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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灌汤包

作者:月半冬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光大亮,通知开坊门的鼓声已敲过三轮。


    院子里传来白氏给四郎把尿的动静,童白想了想,叮嘱二郎看着火,她去了主屋,不出意外,三娘正怔怔地在床上保持着弓着腰窝着腹部的姿势。


    童白抱着三娘来到墙角的尿壶处,好在并未尿在身上,又抱着三娘去了灶屋,正好遇到抱着四郎进来的白氏。


    很快,童家人都在灶屋聚集了。


    白氏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然可以下床和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了。


    至于说为何之前白氏病的眼见着就要挺不过去了,但,现在看着快痊愈这一点让童白很疑惑,但有些事情,不该问就别问。


    问了,也不一定有结果。


    童白快速的将余下的包子都包好,这一次的灌汤包因为目前没在市面上瞧见,所以童白并没有如同上回一般做了送给卢婶子他们这些邻里。


    拿出家里用来制饼的鏊子拿出来,这是童白能想到的可以用作炒制猪皮的最佳炊具。


    烧热的鏊子上淋上清油,待得油温上来后,放入花椒、葱姜末煸炒出香气,加入猪皮丝,快速用竹筷和木勺翻炒,让每一根猪皮丝都能均匀地裹上调料……


    不得不说,童白这般烹饪猪皮的做法,童家人看来,实属开眼界!


    炙热的铁鏊与食材碰撞的“吱吱”声,翻炒时扩散在空气中的焦香味,恰如其分的动作,色香味的三重冲击,引得童家人忍不住发出赞叹之声,恨不得多吸几口香气以慰腹中馋虫。


    童白边炒制边留意观察着童家人的反应。


    很好,就连牙都没长齐的四郎都被吸引住了,嘴里咿呀咿呀的,指着灶直流口水。


    抱着四郎的白氏赶忙拿出布巾轻轻拭去。


    炒好后,童白将猪皮分成了四份,其中一份用絮布裹的十分严实,放入竹篮。


    看着分出的几份,童白心下微疼,这都是钱粮啊。但想到斜眼坊吏的贪婪、马脸妇人的阴毒,还有日后酸菜买卖可能需要的帮衬……


    她咬咬牙,邻里关系必须维系,这份礼不能省。


    “阿娘,这份给卢婶子送去;这一份,三娘随我一同去送给刘婶子;二郎,胡叔家最远,竹篮里的给胡叔。送过去时,跟他们说热吃好吃。若是冷了也没关系,隔水蒸制加热即可。”说完,家里几个人都行动起来。


    这时候天光已然大亮,等家里人再次回到童家,除了二郎外,童白和白氏手上都拿着对方的回礼。


    邻里之间,关系越走越亲。


    再次回到灶屋,将灶膛的火用木质风箱吹燃,开始蒸制包子。


    “稍等一会儿,咱们就吃早膳,”等待的间隙,她开始检查她们的回礼,刘婶子的是自家做的四个四郎拳头大小的菜馒头,卢婶子回了五块胡饼,都不算轻,“这些咱们晚膳吃,早膳吃阿姊做的灌汤包和烧猪皮。”


    听到这话,三娘欢呼出声,二郎也露出大大的笑脸。


    童白知道为何俩人会有如此反应,不难理解,好东西都送出去送礼了,自家留下的反倒是不怎么好的。


    爷奶便是这种思想,但童白不是,起码在可以多做一点让家里人都能尝上味的时候,她却是愿意宠自家人的。


    灌汤包出锅时,童家人又不约而同地为美食献出了最高礼仪——大家围拢在童白身后,目光都聚焦在蒸笼上。


    随着童白掀开蒸屉,雾腾腾的热空气慢慢散去,包子在蒸笼里显出真容来。


    薄如蝉翼的面皮包裹着丰腴的馅料,在蒸笼的热气中微微颤动,隐约透出里面琥珀色的汤汁,仿佛一碰就要化开。


    这一刻,此起彼伏的吞咽声响起。


    童白用筷子快速的夹起来放在各自的碗中,童家当初搬来这里时,家里的物什很多是童爹买回来的,加上这些碗筷锅碗在寄附铺卖不出价格,躲过了原主卖掉的风险。


    “这个里面有汤汁,你们吃之前要吹凉一点,不然……”童白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到二郎的惊呼声。


    “嘶,烫,嘶,好吃~”二郎张开嘴,用双手扇风。


    “二郎,快吐出来!”白氏大惊,白氏放下碗,想要帮二郎,却因为自己还抱着四郎,根本顾不过来。


    可二郎宁可边跑边往嘴里扇风,也不愿吐出来嘴里的食物。


    三娘被他这动静吓到,瞪圆眼睛,将准备咬下去的嘴改成给碗中的食物吹风。


    童白停下手上的动作,将碗放到二郎嘴边,厉声命令道:“吐出来,包子还有,烫坏嘴了就吃不了更好吃的……”话还没说完,百般不愿的二郎顺从的按照童白说的操作。


    白氏见到这一幕,心下涌上一阵酸涩。


    童白拉着二郎去到院子里,仔细瞧嘴里有没有被烫伤,好在,这灌汤包她是散了会儿热才装碗里的。


    只是红了,没烫出泡。


    反应这么大,估计是孩子嘴嫩的缘故。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再吃的时候,大家都有了经验,童白吹了会儿,直接咬破面皮,鲜烫的汤汁涌入口中,混合着白菜和肉香,好吃的恨不得吞了舌头的感觉。


