话,谁知这时殿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推了开。


    冷风裹着水汽涌进来,吹得烛火晃了晃。


    众人转头去看,只见胥锦婳站在门口,湿发贴在脸颊上,脂粉被冲得一道一道的,活像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鬼魅。


    满堂的丝竹声戛然而止。


    “胥毓!”被仇恨冲昏头脑的胥锦婳尖声叫道,声音因愤怒而扭曲,“你竟敢算计我!”


    推开殿门的那一刻,她心里确实是闪过了一丝慌乱,今日是高贵妃的寿宴,她如此衣衫不整的来此闹事,不仅仅是在打她的脸,也是在打整个皇室的脸。


    毕竟今日在场的,除了皇室成员,还有着各路大臣及其家眷。


    但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过,胥毓又岂能安然无恙?


    她被胥毓算计,已然是丢脸至极,根本就不稀罕再加这么一道,所以慌乱只是一瞬,转眼愤怒的火焰就瞬间将她的理智给燃烧殆尽。


    她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再不济也就是继续回到她母妃身边,做个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却连贵人身边的丫鬟都不如的行尸走肉。


    但若今日能将胥毓一举拉下马,凭着这件事,她至少在胥嘉面前能立下一笔功。


    待到父皇驾崩,太子继位,胥嘉和太子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她又焉愁自己和母妃没有好日子过。


    更何况……想起她当初偶然撞见胥嘉和太子的那些秘密交谈,胥锦婳心中冷笑。


    谁知道父皇到底还活得了多久呢?


    皇帝不知胥锦婳心中所想,见她如此狼狈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搞成这样还到处乱跑,成何体统!”


    胥毓虽然对一切心知肚明,眼下却还是装作吓了一跳,然后快步上前要扶她:“三皇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但手还没碰到她,就被胥锦婳一把甩开。


    “别装模作样了!”胥锦婳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方才就是你披着斗篷引我去后花园,然后又让人把我踹进莲池里的!”


    席间一片哗然。


    坐在末席的胥弦月吓得捂住了嘴,胥嘉却拿起茶盏,指尖在杯沿划着圈,眼里闪着兴味。


    胥毓的脸上适时展露出无辜:“三皇妹在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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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我从方才起就一直在这儿给贵妃娘娘变戏法,何曾去过什么后花园,三皇妹莫不是看错了?”


    或许是怕她不信,胥毓又转向众人,声音清亮,“父皇,母后,贵妃娘娘,以及在场的诸位,都能为我作证。”


    周围立刻有人附和:“是啊,荣安公主一直没离开过。”


    “方才那手蝴蝶戏法,我们都看见了。”


    “……”


    听见所有人都在为胥毓辩护,胥锦婳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仍旧气得眼前发黑:“你撒谎!那个披斗篷的人分明就是你!”


    “真的不是我,三皇妹,你——”胥毓一脸焦急,但说着说着,忽然又猛地一拍手,像是想起了什么,“三皇妹说的披斗篷的人,莫不是我请来的戏法师傅吧。”


    她扬声唤道:“琴夏,快把师傅请进来。”


    殿侧的珠帘被轻轻掀开,琴夏领着个戴斗笠的男子走进来。


    男子摘下斗笠,露出左颊一道浅浅的疤痕,对着上首众人行了个礼。


    “这位是我托云溪县主从民间请来的戏法大家。”胥毓柔声解释道,“因面上有伤,怕唐突贵人,才一直以斗篷遮面。”


    向众人解释完,胥毓又对着此人耳语几句。


    随后那男子当即从袖中取出个瓷杯,然后倒酒入杯,再把那杯子往空中一抛,杯子落地时便化作了漫天金粉,在烛火下闪闪发亮。


    满堂顿时又是一阵喝彩,连皇帝都露出了些笑意。


    唯有胥锦婳站在原地,看着那漫天金粉,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往头上冲,但又瞬间凉了下去。


    她的脸颊从通红变成惨白,又从惨白染上青气,活像是池子里被水泡烂了的败荷。


    完了,完了,再无翻盘的可能了。


    胥锦婳终于意识到,对上胥毓,她完全就不是对手!


    “荒唐!”此时回过神来的皇帝把茶盏往案上一放,声音里满是怒气,“胥锦婳,你弄成这副模样擅闯宴席,还平白污蔑毓儿,朕平日教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堵了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角的余光扫过席间,胥嘉端着茶盏,眼观鼻鼻观心,明明自己是在帮她做事,却完全没有要替自己说两句话的意思。


    从前总爱缠着她玩的胥弦月,经历了上次的下毒一事,也慢慢地有所疏远。


    甚至就连地上那金粉落尽的微光,都似乎也在嘲笑她的狼狈。


    “还不快回去!”皇帝的声音更冷,“公主没有公主的样子,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胥锦婳踉跄着后退一步,泪珠终于忍不住滚下来,混着脸上没冲净的脂粉,在颊上划出两道印子。


    她狠狠瞪了胥毓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随后猛地转身,踩着湿漉漉的裙摆冲了出去。


    殿门在她身后“砰”地关上,震得梁上的铜铃轻轻晃了晃。


    胥毓回座,端起面前的茶盏,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又被温顺取代。


    她轻声道:“让诸位见笑了,三皇妹许是落水后慌了神。”


    丝竹声重新响起,方才的插曲仿佛只是一阵掠过堂前的风,很快就散了,只有廊下那串未干的水痕,还在悄悄诉说着后花园里的那场风波。


    这一仗胥毓赢得干净漂亮,胥锦婳身败名裂,而她,裙角微脏。


    所以一时高兴,她便没忍住多喝了两杯。


    直至酒过三巡,人已微醺,才听得芳吟悄凑到她的耳边悄声说道。


    “公主,邰将军在偏殿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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