    而且不止面皮里的汤汁浓郁鲜香,就连肉馅也是一口一爆汁。


    “真好吃!”二郎眯着眼,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嘴巴上油乎乎的,神情陶醉。


    看着孩子们满足的样子,白氏眼神柔和下来,学着童白的样子小心吹凉包子,咬开面皮吸掉汤汁后,又慌忙咬了一大口肉。


    面皮薄透,肉馅松软汁水丰润,白氏眼睛一亮,又吃了一口,嘴巴咀嚼着,品味着……


    忽然,什么东西朝她嘴过来,白氏下意识地侧开脸,才看清,是四郎的手,这才想起来,只顾着自己吃了,忘记给四郎吃了,心急的四郎索性自己上手来了。


    白氏脸上浮现红晕,也顾不上那么多,掰了块肉馅快速放入四郎嘴中,这场四郎引发的抢食大战,才算落下帷幕。


    吃到肉味的四郎眼睛就没离开过装着吃食的碗。


    瞧见这一幕的童白不由垂头掩去笑意,嗯,白氏现在这般,挺好!


    *


    童白蒸制好灌汤包,装好,领着二郎一同去往延寿坊。


    越靠近延寿坊,二郎可见的越发拘谨。


    童白瞧了眼俩人身上的麻衣,安抚道:“等阿姊赚了银钱,咱们就做新衣。”原本她并不是个喜欢说在做前面的性子,但面对懂事乖巧的二郎时,有些话,她忍不住提前说出来。


    也不知道白氏是怎么教的,二郎的乖巧懂事,三娘的天真懵懂,四郎,四郎现在还小,看不出性格来……


    “嗯,”二郎低垂着头,闷闷道:“我帮阿姊一起赚银钱。”


    童白听到这话只觉孩子懂事,心里软绵绵的,忍不住摸了一把二郎的发顶,实在是二郎的身高正好在她腰的位置,十分顺手。


    二郎浑身一僵,脸颊飞快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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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喃喃道:“阿姊,阿爹说,我是小小男子汉了……”尾音越说越小声,身体却不由朝童白那边靠了靠。


    身体力行的表达着:嘴里拒绝内心却十分欢喜。


    小二郎这一点点道行,被童白看得透透的,甚至于,她心觉二郎更加可爱了,于是伸出罪恶之手,在他头上rua了好几下。


    直到小二郎的头发都被他弄得毛躁起来,她才心虚的住了手,宠溺道:“在阿姊这,你永远是小二郎,乖乖的小二郎。”


    这话,让二郎整理头发的动作一顿,仰头看向阿姊,杏眼明亮,“阿姊不嫌弃二郎吗?”


    之前的阿姊,他曾经在三娘这般大的时候也想亲近阿姊。阿姊对他偶尔亲近,甚至于他还听到阿姊跟阿娘抱怨说自己太粘人,她不喜欢,阿娘劝阿姊说,娘家兄弟是她日后的底气,现在对自己好,日后自己长大了才会护着他。


    二郎自那后,便减少了黏着阿姊的时间,宁可去府里跟其他家的孩童玩,也少待在家里。


    童白虽有原主的记忆,但她并没有每一段都去尝试回忆看,所以对二郎这般问话的缘由不太清楚,不过却还是朝他肯定道:“阿姊怎么会嫌弃二郎,阿姊喜欢二郎还来不及呢……”


    后续的话语,在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以及身边被一个庞然大物靠近后,销声了。


    童白以为是自己占了道,拉着二郎往路边走,却是没抬头往那边看。


    未出阁的女子,虽然不拘禁她们往外走,但也不能直视男子。


    “咳,两位可是崇延坊东北隅童校尉家的小娘子和小郎君?”


    童白转脸看过去,就见那曾来过自家送饷银的军士,正掀开车帘探出头来看向姐弟俩。


    车辕处的马车夫牵着缰绳控制着马车行进的速度


    “是,张军士早上好,”童白一时间也不知道回什么话合适,只说了上一世通用的打招呼语言,“这个时间点,也不知道张军士有没用早膳,”抬了抬,胳膊上挎着的竹篮,“我做了灌汤鲜肉蒸饼和铁炙猪皮丝,特意送来给张军士尝一尝鲜。”


    张勇一听有吃食,想着已经好几日没正儿八经吃点饭食的主子,蒲扇般的大手朝童白伸过去。


    丝毫不客气。


    童白一愣,倒是没想到对方这般不见外,但是反正带来也是送人的,对方的欢喜也不像作假,她忙不迭递过去。


    接下竹篮,张勇感受到里面还是温热的,“这是才做好的?”岂不是不用加热就可以吃?


    童白点头,“也就我们走过来的这点功夫,小一刻钟。”她现在才出了崇延坊北门没多远。


    张勇这会儿可没心思听她说话,只想赶快将吃食送给主子,“这样,我着急回崔府,你一会儿去到崔府某口,跟门房报我的名字,可好?”


    这两日主子连轴转地处理了好几件事,吃不饱睡不够。


    若不是童小娘子过来,他都想直接上门请童小娘子做一做上回送来的蒸饼了。毕竟,挑嘴的主子上回可是吃完了童小娘子做的蒸饼。


    童白瞧了眼周遭来往的路人,点了点头。的确,这里话语不方便。


    姐弟俩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


    眼看崔府朱漆大门已在望,一声阴阳怪气的嗤笑从崔府侧边斜角巷里传来。


    “哟……我当是谁穿身麻布在路上晃荡,原来是脱了籍的白霜娘那一双儿女啊!”话语中满满的恶意一点都不加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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